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禪三世道:“是這裏,“蓮若寺”就在此山之巔。”
小明禪師道:“嗯,真記掛家中三位嬌妻,冰清、玉潔、玲瓏,我現在可以退出嗎?”
亥卒子道:“死了的,應該沒有三萬也有二萬,阿彌陀佛。”
天誅道:“二萬個死人,要四個對二萬。”
小天誅道:“不對啊!不對啊!你們要對付的只有一個。”
小明禪師道:“為甚麼只有一個?”
小天誅道:“蠢啊!蠢啊!反正你們都要上去,到了不就知道了嗎?”
天誅仍然對小天誅充滿敵意,每一次她説話總是緊盯她不放,看得小天誅心頭髮毛,不自覺地退到班禪三世身後。
抬頭看去,月色昏黃,僅足以看到山的輪廊廓,造成山路崎嶇的原因,是山的外層都被一具具橫七豎八的棺木散置鋪滿,山高雖有八十丈,仍不足以安置數之不盡的棺木,數百具佈滿屍蟲的棺木被遺棄在山腳,班禪三世等人所站的地方。
再看四周環境,林木枯黃,有一陣濃烈的異味,積氣而成濃霧,籠罩山巒,不見水源,月無勢星亦微,沉沉黑夜之中,只覺充滿不可名狀的詭譎怪誕。
從環境來看,此山本就是“養屍地”。
班禪三世興奮地道:“降魔伏妖,這次終可大展身手。”
小明禪師:“我怕這次來,是讓這些妖物大展身手,大吃一頓才對。真的不可以退出嗎?”
亥卒子道:“你一個人回去?”
小明禪師:“那就太寂寞。”
天誅吸氣縱身,首先躍上一個六尺棺木借力再上,一連三縱,已在各人前頭。
亥卒子、班禪三世也抱着小天誅尾隨,上山能借力的盡是腐臭爛棺材,登山難過登天,一個不小心,小明禪師腳底踩空,踏穿了一副棺木,整條腿也被屍水及屍蟲沾滿,十分狼狽,把腿抽回時還黏着惡臭腐肢,即時滿口咒罵。
小天誅卻不忘提醒小明禪師道:“肥禪師,小心沾到屍水屍蟲啊!聽説沾過屍水,會魂魄歸去,沾到屍蟲,就欲救無從啦!”
小明禪師聽得這樣説,心頭泛起一陣不安,立即又再抖擻精神上山,口中仍在不停咒罵:“小鬼,口真臭,偏偏在這個時候説。”
五人不停的縱身上山,終於來到山巔“蓮若寺”。
天誅一馬當先,全不把四周詭秘陰霾環境放在眼裏,就將寺門打開。
只見一座道壇已擺設在中央,守在壇後的,一身勁服打扮的侏儒,便是自稱“張天師”
的張天屍。
而在壇前,放置了四個鼎爐,裏面各放一殭屍,分別是“蔭屍”、“陽屍”、“養屍”
及“活屍”。
“蔭屍”””為葬後屍體開始腐化時段,開棺後屍體不長毛、不發脹所提煉者。
“陽屍”””為死後多年,屍體腐而不化,全身長毛,體形發脹所提煉出來者。
“養屍”””為一個剛死去的活人,即用藥材、符咒放於鼎爐內,不斷地用活人輪以陽氣所提煉者。
“活屍”屬於最殘忍者,乃是精挑細選一個體格健碩的人,以符咒封其靈魂不出,放於鼎爐之內不斷喂以屍蟲、藥材、毒物,直至肉身死去,但靈魂被封不出,這種殭屍亦是張天屍所研究中最厲害一種。
凡任何殭屍,武功愈高、體形愈健壯者則愈難應付。
他陰陰地笑道:“嘻嘻呵呵,恭迎“神宗四聖”,張天屍守候多時。”
班禪三世道:“我慈你個悲!降魔伏妖也爭先恐後,你沒等我來就已經開壇作法,那要我來作甚?”
小天誅搖搖頭:“蠢啊!蠢啊!真的很蠢!我早説過你們要對付的人只有一個。”
天誅提着八焚天刀,往前踏上一步。
天誅道:“你是“符籙道門”的餘孽?”
