隔天晚上,向軍彥才剛打開家門,滿室飯菜香便撲鼻而來,他疑惑地走進去,來到廚房,便看到林瑋廷給他看過的那份資料上大頭照本人的……背。
只是他都來到廚房了,那女人還沒察覺有人出現,依舊背對着他。
他雙眼微眯,閃過一抹對她的警覺能力的不認同。
又等了一會兒,他不得不先開口叫喚,“季小姐。”
“啊?向先生您回來啦!”
站在廚房內,還圍了條小熊圍裙的季書妮,聽見聲音急忙回過頭,但一見到對方,她眼神立刻閃過一絲訝異。
哇……怎麼那麼年輕呀?
“你今天剛搬過來,可以先休息幾天再處理這些事,林特助沒跟你説嗎?”他的視線掃過餐桌上簡單的三菜一湯,聲音顯得有些淡漠的問。
“有,他有跟我提過,不過反正我不累,煮個飯花不了多少力氣啦!”沒有察覺他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語調有何不妥,季書妮豪爽地笑笑回應。
在回應的同時,她想起昨日林先生跟她解釋工作內容時,已告知她僱主是億新集團的總裁,而她的工作內容就是整理家務和打點三餐,因為總裁還是單身,所以她的工作內容暫時沒有保母這項——除非他突然蹦出私生子女……呃,這都不是重點啦,重點是,她本以為總裁至少是個中年男子,沒想到會是他這種……帥哥。
“啊!包包給我拿!”發現他手上還拿着公事包,她趕忙脱下圍裙,上前去幫忙。“請問這要放哪?”從僱主身上搶過沉重的公事包,她仰頭詢問。
哇哇哇——他的鼻子好挺哦!看來她的僱主上輩子燒了不少好香,不僅含着金湯匙出生,連外貌都得天獨厚。季書妮在心裏不住偷偷讚歎。
兩人的距離突地拉近,向軍彥沒有反對地任她拿走手上的公事包,也不在意她光明正大地偷看自己,只是下意識地蹙起眉。
她的嗓門真大。
這個家向來只有他一個人,安靜慣了,耳邊突然出現這種高分貝的音量,他一時難以適應。
“向先生?”季書妮見他沒有反應,有點困惑地又問了一遍。
他想要收斂表情,但就像私人空間被人擅自闖入般地不自在,他不自覺地藉由濃眉的聚攏,來表達自己對現下情況的不滿。
但其實他也知道,試婚這件事勢在必行,任何改變都有段適應期,他不能因為不習慣突然的轉變就排斥這一切,計劃是他訂的,從今天起三個月的時間,他必定會與眼前這名女子同住,婚姻是雙方的事,他最好從現在就開始適應。
“會不會太重?”他試着轉移自己注意力,視線往下,注意到她纖細的手腕,並釋出一些善意。
“安啦!我常在搬東西、幫我媽跑腿,林先生沒告訴你我有肌肉嗎?”如同面試時的情況,她又大秀了下自己手臂上那隻比平坦突起一咪咪的“肉堆”。
“他説了。”但他不信。一道濃眉因她的舉動而微揚,眉心間的皺摺也因此被暫時抹平。
“哈哈,那就對啦!公事包再怎麼重,也不會比那些雜七雜八的家用品加起來重啦!相信我,我的臂力真的很好!”不是沒注意到僱主皺眉的反應,季書妮擔心自己撐不到三個月試用期,可能不出三天就被解僱,而急於表現。
不只嗓門大,連話也相當多。這是向軍彥對試婚新娘的第一印象。
“書房。知道在哪嗎?”不知道是急於想讓噪音遠離,還是感受到她熱切想表現的心情,他緩緩吐出一句。
“知道!書最多的那間就是了,對吧!”她笑臉燦爛,心裏鬆了口氣。
呼,好家在好家在,她今天已經依照林特助的交代,自行將屋裏摸了一圈了,現在要臨時抽考,她也沒問題。
看她拎着公事包蹦蹦跳跳地離去,向軍彥眉心又悄悄靠攏。看來,家裏短時間內不會太安靜了。
接着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林瑋廷向他口頭報告過的性格特徵,他一一在她身上比對吻合,不得不承認,特助説的一點也不誇張,她活力十足,但他漏了嗓門奇大這點沒告訴他,再來,他懷疑林瑋廷説的“這種個性的女人適合你”這句,在證實這句話的真偽前,他的耳膜恐怕會先受到前所未有的嚴重荼毒,他考慮是否該和她溝通一下在家裏的講話音量。
等到季書妮再次回到飯廳,向軍彥已經坐在餐桌前等待,瞧她站在一旁許久,似乎沒有入座的意思,他再度蹙眉,開口詢問:“怎麼不坐?”
