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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淫僧蕩尼

    且説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自破了老爺嶺趙長腿血洗夏館陰謀之後,立刻成了英雄人物,何止是三日小宴五日大宴,簡直是酒席不斷,連周芸娘也露出愛慕之意,總想留住二人長住周府,但卻因南宮年急於尋找師妹黑牡丹,又因邱太沖負血海深仇,總想早一天尋到女俠,一同去南方捕殺海盜頭子宮雄與文通,所以在夏館住了七八天後,終於在天放晴大雪停的這天,二人上路了。

    二人離開夏館的時候,可真夠光彩的,就那麼東西一條小街上,像過新年一樣的家家户户燃起鞭炮,周員外父女二人,還有張團練等數人,直把二人送出十里外,這才互道珍重的分手。

    寒風蕭瑟,烏鴉遍山飛,一條彎曲山道,便是在這荒落寂寥的大山中,巨蟒似的纏繞向洞賓山,從夏館到上集,洞賓山是必經之路。

    實際上洞賓山並不高,但是卻很遼闊,只要到了這兒,那就快到上集小鎮了。

    距離洞賓山前一條山溪不到半里地方,靠着山崖邊建了一座道觀,正面大觀,檐下面有一橫匾,篆體多字寫的是:“呂仙道觀。”

    靠着正殿,後面好像一座四合院樣子,看上去十分清爽的樣子,如今房頂上的白雪才融化一半,房檐還在滴水呢,一個女道童,正在殿門的小場子上向兩邊掃除積雪,見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到來,立刻放下手中竹掃帚,驚疑的望着二人。

    時已過午,二人尚未吃午飯,南宮年翻身下馬,對女道童笑道:

    “請問此去上集,尚有多遠?”

    那女道童眨着一雙大眼,木然的指向山的另一邊,道:

    “就快了,騎馬快的話,不要一個時辰了。”

    邱太沖望望四周,緩聲問女道童道:

    “你們道觀中是否方便容我二人在此打尖?”

    就見小道童搖搖頭。

    南宮年笑道:

    “可能這廟裏全是道姑,我們是男人,人家不方便接待我們,咱們快一點趕到上集再吃飯。”

    邱太沖點點頭道:

    “可能是這樣,咱們走吧!”

    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快馬加鞭,半個時辰已到上集,二人沒有往鎮上去,就在官道邊一家小客棧住下來,二人沒有直接轉往大青河,原因是二人在這山區,人地生疏,如果趕到大青河找不到一個落腳地方,天又下雪,冰天雪地的到什麼地方過夜。

    上集這地方本不大,街道窄,街上鋪的青石板,天一黑家家全關起門來,前幾天還有戲在關帝廟前演出,那是“皮錢”的梆子戲,也唱了三天,戲班就換碼走了。

    店小二把這事告訴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也只引起二人微微一笑,因為二人是南方人,北方玩意兒他們難以欣賞,還不如幾樣小菜,圍坐火旁對酌呢!

    大冷的天,客人少,天黑以後客店已是半掩門,除了一盞紗燈吊在門口外,小二也圍在火盆邊燒紅薯閒磕牙了。

    邱太沖與南宮年二人談談説説,小酌到快二更天,才雙雙掩門睡下,外面偶爾一聲呼嘯的西北風外,一切死寂有如幽靈世界。

    也許南宮年的酒喝多了,才只睡了那麼一陣子,就已感覺尿急,一個人爬起來走向茅廁,他那裏一進一出,正感全身舒暢的要回房睡下呢,突然間,小客店外面官道上,一陣急促的“沙沙”腳步聲傳來,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這時候該是三更將盡的時辰,準會在這夜半那麼匆忙的在官道上奔馳?該不會是野狼吧!

    也許合該有事,這家客棧的茅廁就在圍牆邊,南宮年連牆也不需上,只在原地向上一彈,已有五七尺高,正看到一條黑影,背上揹着一包東西,身法快的往洞賓山那面跑去……

    非偷即盜,南宮年急閃身入房,牀頭上取過寶劍,邱太沖翻身問道:

    “南宮大哥你……”

    南宮年低聲道:

    “賢弟你睡着,我往咱們來路上去看看!”説完立刻躍身出房,竄過圍牆直向黑影追去。

    等到邱太沖端正衣裳走出房門,南宮年早已不知去向,邱太沖搖搖頭,只得又回房中歇下,且説南宮年踩着官道積雪,一陣猛追,漸漸已發現前面黑影,不旋踵間,洞賓山已在上前,而前面狂奔的黑影已繞向山坳處,等到南宮年追到山坳,黑影已消失不見,卻只見“呂仙道觀”橫在那裏。

    這時萬籟俱寂,灰雲片片,呂仙道觀四周一片銀白,隱隱然雪地上有腳印可見,南宮年順着腳印望去,可不正是走向呂仙道觀。

    於是,南宮年不由一陣猶豫,因為這呂仙道觀中住的是道姑,自己是個大男人,該不該進去一探究竟呢?

    年頭不對,不只是盡出些“男盜女娼”,“男盜女偷”又何足為奇?也許這道觀中住些盜匪之類,或因道姑們受到強盜挾持,也未可知,何不進去一探。

    南宮年稍一沉思,立刻尋着足印,來到一處矮牆下,他既然決定要一探究竟,也就不再多慮,擰身站到矮牆上,運用夜目,極力向四下望去,只見前面正殿高大,後面三合院皆是精緻小廂房,尤其正對前面大殿的一排廂房,依山而建,屋後有松竹成排,優雅清靜,十分宜人。

    這時各廂屋已沒有燈光,只有前面正殿龕案上的油燈兩盞,南宮年提劍繞向前殿,他才剛剛踏上台階,突見一個道姑迎面走來,只見這道姑淺笑道:

    “施主寅夜來此,手提殺人利器,意欲何為?”

    南宮年一怔,道:

    “你……”

    微微一笑,那道姑露出兩排貝齒,聲若銀鈴般笑道:

    “我叫靜心,是這呂仙道觀的道姑!”

    南宮年只覺這道姑有一種美而邪的妖氣,當下道:

    “在下是追一個夜行人才到此地的,請問你可曾看見有什麼人翻牆來這道觀?”

    銀鈴似的脆笑一聲,那叫靜心的道姑道:

    “我們這兒哪有什麼夜行人來,施主可知道,山區狼很多,莫非施主把狼當人追到此地?”

    南宮年搖頭道:

    “是個人,絕非是狼,雪地上腳印就看得出來!”

    靜心道姑又把南宮年上下看了個夠,這才笑道:

    “既然施主看到有人進入本觀,那一定不是什麼好人,施主可願協助一臂之力,隨我四下去看看?”

    南宮年點頭,道:

    “好!”

    只見那道姑以袖掩口,媚目上翻如秋水般笑着走出大殿,先向右面廂房走去。

    靜心推門走入,南宮年卻仗劍站在門外,靜心見南宮年不進門,不由回眸一笑,道:

    “進來呀!”

    南宮年道:

    “屋內沒有賊蹤,我就不需進去了。”

    靜心一見,也不能勉強,只得在屋內看了一遍,走出廂房搖頭道:

    “這屋內只是做飯媽媽與兩個女道童,咱們看看那面的廂屋吧!”她不等南宮年多想,人已向左廂屋走去。

    南宮年又是站在門外未進去。

    不料突然間,那靜心道姑在廂房中一聲尖叫:

    “啊……”聲音是恐怖!

    南宮年一聽不敢怠慢,立刻仗劍竄進廂房,那廂房有門的一間可看得見,但靜心的尖叫聲卻在暗間,南宮年一腳踢開房門,一捏劍訣,人已衝向屋內……

    “崩”的一聲大震,黑暗中,南宮年大叫一聲:

    “不好!”緊接着“格格”連響南宮年只覺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聞頭頂上靜心道姑正撫掌大笑呢!

    南宮年沉聲叫道:

    “賊道姑,快放我出去。”

    又是一聲媚笑,靜心道姑道:

    “聽聲音,你好像是南方人,怎麼跑到北方這大山裏來多管閒事,本想在一照面的時候就把你殺掉,可是一見你那俊俏模樣,我又改變心意了!

    南宮年大怒,道:

    “不知恥的妖婆,你滿口胡説些什麼?”

    又是一陣嘻笑,那道姑道:

    “聽你兇巴巴的吼叫,等到你吃到甜頭,欲死欲仙的時候,包你會摟住我狂啃如瘋的囈語不斷呢!”

