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一聲悶雷般的哈哈狂笑,就在岸上附近一排粗大梆樹間傳過來,而使得船上三人一震。
石家爺子對望一眼,石中寶突然冷冷道:“別他孃的弄神弄鬼的,醜八怪你出來吧!”
柳樹間青影閃動中,莫雲已雙手叉腰地站在岸邊上。
只見他銅鈴眼逼着船上馬良,嘿嘿冷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頭髮灰了一半,父母竟然全在。既然父母全在,上天算是很照顧你了,不料你卻陰損狠毒,騙金殺人。”
突然他命令似地喝道:“你還不上岸來受死!”
石中寶皺眉,道:“王八蛋,你怎麼又回頭來了!”
他話未説完,柳林間又走出石濤三人。
其中石濤早哈哈一笑,道:“差一點當面錯過,姓石的,你在崑山不是開了一家最小的銀鋪嗎?叫什麼鳳翔銀樓吧!”
“你是聽誰説的?”
“崑山最大一家天寶銀樓大師傅金大師傅説的呀!”
石中寶怒道:“多嘴的金八,看我饒得了他!”
莫雲突然冷冷一笑,道:“饒不饒金八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絕對看不到明日太陽,姓石的,你懂嗎?”
原來莫雲四人走出一段路,莫雲問及崑山情形,石濤就把崑山馬良家的最小金鋪説了一遍。
且説馬良家的金鋪有兩個夥計,主其事的是馬良父母,這一切全是金師傅對他説的。
莫雲又問及馬良竟會有父母在,不覺觸及河岸船上的兩個老人來……
首先他覺得兩個老人不似搖船為生。
只看他們在後船燉吃的可知一般,加上老太婆手腕上那麼粗的鐲子,更非一般船婦戴得起的。
也就在他的這一念間,馬上回身又撲近岸邊,微風正把石家父子的對話,傳進莫雲耳中。
有如鷹落大地,更似飛豹跳澗,小船上老者就在暴喝聲中,連翻兩個空心跟斗,人已落在岸邊莫雲對面。
只見他怒目橫眉,氣勇如山手握旱煙袋罵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我老人家大不敬!”
莫雲“呸”地一聲,道:“你又是什麼東西,一個江湖下三濫大騙子!”
石寶仰天哈哈尖笑,道:“聽我那不成材的兒子説,你有一根神出鬼沒、變化多端的飛龍索?”
莫雲冷冷道:“你可是怕了!”
説着右手緩緩抽出一根黃軟索。
石中寶一見,先是一怔,道:“嗯,是一根刀劍難斷的好繩子,只不知……”
早又聽莫雲道:“繩子好,用繩的人手法更妙,不信,你馬上就會知道的。”
就在這時,突又見老太婆與石良二人也雙雙躍到岸上來,石良手中握了一尺半長上面盡是倒鈎刺的尖鋼棒,而使得莫雲一怔。
因為馬良如今既變成石良,手中兵刃為何也變了?
如果他要是以此帶鈎鋼刺對白管事下手,那麼白羽的肚腸準會被這玩意兒鈎出肚皮外。
心念間,莫雲怒問:“你殺凌風與白羽的傢伙呢?孃的這時候你該露出兇器才是。”
石良尖笑一聲,惡狠狠地道:“姓莫的,你別管石爺用什麼兵器,只是你不該苦苦追來。這叫做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撞進來,這片柳岸邊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了。”
馬良變石良,連説話的口氣也全變了,哪像是雷府師爺馬良口吻,簡直就是個殺人喝血,專門作別人的惡魔。
莫雲突然又冷靜下來。
因為他發覺石家三人一定有絕活,尤其是石中寶這老傢伙剛才騰躍中已見其老而彌堅,不是好對付角色。
寒山寺智上大師説得對,人越處在緊要關頭,就得更要冷靜。
於是莫雲晃動着大腦袋笑道:“人説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孃的,你才離開寶豐半日,竟變得真叫人不認識了,你可真會假裝那種窩囊廢師爺啊!”
石良冷冷道:“我們的目的,只是雷鳴天的金磚,為了金磚,即使窩囊些也是值得的。”
莫雲突然冷凜地逼問道:“既然只為金磚,為何暗殺凌風?”
一陣令人心悸的嘿嘿冷笑後,突聽石中寶捋須道:“只有一句話可以奉告。”
“什麼話?”
石中寶道:“姓凌的不該擋人財路!”
莫雲怒道:“凌風擋你們財路?我不信!”
石良也高聲道:“不信也得信。”
他清了一下喉嚨,緩而有力地又道:“我先説個女人你聽聽,而這個女人就是如今同你姓莫的相好,她就是柳依依。”
莫雲道:“你提她幹什麼?”
冷冷一哼,石良道:“有道是事從根由起,水打遠處流,姓凌的在我們這一行規中,那是早該死的東西,因為他那種自以為是英雄行徑中,正擋了我們財路。”
莫雲咬牙怒道:“孃的,你小子長話短説,完了莫爺送你們見閻王!”
