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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儒士療毒

    黃古陵忙在地下拾了一根枯柴,取火折點燃了,向白髮老人身上一照,只見他臉上隱隱現出一層綠氣。

    黃古陵右臂一伸,拿起白髮老人的右臂一看,不禁心中突的一跳,只見一隻酒杯口大小的蜘蛛,正叮在白髮老人右手的手指之上。

    這一隻蜘蛛模樣甚是怪異,全身均是紅綠相間的條紋,鮮豔到了極處,令人一看便覺驚心觸目。

    黃古陵將火向洞內一照,只見洞口結了一個蜘蛛網,網上還有三隻蜘蛛,紅紅綠綠的在網上爬來爬去。

    黃古陵知道任何毒物顏色越是鮮豔,毒性便越厲害。

    這種蜘蛛從未見過,他不敢伸手去捉,忙拾起一根斷枝,想將蜘蛛挑開,哪知這雙綠蜘蛛牢牢咬住白髮老人手指,連挑幾下均沒挑脱。

    這時白髮老人已經僵卧不動,黃古陵急中生智,以火把向蜘蛛燒去,果然蜘蛛被火一燒,茸茸的毛立刻燃了起來,昂首爬上白髮老人的衣袖,黃古陵一棍挑出,方才將這雙蜘蛛挑落地上。

    黃古陵由地上拾起一塊石頭,震碎蜘蛛,放掉火把正待去扶白髮老人,突然一個聲音冷冷道:“他身上已被毒絲纏上幾條,你若一碰立刻中毒。”

    黃古陵聞言縮手轉身,只見藍衣少女已站在身後二丈開外。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你變裝得好快啊?一時美豔照人,一時醜怪如鬼,哼哼,他跟你毫無什麼仇根,你竟用詭計暗算他。

    原來剛才鬼女施出那招“人骨殘灰”黃古陵立刻察覺,鬼女乃是藍衣少女化裝的,因為殘人愚的武功,除了自己和藍衣少女之外,又有誰學得。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麼説我以這毒蜘蛛陷害他?”

    黃古陵怔了一怔,暗道:“不是她以計誘我們來此?那麼又會有誰?”

    藍衣少女冷冰冰的語音,道:“此蜘蛛叫作“彩雪蛛”,產於西藏雪山之頂,乃天下三絕毒,不可……”

    她語音未完,忽見白髮老人右手舞了幾下,低聲道:“什麼東西咬我,這麼厲害?”

    想要撐持起身,但上身只仰起尺許,復又跌倒。

    黃古陵見他沒死,這才放心,問道:“老前輩,你沒死麼?”

    白髮老人笑道:“好像還沒有死透,死了一大半,活了一小半……哈哈……”他想縱聲大笑,但立刻手腳抽搐,笑不下去。

    藍衣少女見白髮老人被“彩雪蛛”咬了仍然沒死,心頭大驚,暗道:“彩雪蛛,毒經中説,中此毒者,無藥可治,怎麼他還活着?”

    要知這彩雪蛛劇毒無比,因其本身有一種抗毒素質存在,才不致為自身的劇毒害死,而它身上的抗毒素才能解彩蛛之毒。黃古陵剛才以火燒蛛,因其本身劇痛,竟然噴出抗毒體液,因而才解救了這天下無藥可解的劇毒。

    白髮老人突然看到藍衣少女,不禁微微一怔,道:“你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藍衣少女不待黃古陵説話,笑道:“我是捉你來的。”

    白髮老人忽然叫道:“哎喲!好痛……什麼怪物又咬我的腳……”説了幾句話,他的臉色驟然變為紫綠之色,暈了過去!

    黃古陵心頭大驚,趕忙舉來火把向他腳下一照,只見一隻蜘蛛又咬住他的小腿,另外二隻蛛子緩緩爬來。

    黃古陵急忙又拿火把燒去,哪知這一下卻燃着了白髮老人的褲管。

    他伸手拍滅火煙,隨手也將那雙蛛子拍落地下,一把抱起白髮老人疾速奔出七八步。

    哪知黃古陵頭腦一陣昏眩,晃身跌倒地上。

    藍衣少女也微啊了半聲,輕飄過來,只見黃古陵臉上立刻泛出一絲綠氣,他的左手背正沾着一條蛛絲,所纏之處,已經浮腫起來。瞬間感到腦際一片迷糊。

    黃古陵掙扎的站了起來,但雙手雙腳已經漸漸麻木起來,瞬間感到腦際一片迷糊。

    隱約中他仍然知道藍衣少女一手伸入他懷中,黃古陵怒哼一聲,一掌拍出,似乎一堆軟綿綿的東西和他的手掌微觸一下。

    哎喲!一聲驚叫,黃古陵覺得臉頰被她重重括了一下,本已昏眩的腦際更是一片空洞,暈了過去。

    只見藍衣少女臉泛殺機,呆呆的望着黃古陵,片刻後那駭人的殺機漸退,代替的是一股憐憫之情。但是她那真摯的臉容,一現即逝,轉身疾速離去。

    她奔出十餘丈,一陣呵呵輕笑聲傳來,道:“姑娘,沒想到很快我們又在今夜相見了。”

    藍衣少女迅快的停下身子,雙眸疾速望去,只見終南劍客姬清羅緩緩由暗影處走了過來。

    藍衣少女怔了-怔後,格格一聲嬌笑,道:“原來是你嘛,我還以為是誰呢?害我赫了一跳。”她説着話,嬌軀移動,弱不禁風似的向姬清羅走近。

    姬清羅呵呵一笑退了一步,説道:“姑娘,像你這種如花似玉,傾城傾國,秀絕塵世的美人兒,而又具有那種陰狠毒辣的手段,真是亙古罕尋出第一位,姬某真是佩服得緊,呵呵……敢向姑娘貴姓?芳名?”

    藍衣少女聞言嬌媚動人的笑容,倏然一逝,淡淡道:“你的行動端的是波詭雲異,令人莫測,諒你是自負武功過人……”

    她話尚未説完,峯谷的那邊已經疾奔來二個黑衣勁裝大漢,後面一位老道一閃而至。

    這位手持拂塵的道土,赫然是七聖中的“邪聖”一塵道人,他一現身竟然收斂起冷傲之氣,微微舉手向藍衣少女示禮,向後面兩個勁裝大漢,説道:“你們二人護着公主回去!”

    那兩個肩背長劍的黑衣勁裝大漢,像似極怕一塵道人,恭恭敬敬的道聲:“是!”退至一側等侯藍衣少女。

    姬清羅目睹一塵道人現身,他心中微驚,沒想到“邪聖”竟然是她的人,他拂鬚微微一笑,道:“老朽並非想和姑娘動武,為何叫來這一位打手,呵呵……咱們後會有期,你們善自保重。”説着,他轉身就走。

    一塵道人手中拂塵微然一拂,冷笑道:“就這樣一走嗎?”

    “邪聖”的拂塵剛動,姬清羅已經斜跨出半步,嘶嘶幾縷玄絲由他身側飛過,姬清羅輕聲一笑,道:“姑娘真的也不放過老朽嗎?”説話間,終南劍客姬清羅已經走出七八步。

    “邪聖”一塵道人見他輕然一跨步,避過自己一招襲擊,臉色驟然而變,要知高手見面,微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姬清羅這一跨步,乃是極上乘武功的極虛是實,緩中似快的“凌波步”。

    一塵道人冷澀的聲音,喝道:“你給我停下來。”

    姬清羅仍然緩緩向前走去,忽聽衣袂帶風之聲,一塵道人已經疾躍過來,拂塵指向姬清羅背部要害。

    姬清羅眉頭一皺,右手反臂一招“朝法南海”,帶起一股強烈劈空勁氣,直向一塵道人打去,左手卻彈出一指,一縷指風破空疾襲一塵手中拂塵。

    一塵道人大喝一聲,左手揮掌硬接掌勁,同時陡然一提真氣,飛起身子忽的上升兩尺,避開一指勁風。

    這一掌硬碰,一塵道人臉色驟變,他腳落實地,突然振腕一招“杏花春雨”,滿天塵影,直罩過去。

    這一招奇奧絕倫,含藴了數招凌厲殺手,姬清羅心頭一震,暗中一提真氣,腿不曲膝,肩不晃動,人卻倏然疾退五尺,脱離開那滿天籠罩而下的塵絲。

    一塵道人看對方讓開拂塵的身法,奇奧無倫,見所未見,心中亦不禁暗自讚佩,但也激起他好勝之心。

    人塵突然合而為一,一齊向姬清羅追飛過去。

    姬清羅這次不再退讓,他呵呵輕笑一聲,右手當胸劃出一道掌影,潛運內力,微微推出!

