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青藏派”的中心,形勢堅固,又佔着地利之便,居高臨下,如果想要硬攻,別説他們六個人,再多幾倍,只怕也是辦不到的。
略一沉吟,狄洵道:“老辦法,由在下再去探探,説不定會有什麼其他的方式進去也説不定。”
“回春翁”阻止他道:“老弟,這一帶你沒有我熟,還是我去比較合適,況且這場麻煩我是主兒,沒有理由讓你去冒險,説什麼也該我去。
微微一笑,狄洵道:“現在不是辯論的時候,翁兄,習武之人有很多禁忌,最忌的心煩意亂,你現在正是這種現象,如何能去探險呢?”説得“回春翁”啞口無言,正待他還要出口,曹正鹿搶先道:“由在下去好了,論武功、智慧雖然比不上狄兄,一般的角色還應付得過去!”
狄洵向兩人露齒一笑,道:“這件事沒有什麼好爭執的,兩位難道不認為由在下前往最適合嗎?”
當然,在六個人之中,不論在哪一方面,都以狄洵最出色,只是兩人心裏對他都有份感激與歉疚,他實在做的太多了。
“回春翁”及曹正鹿兩人互盯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有深刻的了悟,此事非狄洵去,只怕也辦不了什麼事,説不定還搞糟了呢!
狄洵一笑,道:“你們隱好身,最好不要再開形跡,能避就避,我儘量回來,免得他們發覺異狀!”
狄洵不等他們回答,立即伏着身子,迅速躥躍向前而去。
他已經發現那的樓上四周有迴廊相通,這是他的目標所在。
打定主意,他不再猶豫,只是一閃,人已上了五丈高的樓上,他的行動是如此迅捷,黑暗中看去,只是一抹似有似無的浮雲罷了。
剛剛落在迴廊上,他發現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在附近的窗縫之後,只是一眨閃就消失了。
他正想展開下一個行動時,又聽見輕輕的“嚓嚓”之聲,他急忙伏下身來。
就在他左後方的一個窗户被輕輕推開,一個人頭伸了出來四面張望,低聲道:“老五,天都黑了,我剛怎麼看見什麼在飛,現在一看又什麼也沒有。”
那一個被喚為“老五”的人,人在裏頭,似乎不為所動,沙啞的道:“看見你的大頭鬼了,你管他媽的什麼東西在飛,關你屁事?”
先前的那個似乎疑惑了片刻,納悶的道:“我是擔心有奸細混進來,你沒見着掌門的,這兩天緊張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對頭是什麼角色,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老五不以為然,“哼”了一聲,道:“他媽的,大順仔你別像個狗熊好不好?前頭有那麼多人防着,別説是人,連個貓狗也進不來,你操個什麼心?”原來另一個叫大順仔,他不服氣的道:“話不是這麼説,否則上頭也不要咱們來把着了,是不是?小心不蝕本。”
老五也把頭伸出去,隨便望望,罵了一聲:“你他媽的,看見什麼了?別的兄弟都瞎了,就你看見?”大順仔恨恨的道:“我只是小心一點而已,我又沒有説一定有人,你一大堆的不情願,他奶奶的,出了事,你負責,還是我?還不是大家一起倒黴。”
“也不知道上頭多給你多少好處,你這麼盡忠負責?這種要命的苦差事,你還當寶?”
這下子,大順仔可火了,不服氣的道:“聽你的口氣,好像‘青藏派’虧待你了?説這話也不怕腦袋搬家……”
老五怒道:“你是老幾,敢在這裏發什麼鳥威?腦袋搬不搬家幹你屁事……”
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夠了沒?這裏是讓你們看守,不是叫你們來吵架的,有本事敵人來了再説。”
果然,兩人立即靜了下來,那個大順仔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遊目四顧,在附近巡視起來,一邊還煞有介事的抽出腰間的鬼頭刀。
老五不耐煩得很,叫道:“你把窗户掩起來好不好?誰讓你這麼明目張膽的?”
