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羣像張網似的下撲,嚇壞了孟小青,她左手忙又把那黃色球狀物高舉過頂,蜂羣似乎很怕那黃色球物,立即往上飛起,盤旋上空,不敢下降。
冷冰心向着李劍凡遞過一個眼色,然後揮劍攻向孟小青,逼得孟小青不得不舉杖招架。
李劍凡聰明絕頂,一見冷冰心攻的是孟小青右側,馬上就明白了,當即旋飛起一劍點向孟小青左腕脈。
他出手快捷如電,孟小青做夢也沒想到二人會配合着出此一着,等她驚覺時,李劍凡那鋒利的劍尖,已然遞近了她的腕脈,嚇得她心膽欲裂連忙閃腕躲避。
她只顧閃腕躲避,卻忘了手裏還有東西,她避開了李劍凡那快捷無倫的一劍,那黃色球狀物卻撒手飛了出去。
冷冰心急叫一聲:“劍凡,跟我來。”l她閃身掠出撲向那顆黃色的球狀物,玉手一抄已把那黃色的球狀物抓在手裏,李劍凡也跟着掠到。
蜂羣向孟小青撲下。
孟小青驚呼一聲,一個滾翻躲過蜂羣一撲,然後騰身往谷口竄去。
冷冰心看得一怔,剛打算追過去攔阻,就在這時候,谷口方向傳來一聲巨響,山石崩落,立即封死了那個稜形裂縫。
冷冰心怔住了。
孟小青也怔住了。
但是蜂羣並不在乎谷口是不是被封死,就在這一怔神間已追上了孟小青,向着孟小青當頭撲下。
冷冰心定過神來一眼瞥見,又是一驚,急忙大叫:“孟小青,小心。”
這一叫救了孟小青的命,孟小青抬頭一看,魂飛魄散,一個滾翻橫竄出去,她還沒有往起站,微風拂過,冷冰心跟李劍凡已到了她身側,嚇得她機伶一顫,就要掄杖,李劍凡一腳踩住了她的鳩頭杖。
冷冰心接着沉喝説道:“孟小青,我們可是救你來的。”
孟小青杖沒能掄出去,聞言一怔道:“你們是救我來的?你們會救我?”
冷冰心道:“事實上我們現在沒有拿你怎麼樣,你也不會再受毒蜂的攻擊?”
她高舉着那黃色的球狀物,蜂羣就在頭頂盤旋。
孟小青冷笑一聲道:“你們大概是想從我嘴裏套話,所以你們才救我。”
冷冰心臉色一寒道:“孟小青,谷口的山石不會無緣無故自己崩裂,而且它崩裂,時候又是在你害不了我們反被我們所制之後,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們想從你嘴裏套話才救你,總比那託你殺人的人眼見你殺人不成,連你也一塊兒困在這‘陰風谷’裏強吧?”
孟小青臉色一連變了幾變,道:“你以為山石崩裂,封死了谷口,是託我殺你們那人乾的?”
冷冰心冷笑説道:“那麼你以為是誰幹的?難道你這‘陰風谷’裏真有鬼不成?”
孟小青臉色又變了一變,點頭説道:“不錯,是他,該是他,除了他沒別人,比將起來,你們心腸的確要比他好一點。”
冷冰心緊接問道:“他是誰,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孟小青微一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是誰。”
冷冰心眉梢兒微揚,道:“孟小青,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孟小青搖頭説道:“你誤會了,我真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我確知他跟你們所説的什麼‘普濟寺’的謀殺案有關連。”
冷冰心微愕説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既然不知道他是誰,怎麼能確知他跟‘普濟寺’的謀殺案有關連?”
孟小青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告訴你們也無妨了,要殺要剮也任由你們了,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有個人到我‘陰風谷’裏來,他要跟我談筆交易,要是我願意幫他除掉幾個人,他願以一宗世人夢寐以求的寶物為酬……”冷冰心道:
“他既然到你‘陰風谷’裏來跟你談交易,你會不知道他是誰?”
孟小青道:“他黑衣蒙面,讓人根本無法看見他的面目!”
冷冰心呆了一呆道:“他讓你幫他除去馮人美跟我們兩個?”
“不錯。”孟小青微一點頭道:“他告訴我讓我先幫他害了馮人美之後,你兩個就會自動把命送到我‘陰風谷’裏來,他料對了,不過他也料錯了。”
冷冰心道:“他願以一宗世人夢寐以求的什麼寶物為酬?”
