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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誘惑

    呆坐在椅子上,一夜無眠,窗外已是旭日東昇。金色的光芒透過白色的窗簾灑落房間,煦暖宜人,卻無法温暖慕容悠涼透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束手待斃?還是以命搏命?

    她慘淡地扯出一抹笑,無論哪種,都不是良策。

    抬眼茫然地看着早已關機的電腦屏幕,漆黑一片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以手捂面,抑制不住淚水的淌落。

    是她的錯,如果當時聽他的話,放棄任務,那麼現下他們早已回到紐約,也説不定在總部喝着下午茶。

    思緒紛亂得猶如冬天的飄雪,越積越厚,直到連她也給埋沒了。

    他還活着嗎?她不敢再想下去,心裏一直重複安慰着自己,他還活着,他還活得好好的。但惡魔會放過要獵殺他的獵人嗎?

    “雷……”她承受不住地低喚着,無助地希望能聽到他的迴音。

    不!

    由最深沉的打擊中醒轉,她不能坐在這裏自怨自艾,事情沒有到最後關頭,還不能下定論。她努力眨眼隱去眼中湧起的白霧,用手胡亂地拭着臉頰上的淚痕,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放棄。

    強者未必就是勝利者,而勝利者卻是強者。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鏡前,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悽楚得像朵被雨水抽打過的小白花。

    這不是慕容悠該有的樣子,她要振作、要堅強、要冷靜,因為雷還在等她,撫mo着隱藏在領間的戒指,她將它取出,湊近嘴邊親吻着。她答應過,一定要在婚禮上,由他為她親自戴上,誓言猶在耳邊,她絕不會讓它成為一個無效的約定。

    深吸一口氣,她緩緩吐出,整理了一下儀容,綰起黑亮的髮絲,用粉撲蘸着腮紅,給慘白的臉上增加點血色,她選了酒紅色的口紅,掩蓋白紫交加的唇色。妝畢,她眼中閃着一抹堅強。

    是的,她要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強。

    她轉身,回到書桌前,重啓電腦,修正已經毀掉的系統,敲擊鍵盤的聲音,像是她的堅忍不拔的毅力,一次比一次響。

    她看着屏幕上的監視窗口,那是利用衞星所捕捉到的畫面,為了能夠隨時注意敵人的動態。她曾經利用幾個從安德魯私人衞星定位系統上偷來的零件,親手組裝了監察器,用車用的定位系統作連接,能夠在查找不到信號點的情況下,安全窺視。

    綜觀城堡內的人或事,她顰蹙眉心,為什麼那麼平靜,既然捉到雷了,為什麼沒有人來識破她的身份。

    卡爾只説他被抓了,那是否代表她的身份依然有效,她習慣性地用食指輕觸眉心,依照和安德魯的相處,她很清楚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惡魔都及不上他。

    像是找到了某個突破點,她冷靜地整理着從任務開始到現在的點點滴滴。猛然間她有一種預感,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被安德魯玩弄在股掌間了,他曾經屢次試探她,雖然都被瞞騙了過去,但是他是極為多疑的人,會把自己懷疑的人放在身邊,還耗費人力,物力,將她帶回大本營嗎?

    這個可能性有多少?她突兀地臉色一變,如果結果真如她所想,那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個危險的女人,好比一顆定時炸彈,瞬間能讓他變成碎片。

    猝然間,她想起那夜他的瘋狂,他的歉意,還有他赤裸裸的yu望。

    她冷笑着。

    他想要她!

    這是答案,也是機會。

    ***

    百平方米的大廳裏,一張楠木餐桌上布上了精緻的餐點,西式、中式、泰式、日式的各式早餐擺了滿滿一桌,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吃不完擺着看也是一種享受。

    慕容悠神色從容地用筷子輕拈起一片薄如蟬翼的漬瓜淺着。她向來喜歡清淡的食物,早餐往往就是一碗小米粥佐酸甜的漬瓜,她細嚼着瓜肉,然後捧起盛着小米粥的青花瓷碗,湊到嘴邊,輕噓一口氣後,優雅地品着。她的臉上一派平靜,絲毫瞧不出一絲的不對勁。

    這可以坐上幾十人的長方形餐桌,此刻只圍坐着三人,除了她之外,就是首座的安德魯,以及左側的米修,兩人都輕啜着古瓷杯里加了白蘭地的咖啡。四溢的清香嫋嫋升起,他們卻不如以往般平和的享用,而是互相給對方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她今天似乎有點反常?

