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持火把,有人用力推巨石,大家通力合作,一會兒,那巨巖晃了幾晃,眾人大喜,手上再加把勁,那岩石一個大晃動“撲通撲通”,竟滑下了崖底!
“啊——”
眾人齊聲叫了出來,那麼大一塊岩石掉下去,總是令人心驚肉跳的,可是半天也沒有聽到岩石着地之聲,由此可見這谷底之深了,如果是人掉下去,只怕粉身碎骨,連屍骨也找不到了。
大家呆了一會,忙回來看看岩石掉下後,留下來的缺口,見有個小洞口,他們已隱隱覺得寶藏就在這裏面了,個個面露嚮往之色!
迫不急待,急想往裏走,廖鶴鳴離洞口最近,動作最快,一馬當先搶進去,申一康右手一揚,一塊烏金板激飛而出,正中他的膝蓋,廖鶴鳴差一點跪下去,申一康大踏步上前,也不等青靈居士和西門立天,自己先進去,後面的人也都湧了進去!
裏面是個非常大的洞穴,他們沿着洞內的甬道往前走,裏頭有一塊巨石擋住,申一康道:“這裏沒有冰雪封住,咱們合力把石門打開!”
他們許多人不喜歡申一康,如今為了得寶,大家前嫌盡棄,前面的幾個人合力,在青靈居士一句:“起!”
他們把一道厚約二尺,高有六尺,寬有四尺的大石門給移開了。
忽然——陣金光照射,人人眼花繚亂,全身不由因驚歎而微微顫抖,他們個個凝神屏氣,張大了口,合不攏來,他們發現了石室內絢麗的五色光彩的來源!
原來——這一間石室,四面牆竟然是嵌上了無數的金磚銀塊,洞頂還垂掛着一串串菱形的多角狀透明水晶,洞頂的四個角落還嵌有四枚大如鵝卵,光輝閃耀的寶石。
地上更堆滿了閃爍着異彩的寶石、黃金、珍珠、瑪腦……不計其數的金銀珠寶零亂的堆在地下,珠光寶氣,形成了一片人間最難見到的奇異景色!
人類貪焚的本性,使大家的雙眸有些花亮迷濛,各人眼望金銀珠寶,心臟幾欲脱腔而出,全身不住的顫抖着,好半晌都説不出話來!
這是一筆多麼令人動心的財富,一股出奇的興奮,在大家體內燃燒,一時間洞中寂靜無聲。
突然之間——歡呼之聲大作,大家紛紛撲到那些珍貴的珠寶堆上面,大家又驚又喜的,不知説什麼好。
他們把玩着這些寶物,別説這麼多,只要他們一人隨手抓一把,一輩子就可以吃喝享用不盡,他們愛不釋手,細細的挑看着!
仇孟狄抓起一串珍珠項鍊,討好道:“青妹,這個你掛上,一定很漂亮!”
雲天鵬忍耐不住,譏道:“誰要你獻殷勤,借花獻佛!”
仇孟狄大聲叫道:“青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獻殷勤,幹你什麼事,要你多嘴!”
雲天鵬怒道:“狗雜種,你別想娶我師妹,你……”
仇千重吼道:“臭小子,你罵什麼人狗雜種,你才是狗孃養的三八羔子……”
李士熊見自己的掌門人受辱,不甘示弱,亦加入罵陣,喝道:“仇千重,你嘴巴放乾淨,天鵬是我老幫主一手帶大的,你休要出口傷人……”
四人的怒罵聲大響,洞中迴音又大,混在一起,根本聽不清他們講些什麼,可是任何一方都不願先住口,只有繼續罵下去!
青靈居士連連喝了幾聲,可是夾雜在吵鬧中,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好一陣子,他們叫聲才稍停歇,鐵頭和尚很不高興的道:“他媽的,耳膜都被你們震破了,要吵到外面吵去。”李士熊向來看不起“天鷹幫”,鐵頭大師雖然不是幫裏的人,卻是鄭元平找來的助手,他怒吼道:“臭和尚,你最好少開口,否則老夫一掌叫你鐵頭開花。”
鐵頭大師一怔,隨即怒道:“奶奶的,你們吵個沒完,就不許別人講話,你是什麼東西!”