孟小青道:“‘菩提圖’,半張‘菩提圖’。”
冷冰心神色一動,忙凝目問道:“半張‘菩提圖’?他有半張‘菩提圖’?”
孟小青嘆道:“他哪裏有半張‘菩提圖’!直到我害了馮人美之後,我才知道那半張‘菩提圖’原來是在馮人美身上,早知道,那時候我就得到那半張‘菩提圖’了!”
冷冰心神色一鬆道:“我明白了,他當初告訴你,願以半張‘菩提圖’為酬,他並沒有拿出半張‘菩提圖’來給你看看,直到你害了馮人美之後,他才從馮人美身上拿出了那半張‘菩提圖’是麼?”
孟小青點頭説道:“不錯,是這樣。”
冷冰心道:“你名列‘十三邪’,算得老江湖,怎麼會輕易相信……”孟小青嘆道:“還不是那一個‘貪’字害了我,一聽‘菩提圖’我就動了心,根本就忘了讓他拿出來看看,及至他從馮人美身上拿出了那半張‘菩提圖’,我才明白我受騙了,不過他的騙術相當高明,在人明白受騙之後‘菩提圖’呈現眼前,讓人很容易的便又踏進了他的圈套之中,事實上他也有言在先,一定要等到我除去你們兩個之後,他才肯把那半張‘菩提圖’交給我。”
冷冰心道:“沒有一點保證?”
孟小青道:“我的貪婪就是他的保證,不過話又説回來了,‘菩提圖’當面能不起貪心的,放眼當今恐怕找不到一個,我孟小青也不是省油的燈,打看見‘菩提圖’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了主意在等除去你兩個把那半張‘菩提圖’拿到手,哼、哼,我就要他直挺挺地躺在我‘陰風谷’裏,哪知……”搖搖頭道:
“不説也罷。”
冷冰心道:“算起來他並沒有食言背信,因為你並沒能除去我們倆,所以他不給你那半張‘菩提圖’,不過他把你跟我們一塊兒困在這‘陰風谷’裏稱嫌過份了點兒,而且等於是你幫他獲得了半張‘菩提圖’,想想氣人而已。”
孟小青滿頭白髮為之一張,道:“冷冰心,你也不用激我了,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
冷冰心道:“我們卻一無所獲。”
孟小青道:“那怪不得我,我只知道這麼多。”
冷冰心道:“你怎麼確知他跟‘普濟寺’謀殺案有關連?”
孟小青道:“在他來‘陰風谷’找我的當初,我問過他為什麼要我代他害馮人美、除去你們兩個?他説他跟馮人美都牽扯在一件謀殺案中,唯恐馮人美透露口風,為免你兩個找到他,所以他要害馮人美,要除去你們兩個。”
冷冰心道:“他的確很高明,不但能借刀殺人,而且還利用別人幫他得了半張‘菩提圖’!”
李劍凡突然説道:“孟小青,我問你一件事……”孟小青兩眼一翻道:“什麼事?”
李劍凡道:“當我跟冷姑娘找到馮人美的時候,她已然喪失了記憶,她唯一的女弟子也匕首插胸死在堂屋裏,你可知道她那弟子是怎麼死的?”
孟小青看了他一眼道:“那半張‘菩提圖’原來可是你的?”
李劍凡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孟小青道:“我怎麼不知道,我聽得清清楚楚,馮人美那個好徒弟要把那半張‘菩提圖’送還給你,馮人美自是不答應,而且馮人美讓她找機會殺你,聽説她不但沒能殺你,反而救過你的命,兩回事加在一起,馮人美一氣之下就把她逼死了!”
李劍凡唇邊掠過一絲抽搐,沒再説話。
冷冰心有意地移轉了話題,道:“孟小青,那個人可有什麼特徵?”
孟小青搖頭説道:“不知道,也許有,不過我看不見,他的個子跟你這個伴兒差不多,聽話聲年紀也大不到哪兒去,恐怕也跟你這個伴兒差不多。”
冷冰心道:“這麼説,他是個年輕人!”
孟小青道:“不錯,是個年輕人。”
冷冰心眉鋒微皺,道:“這會是誰?”