    但聽一陣勁氣相觸波震之聲,一塵道人和姬清羅各退出七八尺。呵呵一聲輕笑,由姬清羅口中傳出,説道:“名滿天下七聖,果是名不虛傳,姬某三生有幸,改日定當拜領教益。”

    説着,姬清羅轉身輕步走去,一塵道人冷哼一聲,欲要身攔截,突聽藍衣少女嬌聲説道:“今夜暫且放過他,此人武功深藏不露,行蹤詭異,以後咱們要加以注意,咱們走吧!”

    一塵道人躬身道:“公主,你所要捉的人,谷主已經都將他們困在絕情谷中。”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好!咱們就去絕情谷。”

    説罷,他們四人疾向南面絕情谷馳去!

    昏昏沌沌之中,黃古陵隱約覺得自己的軀體躺在人家懷抱中,一縷淡淡幽香撲鼻而入。

    他覺得抱着自己的定是李媚虹,所以他仍然閉着眼睛,享受着這種幸福快樂,驀然臉上一冷,她的眼淚簌簌落下,黃古陵不忍傷她的心,驀然睜開眼來。

    但是映入眼簾的這張臉,並不是李媚虹,而是西門玉蘭,黃古陵-驚掙脱了她的懷抱。

    而黃古陵雙腳一落,竟然站不住腳,又撲倒地上,西門玉蘭見他清醒過來,臉上露出一絲極度喜悦之色。

    她微俯下身子,黃古陵輕哼一聲,孱弱的移動一下身子。

    西門玉蘭幽聲一嘆,道:“黃相公,你曾經援救過他,難道我不能幫助你嗎?”

    黃古陵眼望四周,原來此地也是一片山谷,顯然她已抱着自己走了一段路,黃古陵淡淡道:“你已經幫助過我了,謝謝你,還有一位白髮老人,他怎麼樣了。”

    西門玉蘭訝異道:“是哪一位白髮老人?”

    黃古陵輕哼了一聲道:“是在石林陣中的白髮老人,你是見過的怎麼不認識。”

    西門玉蘭悽聲一嘆,道:“我在半個時辰前,無意間見你中毒倒卧荒谷山野,並沒有另外的人那裏啊!”

    黃古陵聞言呆怔了一下,他不知道白髮老人為何先醒了卻不顧自己,這時他覺得人間真是炎涼得很,自己不惜生命的助他,但他卻不救自己。

    西門玉蘭幽幽又説道:“黃相公,你中的是什麼毒,我已經給你服下半瓶,‘千毒散’,但仍然解不了那毒。”

    黃古陵聞言低頭望着自己手背,只見手掌仍然紫綠色的,此刻自己四肢無力,混身軟綿綿的。

    他不禁淒涼嘆息一聲,道:“萬沒想到那蜘蛛之毒,如此猛烈,照她説來我中了此毒是永無解藥了。”

    西門玉蘭聽他喃喃自語,不知他説她是指哪一個人,難道是李媚虹?西門玉蘭櫻口微啓正要問他。

    突然一個朗朗的聲音,説道:“彩雪蛛之毒,固然是天下三絕毒之一,但並非完全沒有解毒之藥,黃老弟,你若信得過我,老朽便替你診斷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話音,令西門玉蘭一驚,轉頭望去,只見一位英挺的中年儒士不知何時站離自己丈外,她芳心震驚不已,這儒士的輕功,真是到了神不知鬼不覺之境,不禁又舉頭仔細打量了他幾眼。

    黃古陵見了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姬大俠,你真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姬大俠若能大伸援手,黃某今生今世,永難忘此恩德。”

    終南劍客姬清羅,呵呵輕笑道:“老朽知道黃老弟,向來不平白得人恩惠,這樣吧,我治好你傷毒後,老朽請你去代我救幾位江湖武林高手……”

    黃古陵聽得眉頭一皺,問道:“要救哪幾位高手,他們怎麼樣了?”

    姬清羅拂鬚微笑道:“待我療好你的彩雪蛛毒再説不遲。”

    西門玉蘭目睹此人英挺俊秀,倜儻不羣,而又身負詭奇武技,大概似非浮誇自大之人,也許他能療好黃古陵之毒,本來西門玉蘭,是要將他送去紅十字幫的東方旗壇主摘天星莫元台療治。摘天星莫元台不但是武功列居紅十字幫第二高手,尤其他療傷治毒之術,放眼當今江湖武林無人能望其項背。西門玉蘭被“邪聖”一塵道人以玄絲射中雙腿十餘處穴道,便是莫元台動手療冶,才能在數時辰內恢復。

    西門玉蘭想着,嬌聲道:“這位老前輩,他中毒時久,若不即時療治,恐怕……”

    終南劍客姬清羅,望着她微微一笑,道:“姑娘敢是名聞武林九尾龍西門武嘯的千金,號稱“白蘭花”的西門玉蘭姑娘?”

    西門玉蘭聽得芳心一震,自己此刻仍然不認識他,而他竟像似極為熟知自己,她怔了一怔嬌聲道:“賤女正是西門玉蘭,不知前輩是誰?”

    姬清羅不答她的話,雙目望站着黃古陵手背,及察視他的臉色,微微搖頭,自言自語的説道:“彩雪蛛之毒,實在厲害無比……”

    西門玉蘭聽得怔了一怔,芳心神傷,只聽姬清羅接道:“可幸他並非直接被彩雪蛛咬中,毒素傳散的較慢,不然縱是號稱“醫聖”的韓濤浪也無法療治。”

    黃古陵聽得一驚,這樣説來白髮老人是死定了,那麼他的屍體呢?

    姬清羅説着話,微屈下腰,抓起黃古陵未中毒的手腕,輕按在脈門上,片刻工夫,鬆開黃古陵手腕,笑道:“蛛毒尤未攻入經脈要害,就能完全復元了。”

    説完話,他緩緩從懷中取出十二根雪亮的銀針,道:“為使他毒素盡除,請姑娘幫助老朽一手。”

    西門玉蘭道:“不知如何幫助?”

    姬清羅道:“你取三針扎他“玄機”、“氣海”、“歸元”三穴。”

    西門玉蘭知道這種用針救命之術,不得有毫釐之差,萬一用針偏錯,害了黃古陵性命,豈不成終身憾事。

    她暗想了一會,道:“前輩,我對於針灸之術,一無所知……”

    姬清羅微笑道:“你只要精熟穴道所在就行了。”

    説罷,他遞過三針給西門玉蘭,自己拿着九根銀針,又接道:“黃老弟,你還是仰卧地上。”

    黃古陵如言仰卧地面上,他輕閉着雙目,腦海裏不斷思索着一些令他難解的問題,他不知道天下間有的人幫着自己,有的人卻時刻存着殘害自己,如那藍衣少女,她為何攜帶那種毒蛛傷人?

    西門玉蘭接過銀針,聚精會神的看着黃古陵暗認那三處穴道,她雖然平時點人穴道百發百中,但此刻因一針有錯,黃古陵將即送命,或重傷在銀針之下,生死一針分別,令她凝重無比。

    突聽姬清羅輕聲道:“第一針先扎‘氣海’,接着‘玄機,,再扎‘歸元’……”

    西門玉蘭待他説完,三針已經連續扎入黃古陵三處穴道。

    姬清羅讚道:“你手法極熟悉,針入脈穴主道,正好全閉住毒氣循環之勢,現在三針要在同一剎那取出!”

    西門玉蘭點點頭道:“你下令吧!”

    姬清羅道:“好!你取!”

    “取”字出口,西門玉蘭雙手疾伸,三針已拔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隻見姬清羅雙手齊揚,如閃電般的同時扎入黃古陵奇經八脈九處穴道,手指微動,九針又出,又同時扎入另外九處穴道!

