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柳第二次飛入那個小洞,倒沒有再停留在裏面太長的時間,很快就走了出來,不過手裏卻託了十幾顆紫光閃閃的小珠子,光氣氤氲,似乎要從秦含柳的手裏,脱掌飛去一般,奏含柳將它送給大家看了看後,再把它小心翼翼地收到一個空磁瓶裏,然後説道:“此物就是那藤蠍身上的毒珠,雖然奇毒無比,卻是破蠱的良藥,説不定以後還可以用得上呢?”
接着,就把他在那小洞裏面的經過説了出來,瓊崖顛翁這才恍然大悟,瞭解他們這一派武功,為什麼會將那幾頁最重要的心法,散失了幾百年還找不到的道理。
原來正在瓊崖顛翁想拷問叛徒,廢去他的武功的時候,從那石榻後面巖壁的小洞裏,突然透露出一股如蘭似麝的濃郁香氣。秦含柳學究天人,尤精醫道,用鼻子一嗅,馬上嗅出那是一顆千載難求的玉芝花香。因此,馬上用潛蹤縮骨玄功,變成一個小人,飛了進去看個究竟。
彎彎曲曲,鑽了約百多丈遠,洞形突然擴大,約有一幢小屋大小,秦含柳立即將身體復原,站了起來,仔細向洞腹四周打量一遍。登時發現在靠右邊的洞壁前面,盤膝地坐着一付骷髏,那骷髏的骨頭,一片烏黑,秦含柳一看,略加推斷就知道那人是身中巨毒以後,想用內功將毒迫出體外,但那毒性過於厲害,終於無能為力,讓毒侵入骨髓而死。因此,馬上心生警覺,知道在這洞內,可能有巨毒之物存在,急將將太虛元氣,護住全身,才開始向洞內搜索。幸虧這樣一來,才沒有蹈前人的覆轍,為那藤蠍所傷。
秦含柳目力雖然強於常人,但要將這麼黑暗的洞腹看得清清楚楚,纖微畢露,還辦不到,因為心裏恐怕洞內藏有巨毒之物,為了小心起見,就從身上將燕白玉歸還給他的蜍龍夜明珠,取了出來,珠光一映,滿洞生輝,秦含柳馬上發現在那座骸髏旁邊的石壁上,有人在上面用指力刻劃了許多字跡,由於那洞內的岩石,顏色青黑,如果沒有珠光照耀,根本就發現不了那些字跡。
秦含柳發現了這些字跡,就先放下找尋玉芝和毒物的念頭,走過去看明白再説,這樣一來,才沒有讓那攝魂藤蠍衝出小洞,造成大害。
原來瓊崖顛翁現在所住的洞府,就是他本派五百年前一位號稱長髯客的前輩,潛居修真的所在。長髯客當時為他這一派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那幾頁內功無上心法就保存在他這兒,因為那是瓊崖一派武學的精華,為了避免遺失,長髯客終日都把它帶在身上,片刻不離。
因為這幾頁內功無上心法,威力至大,如果誤傳匪人,後果不堪設想,故該派對於門下弟子,必須考察十年以上,確實鑑定其品性極佳,稟賦深厚,始肯加以傳授,因此一來,其他未得傳授而惡性很重的弟子,不免心中不平,而生覬覦之心。
終於在一天的傍晚,幾個叛徒勾結一個黎族巫師,向長髯客進行偷襲,這幾個人的武功雖然不強,但那巫師卻飼養了一條兩三百年氣候的攝魂藤蠍。偷襲的時候,就將此藤蠍從洞口放入,他們就守在洞外,只等那藤蠍將長髯客毒死以後,再由巫師將那藤蠍收回,然後取了幾頁秘笈,揚長而去。
沒有想到長髯客非常警覺,那藤蠍一進洞內,就被他發現它,知道此物的厲害,不敢讓它近身,馬上用劈空掌不斷的向它劈去,因此一時尚未受害,不過那藤蠍雖然還沒有長到五百年以上的氣候,沒有達到混身堅逾精鋼的程度,可也不是普通劈空掌所能傷害得了的了,因此,長髯客與那藤蠍,在那洞內,一時之間,竟然相持不下。
但那藤蠍除了身具奇毒的毒液之外,更厲害的是那攝魂的怪聲,因此,長髯客一方面要不斷劈出掌風,阻住此物不讓近身,一方面還得寧神一志,以定力來與那怪聲相抗,其痛苦可想而知。
究竟人的智慧比較要來得高些,長髯客自己知道,如果這樣相持下去,只要自己真力一時不濟,或心神稍有動搖,立即就要為藤蠍所乘,自遭慘死。因此,一邊相抗,一面在想用甚麼辦法,將它制住,眼角一瞥,發現石榻後面的小洞,馬上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運用掌風,將那藤蠍,一下迫進小洞。那藤蠍雖然已經有了一點靈性,當然還是比不上人的智慧,它所以不畏掌風的原故,除了身體堅硬,可以抗住以外,主要的還是身形不大,能夠隨着掌風飄動,把那一股力量卸掉。因此,那還有不上當的道理,所以,當長髯客主意打定以後,沒有幾下,就把它迫進那個小洞裏面。長髯客趕緊撈起一張小石凳,猛力一嵌,將那洞口塞住,方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氣,這還幸虧那藤蠍通靈,沒有近身以前,不願意浪費自己的丹毒,所以才讓他輕易得手,否則,恐怕再有幾條命也都完了。
那幾個叛徒與黎族巫師,在過了一陣以後,沒有聽到藤蠍的嘯聲了,心裏認為已經得手,就一起往洞裏走去,長髯客一看那情形,就恍然大悟,那裏還能容得他們,沒有幾下,就全部將他們制住,問明口供,認為這種人絕留不得,幾掌就把他們全部解決,丟到山溝裏面去喂野獸去了。
可是當他把那黎族巫師擊斃以後,心裏又懊悔起來,因為他並不懂得收復藤蠍的方法,雖然那毒物暫時被他密閉在那小洞裏面,萬一這小洞另有出路,讓那藤蠍跑了出去,豈不是造成大害了嗎?他是俠義中人,想到這裏,馬上混身出了一身冶汗,當時考慮也不考慮,立即小心戒備地將堵住洞口的小石凳搬開,可是竟然沒有看到那毒物竄了出來,越發認定這個小洞另有出路,很可能已經被它逃走,心裏一急,也沒有衡量衡量自己是否能夠收拾得掉,當時運起他這一派最高心法裏的侏儒功。此功雖然不能與秦含柳潛蹤縮骨相比,但道理也差不多,只不過秦含柳可以意馭氣,影響身外的事物,把衣服也同時予以縮小。而瓊崖這一派的侏儒功,卻只能及於本身,同時縮骨的時間,功力高的也只能夠維持一個時辰的樣子,不像秦含柳的潛蹤縮骨,可以任意為之,不過這種武功,在當時説來,也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且説長髯客運起侏儒功,將身體縮小以後,就赤身露體的從小洞裏面,追了進去,這才發現那攝魂藤蠍,盤據在洞腹之中,在那洞腹的另一端,還有一個小及一丈的小洞,此外就並無其他的出路,這才稍為放了一點心。
