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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死系一發

    金元寶收了功把芯兒輕輕放在牀上,拉過被子蓋上,匆匆的整裝之後,他便把房中的燈吹熄了。

    這時外面天色漸亮,前面賭場內大概走了不少人,隱隱傳來的噪雜聲小多了。

    金元寶坐在牀沿上,雙手捧着芯兒的血襟,上面的話可是出自她的真心唷!

    芯兒可以為他去死,而他,只不過一個小無賴,他有什麼資格叫一個姑娘為他死?

    金元寶想着龍天浩,這個坑人的傢伙,是他逼芯兒服毒的,是他,這小子太可惡了,不能讓他有好日子過!

    在他手中一定會有解藥的!

    金元寶知道這時自己千萬不能一時衝動而去找龍天浩算帳。

    要是沒找着怎麼辦?那不是反將救芯兒的最後一線希望斷送了嗎!

    龍天浩一定會自己送上門來的,因為龍天浩急着看他的“戰果”。

    外面傳來了雞叫聲,有人在拍門了!

    這拍門的聲音很特別,好像有人屈指往人的頭上彈。

    金元寶當然聽到了。

    金元寶不動,也不回應,但外面的叩門聲變成了喊話聲:“芯兒,芯兒!”

    是個女人。

    耳房中沒聲音,叩門的更是敲得房門“叮冬”響,嗓聲也提高了:“芯兒,芯兒,你怎麼不答應呀!”

    不旋踵問,又有了另外一人在叫喊,而且也是女人,金元寶知道這二人是誰了,她們正是桃妹與玉釵。

    只聽桃妹道:“玉釵姐,芯兒怎麼了?”

    玉釵道:“她不會同姓金的小子一起……”桃妹道:“門窗弄不開呀!”

    玉釵道:“我以為芯兒與姓金的小子都死了。”

    桃妹驚疑道:“你是説芯兒殉情了?”

    玉釵沉吟着道:“難道你忘了,芯兒一直念着姓金的,每次咱們有行動去對付金元寶,她都找藉口不肯一起去,她呀!”

    桃妹道:“那怎麼辦呀?”

    玉釵道:“我們先去見少東他們,再作打算!”

    兩女匆匆的走到前院,龍天浩、龍福及田吉等人都站在那裏。

    龍天浩迎上前道:“裏面的情況怎麼樣?”

    玉釵道:“還不知道,門關緊了,窗子也推不開。”

    龍福急問:“你們叫了芯兒沒有?”

    玉釵道:“叫了很久!”

    龍福對龍天浩道:“難道芯兒她……”

    龍天浩面上一片殺機,沉聲道:“走,咱們進去瞧瞧,我就不信她敢不聽我的話。”

    他當先往後院耳房走,而且腳步落地有聲。

    這一行人站在耳房外面了,龍天浩沉聲問龍福道:“總管,你看他們會不會已經逃走了?”

    龍福道:“少東,門窗由裏面上閂,人必然在屋子裏面,他們也許……”龍天浩道:“都死了?”

    龍福道:“這是唯一的解釋。”

    龍天浩回身對田吉道:“把門撞開!”

    田吉暴出一腿踢過去。

    “叭!”

    “轟!”

    門往屋內倒去,多少還是激起一些塵土飛揚。

    當人們的視線往屋內射進去的時候,每一個都怔住了芯兒的人影不見,金元寶卻坐着!龍天浩努力的搖搖頭,然後同樣怔住了。

    龍福撥撥眼前灰塵,便也大吃一驚。

    他想衝進去,但他仍然遲疑的停在門口。

    龍天浩問道:“怎麼會是這樣子,人死了還能坐着?”

    龍福道:“少爺,也有站着死的。”

    龍天浩道:“那麼,進去看看,人如果死了,裝進麻袋拋山溝。”

    他現在就要依照他的想法去做了。

    但屋內的金元寶陡地站了起來!

    他行走就如同一具殭屍,除了雙腳在動以外,幾乎看不出他的任何動作。

    他的雙日直視,那當然盯死在龍天浩的臉上。

    他的樣子立刻把人懾祝

    龍天浩不由得往後退。

    龍天浩退,他身邊的人也退,幾個人退到了後院的花牆邊上了,龍天浩才大吼,道:“你……沒有死?”

    金元寶突然戟指龍夫浩道:“我沒死,所以你就得死,你這個畜牲,你不應該忘了我的話,可是你又忘了。”

    龍天浩未開口,田吉厲吼:“少東一邊站,看我們幾個劈了這小子。”

    他似乎比主人還兇,把金元寶恨之入骨了。

    金元寶道:“他孃的,誰先死都一樣。”

    龍天浩道:“金元寶,你不但欺侮到我的地頭上,還欺到我家裏來了,是可忍熟不可忍!”金元寶道:“我欺侮你?”

    龍天浩道:“怎麼了,你指名要芯兒陪你,我二話不説的為你們張羅一切,怎麼,舒服過以後忘了我是誰?你也未免太忘恩負義了。”

    金元寶吃吃的一聲冷笑,道:“姓龍的,你果然是小人,你自己進去,看看牀上你的人!”

    龍天浩吼道:“你把芯兒怎麼了?”