刁五娘也道:“你們‘雙龍幫’未免仗勢欺人,咱們總教頭雖然不在,你們也要留點分寸!”
李士熊狠狠的道:“你這賤人,叫囂什麼……”
雲天鵬與廖鶴鳴紛紛又加入陣中,立即又一場“雙龍幫”對“天鷹幫”
的激烈舌戰,吵得叫人幾乎要受不了!又聽不懂他們在叫些什麼!
鐵頭和尚見吵不過人家,提起戒刀,直奔李士熊而來!西門立天擋在他身前,怒氣倏升,道:“你們這些沒有大腦的豬,要打要吵,統統給我出去!”李士熊在江湖上,聲望亦不弱,一聽人家罵他豬,冷冷的道:“西門當家,你説什麼人是豬?”
其實大家對李士熊還蠻尊敬的,西門立天指的是那些小輩,不想也把李士熊罵進去,他又不肯認錯,一時惱羞成怒,道:“難道不是,光會吵……”
雙眉橫豎,李士熊冷厲的道:“你試試——”右掌虛揚,左手一伸,拉向西門立天的手腕,西門立天一晃,立即反攻上來,兩人竟打了起來!
王昆見有人對大龍頭無禮,暴跳不已,正待上前助手,雲天鵬攔住,罵道:“不要臉!”
兩人也對起陣來了,青靈居士是帶領的人,一看太不像話,攔住西門立天再動手,喝道:“通通住手,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青靈居士算是個主人,強龍不壓地頭蛇,大家只得給他留點顏面,雙方四個人只好住手,但於心不甘的互相瞪視!
雲天鵬罵了一聲:“操你奶奶個熊!”
王昆回敬他一句:“我操你家二妹子!”
青靈居士怕雙方又要打起來,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雲、王兩人才低下頭去!
申一康向眾人橫目而顧,道:“這些珠寶咱們如何搬運得出去?”
廖鶴鳴道:“搬了出去,咱們如何分配?”
眾人一聽問題又有了,各自低頭沉思,雲天鵬昂首道:“如何分配?還不是看各人本領,能搬出去多少算多少,分配什麼?”
大家當然知道他是仗着他們“雙龍幫”人來了最多,最為有力,當然是希望如此,而且他又是掌門,代表幫裏的意見!
申一康自然不願意,他自己一個人,如此一來,他最吃虧,陰森森的道:“這是什麼道理?要分配才合理,自然以各個單位為主,咱們共五個單位,分成五份……”
王昆對他的意見第一個不同意,道:“你一個人算一個單位,這麼多珠寶也不怕壓死你?”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又吵了起來,青靈居士也拿不定主意,依雲天鵬的意見,自己一個人不就吃了很大的虧?如果依了申一康,那申一康實在太佔便宜了。
西門立天道:“依我之見,如果一個人拿了這麼多珠寶,一生也用不完,不如以各人所屬的幫派人數多寡來做決定,各位以為如何?”
邱宇臉色一沉,在“天鷹幫”、“雙龍幫”、“洪威黨”、“青藏派”
之中,人數以西門立天的“洪威黨”為最多,雖然在“矽風谷”時折了不少人,但是他的成員仍然非常多,如此一分,他們佔便宜了。
議論紛紛,根本沒個結論,刁五娘及朱青兩個女人,不理會他們,雙手直取珍寶,挑了最名貴的,不住的塞入自己的衣囊,愈取得多,愈是心熱!
吵鬧中,青靈居士、西門立天、申一康目光轉到四下金銀珠寶,又見兩個女人的行動,自己也連忙捧了一把在手,不禁個個哈哈大笑!
於是,大家怕別人多取了,顧不得爭吵,也一個個去拿珠寶,手中的金珠發出奇幻奪目的光彩,眾人一見,胸口熱血上湧,大家都忘了吵架。
這時——有一個宛自天外飛來的聲音,沉沉的落入眾人的耳中:“見者有份!”