孟小青道:“冷冰心,武林之中高明的年輕人可多得很。”
冷冰心微一點頭道:“的確,單憑這一點去推測,那是很難有什麼收穫,即使能有什麼收穫,那也是白費,出不了這個‘陰風谷’,有收穫又有什麼用?”
李劍凡道:“姑娘,兩字“抱歉’不足以表達我對姑娘的歉疚於萬分之一。”
“不。”冷冰心搖搖頭道:“要是咱們真出不了‘陰風谷’,我倒願意跟你一塊兒死在這兒,有些話我本不打算現在説,也羞於敢齒,可是現在我要説了,也敢説了,我已經對你動了情愫、,而且已不可自拔,你打算怎麼辦?”
她的神態很平靜,但是嬌靨上卻免不了紅紅的。
李劍凡心神震動,道:“姑娘……”
冷冰心截口説道:“我只知道我對你動了情愫,而且已不可自拔,可是我不知道你對我怎麼樣,不過你應該想想看,我已經不能再嫁別人了,是不是?”
孟小青看了李劍凡一眼,道:“小夥子,看你挺老實的。”
李劍凡臉上猛一熱道:“你不要誤會,冷姑娘的意思是説我救過她,為她祛過毒。”
冷冰心也羞紅了嬌靨,但忽然臉色一整道:“現在是什麼也不要緊了,出不了這‘陰風谷’就只有死路一條還有什麼好計較的,眼前有這位‘白髮孟婆’在,她可以為咱們作個證,願不願意要我,你説一句。”
李劍凡苦笑説道:“姑娘風華絕代,藝出名師,尤其有一付俠骨柔腸,我李劍凡要説不願意,那是自欺欺人……”冷冰心喜上眉梢,笑了,笑得那麼美、那麼甜。似乎根本忘了身困“陰風谷”,頭頂上還有一羣能致命的毒蜂,她含情脈脈,深深一瞥,道:“那就行了,咱們現在就成親!”
轉望孟小青,莊容道:“孟小青,你願不願為我們作證。”
孟小青目光一凝,道:“你真願意嫁給他?”
冷冰心一雙脈脈含情的柔婉目光馬上變得堅毅無比:“自然是真的。”
孟小青道:“不後悔?”
冷冰心道:“冷冰心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孟小青轉望李劍凡,眨眨眼道:“你呢?”
李劍凡暗一咬牙道:“願意!”
孟小青道:“不後悔?”
李劍凡雙眉微揚道:“李劍凡不是人間賤丈夫。”
孟小青忽然嘆了口氣道:“我孟小青名列‘十三邪’,出了名的兇徒一個,今天心腸居然這麼軟,也罷,積樁陰德,做件好事吧。”
她站了起來,目中綠光一掃二人,正色説道:“李劍凡、冷冰心今日在‘陰風谷’結為夫婦,由‘白髮孟婆’孟小青為證,望你二人互敬互愛,祝你二人相偕白首。”
一拍手道:“成了,我送你二人進洞房去。”
冷冰心嬌靨酡紅,喜上眉梢,完全一付新嫁女兒神態,道:“謝謝你,孟婆婆,一天以前,要是你我在江湖上碰面,那必然勢如水火,片刻之前你我還在敵對中,想不到如今你卻為我兩個證了婚,人之將死,一切都改變了,這也是為武林留下一段佳話了。”
孟小青“嗯!”地一聲道:“孟小青自入武林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聽人叫我‘孟婆婆’,尤其出自‘冷麪觀音’之口,聽來感受又自不同,或許是你們倆這段不平凡的戀情感動了我,再不就是冷姑娘這一聲孟婆婆使我脱胎換了骨,孟小青如今當着賢伉儷起誓,也請二位為我作個證,從現在起,我要從‘十三邪’中除名,洗面革新,重新做人,那四字名號‘白髮孟婆’也要改為‘白髮婆婆’……”冷冰心大出意外,好不高興,上前拉住孟小青的一隻手道:“孟婆婆,冷冰心好生敬佩,我們倆這一趟‘陰風谷’不能説沒有收穫……”“行了,冷姑娘。”孟小青笑着説道:“別捧我了,孟小青所以能在突然之間改惡向善,完全得助於賢伉儷,我要把賢伉儷當恩人看待,以後有空還望常到我‘陰風谷’來坐坐。”
冷冰心道:“那是自然……”
忽地一怔道:“孟婆婆,你剛才怎麼説?”