可是那洞腹裏面,光線很暗,雖然他練過夜明眼的功夫,也只不過看見一個大概,因此一疏神之下,就讓那毒蠍的毒液,噴上了一點。當他將那毒蠍再用前法困進另外那個沒有後路的小洞以後,毒液也開始在體內發作起來,只好將全身真氣,阻住那毒液的散佈。這樣一來,侏儒功也就無法繼續保持,馬上恢復了原來的形體,再也無法走出那個洞腹了,同時那攝魂藤蠍雖被迫入死洞,卻沒有東西堵塞洞口,臨時只好將那保存秘笈所用的玉盒將洞口塞死。自己再盤膝用功,驅除蠍毒,但那蠍毒厲害非凡,長髯客又因施展侏儒功和以掌力迫那藤蠍進入死洞,消耗的真力過多,一口氣不能馬上聚練,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讓那蠍毒侵入骨髓,無能為力了。
長髯客發現自己無望,恐怕將來如果有人發現的時候,因急於取那玉盒秘笈,而受到藤蠍的侵害,落到和自己同樣的下場,遂趁着自己一息尚存的時候,勉強提起一口真氣,草草地將這一段經過,刻在石壁上面,使來人知道有所警惕。
秦含柳看完長髯客這一段遺言以後,不禁對此老的俠義胸懷,感到無限的欽敬,馬上很恭敬地對那具骷髏,叩了幾個頭,表示自己的敬意,然後再去找那玉盒秘笈與玉芝的所在。
經過細心搜查的結果,秦含柳這才發現長髯客關禁攝魂藤蠍的那個死洞,洞口正當本山地氣靈脈的所在,裏面滋生着無數的小蠕蟲,因此,那頭攝魂藤蠍,終日以那小蠕蟲為糧,雖然不能出困,但也沒有死去。而那個用來堵塞洞口的玉盒,又正好嵌在靈脈的正中央,經過五百年的時間,玉盒精氣得着地脈靈氣的滋潤,在洞口上方,那靈脈的盡頭,孕育出一朵千載難求的玉芝出來。這種玉芝每五百年要開花結實一次,修道的人,如果能夠在它結實的時候,將芝實採取,每顆芝實,可以抵得上十年的修為。雖然沒有道家朱葉那樣珍貴,也是一樣極難遇到的東西,尤其是異類食了,功效更大,只不過現在剛好開花,還要隔一段時間才能結實。
密封在那洞內的藤蠍,本來早就有能力將那堵塞洞口的玉盒頂開,出困害人,也就是因為有這顆玉芝長了出來,發生覬覦芝實的心理,好在洞內那些蠕蟲,生生不已,食糧不虞匱乏,也就安心的守伺在那死洞裏,不作出困的打算。這樣一來,總算給這一帶的黎人,逃過了一場大劫否則以這頭藤蠍的氣候,如果不是遇到秦含柳和燕白玉這一流的人物,誰也不要想制服它了,讓它脱困出來,那這一帶的生靈,還能有異類嗎?
真是天心仁慈,就在這顆玉芝開花的時候,恰巧遇上小俠到來,秦含柳仁心俠骨,發現了這種毒物,自然不肯讓它再活着下去。因此,馬上將那玉盒移開,其實,秦含柳即使不把那玉盒移開,洞裏的那頭藤蠍,也早已躍躍欲動,只要秦含柳去動那玉芝一動,它就會頂開洞口的玉盒,暴起發難。現在秦含柳居然移動玉盒,向它撩撥,那攝魂藤蠍在死洞困悶了五百多年,豈能雌伏,當時厲嘯一聲,就從裏面猛竄出來,張口一線毒液,直向秦含柳的頭部射來,秦含柳早將太虛元氣運起護體,當然那線毒液對他發生不了作用,不過,他也沒有想到此物現在已經長得混身堅逾精鋼,憑自己的太虛元氣,也不能把它制住,因此,恐怕它從小洞竄了出去,只好用太虛元氣將它阻在洞內,再想法來把它消滅。
其實,那藤蠍並不是不怕太虛元氣,不過一時殺它不了而已,如果秦含柳不將真力分散,集中全力,化成擋風,對它進行戳刺,攝魂藤蠍的身體再硬,也還是禁受不了。這時,秦含柳一心數用,一方面要用太虛元氣封鎖出口,一方面要保護那顆玉芝,免得此物性急,把那玉芝毀了,因此,掌中所發出的真力,比起平日,不知要打了多大的折扣,自然奈何不了這頭藤蠍了。
就是這樣,那藤蠍也禁受不了,只痛得不斷髮出攝魂的怪嘯,秦含柳的定力,已經到了大風吹不動的境界,自然一點不受影響。可是洞外守候的方氏兄弟師徒和燕白玉他們,可就受不了啦?如果不是瀟湘怪叟想到以音律剋制,雖然那頭藤蠍遲早會被秦含柳擊斃,洞外的瓊崖顛翁的三個弟子,絕對支持不了,非倒斃不可。
正在秦含柳感到非常為難,與那藤蠍相持不下的時候,首先是瀟湘怪叟和瓊崖顛翁的吼聲,從洞外傳了過去,那種吼聲,只可自保,並不能制服藤蠍,因此,反而使秦含柳感到大吃一驚,認為洞外來了強敵,他們在那裏吼聲示驚,可是自己又分身不得,內心真是焦急萬分,幾乎讓那藤蠍從出口衝了出去,饒是秦含柳藝絕天人,當時也給急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燕白玉為瀟湘怪叟提醒,手腕一震,發出一陣清脆無比的鈴聲,這聲音可以説是所有惡禽猛獸,兇狠毒物的剋星,那藤蠍一聽到這聲音,最初還提高聲調,與之相抗,最後終於敵不過鈴聲的魔力,聲音固然慢慢哀竭下去,身形也跟着停止跳動,逐漸俯伏在地,成為昏死的狀態。秦含柳這才明瞭了洞外諸人的用意,也就不再襲擊那頭藤蠍,一直守到它完全不動,方才打開玉盒,取出那幾頁秘笈,飛身出來。
沒有想到燕白玉在他出洞以後,喜極忘形,驀然停止鈴聲,飛身過去,一把將他抱住,洞內那頭藤蠍,氣候極深,並沒有立刻死去,當那鈴聲一止,又逐漸的回醒過來。如果不是秦含柳耳朵特別靈敏,馬上拿了針玉寶劍進去將它誅戮,只要讓它從小洞裏竄出去,一口毒液,就非得死傷好幾個人不可,可説真是危險極了。
秦含柳這一段經過説出以後,又轉過頭來對瓊崖顛翁説道:“老前輩,那洞裏的玉芝,還要過十幾天的時間,才能結實,我已經看過,一共長着兩朵芝花,將來結實的時候正好兩位方哥哥,一人一顆,貴派秘笈已得,方哥哥他們再服食兩粒芝實,貴派一定可以從他們身上發揚光大,晚輩特預為祝賀!”
