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侖在櫛比連雲的房面上飛騰縱躍,真是快如鷹隼輕如狸貓,他一陣飛馳,就在距離客棧數十丈外的一條黑巷內,飄身縱下地來。
他匆匆走至街上,發現行人較之方才少多了,抬頭看看夜空,業已二更過後。
走回客棧,進入上房,他立即和衣倒在牀上。
他想到今天經過這個不輸縣城鬧市的“大發鎮”,本來沒有什麼特殊事情,但卻發現了這位麗質天生的“一朵紅”。
他白玉侖也見過不少美麗女子,但從沒有像看到“一朵紅’這麼動心過,尤其她那清婉圓潤的歌喉,直到現在,他的耳鼓裏仍繚繞着她的歌聲餘韻!
現在他靜下心來一想,他才發現瘦小老人既不認識他白玉侖,“一朵紅”也不是他的仇家後人。
因為,沒有那一個人見了他的仇家,還會有心情為他的仇敵唱歌撫琴!
白玉侖靜靜的躺在牀上,一直想着“一朵紅”的事,他的心,好像已失落在“一朵紅”的小紅樓上。
尤其,“一朵紅”的美麗影子,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心坎上,那真稱得上揮之不去,拂之又來。
他不由在心裏問着自己,他是不是已愛上了“一朵紅”呢?
他不敢肯定的説是,但是,他卻一直想到她,為她的作法委屈,為她的安危憂慮!
因為他曾聽到“一朵紅”説,他白玉侖不像是杜家的人,這顯然是説,她的仇家姓杜,她在“百鳳園”偽裝歌妓,當然是為了能將這個姓杜的人引去。
根據她在“大發鎮”扮演這個角色,她這個姓杜的仇家當然就在這繁華的大鎮上,尤其,對方一定是個武功很高的人。
他再根據她身邊的兩個丫頭“小桃”、“小紅”的武功判斷,“一朵紅”的武功應該也極驚人,而她卻用“誘虎入籠”的計策對付她的仇人,那個姓杜的武功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由於白玉侖已知道了“一朵紅”的仇家姓杜,他決定先向店夥打聽打聽。
假設這個姓杜的聲譽良好,他要設法將他們雙方的嫌隙解開,如果這個姓杜的聲名狼籍,他就要協助“一朵紅”早日完成她的雪仇心願。
心念已定,挺身下牀,逕向房外走去。
因為他方才進店時,看到一個店夥仍坐在店門下,他認為,以姓杜的武功和地位,不難打聽到他的住處。
剛出上房門口,正有一個店夥由門前經過。
白玉侖也算是久歷江湖的人,對店夥酒保跑堂一類人物的心理已揣摸的十分清楚。
這時一見店夥走來,立即含笑招呼。
説着,早已在懷裏掏出一錠二兩重的銀子來。
店夥一聽招呼他,本有些不耐,但一看銀子,立即住了腳步,急忙含笑問:“爺,您有啥吩咐呀?”
白玉侖道:“在下想請你小二哥,代買兩日份的乾糧滷菜,多下來的銀子你留下來買茶-!”
説着,伸手將銀子遞給了店夥!
店夥有些呆了,接過銀子後,才急定心神有些為難的説:“爺……現在已經快三更了……”
白玉侖一聽,立即恍然“噢”了一聲,同時看了一眼夜空道:“那就明天早上買也不遲!”
店夥一聽,立即笑了,同時哈腰連聲道:“好,明天一早小的就去給您辦……”
白玉侖卻似有所悟的説:“噢,還有一件事情想麻煩你一下……”
店夥趕緊哈腰道:“沒問題,爺盡請吩咐!”
白玉侖故意看了一眼左右道:“哦,我們到屋裏來談!”
説罷轉身,當先走進房內!
店夥看在銀子的份上,立即跟在身後,一進房門,“嚓”的一聲打着了火種,隨之將桌上的油燭燃上。
白玉侖知道,客人問話店夥向來都是站着,因而白己落座後,並沒有讓店夥坐。
他首先含笑問:“在下想向小二哥打聽一個人,不知小二哥可知道?”
店夥趕緊哈腰含笑道:“我們‘大發鎮’範圍很大,總共不下千户人家,只要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小的大都曉得!”
由於“一朵紅”沒有説出姓杜的仇家名字,而又不知姓杜的多大年紀,如果根據“一朵紅”扮演的角色看,姓杜的年齡應該不會太老。
是以,故意正色道:“這個人的名頭一定很大,他不但武功高強,人也很有財勢……”
店夥一聽,立即興奮的説:“那小的一定曉得那位大爺他姓啥?”
白玉侖立即道:“他姓杜,木土杜……”
店夥一聽姓杜,臉上的笑意立失,立即懶懶的説:“您問的是杜霸天杜大爺呀?”
白玉侖一看店夥的神情,立即斷定這個姓杜的是個惡霸。他不能承認他要找的人是個不受鄉里歡迎的人物,因而急忙搖頭道:“在下要找的是位杜老英雄,為人很好,算來今年已經七旬以上了!”
店夥立即歉然一笑道:“我們大發鎮上,就只有杜霸天杜大爺的武功最高,家業最大!”
白玉侖故意迷惑的“噢”了一聲,問:“你説的這位杜大爺可有父親?”
店夥不自覺的一笑道:“那一個人沒有爹呀?杜大爺當然也有,只是他的老爺子很多年前已經去世了!”
白玉侖聽得故意精神一振道:“在下要找的杜老英雄也許就是杜霸天的父親,小二哥,可否請你將他的住處告訴我,我想明天絕早去拜訪他!”
店夥一聽,立即向東一指道:“杜大爺的住處最好找,出了鎮口向正東,越過兩個陵坡,就看到他的宅院了!”
白玉侖一聽,立即起身道:“好,我知道了,明天絕早我去拜訪他!”
店夥一見白玉侖站起來,知道他該走了,但他仍伸手一亮手中的銀子,有些-心的問:“爺,明天您交代的事……’白玉侖立即道:“哦,銀子先放你那兒,我走的時候再通知你買!”
