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飛從艙口看出了石頭的情狀,忖度道:“這一程水路,着實也坐得令人發悶,反正無須趕路,何不上岸走走。”
心中決定之後,便開口向船頭喊道:“梢公,咱們靠岸休息吧!”
那舟子是趙羽飛包下來的,哪有不答應之理,當下便將船攏將岸去,只樂得石頭手舞足蹈,好不高興。
等船靠在岸邊後,趙羽飛掏出一把碎銀遞在那梢公手中,道:“煩你整治些酒菜,餘下的給你們買酒吃。”
那消公一看這把碎銀,少説也有三、五兩,心中高興,忙答應下來。
趙羽飛和石頭兩人,信步走向那市集,一看雖僅僅一條街人家,卻有大批商賈小販,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石頭一面走一面道:“大爺,敢情咱們運氣好,碰上此地廟會羅?”
趙羽飛道:“石頭,這不是什麼廟會,是四鄉趕集來的,所以那麼熱鬧。”
石頭生長在鄉下,當然知道趕集是怎麼回事,當下點點頭,道:“既然是趕集,就必定有江湖賣藝的湊熱鬧,大爺,我們尋尋看。”
趙羽飛也想趁此散散心,是以點頭同意,兩人就鬧步走向那街道中去。
果然,遠遠就聽見鑼鼓喧天,圍了一大羣人,確有人在那邊賣藝。
石頭迫不急待。三步並兩步就往那人堆趕去,等趙羽飛隨後到達時,石頭已擠到人羣前面,觀看場中表演了。
這時場中正打完了一套拳腳,接着等待着換場,只聽那名敲鑼的大漢,配着鑼響叫道:
“諸位看客老爺,適才班子裏的小子們幾招花拳獻了醜,咱這當家的不好向諸位交待,説不得由咱露幾手。”
他敲了一陣鑼,又道:“咱讓各位開個眼界,耍回戲法,替諸位換換口味。”
那大漢話聲甫落,場子中的同夥吆喝一聲,很快的就有兩名幫手,抬出一個木箱來。
大漢指着那木箱道:“這木箱有個稱呼,叫吃人箱。”
此言一出,場邊看熱鬧的人,不由得竊竊私議,果然引起了眾人的興趣,越發把脖子伸長了朝木箱子瞧望。
只聽那大漢又道:“諸位看客老爺,木箱子是回人相贈,一口氣可吃三、五個人,皮肉不剩,滴血不留。不信,大家瞧。”
那大漢倒也乾脆,不再羅嗦,用手勢指指幫手,先將木箱子打開,仰一仰叫四下的人看個清楚。
只見那木箱子與尋常裝大件衣物的箱子並無不同,大家實在瞧不出它如何能吃人。
那大漢展示了木箱子之後,招手叫來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然後又道:“木箱子見人便吃,咱可擔不起吃人命官司,説不得只得叫舍妹犧牲。”
他説得如此嚴重,立刻引起場邊一陣嗡嗡議論,有的人説他胡謅,有的人講他是真。
最後還是那大漢釋了眾人疑問,道:“諸位看客,咱雖是賣藝餬口的江湖人物,但還未昧掉良心,再怎麼樣也曉得手足之情,怎好叫妹子喪命。”
看熱鬧的人又是一陣議論,大漢又道:“可是適才咱海口誇下,不叫木箱子吃人叫列位瞧,列位也容不得咱,這該怎麼辦?”
趙羽飛站在人羣外圍,頗饒興趣地背手而立,有意無意地打量那位場主,和那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他身材高大,站在人羣外面,依然顯得鶴立雞羣,頗為引人注意。
這時,一個冒失鬼看客大聲叫道:“當家的,你既然不想昧掉良心,不好叫你妹子喪命,而你適才已經誇下海口,總不能就此罷了不成?要不就讓箱子把你自己吃了也罷。”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有不少人同聲附和起鬨。
大漢用一陣鑼聲,壓下了起鬨的人聲,接着道:“諸位看客老爺,木箱子如果把我吃了,這套回子戲法,豈不是沒得玩了?”
他臉上出現無可奈何的神色,一手拖了美貌女子走近吃人箱,又道:“妹子,你説該怎辦才好?”
那女子愁眉苦臉,絞扭着手上的手帕道:“哥哥,話已經説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總不能讓諸位看客老爺失望吧!”
大漢用鑼錘搔搔腦袋道:“可是,妹子……”
女子接口道:“就算是妹子命苦吧,讓吃人箱把妹子吃了,妹子不怨你就是。”
大漢臉上有悲傷的表情,道:“妹子,只怪做哥哥的亂誇海口,説不得只好讓吃人箱把你吃了,不然諸位看客老爺饒不了咱們,咱們在這一帶就混不下去了。”
大漢舉起鑼一陣猛敲,向幫手道:“老七老八,箱子準備好了沒有?”
兩個幫手同聲應道:“當家的,早就準備好了。”
大漢不再羅嗦,鑼錘一揮,在一陣震耳的鑼聲中,兩個幫手俐落地將美貌女子放入箱中,蓋好箱蓋,用一條大青布幔蓋住了吃人箱。
大漢止住鑼聲,目光掃過人羣,在趙羽飛臉上停留片刻,又落在石頭身上。
石頭傻傻地盯着那布幔蓋住的吃人箱,招風耳直在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看着吃人箱是怎樣吃人的。
當然,他看不出什麼來,木箱子已經被布幔蓋住了。
看熱鬧的人鴉雀無聲,每一雙眼睛皆向吃人箱集中。
趙羽飛的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一座小食攤前,喃喃自語道:“他沿途有接應的人,我得小心些。”
他的目光回到大漢身上,心中疑雲大起。
這個賣藝的當家,注視他的目光為何有敵意。
不但有敵意,而且有凌厲的殺氣。
這些人是不是雷民兄妹的黨羽?抑或是意在劫擄雷芙蓉的人?
難道是文公柏的黨羽?按理,文公柏的目標是趙羽飛,沒有打雷芙蓉主意的必要。
除非文公柏已看出雷民兄妹的端倪,或者要設法擄獲雷芙蓉,以脅迫陶森合作,用全力來逼他早日踐五日之約,不然沒有跟來的必要。
一陣驚詫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原來場中布幔已經掀開了,木箱蓋也打開,兩個幫手正將木箱半傾着,讓看熱鬧的人看到箱中的景物。
箱中,美貌的女子不見了,只剩下女子身上穿的衣褲,正如大漢所説,皮骨不剩,滴血不流。
兩個漢子抬掇吃人箱,當家大漢則帶了一個小夥子,含笑着向看熱鬧的人收賞錢。
忙亂中,大漢目光一轉,發覺趙羽飛已經失了蹤。
石頭猛抓自己的光頭,招風耳不住在抖,死瞪着那僅有衣物不見有人的吃人箱,似乎想要找出那女子到底是不是真被箱子吃掉了。
當家大漢向同伴打眼色,一面繼續收錢,向給賞錢的看客道謝。
站在兵器架後面的兩名大漢,從後面擠出人叢。一個到了小食攤前,向兩名敞開衣襟的大漢打手式,一個沿街急走,尋覓失蹤了的趙羽飛。
賣藝的已在拾掇收場,看熱鬧的人逐漸散去。
只有一個人不走,那就是石頭,不僅詫異地注視着兩名大漢收拾吃人箱,而且一步步接近箱子。
一箇中年婦人在摺疊布幔,走近石頭善意地一笑,伸手拍拍他的手臂笑道:“大爺,你在看什麼?”