    銀光顫動,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姬清羅九針已扎中了黃古陵身上三十六處主要脈穴,一聲輕笑,姬清羅收下十二根銀針説道:“大功已經告成,姑娘點他靈台穴便可清醒了。”

    西門玉蘭伸手在黃古陵“靈台穴”一點,黃古陵一咕嚕翻了起來,姬清羅看得眉頭一皺,但瞬息即逝,笑道:“黃老弟,真是不凡,你身上連被扎住三十六處穴道,卻一下便以氣解開來。”

    原來西門玉蘭一指還沒接觸黃古陵“靈台”穴時,黃古陵已經翻身坐起,姬清羅眼光鋭利無匹,一下使看出來了。

    黃古陵陡然一嘆,道:“姬大俠,再造之恩,黃古陵定當永銘五中……。”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還兩顆藥丸,你即刻吞下,黑色的是解除上身殘餘之毒,紅的一顆是提神助元補氣的神丹,因你中毒剛愈,功力尚未復原,所以這要服這丹丸速復功力,二丸配製都不易,不然老朽就多送你幾粒。”

    黃古陵心中無比感激,輕聲道:“姬大俠療治之恩,晚輩還沒報答,怎能再接受這種神丹妙藥,此刻晚輩自信可以用真元逼出餘毒,二丸既然配製不易,還是姬大俠留着,多救些人吧。”

    黃古陵這一席話,乃是極為誠懇之言。

    姬清羅笑道:“老朽即時要請你去替我救人,如果你不在片刻光景恢復武功,怎能去辦好事情,你還是趕緊將二丸吃下。”

    黃古陵聞言,只得接過黑、紅二粒藥丸吞下,藥丸一入口立刻隨着涎滑入肚中,只覺一股清香上衝入腦際,精神陡然一振,黃古陵暗暗贊“真是起生回生,實貴至極的神丹妙藥……”

    姬清羅突然轉向西門玉蘭問道:“你知道令師當今何處?”

    西門玉蘭不知他突然問及師父作什麼?答道:“她老人家大概宿於洛陽城。”

    黃古陵聽他們談起陸暖塵,胸中有着一股説不出的怨氣。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陸幫主,和幾位名滿江湖的一流高手,當今都被人捉去,困在絕情谷中……”

    他這一句話,令西門玉蘭與黃古陵大吃一驚,要知以陸暖塵的武功造詣,又有誰能夠捉她?

    姬清羅望着黃古陵笑道:“黃老弟,你們大概不相信老朽的話吧!你想像“童聖”“古一風這種名滿武林的老前輩,居然遭人之害,難道陸幫主等不會中計為人所擒。”

    黃古陵驚道:“怎麼?那白髮老人是名列武林七聖的童聖?”

    姬清羅微然一笑,道:“武林中除了他,又有誰比他更老天真呢?”

    黃古陵暗道:“無怪老人的武功那麼高,原來他是“童聖”古一風……”

    想着,黃古陵觸起“童聖”古一風被毒蜘蛛咬傷之情形,不禁淒涼一嘆,他無比惋惜這樣一位武林前輩,卻中了奸徒暗算。

    黃古陵突然間道:“姬大俠,“童聖”古一風是不是那藍衣少女所害的。”

    姬清羅點點頭道:“當今天下武林,除了她又會有誰有這等能力?”

    黃古陵聞言,腦裏想起自己和古一風追她那一幕,本來他被藍衣少女淡淡幾句騙過了,此刻他恨恨暗罵道:“好個狡猾的毒女!”

    西門玉蘭突然急聲問道:“絕情谷在哪裏,那藍衣少女是……”

    姬清羅笑道:“那鬼女是什麼?我也不大清楚,絕情谷處在極隱蔽的深谷中,黃老弟大概已經去過,所以老朽要請他去解救那些被困中的高手。”

    西門玉蘭美眸露出一絲乞求的眼光望着黃古陵,因為她知道恩師跟黃古陵有着前仇。

    黃古陵恨聲道:“我黃某定要替古一風老前輩報仇!”

    姬清羅緩緩站起身,説道:“黃老弟,你現在就去絕情谷,老朽會約聚人手暗中助你,現在老朽就告辭了。”

    突然黃古陵“哎喲”一聲驚叫,雙手抱着小腹。

    姬清羅微微一笑,道:“那粒解毒丹,藥效已到,你現在腹痛如紋,大解過後,就會復原,老朽走了。”

    説罷,終南劍客姬清羅,輕步逸入殘盡夜幕中。

    黃古陵望了西門玉蘭一眼,雙手捧腹,疾速奔進樹林,西門玉蘭知他要去大解,只得站在原地等待。

    哪知她等了片刻工夫,仍然不見黃古陵出來,此刻已經是晨曦微露,西門玉蘭等的不耐煩了,但又不敢去找他,只得嬌聲叫道:“黃相公,黃相公……你好了沒有?”

    她叫了數聲,但仍不見答應。

    西門玉蘭不禁疑心頓起,緩緩向那片樹林走去!

    她怕黃古陵痛得暈死過去,或是……

    突然西門玉蘭聞到一股奇臭已極的氣味,她雙目向前望去!

    晨光中,前面哪有黃古陵的影子。

    西門玉蘭芳心中一陣神傷,眸中已滾下淚水。

    突然,她看到一棵大松樹皮上,刻劃着幾個字,“多謝你幫助,我已去絕情谷。”

    西門玉蘭懷着滿腔怨恨、神傷,緩緩低頭走着。

    她此刻是多麼落寞,孤獨、幽怨

    原來黃古陵將肚內餘毒消解之後,留字逕自奔向絕情谷,因為他不願跟西門玉蘭一道去絕情谷,他不是恨她,而是憐愛她,雖然黃古陵那夜被陸暖塵擊得重傷,心內有些痛恨西門玉蘭,但是今日她幫助了他,黃古陵早已將昔日之恨消解了。

    黃古陵不願帶她到絕情谷,因他知道此去定會有一場極慘烈兇猛的惡鬥,西門玉蘭此去,萬一送掉性命,豈不是平生一大恨事。

    黃古陵趁黑夜欲盡未盡的當兒,展開輕功疾速向絕情谷奔去!

    他昨日黃昏曾經上過一次絕情谷,所以輕車熟路,不過是片刻工夫,他已經馳過那條溪流,瞬間來到跟韓芝香清談之處,停下身子眼望四周。

    其實黃古陵仍然不大清楚絕情谷的路子,因為到達此地只不過是此谷的外界。他腦裏思索辨認韓芝香離去的路子方向,輕步奔去!

    約走了頓飯工夫,旭日已由東面峯頭放射出金彩色的霞光,只見前面綠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輕風微拂,綠竹搖晃,令人覺得清鮮絕幽,走過這大片竹林,突聞到一陣陣淡淡花香,頓覺煩俗盡消。

    穿過竹林,眼前無邊際,全是水仙。

    原來地下是淺淺的一片水塘,深不逾尺,種滿了水仙。

    那水塘中隔七八尺便是一個木樁,黃古陵立刻展開八步趕蟬輕功,踏着木樁如飛而過。

    水仙塘一過,遙遙望見山陰處有一座極大的莊院,黃古陵停下身子,暗暗忖道:“自己前去幹脆便直名叫陣藍衣少女。”

    想着,黃古陵已經疾速走到這莊院,放眼一看,哪知莊院中卻毫無人影,黃古陵皺了一皺眉頭,怔立當地。

    他暗想也許他們就在住在莊落的深院,於是,只得由院落之間的小巷中走進,那知走過七八重院子,仍然不見半個人影。

    黃古陵呆了一呆,真不知他們在弄什麼玄虛,但這種情形卻令人覺得不安。

    黃古陵又晃了一陣工夫,但仍然不見人影,黃古陵到此刻心內不禁感到一絲寒意,陡然間他感到這片院落,是多麼

    陰森,恐怖,雖然在大白天,但如此浩大的空室,難免令人生出陰森之感。

    黃古陵正感胸中氣悶的難受當兒,一聲劃空長嘯,三條人影,急奔而來,像似互相追逐。

    猛然後面那個人一個急躍,凌空劈出一道勁氣,打得前面那人腳步一陣踉蹌,搖搖欲墜。

    黃古陵已看清前面那人,啊了一聲,疾躍過去!

    一聲陰森冷笑,道:“你還能跑得嗎?我看你還有什麼本領!”

    一股凌厲勁猛的掌風,又向前面那人湧去。

    黃古陵大喝一聲,一掌劈去,兩股掌力一接,黃古陵陡感一股潛力震得自己後退了二步。

    前面那人看清黃古陵,叫道:“噢!黃兄是你……”

    原來這人正是“閃電金箭”郎千如,他此刻臉色蒼白,像似受了重創,只聽他説道:

    “黃兄,你來得正好,兄弟中了他們毒藥……逃跑出來,目前李媚虹,陸暖塵,易中物……

    等人都被困谷……”

    黃古陵驚道:“怎麼?李姑娘也被捉到谷中?”

    郎千如點一點頭,黃古陵這一下心急如焚,要知李媚虹在他心底裏,佔了一個極重要的地位,她是他平生中第一位愛人。他轉頭望了來人,只見是個身着藍綠袍的老者,肩背長劍,雙眸正怒視着郎千如。

    突然黃古陵拉着郎千如右手,道:“郎兄,李姑娘被困哪裏,請你帶着我去!”