瓊崖顛翁想不到這次因禍得福,心裏好不高興,能夠得到本派失傳秘笈,已經喜出望外,聽到秦含柳這麼一説,急忙將手亂搖説道:“小友,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承小友代敝派找回了失傳的秘笈,已經是大德難以言報了,那顆玉芝,是小友發現的,怎麼可以讓劣徒享受呢?”
秦含柳正色地説道:“老前輩這樣説來,那就有點見外了,説實在的,我和玉妹,現在已經無須藉助草木之靈,來助長功力,而兩位方哥哥,卻是前輩將來的衣缽傳人,同時,現在貴派已與陰風教為敵,將來我們還要攜手卻魔衞道,如果兩位方哥哥不在短時間內練成貴派的秘笈,將來對敵的時候,難免削弱了我們的實力。更何況這顆玉芝,本來就是貴派玉盒精氣所化,晚輩怎麼可以攝為已有呢?老前輩千萬不要再客氣了!”
瀟湘怪叟和燕白玉也在一旁同聲加以勸讓,瓊崖顛翁知道對方所説是實,也就不好過份推辭,靦顏接受,不過那玉芝還要十幾天的功夫,才能結實。瓊崖顛翁師徒目前都沒有練成侏儒功,芝實成熟以後,還得秦含柳代他取出,因此,秦含柳一行三人,就在黎山留了下來,準備代方氏兄弟取得玉芝芝實以後,再繼續出發。
大家剛把話説完,瓊崖顛翁那個叛徒雙尾毒蠍毛奇烕,受了攝魂蠍的怪聲相擾,暈死過去以後,此時又重新醒轉過來,發出輕微的哼聲,於是瓊崖顛翁馬上叫方氏兄弟,把他拉過來,先替他將傷治好,再廢除他的武功,然後滿臉嚴肅地向他盤問這次事情的經過,毛奇烕知道自己這條命是撿回來的,也頗為知悔,就一五一十的將與陰風教勾結的情形,以及這次事變的經過説了出來。同時説出這次偷襲,除了這裏以外,還有一批人由毒爪陰魔率領,對翠碧山莊進行偷襲,準備在這兩處得手以後,再看看武林裏面的反應,接着就要對那武林各派和丐幫總壇痛下毒手了。秦含柳一聽説毒爪陰魔帶了人在向翠碧山莊偷襲,心裏可就急了,知道自己的姑姑,霓裳仙子秦碧雲,絕不是那魔頭的對手,馬上,就提出向瓊崖顛翁告辭,要趕到翠碧山莊去替他們接應。可是那洞裏的玉芝,如果自己走了,就沒有人能夠進去取了出來,可怎麼辦呢?想到這裏,不覺又猶豫起來,瀟湘怪叟知道他的意思,在旁提醒他説道:“柳侄,救兵如救火,我看那採取芝仙的任務,就交給小雪去辦好了,不知道這小猴子是不是貪嘴!”
秦含柳一想不錯,馬上説道:“對了,小雪不用縮骨,就可以進出自如,把它留下好了,只要我囑咐它一句,那倒絕不會貪嘴,就這麼辦好了!”
説完,馬上就向瓊崖顛翁師徒告辭,説明自己和翠碧山莊的關係,瓊崖顛翁師徒雖然戀戀不捨,想把他們留下來多玩兩天,但救兵如救火,不但不加挽留,同時自告奮勇,願意和他們一起去和陰風教作戰,但為秦含柳阻止,説明此去不必多人,同時,他們師徒一方面要守候那顆玉芝結實,另一方面,加上他們就不能乘鶴飛行與施展凌虛功,速度反而慢了。瓊崖顛翁師徒一聽,知道事實確實如此,因此,也就不堅持己意,不過卻對秦含柳説道:“小俠既然如此吩咐,老朽師徒只好遵命,不過希望三位到了翠碧山莊以後,希望能夠等我們幾天,老朽以往閉關自守,縱容門下弟子,無形中造了許多惡孽,希望這次能夠盡點力量,稍贖前愆,也要向陰風教,算算這一筆賬!”
秦含柳點頭答應,接着就把靈猿小雪喚來,將採取芝實的事情交待完畢以後,馬上和瀟湘怪叟和燕白玉向瓊崖顛翁告別,走出洞口,撮口一呼,把仙鶴雪兒招來,仍然是瀟湘怪叟輿燕白玉乘鶴,他自己運用凌虛功,秦含柳等他們坐好以後,大家對瓊崖顛翁師徒揮了揮手,嘴喝了一聲走字,瓊崖顛翁師徒但聽噓的一聲,兩道白色身影,沖霄而起,如同經天長虹,閃了兩閃,就向廣西黔首山那邊的天際,逐漸消逝下去,瓊崖顛翁師徒幾曾見過這等高深的輕功絕技,不禁感慨萬分,慶幸自己幸虧沒有接受陰風教的勾引,否則將來真是死無葬身之所了。
且説秦含柳和瀟湘怪叟與燕白玉動身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候,瓊州距離黔首山,路途不算太短,雖然凌虛功和仙鶴飛行的速度,無可倫比,也花了一個多時辰,方才抵達,但他們誰也沒有到過翠碧山莊,根本不知它的確實位置在甚麼地方,因此,飛抵黔首的上空以後,反而感到茫無頭緒,不知應該在那裏降落才對。故只好在那一片上空盤旋起來,正在感到為難,打算隨便找到一處山莊降落,設法向清翠碧山莊的位置和方向,再找將前去的時候,突然發現遠處一處山抝,冒出一股火光,在那火光之中,還隱隱傳來喊殺的聲音,燕白玉首先心裏一動,腕子一振,立即發出一陣銀鈴的響聲,秦含柳也立即長嘯相和,加強音律的威力,以止住那裏的廝殺,同時,身形也更不怠慢地緊接着向那失火的莊院飛去,真是誤打誤撞,到得恰是時候,否則翠碧山莊怕不成了一片灰燼。
秦含柳身在半空,目力可以看出很遠,立即發現那片失火的地方,幾個人的影子,不正有霓裳仙子和毒爪陰魔在內嗎?幸虧他們在看到火光的時候,就震動了銀鈴把現場的搏鬥壓止,否則即使他們再快,也無法挽救霓裳仙子和蘭兒的危機呢?當然現在秦含柳並不知道他們的危機,只不過發現找到了地方,心裏異常興奮,馬上和瀟湘怪叟與燕白玉打了一個招呼,三人就閃電一般地向那火場裏面降落,以後那些情形,大家都親眼看到,也就不用再説了。
大家在席間互相説到這裏,回想起來兩年多的遭遇,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不禁又彼此感嘆了一番,話題也就轉向普通的家常閒話上面去了。
正在大家快要吃完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院傳來幾聲驚叫,大家不知又出了甚麼事情,首先是幾個年輕人,沉不住氣,登時身形一幌,穿窗而出,逕往後院奔去,瀟湘怪叟和霓裳仙子兩人,過份關切幾個孩子,深怕他們一不小心,受到了敵人的暗算,也緊跟着追了過去,只有慈悲先生,頭腦極為冷靜,心裏一動,反而奔向前廳那擱置幾個俘虜的地方走去,然而遲了一步,被秦含柳點了穴道的那個毒爪陰魔,早被一條黑影搶到手裏,往身後一背,就往外跑,慈悲先生知道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也顧不得招呼後面的那些人,展開身形,就跟着追了下去。於是,正廳裏面,就只剩下一個鐵金剛秦剛,因為不會輕功,只好撈起他那一根鐵棍,掄在手裏,守住廳內,靜等着大家回來。
