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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御書房內燈火搖曳,照得玄契的五官陰暗不明,他冷冷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吳大人,神情難測。

    吳大人顫着身,冷汗從額角滴落。

    皇上是怎麼知道他和地方官吏私吞賑災的米糧和黃金?他一向不管朝政的呀!本來還想説天衣無縫,所有的過錯都教他這個昏君背了。

    這下可好,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朕還在等你回話呢!」他端起杯,碗蓋輕輕滑動。

    吳大人緊張得説下出話來,一雙眼直直瞪着地上,想不出藉口。

    「不説話是代表默認嗎?」

    「皇、皇上,」吳大人好下容易鼓起勇氣,答道:「微臣是被冤枉的。」找不到理由,就打死不認帳。

    「冤枉?」玄契勾了抹邪氣的笑,「吳大人,你當朕是三歲小孩,隨便哄哄就行了嗎?』

    吳大人噤口,偷偷覷了坐在上位的玄契一眼。

    那張臉冷得沒有表情。

    這下真的死定了。

    「吳大人,」玄契撐着頰瞅他,「你為官多年,應該明白這罪不輕,是要連誅九族?」

    「是……」

    「朕有心要原諒你,如果你再執迷不悟,別怪朕不留情面,從重量刑。」

    「皇上,」他的意思是承認就可以減輕罪刑嗎?「微、微臣……」

    「嗯?」玄契的語調太過温柔,反教人不寒而慄。

    「臣……臣……」到底該不該認罪,吳大人心頭萬般掙扎。

    「也罷,」玄契擺手,耐心告罄,「你不肯説也就算了,那就什麼都甭説了。」

    「皇上,」被他這麼一嚇,吳大人連忙磕頭,「都怪臣一時起了貪念,請皇上原諒微臣吧!臣下次不敢了。」他急道。

    話一口氣説完,房裏卻詭譎地安靜。

    他抬眼瞄了玄契一眼,意外發現他臉上的笑意更濃。

    皇上在笑?是不是代表他沒事了?再怎麼説他也是先皇欽點,和李世運李大人、洪謹全洪大人共同輔佐新皇的兩朝元老。雖然李大人因觸怒皇上而遭挖心之刑,可是他這次完全順着皇上的意,應該沒事了吧?

    「吳大人,你這番話是認罪了?」他輕聲問。

    「皇上,請原諒臣的一時胡塗。」

    「朕是問--」他話聲一頓,音量微微揚高,「你是否認罪?」

    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玄契,吳大人恭敬地跪伏在地上。

    「臣認罪。」

    又是一片窒人的寂靜,洪大人心裏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鏘娜」一聲,一把冷冽的匕首丟至他跟前。

    洪大人瞪大眼,無法反應。

    這是……

    「你私吞賑災金剝削民脂民膏,罪大惡極,本該連誅九族,」玄契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冷冰冰地不帶温度,「念在你為國家盡心多年,朕賜你一死,功過相抵。」

    吳大人不敢置信地瞪他,碰都不敢碰那把匕首一下。

    「你認罪了不是嗎?」玄契輕淺地道。

    這都是他的陷阱!吳大人終於看清玄契的目的,先是温言軟語要他認罪,然後再逼死他!

    如果他不要輕易相信玄契的話,又有誰敢辦他呢?

    「你設計我……」他喃喃自語。

    「你貪贓枉法多年,是你自己認罪,怎能説朕設計你呢?」

    「先是李大人,再來是我……」吳大人腦筋一動,恍然大悟,「接着就是洪大人了,你早就準備好要逼死我們!」

    緩之又緩地眨了下鳳眸,玄契微笑,「你果然還不算太笨!」

    「你敢!我們可是先皇……」

    「住口!你們左一句先皇、右一句先皇,煩不煩啊?」玄契步下台階,俯身拾起匕首,「要知道他老人家已經躺在墳墓裏,不可能再出來救你,能饒你的只有朕。」

    吳大人害怕地退了幾步,看他饒富興味地撫過冰冷的匕首。

    「李世運的心是這把匕首挖出來的,用同一把刀算是你的福氣。」

    見他把人命説得雲淡風輕,吳大人不禁膽寒。「為什麼……一定要逼死我們?」

    「這句話該是朕問你們,」玄契一個旋身,妖邪的鳳目迎上他的,「什麼叫妖孽轉世千萬留不得?你們對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苦苦相逼,非要害死朕不可!請問三位大人,朕是哪裏得罪你們了?」