石良輕搖着頭道:“一朝豁上幹,不定誰生誰死呢。”
説着他往前又跨一大步,道:“半年多前,我把柳依依介紹給白羽,為的是拴住白羽這個敗家子。只要他常來寶豐,身上多一半就揣有金磚,那是我們最喜歡的東西。不料姓凌的橫插一腳,先是奪去白羽正欲收為知心的柳依依,然後又把白羽送我的金磚奪走。只是當時為了大局,我石良嚥下這口氣,總以為以後不會再有什麼事了呢,不料有一天……”
石良稍一頓,又道:“那是個乾冷的日子,太湖水面的寒風刺面,我同我爹在湖面上會面,主要的是……”
石良回望石中寶一眼。
不料石中寶厲聲道:“已經到了這時候,還怕什麼,你只管説。”
石良這才一挺胸,道:“那日我在湖面上與我爹會面,只是把雷鳴天庫藏金磚送給我爹,然後取回我爹製造的假金磚……”
莫雲、石濤等人咬牙切齒。
石濤罵道:“姓石的怎麼會生出你們這種後代,真是可惡!”
冷然一笑,石良又道:“就在太湖水面上,突然見一艘船過來,我們避之不及,這才發覺船上竟是白管事。他見我在湖面上,又是這種天氣了,不由一怔,於是我只得誆説湖上找人未遇,正準備回寶豐呢,就在一陣哈哈中,白管事先走了,可是緊接着又見一艘小船駛過來,那小船來得可快,原來船上只有兩個人。而兩個人俱並肩船尾,合力搖櫓不停,一晃之間,小船上的人我已認出來,竟然就是凌風。他把小船緊靠在我爹這艘船邊,滿面怒容地叫快過去,當時我只得跳過船去,凌風見了我,伸手就要東西,而使我大感意外,原來他竟以為白羽同我串通,在偷取老龍幫庫中金磚呢。只是我再三解釋,他死也不信,且要過船來搜。姓莫的,你該想得到,我爹船上既有真金磚,也有假金磚且全有老龍幫的標記,我們會讓他搜嗎?”
石中寶突然厲笑一聲,道:“老夫何許人,豈能由他一個後生小子窮吆喝,哈哈,當時我提布包,落在他那小船之上,雙手託給姓凌的小子,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我老人家是要他命的人呢。竟敢面對我兒子罵不絕口,且又低頭去解布包。孃的,他被我兒子一陣奉承迷了心,不實的抬舉亂了性弄得洋洋自得而不知命在俄頃。其實你們都錯了,姓凌的是死在我手,就在他快要扯開布包的時候,我就一飛鏢,送了他的命。我知道他是死不甘心的,他那種模樣就表明了。嗯,還有另一個,他還想喊叫呢,也被我一把捏斷他的喉管,説起來可真是乾淨利落,哈……”
莫雲這時才弄清楚。
原來事情曲曲折折的是這麼一回事,那麼姓雷的那個虎頭蜂,也是被人利用的可憐蟲了。
石濤指着石中寶,道:“你該快有七十了吧,這麼大年紀,你要那麼多金子幹什麼,難不成你還想用金磚行賄陰司,也好讓你留在世上多玩些人不成!”
石中寶怒罵,道:“後生小輩,你懂個屁,石中寶稱‘金手大王’,在我眼中,人不可一日無金。那種金光燦燦,耀眼生輝的金塊,摸之光溜,取之更見霞光萬道,老夫以為,那是日月之精華,大地之光輝,你們看!”
突然間,石中寶撩起棉袍前擺,日光與金光成了一片金色彩霞。
那兩寸長一寸寬的金片,串成一件披甲,就穿在石中寶的身上,而使得莫雲、石濤等四人俱都大吃一驚!
石中寶得意地道:“其實這件金甲也沒有多少金子,只不過三十二斤重,等到一定數量,我會造個五十斤重的護頂拖肩金帽,那才令人暢快呢,哈……”
莫雲心想,這老怪身穿三十二斤重金甲,仍能空中連翻兩個空心跟斗,可見他的武功了得。
心念間,他伸手橫擺,對石濤三人道:“我把石良同老太婆交給三人,這個老怪由我收拾。”
邊緩緩取出飛龍索……
“噌”地一聲,石中寶手中細杆旱煙袋的煙嘴,極快地被他拔下來,卻露出一段精芒畢露的尖而斜的煙管。
只見他右手把這猶似精鋼打造的煙袋杆,筆直地豎在面前,缺牙的大嘴扁得快要合成一線。
莫雲緩緩遊走,點着頭,道:“原來是一雙精鋼打造的旱煙袋!”
石中寶冷哼一聲,白鬍子一抖,道:“是白金打造的,金手大王除了黃金、烏金、白金、黑金之外,從不收什麼破銅爛鐵!”