石頭抓抓光頭道:“怪事,這木箱真能吃人?”
中年婦人問道:“你不相信?”
石頭直搖頭,招風耳也在搖,道:“這是很普通的木箱呢,可是,那位姑娘怎麼不見了?真怪!”
幾個大漢有意無意地擠進來,在他後面圍成一道人牆,他成了賣藝人中的一名幫手啦!
看熱鬧的人早就散了,街上的人還以為賣藝的人在收場子,誰也沒注意石頭是不是賣藝人的幫手。
中年婦人打開箱蓋道:“你要是不信,可以伸手進去找找着。”
石頭搖頭道:“不行,那不是把我也吃掉嗎?”
中年婦人獰笑道:“不會的,除非你整個人進去,一隻手它是不吃的,要吃整個的人。”
石頭想了一想,俯身伸手去摸箱子裏的衣物。
一股奇怪的味道,隨着衣物的翻動而散出。
中年婦人向大漢們打眼色,一名大漢板起了揭在一邊的箱蓋。
石頭失望了,箱裏面的東西都翻遍了,找不到一塊肉一滴血,訝然道:“奇怪,吃得這麼幹淨……嗯……”
一名大漢快手快腳,把他往箱子裏一按,他掉到箱子裏去了,閉上眼發出了鼾聲。
箱蓋合上了,誰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一個看熱鬧的人。
場子已收拾妥當,當家大漢神色有點兒不安,首先派人把吃人箱抬走,向中年婦人低聲道:“在外面的人,為何沒發現他走的?”
中年婦人也有點兒不安,惑然道:“依我看,怕是被姓文的派人誘走了。”
大漢搖頭道:“不可能,姓文的人已到前面佈置去了。我們趕快離開,須防姓趙的回來生事。”
中年婦人道:“他回來不是正好嗎?”
大漢哼了一聲道:“他回來發現渾小子失蹤,咱們吃不消得兜着走。”中年婦人撇撇嘴,哼了一聲道:“怕什麼?入已經送走了,無憑無據的,他又能怎樣?他敢空口説白話和咱們打人命官司不成?”
挾起兵器包道:“話不是這樣説,防着些也是好的。”
市集南端有一間小客棧,當家大漢帶了五六名同伴,興高采烈回到客棧。
一名大漢在店門口相迎,低聲稟報道:“人已經送上船,咱們要不要動身?”
當家大漢點點頭道:“趕快結帳,咱們也走。”
一行六男二女,挑了賣藝家當,離開市集走上了西行的大道,揚長而去。
碼頭上,一艘小舟也緩緩離開了碼頭。那是一艘小烏篷船,艙門關得緊緊地,櫓聲伊呀,順水順流向下流行駛,兩個舟子狀極悠閒。
後面半里地,一艘小客船不徐不疾地跟來。
舟行三、四里,小烏篷艙門開處,先前被吃人箱吃掉的美貌女子,將頭伸出艙外,向後艄掌格的舟子問道:“老六,到了什麼地方啦?”
舟子淡淡一笑道:“離鎮不到四、五里,早着呢!”
前首艙面的另一名舟子道:“我記得前面好像是濂村,河道改向北,不久便可以駛入七里河去了。咱們還沒離開荊溪呢!”
美貌女子手搭涼棚向前遠眺,向舟子道:“在鏡村北面兩裏地的河灣靠岸,到了地頭我會告訴你們。”
前面的舟子訝然問道:“不是直接到丹陽?”
美貌女子退入艙內道:“你們不要管,只管聽命行事錯不了。”
船在河灣靠岸,兩個舟子留在船上,美貌女子帶了兩名大漢,抬了大木箱到了路旁的一座小村落,叫開了一家農舍的大門。
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站在門內,笑道:“周姑娘,怎麼好像是從河上來?”
他的目光落在木箱上,又問:“怎麼把吃人箱也拖來了?”
周姑娘揮手示意,命兩大漢把箱子抬進去,她自己也跟着進門,隨手把門掩上道:“是從河上來,箱子裏吃了一個人。哦,陳霸,能派人去請長上來嗎?”
陳霸點點頭,道:“可以,周姑娘要……”
周姑娘接口道:“無意中捉了一條小魚,小魚可以引來大魚。趕快派人去把長上請來,這件事很重要。”
陳霸欠身道:“屬下這就派人前往稟告長上。”
周姑娘在木箱上坐下,道:“請長上趕快來,好擬定計謀對策。那些來歷不明的人,調查清楚了沒有?”
陳霸搖頭答道:“尚無眉目,據西路的弟子稟報,猜想可能是拜火教的人。怪的是他們眼睜睜目送雷家的船過去,卻沒有動手的企圖,好像有所顧忌似的。”
周姑娘揮手道:“你去派人稟報長上,回來時留意附近的動靜。”
陳霸拉開水門道:“屬下遵命。”
陳霸帶上門,出了小巷,進入轉角處的一座小院子,在推開虛掩着的院門時,眼角看到對面小巷口有人經過,他並未在意,徑自進門入內。
不久,一個年紀四十上下的村夫,匆匆外出而去。
陳霸也在半刻後外出,回到自己的農舍。
約半個時辰左右,一個魁梧的年輕人,帶着兩個健僕,到陳霸的農舍外,健僕發出三聲輕咳。
木門拉開了,裏面不見有人。
年輕人走入門內,在廂壁角閃出周姑娘,恭敬地行禮,興奮地稟道:“屬下拜見長上。”
年輕人伸手環抱住她的腰肢,笑道:“你一個人來的?他們呢?”
周姑娘甜甜的嬌笑,媚態橫生,道:“他們跟下去了。屬下無意中捉來了一個重要的人。”
年輕人一怔,問道:“誰?文公柏的人?”
周姑娘指着木箱道:“趙羽飛的隨從,渾人石頭。他兩人在看咱們耍回子戲法,被咱們用吃人箱把他弄來了。”
年輕人吃驚道:“時機未至,你們怎可胡來。趙羽飛如果找來,誰能擋得住他?”
周姑娘道:“不會的,我從河上把人帶走,絕對沒有人懷疑或跟蹤而來。”
年輕人不以為然,搖頭道:“你不要輕估了趙羽飛,他這個人聰明機警,詭計多端,很不容易對付。”
周姑娘道:“長上,屬下曾經仔細打量過那位趙羽飛,怎麼看也不像一個身懷絕技的人。”
年輕人哼了一聲,冷笑道:“我本來也不信,但他三招之內擊傷了陶森。要不是法主功力深厚,用六陽迴天手替他疏通淤塞的經脈,陶森恐怕至今還起不了牀呢。”
年輕人粗眉深鎖,吸入一口長氣又道:“我總有點兒放心不下,得請示江香主如何處置這個傻小子。這裏到鎮江遠得很,將人解送給法主風險太大,誰敢保證沿途不會發生意外。”
周姑娘不敢再表示意見,問道:“江香主不是已經先走了?還是用船運走吧!”