    龍天浩以為芯兒必然是死了,否則她早就走出來了,而芯兒乜許是在對金元寶下手的時候,被金元寶發現,才被金元寶殺了。

    龍天浩以為,只要芯兒死在裏面,便可一口咬定是金元寶害死的,他只須站在“理”字上,金元寶便不敢對他怎麼樣,他甚至可以去報官,弄金元寶一個殺人犯。

    不料金元寶要他進房中看,他當然要看。

    龍天浩側着身子走進房中,他的心真的快跳出心口外,面上的表情卻是冷傲無比。?

    龍天浩先是看看耳房中,這兒一切都是原來樣,沒有打鬥的跡象。

    他舉步走到牀邊看,牀的另一面,還有幾件女子衣褲,那當然是芯兒穿的了。

    龍天浩冷然的伸手,他一把抓起棉被一端低頭看,他幾乎驚叫出聲:

    “這……”金元寶立即打斷道:“這什麼?”

    金元寶什麼時候站在龍天浩身後面,龍天浩也未會發覺,他想閃開,耳房太小了。

    龍天浩不想死,他立刻全身戒備,當他看到龍福幾人賭住了耳房門口,他才略略放心。

    龍天浩側身半步,因為大牀上躺着的正是芯兒,但已經面容泛紫,手腳發冷。

    龍天浩全身一緊,低吼道:“你給她下了什麼毒,太過份了!”

    “叭!”

    “哎!”

    金元寶一巴掌打得龍天浩身子一偏,半張面已腫起來,龍天浩就是沒躲過金元寶的一掌。

    門外面,田吉幾人看得一呆,他們的少東幾曾被人打過耳光?

    只有他們少東打別人,甚至打他們!

    田吉就要動手住房中殺進去了,但被龍天浩喝祝龍天浩當然明白,田吉兒人衝進來,第一個死的就是他自己。

    金元寶一把揪住龍天浩,他幾乎把龍天浩提起來。

    龍天浩咬牙叫:“你想幹什麼?”

    金元寶道:“你剛才説什麼?”

    龍天浩道:“你把我養的馬子毒死了。”

    “叭!”

    龍天浩又捱了金元寶一巴掌,氣得他罵道:“哎!狗操的,你他媽的又怎麼説?”

    金元寶道:“你説她是我下的毒?”

    龍天浩道:“昨夜你要芯兒陪你,我大方,我二話也不説,我叫人為你們備酒還燒洗澡水,你痛快過了,忘了我對你的一片好心,反把我的馬子毒死。”

    龍福在門外接上口,他大吼:“對,人一定是他害死的,反找我們少東麻煩呀!”

    龍天浩道:“你是怎麼把蕊兒毒死的?”

    金元寶手一推,龍天浩坐在牀沿上。

    他把一雙赤紅的眼睛怒睜着,自懷中取出一角衣襟拋在龍天浩的手上,吼道:

    “他孃的,你認識字嗎?”

    龍天浩接過襟布,道:“當然認識字!”

    金元寶道:“那好,你大聲的-出來,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龍天浩把襟布攤開來了,他沒有高聲-,只是一眼掃去,但見上面寫道:

    “蒙君不棄,識妾於風塵,感激肺腑,無以為報,今奉主命殺你,怎忍下手,但願來世再聚,雙棲雙飛。”

    字跡殷紅,這是血書!龍天浩全身一震,破口大罵:“好個不要臉沒良心的賤貨,我平日白疼你了……”“噗!”

    那血書一把又被金元寶奪過去,龍天浩氣得站起來。

    “咻!”

    金元寶出手真快,比電都快,右掌已擱在龍天浩的脖子上了,他只需輕輕一捏,龍天浩的腦袋就會掉下來。

    龍天浩幾乎眨眼問,頓覺自己一點機會也沒有。

    門外站的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叫起來:“少東!”

    龍天浩雙手一攤,低沉着聲音,道:“金元寶,你敢殺我?”

    金元寶冷笑,道:“我把你這顆坑人的腦袋切下來,連同芯兒的血書送交你爹去,看他有何話説!”

    龍天浩全身再一顫,道:“也是本少爺用人不忠,奉少爺認了,姓金的,你不會忘了你曾説過的話吧?”

    金元寶道:“什麼話?”

    龍天浩道:“你曾説過,如果我要活命,那就用銀子買,你怎麼忘了?”

    金元寶咬牙道:“蕊兒如果死了,我將考慮是不是一定要履行我的話!所以你要用銀子買命,前提必須是先用解藥將芯兒救活。”

    龍天浩怒叱道:“金元寶,你不能説話放屁,你還是個人物嗎?況且她就算死了,也是我的人呀!”

    金元寶道:“但她的心卻是我的。”

    龍天浩叱道:“強詞奪理!”

    金元寶道:“血書為記!”

    他抖着另一手上的血書!

    門外的龍福大叫道:“什麼血書,那也許是你小子逼着芯兒寫的!”

    金元寶厲吼道:“人嘴兩片皮,理由全是你們的,黑白也顛倒,天底下還有公理嗎?”

    他的右掌加了幾分勁,龍天浩已覺出痛。

    於是,龍天浩立刻對門外的龍福怒叱:“龍福,都是你的餿主意,你真想我死在姓金的手下呀!”