    吳大人張大嘴,老半天説不出話來,二十年前的回憶重回他腦海。那時他們不斷向先皇諫言,請他處死小皇子……

    原來不論李世運或他,都是因為當年他們都曾向先皇諫言要將皇上處斬而惹來殺身之禍,其實,玄契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無知。

    一切都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樣子。

    「那是……那是……」

    「人算不如天算,朕不但沒稱你們的意,還當了皇上,你們三個任誰也跑不掉。」

    「皇上,求您放過微臣吧!」

    「你是要自己動手?還是要朕幫你?」亮晃晃的匕首遞至他眼前,玄契笑問。

    「皇上……」吞了口口水,他拚命搖頭,「皇上饒了臣吧!」

    「你不敢動手,朕就親自送你一程。」臉上還泛着温柔的笑,匕首已盡沒入吳大人的腹中,「你放心,黃泉路上你會有伴的。」

    吳大人瞠大眼,龐大的身軀砰然倒地。

    玄契拔出匕首,帶起一連串的血珠。

    「誰?」猛地,門口傳來輕微的聲響,玄契眸光冷冽地掃向來人,意外地看見驚慌失措的淨玥。

    「是妳!」他擰眉,「妳什麼時候進來的?」

    她都看見了?他不願讓她瞧見的陰暗面。

    淨玥捂着唇,壓抑不住胃部湧上的噁心感,她驚懼地瞪着倒卧在血泊中的吳大人。

    「淨玥。」見她臉色慘白,他想上前攙扶,又止了步伐。

    他手上還沾着吳大人的血。

    眼淚不知何時開始滾落,淨玥靠着牆,胸口悶得幾乎無法喘息。

    她今天一時興起,親手做了一些小點心要給他嚐嚐,沒料到會看見他……

    他竟然親手殺了人?!

    「淨玥,」瞧她一臉快昏倒的樣子,玄契不禁心急,「小唐子?小唐子?快來人!」

    來不及了,她雙膝一軟暈了過去。

    「她沒事,只是受驚過度。」御醫沉吟片刻,轉身收拾藥箱,「服幾帖藥就沒事了。」

    玄契劍眉緊鎖,憂心忡忡地望着躺在牀上的淨玥。

    「不過皇上,」御醫欲言又止,「淨玥姑娘她……有身孕了。」

    最後一句話説得很輕,剛好讓他聽見,御醫迎上玄契微訝的黑瞳。

    小唐子心頭一縮,不安地覷了皇上一眼。

    照慣例,除了皇后之外,皇上不喜歡其它嬪妃留下龍種,現在……

    御醫已做好準備,隨時能開出打胎的藥方。

    玄契鳳眸微瞇,陷入沉思。

    他和淨玥的孩子啊?這感覺他並不討厭,或許是件不錯的事。他可以想象自己抱着一名像淨玥的可愛女娃,任她在懷中撒嬌。

    「皇上?」小唐子輕輕喚了聲。

    「留下來。」淡淡的笑痕在玄契唇邊漾開。

    「皇上?」小唐子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皇上剛剛説啥?留下來?