“咦?可以嗎?”她驚訝地瞪大眼。
向軍彥覺得她驚訝的表情和語氣非常莫名其妙,濃眉微挑。“我吃飯,你站在一旁做什麼?”
“伺候你呀!”她回答得理所當然。她雖然沒做過管家,但電視上不都是這樣演的?
“誰給你這種觀念的?”他眼神詫異。
“電視上演的——”
“你看的節目過時了。”他直接打斷她,指指前方的位子。“坐下。”
季書妮瞄了椅子一眼,似乎還在猶豫。
“請坐下。”他又強調一遍。
聞言,她馬上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見狀,他一邊唇角扯出滿意的弧度。
“聽好,在這裏不用太拘謹,”雖然自己想要個能處理家裏大小事的妻子,但不等於女傭,向軍彥覺得自己得跟她溝通一下,“剛開始我們彼此不熟悉,你可能不太習慣,就先把這裏當作自己家,放輕鬆,像平時生活那樣就好。”
當然,他也不習慣,但身為男性,他認為在某些地方,自己有義務做些讓步,更何況這裏是他熟悉的地方,比起她對環境人物全然的陌生,他對轉變的不適應,看來只是個小問題。
“可是……”她突然插進一句,“我平常在家都穿得很隨便耶。”
“隨便?”他再度蹙眉,彷彿她説的是外星話。
“就褪色的T恤或運動褲那類的……”跟一個大總裁談起自己的邋遢穿着,平時臉皮也算厚的季書妮忍不住尷尬地微低下頭。
他因她的話,打量起她此時的穿着。
“這是新買的。”她用眼角餘光偷瞄到他的視線,連忙解釋。她知道一個小員工的舉動,都可能影響到僱主的形象,昨天被錄取後,還特地跟阿母借了一點錢,稍微打點自己一番。
“我看不出來。”他對服裝沒什麼研究。“褪色的T恤還繼續穿?”
“又沒破,而且衣服洗久了本來就會褪色。”她儘量説得理直氣壯。節儉是美德。
向軍彥濃眉微揚,他不確定該稱讚她誠實,還是該叫她在可能成為她丈夫的人面前,至少偽裝一下,別那麼快把自己的缺點暴露出來。
“如果家裏臨時有客人來訪,我怕會害你丟臉。”她皺鼻子道。
“沒破洞就好。家裏很少有客人,有的話我會提前告訴你。”
“真的嗎?”季書妮的小臉瞬間發亮。“啊,先説好哦,如果你覺得我的穿着不行,要先跟我説哦,我會馬上換掉,別不説一聲,就因此突然把我解僱了!”她激動得上半身幾乎快橫越餐桌。
向軍彥發現,雖然她的反應和她的嗓門一樣不太冷靜,但他似乎已經開始習慣了,他的適應能力比他想像中快。
“請坐好。”他伸出手指指向已經離她的臀部非常遠的椅子。
“哦……對不起。”她吐吐舌頭。“太激動了。”
“我不習慣激動,我在家時,請你稍微克制。”羣聊製作,既然他的試婚新娘一點也不怕嚇跑他,對他這麼坦誠,他也“禮尚往來”,否則……
他原本預計在相處的最後一個月,視兩人是否能繼續深交的情況,才讓對方發現他恐怕不是個受女性喜愛的伴侶。
他深知自己的個性和脾氣,知道自己能做個“稱職”的丈夫,但不會是個好情人,他不懂情趣,甚至不覺得那東西重要。
他原本沒打算那麼早讓她發現這點,他可以為自己的計劃盡點心力去營造些氣氛,但她卻選擇坦誠以對,他發現似乎沒那麼難接受,或許她的感覺也會一樣,發現未來的丈夫不會談感情,只會談生意,和她喜歡在家裏穿着褪色衣褲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衣服洗久了本來就會褪色……他沒發現自己又悄悄皺起眉。
“我很少那麼激動。”她的表情非常認真。
“你的音量也非常驚人。”
她不禁表情愣了下。“我説話太大聲?”她不確定地指向自己。
“有點。”起了個頭,他發現接下來的第二件、第三件事,就如打開水龍頭般的自然湧現,關都關不住。“家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用刻意提高音量我也聽得見。”
“我説話本來就是這樣!”季書妮雙頰窘赧地染上紅暈,忍不住更大聲辯駁。被自己的僱主——尤其還是個大帥哥——嫌棄自己是大嗓門,任何還保有點少女心的女性都會羞愧到想撞牆。
向軍彥挑高雙眉。“很驚人。”這是他的結論。
“你——”一股非常陌生的情緒湧上,她敢肯定這一定是憤怒……或是“見笑轉生氣”。她很少生氣的,她是家裏的一攤軟泥,向來只有阿母對她發飆,但她的新僱主恐怕有喜歡亂攻擊人的壞習慣,連泥巴水都忍不住會沸騰。
但他是她的僱主……可惡!她難得找到一份適合的工作耶!