    南宮年驚怒交加,揮劍左劈右砍,也只是激發出一溜金星火花,他知道自己中了機關,落在地牢之中,只怕一時間難以脱身了。

    這時他稍定下心來,卻發覺上面那道姑已走的不知去向,無可奈何的只好跌坐在地上,靜等道姑再次出現,看她對自己如何打發了。

    不料正當南宮年微閉雙目,倚靠在石牆上養神之際,突然間數聲浪笑,自微弱的遠方傳過來,不由一驚,遂起身貼耳石壁上細聽,好像聲音來自正面。

    南宮年試着走過去,才只四五步,雙手已觸及冰涼的壁上,伸頸在石壁上移動,這才發覺石壁上有一洞口,但卻自外面堵住,那聲音即是由此洞口傳進來……

    這時南宮年用力向洞口刺去,不料阻擋洞口的卻是十分堅牢東西,早又聽得遠處笑聲中有女子的聲音,道:

    “師妹今晚運氣實在不錯,人財兩得之外,又跟進一個更令人唾涎的小白臉來!”

    立刻又聽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傳來,道:

    “兩個師姊別説了,且等我看過以後再作決定。”

    於是,就在那陰陽聲音稍作間歇之後,就聽兩個女的“格格”笑着,並作尖叫聲……

    怪聲立刻傳來,道:

    “今夜陽台露水充沛,誰先喝是一樣,嘻……”

    南宮年驚怒之餘,不由高聲喝叫道:

    “無恥之徒,也不怕污了廟堂聖地,還不快把機關打開,如若不然,等我破了此地淫窟,必殺你們個雞犬不留。”

    他這裏罵不休,遠處卻盡是“咦咦唔唔”之聲傳來,南宮年肩撞腳踢,石門就是一點不動!

    也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附近一聲咳嗽傳來,就聽一個幹不拉嘰的聲音,道:

    “朋友,你就省省力,一旦進來,你就再也休想出去的了。”

    南宮年一聽,還真一哆嗦,急急問道:

    “這位兄台,你在哪兒?”

    那尤似乾枯了的聲音,道:

    “我就在你隔間不遠處,你落下來的時候還把我驚嚇一跳,而我……唉!”

    南宮年道:

    “你也是中了機關才陷在此地?”

    那人喘息一陣,似很吃力的道:

    “不!我是被她們誘進來的,關在此地,不見天日,也不知被她們關了多少日了!”

    南宮年這才驚道:

    “難道真的無法逃出去?”

    那人無奈的道:

    “就在你那隔牆,地上盡是白骨,總有上十多人吧!”

    於是,南宮年頹然跌坐在石地上,思前想後,他實在不甘心困死此地,必得想出個良策!

    南宮年正想得出神呢,突然間,只聽一陣拍打聲響起,還真令他嚇了一跳,因為那種撕裂着喉嚨與交相扭纏的喘氣聲,完全充滿了原始味道,那決不是兩情相悦應有的聲音,而是狼羣互啃互咬所發出的嗥叫……

    這種聲音足足連續了一盞熱茶之久,才在一聲“嗷”中靜下來。

    早聽不遠處那喘氣的聲音,道:

    “我真不知道,她們竟是那般的精神充沛,朋友!你聽吧,好戲還在後面呢!”

    就在一陣稍歇後,突然間,附近有石牆移動聲音傳來,就聽那喘息的聲音道:

    “二位仙姑,你們饒了我吧,我實在無能為力了!”

    就聽一陣嘻嘻哈哈,道:

    “我的小情郎,過了今晚,準叫你連歇三日!”

    “不!不!我不能……”聲音漸漸往外飄去。

    南宮年氣的又是一陣踢打,只是毫無反應。

    於是尖而膩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南宮年跌坐地上,雙手捂住耳朵不再去聽。

    不聽可以,但卻無法不看,因為石牆上突然一束強光射進來,只見一排鐵柵窗出現,原來擋在鐵柵上的鐵蓋子被人移去了。

    南宮年初見光明,躍身撲抓住鐵柵,只見前面是一處十分寬敞的山洞般地道,兩邊均點着極亮的明燈,直到十丈外的一個大石室,看上去那間石室並未安裝什麼門窗之類,室中設備,正面的足可看個大概,只見正中放着一張鑲花大木牀,牀上錦衾鴛枕,燦爛奪目,大牀兩邊,各放着金光閃閃的妝台,好大的鏡面,在一室粉紅色強光照射中正發出彩霞般的光芒來,桌面上金瓶銀碗翡翠壺,地面上一個大銅火盆,好大一堆炭火,必然是一室生暖,因為牀上三個赤精女子,火盆旁還站了兩個一絲不掛的,光景可不正是盤絲洞再版!

    南宮年已是熱血沸騰而不能自己,兩拳擂在石壁上,然後狠狠的抓住鐵柵,怒目而視,不料就在這鐵柵一旁,突然一聲男女難分的嘻笑聲傳來,南宮年急貼臉外望,早見一個道姑站在一旁正吃吃笑個不停呢,燈光下看上去,這道姑有着非蘭非麝的氣味,眉目傳情中難掩她那姿色豔絕,芬芳襲人的媚味,一件繡花氫風裹在身上,正一面鼓着小嘴,邊輕聲道:

    “郎君,你能來到此地,也是上天安排,老實説,這兒才真正是温柔之鄉,銷魂之地,明白的説,又何異仙境?如若不信,你只管看吧!”説完竟又轉回那個大室中去。

    南宮年喝罵道:

    “畜牲!”

    不料卻引來一陣哈哈尖笑。

    南宮年不敢再看,因為剛才那個轉回去的,一進去就把披風脱去,立刻抱起火盆旁的一個赤裸女道姑,翻滾在牀上,而使得大牀上如羣妖獻醜,不堪入目。

    南宮年又氣又累,不由閉上雙目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就聽一陣拍柵聲傳來,南宮年翻身站起來,卻見一個女道童站在外在面。

    “施主,吃飯吧!”

    南宮年是覺着有些餓,隔着鐵柵,他接過兩個饅頭,一小碟菜與一碗稀飯,心中在想,到了這步田地,還在叫我施主呢。

    但他還是隔着鐵窗問道:

    “小師父,你……”

    南宮年話未説完,外面的女道童早拔步向遠處走去,而使得南宮年一怔。

    南宮年吃過飯,不但四肢乏力,甚且有些恍惚似的,就知已被在飯食中動了手腳,然而這種意念也只是靈台一現,立刻消失於無形!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石門終於被打開來,早又見那個細柳高挑,容貌豔麗,卻是聲音奇怪的道姑,嘻嘻笑着走進來,但南宮年卻已乏力衝上去撕殺,他甚至以劍拄地,目迷五色的痴望着款擺柳腰而來的道姑。

    道姑先是在南宮年臉上撫摸一下,然後在他的胸上臂上一陣揉撫,笑道:

    “施主,你不但長的令人心醉,一身肌肉也夠結實的,可算是我來這呂仙道觀主持以來最令我滿意的了。”

    南宮年怒目一瞪,道:

    “無恥!”

    一陣嘻笑聲過後,那道姑抿嘴道:

    “男子漢就該有這你種硬勁,越是蠻橫,那才越夠味呢,哈……”説着,一伸手攙住南宮年的右臂彎又道:

    “施主,你快隨我來,我領你去個好地方。”

    南宮年似是有氣無力的跌跌撞撞跟着道姑走去,二人一直走過遠處的大石室,繞過正面大牀,向左轉過去,只見又是一間較小石室。

    南宮年被推坐在一張軟榻上,室中相當温暖,一張雕花棗木桌上,放着一應精緻小菜,銀壺銀盃象牙筷,旁邊放了一盞玻璃杯,桌下面一個火盆,靠牆處又是一面大鏡子,一室暖香,令人慾醉。

    道姑把南宮年扶在椅子上坐下來,忙又替南宮年斟滿一杯酒,自己已端着酒杯,死盯着南宮年笑容滿面的道:

    “歡迎施主與我等愛河永浴,乾杯!”

    南宮年稍一遲疑,道姑早笑着把一杯酒送到南宮年嘴邊,道:

    “喝了吧!”

    有一種無形抗力,在南宮年體內燃燒着,而使得南宮年沒有多加思考的張口把一杯酒灌入口中!

    那真是一杯香而醇的美酒,令南宮年真的產生一種心旌搖動的感受!

    一杯下肚,道姑拉着椅子與南宮年並肩坐着,極快的又為南宮年斟滿一杯。

    不等道姑把酒送來,南宮年自動把酒一飲而盡。

    道姑一見,吃吃一陣蕩笑,一隻手早在南宮年身上游動起來,一面淺聲淫笑道:

    “施主,我們聽你説話,好像是南方人呢!”

    南宮年木然的點點頭。

    道姑把臉向南宮年的肩頭,又道:

    “姓什麼呀!”

    南宮年這時候滿口酒香,一鼻孔脂粉味,但卻似是暈頭轉向的道:

    “我叫南宮年!”

    道姑美目上盼,嗲聲爹氣的道:

    “年郎,咱們這是前世有緣,你從千里外來,我在這裏等候,如此邂逅,你能説這不是緣份是什麼?”

    南宮年冷笑又似苦笑,早見那道姑褪去外衣,一屁股坐在南宮年懷裏,邊舉着杯子道:

    “來,我們同幹吧!”