然後,狄洵聽到一聲輕輕的閉窗聲,僅留一點點空隙監視外頭。
狄洵稍微站直身,他大致看清這幢巨屋的地形環境,這是一座正方形的樓房,外圍有迴廊,中間亦有十字型的走道,彼此的連絡很方便,也就是説,萬一他被一人發現,其他的人很快的會來接應。
站在樓上,極目四周,遠山近舍,景色十分幽雅宜人,此刻正值隆冬季節,更有一股子高逸的意味,這裏實在不該沾有血腥。
腦子裏不斷的想着,腳下也不敢怠慢,他已迅速閃至一間房間的門口,看不到有值更守夜的人,裏頭也沒有燈火,漆黑一片。
由對頭將所有防範措施完全置於暗處來看,眼前的黑、靜都不是件好的預兆,狄洵直覺得四周危機四伏,他不至於笨到闖進去。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青靈居士,及那幹魔頭人在何處,若聚在一堂共謀議事,或可各自活動,他不是刺客,他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像。
狄洵極度小心的移動着身體,逐漸來到了上下樓房的階梯旁。
忽然——有一陣沉實的腳步聲自樓下傳上來,顯然有人自下層往上走。
狄洵矮下身體,蹲在長廊的欄基之下,停止不動,靜靜凝視上來的人。
一會兒,有四個人兩兩並肩走了上來,樓梯口有兩個人朝四人躬身行禮,這四個人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快步往狄洵匿藏之處的另一邊的迴廊行去,四人都默不出聲!
狄洵凝目注視兩人行走的步履,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四人的身手都不錯,在這裏應該也算個重要的人物,只是狄洵都不認識。“
他們四個很快的又轉了彎,離開了狄洵的視線範圍。
狄洵心中想道:
“如果我要到樓下去,這裏是唯一的通道,可是此地有人站守,扳倒他們不是難事,可是如此一來,很快的便會被發現……”
沉吟了一下,狄洵決定冒一次險,方待起身行動,又響起了輕微的.@聲,在他的後方走來了二個人,匆匆的從狄洵身旁經過,還好對方目不斜視,而且快步經過,否則狄洵是很容易被發覺的。
狄洵一向細心,他仍然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兩人,這兩個人是下樓去的,他看得非常專心,他相信如此,可以使他慢些時間被發現。
他移目向四周搜尋,耳朵也努力的留神八方,他確定暫時沒有人走動了。
想了一會,狄洵抿抿嘴,慢慢的朝樓梯邊靠過去,他腳步輕得即使在身邊也不易聽見聲音。
到了樓梯旁,右掌“唰”的一伸,左邊的那人已經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的站着。
他對面的仁兄反應也夠快,但見人影一閃,張開嘴巴準備大叫,可是連一點聲音也還來不及發出,他也遭了同樣的命運,僵住了。
狄洵笑了笑,走到兩人的中間,只見兩人睜着眼,嘴巴張得老大,一臉驚慌,卻一點皮條也沒有,靜靜的瞪着狄洵。
狄洵將兩人的頭頸微微壓下,雙手緊貼着大腿外側,一副很恭謹的樣子,如果不仔細看,實在不容易看出破綻。狄洵知道能在這裏出入的,在派內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這兩人恐怕來一人要低一次頭,乾脆讓他們一直低着頭省事些,他是為了掩人耳目,大家來去匆匆的,一時之間不會被發現的。
看他們兩人的樣子,狄洵不自覺的笑了笑,開始快速的往樓下掠去。
下面的格局跟樓上大同小異,一下樓梯,看見四面都是走道,他暗裏吁了口氣,樓上既沒什麼可疑的,樓下就是中心點了。
狄洵四周望了望,他決定往燈火最亮的地方走,這幢房子實在很大,走在裏面有一個陰冷的感覺,每遇上窗口、門口,或有任何空隙的地方,他就儘量把身子壓至最低,以免被窺見。
當他從一個窗口下面通過時,突然聽到一個暴烈的口音在咆哮:“我操他孃的,黑木怎麼這個時候還不來,老子已經十多個時辰沒閤眼了,那小子一定還在做他奶奶的春秋夢另一個聲音含混的道:”小聲點,搞什麼鬼?唯恐別人不知道啊?我看就來了吧!“
先前那人又不乾不淨的低罵:“他奶奶個熊,每回跟他換班時,他媽的就像老太婆生兒子……”
另一個聲音又沒好氣的道:“好了別嚷了,前面正在議事,萬一被聽到,不只黑木,咱們也有排頭吃了。”
低促的吵嚷了一會,兩人都靜了下來,狄洵突然學貓叫“喵喵”的兩聲,又低下身去。
哪一個脾氣暴烈的,正有一肚子氣,無處發泄,“呸”了一聲,怒罵道:“哪個死貓叫什麼叫?叫春也不是這麼叫法的,吵死了。”
另一個哼了一聲,道:“你這人真奇怪,貓叫也礙着你什麼鳥事……”正説着,裏面猛的一聲響,急道:“哪來的貓聲,咱們裏頭沒養貓呀!”