    那藍綠袍老者,突然向右橫跨兩步攔住去路,冷笑道:“就想走麼,嘿嘿!只所沒有這樣輕鬆容易之事。”

    黃古陵劍眉軒動,怒道:“你要怎麼樣?”藍綠袍老者冷聲道:“進入絕情谷者,除非公主或谷主網開

    一面,否則便是處死!”

    黃古陵冷哼一聲道:“我便是要找你們公主,現在就去通告她,説黃古陵要替“童聖”

    古一風報仇!”

    郎千如在旁聽到“童聖”之名,心中一驚,他暗道:“這幾日不見他,大概他遇到許多出奇人物了。”

    藍綠袍老者,聽他如此頤指氣使,心頭怒火燃熾,森笑一聲道:“你若勝過我手中劍,老夫便替你傳令。”

    藍綠袍老者在説話間,已經撤出長劍,話剛落口,陡然欺身而上,長劍疾點出手,猛向黃古陵刺去。

    這一招他是蓄勢而發,威勢非同小可,迅如雷奔,劍風似輪。

    黃古陵一帶郎千如,向旁側閃開五步,右手疾劈出一股極巨剛猛的掌風撞向藍綠袍老者。

    藍綠袍老者,剛才接了黃古陵一掌,已知他的掌力雄厚,不敢硬接只得閃移出六七尺。

    一聲冷哼,他的長劍又劃出一片精光,內力貫注劍身,振腕直刺,黃古陵大喝一聲身軀欺進,左掌直劈,右掌橫擊,兩股駭人的潛力逼開對方劍招。

    聽郎千如輕聲,道:“黃兄!這老者劍術精湛,仍是谷中八奇士之一……”

    他話未完,藍綠袍老者,振腕一劍“橫斷巫山”,攔腰平掃過來。

    黃古陵左手一撥,立時有股強烈的潛力,逼住劍勢,右手一揚,一股暗勁,疾奔向老者胸前“玄機”穴。

    這招奇奧精詭至極,藍綠袍老者趕忙撤劍後躍,但聽一聲冷笑,黃古陵一腳猛踢出去。

    突如其來的一腳,正好踹中藍綠袍老者的膝蓋,將他踢得在地上翻了一個身,站起來沒説一句話,已經如電馳去。

    郎千如輕然笑道:“數日不見,黃兄武功又增進了,兄弟真替黃兄欣喜。”

    他口雖然笑道,但內心卻無比驚異,那夜他被陸暖塵打得重傷,奄奄待斃,萬沒想到還會復活,而且功力像似又增進許多,郎千如百思不解,他不知道黃古陵會有這種超越武林常規的變化。

    黃古陵此刻心懸李媚虹生死安危,緊問道:“郎兄,李姑娘被禁何地,尚請指示。”

    郎千如輕嘆道:“黃兄,兄弟傷重無法引你去,現在我指示你,這座大院落乃無人居住,向西南通過這院落後,另有一道狹谷,谷中的院落房屋才是谷中人居住之所,十餘位武林高手分被囚在狹谷院落內。”

    黃古陵心急如焚,聞言抱拳道:“郎兄失陪了。”展開身形,恍似一縷輕煙向西南疾奔而去。

    這座無人居住的院,建築的確極大,黃古陵連續奔過十餘間院落,眼前陡現兩道插天峭壁。

    突然聽到一個嘻哈哈的笑聲,道:“喂!高個子,你這根死赤練蛇,花花綠綠的倒也有趣……”

    黃古陵聽得心頭一震,這微帶嘻笑的聲音,不是白髮老人“童聖”古一風還有誰?放眼看去,只見入谷的出口,四五丈寬闊的地面上,七八位綠衣長衫漢子,和二位藍綠袍人正圍攻着白髮老人。

    那八位綠衣長衫大漢,皆是愁眉苦臉,手臂帶傷的圍立四周,場中就只有那二位藍綠袍人和“童聖”古一風周旋。

    黃古陵大喜,原來“童聖”古一風未死,但見二位藍綠袍人,一個形容如殭屍,陰慘的高個子,手持一條金絲銀絲混合打成,上面鑲滿紅綠倒鈎的軟鞭。另一位容貌更是奇特,身材極矮,不過五尺,最奇的是他鬍子垂到地下。

    這時那形若殭屍的高個子,軟鞭劃出一片光影掃向“童聖”下部要害,而那手無寸鐵的長鬍矮子,卻將頭一擺,垂地的長鬚,像似一層馬尾,疾襲捲古一風上部頭臉。

    黃古陵看得心頭暗驚,這兩位藍綠袍人武功極高,路子卻都怪詭異常,他想這兩人大概就是谷中八奇士了。

    “童聖”古一風在二人凌厲攻擊下,仍然嘻嘻笑道:“原來這大鬍子還有這等用處?”

    説着,古一風竟然學着矮老人模樣,也將頷下長鬚甩了過來。

    但他鬍子長度既不及矮老人的一半,又沒在鬍子上練過功夫,這一甩全不管用,刷的一下卻給對方的鬍子打中了臉頰,臉上登時起了一絲絲紅痕,熱辣辣的好不疼痛,若非他內力深厚,這一下立時就會暈去。

    “童聖”古一風嘻笑道:“長鬍子,我的鬍子不及你,咱們可不必比了。”

    説着轉頭要走,一聲冷笑,那高個子一條軟鞭,倏然抖得筆直,疾點向古一風肋下要穴。

    這-招勢子勁疾,點擊若似鋭劍,古一風像似還沒覺察。

    黃古陵大驚,暴喝一聲,長身凌空飛去,右掌帶起一股勁風罩向那殭屍般的藍綠袍人。

    那殭屍般的高個子,驀覺掌勁潛力,沉雄驚人,只得撤招後退,黃古陵一個筋斗飄下地來。

    “童聖”古一風見了黃古陵,哈哈笑道:“各位請了,老朽失陪,現在有這小娃兒幫我跟你們玩。”

    “童聖”古一風説罷,轉頭就走,突然一聲冷笑道:“你能走得了嗎?”

    抬頭望去,只見穀道入口,兩張漁網,由八名綠衫人提着圍了過來,後面七八丈遠,又有兩張漁網共是二重。

    在此時場中的八位綠衣大漢已經都閃出場外,古一風見前面有網,欲轉頭縱出,眼前綠影晃動,穀道出口又是四張漁網分為二重圍了過來。

    穀道前後出口被堵塞,就任你插翅,也難飛過左右兩道光滑的幹丈峭壁,突聽古一風大叫道:“不好不好!小娃兒快走!”

    “童聖”古一風叫着,身形一晃,兩張漁網四里兜了上去,將他裹在網中。那漁網乃是極堅韌,柔軟的金絲鑄成,即是寶刀寶劍,也無法切割得破,四人兜網的手法又是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撤將過來,縱是極強的高手,也難應付。

    前面那張網一兜成功,欣喜之下,也沒看網中是誰!

    突然一聲嘻嘻哈哈大笑,道:“老夫去也!”

    一條極快人影,恍似驚鴻也似掠出第二重兩張漁網,那人不是古一風是誰?四位綠衫人急忙低頭,四人都是赫得出了一身冷汗,七手八腳解開金絲網,放出兩個人來,卻是那矮老人和高個子。

    原來古一風身法奇快的疾奔出口,出手抓着兩個人丟進了網中,乘着四人急收漁網,他早已一晃而出。

    要知古一風的身法,是如何的絕快,這一下虛虛實實,聲東擊西,端的是神出鬼沒。

    黃古陵在他們微顯混亂之時,疾展身形向谷中奔去!

    只聽綠衫人中有人撮唇吹哨,四張漁網相互交叉,或橫或豎,或平或斜的擋住黃古陵去路。

    黃古陵只得停下身子,這時場中只有他一人在,見四張漁網慢慢逼近,一時卻也彷徨無着。

    這時後面的四張漁網,也逐步縮小核心範圍。

    黃古陵正待忖思破解之法,突然後面一張漁網已兜進身邊,從右肩斜罩下來。

    黃古陵身形一挫,待要從東南面逸出,那知東南的漁網同時湊攏。

    黃古陵冷哼一聲,腳跟一屈,突然蹲着旋到東南角一個綠衫人腳下,一指點中對方的“陰谷穴”。

    回過頭來一掌拍中後方西南角一綠衫人的“曲澤穴”。

    那陰谷穴正當膝彎裏側,那人立足不牢,屈膝跪下,曲澤穴卻是位處臂彎,被拍中的綠衫人手臂痠麻,漁網脱手。

    這時前後兩張漁網有一絲空隙,黃古陵身法快極,如一枝箭般激射而出!