    南宮年真的已到了身不由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地步,只得與道姑共同喝着道姑手中的酒。

    道姑把酒杯放下,兩條粉臂早又勾緊南宮年的脖子狂吻起來,而使得南宮年哭笑不得,但卻無法抗拒。

    就在一陣唔唔呀呀以後,那道姑索性脱光衣裳,死死的纏着不放,她扭扭蹭蹭的早把個南宮年迷惑得心神盪漾起來……

    那道姑連拖帶推的把南宮年推向軟榻,不料南宮年這時才看清面前的道姑,她全身皮膚細滑白皙如雪,面貌美若天仙,只是胸部平坦,再往下看,南宮年一驚而起,怒指着那道姑,喝道:

    “你究竟是男是女?”原來南宮年發覺道姑竟然也是個偉丈夫,怪不得昨夜見三個道姑在在牀上“火拚”,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氣忿加上噁心,令南宮年清醒不少,伸手一推道姑,已離開銷魂之地的軟榻。

    “不知恥的妖人,快些給我滾開!”那道姑痴笑道:

    “年郎.你好狠心啊!需知我比她們真正女子可強十倍暱,不信你馬上就知道了!”説着雙手向南宮年摟來。

    南宮年在憤怒之下,似已清醒大半,隨之功力也恢復不少,他不等道姑摟來,旋身一掌拍,道姑似是一楞,擰身側跳,躲過一掌,不由“咦”了一聲,也不知她是如何變化身形,竟然只一個回身,跟着一把白粉灑向南宮年,而使得南宮年狠狠打了個噴嚏!

    南宮年究竟還未全總恢復過來,完全是他的靈機未泯,更在人妖的蠱惑而令他厭惡下,才衝出魔障,如今又見道姑施放出白粉,知道不好,只是石室窄小,無處可躲,於是南宮年又是一陣頭昏,歪歪斜斜的持着桌子低頭閉目。

    那道姑冷笑着走上前道:

    “暫且把你送回去,今晚必叫你知道我的功夫,使你大開眼界之後,不怕你不像綿羊似的投入我的懷裏來!”

    於是,道姑又把南宮年送入那間石牢中。

    南宮年被送入石牢中,人已昏昏沉沉分不出身在何處,卻又聽一陣咳嗽聲,隔室的男子嘆道:

    “仁兄定力特強,真是令人佩服!”

    南宮年雙手捂頭,沉重的語音道:

    “這兒真是個妖精洞,那傢伙竟是個男子呢!”

    只聽隔室聲音,道:

    “你被他帶去,我沒有聽到他那種瘋狂尖叫聲,知你未被了蠱惑,真替仁兄慶幸了。”

    南宮年冷哼一聲道:

    “你既知妖人蠱惑於我,先前女道童給在下送吃食時候為何不同言提醒在下!”

    那人嘆道:

    “你已無路可逃,難道餓死在此不成?再説我被這些妖人折磨得死去活來,已經是有氣無力,剛才想説也提不起精神來了。”説完一陣喘息……

    南宮年道:

    “他們是用什麼藥迷我的?”

    哈着大氣,那人道:

    “一種叫迷神散的藥物,中了這神散的人,全身無力但情慾極易衝動,每中一次,藥效一個時辰,你再休息一陣,體力就會恢復的。”

    南宮年一聽,這才稍稍放心。

    住在上集街頭官道舍中的邱太沖,從五更天開始為南宮年操心,直到天亮以後,他已開始緊張起來,因為他十分清楚,南宮年同他一樣,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入這蠻荒大山裏來,人生地不熟,加以天寒地凍,風雪又大,一個人往這深山中亂闖,難免會不出事情,只是半夜南宮年離去的時候,只説是往來路上去,怎會到現在還未返回?

    邱太沖獨自吃過早飯,交待小二把兩匹馬好生上料,自己一人攜着龍泉寶劍,朝着來路上走去。

    這一夜並未下大雪,也只是落了幾粒小雪,因而未把南宮年的雪地足印完全覆蓋,邱太沖就順着這足印一直尋覓回去,直到洞賓山下。

    邱太沖皺眉不解,自叫南宮年怎會跑來這裏,但不知他在追何人!

    於是,邱太沖順着山道繞過去,見雪地上足印到了呂仙道觀牆邊已是不見,他心中立刻明白,南宮年大哥必是來到此道觀中,如今不知是生是死呢!

    邱太沖正在觀望呢,突見觀門啓開來,一個面貌俏麗,身段婀娜的道姑走出大殿來,一見場上的邱太沖,不由一怔,殺時微笑着向邱太沖走去。

    “請問施主是路過此地呢,還是準備進觀上香,如果路過此地,倒是歡迎施主進觀喝杯香茶再走,要是進香,就請隨我來吧!”道姑説完,不住的俏目盡在邱太沖上下細瞧,看的邱太沖瞼上微紅。

    道姑見邱太沖羞怯的沒有回答,心中猜想,面前這個美少年,可真生得惹人愛,比之石牢中囚的那個,竟是半斤八兩,各有千秋。

    邱太沖稍作思忖,當即道:

    “在下路過此地,一路上在下遇廟必上一炷香,見觀必叩頭,如今正想進觀拜拜呢!”

    道姑早笑道:

    “公子虔誠,呂仙必保佑你長命富貴,且隨我來吧!”

    道姑説完扭動腰肢,輕移碎步向觀中走去,邱太沖跟在她後面,但聞一股中人慾醉的香味傳入鼻中,令人難以消受。

    邱太沖跟着那道姑進入大殿,只見兩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女道童,正在殿上清掃,正中一個邱太沖認識,正是昨日在觀外掃雪的那名道童。

    邱太沖走前施禮下跪拜倒,這時的心情,真是對神悽愴,衷懷悲苦,因為如果南宮年若有不幸,自己如何自處呢,悵觸前塵,自己的血海深仇又怎麼辦?

    邱太沖連叩三個頭,那道姑款款站在他身旁,一付十分欣賞的樣子,直到邱太沖站起身來,道姑才笑道:

    “施主,後客廂吃杯茶吧!”

    邱太沖伸手入懷,摸出一塊碎銀子,道:

    “這是香油錢,師父請收下。”

    道姑一笑,接過碎銀,又遞向一旁的女道童,這才領着邱太沖往殿後面走去。

    轉過殿後,二人進入後院,邱太沖見三邊廂房,只是靠山的一邊較大,再看地上,似是沒有打鬥痕跡,邱太沖不由稍稍放心,這時那道姑偏就把邱太沖領向左面廂房,那兒可不正是這所道觀的機關所在。

    這時那道姑邊對一個道童交待快送香茗,還領着邱太沖進入左廂中,就在明間坐下來,邱太沖望向四周,只見這廂房叨拾得十分乾淨,八仙桌子靠牆攏,四把椅子擺兩旁,一張單人牀,上面放了兩張厚棉被,那棉被摺疊得四四方方的,牆壁上一付觀音畫像,正似笑不笑的望向邱太沖!

    邱太沖剛一坐下來,立刻對道姑道:

    “在下正在尋找一位夥伴,他是昨晚向這面走來的,到現在未見回來,這是實話還請師父指點。”

    那道姑正欲笑答呢,不料早被地牢中的南宮年聽到,他這時候也剛恢復體力,當下高聲狂叫道:

    “賢弟快來救我!”

    話聲聽起來如來自幽冥世界一般,但邱太沖聽的十分仔細,可不正是南宮大哥。

    邱太沖精神一振,當即回道:

    “南宮大哥,你在哪兒?”

    不料那道姑冷然一笑,道:

    “他不就在裏面嗎,你來看吧!”説完閃身急走兩步,人已進入暗間。

    邱太沖未及多想,急忙追去,他才邁進那間暗室一步,有如一腳踏空般,“呼啦啦”一聲響,他已跌入地牢中,一閃之間,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邱太沖跌在地上,但卻高聲道:

    “我南宮大哥呢!”

    早聽到上面道姑笑道:

    “原來你們是一路的,這樣最好不過,哈……”

    “賢弟,是我害了你了!”

    邱太沖急叫道:

    “大哥,你在哪兒?”

    “我就在你身邊呀!”説着伸手按在邱太沖身上。

    邱太沖喜道:

    “原來真是大哥,想不到大哥中了妖婆機關,困在此地了,不知她們困住大哥,意欲何為?”

    早又聽遠處有聲音傳來,道:

    “兩個長相無分軒輊,往後有得咱姐妹痛快的了。”

    另一個聲音傳來,南宮年一聽就起雞皮疙瘩,因為那是個人妖,只聽他怨嘆一聲,道:

    “可惜那小子自以為人龍,不肯風流,到是得要費上一番手腳了。”

    邱太沖也聽得清楚,不由問道:

    “南宮大哥,他們在説些什麼?”

    南宮年道:

    “這個道觀中,窩了一羣無恥男女,他們利用這地道,專做傷天害理之事。”他一頓之後,又低聲道:“昨夜我就是看到一條黑影向這觀裏跑來,那黑影提着包裹,一定是在什麼地方做案歸來,只是我自不小心,才中了她們這機關,卻想不到也把賢弟引來此地了。”

    邱太沖道:

    “難道真的無法出去了?”