就在他這聲落同時,突然暴長身起,快不可言地撲向遊走的莫雲。
真的是一經發動,全體皆動。
因為石良已掄起他那根倒刺的尖刺,直衝上石濤,老太婆也揮刀向兩個飛龍堂手下殺過去。
一時間,河岸上刀光劍影,耀目懾人,呼喝之聲,不絕於耳……
莫雲飛龍索盤空飛舞,可直可柔,配合着他那怪異身法,一上來已猛抽打數下在石中寶的背上。
只是石中寶連哼也不哼一聲,直如沒人一般,手中尖如針的白金旱煙袋敲打刺戳,盡往莫雲身上招呼。
也就在此時,突聽石濤“啊”了一聲,一個身子滴溜轉地打橫倒去。
但是他又厲罵一聲,左手護住肚皮,右手砍刀瘋狂般地又迎上去,一邊高聲罵道:“王八蛋,原來你袖管裏還藏有飛鏢!”
莫雲後躍兩丈,放眼望,只見石濤左腹流血不止。
而石良的左手上正掛着一根鋼鏈,鏈子一端,尺長的一根細鏢,那正是刺殺凌風與白羽的兇器。
不由得令他也想到,可能石中寶也有這種暗器,因為剛才他還在説凌風是死在他手中的。
心念間,猛回頭,只見石中寶已和身撲殺過來……
飛龍索怪異地抽送向空中下擊的石中寶面門,莫雲一個大旋身,左手狂抓空中飛龍索一端,雙臂連力,正套向石中寶的臂上。
他不等石中寶雙腳落地,一聲暴喝,直把飛龍索合力向空中抖去。
也就在這時候,一溜血雨已自石中寶的右肩灑下來。
豔麗的陽光中豔麗的血雨,然而石中寶卻厲笑似夜梟般,聽之令人毛骨悚然,笑聲中,他那左手狂甩如電,突見寒星劃空而來,而使得莫雲一窒!
原本他也聯想到石中寶可能也有石良的那種暗器,只是這個意念尚未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呢,同型的暗器已到了他的太陽穴邊。
那真是間不容髮的一刻,莫雲雙手用勁,身子失去重心,連轉頭躲的機會也沒有。
於是,莫雲挺頸揚面,張大嘴巴,準備以牙去咬呢。
卻不料石中寶的鏈子鋼鏢既勁且急,“撲”的一聲,已自莫雲的左頰穿入,生生被擊落兩顆大牙。
就在鋼鏢被帶回的瞬間,還撕去莫雲那連着黑鬚的一塊麪皮肉下來。
有如怒龍投海般,莫雲狂叫一聲,一個大旋身,暴踢雙腿連環,一連踢出八腿,直把個石中寶踢得滿面流血,面目全非,來不及重新出手,生生被莫雲踹人河中。
也只是那麼“撲通”一聲,石中寶連冒個頭的機會也沒有,就沉入寒冷刺骨的水中……
想想他身上不只是三十二斤黃金,要想浮到水面,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石中寶落入水中的同時,石濤已被石良逼近岸邊,而石濤肚子在淌血,右手砍刀已無力再掄,只有力擋橫阻的份,眼看就要被迫下河了。
莫雲一臉是血,他可沒有打斷牙齒和血吞,衝上去,對準石良,狂噴一口血水在石良身上,罵道:“操那娘,今日送你全家見閻王。”
莫雲這麼一説,石良這才發覺老爹不見,急忙一個暴退,高聲對遠處對殺對砍的老孃叫喊,老太婆一聽,狂號如鬼嗥般連蹦帶跳地落在小船上面,只見她抓起一根長篙,盡往河中插,口中高聲叫道:“阿寶!阿寶!”
莫雲正要衝上船去,腳步剛動,石良的右手倒鈎尖刺與左手鍊子鋼鏢,分上下直往莫雲身上追去。
刺鏢掠空勁射,狠而又疾,令人心寒。
莫雲咒罵一聲,飛龍索上下彈抖。
先繞倒鈎刺棒,再壓下面的鏈子鏢,一陣勁急的迴繞,狂烈地絞合力道,一下子把石良的兩種兵器扭結在一起。
莫雲的飛龍索就在石良兩種兵刃扭絞中,突然上彈如電,莫雲只是虛空一抓,那麼巧妙地已套上了石良的脖根。
於是莫雲不等石良反應過來,雙手施力,飛龍索的中間又見金絲出現,當石良那顆人頭落下地的時候,他那雙手尚自虛空亂刺不停!