“有問題嗎?”向軍彥顯然對那隻指着他的手指有點疑惑。
不過此刻,他的表情有了奇妙的變化。他剛才發現坦誠是件相當棒的舉動,他平時就是個説話頗為直接的人,只是沒想到在與試婚對象見面的頭一天就能如此,據他過去與女人相處的經驗來看,她們不太喜歡聽實話,所以他的女友位置經常空着。
若在晚餐開始前,季小姐沒先把湯往他身上潑,或做出任何攻擊性的舉動,之後立即帶着行李離開,他想……或許他們一起度過這三個月的可能性會大大提升。
“有。”她答。“我能説嗎?”
“當然。”比起一開始的面無表情,此刻向軍彥的嘴唇牽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覺得她的表情很好笑。
“我説出來之後,不會被你趕出去?”
“我保證。”向來是女方自動從他眼前消失。“你可以暢所欲言。”他雙手交疊悠閒地往椅背一靠,打算洗耳恭聽。
“你真是個王——八——蛋!”她迫不及待地吐出這幾個字。
他露出貨真價實的微笑。“我聽見了。”
季書妮激動的站起身。“我的嗓門哪有很大!我在家都這樣和我阿母説話的好不好!是你的聲音太小了!”
“如果你的嗓門不叫大……那或許叫……高亢。”他試着換個好聽點的字眼。
“高亢?”她將音調拉高好幾度,讓他明白這才叫真的高亢。
“很厲害。”他揚高的濃眉顯示出他對她聲帶的讚歎。
“你真的——”
她從來沒跟一個大男人吵過架,更何況他是她的僱主,她本來不想跟他吵的,只是他講話實在太傷人了!可是……她突然想到,為了這份工作還欠阿母五千塊,她不能只做一天就打道回府,至少要領到第一份薪水還錢才行!
為了錢,她只好忍氣吞聲,極力壓抑心中的不滿,將沒罵完的話變成含在嘴裏的嘟囔,“可惡!”
“可惡?”雖然很小聲,但他還是聽見了。“你是在説我?”
“對!”她挑釁地回答,但下一句立即轉換話題,“我不覺得我的聲音大,但如果會“嚇”到你,我會盡量放輕音量。”
“不會嚇到我。”他聽出她的刻意強調。“你也不需要放輕音量,老實説,聽你剛才吼一吼,我覺得你現在算是非常輕聲細語了。”
“向先生,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單身了。”
“那你能理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嗎?”他微笑反諷。
“因為我不小心走進面試會場,然後就很倒楣的整理行李搬過來了!”
“那還真倒楣。”他笑了,非常愉悦地笑了。“你想要再倒楣三個月?”
“如果你可以不要隨便攻擊我的話,我想要“正常”的度過三個月。”她答。
“你肯定不知道女生被帥哥攻擊有多傷自尊,如果是醜男就算了,我們可以找到對方一堆弱點反擊,可是你偏偏很討人厭的又帥又有錢!”
向軍彥忍不住大笑出聲。“這真是我聽過最有創意的讚美。”
“我比較想要攻擊你,而不是娛樂你!”
“可是你確實娛樂了我。”
“因為我現在住在你的地盤上!”
