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山”,”入雲台”,“上刀子莊”裏。
在那座最為寬大恢宏的樓閣大廳裏,如今業已擠滿了人,靠在邊坐着剛由“長度山”“大飛堂”那邊趕回的君惟明,以及“大飛堂”瓢把子“狂馬血刃”關九,關九身後,則一字排開了他十二名“大把手”中的六名。
左首,坐邊着“大寧河”金家的好漢們,以“大金龍”金魁為首,依次是“毒拐”金尤摩夫婦,“飛魑”金楚,“金蠍”金薇,其他如“肉劍”仇自春,“劈雷手”夏固,“青廟鬼”艾少長,“黃廟鬼”艾少福等人則全都肅手恭立於側。
廳門兩旁,分左右站着“八手熬”嶽安遠,“骷髏煞”焦二貴,“血鐲煞”洪大賢,“雙面煞”舒雲,“追日煞”穆厚,“焰龍”方青谷,以及方青谷的頭一號助手譚子多,“魚腸煞”羅昆則因劍傷末愈,正在莊裏養息中。
另有一張太師椅擺在君惟明的右後方,嗯,曹敦力正似模似樣的坐在那裏齜牙微笑呢。
此刻,“大金龍”金魁在説話:
“……老夫一聽及尤摩回來辭述老弟你在鐵衞府未能同返的情形,就差點把顆心都驚得跳出腔子,本待不顧一切,傾力往援,尤摩卻又再三勸阻,聲言是你老弟所親自交待,老夫反覆琢磨,為了怕誤及老弟你的大事,也只好強自按捺下來。”
“可是就這麼一天到晚心神不寧,坐立難安,老是憂慮着老弟你的安危,加上薇兒這丫頭整日象失了魂似的疑疑惚惚,眉頭深鎖,老夫就更是待不住了,如若不是老弟你日前又遣回一位關老弟的夥計返回再打了招呼,老夫説什麼也得下山去尋找你啦……”
君惟明的目光不帶痕跡的輕輕掃了坐在對面的金薇一眼,而金薇卻是大大的窘迫與羞澀了,她想不到自己父親竟然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便把自己那種隱藏於心頭的感觸説了出來,這該多叫人尷尬哪。
可是,臊是臊到了十分,卻又覺得心裏甜絲絲,臉上燙呼呼的,更對父親這種做法有一種微妙的感激與含蓄的好笑,她知道,自己固然是對君惟明產生了情愫,而自己的父親,又何嘗不打骨子裏看上了這個人才呢?而她父親的表示,倒好似比她自己更要來得露骨得多……。
自然,君惟明不是楞頭青,人家“大金龍”的心意他又何嘗不知?但是,此情此景,便是自家有數,也只好在表面上裝裝糊塗了,他久經風浪,這等場面當然容易應付,在迅速看過金薇一眼後,跟着沉重的一笑道:
“累及當家的令嬡如此為在下擔憂,實在令在下慚愧又加上不安,當時跟隨在下同去的羅昆因傷重流血太多,難經勞頓奔波之苦,是而無奈下只好冒險暫匿鐵衞府中,雖然明知此舉會帶給當家的及各兄台諸多懸慮,但勢態所逼,也別無選擇,關於這一點,在下還要特別提出請當家的及各位兄台包涵……”
哈哈一笑,金魁道:
“老弟你也太謙了,區區小事,又何來包涵恕宵之有?倒是老夫這丫頭卻幾乎連飯也吃不下了呢……”金薇一聽,自己老爹簡直越説越明瞭,就差點把自己推向人家懷中,不由得雙頰飛丹,又差又急銷低叫:
“爹……你老人家是怎麼了?”看了女兒一眼,金魁笑眯眯的道:
“沒有怎麼呀,寶貝,爹只是把你這些天來的情形向君老弟描述一番罷了,嗯,難道説還是爹編造的?”