大家幾乎不約而同,驚呼一聲,他們因為樂昏了頭,竟然沒有發現石門口站有三個人!
“啊”的一聲,大家又叫了起來,眼睛為這些珠寶炫得暈花,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三個人,赫然是狄洵、“回春翁”及小雯!
申一康不容狄洵説話,右手一揚,一串烏金板激飛而出,數十塊,分打狄洵三人的要害,這是他苦練數十年的絕技,也曾傷了不少武林高手!
狄洵冷笑一聲,踏前一步,但見他雙手衣袖倏地揮出,已將數十塊烏金板盡行打落,一陣“答答”急響,如落冰雹,烏金板打落在珠寶上面!
申一康一生所學,盡在這上面,如今時勢緊迫,立施殺手,用的力道,自是十足功力,卻未能傷了敵人,全遭擊落,如何不驚?
申一康一見之下,不由得心膽俱裂,急忙倒躍,退在西門立天身後,生怕狄洵一怒,對他下手,全身禁不住發抖!
狄洵笑吟吟的道:“在下將‘彩虹珍珠劍’送給大家,怎麼要來取寶,也不與在下通告一聲呢?”
石洞內十幾個人抬頭向他驚悚的注視,他們的模樣是惶恐的,震駭的,還夾雜着一些兒不敢相信的迷惘與怔愕……
他們已慌亂失措的互相擠進,又捨不得離開那堆珍珠寶物,就在那麼小的空間裏擁擠着,看上去,實在可憐,這一羣貪財之人!
狄洵的臉色有些蒼白,蒼白中,有一抹深青,但是,他的神態卻是那麼冷酷,那麼威猛,那麼剽悍,又那麼雄渾!
沒有人回答狄洵的話,狄洵望着這些可悲的人,緩緩地道:“太湊巧了,在下路過此地,又與各位相逢,各位能不説,咱們真有緣嗎?”
如果在別處相逢,青靈居士這麼多人,一定不會表示出畏怯,可是現在看到了這些財富,誰都不想死,他們都想好好享受後半輩子!
十幾個人的表情全都是那麼恐懼,在恐懼中含着蕭瑟,在震駭裏摻着畏縮……
咬牙切齒的狂吼一聲,“回春翁”罵道:“青靈,別他奶奶再裝蒜了,給老子滾出來,老子要挖了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黑的,還是紅的,出來,龜孫子!”這時,他們心中都有個想法,既然“回春翁”單挑青靈居士,大家希望他出面了斷,別連累了大家才好,個個把目光望向青靈居士!
抹了一把虛汗,青靈居士暴哮怒吼道:“‘回春翁’,你不必逞威風,有事咱們改日再談,現在沒空睬你!”
面孔扭曲着,“回春翁”大叫道:“老子不耐煩了,今天就做個了斷,快給我滾出來,像個男子漢!”
冷冷一哼,狄洵道:“各位好朋友,咱們翁兄要的是青靈居士一個人,如果你們不把他交出來,無疑擺明了跟我們過不去,一場打又免不了。”
大家對狄洵頗有戒心,又聽他這番話,更希望青靈居士一肩承下來!
青靈居士何嘗不知大家的心意,可是如今他跟大家一樣的心兒——捨不得死!沉着臉,青靈居士道:“不要逼人太甚,‘回春翁’,過了今天,以後咱們一是一,絕不含糊!”
有如狼嗥般大聲大叫起來,“回春翁”“呸”了一聲,陰毒的道:“跟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談,老子怎麼待你?你如何待我?還不給我滾出來!”
雖然有點難堪,但青靈居士有恃無恐,只要自己不出來,對方也奈何不了他,如果對方衝過來,有其他人擋着,大不了再打一場混亂!
“回春翁”不停的叫罵,青靈居士只是置之不理,眾人都覺得尷尬!
閒散散的,狄洵道:
“在下再説一遍,青靈你出來,與翁兄作個了斷!”青靈居士恍若未聞,不作任何表示!