    可是第二重的兩張漁網已經豎面前,側面一張電疾般的罩了過來,黃古陵突然右手往手一抄,抓住了張漁網。

    他武功大進,臨敵時舉手投足,宛似行雲流水,身隨意到,絕無窒滯,此時抓着漁網一抖,那網兒斗然向名綠衫四人反罩過去。

    側面四人萬沒想到這網竟地反噬,同聲驚呼,四人一齊被網罩着。

    驀然間,兩張漁網突然飛了過來,黃古陵大驚,身子猛然射出!

    陡然一聲厲嘯劃空而到,黃古陵抬眼望去,一個藍袍人快逾閃電奔至,右手一揚,一縷淡淡幽香撲鼻而入。

    黃古陵驚啊半聲,立刻手腳無力,霍覺頭頂重重罩下一張漁網,他人已經暈迷過去。

    當黃古陵醒來之時,只覺自己被一張漁網罩住,全身軟綿綿的無半絲力量。

    他張開眼來只見自己被囚在一室中,突聽一聲冷哼響自身後,黃古陵轉頭回顧丈外的室角,竟然也被漁網網着一人。

    黃古陵看清那人怒哼一聲,轉過頭去

    原來和他同困一室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紅十字幫主,“仁慈聖母”陸暖塵。兩個仇家同禁一室,兩人心中皆極不舒服。

    黃古陵此刻心中暗暗忖道:“那異香不知是什麼毒藥,竟然連這女魔也軟綿綿被困當地。”

    他想着,盤膝坐起,雖在漁網之中,不能坐正姿式,還是氣沉丹田,用起功來,那知吸了三口氣,卻無法提聚上來,黃古陵呆了一呆,暗中嘆道:“難道就此我功力會完全消失?”

    突然室外人影一閃,走進一個藍綠袍人來,黃古隨抬眼看清這人,只覺眼熟的很,但見此人面貌魁梧,短鬚滿面,根根上揚,漆黑似鐵,突然黃古陵想起他便是在穀道襲擊自己的人,因他來得太快,所以面貌沒有看得清楚。

    這短鬚如鐵的大漢,一進來即説道:“陸幫主,你好!”

    陸暖塵緩緩睜開眼來,道:“在這裏便是不好,有什麼好?哼!是誰命你把他與我同禁此室。”

    短鬚似鐵的大漢,道:“當然是咱們公主之命!”

    陸暖塵恨聲道:“你們公主日後遇上我,我定要她遭受十倍此苦。”

    短鬚似鐵的大漢,冷笑一聲,道:“你已中了咱們“千香軟骨散”若無咱們特製解藥,縱是放你出去,也如軟骨頭一般。哼哼!你若識時務,還是説出剋制你武功的致命之招,咱們公主立刻送上解藥,恢復你自由之身。”

    黃古陵聽得眉頭微皺,這樣説出來藍衣少女捉他們前來,目的是在偷學他們各人本身絕技。

    只聽陸暖塵冷哼一聲,道:“你們不用多説了,士可殺不可辱,我陸暖塵堂堂一幫之主,豈可屈辱於人。”短鬚似鐵的大漢,道:“你如此倔強有什麼用處,當今你生命在咱們掌握之中,還請三思而行。”

    説着,他轉身就走,黃古陵大喝道:“我要見你們公主,趕快叫她前來。”

    短鬚似鐵的大漢,回頭望了他一眼,説道:“沒想到你內功如此深厚,比我計算的時間早醒六個時辰……哈哈……你安心待此罷,咱們公主要見你,她自會前來。”

    説完,已經走出室外,進來的是位綠衣漢子。

    黃古陵心中憤恨異常,但也無比驚異,他想不到藍衣少女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竟能統率如許多的武林豪傑,以自己所見的四位藍綠袍人,武功皆是江湖中霸據一方的巨-身份,為何竟都巨伏在她膝下?

    只見進來的綠衫人,手中端一雙盤子,盤中裝了個饅頭,及一堆乾肉走到黃古陵身邊,説道:“你大概是餓了,好好吃一頓飽罷。”

    黃古陵經他一提,肚中着實餓極,伸手由漁網孔中,一個個接過,吃了個飽。他心想:

    “自己要跟藍衣少女廝拼到底,便不能作踐自己身子。”

    那綠衫人笑道:“瞧不出你胃口卻好,嘿嘿!像她啊,卻絕食了三餐。”

    他説得當然是指陸暖塵,黃古陵冷哼一聲,道:“她要死我可不想死!”

    突然門口綠影一晃,又有一名綠衫人進來,一聲響的走到身後,伸掌在他背心上一掌。

    先前這綠衫人沒瞧見來人是誰,已經口噴鮮血死去!

    黃古陵看清來人,驚道:“你……你……”

    原來這綠衫人,乃是絕情谷主的女兒,那位清靈幽美的韓芝香,她轉身先將室門關上,低聲道:“禁聲,我來救你,哼,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逕自闖來這裏。”

    説着,她由綠衫人懷中模出鎖鑰,打開漁網結子的大鎖放出黃古陵。

    黃古陵心中激動已極,沒想韓芝香會背叛她父親放了自己,他激動的語音道:“韓姑娘,令尊若知此事……”

    韓芝香道:“我拼着身受刑責便是。”

    黃古陵激動的聲音,道:“姑娘,我……我……”內心激動,竟然説不下去了,他好生感激,自己與她相識

    不過一面,她竟冒着奇險來救自己。

    韓芝香道:“你身中‘千香軟骨散’這是解藥,你趕快吃下。”

    她遞過一包藥末,黃古陵吃下一半,説道:“韓姑娘,你知道一個姓李的女子被囚哪裏?”

    韓芝香看了他臉色,及留下半份解藥,聰明的她已知其心意,幽聲道:“她是你心愛的人?我就去救她,你暫時躲在門後。”

    黃古陵感激的淚眼模糊,顫聲道:“韓姑娘,我不知如何感謝你……”

    這時出自肺腑的感謝,韓芝香對他微微一笑,心想你對我如此感謝,我便是死了也是心甘,當下道:“你稍待片刻,我即時便回。”

    説着,翩然出房。

    黃古陵此時心想:“我雖遭不幸,自幼無父無母,但世上真心待我之人卻也不少,師父那不必説了,如李媚虹、韓芝香、以及姬清羅……還有西門玉蘭……他們對我可説是極心至誠,大概出生時辰八字極是古怪,否到何以善我者如此之善,惡我者又如此之惡?”

    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凡是有人施恩於他,他便深深的感謝他們。

    黃古陵在門背後等了良久,時間一刻刻的過去,韓芝香卻始終不見現身,越等越是憂急,看來她已為人察覺。

    她為我甘冒大險,我如何不設法救她?於是,將門開了縫,向外一張望,幸喜門外靜悄悄的並無人影,於是輕輕的溜了出去,卻不知韓芝香陷身何處。

    走過幾棟院房正自彷徨,忽聽轉角處傳來腳步聲響,黃古陵忙在廓角一縮,只見兩名綠衫漢子並肩而來,手中和執一條荊杖,那是行刑之具。

    黃古陵心中一動,忖道:“難道韓芝香被她父親所擒,故而要處她刑罰麼。”

    當下放輕腳步,跟隨在兩名綠衫漢子之後。

    那二人並不知覺,曲曲折折從石子小路中轉來轉去,來到一間院室之前,朗聲説道:

    “啓稟刑罰壇主,荊杖取到。”

    於是,推門而入。黃古陵掩到窗下,探首向內一望,只見一個女子雙手被縛在那個短鬚似鐵的藍綠袍人之前。

    黃古陵看清那女子,心頭一震,那白衣女人正是“白蘭花”西門玉蘭。

    黃古陵不知道她竟也被捉來這裏,但聽那藍綠袍大漢説道:“你何時擅闖丹房,偷取‘千香軟骨散’的解藥?”

    黃古陵聞言一震,原來韓芝香偷了解藥,她不知闖入為人所擒竟代替了韓芝香,黃古陵暗喜,這樣一來韓芝香背叛之事,並無人知曉了。

    西門玉蘭被捉,仍然神色自如,淡淡道:“什麼‘千香軟骨散’我不知道。我倒要問你,一箇中年婦女和一個黃衣少年,及一位美豔的少女被禁何處?”

    黃古陵知所問的便是陸暖塵,李媚虹和自己,沒想到她身處險境,仍然不忘掉自己等人。

    短鬚藍綠袍人,冷喝道:“你的膽子可真大,我問你,你竟然問起我來,哼,拿來!”