季書妮很不滿地瞪向他。她其實很擔心他下一秒就會叫她滾出去,但她的僱主似乎有點被虐傾向,他完全沒生氣,還笑得很開心……她得認真思考這份工作的安全性,向先生可能是個變態。
“你真誠實。”他笑。“好吧,我儘量用詞委婉些,和平相處?”他發現自己滿喜歡這個可能成為他新娘子的人選。林瑋廷的判斷或許沒錯,她的個性適合他。
“你確定你不是變態?”她對他伸來的手露出質疑。
“什麼?”
“變態。我沒看過有人被罵還那麼開心的。”
“我聽不出來有人罵我。”他揚揚眉,不在意地把手縮了回來。“當然變態這兩個字除外,你其餘的指控很真實,只是很少有人敢直接當着我的面講。”
“謝天謝地,原來你不是昏君。”她翻白眼又吐舌頭,嘲諷道。
“你在家講話也這麼夾槍帶棒的?”小刺蝟。
“並沒有!”季書妮沒好氣的説。“在家裏只有我阿母罵我的份,而且我講話也不大聲!”她再度重申。
真是見鬼了,他可以説她邋遢……可是要等他真的看到她邋遢的那一面吶,否則她絕對無法容忍他對她做出不實的指控,阿母的聲音才叫大聲好不好!
“好吧,或許我只是不適應,平時只有我自己在家。”他難得做了讓步。“現在我習慣了。”
“那我還需要放低音量嗎?”她不太確定地望着他。
畢竟他是老闆,呃……也是他説她有話可以直説的,反正她現在也發泄完了,若他脆弱的耳根子禁不起太大的聲音干擾,她還是可以在見到他的時候,“儘量”輕聲細語一點,反正他們一天內見到面的時間也不多。
“只要你不要放大音量就好。”他笑。
“好吧,和平相處。”這次換她主動朝他伸出手。
“你的脾氣變得還真快。”他單手握住她。
“這是我的優點。”他幹麼不直接説她是瘋子算了。她看他明顯揶揄的表情,心裏嘀咕着,而後她才想到……啊,他已經開始實施他的“委婉用詞”了!
雖然兩人初次見面的情形不甚平和,但季書妮還是待了下來,幸而僱主也真如他保證的用詞委婉許多,秉持着拿人手短的精神,她努力將不想聽的話自動過濾,之後發現兩人間發展出一套獨特的溝通方式,而且還挺有趣的。
接着當她發現她的薪水是周領,他每個週末都會匯一萬元到她的户頭後,她就覺得他更完美了!
對,她是個極度缺錢的錢奴,事實上,這份工作她也做得相當開心,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一樣的夢幻。
她配合向軍彥的作息,每天六點起牀準備早餐,待他出門後就開始整理家務。
百坪大的豪宅打掃起來並不輕鬆,但她對家務早已得心應手,並且樂在其中,比起在家還有個專職家庭主婦和她搶工作,她覺得獨自打掃完每一個角落更有成就感,也不像以前常閒得發慌,只能不停做手工藝,這裏還有個空中花圃可以讓她整理,她現在時間安排得更緊密,也過得更充實快樂了——更何況薪水還那麼多,就算日後經濟不景氣被減薪,她也願意留下來。
“早安,向先生,吃早餐了。”準備完早餐,季書妮來到向軍彥的房外,敲了敲門。
沒幾秒,房門被打開,向軍彥早已西裝筆挺,顯示他早就起牀梳洗完畢了。
“早安。”他扯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在他展示過惡劣的口才後,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她僱主的笑容非常迷人……但事實就是如此。
“你到底都幾點起牀啊?”她覺得自己六點起牀已經很早了,準備早餐也不用多久,但每次來叫門,他卻都已經準備好了。
“或許比你早一點。”他微笑道。
“我六點起牀。”
“我有聽見你開門的聲音。”
“你真誇張。”到了餐桌旁,季書妮回頭給了他一眼。“有規定總裁得第一個到公司嗎?”
“當然沒有。”向軍彥揚起壓抑過,若有似無的微笑。“我的特助向來比我早到。”
“林先生真可憐。”她朝他皺鼻。“今天喝柳橙汁好嗎?”