狄洵低頭一看,但見珍珠、翡翠、寶石各種樣的珍物,一彎腰抄起了一把珠寶,託在左手掌心,生硬的道:“出不出來,青靈?”
青靈居士揚起嗓子道:“今日無暇奉陪!”
狄洵不再多説,右手食指一彈,立即有一顆瑪腦彈向青靈居士,那麼準確的,青靈居士亦是一位高人,卻未能躲過!
一顆才至,緊接着寶石、貓兒眼、珍珠、黃金……,各種珍物,一顆顆如雨滴般住青靈居士身上飛去,打得他劇痛難當!
青靈居士嚇得縱高躥低,竭力閃避,但是狄洵好像知道他欲躲至何處,在他來到前,好像這些珍寶比他先到,在那兒等他似的!
狄洵食指不住彈動,不管青靈居士如何閃躲,珍寶飛到,每一個準頭都是不偏不倚,剛巧打在他身上,痛得他大叫……
他偶而躲到別人身後,想借人當擋箭牌,誰也不願被連累,紛紛閃開,説也奇怪,洞中人數有十幾位,別人武功比青靈居士差的都躲得過,就他一人閃避不及,使他又驚又急。
青靈居士狼狽不堪,見洞中一干人,竟無一人出來解圍,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眾人越看越驚,忙縮在洞角,個個貼身牆壁,一動也不敢動,嚇得心驚血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別説替人解圍了。
青靈的處境越來越險,初時還能在山洞內四處奔躍,後來膝蓋、足踝連中了幾下,倒在地下,站也站不起來,在地下滾來滾去,哀聲連連!
照這種情況看來,如果狄洵要他的命,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他故意避開青靈居士的要害,要讓“回春翁”親手收拾他!
青靈高聲號叫,叫得悽慘,好幾次他都想開口求饒,但是痛得他無暇説話!
平靜的,狄洵道:“青靈,你出不出來?”
其實,出不出來都一樣,因為眾人已跟他劃分了界線,沒有人敢吭聲!
他們一羣人寒悚的擁擠着,有一股濃厚的悲楚在他們心中浮漾,他們眸子裏有一股至極的哀涼迷濛,都是為了這些該死的珠寶!
在“回春翁”的狠毒嘲罵下,他們依然沒有出聲,也沒有人抗辯!
“回春翁”不屑的道:“青靈,你再不出來,別怪我手下無情……”青靈居士躺在地上,雖然狄洵已停了手,但他仍站不起來,口裏也不吭聲!
再也按捺不住“回春翁”,一挫身就往前猛撲,站在青靈居士面前,喝道:“不要裝死了,那幾個玩藝要不了你的命的,青靈你給我起來!”
青靈一臉痛苦的表情,輕輕的呻吟,“回春翁”叫道:“你裝死,我成全你!”
“噗”——幾乎連呻吟一聲都來不及,這位“青藏派”的首領,已經躺在地上,斷了氣,猩紅的血摻雜着白黏黏的腦漿迸濺!
“回春翁”這狠酷的一擊,已把全場的每一個人都震住了,青靈居士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人物,卻連反抗都沒有的便喪了命!
眼梢子淡淡的掃過那具屍身,與屍身四周斑斑的紅白之物,咬着牙,切着齒,他一個字一個字迸自唇縫,恨恨的道:“畜生,看你還能猖狂!”
只這下子,把他們的氣焰給壓制住了,沒有人敢表示意見!
微微仰頭,狄洵毫無表情的道:“有沒有人要替他出面的?”
眾人像一羣悽惶絕望的失羣孤雁,幾乎在此迷糊的愣愣的看着情況的演變……
大家看見青靈居士面目猙獰,臉上筋肉抽搐,異常可怕,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刁五娘及朱青一見這樣的死人,都差一點驚呼出來,身子一軟,還好旁邊有人抵住!
狄洵淡淡地,自左向右逐一望過去,眼光射到誰的臉上,誰就不自禁的低下頭去,不敢與他目光相接,洞中寂靜無聲!