    突聽隔牆那人喘息的道:

    “就算是人肉白骨一堆,也休想出去的了。”南宮年指指不遠處,道:

    “那裏有不少白骨,看來咱們實難有機會衝出去了。”

    邱太沖拉着南宮年,道:

    “何不等他們開門之時,衝殺出去!”

    南宮年一嘆,道:

    “我們被囚此地,他們只少量的給些食物,而且食物中摻有迷神粉,吃過以後,全身力道盡失,雖小童也難抵抗,而且他們身上也攜的有,如遇反抗,只需出一把迷神粉,立刻又成為她們階下囚,而甚且我發覺那個人妖的武功也不俗,幾個道姑必也十分難以對付。”

    邱太沖一聽,也是一驚,緩緩的道:

    “總會有辦法衝出去的,南宮大哥千萬要穩住,處變不驚,才能有個謀斷。”

    於是,兩個人並肩靠在牆上,彼此思考起來……

    不旋踵間,又見那道童提着一個食盒走來,且把兩間牢門上的鐵柵蓋掀開來。

    外面有光線進來,邱太沖縱身過去一看,見那道童正是在道觀外掃雪的,而且自己來的時候也見過,這時很想對道童説話,不料南宮年早説道:

    “她是不會同你説話的,還是省省力吧!”

    邱太沖雙手緊抓鐵柵欄,用力一陣搖晃,卻是那鐵門柵十分堅固,這時藉着燈光已見南宮年坐下來要吃!

    邱太沖似是想到什麼,立刻對南宮年耳語一陣……

    南宮年目露精芒,輕點點頭,道:

    “值得一試,好,就依賢弟説法,處在這種時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不多一會兒,那女道童把空盤空碗收拾盒中,揚長而去,南宮年與邱太沖又自黑暗,只是他們把傾倒在地上的食物全堆在一起,二人一口也未下嚥。

    於是邱太沖馬上撕下一塊衣袂,南宮年取出身上汗巾,約摸半個時辰之後,又見牢房鐵柵欄被打開來,一個年輕貌美道姑嘻嘻笑,道:

    “年郎,聞聽你不喜歡那種新鮮調兒,所以今日小妹前來,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兒呀!”一面伸頭引頸向牢內探望,見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俱都無精打采的跌坐在裏面,不由笑道:

    “只等你登陽台入仙境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快樂人生了,嘻……”

    一面那道姑低頭去按機關,準備把牢門打開。

    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立刻各將布巾灑上自己尿水,也顧不得髒的馬上纏住自己口鼻。

    也就在二人剛起來,那道姑才轉身迎來,突然南宮年大喝一聲,揮劍直欺而上,道姑一見,先是一怔,再看二人面上蒙上方巾,知道上當,但她還以為二人吃了迷神粉,必沒有什麼功力,見南宮年一劍劈來,她竟不讓,擰腰偏頭,橫裏一把想扣住南宮年的腕門呢,不料南宮年一劍劈空,早暴抬右足,“叭”的一聲,正踢在道姑的腰眼上,那道姑嚶嚀一聲,撞在石牆上,當場被踢昏於地上。

    邱太沖一見更不怠慢,跟手一劍,把道姑殺死。

    突聽一邊那病懨懨的聲音道:

    “原來二位俱有本事,快放我出去吧!”

    邱太沖回手一劍,劈落一把大鎖,只見一個雙目深陷,滿面菜色,形同骷髏青年,扶壁走山牢來,緩聲道:

    “八月十五雲遮月,我被誘到此地來,如今已不知太陽是圓的還是方的了。”也未見他説個“謝”字,緩緩跟在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身後走去。

    南宮年仗劍直衝到正面這問大石室中,大牀上正有三個赤裸裸的道姑和被而卧,兩隻大火盆中炭火可興旺呢!

    三個道姑一見南宮年三人走來,面無表情,一腔忿怒,手中握着寶劍,三個人也顧不了許多,立刻在牀頭抽出寶劍迎上去,連罵道:

    “不知好歹小子,看姑奶奶們饒得了你們!”

    面對三個赤裸持劍女子,南宮年咬牙切齒,道:

    “你們真是不知羞恥為何物!”説着,手中劍筆直抖出,剎時凝成一束,冷芒眩燦中,就中“嗆嗆”連響,三把劍被他劈落兩把。

    一旁的邱太沖,心口狂跳,無法揮劍衝上,因為他想也未曾想過,會與三個赤身露體偏又美若天仙般的女子對殺,一時間,還真是面紅耳赤!

    也就在邱太沖無所是從的時候,南宮年已衝入三個道姑的包圍中,只聽南宮年怒聲,道:

    “真是一羣妖精!”流光一抹,激流似的一閃而過,帶起蓬蓬鮮血,兩個空手道姑,全都攔腰被斬,另一個持劍的,卻“猴”的一聲,立刻高聲叫道:

    “大師兄快來呀!”

    石門“卡卡”中,只見那個人妖手持長劍衝來,一面叫道:

    “怎麼會讓他們出來了?”説着早揮劍迎着邱太沖殺來,左手似是握了一把迷神粉,只是見二人全把口鼻捂起來,一時間還未曾出手。

    邱太沖見這人穿了衣裳,面貌似女又似男的,大概就是南宮大哥説的人妖,不由冷冷罵道:

    “操那你,你怎麼不男不女,是男又是女的,一樣身體,兩種折騰,今天遇上我邱太沖,合該你倒楣!”

    卻是那人妖也十分了得,手中寶劍也不劈更不砍,一溜的挽着劍花,儘想把捂在邱太沖臉上的面巾挑下,他甚至連一旁死的兩個道姑看也不看一眼!

    邱太沖不由大怒,龍泉劍運足十成功力,反手一劍,疾捷而又快速的斜劈人妖長驅直入一劍,就聽“嗆啷”一聲脆響,人妖手中寶劍一折為二。

    劍斷,人妖已向石洞另一端躍去,邱太沖忙揮劍橫攔,不料人妖抖手灑出一把迷神粉,轉身就逃。

    邱太沖仗着已有布巾矇住口鼻,依然揮劍追去……

    就在一盞洞壁燈下面,人妖正要伸手去拉墜在燈下方的一根短棒,邱太沖早大喝一聲,躍身平飛,身隨劍,尤似一團雲絮般撲人妖。於是,好難聽一聲淒厲慘叫,人妖雙手捂着石壁,回頭怨毒的望着邱太沖,道:

    “你……你!”緩緩的,雙手向下滑落,似那種一劍洞穿前胸傷勢,就算呂仙到來,也是活不成了!

    這時南宮年卻正在石室中追逐另一個赤裸道姑呢,邱太沖一見,又停下手來,不敢揮劍殺過去。

    突見南宮年冷笑,道:

    “我突然發覺你這妖姑很怕死嘛!”邊説,邊舉步向那道姑逼近……

    那道姑卻突然跪在地上啼哭起來,而使得南宮年一怔!

    邱太沖立刻抓了一件衣裳擲過去,道:

    “快穿起來!”

    那道姑還真聽話,立刻把衣裳急急的穿好,這才又對南宮年哀求道:

    “我等不知是兩位劍俠到來,不是之處,還望網開一面,從此洗心革面,不再害人了。”

    南宮年舉“劍”不定,邱太沖望望南宮年道:

    “放了她吧,只要她從此洗心向善。”

    就在二人正為地上跪的道姑難以下定決心的時候,不料斜刺裏一把冷芒激閃長劍,“噗叱”一聲,插入那道姑後心,一聲極為尖鋭的“哎呀”,把石洞震的回聲不絕,那道姑在倒下去的時候,哀怨的望着那個形同槁木的青年人,卻聽青年喘息的道:

    “你們幹我的骨髓,我就放了你的血,一報還一報,應不吃虧吧!”

    原來那年青人不知何時,拾起地上一把寶劍,趁機一劍殺死那道姑,總算出了一口氣!

    走出地道!

    三個人望望天,陽光十分微弱,但卻刺的三人盡在眯眼,因為,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才知道陽光的可愛,就算是再刺眼,也是令人高興的,你説呢!

    雪,又在往地上下了。

    西北風怒吼着甚至有些刺耳。

    在這北方的大山裏,十凍臘月天可真夠人受的,騎馬走在前面的南宮年,抖一抖披風上的雪花,以手捂嘴,高聲對身後馬上的邱太沖,道:

    “前面那個高高的,活像個公雞頭的高山,就是公雞嶺,大青河就在嶺下面,趕着到那兒找到人,咱們再吃中飯,怎麼樣!”