“他很滿意他的薪水。柳橙汁可以。”他附帶回應了她上一句的同情。
“我相信。”她邊應,邊替他斟滿黃澄澄的新鮮果汁。“我今天要去買菜,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你決定就好。”等她坐下後,他先行開動。
過去從沒在一大早就耗費那麼多口水做無意義的談話,兩人認識不到一個月,向軍彥已經發現,在她面前,他似乎變得不像平時的自己,她有種吸引他開口的特質,尤其在第一次的小小摩擦過後,兩人似乎就這麼掌握到彼此間談話的默契與平衡點。
又是她決定?“哪天我煮蟲蟲大餐看你吃不吃。”她忍不住嘟囔。
他聽見她的細語,抬眼看向她,待嘴中的食物嚥下後,才挑眉回道:“如果你敢吃,我沒問題。”
他記得她先前問他三餐有沒有特定吃什麼時,他説過煮她平常吃的就好。
“我不敢。”她一臉噁心地吐吐舌頭,老實承認,接着也坐下來用餐,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他淺淺一笑,繼續享用早餐。
在用餐的過程中,他發現餐桌上多了新桌巾,在她出現前,家裏根本沒桌巾這樣東西。“又是你縫的?”他拉起桌巾一角。
“對呀,我的新作品,上面是鈴蘭!”她興奮地為他説明。
鈴蘭?向軍彥似笑非笑地看了上頭的繡樣好一會兒。“很特別。”
上頭的針線繡功水準不差,只是他覺得圖樣看起來像一串鐘擺,繡功和美感的差異能如此巨大,除了特別,他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了。
“真的嗎?”顯然她以為他露出微笑,口中吐出的就是讚美。“可是我上次的桌巾上架了好幾個月都沒賣掉,我想現在有在用桌巾的人可能很少了,就沒再放到網路上賣。”她的語氣有一絲惋惜。
“嗯……我原本也沒在用桌巾。”向軍彥決定跳過敏感的句子,迂迴的附和。
這不像他,他向來不顧對方觀感,有話直説的,但他更想看她的反應,他發現就算不稱讚她,她也能自得其樂,從話中找到自以為的讚美,樂觀到他覺得不可思議,但同時她的反應也帶給他相當程度的樂趣。
所以嘍,迂迴還有好戲可看,何樂不為?
“現在做家事的時間比較多,不像以前很快就有新作品。”她捧着杯子嘀咕。
“家裏不要髒亂就好,你的時間分配可以彈性一點。”用完餐後,他通常會看一下文件,在八點準時出門,但近日來,他將不少看文件的時間,挪來與她談話。
“我分配得剛剛好呀,我喜歡做家事,事情做完再做這些手工,每天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談到家務事,季書妮露出信心且歡愉的笑容。
“你把家裏整理得非常乾淨。”他真誠地道。
一塵不染,當屋裏這狀態持續了半個月後,他就肯定不需要再請鐘點人員來清理,他條件開得嚴苛,但也知道人非全能,尤其是一個女人得整理家裏內外不算小的空間及所有相關事務,若忙不過來,需要請人幫忙無可厚非,他只是謝絕來個需要人照顧的大小姐,他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耐性。
但她出乎他意料地能幹,不只打掃,她的廚藝還抓住了他的胃。
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個性竟然能和他相處得來。
“謝謝。”她開心地收下她認為的讚美。“我就是喜歡擦擦抹抹、做手工藝,可是網拍的收入很不好,光靠網拍很難賺足生活費。”她自嘲地做了個鬼臉。
“你可以把它當興趣,有賺就當外快。”
“對呀,這樣壓力減輕了不少!”一抹輕鬆愜意的微笑出現在她臉上,“不然在家裏,我阿母老是想放火把我這堆東西燒掉。”
聞言,他又瞧了眼桌巾上的“鐘擺”,認為她阿母想燒掉它們,或許才是對的決定。“至少你現在暫時不用擔心這些了。”
“啊,你的意思是我撐不過三個月嗎?已經快過完三分之一了耶!”她抗議。
“我擔心之後會是你想逃跑。直至目前,我表現得還算和藹可親。”他中肯地微笑提醒。
目前為止,他認為自己對她還算滿意,但總要給對方反悔的機會,三個月的時間早已訂下,他無意提前。
“你是説你第一天那樣子算和藹可親?”她表情扭曲,拉高的語調明顯質疑。
“還算。”他點點頭。
“殺了我吧。”她翻白眼。
她非常直接的回答,讓他忍俊不禁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