店夥一聽,趕緊恭聲應是,哈了個腰,轉身走出房去。
白玉侖一俟店夥轉過前面房角,立即將門閂好,揚掌震熄了油燭,飛身縱至後窗前,用手一推上扇窗門,飛身縱了出去。
緊接着,一長身形,騰身而起,展開輕功,直向正東馳去。
這時天色已交三更,鎮街上除了幾家酒樓和妓院尚亮着少數燈光外,大都熄燈入睡。
白玉侖身法輕靈,快如追風,眨眼工夫已出了鎮東口。
舉目東看,一望無際,盡是生滿了樹木的起伏丘陵坡地,只見正東偏南一些的坡陵上,果然閃爍着一兩點燈光。
一看那兩點燈光,白玉侖斷定那裏就是杜霸天的宅院了,立即盡展輕功,加速向前馳去。
白玉侖這一展開輕功,當真的是飛身如燕,捷逾流星,就像一縷輕煙般飛馳在起伏坡地林樹間。
正在他急急向前飛馳,驀見前面十數丈外的林隙間,也正有一道昏黑身影向着杜霸天的宅院前飛馳。
白玉侖看得心中一動,斷定前面的那人可能是杜霸天宅院的人,或者就是杜霸天。
因為那道昏黑身彤,輕功不俗,在武功造詣上已有了相當火候。
也許是白玉侖想着心事,或是發出了較大的衣袂破風聲,只見前面的那道昏黑身影,倏然剎住了身勢,並迅即回身望來。
白玉侖驟然一驚,點足橫飛,立即隱身在一株大樹後。
凝目再看,這才發現那人身材並不太高,似乎肩寬背厚,兩膀凸出,頭上似乎也載了一頂帽子。
由於黑夜無光,加之又在稀疏的林內,而白玉侖又不敢凝聚功力細看,以免對方發現他炯炯的眼神,是以他無法看清那人的衣著和攜帶的兵器,當然更看不出對方是男是女,是老人還是年青人。
但是,他根據對方冷電閃閃的鋭利目光,更加確定對方是個功力不俗的人。
只見那人看了一陣,由於沒有發現什麼,雖然驚異、迷惑,也只得繼續向前馳去。
白玉侖這時已經提高了警惕,絕對不能讓對方發覺他跟去,如果那人就是杜霸天,他再進入宅院暗察,勢必增加許多險阻!
再説,他的前去,只是暗探一下形勢,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暗助“一朵紅”一臂之力,早去遲去都無所謂,為了免被那人懷疑和發現,他決定等那人走遠了他再繼續前進。
是以,略微停了一陣,正待起身,驀見前面樹梢上,一道快速人影,有如電掣,就像掠着樹梢捕鳥的老鷹,閃電飛回,嗖的一聲落在前面八九丈外的林中空地上,立時機警的東張西望!
白玉侖看得心中一驚,立即將身形貼緊了樹身,覷目一看,正是剛剛離去的那人。
由於近了七八丈距離,因而白玉侖清楚的看清了那個人她是一個一身豔紅勁衣的女子。
她身穿豔紅勁衣,肩披短劍氅,足登紅絨織金小劍靴,揹着紅絲劍穗寶劍,左右胯佩兩個紅絨金穗鏢囊,頭戴空頂小竹笠,中央露出了烏黑髮髻,由於她竹笠四周綴着一層紅紗笠幃,無法看清她的面目!
白玉侖何等聰明,他一看對方女子的裝束,再根據她婀娜健美的身材,又是深夜前去杜宅,他立即在心裏驚呼道:“一朵紅!”
他猜的沒錯,那個女子正是“一朵紅”,只是“一朵紅”僅驚覺到身後似乎跟着有人,但她卻不知道跟在她身後的就是白玉侖。
白玉侖這時既然猜中了對方是“-朵紅”,他更不便現身了,而且,他也正好趁機暗中看一看“一朵紅”來幹什麼,她和杜霸天究競有什麼仇嫌。
同時,由於“一朵紅”前進了一段距離,突然她又回身反撲回來,這不但顯示出“一朵紅”的機智高,更看出她的為人厲害。
白玉侖已經看出來,“一朵紅”不但智慧不輸於他,就是武功可能也在伯仲之間,就以方才的踏枝-飛即可證實。
所幸方才他沒有及時跟進,否則,這時絕對難逃她的回頭察看。
白玉侖想到白己的勝算,不由一搖頭,立即得意的暗自笑了。
“一朵紅”鋭利的目光,如冷電般由她的紅紗後透出來,她的目光掃過了每一個地方,倏然轉身,加速繼續馳去。
白玉侖這一次更加小心,但卻盡展輕功向前追去,直到看到了前面飛馳的“一朵紅”,才放緩了身法。
一陣飛馳,那兩點燈光和一座廣大莊院,就在前面陵坡上的茂林中出現。
只見前面的“一朵紅”卻踅身奔向了莊左端。
白玉侖跟着過去一看,發現竟是一道高大院牆,而瓊樓高閣和大廳飛檐卻俱在前面,看情形牆內顯然是座後花園。
前面的“一朵紅”一個飛身縱落在院牆下,她回頭看也不看,一長身形,縱身躍起,伸手扳住了牆頭,略微探首一看,飛身縱進了牆內。
白玉侖不敢跟進,立即騰身縱上附近一株高樹上,舉目向內一看,果然是一座綺麗花園,有小亭、有假山、曲池小橋,奇花盛開,而“一朵紅”這時,正越過硃紅小橋,直向盡頭一座麗閣前奔去。
白玉侖一看,知道“一朵紅”已來過不止一次,而且,很可能早巳知道了杜霸天住宿的位置,也許就是前面的那座高閣上。
只見“一朵紅”極迅速的移到那座麗閣下,一長身形,就像一朵紅雲般凌空直飛數丈高的飛檐角上,接着一個朝天翻身,立即翻上了飛檐瓦面,那份輕靈,曼妙,看得他這個以偷盜轟動武林的白玉侖,也不由得暗暗贊服。
但是,白玉侖卻非常不解,“一朵紅”既然是前來找杜霸天報仇,何以不進入麗閣,卻翻身登至檐頭上?