孟小青含笑説道:“我説以後有空,還望二位常到我這‘陰風谷’來坐坐。”
冷冰心訝然説道:“孟婆婆這話……”
孟小青眨眨眼笑道:“冷姑娘,我這‘陰風谷’還有一處不為外人所知的出口!”
李劍凡跟冷冰心一聽這話立即雙雙怔住,兩個人是既驚又喜,想想剛才還不禁泛起了滿面羞紅。
定過神來,冷冰心紅雲滿面一跺腳道:“孟婆婆,你,你怎不早説?”
孟小青哈哈一笑道:“我若是早説了,姑娘你還有這份勇氣麼?老婆子我豈不也連僅有的一樁功德也沒有了!”
冷冰心倏地垂下螓首道:“真羞死人了。”
孟小青笑容一斂,正色説道:“冷姑娘非世俗女兒怎作是語,婚姻乃人生神聖大事,姑娘適才所表現的也是至性至情,何羞之有。”
冷冰心淺淺一禮道:“多謝孟婆婆明教。”
抬螓首,仰嬌靨,嬌靨上猶帶三分紅暈,望着李劍凡道:“你後悔不?”
李劍凡雙眉一揚道:“姑娘把李劍凡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怕只怕委曲了姑娘。”
冷冰心瞟了他一眼道:“是有點委曲,你再叫我姑娘我就更委曲了。”
孟小青哈哈一笑道:“説的是,小夥子,從今後該改改口了。”
李劍凡紅了臉。
孟小青道:“走吧,我送二位出谷去。”
她邁步就走。
冷冰心忙伸手拉住了她,道:“不行,孟婆婆,留神頭頂上。”
孟小青一怔,抬頭看了一下道:“可不,不是姑娘提醒,我倒忘了,這可是個大麻煩。”
冷冰心道:“孟婆婆能放不能收麼?”
孟小青赧然一笑道:“要能收還叫什麼麻煩?”
冷冰心道:“那麼當初孟婆婆是怎麼把它們從苗疆帶回來的,又是怎麼讓它們進入這具棺木之中的?”
孟小青怔了一怔道:“對了,不是姑娘提醒,我倒又忘了,請姑娘照顧着頭頂,跟我到洞裏跑一趟去,我先走了,請二位緊跟着我。”
她邁步往谷底那個洞口行去。
冷冰心手舉着那黃色球狀物,另一隻手一拉李劍凡,忙雙雙跟了過去。
兩個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孟小青之後進了谷匠洞穴,只覺洞口比外頭冷了許多,還聽得洞深處似乎有大風似的,呼呼直響,而且越往深處走聲音越大。
冷冰心忍不住問道:“孟婆婆,為什麼洞裏比外頭還冷,這呼呼之聲又是什麼?”
孟小青回過頭來咧嘴笑笑説道:“姑娘,再走進去一些,你就知道了。”
説完了話,她扭過頭又往深處行去。
那羣毒蜂也始終在三人頭頂緊隨着三人。
又往深處走了約摸四五丈,一線慘綠光亮從洞深處射了出來,那線慘綠光芒是從洞深處一個拐彎處射過來的。
拐過這個彎,綠光的來源呈現眼前,呼呼風聲也有點震耳。
綠光的來源,是掛在洞頂的一盞綠燈,懸燈處已是洞底,洞底呈圓形,牀、桌、幾、椅應有盡有,但都是石頭的,那張石牀上鋪着一大塊斑斕獸皮,石桌上還有茶具,一看就知道是孟小青的居處。
洞底,正對着三人站立處,那塊石壁上有一個碗口大小的洞,黑忽忽的,不知道有多深,那微覺震耳的呼呼風聲就是從那個洞裏傳出來的。
冷冰心看得怔了一怔道:“孟婆婆,那個洞裏何來這麼大的風聲?”
孟小青笑笑説道:“姑娘,這就是我這‘陰風谷’裏陰風的來源,每夜子時開始,陣陣陰風就會從那個洞裏往外吹,經過洞道直吹到谷里去,兩個時辰之後就停了。老婆子説的停,只是説它不往外吹了,實際上它在那個洞裏還是呼呼直刮,非到第二天夜裏子時才會再往外吹。”
冷冰心訝然説道:“有這種奇怪事兒,這是什麼道理?”