    龍福驚道:“少爺!”

    龍天浩道:“別説了,快叫玉釵拿解藥進來,咱們準備花銀子吧!”

    龍福回應道:“是,少爺!”

    龍天浩又對金元寶道:“姓金的,你的手也該放下來了吧!”

    金元寶道:“哼,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江湖上那麼多人為銀子而拼命。”

    龍天浩道:“閒話少説,閒屁少放,你要多少銀子?”

    金元寶道:“昨日我打算要你補償白銀一萬兩,只因為芯ㄦ,我放棄那一萬兩銀子不要,可是你小子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逼芯兒拿毒藥害我,如今你休想省卻那萬兩銀子,想活命,你把萬兩銀子一文不少的拿出來,你想想看吧!”

    龍天浩幾乎要癱下地了。

    他大叫:“你……獅子大開口呀!”

    金元寶道:“我不勉強!”

    外面田佔厲聲吼:“他奶奶的,窮鬼窮怕了,你敢在閻王老子頭上敲竹槓呀!”

    龍福也吼:“媽的,棺材裏伸出手,死要錢不是!”

    金元寶怒叱道:“龍天浩,叫他們在外面安靜點,要不然就挖出你一隻眼。”

    龍天浩想到眼睛,他內心不懼反而笑,但他的表面並未笑。

    他挺起胸道:“你要挖我眼?”

    金元寶道:“外加上一條腿。”

    這話令龍天浩心中更樂。

    為什麼他樂呀,媽的,真邪門!或許,他覺得可以保住一條命了,保住命總比傷殘強!

    金元寶又接道:“我叫你缺腿少眼不能再幹壞事。”

    龍天浩大聲的道:“好,算你狠,我花銀子買命!”

    金元寶又指指牀上的芯兒,又道:“外加一個小條件,芯兒姑娘歸我了。”

    龍天浩又火了!他罵道:“他孃的,芯兒她是我的人,她……”金元寶道:

    “你若不答應,解藥銀子我都不要了,老子就拿你去給她陪葬。”

    龍天浩無奈何的道:“你欺人太甚了。”

    金元寶道:“姓龍的,你若是個人物不妨拒絕,半招內你若能躲過,我什麼也不要,抹頭走人。”

    他這話似乎在吹牛,但不論是否在吹牛,龍天浩就是不出手。

    龍天浩不是二流玩刀人,他乃龍在淵的兒子,如果論武功,龍福他們幾個都比不過他。

    龍天浩嘆口氣,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好,我照辦。”

    這時門口的玉釵已經照吩咐進來替芯兒服下了獨門解藥,只不過由於中毒太深,芯兒一時半刻還不能甦醒過來。

    金元寶道:“我要把芯兒姑娘帶回平安車馬行,不准你再去騷擾她,如果我從山東回來,看不到她,姓龍的,我放火毀了你在中州的一切。”

    龍天浩雙眉一挑,道:“你去山東,必是助車馬行運貨了?”

    金元寶的抬頭一瞪眼,道:“他孃的,你管得着嗎?”

    只這麼一句話,龍天浩的肚子幾乎從裏面笑開了花,他用力壓住那股子興奮,道:“好,我不會叫你失望,金元寶,你不會還有別的要求吧?”

    操,他已算定金元寶跟去運貨,就回不來了!

    金元寶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太吃虧。”

    龍天浩大叫,道:“你還吃虧呀,我才是標準的貼了夫人又折兵呀,你他孃的吃什麼虧?”

    金元寶道:“你懂個屁,江湖難得知心人,我是個無賴,這些年好不容易遇到蕊兒,現在卻害得她這樣,你想想,我痛不欲生啊!”

    龍大浩冷笑,道:“少來裝痴,我知道你同鐵姑娘已打得火熱。”金元寶道:

    “我不配!”

    龍天浩暗自一喜,道:“你們難道沒有……”金元寶道:“他孃的,別想得那幺齷齪。”

    龍天浩微微笑了!他心中在想,一個無賴,你山配追求鐵鳳琳呀!

    龍天浩忍着痛,拍拍手對門口的龍福道:“去,前面取一萬兩銀子過來,打發這小子快滾,別耽誤了他上山東的時間呀!”

    龍福他們早就心中在笑了。

    龍福走的快,剎時間走到帳房去取現銀,大小銀票他弄了一大把,又急匆匆的到了耳廂外叫道:“少爺,銀子拿來了。”

    龍天浩一揮手,道:“紿他,叫他滾!”

    龍福把銀票遞到金元寶的面前,道:“拿去吧,省着花,張張銀票有血腥。”

    金元寶到了這時候比不再多言,他接過銀票就對龍天浩道:“龍兄,你不送送我這客人?”

    龍天浩叱道:“你滾!”

    金元寶道:“那得你陪我滾!”

    他的手底又加上幾分勁了。

    龍天浩嚎道:“天下還有強迫主人送客的呀!”