雙眉一揚,狄洵冷厲的道:“平賢風與平雁於父子呢?”
他們卻未料到,狄洵有此一問,隔了良久,西門立天才道:“平雁於傷重,所以……”
狄洵陰森森的道:“翁兄的事情解決了,該輪到在下了……”
大家心頭俱是一緊,不知這位大煞星下一步要對什麼人下手。
閒散散的,狄洵道:“各位,你們以前認為在下來做什麼,為了寶藏?太可笑了,我首先要‘天鷹幫’人的命!”
刁五娘、廖鶴鳴及鐵頭大師大驚失色,一橫心,刁五娘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冷冷一笑,狄洵道:“是你們的人殺了曹正鹿,我為他索命來的?”他們三人簡直連膽都嚇破了,混身哆嗦,半晌,廖鶴鳴,道:“殺他的是我師兄,可是他已經死了,幹我們什麼事?”狄洵冷凜而寡情的道:“他死了,由你們來頂……”
頓了一下,厲聲道:“出來!”狄洵目光的煞厲簡直就像兩把利刃,看得三人臉上發青,狄洵再道:“請你們自己出來!”
誰也看不出狄洵竟會在説着話的當兒,便突然動手,當他口中那個“來”
字還跳躍在舌尖之上,隔着他十幾步遠的鐵頭大師已驀然尖嚎,甚至連手中的傢伙還來不及舉起,已被閃電般撲去的狄洵,暴探二十一掌,震得在地下摔了一大跤,寂然不動!
刁五娘駭然驚道:“狄洵,你要趕盡殺絕?”
狄洵淡淡的道:
“除惡務盡!”
一蓬旋閃的掌影,有如九天之上的羣星崩落,挾着無可言喻的尖鋭勁力猛罩而來,刁五娘及廖鶴鳴不及還手,倉惶拚命側躍!
這時,“回春翁”與小雯的攻勢也齊齊發動,阻止了刁五娘、廖鶴鳴的去路!
刁五娘及廖鶴鳴兩人幾乎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被逼得東竄西跳,狼狽不堪,兩人團團打轉,左支右絀!
冷冷一笑,狄洵身形暴折向左,他雙臂輕舒猝合,兩掌並豎如削,以難以想象的快速飛劈向另一邊的刁五娘,刁五娘臉蛋兒煞白的,退出去了好幾步,狄洵陰沉又冷硬的道:“小雯,這女人交給你了!”
説話中,狄洵的三十掌已血刃漫天般將廖鶴鳴逼至牆角!
小雯的長劍滿天飛舞,如風似的暴攻花容慘慘的刁五娘!
“回春翁”大吼一聲,驀然將全身大旋了一個半圓,在旋轉的同時,右掌又快又狠又準的向廖鶴鳴迎面撲了過去!
“哇……”
淒厲的號叫,就像在殺豬一樣,弓腰曲背後被震出十步之外,連手上的大刀也拋了老遠,在滿口的鮮血標噴中,他已斷了氣!
精疲力竭的刁五娘再也抵擋不住,她心神恍惚震駭之下後退的腳步沒有踏穩,猛的一坐,小雯的長劍已飛快的襲來,刁五娘尖叫一聲,小雯的長劍已當胸穿過刁五孃的身體!
在場的人,沒有人出手相助,他們不但焦惶到了極點,簡直因為這些過度的刺激與驚駭而弄得有些麻木了,他們無法移動,無法吶喊,他們唯一能做的,僅僅是由臉色間流露出來他們的感受了!
一片短暫的沉寂籠罩在石洞內!
狄洵在閃閃的精光冷凜映射下,他踏前一下,毫無表情的道:“血債血還,這就是仇恨!”