細看麗閣內,一片漆黑,如果住着有人也早已熄燈入睡。他原先在遠處看到的兩點燈光,正是前院高聳半空的兩盞天燈,“一朵紅”選在花園這邊的麗閣背面登樓,也許就是避免有光亮的那一面而不易被發現。
再看“一朵紅”已由飛檐的翹角,迅即移到了橫脊中央的一個桃形銅鼎前。
“一朵紅”機警的左右看了一眼,立即伸出一雙玉手抱住了那個桃形銅鼎!
白玉侖一看,頓時明白了“一朵紅”的來意,原來她是前來杜宅偷盜,而方法卻笨得令他這個大行家看了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前面另一座高樓上,忽然暴起一聲大喝道:“不好,閣頂上有人!”
喝聲甫落,嗖的一聲,一支弩箭,緊接着射向了“一朵紅”。
白玉侖一見,心中一驚,十分焦急,因為他非常為“一朵紅”的安危-心。
“一朵紅”似乎也很懊惱生氣,索性站直了嬌軀揮手撥掉了那支強勁弩箭,同時嬌叱道:“快找你們的莊主出來答話!”
説話間,宅中四處又響起數聲吆喝,六七條快速人影,紛紛由院中縱上房面,直向麗閣這面縱來。
白玉侖見“一朵紅”暗偷不成,居然大膽明來,的確令他大感意外。
“一朵紅”一見有人縱來,立即奔至檐邊,飛身縱了下來。
也就在她縱落閣後一片草坪,四面種滿了鮮花的地方,數聲大喝,人影閃動,幾個身穿深藍勁衣的大漢,各提刀棍逕由麗閣兩邊的圓門內奔了出來,再度一陣吆喝,立即將“一朵紅”圍住。
“一朵紅”一見,立即怒聲道:“快去叫你們的莊主杜霸天出來,姑娘我和他有話講。”
幾個藍衣大漢同時怒聲道:“你是什麼身份來歷,先報出來讓我們聽聽才去請!”
“一朵紅”立即輕蔑不屑的説:“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知道姑娘我的身份來歷?……”
話未説完,其中一個藍衣大漢突然一揮手中單刀,怒喝道:“弟兄們,少和她羅嗦,活捉了她去見咱們夫人!”
喝聲甫落,其餘幾人立即大喝一聲,各舉刀、棍,同時向“一朵紅”攻去。
“一朵紅”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恨聲嬌叱道:“一羣不知死活的東西,簡直是找死!”
嬌叱聲起,業已翻腕撤劍,“嗆”的一聲,寒光電閃,接着一陣匹練翻滾,“叮噹”聲響中,一連暴起數聲淒厲慘-和驚叫,把話説完,幾個大漢已飛身暴退,有的已栽倒在地,立時一幅慘不忍睹的血淋景象呈現在那片細草如茵的草坪上。
白玉侖一看,幾乎驚得脱口驚啊,頓時呆了!
只見幾個藍衣大漢中,有的手臂已斷,有的肚破腸出,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見了紅。
白玉侖震驚的不是她驚人的劍術,而是她的心腸之狠,出手之辣,不能和她的絕色豔美成正比,她真的應該是一個滿臉麻子又有疤的女人。
繼而想到了店夥提到杜霸天的厭惡神情,以及杜霸天此刻的宅院裏竟養了這麼多的打手來看,“一朵紅”的出手狠絕,也許是有原因的。
就在他心念電轉間,方才由院中縱上房面的幾人,已越過麗閣兩邊的房面,紛紛縱落在草坪上。
白玉侖凝目一看,發現縱下來的幾人年齡不一,衣着不同,所拿的兵器也不一樣,這時,他才明白方才動手的都是打手,現在趕來的才是武師護院。
只見一個黑衣提拐的老人,濃眉虎目,灰花蒼髯,第一個先縱落在草坪上。
第二個是手提厚背刀的老人,其他幾人,有的提短戟,有的提金鐧,有的手提練子鞭,年齡大都已屆中年。
幾個護院武師到達的同時,數十手提燈籠,高舉火把的打手或莊漢,已紛紛吶喊看由麗閣左側的月形圓門內奔出來。
黑衣老人一看地上斷臂暈厥,肚破死亡,以及負傷哀號的打手,不由望着橫劍而立的“一朵紅”切齒恨聲道:“好狠毒的心腸……”
“一朵紅”卻冷冷一笑道:“對付你們這些魚肉鄉里,仗勢欺人的惡霸劣紳,我倒很想把你們的心挑出來,看看是否是肉的!”
他們説話間,吶喊奔至的數十莊漢打手,高舉着燈籠火把已把四周團團圍住,有的人已拖出了屍體,並將傷者送走。
白玉侖一看這情形,深怕“一朵紅”眾寡懸殊,一個大意出了岔子,是以,立即躍下樹來,飛身縱進園內,藉着扶疏花木掩護,逕向鬥場輕靈掩去。
聽了“一朵紅”發話的灰衣老者卻沉聲道:“聽你的口氣,你好像是為‘大發鎮’的人抱不平來了?”
“一朵紅”冷冷一笑道:“姑娘我自顧不暇,那裏還有閒工夫管別人的事?”
一個手持瓦面金剛鐧的中年人卻沉聲道:“總武師,少和她羅嗦,先將她拿下關在牢裏再説。”
“一朵紅”冷哼一聲道:“除了杜霸天勉強還可以在姑娘我手下走幾招,你們動手也是找死!”
持鐧中年人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厲喝道:“好個賤婢,看鐧!”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金鐧一式“趙王趕山”,照準“一朵紅”的面門打下。
“一朵紅”冷冷一笑,嬌軀一旋,同時出劍,輕靈的向上一挑,逕斬對方的握鐧右腕。
持鐧中年人一看,也不由冷冷一笑道:“你是找死!”