孟小青搖搖頭道:“造物之神奇,就非老婆子所能解釋的了,這種陰風吹出來的時候相當強勁,且奇冷無比,沒有別的什麼好處,只有一宗,能讓老婆子每夜睡上兩個時辰安穩覺,因為從子時颳風起,誰也別想進入老婆子住的這個洞裏。”
冷冰心忍不住為之失笑,道:“每夜子時起兩個時辰,只有在這段時間內陰風才會吹出來,其他的時間雖有風卻不吹出來了,真怪,這不知道是什麼道理,孟婆婆可曾往裏探視過?”
孟小青搖搖頭道:“裏頭太黑,什麼也看不見,而且燈火不能近,那強勁奇冷的陰風似乎就在裏頭旋轉,燈火在洞外,光亮照不進去多遠,燈火只一伸進洞口裏,馬上就滅,同時,或許由於陰風的急速旋轉,洞口產生一種力道極大的吸力,東西一近就被吸了進去,姑娘請看。”
她走到石桌旁抓起了一隻杯茶,抬手向那碗口大小洞口扔了過去。
她扔的力道不大,因之茶杯的速度也不怎麼快,可是當茶杯飛近洞口五六尺遠近的時候,茶杯的速度忽然變快,流星般飛進那個洞口裏不見了。
李劍凡跟冷冰心看直了眼。
孟小青扭過頭來笑笑説道:“二位看見了麼?我就是打算利用這股吸力,以及洞裏的這陣陣陰風除去咱們頭頂上這羣毒蜂,二位請再看。”
她彎腰從石桌底下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蓋從盒子裏抓起一物,飛快向着那個洞口扔了過去。
李劍凡跟冷冰心沒看見孟小青從盒子裏抓起的是什麼,只見一點紅光直奔那個洞口飛去。
就在這時候,奇事頓生,原來盤旋三人頭頂、緊隨不捨的那羣毒蜂,就像發現了“獵物”一般,立即離開三人頭頂,向着那點紅光閃電追去。
那點紅光飛向那碗口般大小的洞口,那羣毒蜂緊隨那點紅光之後飛去,洞口五六尺內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其結果當然是紅光被吸進洞去,毒蜂緊隨那點紅光之後被吸進洞裏不見。
李劍凡跟冷冰心又看直了眼,冷冰心詫異問道:“孟婆婆,那紅紅的東西是什麼?居然能使那羣毒蜂舍了咱們……”孟小青搖頭説道:“老婆子只知道那是一種顏色赤紅的葉子,卻不知道那是什麼葉子,這種葉子跟那羣毒蜂一樣,都產在苗遙,據苗強人説,這種葉子,每十年結一次葉,奇毒,有一宗怪異之處,不管它是長在樹上,抑或是被摘下來,不到第二次結葉的前三個月它不枯不爛,別的鳥獸不敢碰,唯獨毒蜂喜歡吮吸它的汁,老婆子當年為捕毒蜂就曾摘了一個丟進巨大竹筒裏,結果半個時辰不到竹筒裏都滿了。”
冷冰心喟然嘆道:“造物之神奇,委實不是咱們這些凡人所能窺其萬一的,苗疆這個地方,也的確是無奇不有。”
孟小青道:“現在行了,毒蜂沒有了,姑娘也可以把手放下來了。”
冷冰心這才發現自己那拿着那顆黃色球狀物的手仍高高舉着,聞言啞然失笑,而把手垂了下來。
孟小青接着又道:“姑娘手裏拿着的是一顆‘硫磺珠’,這種東西對二位沒有什麼用處,請把它還給老婆子吧。”
冷冰心毫不遲疑,當即把手中的“硫磺珠”遞了過去。
孟小青接過“硫磺珠”,咧嘴一笑道:“‘陰風谷’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不敢多留二位,只是二位既來了我‘陰風谷’,可願嘗老婆子一杯‘孟婆湯’?”
冷冰心笑道:“多謝孟婆婆?我二人無福消受,孟婆婆還是留着款待別的佳賓吧。”
孟小青呵呵大笑,道:“二位是入我‘陰風谷’而能明明白白、清清醒醒出去的頭一……哦!應該説一對……”冷冰心含笑説道:“孟婆婆錯了,那神秘黑衣蒙面人才是頭一個。”
孟小青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姑娘説的是,老婆子把他忘了,走吧……”
冷冰心忽一凝目道:“慢着,孟婆婆既能制‘孟婆湯’,當有解藥?”