閉着眼,狄洵冷漠的再道:“像你們這種不仁不義之徒,沒有餘地可留,我本來應該親手殺了你們……”
他們不由驚恐得瞪大眼睛,有幾個人的身軀也無可抑止的在籟籟而抖,他們的面容慘白,他們的唇角快速的抽搐……隔了良久……
狄洵冷冷一笑,深沉的道:“好!既然各位如此貪愛這些寶物,你們就留下來吧!”説着,牽着小雯,偕同“回春翁”轉身便出!他們呆住了,他們萬萬想不到狄洵就這樣放過他們,狄洵一向心狠的很!
但聽他們三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們神色稍解,大大鬆了口氣,有人又趕緊俯身去檢拾自己喜歡的珠寶,忘了身旁躺了四具屍體!
出到洞口,“回春翁”窒了窒,道:“老弟,我們真的要這樣放過他們?”
深沉的,狄洵道:“小雯,他們指使手下,殺了小鬱,我們要不要放過他們?”
小雯這一次表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道:“不!”
狄洵點點頭:“我們是不能放過他們!”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在狄洵口中,卻帶着那麼冷酷而凜烈的浩大力量,好像他不是僅僅表示着自己的心意,而代表神在説話!
語聲由他嘴唇裏連連串成一個意義出來,其中卻已含了懾人的力量,宛似只要他一説出口,即已等於鐵的事實!“回春翁”不解道:“可是咱們……”
話未完,他們聽到山洞裏面的爭吵聲:“他媽的,你搶我的幹嘛……”
“誰拿的就是誰的,誰搶你來着……”
“你拿那麼多幹什麼?死了帶進棺材裏啊……”他們已經忘了剛才裏面的血腥場面,拚命的爭搶珠寶,恨不得自己多生兩隻手,多帶幾個袋子,只怕別人拿的比自己多!
狄洵冷酷的笑笑,道:“讓他們永遠伴着寶物吧!”
三人隨即合力挪動洞口另一塊巨石,穩穩的把洞口埋住!
山洞裏的人,突然聽到一陣鬱悶的軋軋之聲,起初不很在意,轉念之間,邱宇大叫:“狄洵將咱們的洞口堵死了!”
“快,快,快去阻止他們……”
“糟了……”
他們個個驚得臉如土色,情急之下,爭先恐後的擁出,但是一塊巨石堵住洞口,洞口處又窄,眾人無法合力,大家你推我拉,就是推不動岩石,裏面哭喊驚叫,好不悽慘!“回春翁”笑吟吟的道:“老弟,你這一招高明,不費太大的力氣,一網打盡!”狄洵不置可否的一笑,道:“翁兄,我們準備啓程吧!”
輕輕地又幽怨的小雯開口道:“咱們替姐姐報仇了……”
表情沉重的看着小雯,狄洵緩緩的道:“小鬱一定一直跟着我們,我相信她看到這一切,她會瞑目的。”
疲乏的吁了口氣,狄洵續道:“等我們有了新家,再把小鬱的屍體帶回去,她要永遠跟着我們!”
齜齜牙,“回春翁”道:“老弟,你的家有沒有我老翁的份?”
狄洵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少了你,在下也會覺得寂寞的,是不是小雯?”
他們離開了亂石坡,一路走下山去,因為狄洵的傷,他們走的很慢……
小雯轉首看着狄洵,狄洵臉色上正透露了無可掩隱的虛脱與疲倦,那是一種灰白的神色,襯得狄洵的兩眼亦是如此悽黯……
小雯關切的道:“少爺,你不要緊吧!”
狄洵苦澀的笑笑,道:“只要沒有人再來找麻煩,就不要緊了!”
“回春翁”擔憂的道:“老弟,我看咱們先找地方歇上一陣,然後找三匹馬來代步……”
狄洵苦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説實在的,只要我精神一鬆懈,只怕會倒下來!”
正色的,“回春翁”道:“你的創傷對別人來説,已經到了難以支撐的地步,老弟你都撐下來了,你的勇氣叫人敬佩!”
狄洵深沉的一笑,道:“過獎了,咬得住牙而已!”
小雯細聲問道:“現在我們去哪兒?”
怔了怔,狄洵沙沙的道:“咱們慢慢走,等我養好了傷,找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住下來……”
小雯輕輕的道:“我好想念以前那幢小木屋!”