死字出門,沉臂拙腕,金鐧猛的下沉,顯然企圖以他渾厚的內力,配合沉重的兵器將“一朵紅”的寶劍格開,順勢再給“一朵紅”一鐧。
豈知“一朵紅”這一挑之勢非常輕靈曼妙,接着寒電打閃般,劍身一繞,幻起一道弧形匹練,一閃已到了持鋼中年人的小腹前。
這一招變化的太快了,圍立四周及近前的莊漢打手及兩個老人,都驚得脱口大喝道:“住手!住手!”
但是,已經遲了。就在寒光一暗,淒厲慘叫聲中,“一朵紅”的劍巳掃過了中年持鐧人的腰間。
只見持鐧中年人的上身,隨着他的慘啡二迎同手中的金鍋鐧,咚的一聲栽在地上,五臟腸肝,隨着噴泉激濺的鮮血流墜出來,肌肉雖在顫抖,但人已經氣絕!
兩個老者急定心神,一個提拐一個橫刀,不由怒目瞪着“一朵紅”同時怒喝道:“以你一個年青女子,出手竟是如此狠毒,今晚萬萬留你不得!”
“一朵紅”卻冷冷一笑,毫不客氣的説:“最好你們兩人同時上,同時赴死!”
兩個老者一聽,面色同時一變,看了一眼場中莊漢匆匆拖出場外的兩截屍體,接着冷哼一聲道:“老朽兩人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們人多一起上,總能把你擺在地上。”
“一朵紅”當然也怕這麼多人一起上,但她表面卻冷哼一聲,譏聲道:“姑娘早就把你們這些人的底細摸清了,都是飯桶,識相的,快把杜霸天叫出來,免得你們白白送死……”
其中一個手提練子鞭的中年人喝聲道:“莫説我們莊主訪友未回,就是在家也不會見你!”
“一朵紅”一聽,深信不疑,因為根據她自己所知,如果杜霸天在家早已趕來了,是以,冷哼一聲道:“既然他不在,姑娘我改日再來!”
説罷轉身,點足就待縱出人羣!
四周高舉燈籠火把的打手莊漢一見,同時揮動着火把發出一聲示威吶喊。
兩個老者也各自一提手中刀拐,同時大喝道:“站住,你傷了這麼多的人,要了這麼多人的命,就這樣説走就走嗎?”
“一朵紅”當然也知道這些人不會放她走,是以,急忙橫劍回身,目注兩個老者,沉聲問:“那你們想把姑娘我怎麼樣啊?”
兩個老者虎目一瞪,正待説什麼,驀聞有人歡聲道:“夫人來了!夫人來了!”
已經隱身在麗閣右門一側花樹後的白玉侖一聽,心中一驚,急忙轉頭,他根據那幾名莊漢的興奮聲音,斷定這位莊主夫人的武功,必定遠勝過莊上的總武師兩個手持刀拐的老人。
轉首一看,只見四個花衣提燈侍女的中間,姍姍走着一位身穿繡花紫羅衫的狐媚少婦。
少婦年約二十六七歲,柳眉大眼,瓊鼻櫻唇,神色自若,徒手未攜兵刃。
圍在靠左邊圓門方向的莊漢打手們一見,紛紛閃開了一個通道。
兩個老人和其他幾個中年武師,紛紛躬身恭聲道:“卑職等恭迎莊主夫人!”
狐媚少婦僅微一頷首,半句話也沒説,她先看了草坪上的灘灘血漬,才抬起眼皮去看橫劍立在中央的“一朵紅”。
“一朵紅”見這位莊王夫人聞報有人犯莊,居然穿着家常服飾前來,而且徒手未攜兵刃,四個花衣侍女也是兩手空空的提着燈籠,越看心裏越有氣!
正在斜着鳳目打量着,狐媚少婦已鎮定淡然的問:“聽説你是前來找我們莊主的?”
“一朵紅”毫不客氣的説:“我找杜-天!”
狐媚少婦一聽,這才略微提高聲音道:“既是訪客,為何揮劍殺人?”
“一朵紅”道:“因為他們拒絕為我通報!”
狐媚少婦道:“我們莊主不在莊上!”
“一朵紅”突然提高聲音道:“可是他們又阻止我離去!”
狐媚少婦冷冷一笑道:“不但他們阻止你離去,就是我也不敢放你走!”
“一朵紅”冷冷一笑道:“那是你白己找死!”
狐媚少婦哂然一笑,極自恃輕蔑的説:“那就不妨試試!”
試字出口,衫袖微拂,飛身縱進了場內。
“一朵紅”一見,立即怒叱道:“你為何不亮兵器?”
狐媚少婦卻沉聲道:“擒人需手,殺人才用兵器。”
“一朵紅”一聽,頓時大怒,柳眉一剔,道:“你道姑娘不能用掌要你的命不成?”
説話之間,舉臂翻腕,“沙”的一聲將劍收入鞘內。
隱身花樹後的白玉侖看了更感迷惑,“一朵紅”的武功説來應已驚人,要説狐媚少婦能以一雙肉掌將“一朵紅”制服擒住,他的確有些不信,除非……。
一想到除非,心中不由大吃一驚,因為他想到了下五門的袖裏乾坤和迷香等伎倆。
也就在他心念方動,心中一驚的同時,狐媚少婦已趁“一朵紅”舉臂收劍的同時,脱口怒叱道:“不信你就試試!’試字出口,飛身前撲,右袖“卜”的一聲逕向“一朵紅”的面門揮去!
白玉侖看得頓時大怒,但他知道,他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現身,除非到了援救“一朵紅”性命的時候。
場中的“一朵紅”一見,更是怒不可抑,怒叱一聲,跨步旋身,右掌反臂封格狐媚少婦的右臂,左掌閃電拍向了狐媚少婦的肩頭。
狐媚少婦似非弱者,塌肩斜步,右袖逕由原勢疾演“綵鳳展翅”,呼的一聲,再度揮向了“一朵紅’的面門。
“一朵紅”似是驚覺有異,一聲不吭,飛身疾退,但是,她的雙腳落地,嬌軀已經搖晃,接着低頭垂首,緩緩萎縮在地上。
四周圍立的莊漢和站在一旁觀戰的幾名護院武師,立即暴起一陣熱烈彩聲。
白玉侖一見,立即準備出聲阻止或援救。
但是,狐媚少婦卻神氣的沉聲吩咐道:“把她的紅紗揭開!”