    淨玥不具任何身分,這是不合宜的。

    「遵旨。」御醫頷首,開出藥方子,「皇上,這些日子請多關照淨玥姑娘,前三個月非常不穩定,別讓她情緒有太大的起伏。」

    「嗯。」

    「微臣告退。」御醫躬身,退出宮門外。

    玄契在牀邊坐下,白皙如玉的手撫過淨玥的頰,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她。

    小唐子站在一旁候着,心頭惶惶不安。

    伺候皇上多年,從沒見過他有這種神情,如果被朝中那些大臣知道皇上很重視淨玥,一定會抓住這個弱點來危害皇上。

    「皇上?」小唐子又喚了聲。

    「嗯?」

    「御醫説等會淨玥姑娘就會醒了,您別擔心。」

    「朕擔心的不是這個。」他揉着額角。

    她看見的那一幕,對一向温婉善良的淨玥來説定是個不小的打擊。

    「……」小唐子沉默半晌,「皇上,吳大人的事,奴才已經處理完畢了。」

    「嗯。」淡淡地應了聲,玄契起身。

    小唐子欲言又止,這樣鬱鬱寡歡的樣子,不像皇上。

    「朕原本打算要冊立她為皇后,恐怕現在要緩一緩了。」他喟嘆。

    聞言,小唐子一愣。

    「皇上,您想要立皇后?」皇上之前明明很抗拒的呀!

    「原本是這樣打算。」

    小唐子瞥了淨玥一眼,咬咬牙,打算説出心底話,就算惹怒皇上他也認了。

    「皇上,萬萬使不得,她是天女,她會害您。」

    玄契鳳眸微微瞇起。

    小唐子低着頭,強迫自己壯起膽子。

    「您的寢宮一向不讓嬪妃過夜,卻為她破了例,您寵她、讓她,已經完全違背您當初的本意。」

    「那麼你告訴朕,朕的本意是什麼?」雖是平靜的語氣,但小唐子哪會聽不出他不高興了。

    「您原本只是存着好玩的心態,可是您現在太認真了。」

    玄契不悦的輕輕哼了一聲。「你是在告訴朕該怎麼做了?」

    「奴才不敢。」

    「不敢就閉上你的嘴巴,」他沉怒,「朕做事自有分寸。」

    「是。」小唐子低聲道。

    「等她醒來後,記得通知朕。」

    「奴才明白。」

    回頭又望了淨玥一眼,玄契神色複雜地離開麒陽宮。

    是嗎?他真的太入戲了?

    長睫顫了顫,淨玥從無邊的黑暗中轉醒,想撐起身,不料一陣頭暈目眩。

    「淨玥姑娘醒了,快去通知皇上。」隱隱約約中,她聽見刻意壓低的説話聲。

    他要通知玄契……閉着眼,她心頭一暖,玄契的存在總是能讓她意外地感到安心。

    冷不防,吳大人倒卧血泊的畫面浮現她腦海,淨玥驚駭地睜大美眸,翻身坐起。

    她驚出一身冷汗。

    薄帳被掀起一角,探進小喜擔憂的臉。「淨玥姑娘,您還好嗎?您的臉色好蒼白。」

    「我……我沒事。」捂着心口,心還在劇烈收縮。

    小喜拿手絹拭去她額上的汗,見她心神未定,她回頭低叫:「小唐子,麻煩你再去請一次御醫好嗎?淨玥姑娘的臉色不太好看。」

    小唐子擰緊眉心,他很不想去,可是淨玥肚裏懷的是皇上的龍種……

    「不用了,」淨玥握住小喜的手,連掌心都是異常的冰涼,「我休息一下就好。」

    小喜看了她好半晌,最後才不甘願地點點頭。「您如果不舒服要説喔!我去端藥來。」

    「嗯。」

    見小喜匆匆地離開,淨玥走下牀榻。

    她看見的景象帶給她太大的震撼,讓她永遠都忘不了。不管是吳大人的死狀,抑或是玄契……

    尤其是玄契!扶着牀柱,淨玥狠狠地咬住唇。

    他眼中寡絕的神情教她害怕,他怎能在手刃吳大人時還漾着笑?那是什麼樣殘忍的性格?