年輕人向外走,搖頭道:“不行,我得向江香主請示,他還沒走。這裏的事,你千萬小心。”
周姑娘道:“屬下必定小心,長上不必掛念。”
年輕人帶着隨從出門而去,直出村西。
村西南的樹林裏,一名村農打扮的人,從南面進入,在一株大樹後找到一個蒙面人,抱拳行禮道:“那些人都在,在下這就領路。”
蒙面人將一個長布卷挾在脅下,搖手道:“不必了,區區自己可以找得到。請轉告咱們的人,千萬不可妄動,除了傳遞消息,任何事也不可以插手,以免發生意外。”
南面三、四里外,大道西端有一座小村落。蒙面人到了一間大宅前,徑自上前叩門。
屋角人影一閃,一個粗壯的大漢攔住去路,喝問:“你是什麼人?蒙着臉見不得人是不是?”
蒙商人冷哼一聲道:“不才生得像貌醜陋,的確見不得人。”
大漢巨手一伸,閃電似的去抓蒙面巾。
蒙面人右手一翻,扣住了大漢的脈門,扭身一帶,大笑道:“哈哈,五體投地。”
大漢衝倒在地,灰頭上臉,鼻子嘴巴撞得鮮血林漓,狼狽萬分,勉強爬起。
蒙面人劈胞將大漢抓住,笑道:“不才是傳信來的,有件重要的事,要你稟告你的主人。”
大漢昏天黑地,含含糊糊問道:“是……是什麼事……”
蒙面人道:“北面三、四里的流村,村東第一家農舍裏,躲着陶森的一批黨羽,擒住了趙羽飛的隨從石頭。你們如果去晚了,他便不需與你們共同脅迫趙羽飛踐約。”
大漢來不及回答,巨大的推力衝擊,砰一聲被推倒在門階下。
蒙面人在哈哈大笑聲中,突然消失不見。
大門開處,搶出兩個村婦,一個伸手扶起昏頭轉向的大漢,急問道:“甘五,怎麼跌倒了?”
大漢甘五撫摸着後腦,後腦碰在門階上腫起一個大皰,惶然答道:“有個蒙面人將我打倒了。”
村婦急問:“蒙面人,人呢?”
大漢向東面一指,道:“往東面走了。”
另一名村婦包頭青帕下緣,露出金色的髮根,肌膚白皙,眸子映出綠芒,過來問道:
“看出是何來路?他為何而來?”
大漢不住搖頭,道:“看不出來路,目光鋭利,身材高大。”
金髮女子沉思片刻,問道:“他可曾説明來意?為何打你?”
大漢將經過説了,又前:“他一定知道咱們的底細,四姑娘,要不要馬上派人去稟告二爺?””
金髮四姑娘將另一村婦拉至一旁,神色凝重,道:“七妹,這人不知是敵是友,必須慎重處理。”
七妹苦笑道:“四姐,唯一可做之事,是交由二哥處理,那人如果是敵,並無將此事相告之必要,如若是友,為何故作神秘,而且將看門的人打倒?”
四姑娘跨進大門道:“好,我這就派人去稟告二哥。”
且説石頭昏昏糊糊地醒來,張口便大聲道:“大爺,你在何處?”
當然,他記得自己在看賣藝的玩回子把戲,也記得自己去看那古怪的吃人箱,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而這裏像是一處廳堂,這家人一定很窮苦,四壁蕭條,除了一桌兩凳之外,別無長物。
門是閉上的,窗子很小,廳裏光線不足,陰沉沉地。
廳門推開,跨入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手搖摺扇,斯斯文文,含笑問道:“你不是石頭嗎?不才認識你。”
石頭傻笑,抖抖把風耳,道:“可是我記不起來了。公子爺認得我家大爺?”
書生在對面的長凳坐下道:“你家大爺不是趙大俠趙羽飛嗎?不才當然認識。”
石頭説:“那敢情好,公子爺可知道我家大爺現在何處?”
書生搖頭道:“不知道,你家大爺帶你出來,要往何處去!”
石頭道:“不知道,大爺從來不説,我也不問。”
書生點頭道:“你家大爺要去的地方,我知道。”
石頭馬上露出興奮的神色,搔搔光頭道:“公子爺帶我去好不好?”
書生收起摺扇道:“也好,晚上我來帶你去找,不要出去亂跑。”
石頭道:“我記得我家大爺的船在碼頭上。
書生笑道:“這裏沒有碼頭,也沒有船,那碼頭很遠,晚上才能帶你去,你好好在此地等。”
書生拉開門外出,順手帶上門。門外站着兩名大漢,書生低聲道:“傻小子混混沌沌,不會知道趙羽飛為何而來,不用問了,好好看住他。傻小子只能騙哄,不可動粗。”
一名大漢欠身道:“屬下遵命,香主但請放心。”
書生道:“晚上本座來帶他走。回去之後,本座立即派人稟報法主,法主會派人通知陶森,就沒有我們的事了。”
書生的目光落在屋側的小巷子,又道:“你告訴喬大成,把他手下的人打發走,辦正事要緊。這次他擅自把傻小子捉來,要受到處分的。”
小巷口出現一個村姑,媚眼流波,笑意撩人嫋嫋娜娜而來,笑道:“公子爺,我家四姑娘有請。”
書生一怔,道:“姑娘,你家四姑娘是誰,不才認識嗎?”
村姑已到了書生身旁,信手取下腰巾輕拭紅豔豔的櫻桃小口,道:“哦,也許四姑娘認錯人了,公子爺貴姓大名呀?”
書生眼中有戒心,道:“不才姓江,名斌。你家四姑娘……”
村姑搶着接口道:“那就對了,公子不必多問,屆時自知。”
書生突然打一冷戰,沉聲道:“好利害的子午斷魂香,你在班門弄斧。”
唰一聲輕響,江香主抖開摺扇信手一揮。
村姑疾退八尺之外,媚笑道:“當然瞞不了行家,但尊駕所中的卻不是子午斷魂香,你不信可以運氣試試看。”
江香哼了一聲道:“任何天下奇毒,對不才也毫無作用。”
村姑點頭道:“尊駕也許真是辨毒聖手,用毒更是宇內無雙,連大名鼎鼎的蒲毒農,也解不了陶森所下之毒。”
江香主傲然道:“你知道就好。”
村姑噗嗤一笑道:“因此,妾身所用之物,絕不是毒藥,卻有毒藥之效,你相信嗎?”