    不是指她的神色,而是裝扮,和她相處近一個月,從未見她像今天般脂粉全施的盛裝出場,剪裁合身的黑色裙裝,腰間的白色水晶墜帶子將她的細腰點綴得恰到好處。雖然仍舊是保守的風格,全身上下也包裹得密不透風,但緊身的設計將她S形的曲線卻彰顯到了極致,讓所有看到她的男人不禁血氣上湧,那輕抿粥水的豔紅嘴唇,一張一合之際,像是一道誘人的風景線,讓人恨不得能跳進碗裏當粥給她喝。

    疑惑的視線在對望了些許時間後,又統一轉回她身上,一向風liu不下流的米修差點把咖啡往鼻子裏倒。他放下杯子,拿起餐桌上的餐巾拭着嘴,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幾乎要彈出眼眶了。

    安德魯則平靜很多,表情無恙,一瞬不瞬地捕捉着她的美麗。

    其實真正的香取鈴奈用清秀兩個字就可以形容到家了,但同樣平凡的臉蛋,卻在她妝粉的描繪下,亮眼極了,那粉潤透紅的膚色,經灑落的陽光照射,看上去透着縹緲的透明光澤,黑色的眼線上翹,將一雙平凡的丹鳳眼襯托得嫵媚萬千,隨着星子般的美眸眨動,更是勾魂攝魄不自知,像釋放着強勁的高壓電流般讓人承受不住。

    眼前的香取鈴奈活脱脱地就是一隻摧毀天下男人意志的美豔妖精。

    “BOSS,還要咖啡嗎?”清潤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安德魯才發現湊近嘴邊的杯子裏,咖啡早已喝盡,收回貪婪的視線,表情冷硬地點了點頭。

    慕容悠拿起咖啡壺,露出一截堪比白藕的手腕,輕翻而落,隨着熱氣,將深褐色的咖啡倒入他杯中。抬手離去之際,飄散在空氣中的除了咖啡的香味,還有一抹沁入心脾的花香。

    安德魯嘴角上揚,伸手覆住她即將離開的小手,“是不是我的錯覺,你似乎是在引誘我。”説話的同時,他揮手示意米修離開,後者頷首,悄聲離去。

    她不着痕跡地抽回手,還沒完全抽離之際,青葱玉指故意滑過他粗糙的掌心,淡笑道,“有嗎?”

    那酥麻人心的碰觸讓安德魯頓時心猿意馬,“我不是傻瓜。”他反手輕扯她逃離的手腕,下一刻就將她拉入了懷裏,zhan有性地鉗制住她的腰身,迫使她不得不坐上他的大腿,她潔白的皓頸上一簇青絲滑落,他伸手攫起,湊近鼻尖,“你有點不太對勁!”至於為什麼不對勁,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我以為你會喜歡。”纖指滑動,撫上他稜角分明的俊美五官,她眼中有着諷刺。

    他握住她調皮的手指,邪魅地張口咬住,灰色眸子瞅着她,“你想玩什麼?”

    “有你做對手,你認為我玩得起嗎?”她嬌媚一笑,倒是不急着抽回被他咬痛的手,話語裏挑釁意味十足。

    他上揚的嘴角弧度又起,眼眸間卻猝然掠過一絲冰冷的狡黠,鉗制住她腰身的大手猛地一緊,力道之猛幾乎不禁讓她痛呼出聲。

    “告訴我你的目的。”女人善變,他知道,可是如何讓一個女人幾天內性情大變,這其中的因由,不得不讓他懷疑。

    “目的?”她輕笑,冷清而蕭瑟,“我倒是想知道,你屢次三番地捉弄我,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想説什麼?”安德魯皺起眉峯,手的力道放鬆了些許,她話裏有話,似乎像是知道了什麼。

    “這是你喜歡的遊戲,現在,我陪你一起玩,你不高興嗎?”她像是在激他,言辭鋒利無比。

    “香,你是我的夥伴,我從來沒想過和你玩遊戲,反而是今天的你,説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挑戰我的耐心。”他抬首,犀利的視線直視着她,他想弄清楚,她今天的反常因何而起,她不似之前的壓抑,像是即將打開一瓶搖晃了很久的香檳,瞬間就可能爆發出來。