孟小青道:“姑娘可是想跟老婆子討取些解藥去救治馮人美?”
冷冰心道:“正是。”
孟小青苦笑了笑道:“老婆子説句話,不知道姑娘信不信。”
冷冰心道:“孟婆婆現在不管説什麼話,我二人都深信不疑。”
孟小青道:“老婆子沒有解藥。”
冷冰心微微微一怔,旋即説道:“這倒頗出我意料之外,既是孟婆婆沒有解藥,我不敢再求,請孟婆婆帶我二人出谷吧。”
孟小青也沒再多説,走到她那張石牀旁伸手扯下了那塊斑爛獸皮,獸皮扯下,一塊光滑的石板呈現眼前,孟小青又揭起了那塊石板,石板下是空的,是個長方形的洞,一道石梯通往下去。
孟小青點上一盞油燈,回頭道:“二位請跟老婆子來吧!”
它跨進洞裏踏着石梯俯着身往下行去。
李劍凡、冷冰心互望一眼,冷冰心當先走了過去。
兩個人俯着身走下石梯,藉着孟小青手裏的燈光看,只見眼前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地道,只不知道是天然的還是人工挖掘的。
冷冰心忍不住問道:“孟婆婆,這兒怎麼會有這麼一條地道?”
孟小青在前頭搖頭説道:“老婆子也不知道,還是老婆子在‘陰風谷’定居的第二年無意中發現的,許是前人留下的。”
孟小青在前帶路,順着彎曲的地道走了約摸盞茶工夫,眼前忽見天光,孟小青道:“到了,再拐一個彎,二位就可以看見出口了。”
拐過一個彎再看,的確一個圓形的洞口就在兩三丈外。
從洞口看出去,除了光亮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兩三丈遠近轉眼間,及至二人到了洞口再看,不禁俱都為之一怔。
敢情這個洞口在高高的一塊石壁半腰,離地足有二三十丈,洞口下石壁上長着不少的松樹,底下是一片密林,看不見路。
定過神來,冷冰心詫聲説道:“地道明明在地底下,怎麼咱們卻到半山腰?”
孟小青道:“二位沒覺得,咱們一路行來是在往上走?”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經老人家這麼一提,我想起來了,咱們一路行來確是往上走。”
孟小青道:“我不再送二位了,從這兒往下去難不住二位,下去之後不必進樹林,沿着石壁往右走,約摸百丈遠近,二位就可看見‘奈何橋’了……”目光一凝,望着李劍凡道:“我所知有限,本身等於也是個受害者,幫不上你的忙,只有預祝你早日覓得主兇,雪仇報恩了。”
李劍凡道:“多謝老人家,我二人就此告辭,容報仇事了之後再來拜望。”
他一抱拳,當先掠出洞口往離洞口最近一株橫伸松樹落去。
冷冰心伸柔夷抓住了孟小青的手,道:“孟婆婆,後會有期,我會永遠記着您的。”
擰身飄出洞口往下落去。
孟小青那雞皮老臉上,飛快掠過一陣激動神色。
李劍凡跟冷冰心把一株株橫伸的松樹當做梯階,很快地落到了石壁下,抬眼上望孟小青已不在洞口,他倆個沒多停留,照着孟小青的指點,沿着石壁往右馳去。
果然,百丈遠近不到,兩個人便已看見了“陰陽河”以及“奈何橋’,還有“陰風谷”那個谷口,只見此刻那個稜形的谷口已被由上崩下的一堆碎石封死。
望着眼前這些情景,李劍凡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冷冰心道:“怎麼了?你。”
李劍凡道:“又白跑了一趟,要是老這樣下去,不知道到何年何月才能擦到主兇,覓得到仇蹤。”
冷冰心瞟了他一跟道:“這趟‘陰風谷’,咱們總不能説一點收穫都沒有,是不?”
李劍凡明白她何指,他心緒不佳,一時不知道該説什麼好!
冷冰心伸柔荑握住了他一隻手,柔聲説道:“不要這樣,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蒼天從不袒護惡人,他們絕不可能逍遙於天理之外的,只要咱們鍥而不捨,一定能讓他們一個個在眼前現形的。”
跟個姑娘家手兒相握,尤其是在這種情形下,李劍凡是生平頭一遭,他心神震顫,也不免一陣激動,感激地看了冷冰心一眼道:“謝謝姑娘。”
冷冰心道:“你能一輩子都叫我姑娘麼?”