江香主冷笑道:“一派胡言,你知道我剛才那一扇,發出何種毒物?你也可以運氣檢查經脈。”
村姑道:“不必了,妾身有備而來,尊駕扇一動,妾身已遠出扇風所及處,未沾絲毫毒物。”
江香主收起摺扇道:“你既然不相信,不才不再多説,反正半個時辰之後,死的不是區區在下,你可以走了。”
村姑神色略動,但泰然道:“尊駕也不相信妾身的藥物,半個時辰後,妾身再來送你歸西。”
江香主淡淡一笑道:“那就半個時辰後見,但願姑娘真能來。”
村姑目不轉瞬留意江香主的眼神變化,可是她失望了。那是一張平板的臉,看不出陰晴喜怒現於辭色的臉,眼神陰森不帶感情,她無法從這雙眼中看出任何先兆,更難看出形諸於外的心意變化。
她有失敗的感覺,退了兩步強笑道:“妾身告辭。”
江香主冷然伸手虛引道:“區區不送了。”
村姑向小巷口舉步,在巷口轉首回顧。
江香主向相反方向泰然而行,手搖摺扇狀極悠閒,腳下從容不迫,真像一位怡然自得的書生。
村姑注視着江香主逐漸遠去的背影,自語道:“這人陰險機詐,冷酷無情,恐怕二爺也對付不了他,但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
她不再走動,倚在牆角運氣檢查經脈。
一般練內家先天真氣的人,必定先檢查任督二脈。
氣上天突穴,她臉色大變,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真氣返走,呼吸困難。
她趕快散去真氣,出了一身冷汗。
她打一冷戰,忖道:“我真的中了他的毒,這怎麼可能?”
死亡的陰影蓋住了她,她驚恐地轉首向江香主看去。
江香主已遠出三四十步外,站在路當中,正緩緩止步,慢慢轉過身來,臉色鐵青,沉聲道:“去叫文公柏來,區區在村外的大樹下等他。”
當江香主與村姑在門外打交道時,兩名把門的大漢守着反扣的大門,防止屋內的石頭外出。
石頭並未外出,招風耳貼在門縫上,留心傾聽門外人的對話。
門外已經沒有聲息,石頭的耳朵依然貼在門縫上。
一個人影出現在身後,拍拍他的肩膀。
石頭吃了一驚,轉頭一看,叫道:“大爺!”
趙羽飛伸手掩住他的嘴,低聲道:“小聲些,門外有人。”
石頭放低聲音道:“大爺是怎樣進來的?嚇了我一跳。”
趙羽飛向後面一指,道:“從後門進來的,點倒了兩個把守的人。”
石頭道:“大爺,我們就走?”
趙羽飛道:“你不必走,我要知道他們帶你到什麼地方,現在你把他們問你的話,一字不漏説給我聽。”
石頭把醒來後的經過-一説了。
趙羽飛低頭沉思,問道:“外面那人就是江香主了,他們的法主姓甚名誰?”
石頭搖頭道:“那個江香主只説稟報法主,並未説出姓名。”
趙羽飛忖道:“在雷家那假雷遠聲之口的主上,不知是何人物?目下又有法主、香主。
以陶森的功力來説,已經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而假扮雷遠聲姓駱的,居然説陶森尚未列入本教門牆,可知該教的法主香主等等,可能比陶林高明些。我得好好打聽,哪一種教竟敢狂妄得稱為主上的。”
他不便向石頭説明,拍拍石頭的肩膀低聲道:“我進來的事,千萬不可對他們説。”
石頭拍拍胸膛道:“大爺要我不説,打死我也不説。”
趙羽飛點頭道:“對,以後他們的人再問你,你可以如此這般……”
趙羽飛面接機宜,然後從後門走了。
後門兩個看守的大漢,倚在門旁瞪眼張嘴像是石人。趙羽飛在兩人的後腦各拍了一掌,急急離開。
兩大漢片刻方行醒來,迷迷糊糊不知曾經發生了變故,守住門寸步不離。
不久,江香主帶了兩名大漢,出現在村外的大樹下,手搖摺扇外表顯得泰然自若,其實心中不安,臉色一直不曾恢復紅潤。
兩名大漢佩了刀,滿臉橫肉像貌兇猛。
村姑偕同金髮碧眼的四姑娘,從南面的荒野接近。
江香主哼了一聲問道:“文公柏為何不來?”
金髮四姑娘站在丈外,冷冷一笑道:“文爺遠在鎮江,陶森為何不來?”
江香主傲然道:“陶森也在鎮江,即使他來了,也管不了江某的事,不才的行事,與他無關。”
金髮四姑娘冷笑道:“你們的一舉一動,皆在本姑娘的監視下。那陶森本來要到太湖幫尋仇的,但卻不敢深入,鬼鬼祟祟在湖濱各地活動。楊家幫的人散去後,他才動身離開。”
江香主也冷笑道:“文公柏也是偷偷來到太湖的,不才也知道他的行蹤。如果他不來,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四姑娘道:“目前這裏的事,由本姑娘負責。”
江香主道:“你還不配與江某談。”
四姑娘向後退,冷笑道:“既然你不想活,本姑娘不談了。你還有片刻可活,談不談在你。”
江香主跨出一步,摺扇向前一指,沉聲道:“江某要擒下你們。”
四姑娘格格嬌笑道:“就憑你那唬人的五毒陰風嗎?你試試看!”
江香主手一抖,摺扇張開,道:“五毒陰風,乃是天下九大奇功之一,既然你已經知道,應該明白利害,怎敢在江某面前逞強。”
四姑娘從懷中抖出一條香羅帕,道:“五毒陰風威力不及一丈,對付早有提防的人,並無多大用處。”
她指指臉色蒼白的女伴,又道:“我這位待女,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尊駕是身懷歹毒絕學的高人,所以上了你的大當。尊駕也由於傲狂自大,也中了她的暗算。一命換一命,你的命比她重要的多,想想看吧,值得嗎?”
江香主哼了一聲道:“不才一生中,經年累月與毒物為伍,已至萬毒不侵境界,何所懼哉?”
四姑娘道:“本門所用之藥物並非毒藥,相信尊駕該已發現體內氣機有異了,不必本姑娘多解釋。”
四姑娘稍頓,羅巾輕拂,又道:“也許尊駕本身確具闢毒功能,但僅能令藥性稍慢發作而已,也許可多加活片刻,如無本門獨門解藥,萬無幸理。尊駕如若堅持己見,不願商談,本姑娘再加重藥物份量,後果如何,務請三思。”
江香主冷冷一笑,不再作勢迫進。
他早已發覺體內的變化,氣機一動,便感到胸口發悶,有噁心的感覺,丹田發生了急變,這是內腑受到控制之象,與受到毒物傷害完全不同。
他是個行家,當然知道利害,對各種毒性十分了解,可是就不知所受的暗算如何可解。
這就是他不急於動手,隱忍不發的原因所在。
四姑娘口氣雖然強硬,但行動卻顯出心中顧忌。五毒陰風是九大奇功之一,並非全憑毒物致人於死,而是憑本身的精純內家其力,將毒物以陰柔勁道迫透人體,真力可及一丈左右,而毒物更可隨餘勁再向外擴散,假使恰好碰上順風,散及兩、三丈外方向飄墜。
因此,她接近處是上風,在江香主的摺扇有所舉動時,立即退出丈外不敢接近。
而且,她有盼望談判解決的意圖。
江香主尚未不及回答,四姑娘又道:“本姑娘並非定要和你交手,因為你活的機會並不多,尊駕為我這侍女陪死,太抬舉她了,何不平心靜氣,彼此商量解決之道?”
江香主仍然擺出拒人於千里外的神情,道:“不才想不起有商量什麼解決之道的必要。”
四姑娘道:“雙方交出解藥,不必傷了和氣。”
江香主冷笑道:“姑娘似乎相當珍惜侍女的生命呢!”