    金元寶道:“如果有人想坑我,我有個你墊底。”

    他的聲音很大,外面的人吃一驚。

    玉釵就吃驚,因為她要在金元寶走出來的時候,一把毒粉罩過去,她不信金元寶能把鼻孔塞住,萬毒不入。

    但金元寶的話叫玉釵泄氣,她不敢造次了。

    於是,耳房之中先擠出兩個人來,龍天浩陪着金元寶,那麼輕鬆的好像哥倆好一樣的往前面走。

    他們後面跟着桃妹,她背上揹着仍在昏迷中的芯兒,她不得不按金元寶的吩咐辦!

    龍天浩走到前屋,還得笑着向賭場中的熟人打招呼。

    金元寶也隨着點頭笑。

    有人就莫名其妙,因為前不久龍家還請人要殺這金元寶,怎麼今天他們又變成好朋友了?但這些人不會深究,這些人只喜歡賭,閒事少管。

    龍天浩站在台階上,他的幾個殺手就站在他兩邊。

    他們看着金元寶抱着芯兒遠去,每個人的面上均是一片沮喪之色,當然也有咯咯咬牙的。

    龍天浩手一揮,道:“鐵風雲他們大概去南門貨棧開箱驗貨了,咱們去棧房。”

    這一行下了台階,便往南門走去。

    他們一大早趕來賭坊,原是要看“戰果”的,也即看金元寶怎麼死在蕊兒手上的,豈料真真他孃的見鬼,偏偏事與願違!

    龍天浩一行剛到南北貨棧棧房,鐵鳳琳與他的大哥鐵風雲二人也到了。

    鐵風雲只一看,便對龍天浩道:“龍少東,驗貨封箱往車上搬吧!”

    龍天浩道:“就等賢兄妹來了。”

    鐵鳳琳已開始看貨了。

    她每一隻箱均看過,然後看着龍天浩的人加上封條打上櫻棧房的大門外停了十輛大車,夥計們開始往車上抬,看每個人的樣子,每隻箱夠重的。

    十輛大車裝滿,大貨箱也全都上了車,龍天浩取出銀票三百兩交在鐵風雲手中,道:“先付三百兩,剩下的照老規矩回來一齊算。”

    鐵風雲接過銀票往懷中塞,還回了一聲:“貪財了!”

    大車出了南北貨棧門,直往車馬行馳去,領頭的乃是總管龍福,他跳下車,迎上龍福的乃是大柱子。

    大柱子當然也認得龍福,他抱拳一笑,道:“大總管!”

    龍福道:“龍少爺要我來送你們出門!”

    大柱子笑道:“多謝了!”

    龍福左右看,怎麼不見金元寶與鐵鳳琳前來,他正在吃驚。

    鐵鳳琳與金元寶不來,計劃就泡湯了,他的真正使命是一定要看到兩人隨車隊出發。

    就在這時候,只見鐵玉兒在前,鐵鳳琳陪着金元寶來了,二人邊走邊説着話,很快的走到門邊。

    龍福放心地笑了,對二人點頭揮手,道:“兩位,一路風順呀!”

    金元寶一瞪眼,鐵鳳琳道:“如果這是你心裏話,我們便也衷心感激了。”

    龍福道:“這是什麼話,貨可是我們的呀!”

    於是,龍福哈哈笑着走了。

    啓程的時候到了,平安車馬行的車頭陶柱豎起一隻長杆子,上面卷着一長串鞭炮,剎時間劈劈叭叭的響起來,引起一片歡呼聲。

    車隊裏除了大當家的鐵風雲之外,另外便是二當家的李元化與四位車頭,再加上金元寶與鐵鳳琳,平安車馬行的精英幾乎全都來了。

    跟車的夥計有三十名,如果一切順利,六天之後他們便可回到中州了。

    “平安車馬行”的紅地繡金大旗扯起來,車隊出城往北行,目的地當然是山東的濟寧府。

    一天一夜很快過去了,車隊來到了太行山深處。

    鐵風雲依然騎馬先行,他回頭望,中州早巳不見,他高聲對去前面探路的小楊吩咐:“留心點!”

    小楊大聲應了,打馬飛快向前奔去。

    金元寶坐在後而的一輛供途中輪流休息用的空馬車裏,兩手空空,一個人閉着眼睛不説話。

    他把從龍天浩那裏“整”來的一萬兩銀票,已交鐵風雲收藏到車馬行裏了。

    此時他無心同人談活逗樂子,因為他心中在擔心蕊兒姑娘,他出發前已經將芯兒的事都告訴了鐵鳳琳,並讓車馬行的家眷好生照料她,大夫説她中的毒雖巳解掉,但因毒素已毀壞五臟,仍有性命之憂。

    蕊兒竟然會為金元寶去死,鐵鳳琳還能説什麼呢!她偷偷矚咐母親象對待親生閨女一樣對待芯兒。

    金元寶現在心中充滿了忿怒,他的眼中也盡是芯兒的影子,這光景就令他寢食難安。

    他到中原來,為的是殺大盜“太行鷹王”宮鳴歧的,不料宮鳴歧神龍不見首尾,連影子都不見,甚至他的那座山洞巢穴裏,也只剩下些女人守着。

    茫茫千里太行山上要他到哪裏去找大盜宮嗚歧?找不到宮嗚歧,又如何能追查到殺死高一品的真兇?金元寶煩惱得輾轉翻側,時時摸着懷中那枚“中州一條龍”,恨得咬牙切齒。

    到了午後寸分,忽聽車外有人大叫:“快看呀,前面來了一夥人!”