    大雪直往臉上落,冷風盡朝嘴巴灌,而使得邱太沖只能點點頭而已。

    兩騎緩緩馳出一條山道,遙望遠處,一條寬而長的大河,看上去大河如帶,兩岸白雪,偏就河水綠意昂然而清澈見底。

    時已正午,天上雖然飄下的雪不大,但那細粒似的雪花,還是不停的下,而使得大青河上的渡船,雖然上面已經站了三個過渡的,渡船還是沒有撐向對岸。

    原來大青河上的渡船,撐過一次,大冷天不容易,所以總得等到有個十個八個客人時候,才能向對岸撐。

    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到了河岸邊,早見渡船上一個年輕大漢高聲道:

    “喂,兩匹馬分兩次船,你們哪個先上呢,要快呀!”

    這時船尾有一黑漢,身上披着蓑衣,望向岸上,只是天正下雪,南宮年二人又披着護耳披肩帽子,身上裹着披風,所以就沒有看清岸上兩人來。

    岸上的南宮年馬繮繩交在邱太沖手中,獨自一人到船上來,踩着踏腳石,南宮年躍上渡船,不料船尾那個黑漢早高聲叫道∶“是你,南宮大俠!”

    南宮年望過去,稍一思忖,已知這黑漢是在荊紫關那面認識的姓周的,不由驚喜,道:

    “原來周壯士也在此地,真是太好了!”

    早聽船頭欲拔篙撐船的大漢哈哈笑道:

    “原來是自己人嘛,敢情好,只等我把客人送過對岸,咱們再暢飲幾杯。”

    那大漢也不再多説,更不再等客人,立刻拔篙撐船,往對岸,撐去……

    南宮年就在船上與周通對坐在船尾。

    周通笑問南宮年,道:

    “南宮大俠怎麼會找來此地,那與大俠同來的又是何人?”

    南宮年一笑,道:

    “有句俗話,鼻子下面有個小北京,我只是認準大青河三字,然後一路問到此地。”一面望向岸邊杵立的邱太沖,又道:“岸上是我的一位賢弟,他叫邱太沖,武功不錯,人又忠誠,只是他身負血海深仇,正想請我那師妹出力相助呢!”

    周通道:

    “只是女俠如今不在此地方。”

    南宮年道:

    “你是如何到此地的,可知我那師妹去了哪裏?”

    周通哈哈一笑,道:

    “提起來,可熱鬧呢,我一路隨女俠往大山裏來,也遇了不少事情,其中一個月前火燒陀螺谷的事,最令我一生難忘……”

    於是,周通就把協同景陽莊大破陀螺谷“陰陽麻面”的事,詳細的對南宮年述説了一遍……

    這時候船因對岸沒有客人,早又把船撐回岸邊靠牢,撐船大漢把篙在船孔中穩住,雙手在嘴巴上哈着熱氣,大踏步的走向船尾來,一面還高聲對岸眼的邱太沖,道:

    “朋友,把馬拴在石頭上,上船來吧!”

    邱太沖忙把兩條繮繩挽在一塊大石頭上面,也躍上渡船,走向船尾。

    “賽周倉”周通當即起身對撐船大漢,道:

    “這就是我常同你説的南宮俠,本事大,可不比咱那些粗把式,他是女俠師兄,是南方人,如今正要找女俠呢。”説着,又對南宮年道:

    “他叫牛大壯,原本不是撐船的,只因家鄉鬧災荒,才在這大青河上混口飯吃!”

    於是,南宮年又把邱太沖向二人介紹過,四個人這才擠着坐進渡船的小艙蓬下面。

    牛大壯取出一個小瓦罐,裏面還有半罐酒,面袋裏倒出一堆落花生,四個人邊喝着酒,邊剝着花生吃,而使得南宮年與邱太沖覺着又是一番純真情調。

    幾口酒下肚,各人當即坦誠把經過的事説了一遍,只是邱太沖的遭遇,又比牛大壯的更慘幾分,不由罵道:

    “他孃的,邱家兄弟你放心,只等女俠答應你回南方找那羣海盜,我牛大壯必也跟隨你們前,看我牛大壯會饒得了他們!”

    周通也慷慨激昂的道:

    “要去也有我周通一份,老子倒要看看,海盜與強盜哪個厲害。”

    邱太沖好感動,北方大漢,全都是性情中人,當下忙抱拳謝道:

    “二位大力相助,邱太沖十分感激。”

    牛大壯一攔,道:

    “兄弟,你千萬別這樣,你我遭遇,我心裏十分明白,只等女俠轉回來,一切由她的安排行事。”

    南宮年當即問道:

    “我師妹現在去了何處?”

    周通道:

    “一個多月前,我們來到此地,我留下來,她一個人往南陽而去,聽她説,似乎要找南陽府衙捕頭馬長江,打聽有關老紅毛赤眉賊那幫土匪的情形,看樣子她是想協助官府去對付老紅毛那五六百人吧!”

    牛大壯接道:

    “只是她去了一個多月,怎麼不見任何消息傳來,倒是真的令人懷念呢!”説着,他摸摸衣袋,又道:

    “上次她把周大哥送到我這兒來,臨走還留下二十兩銀子,説是冬天天下大雪,怕過渡的人少,混不飽肚子,其實我這兒又不需吃什麼大魚大肉,每天啃幾個雜和麪饃就過一天,她留的這些銀子,還真用不到呢!”

    南宮年笑道:

    “天冷,多打些酒留在船上,不是也可以御禦寒!”

    這時牛大壯伸頭望望外面,見兩岸仍沒有客人,這才站出艙來,道:

    “各位仁兄,看來今天過河的客人不多,咱們不如迴轉我那小茅屋去,升起火來,你們歇着,我替各位攤幾張一窩絲油酥餅,再熬一鍋小米稀飯,大青河的小魚,我那兒還風乾了一些,弄幾條咱們下酒,油酥餅轉着圈兒撕着吃,配上小米稀飯,先把身子暖和起來,各位看可好?”

    牛大壯一説,周通早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的道:

    “牛家兄弟的手藝不錯,我吃過他攤的油餅,可真不賴,等一歇二俠吃了就知道。”

    南宮年笑道:

    “不用吃,單就聽牛兄弟這麼一説,就知道一定好吃,沒話説,我二人這就先叨擾牛家兄弟一頓。”

    四個人相繼走下船來,交互把臂,跟着牛大壯走向他山邊的那間小茅屋。

    邱太沖把馬牽在茅屋外的樹下面,在屋後抱一堆稻草,堆在馬匹前面,算是餵馬了。

    這一頓飯雖是沒有大魚大肉,可口小菜,但四個人全是胃口大開,油酥餅是不錯,正應了那句老話,大餅抗飢,吃一頓能頂兩頓,要不然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全雙手撫摸肚皮,口中直打嗝呢!

    看看天色,南宮年覺着時辰還早。

    瞧瞧茅屋,又覺得這兒容不下四個人住。

    於是南宮年問道:

    “牛家兄弟,從這大青河往南陽府去,該怎麼個走法?”

    牛大壯指着河對岸,道:

    “從對面大山往右拐,有條山路是通往魯山的,再從魯山去南陽,就近了。”他一頓之後,疑惑的問道:

    “南宮兄不會打算現在就去吧!”

    南宮年笑笑道:

    “正有此意!”

    牛大壯忙搖手道:

    “萬萬不可!”

    邱太沖也有走意,忙問道:

    “為什麼?”

    牛大壯道:

    “從這兒到魯山,路上不但難行,而且也得從一早趕路,直走到天黑才能到,如今這是下雪天,天又黑的早,只怕二位仁兄走不到一半,天就黑了,那時深山中遍地白花花一遍,萬一走岔路,可就難辦了!”

    周通也道:

    “牛家兄弟説的不錯,大雪天萬一在深山中迷路,那可就太危險了。”

    南宮年問道:

    “大青河附近有什麼住宿地方?”

    牛大壯哈哈一笑,道:

    “南宮兄不用為住的發愁,我這茅屋足可住兩人,另外不要忘了,大青河上我還有一渡船,晚上我同周兄擠住在艙裏面,一樣睡的舒坦呢!”

    邱太沖一笑,對南宮年道:

    “真是委屈他們二位了。”

    牛大壯道:

    “邱家兄弟這麼説就見外了,咱們都是女俠朋友,不要説是住,就算叫我送,我也毫不猶慮的雙手送給二位。”

    荒野河岸邊,有些東西甚不方便,即算是點的油燈,也得省着點,大冷的天,天一黑人們就鑽進被窩,牛大壯四個人也在天一黑,茅屋內替南宮年升起一堆柴火,這才同周通二人擠到小渡船上睡下來。

    這天夜裏,風雪似乎夠大的,因為第二天一早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起來後,茅屋外面已下一尺多厚的雪,披在馬背上的毛毯上面,全都是一層白雪。

    牛大壯把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連馬送過大青河,周通把二人送了一程,臨分手,南宮年塞了一錠銀子給周通道:

    “周兄,留着打酒喝,只要我們迴轉南方,一定會來請兩位肋一臂之力的。”

    周通一笑接過銀子,道:

    “咱們就這麼説定了,我就在大青河上等二位。”

    從大青河往魯山,全是走山道,不過多一半翻過一座山後,會走上一長段山澗碎石道,為了緊趕路,二人只要山道稍平,即拍馬快趕,過午不久,距離魯山已不過三十里之遙了。

    這時一大片翠綠竹園,上面覆了點點白雪,竹園正面山道旁,有着一間大草房,細看草屋正門內,當中放了一張舊木桌子,一隻筷子筒攏在中央,光景可不正是個野鋪子。

    邱太沖見是小飯鋪,當即對南宮年道:

    “一路過來,五六里未見人煙,能在這兒看到這家小飯鋪,也真是不容易,正可以填飽肚了呢。”

    南宮年也笑道:

    “是該吃飯了。”説着,二人把馬拴在茅屋外面,正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灰髮老婆婆,雙手託着一個小火爐,走在門口,一見是兩個年輕人,先是一怔,當下身轉回大茅屋後面,那兒有一間小茅屋,只見她匆匆進去,不久才急急忙忙出來,只見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已坐在那張方桌上了。

    老太婆手提了火爐子笑着走來,邊問道:

    “二位可是要吃些什麼?”