且説慈悲先生追趕那道黑影,速度快得出奇,慈悲先生重傷初愈,沒有追到幾里,就感到真力不繼,落後了好幾丈,終於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最後,那道黑影在一片叢林前面一閃,就隱沒不見,慈悲先生不知敵人虛實,只好垂頭喪氣,廢然而返。
回到家裏,只見到大家臉色沉重,霓裳仙子的眼圈更是紅紅地,好像哭過了一陣似的,似乎發生了甚麼大事,仔細一看,秦含柳和自己的女兒都沒有見到,慈悲先生莫名其妙,馬上向霓裳仙子問道:“碧雲,這是怎麼回事情,柳侄和蘭兒兩個到那裏去了呀!”
霓裳仙子嘆了一口氣説道:“慕灝,不用提了,今天算是栽到家啦!如果不是柳侄和玉姑娘在此,我們躲得前一關,恐怕也躲不過現在這一關呢?想不到我們對於陰風教,平日並沒有甚麼侵犯,也成了他們眼中之釘,看來柳侄從瓊崖顛翁的叛徒口中,所得來的消息,是不會假的了。可是目前武林各派,門户之見很深,都只知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就今天的情形看來,如果大家還是這樣,雖然柳侄和玉姑娘藝絕天人,充其量也只有兩個人,敵人要是各個擊破,柳侄和玉姑娘分身無術,能不能夠挽救這場武林浩劫,還説不定呢?”
慈悲先生見她問非所答,不禁焦急地説道:“碧雲,你説那麼多發話幹甚麼呀?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現在最要緊的是柳侄和蘭兒兩個到甚麼地方去了呀!”
瀟湘怪叟在旁安慰他説:“程老弟不要着急,賢侄女不過受了一點內傷,正由柳侄在那兒替它醫治,一會兒就會復原,不過在他醫傷的時候,不能有人打擾,我們就在此地等着好了吧?”
慈悲先生聽説女兒受了重傷,雖然瀟湘怪叟説沒有甚麼關係,但父女天性,仍是非常關切,顯得憂形於色地急着問道:“究竟怎麼回事,真的不要緊嗎!”
當下就由霓裳仙子把這事的經過説了出來,慈悲先生這才完全明白,不過對於蘭兒的傷勢,仍然有點不太放心罷了。
原來當他們聽到後院一片驚呼,趕着過去的時候,果然發現有五六個賊子,正在那裏準備放火,為本莊的莊丁發現,欲加阻止,卻讓賊人用暗器打傷了十幾個,躺在地上,哼哈之聲,不絕於耳,那一片驚呼之聲,就是初受傷時,他們所叫出來的。當秦含柳和燕白玉蘭兒三人趕了過來的時候,那幾個賊子,竟然連照面都不敢,遠遠的看到,轉身就跑。
秦含柳一看有人受傷,救人要緊,馬上停了下來,叫燕白玉和蘭兒追了過去,瀟湘怪叟和霓裳仙子見有秦含柳救治傷人,知道那些莊漢不會有事,倒是很不放心兩個女娃娃,所以也緊跟着追了過去。
可是這批賊子,一個個身手全都不弱,那奔逃的速度,真是急若奔馬,一眨眼就逃出了一里多路,可是任他們輕功再好,也不是後面這兩個女娃的對手。蘭兒也還罷了,那燕白玉的身形,簡直就像是一枝剛剛離弦的猛箭一般,雖然那些賊子很早就起步逃走,距離後面的追者,至少有幾十丈遠,可是也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讓燕白玉追了一個首尾相及。眼看就要被截住的時候,那羣賊子,就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樣,驀地分散,五個人分作三起,朝三個方向奔逃,燕白玉不覺一楞,不知自己應該往那面追好,她這裏略一停身,後面的蘭兒和瀟湘怪叟霓裳仙子也緊跟着趕到,瀟湘怪叟一看,馬上説道:“玉侄女,我和你兩人各追一起速度最快的,請秦女俠母女追那一起跑得較慢的好了!”
因為要爭取時間,瀟湘怪叟也不等大家回話,一轉身立時朝向左邊逃走的兩個人追去,燕白玉聞言也兩腳一蹬,逕向當中那跑得最快的一條窈窕身影后面追去。霓裳仙子和蘭兒,當然就只好向右邊那兩個逃人追了過去了。
那曉得這右邊兩個賊子,狡猾極了,在分開逃走的時候,算準對方也一定會分頭追趕,同時也一定會根據輕功的高下,按功力高下,分配追趕的人,因此,彼此分路逃竄的時候,最初故意放慢一點身形,等到霓裳仙子等人分頭追趕的時候,回頭一看,果然追來的是那四個裏面最弱的兩個,因此,反而不想逃了,不過為了怕與其他兩面的人距離太近,不好下手,因此,最初還是與霓裳仙子母女兩個保持一段距離,若即若離地始終不讓她們迫近身來,同時也不隔得太遠,存心把霓裳仙子母女兩人引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再行下手。
霓裳仙子母女兩人後面盡力追趕,看起來對方的腳程並不怎麼太快,可是任她們母女兩人怎麼用勁追趕,也還是要差那麼一點。它們母女兩人,都是生來一付爭強好勝的性格,當然更不會就此罷手,反而賭上氣了。心想我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麼多年,竟連你們這兩個毛賊都追不上,將來傳了出去,那面子還往甚麼地方擺去。因此母女兩人,不約而同地猛提一口真氣,唰唰唰幾下快如閃電的動作,展開輕功裏面“八步趕蟾”的絕技,兩人的身形,登時像兩條綠色的光影,宛如兩隻離弦強弩,往那兩賊的身前疾射而去。
這樣一來,果然一下就趕了一個首尾相及,只要再加一個箭步,就可以攔在那兩賊的面前,把他們的去路擋住。霓裳仙子母女兩人不禁脱口同時大喝一聲:“快與我站住,就不相信你們這兩個毛賊能夠逃出我霓裳仙子的掌握!”