    “你覺得很有意思嗎,對着一個奸細叫得那麼親熱。”她毫不示弱反瞪了回去,吐出的話,瞬間讓空氣凝結。

    安德魯看着她,沒想到她會自曝身份,兩人僵持地互視對方。

    “你怎麼知道的?”他率先打破沉默。

    “你果然知道了。”她開始還不能完全確定,而現在卻是百分之百的確定了,這次任務早已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真是天大的諷刺。

    “你不怕我殺了你?”他挑眉問道。

    “為何你一開始不殺我?”她反問。

    安德魯聽聞,笑聲肆虐而起,透着張狂,環住她的手,猛地又緊了幾分,“你知道我想要你。”

    她沒有回答,早先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如此毫無掩飾地説出來,心仍是控制不住地咯噔了一下。

    她不説話就代表默認了,“你的條件?”惡魔從來都不會吝嗇,這個代價他還付得起。

    “我要見一個人!”她雙目冷冽地看着他,既然他已經心知肚明,那麼她也不需要説太多廢話了。

    她算是見識到他的張狂了,她的決定是對的,之前,她不是沒想過與他周旋,但那太費時間了,她必須要先知道雷是否還活着,時間拖得越久,雷就越危險,與其和安德魯這樣嗜血的男人暗鬥,不如用自己做籌碼來得更快,更有效。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如果要等卡爾他們來救援,那就太遲了,她無法在雷生死不明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平常心,這個方法或許愚蠢,卻也是唯一行之有效的。

    如果雷還活着,她就可以拖延時間,並且保住他的命,等待救援,如果……雷死了……她眸中掠過一絲決然,那麼到時候,在安德魯得到她的那一刻,她便會殺了他。

    只要雷還活着,她無所謂會如何,只是……她悽楚地一笑,她還能做他的新娘嗎?

    安德魯眯細了雙眸,看出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悽楚表情,任嫉妒在心上啃咬,她要見的人,他當然清楚是誰,“為什麼不讓我放了他!”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消息的,但他不想去深究,因為人,他的確抓了。

    她冷哼道:“然後,讓你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殺了他嗎?”她可沒有那麼傻,只有還在她視線範圍內,雷才是最安全的。

    聽聞,他倒是沒露出太過驚訝的神色,“那你就篤定,在我得到你後,不會殺他?”

    “如果你想在和我上chuang的時候,被我一刀捅死,那你可以試試看。”她冷語而出,完全沒有給自己留有餘地。

    他狂肆地笑出聲,不是震怒,而是高興,擁住她的手,更是因為興奮而顫抖着,這樣的女人,世界上還會有嗎?

    “如果,我想你先付報酬呢?”他眼裏的yu望,赤裸裸地展示在她眼前,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撫mo着她挺直的背部。

    她沒有任何恐慌之色,她早已從他説的話語裏,推敲出雷還沒有死,她總算可以放下懸着的心了。

    她悵然一笑,“你要在這裏,還是在你的房間?”她回答得更直接。

    安德魯卻突兀地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心中莫名地揚起一把無名火,“我要的不只是你的身體,我連你的心也要。”他突然甩開她,對着差點摔倒在地的她怒吼道。

    她竟可以為了他犧牲到這個地步,是安德魯萬萬沒想到的。為什麼?所有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屬他,以往如何他可以不在乎,但現在,他安德魯一定要得到她。

    安德魯壓抑着心中滿溢的怒氣,蹲下身子,俯首湊近她,“對你,我勢在必得。”説完,他邁開步子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過來,我帶你去見他。”隨即,他大步跨出門外。

    她聽聞,跌跌撞撞地起身,疾步跟上他的步伐……

    ***

    慕容悠曾以為只有死亡才能分開他和她,然而幾根鏽跡斑斑的鐵製欄杆就足以輕而易舉將他們分開。

    昏暗的地牢裏只有牆角上的蠟燭可供照明,風吹進氣窗,燭火隨風搖動,使她的眼睛看不真切。她想上前看個仔細,可腰間鉗制她的大手卻牢固地將她困在原地,離牢籠尚有一段距離,她只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多看一眼,那麼她往後的回憶也就可以多一分。

    淚水奪眶而出,她捂嘴哽咽着,不讓自己哭出聲,她不想讓他擔心,眨着眼睛,將淚水逼了回去。牢獄裏的他被捆綁在十字形的木樁上,光裸着上身,垂着首一動也不動,要不是起伏規律的胸膛,她真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讓我看看他。”她瞪向安德魯,掙扎着想要從他的大手中逃脱。