四姑娘道:“此乃人之常情,並不足怪。”
江香主道:“江某看不出你有多少誠意,你也無法證明江某所給的是不是解藥。”
四姑娘笑道:“目下雙方皆有同伴在場,任何一方的人交出的不是真解藥,必將掀起雙方互相殘殺的局面,我相信誰也不希望這種結果,江爺以為如何?”
江香主道:“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四姑娘道:“不敢當江爺謬讚。”
江香主道:“不才答應你的條件。”
四姑娘取出一小包藥物,走近一株小樹,放下道:“請江爺將解藥放在腳下,然後雙方易位取藥。”
雙方換畢,四姑娘道:“請問江爺,陶森在貴門的地位,可否明告?”
江香主冷笑道:“姑娘所問,未免太過淺薄了。”
四姑娘道:“江爺當然不能説,也不敢説。”
江香主道:“你明知不該問而問,不是愚蠢便是無知。”
四姑娘不以為符,笑道:“那麼,就請教可以答覆的話好了。”
江香主輕搖着摺扇,愛理不理地信口道:“不才從不答覆廢話。”
四姑娘道:“有關趙羽飛的事,絕非廢話。”
江香主臉色一變,問道:“這與趙羽飛何干?”
四姑娘道:“陶森與文爺文公柏好像曾經有過協議。”
江香主道:“聽説而已,不才也不知其詳。”
四姑娘冷笑道:“你心中明白,江爺是否打算破壞雙方的協議。”
江香主問道:“什麼協議被破壞了?”
四姑娘道:“江爺派人把趙羽飛的隨從石頭擄來,是何道理?”
江香主冷笑道:“文公柏派了一個叫孫玉如的女子,不擇手段陰謀劫持石頭,又有何道理?”
四姑娘神色略變,問道:“文爺手下沒有叫孫玉如的女子,江爺由何處聽到這種無稽謠言?”
江香主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四姑娘道:“江爺口説無憑,可有真憑實據?”
江香主道:“你的話可笑之至,不才沒有答覆的必要。”
説完轉身向兩名大漢舉手一揮,又道:“咱們走。如再發現有人入村,殺無赦。”
四姑娘急道:“江爺慢走……”
江香主腳下一緊,三兩閃便遠出七、八丈外。
囚禁石頭的地方靜悄悄,門外兩個把守的人,躺在地上七孔流血,已經身死多時。
江香主大吃一驚,上前察看,驚道:“是被人從身後接近,出其不意用歹毒的重掌震斷了心脈致死的。”
一名大漢解門扣推門而入,看到石頭坐在長凳上,雙手枕着額面,伏在桌上呼呼大睡。
江香主推醒了石頭,石頭如大夢初醒,喜悦地問:“公子爺回來了?帶我去看我家大爺嗎?”
江香主目不轉瞬地打量着石頭,要想從石頭的神色上發現些什麼。
但他失望了,石頭那醜陋的臉容上,只可看到單純的笑意,笑得傻傻地,笑得毫無機心。
江香主口中不説,心中忖道:“果真是一個渾人,趙羽飛怎麼會帶一個渾人做隨從?難道他是假裝的?”
石頭拍拍自己的光頭,招風耳隨着抖動,追問道:“公子爺不知道我家大爺在何處吧?”
江香主臉一沉,道:“我當然知道,晚上我就帶你去找他。剛才你聽到門外有聲息嗎?”
石頭愣愣地搖頭道:“不知道,我睡着了。什麼聲息?”
江香主手一伸,扣住石頭的右肩,大拇指深深扣入肩並穴,厲聲道:“你不要裝糊塗,説不説?”
石頭齜牙咧嘴,身子向下沉,叫道:“哎唷,你……你的手指,比大爺的手指更利害,我好痛好麻,放手……”
江香主冷笑道:“你説不説?不説打死你。”
石頭哀求道:“我不要死,不要……我什麼都不知道。”
江香主放了手,搖頭道:“我不要你死,我是你大爺的好朋友。”
石頭揉動着肩頭道:“我不相信,大爺的朋友很多,都對我好。”
江香主道:“不騙你,為了怕你出了意外,所以我要派人保護你。現在門外的兩個人都被人殺死了,你在屋子裏怎能不知道?”
石頭不住搖頭道:“我睡着了,真的不知道。”
到後門察看的一名大漢回來了,神色慌張急道:“不好了,後門的人也死了。”
江香主駭然道:“對方必定來了許多高手。怎樣死的?”
大漢道:“胸口被重拳震毀內腑,好像是面對被擊中的,附近沒有打鬥的痕跡,兩人的兵刃皆未動過。”
石頭突然接口道:“我記起來了。”
江香主急問:“石頭,你記起什麼了?”
石頭道:“在我睡熟之前,好像聽到後面有人説話,又有女子的笑聲。”
江香主大怒道:“是文公柏的人,喬裝村婦謀殺了他們。”
大漢悚然道:“香主,恐怕她們已在附近等候我們了。”
江香主冷笑道:“無妨,去房內挖開木壁從隔鄰脱身,先將石頭帶走,回頭再找她們算帳。”
當他們撬破板壁,鑽入鄰屋脱身的同時,已有兩名村姑衝入廳堂,來晚了一步。
不久,他們走上了北行的小徑,除了江香主與石頭之外,還有五名男女,走得甚是匆忙。
穿越一片田野,前面的路旁樹叢中,踱出兩位姑娘,一個是金髮的四姑娘,一個是穿了寶藍色衣裙的絕色美女,攔在路中似有所待。
石頭眼中露出驚訝,不住抓搔光禿禿的腦袋。
江香主摺扇輕拂,冷笑道:“你不死心是不是?”
四姑娘臉色難看已極,碧眼中有狠毒的火焰,一雙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不住伸屈,沉聲道:“你好惡毒的心腸,本姑娘要找你算帳。”
江香主也憤怒地作勢撲出,恨聲道:“彼此彼此,江某也正要找你還我公道。”
四姑娘道:“你不該乘本姑娘找你理論時,派人殺了本姑娘兩位同伴。”
江香主也冷笑道:“你更不該利用談判的機會,派人殺了江某四個人。”
四姑娘冷叱道:“狂徒胡説。”
江香主也怒聲道:“你敢否認?江某何曾派人襲擊你們的住處,你想借機掩飾你的罪行?”
四姑娘道:“事實棋在,不容你狡賴。看來,今天只有拼個死活方能了斷了。”
江香主舉步邁出,怒聲道:“不才也認為只有如此方能解決。”
穿寶藍衫裙的女子向石頭招手,甜笑道:“石頭,要打起來了,你趕快過來,他們對你不懷好意,那個姓江的人,是你大爺的死對頭。”
石頭抖動着招風耳,滿臉困惑問道:“你到底是秦姑娘還是孫姑娘?”
原來這美貌女子,就是誘騙石頭極像秦美姬的孫玉如,不要説石頭弄不清是秦是孫,恐怕連趙羽飛也不易分辨。她們不但身材相貌完全相同,聲音和多變的眼神也完全相同。
女子噗嗤一笑,道:“我是秦美姬呀!”
石頭道:“秦姑娘的腿不能走路了。”
秦美姬笑道:“你真笨,我請郎中治好了呢!”
石頭拍手笑道:“真的?你真是秦姑娘?”