    兩名綠衫人突然將荊杖取了過來,便要抓西門玉蘭肩頭,她冷哼一聲,一腳疾飛而起,將那綠衫人踢得退了三四步,跌坐地上。

    短鬚藍綠袍人站了起來,冷笑一聲道:“你這樣硬嘴,自討苦吃。”

    説罷,一掌急向西門玉蘭左肩搭去!

    西門玉蘭右腳又起,但這藍綠袍人哪會被她踢着,左腳一起架住西門玉蘭蓮足,輕輕一彈,西門玉蘭嬌軀一晃,跌出丈外。

    短鬚藍綠袍人突然喝道:“將她衣衫脱掉搜索。”

    這時西門玉蘭肩上麻穴已被點,動彈不得,一個綠衫人撲來,眼看她冰潔玉身,使要呈露人前。

    黃古陵不知怎樣,胸中熱血沸騰大喝一聲,從窗口飛身躍入,一掌劈去,將綠衫人震得吐血而死。

    突聽短鬚綠袍人,哈哈一笑道:“韓谷主,你女兒確是背叛了你。”

    驀聽一個語音,道:“將這男子處死!”

    黃古陵在這剎那間,已知韓芝香背叛之事已露,他大聲喝道:“韓谷主,此事與她無干,是我逼你女兒去拿解藥的。”

    他右足在地下一點,伸手抱起西門玉蘭,突覺足底一軟,卻似踏了個空。

    黃古陵暗叫不妙,一提丹田氣,身子斗然向上拔起,這無所借力,半空高拔之技,乃是絕頂的輕功。

    那知短鬚藍綠袍人,如電般抓起西門玉蘭的嬌軀,往黃古陵身上撞來。

    黃古陵見她被藍綠袍人一推勢道甚勁,若是兩人撞上了,西門玉蘭非受內傷不可,忙伸掌在她背脊上輕輕一託,潛以內勁消解來勢,就這麼一來,自己卻已無法向旁移動地位,身子筆直落下。

    但覺足底空虛,直墜了三十餘丈尚未着地,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自己將落於何處,足底下是刀山劍林?抑或是火山油鍋?

    思念未定,撲通一聲,他的身子摔入了水中,一直往下急沉

    黃古陵但覺落入水中,奇寒砭骨,水氣寒森侵人,可幸他是純陽之體,熬得住這種寒冰,但是愈深水的壓力,卻令他十分難受,那味道就像跟整個宇宙對抗似的,是非敗不可味道。

    此時他心靈上有如四面濤激盪,有天崩地裂之勢。

    黃古陵兩臂同時運力,奮力往上冒。

    但覺連珠大震,上面有如無限潛力壓下,就像天已坍下來似的,在寒冰震動激盪中,腳下和四周都有無數股力量,向他衝擊迫壓。

    那水壓巨大的壓力,逼迫得他真氣已散,血湧天靈,眼前一黑,人便暈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黃古陵微微呻吟一聲,醒轉過來。

    他覺得疲憊無力,頭腦中卻是十分清醒,自家也詫異為何不葬身水底,竟然躺在此處?

    四周十分潮濕寒冷,繼續地從地下傳來水波激盪之聲,空空洞洞地迴響着,令人泛起淒涼陰森的感覺。

    黃古陵慢慢掙扎起身,身上每一根骨都發痛,而且頭暈胸惡,他想那水壓卻是足可令人身軀碎斷肢離,但自己卻不知怎能逃得一命。

    黃古陵心中暗自微笑一下,自嘲地想到:“英雄無奈是多情,我為救西門玉蘭,竟然葬身於斯,也因英雄情重之姑,死亦可瞑目了!”

    雖然此刻他張大眼睛,但周遭卻是漆黑一片,他懶得動彈,因為他全身骨頭疼痛已極,而且他知道這地方定是個絕地,自己身處此地只有待死的份兒,何必強忍疼痛去摸索呢!

    即使張開眼睛,也嫌費神,他索性閉上眼睛,享受這種寧靜的安閒。

    這時他腦中空空洞洞,沒有希望,沒有畏懼,甚至連回憶也沒有,這事好像來臨得極為自然。

    不知過了多久,潮濕的氣息中,忽然摻雜着一絲香味襲入鼻中。

    奇怪的是,黃古陵覺得這股奇異香味,有提氣凝神之效,因為他呼吸了一陣,漸覺胸口通暢舒服起來。

    黃古陵極小心的吸嗅着,活像怕這股香味,會被他鼻風吹散似的。

    良久

    黃古陵緩緩徐徐的盤攏起雙腿,運起上乘的內功吐納法,呼吸着,漸漸地將呼吸由微弱變為粗壯。

    這是奧妙生命的維繫,生與死,不過是在三寸氣息之間,他既已抓住,自然不肯再放鬆半步。

    杳冥中的時間,越發難以計算。

    當他從入定中回醒,微微睜目,清楚地看出四周的地形。

    原來這是一個地窟,方圓不知有多少,遙遙盡是漆黑的一片,自己倒卧處乃是一片沙灘,離身六尺外竟然是水,想來這不知有多少地窟,乃是積滿了水。

    黃古陵抬頭望着頂上,只見巖壁不過離頭二丈,壁間隱約顯出不少裂縫,活像千百條長蛇爬攀盤踞在壁上。

    黃古陵微微領悟,自己摔下的地方,絕對不是此處,而是在別的地方摔下,被水排流到這裏。

    石窟中飄散着那股那異香,十分濃烈刺鼻,他深深地吸一口氣,自個兒詫異地屹立着。

    他心中一動,想着:“這石窟水中再沒別的可疑地方,這塊屏石後怕有蹊蹺!”於數緩緩地走了過去!

    黃古陵攀上這塊大石,這股香味更加濃厚,放眼看去,岩石之上壁間,竟裂有一道洞口,那股奇異香氣,便是由裂口中散出來的。

    他這時極欲知道香味的來源是什麼?於是由裂縫爬了進去,這裂縫不住的傾側向下,洞中卻逐漸乾燥。

    黃古陵爬了三四十丈,裂縫竟愈深入愈大,這時已可站起來行走,香味也更加濃冽,黃古陵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知道洞有多深,若是通道中伏有什麼毒物,那定是很危險的。

    想到此處,黃古陵不禁啞然一笑,他想自己被困這裏,總是要餓死,縱然有毒物,被一口咬斃了倒也乾脆。

    於是,他又緩緩走去!

    大約走過百餘丈,黃古陵已到一座六七丈方圓的石窟,這個石窟也是通道的盡頭。

    黃古陵用鼻嗅了一下,他覺得奇異香氣,便在這石窟之中,可是石窟中卻一片黑漆漆的,以黃古陵的眼力,一丈之內,略微模糊的看清,他繞着六七丈方圓的石窟走着,突然他覺得這石窟乾淨異常,地面鋪以平坦的大石,顯然是一處曾經有人居住的洞天。

    陡然黃古陵腳下輕輕碰落一件東西,當下移眼看時,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腳下橫着一具屍首,那顆頭顱已變成一個骷髏頭,黃古陵怔了一怔,探手去揭開衣服看時,下面盡是磷磷白骨,衣服也黴爛已極,略為使力,隨手分裂成片片散落成灰塵,顯然年月久矣。

    那屍首側身撲地,右手上舉點壁,左手輕握一柄連鞘長劍,形狀十分可怖。

    黃古陵眼光隨着地上舉右手看時,卻見手指細骨中,還捏着一個黑黝黝的小鐵盒,細看時原來這鐵盒的鐵皮,已有一邊破裂了。

    令黃古陵驚異至極的是那股濃冽的香氣,便是由鐵盒的破裂處散發出來的,黃古陵呆呆怔立一會

    他暗想:“鐵盒中的東西,大概就是散出香氣的寶物,是千年何首烏,抑是靈丹妙藥?”

    黃古陵怔立了一會,伸手向鐵盒摸去,突然又縮手回來,他想這是死者的東西,我豈可掠奪?