豈知那兩位賊子,並不等她們趕過頭去,就驀地一下站定,同時轉過身來,倒好像是攔截她們的去路似的,兩賊同時哈哈一聲冷笑,陰惻惻地説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霓裳仙子綠衣女俠,哼!別人都把你怕得不得了,可是我雪山雙怪還沒有把你這一點點道行放在眼裏!”
霓裳仙子母女驀然受阻,幾乎撞到對方的身上,幸虧兩人武功都已有了很精純的造詣,才猛然煞住,沒有撞到對方的身上。聞言心裏猛然一驚,仔細一打量,目前兩個敵人,全是一身苗裝打扮。一個身材矮小,胖得像一頭豬似的,穿着一身純黑的衣服,腦袋大得怕人,與那矮胖的身體連在一起,就像兩個大圓球,重疊在一起一樣。眼睛鼻子緊緊地擠在一起,那付尊容,算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尤其噪音像女人樣,尖腔怪調,更令人聽了混身發麻,另一個卻是一身火紅色的打扮,樣子正好與那黑胖老頭相反,又瘦又高,就像一根竹竿似的,混身只剩得一身皮包骨頭,根本找不出四兩肉來,尤其那臉上眼眶深陷,顯出兩個茶盞大的窟窿,裏面綠光閃閃,完全十足一個骷髏,更比那個矮胖的怪人,還要使人害怕。
霓裳仙子雖然與這兩個怪物還是初次碰面,一看那付打扮,立即知道他們就是江湖上很早以前就出了名的兩個最厲害的魔頭黑風神火兩怪,心裏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正打算答話,先將他們穩住再説。豈知那蘭兒是初生之犢不怕虎,那裏知道對方的厲害,一看到兩人那種死眉死眼,彷佛把自己兩人當作砧上的肉,任憑他們宰割的樣子,心裏就不禁有氣。因此,早就一縱身搶到她母親的身前,大聲喝道:“甚麼地方鑽出來的兩個醜八怪,也不端面鏡子瞧瞧,就憑你們那付德性,也值得我娘動手,只本姑娘一個人就可以打發你們這兩個見不得人的畜牲,回嬤嬤家啦!”
雪山雙怪自出道以來,還沒有那一個敢對他們這樣大聲大氣的斥罵過,要是換了旁人,兩個老怪怕不當時一掌,就要把他斃在掌下,可是小姑娘的聲音,美得像黃鶯兒似的,再一細看,亦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娃娃,那份資質,兩怪閲人無數,真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禁心中產生了一點憐愛的感覺,想道:如果讓自己收到這麼一個靈慧的弟子,倒還不錯,因此,不怒反笑,那黑胖老頭,眯着一對細眼,笑嘻嘻地説道:“我老人家出道以來,還沒有人敢對我這麼大聲斥喝過,不過,娃娃乳臭未乾,我老人家也就不生你的氣了,只是得拜在我老人家的門下,我老人家才會饒過你,娃娃,你就跪下來磕頭吧刁蠻龍女程蘭馨豈是一個省事的,見對方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眼底,心裏那份火氣,可就更大了,心想:就憑你這個醜八怪,也想做我的師父,也不自己衡量衡量,憑你也配嗎?本姑娘要不把你耍弄個夠,就不算人。這一存心賣弄,幾乎把一條小命都送上了,如果不是燕白玉適時趕到,怕不當場就香消玉殞。
且説蘭兒聽到黑風老怪那麼一説,也笑嘻嘻地説道:“喲!我還沒有想到你老人家要收我做徒弟呢?不過你也得顯點甚麼給我看看,是不是夠當師父呢?”
黑風老怪認為對方真的要他顯了本領以後,才會答應,因此,絲毫不加考慮地將兩掌一揮,對靠近四人身邊一丈多遠的一棵單人合抱的大樹,遙遙地橫砍過去。當時只聽得轟的一聲大響,接着又是嘩啦啦的幾聲,那棵大樹就像是被一股其大無比的颶風吹過似的。啪的一聲,驀然攔腰折斷,向外面倒了下去,那樹頂上的葉子,也被震得簌簌地向四周飛舞,那一股聲威,真是大得驚人。霓裳仙子想不到對方的功力這麼深厚,心裏就像打鼓一般,七上八下地,臉上顯出一片焦急的顏色,知道自己絕不是人家的對手,可是蘭兒對此情景,卻仍然視若無睹,點了點頭説:“嗯!力氣倒是蠻大的,可惜那棵樹是死東西,要是一個活東西,你這點笨力氣算得了甚麼?要想收我做徒弟,我看還得再練幾年,倒是你做我的徒弟,還有點像話,只不過我老人家,卻沒有那份閒心,收你這麼一個醜八怪做徒弟呢?”
黑風老怪想不到這娃娃是存心取笑自己,不禁惱羞成怒大喝一聲説道:“小娃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竟然開起我老人家的玩笑起來,今天你願意也得拜我為師,不願意也得拜我為師。否則,老子就要把你毀了!”
蘭兒也把小嘴一噘,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説:“呸!憑你這幾下子,我看算了吧!本姑娘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自認為了不起呢?”
話沒有説完,驀地駢指一點,直往老怪腰側的“玉樞”穴點去,原來蘭兒一見老怪掌劈大樹的功力,知道對方比起毒爪陰魔的功力還要來得深厚,另外還有一個穿紅衣的怪人,站在一邊虎視眈眈,深淺莫測,既然也是號稱雪山二怪之一,那功力絕不會差到那裏去,深知憑自己母女兩人之力,合起來對付一個,也許還可以勉強支持一會。她是出了名的刁鑽,人還笨得了嗎?因此,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藉着與老怪答話之際,暗中將太乙氣功,貫注指端,想趁老怪分神之際,實施突襲,心想只要傷得一個。對付另外一個,那就要好得多了。
沒想到對方功力太高,她在説話之際,暴起發難,那黑風老怪當然沒有留意,讓它的指風,將衣服上戳了一個小洞,但卻讓他閃躲開去,並沒有傷着甚麼。這樣一來,那還有不把老怪激怒的道理,直氣得老怪兩眼圓睜,大喝一聲説道:“小鬼,你是自己討死,可怪不得我!”