秦美姬道:“真的,我真是秦美姬呀,你不是對我很好嗎,你曾經抱着坐在凳裏的我去遊靈隱寺,記得嗎?”
石頭傻傻地點頭道:“記得記得。那個金頭髮的女子,對你很不好。”
秦美姬道:“這就是了,你對我很好,我該報答你的,你過來吧,他們要害你。”
石頭搖頭道:“你知道我對你好,可是,你的妹妹卻要害我,要捉我交給你的什麼二哥,而這位公子爺雖然對我並不算太好,但卻要帶我找我家大爺。秦姑娘,我不相信你的話。”
孫玉如臉上出現楚楚可憐的神情,聲調也變得柔弱,一雙美眸有怯生生神色,道:“石頭,我哪有什麼妹妹?莫非你不再對我好了?我感到好難過。”
石頭道:“那是大爺説的,大爺的話絕不會錯。你的妹妹捉不住我,反而被大爺擒住了,後來她又跑掉啦!”
江香主冷笑道:“你不要裝模作樣來騙人了,石頭不會再上當的,他雖然是個渾人,但記性不差。他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了。那位叫孫玉如的女子,大概相貌與你相同,那晚雷家所發生的變故,不才一清二楚,以往還不敢深信,今天由石頭口中説出,江某已深信不疑了。”
四姑娘道:“你深信什麼?”
江香主道:“文公柏表面上與陶森合作,骨子裏卻包藏禍心,利用陶森脅迫趙羽飛就範,最後想擄走石頭,進一步脅迫趙羽飛,不錯吧?”
四姑娘道:“胡説八道。你騙走石頭,卻是眼見的事實。”
江香主眼中殺機怒湧,摺扇張開,一股無形的殺氣向四姑娘壓去,氣勢十分渾雄猛烈,道:“殺了你們,就沒有什麼事實可見了。”
四姑娘雙掌徐徐揮動,冷笑道:“本姑娘已從你的解藥中,找出抗禦五毒陰風的藥物,你已經佔不了絲毫上風。”
江香主冷笑道:“不才也從你的藥中,找出了抗毒的藥物。江某要在三招之內,使你血濺當場。”
他的氣勢已控制了四姑娘,只要出手攻擊,四姑娘絕難逃出他的拆扇下,無法抗拒他的強大氣勢。
但四姑娘卻出奇地沉穩,在對方強大氣勢的壓迫下,閉鎖了全部形之於外的喜怒哀樂表情,心神內斂,形成一道攻不破衝不散的防禦網,抗拒對方氣勢所發的強大壓力,真力聚於雙手的十個指尖,蓄勁儲鋭隨時準備抓住空隙致命一擊。
一聲沉叱,江香主發動搶攻,一扇拍出,透骨澈膚的陰柔勁道,以無比威勢向四姑娘湧去。
四姑娘在可怕的壓力下退了兩步,突然抗力迸發,右手一伸,尖利的指甲像貓爪般伸張,閃電驚雷似地向拍來的摺扇抓去。
雙方的武功皆十分高強,出手快如電閃,嗤一聲怪響,四姑娘的中指爪甲刺穿了摺扇。
江香主的手掌,已在接觸的瞬間拍向四姑娘的右肋。
四姑娘退了三步,臉色一變。
江香主也叫了一驚,斜退兩步,瞥了摺扇出現的指甲孔一眼,冷笑道:“江某看出你的底細了,冷魂爪算不了武林絕學。”
四姑娘十指伸屈不定,也冷笑道:“五毒陰風,也算不了武林秘技。”
江香主飛撲面上,摺扇點打揮拍連攻兩扇。
四姑娘向側一閃,十指抓啄拂彈回敬四爪。正當她閃到江香主身後,第五爪剛伸出,抓向江香主的腰肋。
江香主一聲長笑,摺扇以驚電似的奇速向後一揮。
四姑娘驚叫一聲,飛退丈外。
江香主扭身反撲,如影隨形。
四姑娘一躍三丈,喝道:“以後再説。”
孫玉如喝聲“打!”,暗器向江香主射去,隨着四姑娘退入樹林。
江香主用扇拍飛暗器,被阻了一阻,晚一步跟去,入林五六步,突然大叫一聲,倒地昏厥。
跟蹤追來的兩名大漢吃了一驚,止步不追。
一名大漢目送兩女子的身影消失,舉步上前想救江香主。
石頭突然大叫道:“大爺,去不得。”
大漢一怔,扭頭問道:“怎麼去不得?”
石頭道:“在靈隱寺,那位秦姑娘建了一間小房,我家大爺説走近一定有危險,不能直走。”
大漢問道:“要怎樣走?”
石頭一面沉思,一面信口道:“要右走十步,再右走二十步,又左走五步,又左走十步.再中走五步,就可以把他從原路拖出來了。”
一個少女接口道:“石頭説的一定是他大爺所講的破陣法,聽他的話,進去把香主背出來。”
大漢對少女頗為恭順,應諾一聲,依言按步就班,把昏迷了的江香主拖出來了,由另一名大漢以藥物施救,久久江香主方才甦醒。
少女向石頭甜甜一笑,問道:“石頭,你也懂得陣法?”
石頭茫然問道:“什麼叫陣法?”
少女黛眉一軒,問道:“你不懂陣法?”
石頭例嘴傻笑,搖搖招風耳道:“不懂,什麼叫陣法?姑娘,我真聽不懂你的話?”
少女哭笑不得,問道:“你怎麼知道怎樣走進去?”
石頭道:“上次在靈隱寺,秦姑娘建了一間木屋,我以為她是鬼。後來我家大爺去見她,就是這樣七轉八折走近的。”
江香主挺身坐起,咬牙切齒很道:“不殺這兩個踐婦,誓不為人。”
少女搖頭苦笑道:“江香主,再走下去,麻煩更多。”
江香主目光陰晴不定,道:“對,她們一定在前面設下埋伏等候,以後碰上的強敵,恐怕不會是三個五個了,依姑娘之見……”
少女生得清麗絕俗,年約十六、七,水汪汪的媚目光采四射,隆胸細腰身材動人,佩了支劍,那一身水湖綠衫裙質料俱佳,笑起來頰旁各有一個笑渦兒,與江香主的書生打扮十分匹配。
怪的是她不像是江香主的屬下,江香主在神色間,似乎對她相當的尊敬。
少女臉上出現動人的微笑,道:“問題是香主是否想和她們了斷?”
江香主欠身道:“姑娘意下如何?”
少女微笑道:“如果香主決定召集人手與她們了斷,我可以帶石頭到河邊等船。”
江香主遲疑難決,吶吶地欲言又止,道:“敵……敵勢不……不明,本……本座無必勝……”
少女笑道:“這不是很明顯嗎?你既然缺乏信心,何不暫避為上,她的武功比你差不了多少,而她的陣法你卻一竅不通。”
江香主吐出一口長氣,道:“好吧,那就由河上走,到河邊去等船。”
石頭接口道:“船上很煩人,我寧可走路。”
少女笑道:“乘船去追你家大爺,你不去?”