兩人都覺得不對勁了,狄洵猝然一躍,隱身在天花板的橫木上。
兩人開了窗,探出頭來,仔細的搜尋,狄洵在上頭還聽到幾句話:
“咱們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不會有事吧?”
“看看比較放心,萬一出了紕漏,咱們也都承擔不住。”狄洵看到門開了,兩人鬼頭鬼腦,神經兮兮的在他們負責的範圍來回搜尋。
“媽的,剛才明明在叫,怎麼現在連個鬼影子也沒有?這個貓還會化了不成?”
“沒事了,不要疑神疑鬼,要有什麼,前面的人早發現了,咱們招子又不比別人亮,他媽的,這黑木真的還不來?”“咱們別走遠了,趕快回到屋子裏要緊。”
兩人低着頭,同時踏進門,還隨手把門給關上了。猛一抬頭,兩人傻眼了,原來狄洵帶着笑意挺立在兩人面前。
兩人直愣愣的瞪着站在房內的狄洵,好半晌,一個才怔忡的道:“你……你是誰?”
狄洵搓搓手,笑吟吟的道:“我代替黑木來換你們班的。”
另一個愣頭愣腦的,道:“以前我怎麼沒有見過你?你是哪位兄弟的手下?還扎着紅帶子幹什麼?”
狄洵慢條斯理的道:“兄弟剛從外頭回來,黑木被派到外頭去了,所以臨時派我來。”
兩人互視一眼,一個又道:“你是怎麼進來的?怎麼一聲不響?我們也沒有見着你進門啊?”
狄洵淡淡閒閒的一笑,道:“你們真不開竅,給你們留了後路怎麼不會走,還一直往前鑽。”
其中一個較為機警,一聽不是路數,張口結舌的大叫:“你……是……
奸……“
他話還沒有完,狄洵平靜的點點頭來回答他,突然飛出一掌,“唰”的一聲,那人連吭也沒有吭一聲便軟軟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驀然像被人捅了一刀,猛的跳了起來,慌忙轉身要走,狄洵欣然掠進,右掌一伸,將人像捉小雞一樣的捉了起來。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老兄,如果還想保住一條小命的話,最好不要出聲。”狄洵將他捉到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前面,看看那張扭曲的面孔,慘白的臉色,唇角淌溢着鮮血。
狄洵一指地上的那人,開口對手中的人道:“他得了頭彩,是你的榜樣。”
被狄洵捉在手上,那人渾身一哆嗦,顫聲道:“你……你是誰?”
狄洵把那人放了下來,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冷厲的道:“聽着,乖乖給我站好,不要玩花樣,我可以在你張口之前把你殺了。”
這話他完全相信,他的同伴已經為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證明了。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頭目現在在哪裏?我指的是所有來此相助的個個重要人物。”
這人驀然痙攣了一下,囁嚅道:“在……前廳……商……討大……計。”
狄洵緊迫的道:“這附近的守衞怎麼埋伏的?”