    南宮年這才看清老太婆模樣,只見她年過五十,滿面松馬肉向下,兩隻眼角有些爛,好長的鷹鈎鼻子下面一張憋嘴巴,身材不比南宮年低,頭上包個大發包,棉襖棉褲似裹在身上一張棉被,露在外面的雙手顯露出一根根青筋,顯然這老太婆力氣大。

    茅屋裏,靠山牆邊有個鍋灶,灶上的蒸籠還在冒熱氣。

    南宮年當即對老太婆道:

    “你們這兒住着別的人沒有?”

    “怎麼沒有,我丈夫還有兒子。”

    邱太沖道:

    “你們這有什麼吃的,可先拿來,吃完我們還得趕路呢!”

    老婆婆也不多説,當即走到鍋灶旁,伸手打開籠蓋,一邊取過一個盤子,就在籠內抓了一盤包子送到桌上,兩手一攏,笑眯眯的望着二人。

    南宮年咬了一口,發覺是肉包子,不由笑道:

    “想不到在荒山裏還有肉包子可吃,真是難得。”邱太沖邊吃邊笑問道:

    “老太太,你丈夫同你兒子呢?”

    “他們去打獵了。”

    不料在就邱太沖正吃到第五個肉包子時候,口中一聲脆響,忙吐出來一看,不由驚問道:

    “這是什麼?”

    不等南宮年細看,老太婆一把搶過來,發現是個指甲,不由笑道:

    “前日捉兔,昨日獵狐,是我兒子不小心,才把狐爪也剁在肉餡裏了。”説着,老太婆邁步走到茅屋外面,只是往遠處看不停,更看着門外兩匹駿馬,急的直跺腳……

    這時南宮年似已吃飽,獨自往茅屋後面走去,連問道:

    “老媽媽,你們這兒的廁所在哪兒?”

    “什麼廁所,我聽不懂?”

    邱太沖也站起身來,笑道:

    “就是北方人説的茅坑。”

    老太婆不高興的道:

    “茅坑就是茅坑,偏就説什麼廁所,告訴二位,我這沒有,拉屎屙尿外邊地方大着呢!”

    南宮年本就要走向後面,眼看着就要走向後面小茅屋,一聽老太婆的話,他又走回來,對邱太沖道:

    “走吧,咱們趕一段路,打個適當地方再方便吧!”

    於是,二人放了一些碎銀子,這才拉馬往魯山方向馳去。

    然而,這時候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再也想不到,就在那間小茅屋裏竟然有一個人,那個人也正是他們要找的黑牡丹,而小屋內黑牡丹早聽出外面有了客人,但她也想不到客人竟是師兄南宮年,只是這時候的黑牡丹可慘了呢……

    那間小茅屋中,釘了一個好大好厚的案板,黑牡丹正被四條牛筋,把手腳牢牢的拴在這個案板上,連頭髮也緊緊拴着,嘴巴也被老太婆狠狠的塞了一塊布巾,光景就是等着挨宰了。

    南宮年二人吃着説着,黑牡丹早已聽到,只是她卻無法引起二人的注意,甚至南宮年到了小茅屋外,她也只是乾着急……

    於是,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的馬蹄聲,帶走了黑牡丹唯一的希望,她怎麼會碰上這種山窮水盡的黴事……

    繞向正面半山峯,老太婆卻在茅屋外手上掂着南宮年的包子錢,口中喃喃道:

    “多可惜呀,那麼兩匹壯健的大馬,可是我的阿彪不在,否則,嘿……”

    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翻過一座荒嶺,順着積雪山道進入一座老林中,如今這座荒林不再是葱綠一片,而上面是滿樹銀花,就在這荒林中,南宮年對邱太沖道:

    “我得找個地方先方便一下!”

    不料邱太沖卻先翻下身,撫着肚皮,道:

    “南宮大哥,咱們吃的包子不對勁吧,我的肚子有些怪怪的。”

    南宮年笑道:

    “準是吃多了,聽人常説,肚子痛屎憋的,頭痛是鬼捏的,乾脆咱二人各找地方,把肚子鬆散鬆散吧!”

    二人各自找了個石堆處,兩匹馬就拴在山徑道旁樹幹上,南宮年特別對邱太沖道:

    兄弟,可得快一點,咱們還有二十多里路要趕呢!”

    兩個人正在鬆散肚皮呢,不料老林中突然發出“嘩嘩”怪聲來,這時邱太沖正在準備起身呢,聞聽怪聲,反倒不急着站起來,只把個頭向上伸,雙目極力向發聲處望。

    不料南宮年突然叫道:

    “咦!”

    邱太沖長身而起,一閃到了南宮年身側,道:

    “大哥看到什麼了?”

    南宮年道:

    “難道這荒林中有怪獸不成?”

    “你看到什麼樣的東西?”

    “一團黑影,一閃而沒。”

    二人正説着呢,突見從密林中衝出一頭黑驢,直奔到兩匹馬地方,引得兩馬一陣跳動。

    南宮年見是黑驢,心中大吃一驚,急忙跑過去,心中更是吃驚,因為那黑驢背上黑色鞍子還整齊的繫着,可不正是師妹黑牡丹的坐騎。

    邱太沖見南宮年一臉驚悸之色,不由問道:

    “南宮大哥,你的臉色很難看。”

    不料南宮年突然狂叫道:

    “師妹!師妹!”他全身激動,聲音高吭,震得枝上積雪紛紛下落不停,一面狂奔向林深處,不料衝出不到二十丈,已是無下腳之地。

    邱太沖隨後追來,道:

    “難道那頭黑驢是女俠的坐騎?”

    南宮年雙手握拳,盡向密林中遙看,連回道:

    “是的,這頭黑驢我在荊紫關見過的,是我師妹黑牡丹坐騎,只不知她人到什麼地方了!”

    於是邱太沖也幫着四下看,卻是一點影子也沒有。

    其實二人哪裏會知道,女俠已被捆縛在砧板上,這時就等着被分割成塊肉呢!

    南宮年正心焦如焚的時候,邱太沖靈機一動,對南宮年道:

    “南宮大哥,不如我們騎在馬上,看這黑驢是否跟着我們走,它要跟着走去,這證明它是餓了,只想跟我們找吃的,那麼女俠的形蹤,我二人可得多思慮了,如果它站着不動,望着我二人離去,這將説明它是來找救兵的,那樣子,我們就跟着它找去,也許就會找到女俠的。”

    南宮年點頭道:

    “何妨一試。”

    於是,二人雙雙坐在馬背上,緩緩朝往魯山方向馳去,不料黑驢卻在原地刨蹄低喘,小尾巴搖個不停……

    邱太沖南宮年道:

    “快,咱們回頭騎去!”

    二人這裏調轉馬頭,小黑驢調頭就跑,而且越跑越快,山道上的積雪與碎石,被它濺起片片……

    不旋踵間…人又翻過山嶺,下面山道的那個大茅屋立刻現在眼前。

    小黑驢向茅屋前衝去,南宮年卻叫住邱太沖,道:

    “兄弟,我突然覺得這家小野店有問題,咱們不要騎馬過去,快把馬藏起來,再摸過去。”

    邱太沖點頭,二人立刻把馬拴在荒林凹處,揹着寶劍,直撲向茅屋而去。

    就在二人距離茅屋尚有十丈左右的時候,突聽茅屋內一聲尖叫,道:

    “快來呀,小黑驢回來了!”

    只見那個大個子老太婆,依舊手上抱着小火爐,大步衝出屋來,只聽她口中還不停的“籲!籲!”試想想伸手去撫摸小黑驢,不料小黑驢突然一側身,後蹄上翻,“叭”的一聲,把老太婆手上火爐踢翻地上。

    老太婆才罵了一聲:

    “畜牲!”早見由茅屋右走出兩個男人來,二人穿着老棉衣,脖子上掛着狼皮,手中各握着一把牛耳尖刀,好像是在準備宰殺什麼似的!