    她突然發現,她愛上的男人……其實她一點都不瞭解。

    「淨玥?」玄契長袍一撩,匆匆跨入房裏,「妳好多了嗎?」

    淨玥抬眸,心沒來由的縮緊。

    他擔心的樣子她不會錯看,可是……

    「奴婢見過皇上。」小喜剛好端藥進來,和玄契碰個正着。

    「嗯。」玄契接過她手中的藥盤,「妳先下去吧!」

    「是。」

    玄契在桌邊坐下,示意淨玥也到身邊坐。

    「妳的臉色還是一樣蒼白,等等再喚御醫過來看看。」

    「不用了,」她扯出一抹笑,「我很好。」

    「藥趁熱喝了吧!」玄契要喂她,卻被她輕輕接過手。

    她……是不是在逃避他?

    「我想妳在御書房看見的事……」

    喝藥的動作一頓,淨玥望向他。

    她的眼神太清澈如水,反教他説不出口。

    「沒什麼。」

    淨玥斂眸,朝碗裏吹着氣,感受到兩人的疏離,那種感覺好奇怪,像是彼此是再熟悉不過的陌生人。

    「喝完藥早點歇息吧!」這股沉默太窒人,玄契薄唇微抿。

    「嗯。」

    定定看了她半晌,玄契欲伸手撥去她垂落頰邊的髮絲。

    淨玥彷佛受到驚嚇地跳起,藥汁灑了一桌。

    玄契的手停在半空中,俊容一變再變。

    她不要他碰她?

    淨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脆弱。

    她傷到他了?她沒這個意思,只不過還沒有心理準備……

    小唐子怎會瞧不出兩人間的暗潮洶湧,他連忙上前打圓場。「來人,還不快來收拾?」

    數名宮女七手八腳地夾在他們中間,打破他們凝肅的氣氛。

    玄契放下手,眸裏一片淡漠。

    罷了,本來想提起孩子及立後的事,現在都沒必要了。

    「今晚不必等朕了。」冷冷地、淡淡地,他扔下話。

    淨玥背脊一僵,他剛剛説什麼?朕?他已經好久不自稱朕了。

    他生氣了?

    見他頭也不回地離去,淨玥突然感到心好慌,彷佛他這一去就不會回來了!她想追,無奈腳像生了根,動都不能動。

    她沒想到,這一走,他們之間真的變了,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

    那一夜,他沒有回麒陽宮歇息。

    睜着一雙酸澀的眼,淨玥一夜無眠到天亮。

    她望着銅鏡中的自己怔怔發愣,台上的燭火已經燃盡。從她侍寢的那一天起,他從不曾外宿過……

    從來不曾!

    腦海裏閃過好多畫面,都快將她的心擰碎了。他昨晚在哪?蕭貴人宮裏嗎?用同一雙手抱着別的女人嗎?

    甩甩頭,她快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逼瘋了。或許,她應該向他解釋她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她要去找他!淨玥心底做出決定,只不過皇宮那麼大,要上哪兒找?

    「娘娘,皇上不在,您要不要改天再過來?」宮門外傳來嚷嚷的聲音。

    「本宮有説是要來找皇上嗎?」女聲高高揚起。

    「那娘娘是來找誰?」小喜不死心,仍攔住她的去路。

    「放肆!本宮要找誰還需要向妳這個丫頭報備嗎?還不快閃到一邊去!」

    「娘娘……」

    還不及了,小喜阻攔無效,蕭貴人大剌剌地走入宮內,迎上淨玥的視線。

    「淨玥姑娘。」小喜咬着唇,驚慌地看着她。

    她該不該和小唐子説去?可是皇上和淨玥姑娘昨天出了點事,皇上還會過來嗎?

    「沒關係,」淨玥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民女見過娘娘。」她施禮。

    蕭一貝人臉上浮上一抹笑,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回。

    「本宮可以坐下嗎?」

    「當然。」淨玥示意小喜奉茶。

    「沒想到皇上竟然藏瞭如此絕色在宮裏。」蕭貴人口氣温和又帶着笑,教人摸不透她的來意。

    「娘娘過譽了。」

    「不過,伺候皇上不是件輕鬆的事吧?」蕭貴人若有所意地道。

    淨玥驚訝地抬眸,不懂她話裏的意思。

    「皇上喜怒無常,對誰都那麼冷冰冰帶點距離,跟他在一起誰都不會感到愉快的。」

    淨玥沒吭聲,她是在套她的話嗎?