“符籙道門”是“七邪門”之一,與天誅所屬的“丹鼎派”源出一脈,都屬“道教”,但卻修練邪門武功。
張天屍道:“當年你師兄屍神君背叛“丹鼎派”投身“符籙道門”,你也曾領教過他的“三尸會審”,今日我“四屍臨門”,專為你們“神宗四聖”而設,請隨便挑選一副作見面禮。”
小明禪師大怒道:“我見你奶奶的放臭屁,對付你這些小嘍囉,要我師父出手嗎?”
班禪三世這時才怒道:“豈有此理!我慈你個悲!你這妖怪叫我土來伏妖,原來你就是妖!你簡直自討苦吃。”
亥卒子道:“罪過罪過,超渡鬼魂難,超渡活人更艱難。”
天誅再向前踏一步:“我,一個人來會你。”
張天屍道:“我向來公平,每人一份大禮,言出必行。”
張天屍説罷雙掌一拍道壇,隨即火光爆射,手中桃木劍一副,火舌向着放在壇前的三條壓縮扭曲人肉柱,人肉柱破開,鬼魂隨火舌射向鼎爐,將爐打碎,鬼魂注入三具“蔭屍”、“陽屍”、“養屍”身上,即注入動力,分別向天誅、亥卒子及班禪三世撲噬。
天誅面對“陽屍”,八焚天刀斬出,但“陽屍”被鬼魂注入體內,活動不如普通殭屍,竟輕輕一閃避過,立即變招,斬出“鬼哭神嚎”,終於劈中,但皮膚堅韌不壞,只入肉少許便無法寸進,反而刀被鎖住,給“陽屍”一拳打中臉部。
天誅有過應付殭屍經驗,明白必須先找出殭屍的弱點。
亥卒子沒了雙臂,單靠雙腿,應付“蔭屍”有點吃力,“蔭屍”雖不如“陽屍”般皮骨堅硬,但更為輕盈敏捷,因為全身腐化,身經如燕,就算偶被踢中亦仿如踢在敗絮般毫不着力,“蔭屍”分毫未損,亥卒子幾次徒勞無功。
亥卒子一樣有過對付殭屍的經驗,而且是“三尸會審”中最厲害的“生屍”,幾乎死去。
“我佛慈悲!”轟!
“諸法無我!”轟轟!
“諸行無常!”轟轟轟!
“涅盤寂靜!”轟轟轟轟!
班禪三世口中不斷念佛偈,卻拳拳生風,每一擊重拳都打中“養屍”身體、頭部、四肢,每一拳它都並不躲閃,全部硬擋。
轟轟轟轟轟轟!
“養屍”被打中了多少拳,班禪三世便同樣受多少拳,而且是同一部位,同一力量。
但“養屍”全無痛楚,班禪三世卻痛得死去活來。
班禪三世怒道:“邪門!邪門!這傢伙竟然跟我用同一樣的武功!豈有此理!”繼續狂轟,繼續中拳。
“養屍”被張天屍施法落咒,身堅如鋼,而且被重拳打中即會反施對方身上,班禪三世未曾遇過如此邪門殭屍,一時陷入纏鬥。
小明禪師手持金剛杖,呆在當場:“混你的帳!你是不把我放在眼裏?我的對手呢?”
在天誅、亥卒子及班禪三世陷入混戰中,一具殭屍忽地飄過,小明禪師見狀躍起金剛杖疾劈而下。
殭屍被金剛杖一杖粉碎,小明禪師大喜的同時,卻發現原來張天屍憑自己五尺不到的侏儒身形,藏入了屍身,屍身破開同時閃出,金剛杖去勢過急未及回馬,小明禪師頭顱已被張天屍一手擒住。
小天誅一直躲在一旁觀看,大叫道:“肥禪師--!”