四個提燈花衣侍女,急忙奔了過去,三個人提燈照亮,另一個俯身將“一朵紅”的笠幃紅紗掀開來。
狐媚少婦低頭一看,神色一驚,頓時一呆,接着有些憂急説的:“她是俞健雄的女兒俞嫺,先把她押進閣下機關室去,等莊主回來再行處置。”
兩個老者和幾個中年武師,尚以為莊主夫人將對方女子迷倒後,即可嚴刑拷打,問出她前來莊上的用意,這時一聽,才知是和莊主有關係的人。
四個花衣侍女中的兩人,立即一手提燈,一手將“一朵紅”挾起,拖拖拉拉的離開了草坪。
白玉侖一見,暗自焦急,他不能讓兩個侍女將“一朵紅”押進閣下機關室去。
正感不知如何下手搶救,兩個侍女竟挾着“一朵紅”向他隱身附近的圓形門前走來。
白玉侖看得心中一喜,立即伏低身形,順手摸了兩粒黃豆般大的小石,伺機下手。
在花隙間轉首再看,兩個老者和幾個中年武師,正圍着那位狐媚少婦詢問“一朵紅”的來歷和底細。
白玉侖已經知道了“一朵紅”的父親叫俞健雄,而她的芳名叫俞嫺,但是,他這時一心急着救人,無暇再聽狐媚少婦談論“一朵紅”的家世。
就在這時,兩個花衣侍女已挾着“一朵紅”經過了他隱身的花樹前,走進了圓門內。
白玉侖見沒有任何人跟來,俱都在那裏好奇的靜聽狐媚少婦講話,一俟兩個侍女走過,繼續挾着“一朵紅”走向了麗閣下的右角,繞向了正前面的閣門時,再不遲疑,一個箭步輕靈的竄了出去,就在兩個侍女轉向門前的同時,他捏在手中的兩粒小石子已同時彈出去了。
只見兩粒小石,幻成兩道灰線,一閃已到了兩個侍女的腰間,兩個侍女一聲“嚶嚀”,兩腿一軟,連同“一朵紅”同時向前萎縮倒去。
白玉侖那敢怠慢,早已隨着彈出的兩粒小石,飛身跟進,就在兩個侍女萎縮卧倒的同時,他已伸臂將“一朵紅”的酥胸托住。
當他的手觸及兩座渾圓而富彈性的玉乳時,他的身體驟然有如觸電,心神一震,險些鬆手再把“一朵紅”丟在地上。
但是,他急定心神,立即雙臂將“一朵紅”的嬌軀託抱起來,一個箭步縱向西邊的一排長房前。也就在他縱落在長房前的同時,身後火光已現,兩個侍女丟在地上的精緻紗燈已燃燒起來。
白玉侖見兩個紗燈已滾開了兩個侍女的身邊,即使燃燒也不致波及她們的身體,這才足尖一點,騰身飛上房面,展開輕功,直向正西馳去。
出了杜宅,立即進入林內,這時,身後宅院內才傳來一陣驚呼和吶喊聲。
白玉侖知道狐媚少婦等人已發現了“一朵紅”被劫,身形驟然加快,沿着坡林,直奔鎮前。
這一展開身法,快如電掣,捷逾彈丸,片刻不到的工夫已到了大發鎮外。
白玉侖雖然知道狐媚少婦等人不可能這麼快追來,但他為了謹慎起見,依然隱身暗處,仔細察看了身後一番,直到確定無人追來,他才騰身縱上房面,逕向“百鳳園”飛馳縱去。
這時三更將盡,方才離去時看到的幾點燈光這時也早巳熄了。
再看“百鳳園”內,也是昏黑一片,“一朵紅”宿住的小紅樓上,想是她自己為了進出方便,也早巳沒有了燈光。
白玉侖託抱着“一朵紅”,飛騰縱躍,不一會兒已來到了“百鳳園”的後花園,一長身形,飛身縱上了前門樓欄。
他先側耳一聽,樓內並無任何動靜,輕輕一推樓門,竟然毫無聲息的推開了,顯然,“一朵紅”為了夜間進出方便,早已動了手腳。
白玉侖閃身進入,再用肩臂將門掩好,立即託抱着“一朵紅”走向室內。
進入內室一看,陳設同樣的簡單,較之他二更天看到的陳設幾乎完全一樣,只是他當時看不到的兩邊,一邊多了一座衣櫃,一面多了一張牙牀。
白玉侖見“小桃”和“小紅”不在室內,知道她們兩人睡在樓下,立即將“一朵紅”放在牀上。
接着摘掉她頭上的紅紗圓笠,並由懷內取出一個小玉瓶來,立即倒出一粒微泛綠色的藥丸,-開“一朵紅”的櫻口貝齒,將那粒藥丸放進了口內。
他一面將瓶塞按緊放進懷內,一面緩緩的退至鼓凳前坐下來,目注“一朵紅”嬌靨上的神情變化,他決定,只要“一朵紅”的眼睛一動,他立即離開小樓,馬上轉回客棧去。
因為,他不願讓“一朵紅”知道她中了迷香後,是由他白玉侖抱回來的,雖説男女授受不親,但為了救人,也不得不通權達變,拋開世俗。
換句話説,也就是他這麼做,絲毫不損及“一朵紅”的貞操和清譽,她既不必一定要嫁給他,而他也用不着一定要娶她為妻。
如今,她仍在昏迷中,當她醒來發現自己竟躺在自己的牀上,雖然驚訝,卻不知道將她送回來的是誰,也許她會想到是杜霸天妻子的四個侍女。
他目注“一朵紅”嬌靨上的神情變化,心裏想着他這一次的傑作,自然也不免暗暗得意!