有一股寒氣像一條冰滑滑的蛇體順着背脊往上延伸,他不可抑止的顫抖着……
狄洵陰惻惻的看了對方一眼,徐緩的道:“在我還沒有心煩之前,好好的回答問題,等我出了手,一切都難挽回了。”
一咬牙,那人道:“每一個房間都有人輪流把着,而且……”
狄洵毫不放鬆,又道:“而且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那人啞着嗓子道:“這幢房子的四周圍都埋有火藥,必要時會全部引爆狄洵心頭一跳,表面上卻裝出十分平靜的樣子,繼續問道:”你們自己人如何逃出火窟呢?“
那人苦着臉道:“有……地窖……”
頓了頓,他又急道:“可是我不知道秘密通道在哪裏,真的……不知道。”狄洵心想:“真狠毒,他們根本不顧及這些弟兄的死活,顯然要他們與敵人同歸於盡。”
狄洵冷然一笑,道:“負責引爆的人躲在什麼地方?”
那人四肢有些抽搐,驚駭的叫道:“我……我不知道……”
狄洵冷冷一哼,道:“你知道我一向沒有耐性聽別人撒謊,而且非常痛恨別人騙我,説!”
那人一哆嗦,口裏仍然強硬的道:“真的不……”
狄洵“唉”了一聲,道:“雖然我剛才進來時打定主意不殺人,現在可能得改變心意了。”
那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好,我告訴你,但是你……你不要殺我,而且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説的。”
狄洵心裏不禁覺得好笑,但他仍表現得很和氣,笑道:“那是當然,在下很講義氣的。”
咬咬下唇,那人道:“從後門出去,有一座假山,裏面有個山洞,只要這裏一看情形不對,發出暗號,負責的人就會引發火藥。”狄洵表示很滿意的點點頭,朝前移了一步,放低了聲音,道:“我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嗎?如果這裏火藥爆炸了,你還能活嗎?雖然你幫了我一點忙,我回報的將是更大的。”
那人疑惑的望着狄洵,突然覺得腰間處一麻,整個人軟軟的倒向地下。
他睜大眼睛忐忑不安的瞪着狄洵。
狄洵笑笑,一抱拳,道:“得罪了,我不過點了你的軟麻穴,多謝你的指點,失陪了。”
話聲中,他身形倏然掠出,往着後門的方向行去,黑暗中他經過了長長的走道,來到了後門,所謂的後門是與正廳相對而言,因為這幢房子是正方形的,四面都有門,有大門、後門,還有邊門。
後門並沒有人看守,只有一把大鎖鎖着,不過他認為外面一定有人看着,他們不可能如此大意,百密一疏的留個漏洞。
他還是決定由此出去,大門一定走不得,兩旁的邊門情形一定也差不多,所以他還是走這裏,直接到假山省事些!
稍為休憩了片刻,狄洵定定神,朝着桃木的門行去,隔着約有五丈遠,有人從旁邊走了過來,徑去開鎖,一下子門兒輕輕啓開。
一個冷峻的聲音自外頭響來:“兄弟,到這裏來幹什麼?”
開鎖的這人大咧咧的道:“掌門人要招虎頭目回大廳議事,我來請他。”
外面另一人又道:“令牌呢!”