“屍比壽更有福!”張天屍手一伸,臂上寫滿符咒,爪力一旋,小明整個人跟着旋轉扭動,全身骨骼發出碎散響聲,肥胖身軀像一團麪粉般被搓捏,轉瞬間扭成一把巨型大刀,但靈魂尚被鎖在肉身裏面,並未死去。
張天屍橫刀狂叫:“譁!哈哈!怎麼怎麼!全部都要死!”勝利在握,他瘋狂了。
班禪三世等人目睹慘劇,卻愛莫能助,仍然被三頭殭屍纏身,要是再不能擺脱,小天誅將會是第二個死在“蓮若寺”的人。
張天屍向天誅跑過去,班禪三世“一步十丈”,把張天屍手中的“小明禪師”
搶回同時,亦站在小天誅跟前,快得叫張天屍退了幾步。
“養屍”剛被班禪三世連環轟出數拳,正對着“空氣”模仿還擊,天誅把握機會,仍是一刀“鬼哭神嚎”,橫裏劈出“養屍”一分為二,上身落地時,手尚在模仿天誅劈出的一刀,但手中卻沒有刀。
亥卒子避過“蔭屍”,走到“陽屍”面前,一聲“佛門獅子吼”,“陽屍”再快,也躲不過“佛武禪法”的覆蓋範圍,片片碎落。
“沒用!”張天屍連損兩頭殭屍,心知勝下最弱的“蔭屍”已沒有用,符掌一手即“煙消魂散”,自己連忙飛身躲回壇內。
小天誅仍然忍着哭,又有人死了,雖是相處數日,可愛的小明禪師變成了一團肉,一團無法認得出是小明禪師的肉。
“他--留--給--我!”班禪三世怒目圓瞪,張開大口,青筋暴現,雙拳緊握,肌肉虯結,竟見全身隱現佛光,他的憤怒已到極點。
被欺騙、被玩弄,出宮以來未曾真正降魔伏妖,就是要殺張天屍,亦一樣問心無愧,不!就算要損修行,一樣要殺!
張天屍道:“呵呵!班禪三世,你是做“活屍”最佳的材料,我沒走眼,就先讓你看一看,你滿意的話可要答應給我研究研究啊!”
“你--去--死!”隆!踏出一步,隆!第二步。
來勢洶洶,張天屍亦心下一凜,突從壇中取出一瓶,放在壇前,手一拍瓶口再一扯高,一鬼魂就被扯出來。
是清風。
清風道:“大師!救我!”
乍見清風被捉住利用,班禪三世頓時一呆。她被自己所殺,為自己而死,但她絕不該死,應該已輪迴轉世,卻被這個奸詐小侏儒捉住,他才該死,他罪該萬死!
張天屍握着清風的鬼魂,一掌打在其身上,貼上符咒:“班禪三世,我再多送你二份大禮!”張天屍説罷,口中念動咒語,把清風的鬼魂一送,打入鼎爐中的“活屍”身上。
“活屍”本就是用生人提煉而成,肉身雖死,靈魂卻留在體內,如今再加上清風的鬼魂注入體內,連帶張天屍唸咒驅動本身的靈魂甦醒,正是一體二魂,動力比原來的更強大一倍。
“活屍”彈跳而起,破開鼎爐,七尺身形比班禪三世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天屍道:“嘻嘻哈哈,我找了數月,才找到這個適合做“活屍”的材料,不過要跟班禪三世你比較,我還是更喜歡你一點。”
“活屍”竟像人一般靈動,一躍起離地數尺,揮拳轟出,班禪三世同樣以拳頭直擊,“活屍”竟靈巧地身形一縮,如游魚一般沿着班禪三世的手卷上去,貼近面龐,竟張大口噬去班禪三世一塊皮肉,旋即又閃開過去,着地後卻不搶攻,蹲在地上詭譎的舔舔他的戰利品。
還在發出會心微笑。
“活屍”竟然有思想。
接連受傷,班禪三世再沉不住氣,再攻,同樣是拳頭,一揮而下,“活屍”
竟不閃不避。
貼近面門,班禪的拳頭沒有再轟下。
“清風在裏面。”班禪想着。
“活屍”又再笑,奸狡的笑,撲入班禪三世懷中又再張口大咬,每一口都咬出一塊皮肉,班禪卻忍痛不還擊,要是清風還在裏面,他絕對無法還擊,要是他再被咬多幾塊肉,班禪三世就要支持不住了。
張天屍在笑,他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十二分滿意。
班禪三世每次出招都很少去想怎樣攻擊,他認為,不管怎樣的轟打,只要不斷狂轟,金剛不壞身也必會崩塌。
但此刻的他卻在想,應該用甚麼辦法救出清風。
天誅已按捺不住,提起“八焚天刀”就要殺上。
班禪三世手臂橫裏一伸,阻止天誅插手,他已想到辦法。
“噗!”班禪三世突然出手,用雙手把“活屍”的上下顎捉住,停止他瘋狂的噬咬。
“哇!”一聲大叫,班禪三世將“活屍”上下顎撕裂,直至裂縫足夠他把手伸進去,伸往“活屍”的肚內去。
用力一扯,清風的鬼魂被硬生生扯出來。
張天屍從來沒想過有人會用這種方法破“活屍”,只有班禪會這樣想,既然可以打鬼魂進去,為甚麼不可扯出來?