    他又低頭望了骷髏一眼,突見那顆頭顱雙睛黑孔,似乎示意着這鐵盒,黃古陵暗道:

    “是了!他留着此物,定是要贈有緣的人……”

    黃古陵自行解釋着,不禁伸手取下鐵盒,其實他也急欲知道盒中是何物,那知手觸鐵盒表面,鐵屑紛紛脱落,黃古陵只是輕輕一捏,已將鐵盒裂了開來,裏面落出一包紙包的東西。

    這時由那紙包裏,泛出陣陣清香之氣,令人神情氣爽,黃古陵深深吸了兩口氣,但覺靈台空明,百脈皆舒。

    無可否認的小紙包中東西,卻是一件曠世罕見的奇珍異寶。

    黃古陵輕輕的張開包紙,一股濃烈香氣撲入鼻孔,差點把他薰暈,眼睛看到的,卻是一枚小卵。

    這枚小卵,顏色透紅,鮮豔可愛。

    黃古陵不知這是什麼東西,只覺觸手温暖柔軟,香味奇濃,他呆呆望着這顆小卵,突然往口中便送。

    因為一個念頭由他腦中泛起,他想這定是一枚奇珍靈藥,吃下後定能使功力陡增,一種貪念心理令他吞吃了下去,而且他想若是一顆毒藥,自己也可以早死一點,免得陡增痛苦。

    黃古陵吞下那枚小卵,肚中也沒感異樣,他微俯下身子取拾那柄古劍。

    但見劍鞘是一種軟皮製造的,並不是銅製成的劍鞘,黃古陵心想:“可能這是一柄普通刀劍。

    他緩緩解開緊縛劍把的帶子,劍未出鞘,黃古陵猛感一股森寒之氣,直透手指,撲襲臉面。

    黃古陵心頭微驚,不看則知,這是一柄好劍。

    錚的一聲,龍吟虎嘯之聲!

    藍光-閃,黃古陵已經抽出長劍,他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戰。

    只見此劍,蔚藍的光芒,照耀整個石窟,一弘秋水,冷森奇寒,端的是-柄鋒利無匹的寶劍。

    突然哎喲一聲,黃古陵驚駭的跳動了一下。

    他臉色大變,靜立當地。

    原來此刻他覺得肚中火熱已極,漸漸地像似一堆火球在肚中燃燒起來,五腑六髒,竟似要被燒焦了一般。

    黃古陵這時已將劍插在地上,雙手捧腹,臉上肌肉痛苦一陣陣抽搐着,汗水已經滿頭臉,涔涔而下。

    一聲痛苦的叫聲,黃古陵滾伏地上,撫胸腹打摔着。

    那小卵在他肚中,產生奇熱火焰,竟然周身亂竄,令他覺得有如處身在烈火焚燒。

    極端的炙熱痛苦,令他無法忍受得住,他覺得今日之痛苦,尤倍於昔日他怪病發作時遭受的痛苦。

    黃古陵四周亂滾,他痛恨自己吃了這樣一顆毒藥,是一顆令人遭受折磨而死的毒藥。

    他感到火焰之勢,並不稍止竭,而是愈來愈熱,這一下令黃古陵感到失望,他看見插在地上的寶劍,猛然翻滾了過來。

    他右手抓着寶劍,向前一送,倒翻劍鋒就要向自己心口刺入。

    猛地,他一眼看到寶劍發出的藍光,映在前面壁上,現出許多字跡。

    他雙眉一軒,忖道:”自己要死,首先也要看清這奇人,到底是什麼人物,自己吃下的是什麼毒藥……”

    黃古陵搖晃的跌走到壁下,抬頭望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字跡,寫道:“曠古罕逢的‘毒龍丹’,留贈有緣人,呵呵!這是前定,你若未看清服吃‘毒龍丹’之方法,逕自吃下‘毒龍丹”,定難逃焚身之劫,如你沒死,那麼‘殘陽十七式’武功,你就可以練成,若你先看清服吃‘毒龍丹’之法,雖然此丹靈效,能增你一甲子功力,但你並非殘陽烈火之身,當然是無法練這種千古無人練成的武功……”

    黃古陵看到這裏,體內火熱的痛苦,已經使他無法再繼續看下去,一聲怒吼,黃古陵已經暈倒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的烈火煉魂,黃古陵肚中烈火方才漸漸平靜下來,他人已慢慢醒了過來。

    只感丹田一股暖温的氣流,沿循周身百脈流着,體內自有一種舒服之感產生,他靜靜的躺在地上,享受這種平生未有過的爽快。

    因為此刻黃古陵躺在地上,那種身上的温氣,有如躺卧在一張軟暖牀上。

    黃古陵可説是先天獨厚,那副內臟十分堅強,若換了普通人,他早就燒心爛腸而死了。

    他這樣吃下“毒龍丹”雖然練就了殘陽烈火之身,但這種罕世難逢的毒龍丹靈效卻無端糟塌掉了。

    可幸的他就是這種烈火焚身之熱流,竟然衝解了他師父點住的三處穴道。在這段時間內,他平增了六十年的功力,當然這種奇緣遇合,黃古陵自己是不知道的。

    黃古陵躺了半個時辰工夫,那丹田上升的暖流方停止下來,他翻身坐起,又假借寶劍之光,繼續看着壁上字跡:

    ……餘闖蕩江湖二十餘年,殺人越貨,任性而行,無所不為,但平生所嗜,唯以武術與奇珍異寶,行蹤天下江湖武林,專是探索武林奇書異寶,若是有人擁有這二者,必然千方百計得而後已,因而在那時放眼芸芸武林,極少是我敵手。

    最後在衡山盜得天下武林奇書“殘陽十七式”秘笈,但我也遭七十餘位天下高手截擊,終因身受重創,因而我在三日間記憶這十七式武學,將秘笈毀去後,逃到此地,想以自己獲得的奇珍靈藥毒龍丹,療治我傷勢,無奈我受傷之重,縱然服下毒龍丹也難有痊癒之望……

    再之,我深知毒龍丹若無“殘陽十七式”配合研練,便須具有殘陽真火之身,否則練了也要走火入魔,死於非命……”

    黃古陵看到此處,不覺嘆了一口氣,忖道:“想不到他昔日這種千辛萬苦,以性命盜來的東西,卻全為我到所得。”

    他繼續又看着壁間字跡,寫道:“……經過七日靜思,頓時大澈大悟,默思平生,獲此孽報,殊未為過,於是我將“殘陽十七式”,刻留石壁,連毒龍丹,冀後來有緣者得之……

    朱洪書絕筆。”

    黃古陵看完全部記事,感慨萬端,他想朱洪書年代離現在悠久,不然江湖上怎麼不見傳聞其名。

    隔了片刻,黃古陵再借寶劍之光,端詳壁上的人像,各像畫得栩栩如生,十分傳神,黃古陵暗暗佩服這位前輩奇人文武淵博。

    細一數時,壁上共有十七個像,有幾個是坐像,但也是拽拳、伸指、神態威嚴已極,每一個像旁均有小字説明。

    雖然有另外詳細的説明,但黃古陵看了幾個坐像後,均未能領會,他覺得這些武功,變化奧妙精微,實非通常武功可比。

    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黃古陵是個嗜武如狂的人,這種曠世奇緣,令他忘去一切事務,一心一意地照着壁間所刻的圖式,練習起來。

    這石窟中,沒有早晚之分,而他服了毒龍丹,也不覺腹餓。

    黃古陵不分晝地練習着,經過數日的揣摸體會,原來十七個人像武功,竟然羅集了天下各種深奧上武功,它不但是掌招,而是包括了劍招,腿招。

    黃古陵知道這殘陽十七式武功精奧無倫,自己若要將這十七式武技全部領會,絕非是在這般短暫時間以辦得到的,因而他熟記了十七式基本的手法,以及各式精奧變化的文字註解。

    他暗自估計在這石窟的時間,卻無法準確地計算,只記得一共睡了七次覺,想來是七八天之間,他也感到自己在這段時間為何不感到飢餓,聰明的他意識到那是“毒龍丹”神奇功效所致。

    其實黃古陵做夢也沒想到,他自從摔下石窟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九晝夜了,他在此石窟練功,則有十七晝夜。

    黃古陵,竟然微感肚中有點飢餓,他臉色微變,自己若不找尋出路,就是神仙也要活活餓死。

    黃古陵乃是極端聰明的人,他想這邊定有門户,前輩奇人朱洪書因怕寶物隨便為人所得,因而封住了門户。

    想到此處,黃古陵興奮地站起來,沿着石窟慢慢走,對那些裂縫十分注意,一面握住拳頭,不住地向石壁敲去,發出堅實的聲響。

    但那些裂縫都是十分淺窄,一目瞭然,根本沒半點可希望的地方。他逐處敲打和查視,甚至沿着裂縫上爬。

    可是,他的心情隨着逐條裂縫的光滑希望而下沉。到最後一條裂縫,那是在洞頂,而且裂縫極小,只不過兩三尺。黃古陵心想:“洞口怎會在上面,而且這麼小,如何做進出的門户……”

    想念未完,他已攀沿到洞頂,握拳敲去。

    要知他此刻的拳頭,就跟鐵錘一般堅硬有力。

    當他猛運真力,盡力一拳搗去,只聽“波”的一聲,許多石屑掉下來,沾滿他頭上和肩背衣服上。

    在這一拳擊出的當兒,黃古陵微感上面石壁輕輕搖動一下,黃古陵心中暗喜,探手勾住隔壁的裂縫,橫着身軀,猛運真力在右掌,由拳頭改為推按之力。

    “砰砰”大響,洞頂一塊大岩石微向上移動半寸又跌倒下來。

    黃古陵心中一冷,雖然門户就是這裏,但這般大岩石自己如何推得動……忽然一道亮光閃過腦際!