    只見先走出來的是個年青漢子,戴着一頂翻毛棉帽子,大眼大嘴,只是鼻子小了些,好像大板臉上放的一個紅棗,頷下一把粗胡叉子,見了小黑驢,不由哈哈笑道:

    “好傢伙,你小子剛才發野性,究竟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害得馬大爺滿山窮找。”

    這時後面的男子似乎是個老者,卻也生得十分魁梧,繞腮大鬍子已是灰白摻雜,大鼻孔下面還在流清鼻涕,只見他向小黑驢後面,叫道:

    “慢慢上,可別嚇跑它了!”一面口中不停“籲!窩!”好像在安慰似的,慢慢向小黑驢挨近。

    這時年老的手撫小黑驢,笑道:

    “這頭驢還真不賴,怕得值上個五七兩銀子的。”

    老太婆抿嘴笑道:

    “這往後咱們彪兒上城裏買糧食,也不用背的了。”

    哈哈一笑,年輕的道:

    “我倒想把它宰了,也好大吃一頓呢!”

    “可惜可惜,還是留着自己用吧!”年老的開始去卸下驢背上的鞍子,就聽老太婆道:

    “這事我來辦,你二人快去後屋剁肉了。”

    不料就見那年輕的笑道:

    “媽,那麼美的姑娘,你真的沒法子勸她當兒子老婆?”

    老太婆怒道:

    “阿彪,你就省省力吧,那個女子可是有本事的,再説她絕不會看上你這粗漢子,單她那把劍,就知道她一定殺過人,如果不是你用藥迷倒她,怕被殺的不是她,而是咱們一家三口人了。”

    叫阿彪的年輕人道:

    “媽,你再試一試嘛!”

    老太婆大怒,罵道:

    “沒出息的東西,我不是為你去説了嗎,卻招來一臉吐沫星子,氣得我當時就想把她宰了,卻是你……”

    老頭也立刻道:

    “阿彪,聽你媽的話準錯不了,沒聽人常説嗎,龍配龍,鳳配鳳,咯蚤配臭蟲,魚嫁魚,蝦嫁蝦,烏龜配王八,就算她答應嫁給你,爹還真的不放心她有什麼陰謀呢!”

    馬彪一聽,咬着牙道:

    “好吧!咱們進去,由我自己問她,她若答應便罷,否則,由我操刀,看我不把她零碎才怪呢!”

    老太婆嘻的露出滿嘴零散大牙,道:

    “這才是我們馬家的好兒子呢!”

    於是,父子二人立刻握刀又進去後面山邊小茅屋,就見馬彪把牛耳尖刀在平躺的黑牡丹臉上舞弄着,邊又低聲問道:

    “姑娘,我馬彪可是真心喜歡你的,要不然你早就沒命了,如果你跟我過日子,我給你最一次機會,你只要點點頭就成了。”

    黑牡丹心欲碎,憤怒的目芒直逼馬彪,早聽一旁的老頭沉聲道:

    “兒子,開刀吧,她是吃了稱錘鐵了心,你就別再費心思了,她要是答應,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馬彪一咬牙,沉喝道:

    “有人説,好死不如賴活,難道我馬彪真的不值得你一顧嗎?你既無情於我,我馬彪也不要你‘好死’,咱們慢慢的玩,零碎的割,不過在割之前,我得先好生折騰折騰你!”一面示意一旁老者又道:“爹,你先出去,這玩意兒作老子的可不作興看!”

    老者拍拍一臉發青的黑牡丹,笑道:

    “讓我兒子先樂哈一陣子,倒是可以的,哈……”

    老者提着牛耳尖刀走出小茅屋,邊對兒子馬彪道:

    “看你那副猴急樣子!”

    老者走出小茅屋,順手還把木門帶上,他還未走兩步,突聽黑牡丹叫道:

    “無恥之徒,你想幹什麼?”

    馬彪邊脱棉褲,邊冷笑道:

    “長久夫妻你不幹,短暫鴛鴦總也行吧!”

    突聽黑牡丹狂叫道:

    “你敢!”

    也就在這時候,突然蓬的一聲,走到大茅屋的老者一怔,但旋即呵呵一笑,走到屋外面去同老伴欣賞黑牡丹的那頭黑驢了。

    但他再也想不到,就在那“蓬”中,小茅屋裏出了事,一個人影,不及推窗,和身撞破窗户衝進來!

    馬彪才脱完褲子,正要去撕扯黑牡丹的衣褲呢,突見人影一閃,小茅屋右衝進一個人來,他吃驚的回頭看,不料寒光一閃,冷芒飛旋如電,他才“啊”了半聲,人頭已落在地上!

    雖然他只“啊”了半聲,但也足夠大茅前面的老倆口樂哈的,因為他二老還真以為兒子在興頭上發出來的痛快反應呢!

    陰暗的小茅屋中黑牡丹看的真切,那不正是師兄南宮年嗎,於是,黑牡丹眼眶中聚滿了淚光:

    “師兄!”南宮年咬牙“格格”響,寶劍揮灑如弄雲飛龍般,“唰唰唰”立把拴在黑牡丹四腳與頭髮上的牛筋挑斷。

    只是一時間,黑牡丹仍然行動難以自如,這時又見邱太沖自後面破窗躍進來,而使得黑牡丹一驚。

    南宮年道:

    “邱賢弟,快些來見過女俠,這是我師妹黑牡丹。”

    黑牡丹有些狼狽,但也點頭含笑。

    又聽南宮年道:

    “他叫邱太沖,也是由南方來的。”

    不料這時外面有了足聲,南宮年一打手勢,邱太沖立刻仗劍守在門後,而黑牡丹也在一揉之後坐在那個不知殺過多少人的砧板上,冷冷的望着門口……

    卻聽門外老者笑罵道:

    “兒子呀,玩玩就成了,可別貪啊,沒聽人常説,包是刮骨鋼刀,淺嘗即止,多了可是要命呢!”

    小茅屋中沒有回聲,老者不耐的又道:

    “到底完事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老者怒道:

    “那我可要進來了。”説着伸手推開木門。

    老者才走入小茅屋,突見黑牡丹坐在砧板上面無表情,再向地上一看,發覺兒子馬彪頭肩分裂,倒在地上,不由一揮手中牛耳尖刀,罵道:

    “奶奶的!”縱身向黑牡丹衝去……

    老者才把身子躍起,門後面邱太沖的三尺龍泉呼嘯着閃耀出璀璨霞光,“咻”聲中,半空中的老者已攔腰被劈成兩段,他那顆頭與右手尖刀,正落在黑牡丹面前。

    另一旁,南宮年急忙閃出來,手扶黑牡丹道:

    “師妹,咱們出去吧!”

    黑牡丹手指牆邊兩個大罐子,道:

    “師兄,你們知道那兩個罐子嗎?”黑牡丹邊往地上站,邊低聲道:“那是裝人肉的,他們把人剁了以後,就醃在那兩個罈子裏,我今不是二位及時趕來,難免也是那壇中肉了。”

    邱太沖反應最快,當即叫道:

    “哎呀不好,南宮大哥同我吃的包子,必也是人肉包子了,啊……”

    南宮年一劍揮去,把老者人頭劈落,連罵道:

    “可惡!”

    就在這時候,茅屋前面的老太婆邊説着,也走到後面來,道:

    “你父子倆怎麼啦,可是老的也動了邪念不成,我得來看看。”她推門一看,見茅屋中三個人,丈夫兒子全慘死地上,不由破口罵道:

    “哪裏來的狗日的,不是早走了嗎,為何又偷偷的來逞兇!看老孃饒得了你們!”

    黑牡丹冷笑,道:

    “老賊婆,你該上路了,你丈夫同兒子如今正被一羣屈死鬼糾纏索命呢,難道你不去幫他二人一把!”

    老太婆罵道:

    “臭丫頭,我早知道你不好惹,一早我叫我兒子宰了你完事,卻是你那美色,令我兒子着迷,如今你既然被這兩個該死的畜牲救了,敢不敢同老孃放手一搏!”

    黑牡丹冷笑道:

    “拿來!”

    老太婆怒道:

    “拿什麼?”

    我的行李包裹呀,還有我的劍呢!”老太婆罵道:

    “鬼丫頭,你只要放倒老孃,這裏一切全是你的了。”説着正要走出去,卻不料橫裏劈來一劍,老太婆大出意料的不及躲閃,生被邱太沖斬死當場。

    只聽邱太沖道:

    “誰還有心情同她去拳來腳往的比劃個沒完沒了的。”

    黑牡丹微笑,道:

    “這老太婆可鬼着呢,如果我猜的錯,她必是想去取她兒子的迷藥之類,想一舉再把我們三人擒住呢!”