李劍凡赧然一笑,沒説話。
冷冰心道:“一個人要老稱自己的妻子為姑娘,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打古至今也沒人這麼叫的!’名份巳定,還有什麼好顧慮的,李劍凡他昂藏鬚眉七尺軀,總不能像姑娘家那樣忸怩作態,連個女兒家都不如。
他正自心念轉動,只聽冷冰心又道:“我對你用情真而深,同時我這輩子也不能再作他想,名份只是一種形式,即使沒有它,我也會以你的人自居,當然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心意,我不能勉強你跟我一樣,剛才在‘陰風谷’裏,你我都以為身陷絕地,生出無望,所以我提早許身,你或許由於憐憫,如今咱們已出得‘陰風谷’,你要是……”李劍凡忙道:“冰心,你這是什麼話,李劍凡豈真人間賤丈夫……”冷冰心瞟了他一眼,倏然笑道:“急什麼,你要早這麼叫我,不就沒事兒了麼,別在這兒-站了,走吧。”
她邁步往前行去。
李劍凡呆了一呆,暗暗一聲苦笑,邁行跟了上去。
走了兩步之後,冷冰心道:“劍凡,你想過麼?那想假孟婆婆之手殺咱們倆的那個神秘蒙面人是誰?”
李劍凡道:“我想過,只是我無從……”冷冰心道:“我認為不難知道這個人是誰?知道上官貞竊去你那半張‘菩提圖’的人並不多,是不?這你清楚,你想想看,都有誰知道上官貞竊去了你那半張‘菩提圖’?”
李劍凡又呆了一呆,但他旋即説道:“從這一點着手不大可靠,知道上官貞拿走我身邊那半張‘菩提圖’的人固然不多,但是上官貞在得到那半張‘菩提圖’之後,絕不敢不讓馮人美知道,而馮人美也未必敢不讓指使她的人知道……”冷冰心道:“上官貞得了那半張‘菩提圖’之後,絕不敢不讓馮人美知道,這一點我倒相信,而馮人美也未必敢不讓指使她的人知道,這一點我卻不敢苟同,‘菩提圖’關係着一大批藏寶,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任何人得着了它,都會有私心,何況是馮人美這種人?我敢説她絕沒有讓她師徒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知道。”
李劍凡道:“照這麼説,該從我這方面着眼了。”
冷冰心道:“試試看何妨?”
李劍凡道:“我想過了,除了上官貞之外,就只有歐陽朋了,我只告訴過他。”
冷冰心道:“沒有別的人了?”
李劍凡道:“沒有了。”
冷冰心道:“‘修羅教’的人呢?”
李劍凡道:“‘修羅教’人只知道司馬玉人拿走了那個小木盒,並不知道上官貞早就把那半張‘菩提圖’拿走了。”
冷冰心目光一凝,道:“司馬玉人跟崔紅紅暗算了你,崔紅紅要你的人,司馬玉人則拿走了那個小木盒,後來你再碰見司馬玉人,逼他交還那個小木盒的時候,你發現放在小木盒裏的半張‘菩提圖’不見了,你以為是司馬玉人拿去藏起來了,司馬玉人則死不承認,事實上現在證實司馬玉人拿去的也只是個空盒子,接着司馬玉人、崔紅紅跟你提起了上官貞,這你才明白陪在你身邊好些日子而且救過你的那位姑娘不是歐陽朋失故多年的愛女,而是馮人美的唯一女弟子上官貞,這你才想起那半張‘菩提圖’可能是上官貞在那個小茶館兒裏,趁你外出追人的時候拿了去,你也沒有再追問司馬玉人,是不是?”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不錯,是這樣。”
冷冰心道:“那麼,當時你能想到可能是上官貞拿去了那半張‘菩提圖’,難道崔紅紅跟司馬玉人是傻子,他們倆就想不到?”
李劍凡呆了一呆道:“這我倒沒想到。”
冷冰心道:“聽孟婆婆説,那神秘蒙面人的個子跟你差不鄉,你見過司馬玉人,你該知道他的個子,看得出他的年紀?”
李劍凡雙眉倏地一揚道:“謝謝你!冰心,咱們這就找……”忽然臉色一羹,他望着前方道:“不用找了,司馬玉人就在咱們眼前。”
冷冰心忙轉眼望去,他神情一震,臉上也馬上變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