    他右手撤出那柄長劍,一劍輕輕刺去!

    “嗤”的一聲輕響,劍鋒竟然刺入鐵般的岩石六寸,黃古陵驚喜至極,這柄劍竟然是一柄吹毛斷髮,砍釘截玉一流的神兵利器。

    他連連運劍削石、果然劍鋒到處,砂石亂濺,煙霧迷漫。

    不過片刻功夫,果然這塊大岩石漸漸上移一尺,黃古陵趕忙吸了一口真氣,手臂一彎,猛又往上送

    “砰匐”,一聲大響!

    這塊足有三四千斤重的岩石,竟被他託得拋了上去!

    等那些砂屑煙塵飛散落盡之後,探頭一望,冷風撲面,外面景物歷歷可辨。

    他收下那柄寶劍,像只輕燕般飛攢出來。

    眼光到處,只見立足處正是一塊絕大岩石的頂點,下面江水滔滔,上面一塊懸巖覆蓋住,原來是峭壁內凹之地。

    黃古陵不禁一呆,他想自己掉下之處,乃是絕情谷的機關,怎麼會到了這裏,難道自己是被旋流流到此處?

    黃古陵哪裏知道,他已被旋流逝流三四里之地。

    這時曉霧迷濛,曙色初開,卻是凌晨拂曉光景。

    黃古陵聽到新鮮的空氣,不禁精神大振,忍不住長嘯一聲,嘯聲像似衝破曉雲迷霧,遠震峯谷,迴音久久方絕。

    黃古陵將那塊岩石,又將洞口封住,絲毫不露出痕跡,方展開輕功,身形一溜煙般的上騰。

    轉出峭壁間,發覺這峭壁約摸是二十餘丈高,越上越向外斜傾,成了內峭陷入之勢。

    幸虧這峭壁十分粗糙,可以攀抓之處甚多,不然這種壁虎遊牆功,也不能爬上這麼高的內峭壁。

    一口氣爬上去之後,只見前面青山拔天,老樹遮道,他展開身形,星拋丸擲地飛縱上山嶺,遊目四顧,判別絕情谷的方向。

    因為他深慮李媚虹,西門玉蘭等陷身谷中,還有那韓芝香背叛她父親,不知如何處置,想到此處,他心急如焚地飛撲而下。

    身形之迅疾,比之烈馬奔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古陵暗暗心喜,沒想到自己的輕功,增長到如斯。

    不過是半個時辰工夫,黃古陵重又來到絕情谷中,他這一次直闖入峽谷,來到谷中莊院中。

    突然前面院落閃出十餘位綠衫勁裝大漢,肩上各背長劍擋住黃古陵,一個臉色慘白的漢子冷冷問道:“閣下橫闖谷中,敢問是尋誰來的?”

    黃古陵冷聲一笑,道:“我是找你們公主來的,你們如果識相的話,趕快去叫她出來。”

    黃古陵放眼望去,認識那位綠衫人正是那日在刑壇中兩位綠衫人之。

    驟然間,綠影晃閃,十餘柄長劍各自撤了出來。

    黃古陵今日重到絕情谷,懷着滿腔怒火,他冷笑一聲,閃身飄入人羣,手指揮動,哎喲!連聲慘號!

    已有三個綠衫人各中了他一掌,頓時死於非命。

    某餘綠衫人怒聲喝叫聲中,長劍排成一道劍幕,齊向黃古陵劈刺過來。

    黃古陵身若鬼魅幽靈,手腕隨着身形轉動,一聲聲慘叫響起,綠衫人手摺劍落,一個個倒傷在黃古陵掌指之下。

    瞬間,場中只剩下三四個綠衫人,他們驚駭得收劍後退不迭。

    黃古陵哈哈一聲震驚蒼穹的長笑,喝道:“韓谷主、賤女、鬼女,你們出來啊!黃古陵隻身向你們挑戰……”

    喝聲中,黃古陵一直闖入內院深處,來到昔日被囚的院落,奇怪的是黃古陵再沒有遇到一個綠衫人。

    他不禁縱身直入那間囚禁陸暖塵的屋中,那知陸暖塵身影已杳,他感到奇怪,又到了那間刑房,只見裏面衣物依舊,但卻無半個人影。

    黃古陵暗罵一聲:“你們鬧什麼玄虛,我放一把火燒盡你們全谷房屋,看你們出來不出來。”

    想着,黃古陵划起一根火摺子,點燃裏面衣物,頓時間這棟院子熊熊起火,黃古陵呵呵一聲長笑,退出院外。

    哪知這時院外四周,已經圍二十餘張漁網,七八十位綠衫人怒目而視。

    黃古陵放眼飄視了四周羣敵,令他感到驚訝的,就是這樣多敵人,卻無半個武功較高的藍綠袍人,因為他深知谷內有八奇士身着藍綠長袍,這些身着綠衫的人,便是普通弟子。

    難道谷中重要人物都已經不在?

    這時二十餘面漁網,已經緩緩圍了過來,黃古陵眉頭一皺,他深知此網的厲害,趕忙撤出那柄長劍。

    日光下長劍發射出一片刺人眼目的藍光,黃古陵持劍猛向南面縱去!

    一聲吶喊,兩張漁網直罩下來,黃古陵長劍舞起一片藍光。

    藍電到處,人聲慘叫,血影飛灑,那普通刀劍不入的金絲漁網,也無法抑制這柄鋭利無匹的神兵利器。

    瞬間,黃古陵已縱出重重包圍,他展開絕快的身法,一重重院落的探視,他搜了整個谷中每一間院落,竟然沒有李媚虹、西門玉蘭、韓芝香等被囚谷中的人影。

    黃古陵暗想:“難道他們都已經被人救出?”

    念頭一起,黃古陵展開身形,疾奔出絕情谷。

    那些綠衫人雖然各處佈下漁網捉拿,但卻都無法擋住他那柄犀利寶劍,反而被他殺傷四十餘位綠衫人,毀了十餘面金絲漁網,燒了三四棟院落,鬧得絕情谷天翻地覆。

    黃古陵奔出谷外,望着遙遙的谷內,熊熊火光,昔日所受的怨氣,方為消滅。

    他收了長劍,展開輕功直向洛陽電擎而去!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音,在前面峯谷響起,叫道:“你不要傷害她,她已經是個面臨垂死的人了……”

    語音淒厲刺耳,充滿哀怨悲悽之氣,每個字韻都拖的十分悠長,像寂靜的深夜裏,哀統彈出的音符,字字血淚,句句動人肺腑,是那樣悽苦、幽絕。

    黃古陵聽了厲叫聲,心頭一震,人若似殞星流矢般射了過去!因為他已聽出那是西門玉蘭的聲音。

    但聽冷冷的笑聲道:“蘭妹,你若不説出殺人指是在誰的身上,我就殺了她!”

    只聽西門玉蘭悽聲道:“郎千如,我沒想到你這麼卑鄙無恥,好!你放了她,我就告訴你。”

    原來這個峯谷中站定了三個人,一個是西門玉蘭,另一位是身帶殘傷,奄奄待斃的綠衣少女,這人不是韓芝香是誰?

    但她此刻美目緊閉,嬌容慘白,混身血跡,但郎千如的左手卻抓住她手腕,右掌橫放她頭上,西門玉蘭站立在二丈開外。

    郎千如呵呵一聲得意的奸笑,道:“此事若落在揚環、或黃古陵的身上,大概也跟我差不多要施展辣手,逼你説出殺人指在什麼人身上。”

    西門玉蘭冷澀的聲音,道:“黃相公絕不像你這種劣根性惡之人。”

    郎千如冷聲一笑,道:“廢話少説,你趕快説出來,不然我立刻斃了她。”

    他微動右掌,忽覺右手關節,被人托住,一縷指風,疾射向胸前“玄機”要穴。

    郎千如只覺右手一麻,一條右臂軟軟了垂了下去,同時間感到指風迎身,逼的不得不向後躍退。

    但他究竟是智計百出之人,知道一放韓芝香,那麼就失去威力憑藉,是以在右手關節被人託拿之後,仍然不忘韓芝香左手用力向後一帶。

    西門玉蘭看清來人時,驚得呆愕那兒,片刻方叫道:“黃相公,你……你沒死!”那驚喜的眼淚,已經由她雙眸中滲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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