深深一哂,道:“小雯,你跟着我,有很多東西會失去,別再去想念已經失去的,咱們會有新的,不一定更好,至少是一種改變!”哈哈一笑,“回春翁”嘲弄的道:“咱們狄老弟是一付喜新厭舊的心腸!”
有氣無力的笑了笑,狄洵道:“有些東西是新的好,有的則是舊的可貴,比如——朋友!”
眉頭一吊,“回春翁”吼道:“那也不也見得,像青靈那種狼心狗肺的東西……”狄洵一下子窒住了,好一陣,他深沉的道:“翁兄,過去的事,別太放在心上,他根本不能算是朋友,就當你從沒有認識這個人!”
“回春翁”一咬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略一沉吟,狄洵道:“翁兄,那個平賢風為人極陰詐,這一次尋寶,放了這麼大好機會,他怎麼會沒來?”
“回春翁”一咬牙,道:“他們那一羣妖魔鬼怪,爾虞我詐,誰都怕吃了虧,少一個人分,自是好的,天曉得,那傢伙死哪兒去了……”
他似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又突的道:“你問起他,幹什麼?”
狄洵深沉的道:“他向我挑釁幾次,我想再會會他……”
嘿嘿一笑,“回春翁”道:“看來這者小子命不長了,讓老弟看上的人,早死早投胎……”
眨眨眼,狄洵道:“也説不定,如果他躲的好,説不定咱們一直尋不着呢!不過,這種機會太少了!”
小雯淡淡一笑,道:“少爺,我們可以看到小鎮了,真的,我……又餓又累……”
嘿嘿一笑,“回春翁”道:“小雯,何止你,其實我肚子裏早鬧了空城計啦,咱們好好吃一頓!”
狄洵微微一笑,道:“現在,我們真可以説,了無牽掛了,消遙它幾天,讓身心都鬆弛一下!”
氣温寒冷得使人的血液都凍凝了,加上一陣一陣的北風削肉似的颳着,那股子蕭煞勁可就更甭提了,四下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呵了口氣,“回春翁”嘀咕道:“剛才在山上不覺得冷,怎麼反而下了山,天氣這般冷法?”
狄洵用手搓着手,道:“因為在山上時,心中有事便忘了冷,現在事情解決了,精神一鬆,就覺得冷!”
這條鎮上唯一的街道一片冷清,到處都是厚薄不均的皚皚積雪,窗前廊緣,更垂掛着一根根,參差不齊的冰溜子,晶瑩透明得亮晃晃的,就好像在哪裏倒掛着一把把利刃……
扛了個哆嗦,小雯道:“這座鎮上,怎麼連個人也沒有,冷清清的,好奇怪哦!”
舐舐嘴唇,“回春翁”道:“大雪天,誰像咱們發了瘋往外跑,躲在家裏圍爐取暖,不比什麼都來得舒服!”
小雯看了狄洵一眼,道:“少爺,咱們到哪裏求宿!”
“回春翁”吶吶的道:“快啊!我他媽的快凍僵了,你們……怎麼好像不怎麼冷?”
小雯笑笑,道:“以前我們住在山上時,比這裏還冷呢!我們習慣了,所以不覺得很冷。”
呵了口氣,狄洵道:“説不冷是騙人的,不過,像翁兄縮成那樣,好像……太誇張了!”
“回春翁”瞟了狄洵一眼,道:“這冷還騙得了人?你以為裝的?我又不神經病,沒事……”
“有了!”“回春翁”突然大叫,隨着他的手勢,狄洵看見在街角處有一幢土瓦大磚房,相當高大寬宏,招牌斗大的寫着:“五福客棧”
一揚眉梢子,狄洵道:“我們是該歇歇了!”
“回春翁”點點道:“可不是嘛,媽的,已不知有多久沒有好好喝一頓,每天心中壓着一大堆鳥屁事,現在終於全部他媽的都過去了。”
小雯開懷的道:“像看到家一樣的高興!”
狄洵轉頭對她深沉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