    “你已經看到了,他還活着,不是嗎?”安德魯絲毫不在意她的掙扎,牢牢將她擁在懷裏,過了今晚,她就會是他的了。

    “是,他還活着,但是我要確定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因為他看起來那麼憔悴,幾乎沒什麼生氣,就像一朵缺水的向日葵,頹廢地低着頭,雖然身上沒有什麼傷痕,但直覺告訴她,安德魯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不要得寸進尺,你的條件裏沒有其他附帶約定。”他陰鷙的灰眸有着濃濃的嫉妒,看到她臉上的擔憂,就好似在心裏燃起了一把火,燒得他難受。

    她抬首,黑亮的眸子在橘色的燭光下閃着迷人的色澤,晃動的光束在她眼睛裏忽閃,充滿了誘惑,她冷言道:“我有這個價值可以得寸進尺,不是嗎?”她對人性的拿捏一向很準,她既然敢用自己的身體作代價,那麼必會對安德魯的個性做一番推敲。他可以不殺她,可以讓她來見雷,那麼他想要她的yu望必然很大。

    但有多大?她現在就在測試這個尺度。

    安德魯狹目微眯。她似乎看穿他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女人一旦太得寵,勢必會要求更多。對她,他可以放縱,可以寵,她想要的東西,他一定會給她,但不包括眼前這個男人。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陰沉的笑聲從他喉間溢出,他真的越來越喜歡她了。

    他笑聲不斷,迴盪在地牢間,回聲陣陣,就像是低音炮發出的轟鳴聲。

    是誰在笑,這可惡的笑聲,讓狄克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狄克費力地想要張開眼睛,怎奈毒品的威力驚人,他整個人虛脱得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甩了甩頭,好讓自己清醒些。

    他微小的動作,讓眼尖的安德魯察覺到了,頓時,他的嘴角揚起一抹邪惡的笑。

    “你想見他,可以,吻我。”他抬起悠的下頜,“就當是你得寸進尺的利息。”

    “你情我願,沒有利息可言。”她冷然地拍開他的手,撇過頭。

    她清冷的聲音一響起,狄克的身體就像是竄過了一陣高壓電流,陡然清醒了不少,他抬起頭,尋找着發出聲音的方向。

    “悠!!”那熟悉的身影,讓他情不自禁地大喊出聲。感謝阿拉真神,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藍色的眸子不自禁地閃着淚光,他凝住視線,想要再多看她一些。

    慕容悠聽到了,黑亮眸子即刻放出光彩。她回首看去,捕捉到那雙海藍色的眼睛,眼淚剋制不住地滑落,“雷!!”她朝他伸出手,迫切地想要感受他的温暖。

    這一切看在安德魯的眼裏,頓時令他怒不可遏,“真是感人的相逢場面啊。”安德魯森冷的話語像把利劍刺入慕容悠的心裏。

    她看向安德魯,發現他眼中不似剛才的冰冷,反而燃起了兩團熊熊的烈火。她一驚,知道以安德魯的個性,絕不會輕易放棄一個傷害雷的機會,如果讓雷知道她為了救他,犧牲自己,會怎麼樣,他就算死也不會願意的,精神上的傷害遠比肉體上的傷害更加殘忍。

    她不要他自責,她要他活着。

    她冰冷地直視着安德魯,壓低聲音説道:“你要是説出一個字,你就永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這是威脅,也是賭注,賭他安德魯有多想要她。

    “你以為你威脅得了我。”他在她耳邊呢喃。

    這個舉動,讓悠知道她賭贏了:“如果你不受威脅,何必在我耳邊説話。”

    他鉗制她腰身的大手猛然一緊,他終於知道什麼是IQ300的智慧了,沒有怒氣,只有讚歎,“香,你真是讓男人着迷的女人。”

    她蹙眉,她一直都不明白,安德魯既然已經識破她的身份,現今她又自己挑明瞭身份,為何他還執意稱呼她為香取玲奈。但她不會去問,他的任何事都與她無關。

    “能夠讓你着迷,就是我贏了。”

    他輕挑起她下頜,“為了他,你什麼都可以犧牲,為什麼不告訴他。”

    “像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明白。”愛本來就需要付出,像他安德魯這種只會掠奪的男人,怎麼會明白愛是什麼,既然他願意接受,又何必問那麼多。

    兩人之間的輕聲對談,令看着他們的狄克焦躁不安。他們在談什麼,似乎故意不想讓自己聽見,安德魯為何看上去如此高興,還有悠,她為什麼和他那麼接近。該死的,狄克掙扎着被綁住的雙手,知道無法逃離,只能呆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憎恨自己現在的無能。

    慕容悠不想再和安德魯站在這裏浪費時間,“放開我。”她側目看向狄克,她知道談得太久,他一定會起疑的。

    “你似乎篤定我會答應?”