    她錯了,玄契對她不是這個樣子,他只是……不會將情緒表現在臉上。

    見她沒反應,蕭貴人輕笑出聲。「這是咱們姊妹倆的體己話,可別説出去了。」

    「民女不會多嘴。」

    「看妳憔悴的樣子,應該不是很習慣宮中的生活?」

    「……嗯。」她輕輕點頭。

    「昨晚皇上沒回來,讓妳難受了對吧?」她試探地問。

    臉上血色褪盡,淨玥回望她。

    她怎麼知道?

    「伺候皇上就是這樣,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蕭貴人理理衣袖,「妳可別往心裏放。」

    她的笑刺傷淨玥的眼,聽她的口氣,皇上昨夜在她那兒?!

    「皇上……是不會只專情於一位女子的,妳要有心理準備。」

    淨玥空洞地看着地面出神,沒辦法接受這樣的關係,她的話讓她的心好痛。

    「本宮明白這對妳來説打擊很大,不過後宮哪個女人不是這樣熬過來的?要活下去,就要能接受這樣時皇上,不然留下也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倒不如早點離開。」蕭貴人滿意地看着她略帶憂傷的神色。

    淨玥依然靜靜地聽,光忍住眼眶快滑下的淚,就已經耗費她太多力氣,她根本無力反駁。

    「哎呀!聊着聊着,本宮都快忘記來的目的了。」蕭貴人啜口茶才緩緩續道:

    「上回瑾兒告訴本宮,妳原本是住在山中名寺,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是嗎?」

    淨玥抬首,不懂她怎麼提到這個話題。

    「沒想到卻被我們那個任性的皇上給拐進宮裏。」蕭貴人搖頭。

    「您知道?」

    「本來是不願意告訴妳,但又覺得妳被矇在鼓裏實在太可憐了。」

    一種詭異的感覺爬上心問,淨玥等着她繼續説完。

    「皇上不是和妳説,只要妳乖乖的,妳師父們就會安然無恙?」蕭貴人眸底掠過一絲歹毒,旋即掩了去。

    「嗯。」淨玥提着心。

    蕭貴人斂起笑,擰着層表示惋惜。「其實皇上是騙妳的。」

    「騙、騙我?」

    「妳的師父們早在大火之前就死了,是皇上下的令。」蕭貴人故意嘆息一聲。

    「妳説謊!」如遭雷殛,淨玥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臉色微微一變,蕭貴人因她的反駁有些不悦。「本宮好端端幹嘛騙妳?本宮是瞧妳受騙,才好心告訴妳。」她抿唇,「以免妳每天睡在仇人身邊而不自知。」

    胸口就快不能呼吸,淚一滴一滴落在緊緊環住自己的手上。

    難怪每每她問起師父們的事,他都顧左右而言他,因為……因為……他們一直都在騙她!

    「其實現在知道還不算太晚,妳起碼心裏有底。你們當初究竟有什麼過節,本宮並不清楚,不過妳的師父們不在人間是事實……」蕭貴人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傳進淨玥耳裏,到底説些什麼,其實她已經聽不清……

    前所未有的憤怒竄過她全身,淨玥像僵住般站在原地。

    見狀,得意的笑悄悄浮上蕭貴人的唇邊。皇上疼淨玥疼到骨子裏去,她才不會笨到與她正面衝突。

    她只要要一點小手段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淨玥自會知難而退,皇后之位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別的不説,瞧她現在這個樣子,就不信他們的感情還會好多久。皇上不會容忍她的放肆,她也不會原諒皇上的心狠手辣,兩人已經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她只要在一旁等着看戲就成了。

    目的達到,蕭貴人心滿意足地放下杯,豐臀一扭一扭地離開麒陽宮。有時候她還真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呢!

    淨玥不知道蕭貴人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才回過神,只知道她的心碎成千片萬片……為師父們的死,為玄契的欺瞞、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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