説完,掌風就像雷霆似的向蘭兒身上壓撲過來,蘭兒一見突襲不成,只好硬着頭皮,與老怪纏鬥,它可知道老怪的功力非同小可,不能硬接,只有展開靈巧輕便的身法,採取遊鬥才行。因此,當老怪掌風一起,她立即往空中一竄,仗着巧服躡空草而得的那份奇異能力,憑空拔起好幾丈高,停在空中。
老怪一掌撲空,突然發現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不見,心裏那份驚奇,就可想而知了,馬上回頭去找,還是沒有看到人影。這可説是老怪與人對敵,第一次碰到的奇怪現象,不免疑神疑鬼起來,認為可能又像碧雞山一樣,碰到了像燕白玉那樣的剋星,心裏打鼓,已經起了逃跑的念頭,如果蘭兒就在空中發話,不下來同他打鬥,也許還真能把他們嚇退!
可是蘭兒卻想不到這點,看到他到處亂找的那付樣子,不禁開口戲虐地説道:“膿包,本姑娘在這兒呢?瞎着眼睛亂找甚麼?”
説完,身形就像一頭燕子似的,小手一揚,力貫全掌,陡然向着老怪頭頂的百會穴上拍去,老怪聞聲警惕,兩手自然向上一翻,拼全力硬接蘭兒的來勢。蘭兒身在空中,不怕震傷,又準備採取對付毒爪陰魔作戰的時候,那一套戰術,來同黑風老怪遊鬥,兩掌當時一接,黑風老怪只不過覺得掌心微微受了一點震動,身子幌都沒幌,蘭兒卻被震得往上飛起好幾丈高。這樣一來,老怪認清了蘭兒的功力不過爾爾,只不過仗着這份特異的輕功,來同自己打鬥而已。心裏怯敵之念一去,想逃的念頭,完全打消,心想:任你輕功再好,要想逃出老夫的掌心,那是夢想,因此,掌風源源拍出,直拍得附近幾丈裏面的沙石齊飛,那種勁道,就是霓裳仙子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麼多年,也還是第一次看到。
那蘭兒身在空中,雖不受力,也被那強勁的風力,迫得喘不過氣來,想像和那毒爪陰魔對敵時一樣,趁機由上往下突擊,根本就辦不到,因此,一個身體,就像是一顆綠色的彈丸一樣,被老怪的掌風拍得在天空裏面跳躍不止。因此,其餘兩人,對於當前的打鬥,就像是看戲法似的,但見地面一團灰朦蒙的塵霧,裹着一個黃色大球,在裏面滾來滾去,在灰霧的上面,卻是一團綠色的影子,在上面星跳丸躍地在那兒蹦個不休。表面上看來,兩人似乎誰也不能奈何誰,可是蘭兒在上面,卻是有苦説不出來,心裏知道,只要自己一落到地面,馬上不死也得重傷,可是像這樣藉着對方的掌勁,上下跳躍,再仗着太乙氣功護體,雖然一時之內,暫時不會受傷,但時間稍久,勢必被老怪拋得頭腦發昏,只要神志稍一不清,讓對方迫下地面,就是死路一條。
其實老怪又何嘗不是一樣,打得心驚膽戰,心裏在那裏想道:憑這麼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娃子,自己在這麼多招以內都不能把她制服,將來還有甚麼臉面到江湖上去見人,如果讓她逃了,再過幾年,自己甚至不會是她的對手了呢?此時,那打算收徒的念頭,早已拋到九霄雲外,立時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暗自説道:不在此時,將你毀了,將來那還得了。因此,馬上掌風一頓,身形驀然停住,凝神貫氣,準備施展自己的成名絕技,黑風蠱毒掌。
蘭兒不知就裏,認為老怪這一掄掌風拍得真力不繼,需要休息休息,同時自己也已經給老怪拍得在半空裏,翻滾得有點暈頭轉向,也需要落下地來喘一喘氣。因此,老怪掌風一落,她也跟着落向地面,不過心懷戒備,落得遠遠地,不敢太過接近老怪的身邊而已。
其實,這時她不跳下來,老怪也要想法迫她下來,此時見她已經落向地面,心中想道:這回任你輕功好到甚麼地方,只要沾上老夫一點掌風,就不怕不把你的小命送掉。原來老怪最初那一掄急掌,因為存着想收徒的念頭,只是用的普通劈空掌力,所以蘭兒在半空裏,雖然被掌風迫得喘不過氣來,但身體憑空不受力,並沒有受傷,現在老怪存心要毀了她,特意運起黑風蠱毒掌來。大家試想一想,在碧雞山時,像凌霄羽士那樣的內家高手,都經不起他一擊,此時蘭兒要想躲開,真是談何容易。
當然,蘭兒並不知道老怪的黑風蠱毒掌,只要讓那掌風沾上,就要中上蠱毒,看到老怪提神運氣的怪樣子,心裏反而感到好笑,暗自説道:任你掌風有多厲害,本姑琅有太乙氣功護體,只要避開正鋒,看你能奈我何!她又那裏知道,氣功護體,只能保得不受對方震壞內臟,和防止像毒爪陰魔那種須要憑藉氣功,始能侵入人體的普通毒氣。像老怪這種蠱毒,除非你的內功修為勝過他許多,根本上那掌風迫不到你的身邊,否則只要讓那掌風霑體,再好的內功,也沒有辦法阻得住那毒蠱內侵。老怪橫行江湖幾十年,就是仗着這種絕毒的功夫,好多功力高過他的,也輕易不敢惹他,道理就在於此。蘭兒此時,所見老怪提神運氣的樣子,認為他是調元養氣,恢復真力,卻不知道那是老怪在把身上的蠱母,迫向掌端的現象,因此,反而取笑他説:“老醜怪,本姑娘還沒有過癮,瞧你就累成這種樣子,這樣膿包,也想做人的師父,我看還是趁早夾着尾巴滾回去,不要再在這裏丟人現眼了吧!”
霓裳仙子旁觀者清,早就看出那老怪的樣子,不像是真力不繼,在那裏調元養息,猛然想起老怪仗以成名的黑風蠱毒掌,馬上知道要糟,不禁驚呼一聲説道:“蘭兒!小心,那是黑風蠱毒掌,一點也碰不得!”