豈知,過了片刻工夫,甚至早已超過了應該醒來的時限,而“一朵紅”嬌靨上的神情依然如故,竟然毫無一絲反應。
白玉侖心中一驚,當然也感到迷惑,不自覺的又起身向牀前走去。
他在想,這是恩師“鬼靈子”積多年的心血和經驗煉製的“萬應丹”,不但能解奇毒,治絕症,同時也可增長功力,像中了迷香被迷倒這類小事情,應該是丹丸入口即應醒來的。
走至牀前,低頭一看,發現“一朵紅”神情安詳,鳳目合閉,玲巧瓊鼻均勻的呼吸,一張鮮紅欲滴的櫻桃小口,似嗔似喜,又像生氣,又像綻有笑意,如果不是她那兩道長而柔細的睫毛密合着,他幾乎以為她安睡而不是在昏迷。
白玉侖的確看呆了。他這幾年行道江湖以來,見過了不少美麗少女,更有不少藝豔雙絕的武林俠女為他的英挺俊拔而着迷。
但是,他從來沒有像今天看了“一朵紅”這麼動心過!出於他內心的喜愛,因而更加關切她的安危,他怕“萬應丹”的津液滯留在“一朵紅”的舌間沒有流下喉內,因而不自覺的伸手在她紅潤的香腮上輕輕拍了兩下。
也就在他的手指觸及“一朵紅”香腮的同時,“一朵紅’的嬌靨竟突然脹得通紅!
白玉侖驟吃一驚,暗呼不妙,知道“一朵紅”早已醒來了,縮手間,飛身縱向室門前。
也就在他點足飛縱的同時,身後已響起了“一朵紅”的嬌叱道:“站住!”
白玉侖一聽,只得急忙剎住身勢,但他舉起的手,卻依然保持着準備掀簾衝出室外的姿勢。
只聽“一朵紅”繼續嗔聲道:“方才不走是你呆傻,現在再走已經遲啦!”
白玉侖這時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但是,“一朵紅”並沒有罵錯了他,他方才沒有走,實在蠢得厲害!
但是,他不能自承呆-而不有所辯白,因而沉聲道:“你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我怎放心離開?”
話聲甫落,身後已響起“一朵紅”掩飾不住的愉快聲音道:“這也正是我把你喊住的原因!”
白玉侖一聽,俊面立時一陣熟辣辣的發燒,聽“一朵紅”的口氣,顯然已看透了他的心事因為他喜歡她,所以才不放心離開她。
由於她已經醒來而不睜開眼睛,心中原就有一種被愚弄的懊惱,這時又被她看透了心事,更有一種男性自尊被損的感覺。
正待説什麼,身後的“一朵紅”已以深情親切兼而有些命令的聲調,嬌聲道:“過來坐下,我還有話對你説!”
白玉侖一聽,立即哼了一聲,沉聲道:“非常抱歉,我已經累了……”
了字出口,業已揮臂掀開了門簾。
但是,就在他揮臂掀簾的同時,“一朵紅”已嗔聲道:“站住,你壞了我的大事,不想辦法彌補,就這樣一走了之嗎?”
白玉侖一聽,更加有氣,心想:把她在危難中救回來反而錯了,不由氣得倏然回過身來,正待説什麼,發現“一朵紅”已撐臂坐起身來,斜坐在牀緣上,以深情柔和的目光望着他笑!
他的神情一呆,心中的怒氣全消!
因為,美豔絕倫的“一朵紅”,含情凝睇,-視而笑,雍容脱俗中而又有一種撩人情愫的嫵媚神態,令他這位見過不少如仙佳麗的白少俠,也禁不住怦然心跳,連要説的話也都忘了。
也就在這時,外間樓梯處突然傳來一陣“咚咚”的奔步聲響,顯然是兩個侍女“小紅”和“小桃”聽到了“一朵紅”的嬌叱奔上來察看。
果然,隨着“咚咚”的奔步聲,同時傳來兩個侍女的惶聲急問道:“小姐,什麼事情?”
“一朵紅”立即道:“沒有你們的事,你們去睡吧!”
“小桃”迷惑的“哦”了一聲,“小紅”卻不放心的繼續問:“小姐,可要點燈?”
“一朵紅”終究是個未出閣的少女,雖然窗外射進來的殘月光華,足以清楚的看到室內的情景和兩人彼此的面貌,但她面對着如此飄逸英挺,而又令她傾心的俊美男人,她的心實在跳得厲害。
是以,瞟視了白玉侖一眼,因而漫應道:“也好!”
好字方自出口,白玉侖已倔強的沉聲道:“用不着,説話用耳聽,也不會説進鼻子裏去!”
“一朵紅”一聽,不由又深情睇視着他笑了,同時温順的説:“算了!”
外面的“小紅”和“小桃”也都機靈,知道小姐的房裏來了不速客人,聽口氣很像二更天來過的那個英挺俊美青年,是以,兩人雖然應了一聲,卻沒有走下樓去。
“一朵紅”見白玉侖仍在那兒生氣,一對星目卻一直盯着她的嬌靨看,芳心一甜,不由又氣又愛又無可奈何的説:“你不要坐下來?”
白玉侖立即道:“不用了,我該回去了!”
“一朵紅”知道他説的不是真心話,故意鎮定的説:“你已經知道我父親的名諱,又知道了小妹的名字叫俞嫺了,至少也該把你的大名説出來再走吧?”
白玉侖聽得渾身一戰,俊面立變,他不是為了怕説出他的名字,而是震驚“一朵紅”怎的知道他已經聽到杜霸天的妻子説出了她“一朵紅”的底細的事?
因為,當時杜霸天的妻子説出她是俞健雄的女兒俞嫺時,她已中毒昏倒,這時再根據她方才説“你壞了我的大事不想辦法彌補就這樣一走了之了嗎?”頓感不妙,不由驚得急聲問:“你?你是故意昏倒?”
“一朵紅”有些得意的明媚一笑道:“杜霸天原是我家的護院武師,他的妻子“雙飛綾”我更清楚,難道我去時事先就沒有個防範嗎?”