這時莫雲忙命另外二人,快替石濤包紮傷勢。
他一翻身,正要撲上船上呢,卻發現船上的老太婆,尤似痴了一般,舉篙盡在河中戳個不休。
她那種歇斯底里、又像快要虛脱般的樣子,着實令人心寒,甚至他兒子石良的死,她也連看都不看一眼。
莫雲搖搖頭,準備去看石濤傷勢,卻突然聽得一聲尖笑,接着,“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莫雲忙回頭看,船上已沒有老太婆的影子。
這真是一場慘烈的拼鬥。
莫雲命人到船上看有什麼傷藥沒有,找了半天,卻是些吃的東西,再就是幾塊真假全有的金磚。
莫雲強忍着嘴痛,把金磚收拾起來,又命兩人把石濤扶到馬上,一行四人忙着趕回寶豐來!
一路上,莫雲可真是流了不少血,如果不是他身子骨壯碩,只怕光血也把他流躺在半道上。
四個人進入寶豐時候,又快二更天了。
莫雲四人一經來到回生堂,張大夫打着哈欠走出來。
見莫雲左頰一個血洞,大鬍子上盡是血糊一片,不由笑道:“莫堂主,你這傷可真是不輕,誰這麼狠心,簡直是在要你死嘛!”
説着,又見兩個老龍幫人抬着一個傷者進來,忙進過去細看,道:“這同白管事的傷差不多嘛。”
莫雲怒道:“快治吧,你別盡在這耍嘴皮子。”
張大夫笑道:“莫堂主,你千萬別動氣,要知醫理上説,外傷動氣傷口裂,內傷動氣不放屁,全都有害無益,再説我已經有言在先,你莫堂主這般地照顧我,你的診費我只收一半。”
莫雲真想一腳踹過去,又怕一腳把張大夫踢死,只得怒目而視。
然而張大夫卻似不見一般,在夥計的掌燈下,先取過温水,替莫雲洗擦傷口,然後敷藥包紮。
且深深地搖搖頭,嘆着氣,道:“莫堂主,不是我誇你,你那一口細牙,連娘們都比你不過,既白又細的,着實不賴,怎麼會叫人搗下兩顆大牙來,唉,着實太可惜了。”
莫雲就在張大夫的傷藥敷上後,痛苦立刻大減,心裏還真佩服這愛財郎中的醫術高明。
就在莫雲的傷包紮好以後,莫雲忙問道:“帶我去見白管事!”
張大夫搖搖頭,只顧為石濤看傷,而使得莫雲大吃一驚地忙又問道:“張大夫,你是説白羽他……”
張大夫仍然搖搖頭,道:“你的傷比白管事的要幸運多了。”
莫雲一聽,一把抓住張大夫,喝問道:“白羽死了?”
張大夫皺眉道:“誰説的?”
莫雲一指張大夫道:“那他人呢?”
不料張大夫一變臉色,道:“如果能救的人,絕不會從我手中死掉,要是不能救,我連多看一眼也不用,你問白羽呀,他過午已被狄少幫主帶回橫山去了呢?”
莫雲一聽,還真有些虛脱地跌坐在大椅子上,喘着大氣,面色鐵青,當真是一肚子窩囊。
只聽他喘着氣,以手撫着面頰傷處,道:“張大夫你等等!”
張大夫道:“莫堂主,你歇着吧,嘴上一個大洞洞,還是少説兩句,我得趕着去雷府呢。”
莫雲突然站起來,怒道:“等我問完話,你再走不遲,二更天了,你還要去。”
張大夫見莫雲發火,心裏還真一驚,點頭道:“好好,你問吧。”
莫雲道:“你再看看石濤的傷如何,可比白羽的輕?”
張大夫道:“石濤肚皮肥油多,他沒有被人捅進肚子裏,只是被帶下一塊肉來,當然比白管事的輕許多。”
莫雲一聽,心中一寬,當即對張大夫道:“快把你的藥包上一大包,我們馬上要走!”
張大夫稍加思忖,道:“也好,我給你們包五十兩銀子傷藥先帶回去用,應該可以夠了。”
莫雲冷冷道:“還未曾看到藥呢,你卻先開出價碼來了!”
突聽張大夫對夥計道:“刀傷藥十天份,收銀二十五兩,這事你該會做的,我得趕着去雷府了。”
張大夫又要走,莫雲道:“不是五十兩嗎,怎麼又成二十五兩銀子呢?”
張大夫哈哈一笑,大方地道:“莫堂主怎麼忘了呢,我説過如果莫堂主受傷,醫療費用我減半,五十兩自然只收你二十五兩了。”
莫雲心中甚不是滋味,道:“光景我還得謝你了。”
張大夫人已走出店外面,聞言笑道:“免了!”
就在張大夫走去不久,莫雲已把石濤等三人送往船上。
他甚至連朱家酒館也沒有去,只把馬匹往朱胖子那兒寄放,人就真奔楓橋寒山寺而去。
如今他的小船已由石濤三人帶回西山,莫雲原本是要往柳依依家去的,可是他突然覺得自己面上受傷。
如今變得鬼上加鬼,更不好面對柳姑娘,倒不如去楓橋寒山寺,因為智上大師絕不會計較這些的。
寶豐相距楓橋二十里,從陸上走去,且要跨越兩次河道,走到寒山寺的時候已是四更天了。
莫雲的擂門聲,沒有吵醒小沙彌悟空,倒把智上大師叫醒,智上大師道:“匆匆來到寺門,都四更天了,外面何人?”