    三人走到前面,仔細的搜索屋內,除了黑牡丹的包袱外,還真找到不少金銀寶物,知道全是謀財害命得來的,南宮年立刻找個布包,把這些金銀全收起來。

    這時邱太沖見灶上熱騰騰,籠裏全是包子,一時間心中真的在作嘔不止。

    大茅屋外面,小黑驢一見黑牡丹走出來,不由低叫一聲,四蹄盡在地上刨個不停,黑牡丹出得大茅屋,望望天空,道:

    “這時候只有折回魯山去了,天還在落着雪呢!”一面撫摸着小黑驢,邊又道:“回到魯山,我得聽聽師兄二人是怎麼那般巧的來到這裏的。”

    南宮年也笑道:

    “我也正要聽一聽師妹是怎麼落入賊人手中呢!”

    這時邱太沖早在茅屋打翻鍋灶,而使得茅屋燃燒起來,他急忙走出茅屋。

    於是三人跨上坐騎向魯山馳去。

    山上,三人快要繞過山峯的時候,回頭只見大茅屋熊熊烈焰沖天,雖下雪也難擋火勢,真的是燒去一堆罪孽,寧不令人嘆息!

    魯山在南陽西北,正是伏牛山南面,從那裏四下看,高山峻嶺,回峯千刃,波浪似的層戀疊嶂,氣象萬千,而魯山似被羣山所包圍一般,真正是一個小山城。

    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在深山野店救了黑牡丹以後,三個人立刻頂風冒雪的又回到了魯山來。

    要知道這魯山地方,由於附近高山,所以不少人家每年均在山上飼養山蠶,一到盛季,滿山遍野全是手指頭大小的山蠶,爬的滿山滿樹,十分壯觀,山上長工們不斷揮着長皮鞭揮的“叭叭”響不停,以驅趕天上飛的蒼鷹,如今已嚴冬,山上覆着積雪,另是一番氣象。

    三人策馬到了魯山北關一家客店下馬,聽黑牡丹説,她昨夜就在這家店中過夜的,南宮年抬頭看,見一塊木雕招牌貼着門邊掛着,上面寫着:“朱家客店”,想來這這店掌櫃的必然姓朱了。

    天已經黑下來了,風雪也更加大,朱家客店的兩扇木門全關的緊緊的,附近店鋪住家也都是緊閉門扉,光景是全蹲在家中火盆邊烤火喝湯(吃晚飯)了。

    邱太沖把馬繮交在南宮年手上,自己登上台階拍門……就聽門內有人問道:

    “誰呀,這般大雪天!”説着兩扇門開一邊,也只是伸個頭出來。

    一看來了客人,外面冷風又大,兩扇木門全開了,只見那小二把衣領翻高,急步走出店來,道:

    “喲,姑娘不是早就入山了嗎,可是山裏風雪大,又折回來了!”邊説着,接過黑牡月手中繮繩,又道:“姑娘,一回生二回熟,你昨晚住的那間房仍然空着呢!”

    這家朱家客店的馬廄不大,只是要拉牲口上槽,必得經過前面客堂,所以小二對南宮年也打了聲招呼,這才先把黑牡丹的黑驢牽向後院,順序又把兩匹馬也牽入後面。

    天寒地凍,小二除了叫馬廄的人為牲口加料外,早領着南宮年三人來到西面一排廂房,其中一間黑牡丹住過,緊接的一間,就由南宮年與邱太沖共住。

    冷天客店生意十分清淡,店小二忙着為兩間客房送上兩盆火,提上茶水,南宮年要了許多酒菜,準備在房間中同師妹暢談呢!

    黑牡丹自從一大早離開這家店的時候吃了些東西,直到現在未進飲食,而南宮年與邱太沖二人卻裝滿一肚皮的人肉包子,心裏也着實噁心。

    這時雖是客店,但已是三室生暖,黑牡丹先就舉杯向南宮年道:

    “算起來師兄已經救了我兩次命,難道這會是上天的巧妙安排,但無論如何,我得謝你再次救我之恩。”

    南宮年一笑,道:

    “師妹這樣説可就見外了,像這種事不要説是師妹,就算任何人,我南宮年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倒是這第一杯酒,算是替師妹壓驚吧!”

    三人一齊微笑,把酒喝乾,邱太沖為各人斟酒,黑牡丹當即問道:

    “幾月不見,師兄怎麼會找來了,要知我原以為師兄會明年春暖花開時節才會找來呢?”

    南宮年道:

    “那天我帶船回到南方,過沒多久,我把事情安排妥當,稟明家父母,遂先普陀拜見我師一心禪師,師爺遂又對我説了一些有關一澄師叔的事情,且又在普陀山上住了一段,這才又返回象山灣,不料在海上遇到邱家兄弟,看他一人跌坐在一隻小船上,知他是在海上遇了大風吹來的,這才一同上到我的船上來……”

    他説至此,看了面色悽苦的邱太沖一眼,立刻舉起杯來又道:“來,咱們喝酒,邊吃邊談……”

    黑牡丹望望一旁的邱太沖,發覺這年輕人有些木訥,但她哪裏知道邱太沖心中的愁苦!

    這時南宮年才又接道:

    “我把邱賢弟救到我的船上,談話中知道他為什麼會漂浮在大海上的原因,那相似是令人十分痛心的事,因為邱賢弟的家遠在洞頭島上,距離象山數百里,就算坐上大船,也得駛上兩天的,他被暴風吹來舟山,那是因為他在洞頭島上的家,遭遇了海盜,而且……”

    南宮年詳細的把邱太沖的家遭不幸,對黑牡丹説了遍,直把個女俠氣得臉煞白!

    邱太沖早已以巾拭淚,雙肩聳動不已!

    三人一陣忿怒的沉默以後,黑牡丹緩聲問道:

    “如今南面海上必定風浪很大,海盜們必然早躲在某個島上不出來,咱們找去,徒然枉費時間,眼下邱家兄弟的心情,我最瞭解,不過事情既然發生,大仇必定是要報的,只是必得慎密思慮一番,再説海盜絕不會只有一股,咱們如何去偵知殺害邱兄弟一家的那股海盜?”

    邱太沖邊拭淚,沉聲悲憤的道:

    “若要打探那股海盜應不太難,因為那艘三桅船我一看便知,再説那海盜的兩個頭子,他們的姓名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黑牡丹興奮的道:

    “你既識得大船,又知海盜姓名,這就不難找到他們,只要咱們在那附近海面用點心思,必能引他們露面,只不知那盜魁叫什麼名字?”

    邱太沖道:

    “一個叫宮雄,一個叫文通。”

    黑牡丹一聽,幾乎是跳着站起來的,她手上的筷子“叭”的一聲砸在桌面上,道:

    “你説他叫什麼?”

    邱太沖一怔,道:

    “宮雄與文通。”

    淒厲一聲冷笑,黑牡丹自語道:

    “真正是老天有眼,任你躲到天涯海角,還是有被我找到的一天!”

    女俠黑牡丹聞聽大海盜竟然是宮雄,突然憤怒而不能自己的道:

    “宮雄這賊子,我還以為他窩藏在這伏牛山區呢,原來他溜去南方當海盜了。”

    南宮年急問道:

    “師妹也知道此人?”

    黑牡丹緩緩坐下來,道:

    “宮雄這賊子是孟津人,自幼生長在黃河岸,所以他的水性不錯,也許他就以他的水上功夫,才到南方橫行在海面上的。

    邱太沖道:

    “既然女俠也識得此獠,還望協助一臂之力,邱太沖感激不盡。”

    黑牡丹道:

    “快不要這麼説,既然知道宮雄在浙海沉岸為盜,邱兄弟不説,我也會找去的。”

    邱太沖一聽,當真是涕零,眼眶充滿感激熱淚……

    南宮年道:

    “若找宮雄只等到了南方,我必找一大的快船,也好在海上找那姓宮的。”

    黑牡丹道:

    “未去以前,我還正有事要辦呢!”

    南宮年當即道:“有事我們大家協同一致,不知師妹要辦些什麼事。”

    黑牡丹道:

    “本來我這次遇險,幾乎死在山中,原也是為了這件事,如果不是這件事,我已回洛西百花山聖心庵同師父她老人家過了年才來呢!”

    南宮年當即問道:

    “師妹這事一定很急,究竟是如何被馬彪父子幾乎害死,還請師妹明告!”

    幾個人舉杯對飲之後,黑牡丹這才慢慢道出另一段曲折離奇的事情來……

    黑牡丹離開大青河渡口的時候,周通不願上南陽府吃糧當差,自顧暫時留住大青河與牛大壯在一起,所以黑牡丹一個人趕着先到南陽府,因為心中一直未曾忘記赤眉鎮附近羅漢嶺上的赤眉賊,只因這老紅毛赤眉賊,已有五六百人,加以羅漢嶺與老爺嶺相距不到一百五十里,一旦兩處土匪連成氣,事情就難辦了。

    黑牡丹到了南陽府,住在西城內的悦來客棧,無意間碰到“南陽周郎”方長仁,方長仁心存感激,一定要黑牡丹到方家集他家去住幾天。

    “前次野豬林你救了我的命,還沒得謝呢,女俠就走了,這次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方長仁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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