    在馬車內休息的夥計聽到叫喊,都鑽了出來,只有金元寶例外。

    大家往前看去,果然有一夥人騎馬向這邊迎面奔來。

    只不過,大家看着那幫人,都不禁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原來,那夥人馬打的旗號很奇怪,一半黑一半紅,看着便覺得這夥人有問題,因為它令人不舒服。

    負責在前頭哨探的小楊打馬飛奔而回,一路大聲喊叫:“是強盜呀,過來了!”

    車隊的人聽得大吃一驚,立刻緊張起來。

    鐵風雲一見大叫:“準備,抄傢伙!”

    鐵鳳琳四下看,怎麼沒見金元寶?她騎馬到後面,只見金元寶躺在車裏沒動彈,似乎還在睡大覺。

    於是,她走近前叫道:“金大哥!”

    鐵鳳琳這麼一叫,金元寶坐起來了!他淡淡的道:“鐵姑娘,我知道了!”

    鐵鳳琳道:“你不起來瞧瞧?”

    金元寶道:“叫他們來吧!”

    此刻,突然有人在車外大聲叫:“看,好像是大盜宮鳴歧的人,糟了!”

    “他們衝過來了!”

    金元寶聽得分明,立即“咻!”的一聲,奔出車外!操!宮嗚歧終於來了!

    金元寶舉目看過去,一里外果然一隊人馬往這裏衝來了。

    金元寶問鐵風雲:“鐵兄,真的是宮嗚歧?”

    鐵風雲道:“兄弟,傳言宮鳴歧的旗號就是這樣。”

    金元寶咬牙略咯響,道:“我終於找到你了,姓宮的,拿命來吧!”

    車隊的人已準備搏鬥了,他們每人手上提着刀,每人也有兩把小刀,那是當鏢擲的短刀。

    突然間,車隊左邊的一條小徑旁的樹林裏突然傳來“啪啪”的樹枝折斷聲,令鐵風雲等大吃一驚,眾人不山得扭頭看。

    鐵風雲看眾人,道:“會是什麼人?”

    李元化道:“八成是強盜的同夥。”

    金元寶聽到了,不由緊破眉頭,道:“不好,似乎不止一個人,有好幾個。”

    他此言一出,鐵家兄妹都吃一驚,兄妹二人相對看,不知如何是好。

    金元寶心念電轉,道:“走,咱們先過去看看!”

    話音剛落,忽聽押後的大柱子驚叫道:“看呀,後面又來了幾匹馬,距離只有三十餘丈了!”

    眾人聞得叫喊,更是心驚,不約而同的掉頭向後看去。

    果然,山道上,幾匹快馬如箭一般急奔而來!

    只因目標太小,大夥又只顧注意前面,竟忽略了它,如若不是大柱子押後,只怕讓他們靠近車隊,大夥在鼓裏。

    來人的速度非常之快,這當兒,已距車隊十來丈了!

    這下子平安車馬行的人可謂陷入了重圍,因為三面都被人堵住了,而右邊是深不可測的山谷。

    鐵風雲審時度勢,道:“先幹掉這幾個,而後分頭對付前面的強盜和左面的敵人!”

    他覺得與其説三而受敵,不如先集中力量消滅一面的敵人為好。

    這叫做“各個擊破”哩!當鐵風雲兄妹及金元寶等人撲到車隊後面時,那幾騎已靠近了車隊!

    奇哉怪也!來人中有六七個是騎馬的士卒,打頭的卻是一老者。

    當車隊的人看清那老者之時,全都歡呼起來。

    老者竟是離開中州多日的黃冷竹!鐵風雲一面打招呼,-面迎上前去。

    黃冷竹下得馬來,顧不得喘口氣,急忙道:“大當家的,金兄弟,我們上當了!

    曹變蚊等人早就背叛了王鋌大將軍,投靠了王振,前兩次送給王鋌大將軍的六十萬兩捐餉也被曹變蛟等人截去,落到了王振手中!

    更可怕的是,那王振正是龍在淵的拜把子大哥,所有的事情那是他們竄連起來暗中搞的鬼!”

    金元寶淡淡的道:“這些事情早在我掌握中了,黃老爺子,你不用驚慌,今日便是龍在淵等人的死期!”

    此言一出,不但黃冷竹莫名其妙,連鐵氏兄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鐵鳳琳道:“金兄弟,龍在淵等人如今尚在中州,我們在路上,怎麼會是他們的死期呢?”

    金元寶嘴角掛起一絲冷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此時根本不在中州!”

    鐵風雲想起左邊小徑上傳來的奇怪動靜,心中一動,道:“不錯,我們先去樹林裏看看,説不定能找出什麼熟人來!”

    説罷,當先下馬朝小徑裏走去。

    大夥兒隨他走,但除了金元寶心中有數外,一個個真是莫名其妙。

    小徑曲折,樹林茂密,藏上幾個人根本看不出來。

    此刻樹林面的聲音已消失,聽上去靜悄悄的!

    金元寶眼見鐵風雲想鑽入樹林,一把拉住他,道:“不要光顧着這裏,前而那夥強盜快到眼前了,得安排人手去對付!”