莫雲道:“吵醒大師了,莫雲真過意不去!”
智上大師哈哈一笑,道:“原來是莫施主,這時候趕來寒山寺,可有要事?總不會只為了下幾盤棋吧?”
寒山寺的大門打開來,智上先是大吃一驚。
莫雲也不多説,閃身走入寺中,智上又把寺門拴上,問道:“莫施主,你怎麼受的傷?”
莫雲沉聲一嘆,道:“一場血戰,我總算替凌兄弟報了大仇!”
於是,二人匆匆來到禪房中,莫雲就把河岸渡口搏殺石中寶父子的事,詳細地説了一遍……
智上大師聽得十分動容,就在他一陣沉默後,遂緩緩地嘆口氣,道:“記得我曾對你説過,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個嗜金大騙子,同時也是個大殺手。想不到石中寶這老頭兒還活着,而且還夥同他的兒子,把雷鳴天搜刮撞騙的金磚,來一個金蟬脱殼,哈哈,如果雷鳴天不是以金造船,只怕到現在大家還被矇在鼓裏呢!”
莫雲:“誰會相信馬良竟是石中寶的兒子,要説這馬師爺也裝扮得實在太像了!”
智上禪師道:“世上本有許多聰明才智高人一等的人,這種人不是大好,就是大壞,不幸馬師爺……啊不,石良就是後者!”
※※※※※※
正月十五玩花燈。
正月十六收年景。
這兩天寶豐地方十分平靜,甚至於雷鳴天的如意賭坊與懷春香院,也全都關上門來。
只是雷鳴天把兩個地方的門户關起來,可並不是為了過這最後兩天年。
而是他的手下大將傷了幾個,對於坑他的馬師爺,他也把所有的人分派出去找,卻連個影子也沒有找到。
找不到馬良並不緊要,要緊的是答應上海温老闆,要儘早把事情查明,把金磚送去。
別看就那麼一條猶似洋樓高的巨舫,如果找不到馬良,如果追不回金磚,難保雷鳴天不破產!
雷鳴天派出的人有一半還未回來。
尤其丁衝他可能是帶傷領人找上崑山去的,雖然莫雲傷了他一條右臂,他還是咬牙忍痛地非追到馬良不可。
因為在雷鳴天眼中,最是看重丁衝,所以雷鳴天暗中還特別命丁衝,平時要多注意師爺行動。
如今出了這種漏子,叫他如何向雷鳴天交待。
另外,雷鳴天的手下大將,鎮守如意賭坊的佟大柱子,被莫雲以飛龍索掃瞎右眼,經張大夫治療後,這兩天還躺在牀上哎呀呢。
雷鳴天年未過好,心中有説不出的不是滋味,難道就因為寒山寺大年三十夜未燒上頭爐香,就如此倒黴。
春風吹醒大地萬物,當然也吹醒人們,一年之計在於春,該是幹活了。
這日正是十七。
寶豐街上又有了另一番熱鬧景象,貨船漁舟,紛由四方集聚而來,這些原是同往年一樣,並不能引起人們特別注意。
不過在快要正午的時候,熱鬧的寶豐街上,突然一陣馬蹄聲,帶來了莫名其妙的一陣緊張氣氛。
如同過年時候一陣鼓聲,卻突然間靜止在雷鳴天那九層大台階前面,如果數一數騎馬人數,正好是十二個。
細看這些漢子,一個個膀潤腰圓,神情冷漠,如同一羣瘟神般令那些想多看他們一眼的人,全都一哆嗦。
於是,緊張的氣氛中便包含了蕭殺。
站在雷鳴天門口把守的兩個漢子居高往下面一望,除了一個認識,其餘的全都是陌生人。
雖説只有一人認得,可也足以嚇得他們急往內跑,同時高聲道:“雷爺!雷爺!不好了!”
雷鳴天正在大廳上唉聲嘆氣,養晦待時呢。
聞得叫聲,還真是一驚,心想,自己家中坐,也會煞星找上門,真他娘盡是黴運?可能是上海温老闆領人馬又殺來了。
心念間,雷鳴天才來到大廳正門邊,兩個守門的早跑到他跟前,氣急敗壞,一人手指門外,道:“丁大雷!丁大雷!”
雷鳴天一怔,道:“你説丁大雷來了。”
手下人才點着頭,大門裏,丁大雷已粗聲哈哈冷笑道:“雷鳴天,你還認得丁某人嗎?”