石頭咧嘴一笑,道:“去追我家大爺,當然去。”
他們找小路到達河邊,不久,有幾艘船經過,但江香主並未開口喚船靠岸。
這條水路平時往來船隻甚多,俗稱金壇運河,是博船的主要河道,規模並不比常州的運河小。自城北至荊溪,貫通丹陽的七里河而會合大運河。
不久,南面駛來一艘烏篷船。
江香主發出一聲低嘯,烏篷船緩緩靠上了河岸。
同一期間,趙羽飛在南面上游裏餘,也登上了僱來的小烏篷船。
這艘小烏篷船名義上是他從太湖僱來的,骨子裏卻是楊幫主派給他的接應船,四名船伕外表都是樸實的人,其實有兩名是深藏不露的少林弟子,另兩名是楊家幫水性高明的高手。
楊幫主與各地羣雄既然誠心推舉趙羽飛為領導人,當然會全力支持他,這條路上不僅有他預先佈置的少林弟子,也有聽約束返回鎮江的白道羣雄,信息不斷傳出,暗中釘梢接應的人數量可觀。
當然這些人已經得到他的指示,如非十萬火急的意外發生,絕不可管閒事出頭暴露身份。
他已經發現先走的雷家兄妹,僱了船走的這條路,不但不急於趕回鎮江,而且邊走邊停,甚至有故意張揚之嫌,顯然別有圖謀。
而沿途不時發現不少黑道人物的蹤跡,水陸兩途皆有不三不四形跡可疑的人活動,似乎皆以雷家兄妹為目標,大有候機下手劫擄雷芙蓉的意圖。
他已經佈下了羅網,等候魚兒進入。
末發現陶森和文公柏的蹤跡,這兩個主腦人物神出鬼沒,的確不易對付。
至少,他已發覺誘捕石頭的人,不是文公柏的黨羽已無疑問,因為攔截的兩個女子,他已認出她們的身份。
那位四姑娘,確是在靈隱寺江邊,藏身衣內用冷魂爪暗算他的金髮美人。
那位秦美姬他更不陌生,可惜他只能遠遠地隱起身形監視,相距太遠,無法確定這女子是秦美姬呢,或是孫玉如?
如果是秦美姬,那麼,文公柏必定已找到他們據説已經去世的老師父,治好了秦美姬被輪迴椅毀了的雙腿。
如果是孫玉如,證明文公柏已知奸謀敗露,不得不接受他約定順延的條件,暫時不會出面與陶森聯合迫他踐約的要求。
至於誘騙石頭的人,聽口氣的確像是陶森的黨羽。
不管這兩批人是否果真如他所料,至少他挑起兩批人火拼的目的是達到了。
四姑娘鎩羽而去,江香主帶人轉趨江邊,他便知這些人必定舍陸就舟遠走高飛,因此他早一步登上等候自己的小舟,由江上跟蹤這些人的去向。
至於石頭的安全,他並不擔心。石頭是個言行皆顯得笨拙可愛的人,這些傢伙除了誘取口供之外,不會對石頭採取重大傷害的激烈行動。
而石頭卻是一個可靠的人,這點他深具自信。
河寬不過十丈左右,往來的船隻不少。他躲在艙內,不至引起別人的疑心。
薄暮時分,江香主的船到達一處小村,舟泊上碼頭,艙裏的人告未露面。
趙羽飛的船,在右首泊舟,兩船中間,隔着四艘作為短短代步的小船。
一個黑衣大漢大踏步到了碼頭,瞥了附近二十餘艘泊妥的小舟一眼,然後目光停在趙羽飛的小船上,緩緩走近盯着坐在艙面的舟子問道:“舟子,貨船上可有一位姓江名斌的客人?”
舟子插頭道:“沒有姓江的。”
大漢又問:“你船上有幾個水客?”
舟子伸出兩個指頭道:“兩個,也許一個。”
大漢失望地走開了,到了江香主的船旁,向舟子問:“你船上有沒有姓江的客人?”
其實舟子早就留了神,答道:“你找姓江的有何責幹?”
大漢怪眼一轉,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道:“如果有,他的同伴有書信給他。”
舟子站起走上跳板,怪眼炯炯問道:“爺台貴姓大名?誰寫的書信?”
大漢泰然道:“區區只是個跑腿的,半兩銀子送一封信,不必通名道姓的,寫信的人,是個姓周的女子。”
大漢將信揚了揚,又道:“如果貴船沒有姓江名斌的人,何必羅嗦?”
舟子看清了收信人的大名,點頭道:“不錯,江爺就在船上。”
大漢將信遞過道:“那就煩交江爺了。”
舟子道:“不面交?不等迴音?”
大漢道:“不必了。酒資已付,不需迴音,信封后面已經寫得一清二楚。”
大漢走了,舟子鑽入艙中,將信奉交早已在內偷聽的江香主。
江香主拆信,臉色大變,脱口叫道:“不好,有大麻煩。”
少女倚船窗而坐,問道:“信上説些什麼,有何麻煩?”
江香主將信遞過道:“喬大成三個人,落在仇家手上了。信是喬大成手下的周秀春姑娘寫來的,他三人未能趕上賣藝的班子。”
信上寫着:“喬、周、卓同入虎口,盼來援手。三更整村西五通神祠見,遲來泉下相見。”
少女眉心緊鎖,問道:“附近能否在近一個時辰內召集一些人?”
江香主道:“不可能將南路三香主召來,但十幾個香堂弟子尚可派上些用場。”
少女低聲道:“派人去將他們召來,同時派人通知法主。今晚把石頭也帶去,我判斷他們志在交換。”
江香主也低聲道:“可是,石頭如果交給他們,恐怕……”
少女冷冷地低聲道:“你們並未奉命搖動石頭,就因為石頭而惹來了不少風波,人交出去,對我們並無損失,文公柏那些人反而沒有藉口,我們更可以向他們大張撻伐。”
江香主頗為憂慮道:“可是,他們可用石頭來脅迫趙羽飛。”
少女哼了一聲道:“當初是文公柏要求陶森合作,而出面訂約的主人是陶森,趙羽飛是個千金一諾的人,他豈會失信於陶森?在羣雄筵中下毒,是陶森而不是文公柏,這點你都不明白?”
江香主道:“據我所知,趙羽飛是向兩人當面允諾的。”
少女道:“任何事也有主從之分,趙羽飛不是不辨主從的糊塗人。放心啦,一切有我做主。”
江香主道:“這我就放心了。法主相距尚有四十里,恐怕……”
少女搶着接口道:“你只是派人將此事的經過稟明而已。即使法主能趕來,他也不會來的,他不會把正事丟下來過問這件事。”
他們交頭接耳話低聲交談,以為在艙角打瞌睡的石頭絕難聽到。
卻不知石頭平時白天絕不睡覺,耳目之靈.連趙羽飛也大感佩服,人長得醜陋笨拙,記性卻十分驚人。
所有的話,幾乎全被石頭聽得清清楚楚。
江香主似乎並未將問題想通,問道:“姑娘似無與他們一拼的意圖,那又何必把香堂弟子召來?香堂弟子中雖然也有些高手,但比起他們仍然差了一大截,至少還找不出可以抗拒冷魂爪的人。”
少女微笑道:“多幾個人可壯聲勢,以免對方小看了我們。你去辦事好了,我先到五通神祠去熟悉附近地勢。”
不久,少女換穿了一身天藍色衣裙,佩了劍,神態悠閒走向村西的五通神祠。
晚霞滿天,村中炊煙四起,倦鳥歸巢,遊人返家,村外已很少發現有人走動。
五通神祠只是一座兩進殿的小廟,距村僅兩百步左右,前殿供的是五神通,後一進住了兩個老廟祝。附近平坦,僅廟前廟後生長着一、二十株大樹,天一黑,這裏便顯得神秘陰森,彷彿五通妖神出現,村民皆不敢接近。
少女的出現,吸引了村口一個黑衣人的注意,立即閃在一處屋角隱起身形,留意少女的舉動。
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隱身的屋角另一側,早已有一個蒙面人潛伏。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廟前的樹叢中。
黑衣人冷笑一聲,現身離開隱身的屋角,緊了緊腰間的單刀,舉步走向小徑。
身後,突然傳來洪鐘似的語音:“閣下監視的技巧不差,是否想回去報信?”