    鐵風雲回頭看去,見那夥人馬已到了半里路之內,於是點頭道:“也好,就我們兩人去,大妹子,你與黃老爺子調派人手,準備同宮嗚歧的人大幹一場!”

    鐵鳳琳道:“就這樣定了,黃老爺子,我們先去吧!”

    説完,便與黃冷竹率領眾人走回山道,注意着前面人馬的動靜!

    金元寶不放心,衝着鐵鳳琳叫道:“如果外面吃緊,你趕快呼叫,我與你大哥立即出來支援!”

    鐵鳳琳回應道:“看來我們已兩頭受敵了,你們也要小心,隨時聯絡!”

    鐵風雲、金元寶應了,這才鑽入陰暗的樹林中。

    樹林中枝葉茂密,光線山十分暗淡,兩人摸到剛才腳步聲傳來的附近,藉着從葉縫問投射下來的光亮,一眼看去,不見半個人影!

    鐵風雲不由四下望去,渾身一哆嗦!林中幽暗異常,也沒有絲毫聲響,詭譎而陰森!

    金元寶突然嘿嘿一笑,道:“各位老兄,你們藏在這裏等候咱們多時,如今咱們既然來了,又何須藏頭露尾,不敢見人?”

    話音落下,林中竟無迴音。

    但金元寶可以等!

    在宮嗚歧的人馬靠近車隊的這一短暫時問內,他可以等!

    他沉住氣,運功屏息,豎耳細聽。

    他這一沉住氣,對方可就沉不住氣了,寂靜的林內突然出現了隱隱約約的呼吸聲!並且,還有一聲輕咳聲傳來!為什麼會有呼吸聲與輕咳聲?

    只因林內確實有人,而且.金元寶已聽出除了鐵風雲外還有四人之多!

    這便是龍天浩的毒計!

    他將平安車馬行出發的日期、路程通通告訴了“宮嗚歧”在中州的眼線,還不放心,又親自派了四名好手預先埋伏在這裏。

    這四人到底是誰?

    操!他們正是“銀電鈎”毛一嘯,“毒龍鞭”麥全英,“小太歲”方生筧、“神行百變”刁如風!

    只不過他們驚懼金元寶那一身不可思議的武功,慌亂之下沉不住氣,呼吸加重,露出了一絲破綻!

    這一絲破綻就足夠了,何況還有那一下輕咳聲!

    金元寶早已掏出一把碎銀在手,抖手間,四顆小銀錠飛出一但見四點銀星射向四個方向,緊接着,四下暴出了“啊!”

    的四聲慘叫!叫聲中,四條人影從黑暗中竄出,向林外射去!

    鐵風雲看得真切,縱身而上,手中鐵槍刺上最後一條人影!

    金元寶後發先至,雙掌揮處,第二條人影與第三條人影幾乎同時被擊中,口中發山淒厲的叫聲!

    與此同時,鐵風雲只覺兒團黑水激濺到了他的身上、面上,矇住了眼睛,張眼不開!

    但他知道,那不是黑水,而是鮮血,林內視物不清,鮮血也就變成了黑水!

    霎時間,三具龐大的身體仰而跌倒,而後一動不動,變成了三具屍體!

    操!麥全英、方生筧、刁如風死了,他們領取了龍天浩的殺人酬金,到頭來連殺人的機會都沒有,反而被人殺死,何苦!

    金元寶並不知道他們是誰,他衝出了樹林!

    他根本無須關心死者是何人,他關心的只是最後一個活口!

    活口自然是那毛-嘯,他右胸中了金元寶送他的一枚小銀錠,鮮血淋淋,逃到了山道上!

    然而,鐵鳳琳、黃冷竹等人已攔住了他的下-少逃路!

    往回看,金元寶、鐵風雲、也已撲出了樹林,站在了後面!

    前後封堵,他巳是無路可逃了!

    金元寶看清了人,忍不住冷笑道:“姓毛的,擂台比武你逃命,我放了你一馬,哪知你不知珍惜,反倒又來自投羅網,這就怨不得金某人了!”

    毛-嘯紅了眼,嘶聲吼道:“姓金的,你毀了我的-世英名,我豈能甘心,定要與你拚個魚死網破!”

    金元寶-點山不在乎,不屑道:“嘿嘿,就憑你這手下敗將,還敢言勇?我也不與你理論,只問那龍在淵、龍天浩父子來了沒有?”

    恰在此時,山道前頭傳來了呼喊聲,有人叫道:“他們靠近了,快來打呀?”

    鐵風雲、鐵鳳琳等人心繫兩頭,料定這毛一嘯已是甕中之鱉,於是齊齊撲向了前頭!

    金元寶不動,他望着毛一嘯冷冷道:“姓毛的,你們的人來了,只可惜他們救不了你啦!”

    毛一嘯大聲吼叫:“姓金的,老夫這便與你拼啦!”

    吼叫間,人已騰空而起!然而,他廾不是向金元寶撲來,而是向前頭撲去,他又要逃!真是人越老越怕死,活到這把年紀,就這麼死了,説什麼也死不暝目!

    金元寶沒有去追,只是用手中的小元寶去“追”!