雷鳴天望過去,只見丁大雷斷腕處如今裝了一雙牛皮套,頂端處一雙閃閃發光的叉型鋼鈎,足有半尺長,那玩意還真像蠍子毒尾一樣,令人心寒。
緊跟在丁大雷身邊的,卻是個六旬老者,一頭不黃不白的頭髮,連他那一嘴半尺長的大鬍子也有些土黃色。
一雙有如蠶豆鼻子上邊,卻生了一雙鷹眼,穿了一身紫袍,把他那粗壯高大身軀裹得十分緊密,只是肩下卻夾了一把雨傘。
另一人就跟在夾傘的後面,粗壯稍胖,身材不高,乍看起來像個冬瓜頭,大半個腦袋沒頭髮,只在後腦勺拖了個豬尾巴似的小發辮,這人後腦裏,卻插了一根雙節棍,胸脯隨着肚皮挺得相當高。
再向後面望,卻只見進來兩個大漢,全都是揹着大砍刀,一副凶神惡煞樣。
雷鳴天心中吃驚,也頗為頭痛,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處境,絕不能得罪這幫響馬出身的江湖殺手,武林強梁。
雷鳴天哈哈一笑,道:“我正在叨唸你丁老兄呢,想不到你真地來了,既來之則安之,快請大廳上坐!”
丁大雷也不客氣,領着四人直人大廳中。
五個人盡撿椅子舒服的坐,雷鳴天心中着實不是滋味。
丁大雷望望空蕩蕩的大廳,沉聲道:“你的那個狗頭軍師呢?”
雷鳴天忿怒地道:“丁兄,你就甭提了,我正在派人四下找他呢,我要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方消心中怨氣。”
丁大雷戟指敬陪末座的雷鳴天,怒容滿面道:“姓雷的,你可是怕我宰你師爺,故意拿話敷衍搪塞?”
雷鳴天忙笑道:“我雷鳴天這個跟頭栽大啦,當然,我不説你是不會知道的。”
他一頓之後,當即高聲道:“來人!”
只見院中走來兩人,雷鳴天當即吩咐:“備一桌上好酒席,酒窯裏搬一罐陳年花雕。”
丁大雷冷冷道:“我們來了十二人,你一桌就想打發!”
雷鳴天一驚,忙問站在門外尚未離去的下人,道:“門外還有客人,為何不領進來,快去!”
説完又吩咐備下酒席。
雷鳴天交待完,這才站起身來抱拳道:“丁兄,總得替兄弟引見引見吧。”
提説引見,丁大雷這才站起來,指着雷鳴天怒聲道:“我操你這個地頭蛇、土混,今日我們來,一是要姓馬的好看,二是要向你姓雷的討回公道,我同褚彪二人,可是應你重聘而來為你出力的,可是,事情尚未開始,一個死掉我也手傷,你姓雷的要是個人物,就該領着你的手下,為我二人報仇。孃的,你卻以為我已沒有利用價值,十兩銀子就要打發我丁某走路。姓雷的,今天你要是説不出個道理來,我等吃飽喝足後,一把火燒了你這個老窩,孃的,你夠格認識面前兩個老人家?”
雷鳴天一聲苦笑,正要開口,就見又走入七個大漢,沒一個比自己矮的,心中着實有些嘀咕,忙起身讓七人靠牆一桌子上坐下來。
這時雷鳴天表情生硬,哭笑不得地道:“丁兄你冤枉我了,當初我把你同褚兄請來,吃喝玩樂備得齊,雷某拍胸脯敢説,比之三日小宴,五日大宴,絕不稍有遜色,何況丁兄走後,我還特別交待馬師爺那個狗東西,多多照顧李三姐呢。”
丁大雷一哆嗦,忙問:“如今李三姐呢?”
雷鳴天忙道:“丁兄放心,李三姐好得很,只是每日盡在盼望丁兄趕回來寶豐呢。”
提起李三姐,丁大雷面色還真緩和不少。
雷鳴天笑道:“要不要我找人去把李三姐請來?”
丁大雷道:“你還未曾説清楚呢。”
雷鳴天稍頓,又道:“丁兄,你是知道的,在這太湖岸,若論實力,誰也比不過老龍幫,而我雷鳴天也只是寶豐小地方一個稍露頭臉之人,有什麼力量敢同橫山老龍幫一拼?再説我雷鳴天算是瞎了眼睛,請了個陰狠小人馬良當師爺,他把我賺來的金磚調了包,弄些假金磚換去我的真金磚,前天才發現是他動的手腳,這兩天我連受傷的人也派出去抓他呢。”
他一頓又道:“丁兄,如今我雷鳴天正處在流年不利,上海温老闆拿着假金磚找來,雙方還對殺砍一陣。”
説着手撫耳朵接道:“我這耳傷也才剛好沒幾天。”
丁大雷冷笑,道:“這麼説來,你那艘巨舫還要不要了?”