豈知,她這裏話音未落,老怪已經大喝一聲,暴起發難,兩掌像狂風掃落葉一般地向着蘭兒的身上拍去。但聽得一聲悶響就只見一股黑煙,像煙幕一般地往蘭兒的身上罩去,這是黑風老怪恨透了蘭兒,存心不讓她有一點逃避的機會,那煙幕籠罩的範圍,竟然有好幾丈方圓。
蘭兒滿心裏認為與你硬接不行,難道躲還不行嗎?聽到母親的驚呼,才想起師祖同她所説的黑風蠱毒掌的厲害,聞聲立即盡力往上一縱,但饒你蘭兒應變得快,但那蠱煙籠罩的範圍太大,而且老怪發掌又快,身體雖然縱起,下半身還是讓那掌風掃中,登時頭腦一昏,人就從半空裏掉了下來。
霓裳仙子發聲示警,既然遲了一步,母女心心相連,也忘了那蠱毒的厲害,緊接着也奮不顧身地搶撲過去,同時,嘴裏哭喊着説道:“老賊,姑奶奶同你拼了!”
跟着一道綠影,朝那一團黑煙裏面搶撲過去,只要沾上那股黑煙,也是同樣無救的時候。
霓裳仙子只聽得那老怪哈哈怪笑地説道:“娘兒們自己找死,硬撞上來,可不能説是我以大欺小!”
那笑聲未絕,霓裳仙子只感到眼前白影一幌,彷佛聽到一聲:“伯母,魯莽不得!”在半空裏立被一股極為強勁的風力一撞,整個身體就像脱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撞得往旁邊飄蕩蕩地滑開十幾丈遠,方始落到地面,那勁風的力道怪異之極,雖然把自己跌出十幾丈遠,剛好避開了那團黑煙,自己卻沒有受到一點傷害,就像是被人託着送去這麼遠似的。在自己被撞得往旁飄開的同時,耳朵裏更聽到一聲嬌叱:“好呀!原來又是你這兩個在碧雞山沒有吃夠苦頭的傢伙在這裏作怪!”話音未落,緊接着就只聽到那黑風老怪的笑聲驀然中止,變成兩聲淒厲無比的嘯聲,劃破夜空,往遠方電閃而逝,眨眨眼的樣子,似乎已經遠遁在十里以外。
等到自己落到地面,定睛一看,那裏還有雪山雙怪的影子,場中只有一個混身穿白的少女,正抱着自己的女兒,從那十幾丈外,剛才蘭兒與老怪對掌的地方,向着自己這邊,姍姍而來,等到人快走近的時候,馬上認出來人就是今晚和秦含柳一起來莊的那個燕白玉,心頭那份慚愧,那就不用去説了。
且説燕白玉將蘭兒抱着走向霓裳仙子的時候,霓裳仙子趕緊兩步迎了上去,嘴裏非常感激地説道:“玉姑娘,今天要不是你恰在這個時候趕到,我母女兩個都不用活了,大德不敢言報,今後姑娘無論有甚麼盼咐,我霓裳仙子不管水裏火裏,都一定聽從差遣!”
燕白玉卻將雙眉皺起説道:“伯母怎麼那樣見外呢?就是路見不平,都要拔刀相助,何況伯母還是柳哥哥的姑姑呢?只是蘭妹妹傷得不輕,還得趕快醫治才好,我們趕快回莊去吧!唉!今天如果不是為了救人要緊,説甚麼我也不會放走這兩個傢伙!”
説完,兩人聯袂就往翠碧山莊迅速奔回,霓裳仙子在路上問道:“玉姑娘,怎麼曉得我們這邊有危險,趕了過來相助,蘭兒的傷勢,要不要緊呀!”
燕白玉於是就在路上把她追的那一面情形説了出來。原來她所追的那一道黑影,雖然僅僅只有一個人,但功力高得出奇,那一身輕功,就是燕白玉見了,也認為除柳哥哥和自己以外,還不容易找得出來,心想陰風教居然有這樣的人才,那倒真是不可輕視呢!心裏雖然想着,腳底下可沒有怠慢,自然,對方功力再高,也無法強過她這一位天下第一奇人的門徒,又得傳自上古武林秘笈絕藝的武林奇葩。因此,只見她腳底一用勁,身形猛起,就像一頭大雁似的,憑空而起,快得無法看清身形,只見一道白影,如長虹貫日,穿空而過,嗖的一聲,就從那人頭頂越過,落向地面,霍地一個轉身,兩人同時驚呼一聲:“是你!”就一齊在當地停了下來!
原來被燕白玉攔住的是一個身着紅色披風,年紀只有十八九歲的少女,那少女見燕白玉擋在自己的面前,先是驚呼了一聲,稍為楞了一下,緊接着就是怒氣沖天地説道:“原來又是你找姑娘的麻煩,上次碧雞山讓你稱雄,現在我們倒得重新比劃比劃,看看究竟還是你行,還是我行。”
説完,兩手一搓,掌心一揚,兩團碧綠的火花,已經迅雷般地對準燕白玉的頭上,打了過去,燕白玉不願與來人對敵,只一幌就躲向一邊,嘴裏同時説道:“金燕姐姐,小妹上次在碧雞山,是迫不得已才和姐姐過招的,我們不是敵人,姐姐聽我把話説清楚了再動手好不好!”
原來這一位少女,就是陰風教裏面金燕朱蓉,也就是雪魄公主的大女兒東方明珠,上次自從在碧雞山受挫於燕白玉後,認為是平生的唯一奇恥大辱,回到教內以後,立即要求師父冥靈上人將那幾樣絕毒的武功,傳授給地,立誓要報碧雞山受挫之仇。在這兩年之內,因為她下功苦練,武功確實大有進展,比起從前,又強了一倍不止,除了陰磷掌已經給她練得同冥靈上人一樣,可以束氣成球,隨着敵人身上的熱力,自動進行追擊以外,同時還把盤弧玄陰經裏兩樣只有女孩子能練的奼女迷魂陰功和元陰白骨劍練成。此時既與燕白玉碰上,存心要和它拼個高下,那裏還肯聽燕白玉的解釋,因此,當對方把話一説,她根本不加理睬,只將手揮動那兩團碧綠色的火球,立即跟着燕白玉的身形追之過去,同時嘴裏喝道:“不管你有甚麼話,等我們分了勝負再説!”
燕白玉見她蠻不講理,心裏也有一點氣了,不過同時也震驚對方功力進展的速度,因此説道;“金燕姐姐,既然你不容小妹置喙,那麼小妹只好放肆了!”