    銀錠抖手而出,射向毛一嘯後背心!金元寶知道,一枚銀錠擊中毛一嘯的後背心,還不足以要他的命,但可以令他負傷而跌下山谷,一旦跌下山谷,毛一嘯就死定了!

    毛一嘯果然後背心中“鏢”,也果然大叫一聲往山谷中跌去!

    但他並沒有跌入山谷中,而是跌到了一個人懷裏!因為,對方的人馬已經接近了車隊,毛一嘯即將跌入山谷的時候,一個人影飛身而起,將他從空中接了下來!

    這個人面罩紗巾,一身黑袍,是個蒙而人!他身旁同樣站着一個黑袍蒙面人!

    他孃的,這兩人正是當初殺死高一品的真兇!

    但,他們當中有大盜“太行鷹王”宮鳴歧在內嗎?這是一個謎!

    兩個黑而人的身旁,又站着一位錦袍老者,這老者而如鍋底一般黑,兩眼深陷,鼻如鷹隼,偏偏頷下鬍鬚自如銀絲,根根可見,活象一尊從地獄中跑出來的惡煞!

    三人的身後,從右至左,依次站着龍天浩、周豬兒、龍福、田吉,段聚財、湯多文、玉釵,桃妹等人!

    他孃的,傾剿出動了啊!

    金元寶與鐵風雲、黃冷竹、鐵鳳琳等人站在前頭,將對方的人盡數看在眼裏!

    他目光炯炯,盯着兩位蒙面人.暗自心驚,暗忖:“他奶奶的,這兩人中定有一個是龍在淵,那麼另外一個是什麼樣的厲害角色?看來今日難得善終了……”

    只見兩個蒙面人當中,左首的那人一把提起毛一嘯,喝道:“為什麼不放火?快要他們放火呀!”

    毛一嘯傷得不輕,吃力的道:“放不成了,我們剛剛鑽出樹林,尚未來得及點燃車上的火藥,姓金的與姓鐵的便搜了進來,除了我一人逃出外,他們三個全都死啦!”

    此話一出,不但對方的人大吃一驚,連車馬行的人也大吃了一驚!

    鐵氏兄妹,金元寶及黃冷竹等人面面相覷,冷汗直冒,想不到馬車上還有火藥!

    尤其是鐵氏兄妹,簡直是又驚又喜,驚的自不必説.喜的是龍天浩等人挖空心思,在貨箱裏暗藏着火藥,到底來競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真是大快人心!

    金元寶長聲大笑,衝着兩位蒙面人及錦衣老者道:“你們黔驢技窮了,快快報上姓名送死吧!”

    那錦衣老者嘎然怪笑,陰惻惻道:“小子,你高興得太早了吧?聽説你千方百計要找到老夫,嘿嘿,今日老夫主動與你照了面,要讓你知道官府的賞銀可不是好拿的!”

    右首蒙面人則望他一眼,冷冷道:“即便是官府,如今天下大乩,王公公大權在握,還不知誰會坐天下,這小子異想天開,拿着英宗小兒的捕文討賞銀,不也好笑!”

    金元寶心中恍然大悟,盯着那錦衣老者道:“他孃的,原來你就是‘太行鷹王’宮嗚歧,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呀!”

    錦衣老者嘿嘿笑,得意的道:“老夫正是‘太行鷹王’宮嗚歧,但卻不是什麼強盜,這年頭誰是強盜誰是正人君子呀?”

    金元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兩位蒙面人-眼,忽然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左首蒙面人一怔,旋即喝問道:“小子,你明白什麼?”

    金元寶悠然道:“我明白殺死高一品的真兇並不是宮嗚歧,宮嗚歧是強盜他怎敢輕易進京城,真正的兇手應該正是你們兩位矇頭遮臉,見不得人的鼠輩!”

    右首蒙面人裸露的雙目中倏的閃出兩道厲芒,陰聲道:“小子,你是高一品的什麼人?”

    金元寶冷眼相視,道:“我是他的師叔,如今找你這真兇拿命來了!”

    左首蒙面人搶着吼道:“你休想!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金元寶淡然道:“他孃的,我也不管你們是何方神仙,只要你們是殺死高一品的真兇,今天就要償命!”

    右首蒙面人森然道:“你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金元寶嗤聲一笑,道:“龍在淵,金某的本事你沒領教過,但也看過了,你信不信金某能拿你的命?”

    右首蒙面人渾身一哆嗦,竟失聲道:“你……你怎麼知道……”金元寶哈哈大笑,從懷中取山那枚暗藏已久的“中州一條龍”,揚在手上,道:“你是問我怎麼知道你是龍在淵是嗎?簡單得很,你看看這件‘中州一條龍’便明白了!”

    右首蒙面人不自覺的伸手往腰帶上摸去,但腰帶上什麼也沒有,他厲聲喝道:

    “姓金的,這件東西怎幺會到你手中?”

    原來這東西正是當初高一品中刀倒地前偷偷從他腰帶中取去的!逍遙派的弟子都是些,“無賴”,這些雞嗚狗盜的小事自然難不倒。

    金元寶滿面不屑之色,道:“我是高一品的師叔,他得了你的信物,怎麼會不交給我,替他報仇?你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真是太好笑了!”