雷鳴天深長一嘆,道:“找不到姓馬的狗才,只怕無力購買了。”
突聽正中坐的黃髮老者道:“丁大雷,這麼説來,姓雷的也算被人坑慘了,這裏面如果沒有一個姓馬的,也就不會弄出這些摘七捻三的亂碎事,如今只等找到姓馬的再説。”
另一個冬瓜頭點點頭,道:“大寨主説得對,咱們這次來,主要的是要會會老龍幫,孃的,我龐老十已是迫不及待地要會會老龍幫的那些魚兵蝦將。”
雷鳴天一聽“大寨主”三字,心中着實一驚。
心想,原本是山東響馬,如今全成了山大王,看來要想打發這些人,一時間還真籌不出什麼良策。
於是,兩桌酒席全擺在大廳上,地窯中又搬出兩罈陳年花雕,雷鳴天小心地招待這幫山寇。
酒吃一半,雷鳴天起身舉杯對黃髮老者,道:“後生末學雷鳴天,敬大寨主一杯!”
黃髮老者點點頭,道:“你還算知進退,識好歹,對於你慢怠我老三的事,算是免了。”
説完喝乾杯中酒。
丁大雷這才對雷鳴天道:“鼓不打不響,話不説不明,如今你雷兄一番解釋,還算差強人意。我來介紹,這上面坐的,是我們四個結拜的大哥,也是長山飛雲寨寨主,人稱‘火鶴’黃風黃老爺子,另一位是我們結拜二哥‘賽彌陀’龐老十,對面兩位,一位是歐陽風另一位是李大光,也是長山好漢,至於另一桌上七位,全是長山頭目。”
他一頓又道:“我等這次到來,你該心裏有數,怎麼個做法,姓雷的,你可要好生琢磨。”
雷鳴天忙道:“是是是,當然雷某人知道,各位為了替死去的盟弟報仇,更為了給丁兄泄恨,總得先收拾那個如今已落單的莫雲,不過丁兄是知道的,那個‘鬼見愁’莫雲可是爭強好勝,桀驁不馴,要想放倒此人,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重重地放下酒杯,那個叫李大光的冷哼連連……
雷鳴天望去,只見他身材高壯,皮膚粗黑,青衫寬大,一副孔武有力架式。
突聽“火鶴”黃風道:“生死筆,你可是有話説?”
“生死筆”李大光怒道:“他孃的什麼鬼見愁,只待照上面,看我怎麼收拾他!”
嘿嘿一聲透心涼的冷笑,“火鶴”黃風對雷鳴天道:“我們從九百里外兼程趕來,實不願在此久留,不過在未做了姓莫的之前,只怕還得在你這兒住上一陣子了。”
雷鳴天忙抱拳道:“寨主説哪裏話,住在我這兒,那是雷某臉上光彩,老實説,老龍幫在太湖的氣焰也太囂張了,今借貴寨主力量,煞一煞他們那股子囂張,我所願也。”
雷鳴天雖然這般説着,心裏卻着實不是滋味。
為了早早打發這羣煞星,惟一的辦法,就是儘快找到兩個人,一個是莫雲,另一個當然是師爺馬良。
然而,雷鳴天又如何知道師爺馬良是石良,而石良早已死掉。
當天下午,雷鳴天把他能用的人全部遣出去,大家儘快地分頭去找莫雲與馬良二人。
石濤駕着莫雲單桅船直往橫山老龍幫而去。
因為他們三個人同莫雲在渡口同石中寶一家三口搏殺的結果,也算勝得差強人意。
而且一袋子真真假假金磚,確實得及時送上橫山,當然石濤也得請求幫主,找人早日把莫雲再召回飛龍堂。
因為莫雲已替凌副堂主報了大仇,如今新春已到,百業開市,老龍幫的船又該在這太湖上活動了,從無錫到蘇州的這一段水域,那是被老龍幫視為黃金線呢。
小船駛進一片蘆草,靠上湖灣堤岸邊,石濤特別交待手下二人在船上候着,他一人提了布包就趕往老龍幫總堂。
只是他才剛剛走過一片竹林,似乎聽到女子哭聲傳來,石濤一怔,站住腳仔細聽,早聽得一聲吼:“我走!”
石濤一怔,心想那不是白管事的聲音嘛!他怎麼會在這兒住呢,他應該住在總堂後面的錢糧庫才是呀。
邊想着,石濤繞過竹林,只見是一片小院子,紅牆灰瓦,桃李爭春,景色實在不錯。
石濤尚未走到院門邊,遠處已有人叫道:“來的可是飛龍堂石濤石頭目!”
石濤見那人竟是少幫主狄化龍,立刻上前見禮。
狄化龍道:“看你匆匆趕來,可有重大事情?莫雲不是派你去崑山了,有什麼發現?”
石濤忙道:“屬下正是奉莫堂主命,有重大事情回來總堂報告的。”
狄化龍一聽,拉着石濤又走入屋子裏,卻發現白羽躺在一張牀上,對面坐着白羽的妹子,也是狄化龍的妻子——
白鳳。
石濤當即對三人道:“我有好消息帶來!”