    “一句話,可以,還是不可以?”

    她眼中有着無比堅定的意志,儘管安德魯不想答應,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她不會死心的,他放開鉗制她的大手。

    一得到自由,她就飛奔向牢籠,就像是離弦的箭,直衝到狄克的面前。隔着欄杆,她想碰觸他,因為她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可是綁住他的木樁在牢籠裏的最深處,她沒辦法碰到他。

    狄克又何嘗不想將她擁在懷裏,感受她的體温,可是無論怎麼掙扎,鐵鏈就像是一條巨蟒,將他困得無法動彈。

    時間就這樣流逝了,他們不得不放棄。

    “我愛你。”深情凝望着她,乍然相逢之際,狄克沒有問她好不好,只是濃濃地訴説着愛意。他不想去問,安德魯有沒有對她做過什麼,這些對他來説都無關緊要,只要她還活着,他就會愛她。

    “我……”她遲疑了,那句“我也愛你”,她説不出口,但如果現在不説,她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也愛你。”永遠,永遠。

    兩人之間那湧動在狹小空間的愛意,渲染在空氣裏,他們不再説任何話,只是彼此看着對方,想將對方的一切都印在腦海裏,放在心底的最深處,永遠也不會磨滅。

    “真是感人,感動得讓我想殺人。”邪佞冰冷的音色瞬間凍結了兩人深情糾纏的視線。

    “安德魯,放了她!”狄克一見到他,就無法剋制心底的怒氣。

    安德魯狂笑一聲,“你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意志力真是驚人,一天三次的冰毒注射,竟然神志還那麼清醒,他倒要看看,他狄克到底還能撐多久。他安德魯現在並不急着折磨他,但終有一天,他會讓他生不如死。

    “談完了,可以走了吧?”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這個讓自己瘋狂的女人身上。

    慕容悠當然明白安德魯話裏的意思,他正在向她索取應得的報酬。

    她閉上眼睛,強逼着自己要堅強,不能後悔,不能退縮,只要她忍下去,就有可能救得了雷。

    “答應我,讓他活着。”張開眼睛,她黑亮的眸子正視着安德魯。

    他眯細了雙眼,她又開始得寸進尺了,但……他看得出來,如果他不答應,她絕對不會離開這,死都不會離開。

    “我只能保證,只要他在我的城堡裏一天,他就會活着。”反之,他離開了,那他可就不能保證什麼了。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我活着,他就活着。”她的黑眸閃着些許暗示,也只有安德魯才能明白。

    安德魯扯起一抹笑,無限回味,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只要她在他身邊一天,他就不能殺狄克,如果她永遠在他身邊,那他也就永遠都不能殺狄克。

    永遠嗎?她用永遠待在他身邊作為代價,就只為了保護這個狄克。瞬間,妒意翻天倒海地湧上安德魯的心頭,讓他幾乎現在就想殺了眼前這個她愛的男人,陰鷙的灰眸湧動最深沉的黑暗。

    “好,我答應。”既然她用永遠做代價,他沒有理由不接受,他要她永遠都是安德魯的女人。

    狄克聽着兩人之間的對話,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含義,但是他感覺得到,這一定是他不能接受的,“悠,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他急切地問道。

    她揚起一臉笑容,深情而哀傷,“只要你活着,就好。”一言道盡她所有的情,她不在乎將來會如何,只要狄克活着,一切都無所謂。她深深地看了狄克一眼,然後轉身,不理會他的追問與吼叫,緩緩走出牢房。

    “安德魯,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狄克狂吼着,掙扎着,用盡力氣晃動着身體,不安如同漲潮的海浪似的,幾乎溺斃他,他有種預感,他將會失去她。

    安德魯沒有回答,只是冷笑着,憤恨地看着他,“狄克,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你永遠都能活下去。”話落,喉間溢出狂肆的笑聲,笑得極其猖狂,現在,他覺得要比自己殺了狄克還要開心上百倍、千倍。

    “安德魯,你回來,回來。”見安德魯離開,狄克吼叫着,直到牢獄的鐵門被沉重地關上,他依然在吼叫,淒厲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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