裏頭的人從腰部掏出一個令牌,外面的人一看,就讓他出去,門再關起來。
狄洵看明白了,看守的人留在外頭,裏外都有鎖,當聽見有門開鎖時,外頭的人也把門開了,反正只有自己人才有鎖,而且要有令牌才能通行。
這一些小雜碎,當然難不倒狄洵,可是他在裏頭見不到外面有多少人,如果一下子解決不了,引起聲響那就不妙了。
他躲在黑暗的轉角處,他在等待機會……
沒有多久功夫,門又被打開了,從外頭走進來兩個人,後面的一進來,立即把門鎖上。
兩人朝着狄洵藏匿的地方走來,狄洵確定此處沒有人把守時,待兩人行到他的身旁……
狄洵倏然掠前,雙掌一圈倏抖,行來的兩個人已齊齊撞上牆,又被猛力彈回來,沉重的摔倒在地,兩人俱已閉氣了。
毫不稍停,狄洵把兩人拖至暗處,三把兩把已將一套衣服剝了下來,他穿到自己身上,拍了拍胸襟,再搜出鑰匙及令牌,頭也不回的,就往木門行去,大搖大擺的開鎖。
很快的,裏外的鎖都開了,門外一個神色冷峻的中年漢注視着他,生硬的道:“幹什麼?”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來換班的。”
那中年漢子打量着狄洵,邊道:“換什麼班?還沒有到時候,你是馬尿灌多了,搞迷糊了。
狄洵心頭一跳,裝出十分不悦的樣子,道:“兄弟你還説呢,我也一肚子不高興,可是上頭的話誰能不聽呢?”
中年漢子冷然一笑道:“是誰讓你來的?你是哪位的手下?”
狄洵毫不思索的道:“虎頭目讓我來的,他剛進去,説有位兄弟不舒服,讓我來替替。”
那人又上下打量狄洵一陣,嚴肅的道:“你的令牌呢?”
狄洵立即掏出一塊木製的令牌,他此時方才看見令牌還寫着“準”字,非常有力的。
那漢子伸頭望了望,不耐煩的道:“快去,叫換了班的快點進來,一個晚上一大堆人進進出出的,煩死了。”
狄洵心裏罵了一聲,臉上卻堆上笑臉,道:“是,是,你辛苦了!”他趕忙走出去,沒走上兩步,聽到那中年漢子喃喃自語道:“什麼時候來了個小白臉,怎麼以前沒有見過?這幾天後面的話因風大就聽不見了,狄洵不敢停下腳步,他怕旁邊有監視的人,別露了馬腳。
後頭有假山、花棚、魚池、水榭,佈置得比前面的還要漂亮,他一面走着,一邊心中忖思:“青靈居士對於日常生活享受看來十分注重,比起尋常的江湖角色,顯然高明些,只怕此人不是好惹的,以他的領導能力看來。”
想着,他努力的看清四周的地理形勢,雖然他沒有看見守衞的人,但直覺上,他好像感到有數十雙眼睛同時盯着他,他不敢怠慢,直往假山裏走。
想到假山的入口,他不知裏面有無玄機,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什麼人?”
狄洵忙道:“虎頭目讓我來,他説這兩天風聲緊,要加強戒備。”説着,有一個大漢從假山裏走出來,那人一沉臉,疑惑的道:“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
狄洵暗叫不妙,卻仍然冷靜的道:“我剛從別處調到虎頭目手下,今晚才第一次當差呢?”那人歪着頭想了想,迷惘的道:“虎頭目剛走,怎麼也沒有交待一聲?來了新兄弟我們都不知道。”
狄洵走上一步,低聲道:“太忙了,人嘛,誰有那麼大的記性,樣樣小事都記得是不是?”
這中年漢子猶豫着,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讓他進來,狄洵趕快加了句:“我有令牌,你瞧!”