狄化龍道:“快説,究竟是什麼好消息?”
白羽也仰起頭來,問:“可是抓到姓馬的人了?”
石濤笑道:“何止是抓到姓馬的,老實説馬師爺根本不姓馬,他姓石,同我石濤是本家。”
狄化龍望望白羽,道:“他不是你崑山小同鄉嗎,怎麼你會不知道?”
白羽苦澀地一笑,道:“他自稱是我小同鄉,我能去查嗎,沒必要啊!”
石濤把臂上掛的布包取來下,放在桌上,又道:“這裏是追回來的金磚,其中九塊是真的,兩塊是假的,少幫主你請過目。”
白鳳走過來,細看一陣,回頭對白羽道:“哥,你也太過分了,咱們家是有些金塊,可是你也不能這般地招搖,難道你真想當一名敗家子?”
白羽怒道:“是嗎?我是不是敗家子,金師傅最清楚,每次我輸到一半的時候,立刻以高比價折成銀子,然後回崑山交給金師傅,由他再把銀子打造成各種首飾送往上海賣給洋人或東洋人。不但把我輸的撈回,而且有賺,你該知道咱們天寶銀樓金師傅的手藝吧。”
白鳳道:“再怎麼説,你總是把金子輸掉了,這次還差一些沒有被殺死,如果不是莫堂主……”
白羽突然叫道:“妹子你別再説了,我知道我欠莫堂主一份還不完的人情,只等我能動的時候,我會去找他,再説老龍幫我也算是離開了,你就別再為我這做哥哥的操心了。”
白鳳一嘆,道:“妹子只希望你以後別再賭了。”
狄化龍這才問石濤,道:“莫堂主是如何找到姓馬的?”
石濤道:“這事説來也湊巧,原來石良就躲在往崑山去的一艘渡船上,那渡船上的一對老夫婦就是石良的父母。石良他爹就是當年江湖上的‘金手大盜’石中寶。原來莫爺已坐了船往崑山去呢,正巧遇上我同兩個兄弟從崑山回來,莫爺知道石良沒有逃回崑山,這才又同我三人過河,於是……”
石濤仔細把渡口大戰,且得知凌副堂主就是死在石中寶父子手中之事,述説一遍。
狄化龍一聽,這才點頭道:“怪不得總堂派往各地暗探一直沒有消息傳回,想不到兇手真的就在寶豐,更想不到的,兇手竟然是冒稱馬師爺的石良。”
白鳳冷冷地道:“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她一頓,又道:“哥,桌上這些金磚,即使非老龍幫中庫金,也非是你輸掉的金磚。照理,莫堂主替你報了仇,更替你洗了嫌,這些金磚全是他奪回來的,你打算如何處置?”
白羽手捂傷口,嘆口氣道:“妹子的話不錯,金磚已不是我們的,當然也不是老龍幫的,它應該是屬於莫雲的東西,只等我稍能走動,我會把這些金磚送給莫堂主的。”
白羽伸手拉住狄化龍的手又道:“妹夫,我答應回去立刻毀掉老龍幫的標誌,真是虛榮心害了我,總以為用老龍幫標誌,可以面子十足呢,想不到惹來一場禍事。”
狄化龍笑着安慰道:“好生養息,等傷好了再走,以後歡迎你常來橫山。”
説完又對石濤道:“石兄弟歇着,等我把事情上稟以後,大概得勞你把飛龍堂的飛龍令牌送給莫堂主,他也該趕快回到西山去了,過了年各路買賣馬上要到了呢。”
石濤一聽,自然高興,當即辭退離去!
老龍幫幫主,得知莫雲破了假金案,且又為凌風報了仇,心中自是高興,遂立刻把飛龍令牌交由兒子轉交石濤,且一再告訴,要莫雲快回西山去。
這消息傳遍橫山,老龍幫的人無不高興,大家以為總算是風平浪靜,就等着做買賣了呢。
然而事情卻並非老龍幫人想像那樣順當。
因為,就在石濤興高采烈地帶着飛龍令牌趕往寶豐的時候,莫雲真地處在危機四伏中,那幾乎真的要了這位“鬼見愁”的命!
冷空繁星點點,一大半全眨巴着大眼睛,沿着太湖湖岸,莫雲臉上扎着傷口,一個人獨自往寶豐走。
在楓橋寒山寺歇了兩天一夜,就在張大夫的治療中,還真痛苦大減,如今有兩件事,他必須要去寶豐。
一件是他要找張大夫換藥,黑麪皮上一個血洞,如果不及時換藥,粗鬍子也粘到肉裏面了。
另一件他要趕着去把事情告訴柳依依,凌風的大仇已報,兇手就是那巧扮師爺的馬良。
武俠屋掃描yaayoo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