黑衣人吃了一驚,反應相當迅疾,側跨一步便轉過身來,手已按在刀把上。
蒙面人站在他身後不足八尺,高大健壯,只露出神光炯炯的雙目,在暮色朦朧下,的確令人感到神秘莫測,陰森詭異氣勢懾人心魄。
蒙面人雙手抱在胸前,笑道:“區區不會暗算你的,區區也不傷害你。”
黑衣人的手離開刀靶,冷然問:“你説這些有何用意?”
蒙面人道:“這是十分簡單明瞭的事。如果區區有意暗算你,那就表示你尚可動用,你的命便可保全,區區絕不會傷害你,只是利用你而已。”
語音一頓,蒙面人放下雙手,又道:“區區如果堂堂正正與你見面,那就表示你如果抗拒,老命難保。”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這表示你是個白道俠義英雄人物了。”
蒙面人笑道:“區區有點兒受之有愧。”
黑衣人沉聲問:“閣下掩去本來面目,難道也算是俠義英雄人物?你不是自欺欺人嗎?”
蒙面人道:“掩去本來面目,這表示區區不想取你的性命,讓你活着,以免暴露區區的身份。”
蒙面巾後傳出輕笑,蒙面人的手伸至蒙面巾上方,作勢拉下蒙面巾,又道:“你要看區區的本來面目嗎,區區聽候吩咐。”
黑衣人臉色一變,遲疑難決。
要下決定相當不易,蒙面人的口氣不僅飽含威脅性,而且含義一明二白,絕非虛言恫嚇。
不看本來面目,雖有危險,但性命可以保全。
看了本來面目,對方必定殺人滅口,死定了。
除非自信自己武功高強,絕不會敗在蒙面人手下。
蒙面人武功如何?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找出答案。
一聲刀嘯,黑衣人拔刀出鞘,一陣無形的殺氣,浪潮般洶湧,向蒙面人壓去,搶得了機先。
蒙面人不再拉下蒙面巾,在對方虎視眈眈下無所畏懼。
黑衣人蓄勁待發,冷笑道:“亮名號,鬼鬼祟祟躡在身後有何陰謀?”
蒙面人道:“閣下氣勢之威猛,凌厲萬分。”
黑衣人單刀一項,隨時皆可攻出,再次沉叱道:“亮名號。你已在區區的刀勢控制下。”
蒙面人點頭道:“不錯,不才任何移動,皆可誘發閣下雷霆一擊,但閣下可曾想到,不才反擊之烈,也將是石破天驚,閣下是否能避免傷害?”
黑衣人心中一震,氣勢略挫。
蒙面人又道:“區區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至於給你拔刀搶制機先的機會?”
黑衣人道:“閣下有何圖謀,何不明説?”
蒙面人道:“區區意欲一見貴長上,相煩引見。”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你憑什麼?為何要見敝長上?”
蒙面人道:“不憑什麼,只想請教貴長上,擄劫區區的手下為人質,指地約會有何用意。”
黑衣人道:“原來你是姓江的手下,是派來探道的眼線,在下高估你了。來得好,在下正要捉幾個眼線討消息。”
蒙面人笑道:“正好,區區也要從閣下口中討口供。”
黑衣人一聲沉叱,刀氣迸發,刀光閃電似的攻向蒙面人,兇狠潑辣鋭不可擋,控制了蒙面人的活動空間。
蒙面人身形連閃,眼看單刀及體,驀地人影已杳,脱出單刀的籠罩,反而出現在黑衣人的身側。
黑衣人一招走空,移位轉身又是一刀,這一刀更辛辣更霸道,攻勢空前猛烈。
可是,蒙面人閃避的身法太快了,第二刀仍然勞而無功,連蒙面人的衣袂也沒沾上。
黑衣人不死心,一聲沉叱,第三刀光臨對方的頂門,刀光疾落。
蒙面人像滑溜的蛇,一扭兩扭反而貼近了黑衣人的右側,右手一伸,搭住了黑衣人握刀的右手腕脈,一聲輕笑,手一旋一振一掀。
砰一聲大震,黑衣人前空翻背部着地,被摜得骨松肉弛,暈頭轉向不知人間何世。
這是少林絕學迷蹤三十六手的一招,鬼神莫測威力奇大,如果加上一分勁,必定毀了手臂,損裂內腑。
黑衣人武功不差,居然支撐得住,並未昏厥,滾轉身子便待躍起。
可是,已經晚了一步,蒙面人一腳踏住他握刀的手腕,一手扣住了他的咽喉,五指像大鐵鈎般扣住氣管,冷笑道:“要想咽喉碎裂,你就掙扎好了。”
黑衣人完全崩潰了,首先鬆手丟掉刀,如果想逞強掙扎,氣管必定被扣斷裂送掉老命。
蒙面人略松一成勁,問道:“閣下,你肯合作嗎?”
黑衣人痛得冷汗直冒,但口氣仍然強硬,咬牙道:“要命,你拿去,要口供,沒有。”
蒙面人道:“你很頑強,但區區必須得到口供。”
黑衣人道:“你想怎樣?”
蒙面人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區區是光明正大赤手搏刀,空手入白刃擒住你的,有權任意處置你,生死在我一念之間。”
黑衣人長嘆一聲道:“你要知道些什麼?”
蒙面人問道:“你貴姓大名?”
黑衣人道:“在下葉克定。”
蒙面人一怔,手上又鬆了一分勁,訝然問道:“你就是北地大河兩岸,大名鼎鼎的白道高手,人稱乾坤一刀的葉克定嗎?”
葉克定又是失聲嘆道:“罷了,葉某手中刀竟然成了廢物,乾坤一刀的綽號,令後一筆勾銷。”
蒙面人道:“怪事,閣下到江南來活動,而且鬼鬼祟祟,有何圖謀?怎麼做出擄人脅迫,武林所不齒的黑道人物行徑來了?為了什麼?”
葉克定苦笑道:“聽口氣,尊駕想必曾經到過大河北岸了?”
蒙面人道:“不錯,區區曾在此地住了許久,年來方遊蹤江南。”
葉克定道:“半年來,北地江湖局面一片混亂,不論黑白皆是受到無情打擊,稍具名望的人,皆被威迫利誘屈服於人下,或者亡命他鄉另謀生路。葉某不才,身入牢籠脱身不得。”
蒙面人釋放葉克定,站在一旁,道:“葉兄,能詳加説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