他把令牌往前一送,那漢子還來不及看,像塊石頭似的一下子“噗”的一聲癱在地上。
裏頭的人動也不動一下,只有一個尖鋭的聲音“哼”了一聲,罵道:“許克,你是昨晚在你老婆懷裏躺太久了是不是,站都站不穩,摔死你這個老王八蛋。”
狄洵搓搓手,慢條斯理的往裏走,裏面約有兩丈寬窄,裏頭懸着一盞氣死風燈,暈黃的燈光映着七八條地上的大漢,宛如待宰的懶豬,那麼懶散又那麼雜亂,好像一點戒心也沒有。
他們有的躺,有的坐,還有的從縫隙裏,閉上一眼在張望外頭。
他們根本不關心外面的人出了什麼事,因為今晚四周很安靜,根本沒有事發生。
狄洵揹着手,笑道:“真是的,許克真的摔死了,誰告訴他老婆去,來為他收屍。”
有一個躺着的傢伙,將雙臂枕在腦後,沒好氣的道:“虎頭目才走,你就滿嘴……”
正説着,他猛的又坐了起來,渾身一哆嗦,卻蠻橫的吼道:“奸細,來了奸細……”
整個山洞中,所有的大漢慌忙站起,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狄洵猝然大旋身,左右開弓,離他最近的兩名大漢飛了出去,撞上土壁,沉重的摔倒於地。
他身形如電,凌空暴旋之下,再有兩人噴着大口鮮血倒仰出去了。
另一位方才摸起自己的兵器,狄洵已一掌將他整個人騰空震起,腦袋“噗”的碰在洞頂上,“吭”的一響又摔了下來。
狄洵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兩掌一斜猛翻,又有兩個滾倒地上。
僅存的一位仁兄張口結舌的叫道:“來……”
“人”還未及喊出,狄洵已一腳踢掉了他的半個腦殼!望望洞內中的八具屍體,狄洵長長吁了口氣,自語道:“這些火藥暫時起不了作用了,不過時間久了,一被發現,還是有麻煩,我得趕快行動。”
他立即又轉回頭,四周實在太暗,看不到暗卡的人,所以他想還是明來的好。
看門的漢子一見是他,一沉臉,道:“怎麼才一來,又有什麼事?”
狄洵“唉”了一聲,道:“洞裏幾個弟兄推我回去向虎頭目報告,説還有位弟兄不按時換班哪……”
對方陰惻惻的看了狄洵一眼,冷道:“這種事等虎頭目來了再説,為什麼要現在去報告,別私自離開崗位。”
狄洵故意垂下頭來,裝做難以啓齒的模樣,道:“大哥,你不知道不來換班的傢伙,暴燥性子像火藥桶,只有虎頭目治得了他,他早該來了,你看,大冷的天,誰願意替他,讓他去睡大頭覺……”
那人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快去,快去,虎頭目人怎麼帶的?亂七八糟的。”
狄洵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步踏入門內,那漢人忽然又叫道:“要回來快一點,整晚都是你們的人!”
狄洵乾笑了兩聲,回頭道:“馬上回來,馬上回來,大哥你辛苦了。”
狄洵已經換了衣服,所以大模大樣的朝大廳的方向行去。
在一個轉角處,他看見一個盆景,四周望望,然後抓起一把泥土,往自己臉上抹去,他可不想在此碰到什麼熟人了。
他知道仍有許多人在盯着他看,因為他穿的是自己人的衣服,所以沒有人出面干涉他!
狄洵聽到在他右手邊的通道有一個輕輕的腳步聲,朝着他的方向走來,他一低頭,正待加快步伐,那人已發現狄洵,響起一個俏柔的聲音:“幹什麼的?”
原來竟是個女的,狄洵好像以前聽過這女孩的聲音,他不願再生枝節,故意假裝沒有聽見,他剛走了兩步,那聲音變得冷厲,道:“我問你話沒聽到嗎?”
一咬牙,狄洵回過身來,他一瞥此人,心不禁大大的一跳,原來這女孩就是曾到過“孤伶山”的朱青,朱固尊的女兒。
狄洵只希望朱青不要將自己認了出來,否則接下來的麻煩就大了,還好他已將臉抹黑,一時之間她大概不會認出。
朱青嬌中帶煞的聲音又響起:“你為什麼不説話?你不知道前頭有事,這裏不能隨便來嗎?”
朱青身上香氣一陣撲來,狄洵鎮定的望着對方,心中正思索着如何應付!
朱青上下打量着狄洵,一張俏麗的面龐上如罩寒霜,冷冷的道:“你是啞巴還是聾子?你再不説話我將你當奸細處置!”