亦只有班禪三世這樣瘋狂。
開壇。還有殺着。
張天屍準備的道壇,就是為了這一刻,萬一四具殭屍都不能殺敗“神宗四聖”,就要用這一着。
謹請蛇虎二大將,大展神通下山門屍魂勇猛化神光,飛砂走石在山林原在深山二猛將,祖師收來鎮殿前靈符燒起妖精臨,顯現真身在壇前符咒念動,頓時山搖地動,“蓮若寺”內外的屍體都起了變化,身體通紅,本來是凝固的屍血,竟然再成液流,全都倒流向上,一剎那間,全座出的屍血都被“蓮若寺”吸去。
就像是火山的溶岩一樣向上衝去,爆射滿天,活像血雨灑下。
血是熱血,更是屍血,被沾上會炙肉燒焦。
亥卒子急舞動雙腿,把地上所有屍體全數踢飛向天,不斷的踢,屍體如同一大屏障,一時擋住屍血,但連屍體亦快被溶掉。
天誅極怒,由一開始已經很怒,現在更加怒。
手執“八焚天刀”,全身突然泛黑,“墨重道力”運起,吸入“聖僧三舍利”之後,每一次“八焚天刀”都令她驚喜。
已突破“第五焚”,她,要再突破。
一躍而起,“八焚天刀”怒斬而下,帶着火勁,“第六焚”竟把整座山劈開,裂縫向前伸延,裂射張天屍的道壇。
張天屍已一敗塗地。
逃,是唯一辦法。
張天屍發覺沒路可逃。
他面前擋着一個天誅,一個已突破“第六焚”,手執“八焚天刀”的天誅。
向左逃,天誅的面門在前:向右逃,天誅的面門亦在前,逃到哪裏,結果都是一樣,天誅總比他“逃”得快。
天誅的臉貼着張天屍的面門咫尺,道:“給你一個機會。”
天誅的意思是給張天屍一個殺死她的機會。
張天屍與天誅面對面的站着,卻已經在拚鬥。
手不動,但腳底在動,催動內力,天誅與張天屍同時把地上的血畫成符咒,既是道家一脈,天誅便給他道教的死亡方式。
誰先畫成符,便能封死定住對方。
張天屍不停驅動血符,他好擅長寫符,道教的每一道符他都會寫,他終於捷足先登,在地上劃成血符。
“哈哈哈哈哈!”寫符,張天屍始終比天誅更勝一籌。
笑聲卻嘎然而止。
因為天誅比張天屍更聰明、更不尊重別人的遊戲,因為她叫“道聖邪”。
在互相用血寫符的同時,天誅同時在張天屍的身上畫符,把張天屍全身定住。
血隨着張天屍的腳纏上,在他身上結成符籙,他只顧着地上的符,一時疏忽卻沒有機會從頭再來了。
天誅一手抓住張天屍的頭顱,五指深陷,捏出五個指印道:“你,已經再沒有機會。”
手底加勁,一道勁風忽然從後襲來,天誅頭一側,是一道貼滿符咒的勁箭破空飛來。
符箭噗的一聲打中張天屍,將他擊得老遠,同時也破散天誅所畫的符咒,張天屍飛快逃去。
天誅回頭向發箭處看去,卻完全不見人影。
破了“四屍臨門”,破了“屍血殺壇”,也敗了張天屍。
卻死了一個小明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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