白玉侖一聽,又有一次被愚弄的懊惱,因而不自覺的沉聲道:“那當時你為什麼不表示出來?”
“一朵紅”一聽,頓時想起了白玉侖伸手托住了她的酥胸接着將她抱起的事,不由羞得嬌靨通紅,直達耳後,只得解釋道:“我已經照了面,泄了底,我不能再讓他們看到你的真面目!”
白玉侖故意不以為然的説:“他們看見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四海為家,到處漂泊,反正他們又不認識我!”
“一朵紅”聽得黛眉微蹙,神色黯然,但仍正色道:“因為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
白玉侖淡然搖頭道:“我沒辦法幫助你!”
“一朵紅”卻正色道:“可是你一直都在幫助我!”
白玉侖聽得心頭一震,他不知道“一朵紅”是否已看透了他的心事,因而故意道:“我救你回來,那也只是碰巧了!”
“一朵紅”卻斷然道:“不,那隻能説你把我送回來,而不能説是救回來!”
白玉侖想到人家原是偽裝昏迷,而後伺機再進入麗閣,也就無話好説了。
“一朵紅”卻繼續説:“不過,當時我已經知道你是一位正人君子了,所以我才任你那麼作!”
白玉侖聽得俊面又是一陣發熱,但卻故意冷冷的説:“那也未必,我認為你太冒險了!”
“一朵紅”卻極有把握的説:“不,根據我第一次對你的試探,我知道你絕不會欺負我!”
白玉侖聽得神色一驚,心頭猛的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望着“-朵紅”,問:“你説什麼?第一次試探我?”
“一朵紅”見問,嬌靨突然紅了,但卻深情含笑的微頷螓首道:“不錯,就是我故意卸下羅衫,你立即縱落院外走了!”
白玉侖一聽,不但暗吃一驚,俊面也頓時脹得通紅,這時,他才驚覺到“一朵紅”的智慧要比他白玉侖高,還是因為他愛她而迷了自己的靈智心竅?
“一朵紅”見白玉侖俊面通紅,一雙星目盯着她默然不語,只得深情的説:“我知道你心高氣傲,自尊心強,可是,我不提出來,你不會答應幫助我!”
到了這時候白玉侖只得道:“我並非不肯幫助你,而是我沒有幫助你的能力……”
話未説完,“一朵紅”已哼聲道:“你也不必故意推辭,能施展彈石點穴的絕技,足證你的武功比我高,行走江湖,不攜武器,也足證你沒把一般高手看在眼裏!”
白玉侖終究還是個大孩子,聽到美人讚譽,心裏多少舒暢些,但他仍辯稱道:“你的話未必完全正確,有好多人是抓住了‘好漢不打卧虎’的心理,所以才不帶兵器!”
“一朵紅”一聽,不由“噗哧”笑了因而也不自覺的説:“我就是喜歡你那張會説話的嘴……”
話一出口,頓時警覺,一個女孩兒家怎可自説喜歡他,因而嬌靨一紅,倏然住口不説了!
但是,白玉侖卻也一笑道:“比起你俞姑娘來,我自覺還遜了一籌呢!”
“一朵紅”一聽,芳心一陣高興,不自覺的“格格”笑了,同時笑聲道:“現在到真的需要你去表演你的口才了!”
白玉侖聽得劍眉一蹙,僅迷惑的“噢”了一聲。
“一朵紅”卻趁機一指面前的鼓凳,道:“你不過來坐下?”
到了這時候,白玉侖只得無可奈何的走過去,重新坐在那隻鼓凳上,目光一直盯在“一朵紅”的嬌靨上瞧。
“一朵紅”被看得嬌靨緋紅,芳心亂跳,只得含笑道:“你的眼睛別老是看着我嘛!”
白玉侖卻正色道:“聽你講話不看着你,豈不是不禮貌?”
“一朵紅”一聽,只得羞紅着嬌靨含笑道:“要看你就看吧,只怕將來看久了就看厭了!”
白玉侖一聽,頓時暗吃一驚,覺得如今的後果嚴重了,顯然“一朵紅”已決定嫁給他白玉侖了。
想想自己終年遊俠,居無定所,那能這麼早就給自已套上一個枷鎖?何況恩師交代的事情還有許多大事未曾辦妥!
“一朵紅”見白玉侖神色一驚,面有憂色,而且目光也有些發呆,因而驚異的問:“你?你在想什麼?”
白玉侖急定心神道:“沒有想什麼呀?我正在聽呀?”
“一朵紅”見白玉侖不承認,也只得迷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想請你拿着我家的一對龍鳳玉鐲,去找杜霸天把我家的傳家之寶‘九孔血珊珠’給換回來!”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問:“九孔血珊珠?什麼樣的九孔血珊珠?”
“一朵紅”道:“九孔血珊珠,大如桃核,通體血紅,上面共有九個孔,這九個孔中,有九種不同的玄奧……”
白玉侖不自覺的問:“有什麼玄奧?”
“一朵紅”立即含糊的説:“其中玄奧等你將‘九孔血珊珠’換回來我自會告訴你,不過,杜霸天並不知道……”
白玉侖已有了另一種打算,因而關切的問:“你家的傳家之寶,怎的會到了杜霸天的手裏?”
“一朵紅”道:“杜霸天原是我家的護院武師,一天宅內突然來了賊人,什麼東西都沒丟,單單少了“血珊珠”。後來,杜霸天藉機辭職,就來到了這座大發鎮上落户了,直到兩個月前,我娘才在一個販賣古董的人口裏,得知‘血珊珠’在杜霸天手裏!”
白玉侖立即不解的問:“那個古董商人,怎的知道血珊珠在杜霸天的手裏?”
“一朵紅”道:“因為杜霸天想用‘血姍珠’換那個古董商人的一對玉鐲,所以他知道。”
白玉侖聽了立即蹙眉沉思,並連連會意的點着頭,正待説什麼,遠處街上突然傳來五更梆鑼,他心中一驚,不自覺的由鼓凳上站起來。
“一朵紅”看得心中一驚,也不自覺的起身問:“你要作什麼?”