狄洵心想:“你是來客,大約主人對你客氣點,你就神氣起來了。”舐舐嘴唇,忙道:“因為……因為看到姑娘太漂亮了,一時……”朱青笑啐了一聲,卻顯然十分受用,大概還沒有女人不愛聽這種讚美的話。
朱青一笑道:“你真會説話,咦,你臉為什麼黑得這個樣,也不洗洗。”狄洵悄然吁了口氣,微低下頭道:“回姑娘,這幾日十分忙碌,在下忙進忙出,一急摔了一跤,到現在還沒有空洗呢!”
朱青眉兒一皺,道:“為什麼你的衣服沒有沾一點土,臉卻髒的那個樣子。”愕了愕,狄洵低低的道:“剛有位兄弟見在下往前面走,知道有事,見在下衣服髒得太不像話,所以跟在下換了穿。”
朱青盯着狄洵,好一陣子,她喃喃的道:“奇怪,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像見過你,聲音好熟哦!”狄洵笑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在下在府內進進出出,碰過姑娘,所以姑娘聽過小的聲音,在下叫……
仇無。“
朱青咬着下唇笑了笑,道:“仇無?你也姓仇,好奇怪的名字。”
狄洵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仇孟狄,故意跟他同姓,以博得她的好感,儘快擺脱她。
朱青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麼?你知道這地方不能亂闖,尤其現在前頭正忙着呢!”
狄洵擺出一副惶惑之狀,道:“在下不知道,不過現在正有事要稟告,不知道前廳有事……”
朱青笑道:“有事你去辦,不過千萬別到大廳裏去,掌門人正在召集各路當家的商討大事,此刻不便上去稟報各情,先退下吧!”
暗暗一笑,狄洵奉迎的道:
“多謝姑娘指點,要不然在下可慘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
朱青甜膩膩的道:“嘴巴真甜……”
説着,朱青轉過身去,柳腰輕擺,搖曳生姿的行向窄廊,那陣淡淡雅雅的清香,就像撲面的微風,自朱青身上散飛出來,柔膩膩的,真個人心兒也在搖盪了……猛吸一口氣,見朱青走遠,他繼續往前廳過去,遠遠的,他已經聽見人聲了……
狄洵知道在大廳內都是各路的當家,本領當然不差,自己如果太靠近,難保不被發現,他只有隔着遠一點窺探,以免行跡敗露。
在大廳的外頭,有兩座一人高的古瓷大花瓶,一邊一個,狄洵躲在後面,從前面經過的人,應該不會發現。靠右邊的這個。
這時,就是考驗狄洵的內力的時候,他要聚精會神,才能聽到裏頭各人的講話聲。
他提一口氣,心無二用的屏氣凝神,努力辨識各人聲音,及説話的內容。
首先狄洵聽到的是“洪威黨”“靈猴”王昆的聲音,道:“不是在下誇大其辭,狄洵這小子武功確實令人畏懼,我跟幾個兄弟聯手,不僅討不到便宜還毀了……”後面幾個字,大約是王昆轉過身去,狄洵沒有聽見,不過大意他知道的,他笑了笑。
冷冷一哼,又一個聲音道:“王兄,人曰一朝遭蛇咬,十載怕草繩,其實狄洵也不見得是什麼三頭六臂,你大約見着風吹草動也會腿肚子打轉……”
王昆咬牙切齒,怒道:“申一康,有本事你當時為什麼不露面,縮頭縮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申一康,冷冷一笑,道:“你不必不服氣,這一回我會讓你看看,是你本領差,還真的是對手強!”
王昆恨恨的道:“他媽的你……”
申一康立即接口大吼道:“你敢罵我?”
王昆反譏道:“沒什麼不敢,我……”
突然——一個聲音大叫道:“兩位不要吵了,敵人就快來了,難不成自己窩裏反,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吵的?”
這人的聲音粗啞,但有威嚴,裏面馬上靜肅下來,狄洵卻利用他大叫的聲音做掩護,又快速的閃至大廳口,蹲着身,從門縫中往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