    其實,這也是右首蒙面人一時之間昏了頭,才楞楞問出這樣的話來,但金元寶偏要嘲諷他一句,笑望右首蒙面人道:“龍在淵,你知道金某為何無緣無故的要來中州,到你家的賭坊生事嗎?

    哈!實話告訴你,高一品臨死前,託人將這枚‘中州一條龍’交給我,我自然要來中州找姓龍的麻煩了,因為我不大相信宮嗚歧是殺死高一品的真兇,故而拿着官府通緝他的捕文出現在你家賭坊,半年多下來,你竟然始終弄不清的金某的來路,活該今日要償命了!”

    龍天浩站在對方的後排,早巳忍耐不住,此刻竟破口大罵道:“放屁!姓金的,就算我們弄不清你的來路,今日大家挑破臉放手大幹一場,死的也一定是你!”

    右首蒙面人回頭叱道:“住口!有為父與幾位叔叔在此,哪有你説話的份?”

    龍天浩氣得乾瞪眼,不敢再説話了!操,真他孃的憋氣!

    右首蒙面人轉望金元寶道:“不錯,老夫正是龍在淵,但如果你知道了‘中州一條龍’的真正含意,知道了我們的真正實力,你會歸順於老夫的!”

    他孃的,死到臨頭,他還夢想招降金元寶!

    金元寶冷哼一聲,道:“中州一條龍,的真正含意及你們的實力金某早就知道了,聽謂‘龍,並非指你,而是指你的拜把兄姑閹狗王振,你們靠的正是閹狗王振,一面勾結瓦剌入侵,一面招納宮嗚歧、周豬兒等一幫強盜,妄圖來個裏應外合,遙相呼應,把偌大的中原變成你們的天下!嘿嘿,狼子野心不小嘛!

    他説話時,凜厲的目光從宮嗚歧、周豬兒等人身二一一掃過,殺機畢現!

    此時,車隊裏的黃冷竹忽然悄悄拉着鐵玉兒、大柱子退去,附耳低聲對他們説了幾句,鐵玉兒、大柱子聽得直點頭,招招手,又將唐通、冷遒幾人叫去,大夥兒往車裏鑽!

    由於金元寶、鐵風雲、鐵鳳琳等兒位主將並沒有離開前頭對方的人對這邊的小小變故竟無察覺!

    左首蒙面人仰頭叫道:“金元寶,你是降還是戰,説一句話來!”

    金元寶微微一哂,道:“我既不降又不戰,我要你們死!”

    龍在淵大怒,伸手掀開紗巾,露出本來面目,咬牙道:“這可是你説的,如不三思,將後悔莫及!”

    金元寶側目向鐵風雲兄妹望去!這是平安車馬行的車隊,他沒有理由硬要鐵家人跟着自己與敵人決一死戰,這是他唯一的顧慮!

    但鐵風雲心裏早巳明白,龍在淵一夥人一日不死,他們鐵家就一日沒有在中州站穩腳跟的餘地,當下他迎着金元寶的目光,毅然道:“打吧!今日只有拚了!”

    鐵鳳琳自然贊同,接口道:“殺了他們,為你師侄高一品報仇,為我們車馬行死去的兄弟報仇!”

    金元寶精神大振,高呼道:“殺呀!兄弟們,跟他們拚了!”

    説猶未了,手中一把碎銀巳然疾射而出!

    車馬行的弟兄們見狀,齊聲叫“殺!”,各自拔出了傢伙!

    對方人雖多,但山道狹窄,遠不如象在平地一般閃躍自如,碎銀射來,便有十來人被擊中,負痛大叫,亂成一團!

    這其中就包括周豬兒、龍福、田吉、段聚財、湯多文、玉釵等人在內,連龍天浩也不能倖免,右耳被碎銀削去一角!

    龍在淵又驚又怒,大叫:“衝上去,一個不留,殺!”

    龍天浩立即喝令幾位手下人上前打頭陣!近身搏殺,他們的人多,必定佔便宜,也必勝無疑!

    金元寶豈能讓他們得手,手中碎銀連連射出,專往衝在最前的人身上打,對面慘叫聲連連,過了好一陣,竟沒有一個人衝過來!

    這樣一來,對面的人就只有捱打的份!鐵風雲、鐵鳳琳、黃冷竹及車馬行的人揀便宜,也紛紛射出飛刀,菩提子等五花八門的暗器,打得對面的人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龍天浩眼見大事不妙,忙上前對龍在淵道:“爹,如此打法不是事,我們何不以毒攻毒,也以暗器打那金元寶,只要壓住了他,其他人不足為慮,我們的人就可衝過去了!”

    龍在淵聞言甚覺有理,又大叫:“一幫飯桶,用暗青子喂呀。我們以毒攻毒,以牙還牙!”

    他手下的人醒悟過來,一齊打出手中暗器!

    他們仗着人多,暗器飛出,頓時將車馬行的人壓住!

    尤其是龍在淵、左首蒙面人及宮嗚歧之輩,武功高超,打出的暗器力道大,準頭刁,直往金元寶身上射去,金元寶不得不躲閃,已漸漸無暇打出銀錠反擊了!

    於是,龍天浩趁機率人往對面衝!

    這一回相當順利,周豬兒、龍福、田吉、段聚財、湯多文及玉釵等人已經開始問車馬行的弟兄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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