白玉侖只得愉快的説:“好,你説的辦法很好,只要杜霸天是個視古董如命的人,我一定有把握把‘九孔血珊珠’換回來!”
“一朵紅”是冰雪聰明的少女,看出來白玉侖有些言不由中,因而繼續驚異的問:“那你現在是……?”
白玉侖只得道:“天快亮了,你也一夜沒有好睡,早一點休息吧。反正杜霸天訪友未回,有話明天我們再商議!”
“一朵紅”見白玉侖關心她一夜未睡,心坎兒裏立時升起一絲蜜意,因而也深情的説:“你明天一定要來喲?”
白玉侖一面走向室門,一面毫不遲疑的説:“我一定會來!”
“一朵紅”卻跟在身後關切的問:“你宿在那一家客棧?”
白玉侖道:“就是‘醉仙樓’旁邊的一家!”
“一朵紅”既沒去過“醉仙樓”也不知道“醉仙樓”有沒有客棧,但她卻耽心白玉侖來得太遲慢,因而以要脅的門吻,深情的説:“你不來我會叫‘小紅’‘小桃’去喊你喲!”
白玉侖毫不遲疑的正色寬慰道:“你放心,太陽一出頭我就來!”
“一朵紅”一聽,立即滿意的明媚一笑,道:“好,遲到了當心我罰你!”
白玉侖故意正色風趣的説:“這麼厲害呀?當心喲,可別把我嚇跑了!”
“一朵紅”卻瓊鼻一聳,嬌哼一聲,極有把握的説:“哼,我才不怕呢,你就是跑到天涯,我也會追你到海角!”
她雖然説的是句玩笑話,但白玉侖聽了卻嚇了一跳,暗呼一聲“厲害”!
説話間,他已掀簾走出室外間,發現“小紅”和“小桃”竟然仍站在梯口那邊!
“一朵紅”心情愉快,一見“小紅”兩人,立即嗔罵道:“兩個鬼丫頭,為什麼還不去睡?”
刁鑽的“小紅”立即含笑恭聲道:“小婢倆也想知道和小姐説話的是誰嘛?”
“一朵紅”一聽“是誰”,頓時想起了白玉侖還沒有説出他是誰呢,因而脱口道:“曖!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
白玉侖本打算就這樣馬虎過去,沒想到討厭的“小紅”偏偏多嘴。
他心裏雖然這麼想,口裏卻毫不遲疑的説:“我叫白玉山!”
“一朵紅”聽得神色一驚,卻又不自覺的説:“你若是叫白玉侖多好!”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驚,俊面立變,因為“一朵紅”實在聰明的厲害,他怕她故意試探他,因而仍佯裝生氣的沉聲道:“你怎麼可以把我比做他?”
“一朵紅”聽得神情一楞道:“把你比做白玉侖有什麼不好?”
白玉侖卻沉聲道:“我是清清白白的人,他卻是個賊!”
説到“賊”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表示內心的真正氣憤!
“一朵紅”一聽,不由驚異的望着白玉侖迷惑的問:“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很不喜歡白玉侖似的?”
白玉侖立即問:“這麼説,你喜歡他嘍?”
“一朵紅”一聽,嬌靨頓時通紅,接着又氣得花容鐵青,同時怒聲道:“我只是敬重他的俠盜事蹟,他不但專偷那些不義之財,而且也趁機嚴懲那些惡霸劣紳,贓官污吏,最可敬的還是他把那些金銀珍寶悉數用在扶危濟貧上……”
話未説完,白玉侖已冷冷一笑道:“這是你的想法,我卻覺得他有辱我們白家的祖宗!”
“一朵紅”聽得一楞,突然似有所悟的説:“你叫白玉山,他叫白玉侖,你們可是親兄弟?”
白玉侖哼了一聲,甚是輕蔑的説:“他的家是山東,我的家是山西,我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和他身材既不一樣,也相差了一大把年紀!”
“一朵紅”聽得鳳目一亮,不由興奮的問:“你曾經見過白玉侖?”
白玉侖道:“有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個賊人,曾經和他交手打鬥……”
“一朵紅”一聽,急忙道:“聽説白玉侖的武功很驚人,你可曾勝過他?”
白玉侖輕蔑的一笑道:“他生得身材瘦小,大眼猴嘴,穿黑布勁衣,手使單刀……”
話未説完,“一朵紅’已失意的説:“你説的是神偷‘賽靈猴’!”
白玉侖神色一驚道:“噢?你認識‘賽靈猴’?”
“一朵紅”似乎怕心上人誤會,趕緊道:“我也是一天晚上遇到他,他的偷盜手法也非常高明,雖然失主接到了他的通知,嚴加防範,到了那一天,他依然能將東西偷到手,所以我想請他替我進入杜霸天的家裏偷回‘血珊珠’……”
白玉侖不由關切的問:“你拜託他了沒有?”
“一朵紅”立即蹙眉道:“我聽説他貪而無厭,言而無信,沒有敢請他,所以我一直夢想着能遇到俠盜白玉侖,這也是方才你説你叫白玉山,我也立即聯想到白玉侖的原因,希望你不要誤會!”
白玉侖卻大方的一笑説:“我不會誤會,真的有一天白玉侖來向你求婚,保準你不會答應他就是!”
把話説完,不等“一朵紅”説什麼,立即揮手愉快的説:“大快亮了,我該走了,明天早晨再見!”
見字出口,巳閃身出了前欄門,足尖一點,飛身直落在院牆上。
回頭一看,只見“一朵紅”已追出門外,正扶着樓欄依依不捨的向他揮手,同時壓低聲音道:“早晨我等你來吃早飯!”
白玉侖一聽,心頭立時湧起一陣愧意和不安,但是他依然愉快的揮手應了個好,展開身法,直向大街方向馳去。
一出了“百鳳園”他立即蹤落地面,再不遲疑,盡展輕功,直向鎮東杜霸天的那片廣大宅院前如飛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