就差點找一條地縫鑽將進去,金薇的一張俏臉蛋紅嫣欲滴,宛以一顆熟透了的蘋果一樣,她“嚶嚀”一聲,臊得猛的撲向她姑姑金麗背後,掩着臉再也不肯露出來了。
滿廳裏起了一陣笑聲,金麗伸手拍了拍自己甥女,嬌笑道:
“有什麼好害臊的?你爹可不是全講的真話?而且,這也是光明正大的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傍坐的金尤摩也咧開大嘴道:
“小姑奶奶,你姑姑説得對,就説你姑姑當年對俺那股子勁嗎,呵呵,還不是與你如今差不了多少?也不見有人笑她……”金麗頓時鉚眉倒豎,杏眼圓睜,她瞪着金尤摩道:
“胖於,你不講話沒人將你當啞巴,這是什麼節骨眼上,有象你這等滿口胡柴的?”吸了口氣,金尤摩誠惶誠恐的道:
“別生氣,別生氣,俺這廂閉上嘴便是……”
廳中各人目睹這對歡喜冤家的唇來舌往,俱不由暗裏失笑,而也幸虧這樣,才將君惟明的尷尬處境掩飾過去,此刻,金魁乾咳一聲,威嚴的道:
“尤摩,你和三妹不要吵……”接着,他又轉對君推明道:
“老弟,在‘長度山’關九關兄那裏住了三天,可另有什麼新消息?”君惟明低沉的道:
“沒有,對方那邊是一片死寂,未曾有什麼其他行動?”略-沉吟,金魁道:
“那麼老弟之意,是否還與以前的決定一樣,正取長安,誅仇雪恨?”君惟明點點頭道:
“毫無變異!”濃眉軒揚,金魁昂然道:
“好極,而只要長安鐵衞府中的羣醜一旦被殲,你其他地方的基業便是不用費力也可一一收復了,對方的首腦人物潰滅,那些散佈各地的小妖小怪根本犯不上打,他們也必然望風而逃!”君惟明靜靜的道:
“所以打蛇打頭,擒賊擒王!”一邊,關九也插上兩句道:
“誰欠的找誰,誰虧了誰償!”這時,金魁又撫着下頷,若有所思的道:
“方才老弟你告訴老夫説,‘西疆二鼎’與他們的義子‘血鼎’方幼泉也一起到了長安替童剛助拳?”君惟明低聲道:
“不錯。”想了想,金魁面色凝重的道:
“老弟,這三個人確是勁敵!我們萬萬大意不得,他們的功夫,要比之包驤及官採等人來更為精絕,無論單打羣鬥,都不是易與的!”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在下已考慮到了這一點。”輕輕用右手扭按了幾下大指的骨節,君惟明又徐緩的道,
“而且,在下尚知道,‘西疆二鼎’尤擅一種二人合力同展的武功,這種武功,叫做‘四臂抗天’,威力浩大,猛酷無比!”金魁頷首道:
“是的,老夫也聽説過……”一直沒有開過口的“飛魑”金楚忽然冷幽幽的道:
“不管他們是什麼三頭六臂,我們也和他們幹了,君公子,大哥,了不起舍卻這付臭皮霞。”君惟明動容道:
“金兄好氣魄,對,正是如此!”關九立即道:
“徒此全是肉做的,我就不信他們是鐵鑄骨,銅澆皮什麼鼎,什麼爐,也都一個熊樣!”金魁大笑道:
“咱們壯志如虹,豪氣凌雲,只此一端,就必然叫對頭寒膽,君惟明安詳的一笑道:
“當家的説得對,如今童剛那邊的情勢我們就不説了若指掌吧,也和如洞觀火一樣,大致都清楚,他們那邊的好手,除了童剛本人之外,就是‘西疆二鼎’,及‘血鼎’方幼泉,另有‘皮口袋’包驤,‘白髮銀眉’幫主‘白虎’刁忌,‘獨龍教’教主‘紫鬍子’凌欣這些人,以外再就是‘大飛幫’及獨龍教所屬的一干硬把子,姓童的全部力量便如上述了……”
金魁持重的道:
“老弟,你回來後即己告訴老夫‘涼山派’可能撤走之事,不過,雖説‘尺半魂’定琛在你手裏栽了跟斗,你是否能斷言他們必然肯退出這場是非?”君惟明考慮了一下道:
“不敢斷言,但卻可臆測,以當時定琛的反應與表示來説,他似是應該毫無疑問的退去,可是,天下事多不盡如人意,當家的。除非他確已率眾退走。誰也不能作此明確答覆!”坐在君惟明背後的曹敦力啓口道:
“公子,假如定老鬼還不退兵的話,他就真是無恥無行加上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君惟明笑笑沒有表示。金魁問道,
“老弟,我們這邊的實力如何?”君惟明有條不紊的道,
“老爺子全家有九位好手,在下這邊麼,在下本人聊充一名硬把子吧,所屬有七名過得去的角色,‘大飛堂’關老哥也率有三百名弟兄前來助陣,另加上他十二名‘大把手’中的六位,全部力量即是如此。”金魁忙道:
“老弟,你手下的兄弟大約也近千人吧?”君惟明點點頭道:
“不錯,這尚得算上前些天由田樸帶着自鐵衞府投過來的五百名弟兄……但是,這批人若要對付敵人的那些高手,恐怕還不行……”以若指着膝蓋,金魁低沉的道:
“如此算來,老弟,在實力上我們是差了對方一頭了,到了時候我們這邊的硬把子就只好多承點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