不過她話雖然是這麼説,心裏可還是沒有與她對敵的意思,心想讓你儘量施展,看看你這兩年來,究竟練了些甚麼厲害的玩意,我就不相信你能把我奈何!這一大意,還幾乎吃了一點小虧,原來此時金燕所用的陰磷掌,已經與在碧雞山上的時候,大不相同,只要她以意馭氣,將陰磷毒火聚煉成球,用不着看準敵人的身形,那兩團毒火,自能跟着敵人身玉既然不打算還手,只顧展開無比的輕功,躲避那兩團毒火的襲擊,這樣一來,任她閃躲得如何快速,那兩團毒火總是緊跟在它的身後不捨,説什麼也不能把它們甩開,因此,在這深夜的月光之下,只看到一條其速無比的白色身影,快得變成一條游龍,在地面上前後左右,盤旋不止。那兩團碧綠色的光球,就像是兩顆亮晶晶的珠子,緊跟着那條白龍,追逐不已,驀然看去,就像是蛟龍戲珠,根本不曉得那是一場打鬥。
燕白玉閃躲了半天,看到那金燕朱蓉,只是呆呆地站在一邊,瞪着兩隻限睛,緊緊地注視兩顆光球,兩手微微向上一攏,站在那裏動也不動。燕白玉心裏一動,馬上體念到那兩團綠火一定有自動追敵的作用,所以她才會這樣優閒,知道自己不還手還真不行,因此,也就不再閃躲,陡然一站,那兩團綠火也像殞星一般地向她身上撞來,同時那綠光暴長,顯見在一接近的時候,立即就要爆炸。
好個燕白玉,究竟不愧為一代名師的高徒,但見她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候,身形陡然往上升,同時兩掌朝着綠火,呼的拍出一記奇勁無比的掌風,毒火雖然可以跟着人體所散發的熱氣,從後追擊,可是燕白玉的身形驀停驀起,那兩團毒火,已經被引得疾若殞星,速度太快,那一股衝力,不是一時所能煞住,因此,登時被燕白玉將它甩開。同時,金燕在一旁看到毒火業已追上,早將那一股控制毒火的氣勁散掉,要想再指揮它接着追擊過去,已經來不及了,登時只聽得啪啪兩聲,接着就是轟的一聲,那兩團毒火,霎時被燕白玉強勁無比的掌風,拍得在地面上成一個不小的深坑,那些磷火,也被這一陣掌風,卷得像雪花似的,往四周飄散出去!地面上的草木,被那磷火沾上一點,登噓的一聲,被燒得變成一片焦黃的顏色,燕白玉看了,不禁把舌頭一吐,心裏説道:“好厲害!如果真要讓它打在身上,就是自己有虛元神功,怕也難保不受傷害呢?”不過,她心裏雖然這樣想着,臉上可沒有露了出來,早在那一聲爆炸的同時,身形在半空裏一扭,輕飄飄地往金燕的身邊落去。
金燕想不到她竟然能夠在千鈞一髮的時候,避開自己的陰磷毒火,見她往自己的身邊飄來,以為她要向自己突襲,趕緊一聳身,滑開一邊,兩眼緊緊地注視着燕白玉,嚴加戒備,準備與她一拼。燕白玉見她那種樣子,不禁莞爾答道:“金燕姐姐,我早説過,我們不是敵人,我絕不會傷你,用不着這樣戒備呀!實在我有很多話,要同姐姐講呢?”
金燕給她這樣一説,當時把臉羞得一紅,可是接着又把臉色繃了起來,冷冰冰地説道:“少説廢話,我們勝負還沒有分得出來,你認為能夠避開我的陰磷毒火,就了不起了是不是?我還得讓你領教領教姑娘的劍法才行!趕快亮兵器吧!”
燕白玉見她一點也不知道好歹,當時也把臉色一沉,生氣地説道:“金燕姐姐,我不過看在你母親雪魄公主的面上,處處讓着你,你當真我怕了你不成,看你究竟有些甚麼狠招,姑娘就空手接着,陪你玩玩好了!”
金燕朱蓉聽到燕白玉嘴裏説到雪魄公主,似乎一怔,想開口説話,可是一看燕白玉那種毫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樣子,又馬上將嘴一閉,嗖的一聲,從背上將劍拔了出來。但見那劍身在月光底下,泛出一片綠滲滲的光芒,陰森森地充滿了鬼意,護手的地方,更刻了幾個細小的白骨骷髏,圍繞在那劍鍔的四周,但見她將劍拔了出來以後,劍尖往上一指,一領眼神,手腕一震,劍身陡的挽起一個小圓圈來,同時那劍鍔上的幾個骷髏頭,迎着風聲,也噓得一聲,發出一種很輕微的嘯聲。那聲音雖只初起,也使人聽得感到心裏一緊,產生一種很不舒適的感覺。原來金燕朱蓉手裏這一枝寶劍,是一種外門武器,劍身是用磷毒淬鍊而成,奇毒無比,與陰磷掌有異曲同工之妙,尤其是磷毒發光,舞動起來,綠光閃閃,很容易擾亂人的眼神,更厲害的則是那劍鍔上的七個白骨骷髏哨子,一經舞動,迎風發出一種尖鋭得像鬼哭似的噪音,更使得人煩躁不安。如果用內力貫澈劍身,更可以把那哨音變成一種極為淒厲悲慘的音律,使得人灰心喪志,提不起鬥志來,端的厲害無比,不過金燕朱容還只練了兩年不到,功力尚沒有達到那種程度,可是那聲勢,也就非同小可了。
且説那金燕把陰磷白骨劍一震,立即腳踏中宮,嗖的一聲,朝着燕白玉的胸前,分心就刺。
燕白玉存心要見識見識金燕的絕招,因此,當她一劍當胸刺到的時候,腳下不離方寸,倏忽間,往左邊一飄,就閃到一旁。
要知道金燕這一時只不過是一個虛勢,如果對方不閃,那麼就由虛化實,狠狠的刺了下去,如果敵人往左右一閃,那白骨劍也就“乘龍引鳳”緊跟着一個換手仍然直抵敵人的前心。
因此,燕白玉的腳尚未站定,那朱容的劍已經交到左手,但聽得噓噓之聲不絕,慘綠的寒光一閃,那一枝奇形白骨劍,仍然指向了她的前心。
燕白玉藝絕天人,也不禁心中駭然,用手指往那劍身上一彈,登時嗡的一聲,把劍尖震向一旁,同時身形往後便倒,腳跟着力,陡地旋身,已經卷到金燕朱蓉的側面。
那知身形剛往上一起,驀見森森的慘綠寒氣砭肌,燕白玉雖然已經轉了一個大圈,竟連朱蓉這起手一劍,也未躲過,若然再往上起,不啻自己往她劍上湊,你想燕白玉心裏那得不驚。
其實,這也是她太過輕視對方武功所致,這一發現對方的劍招如此奇詭,也不禁馬上收起了輕視之心。好個燕白玉,確實不愧為武林第一奇人白山神尼的弟子,臨危一點不亂,但見她釘在地上的兩隻腳跟,猛可裏一墊勁,身子往後一倒,一弓一彈,登時疾射而出,脱離了危險,不過頭上也沁出了一頭冷汗,心中喊了一聲好險。
説時遲那時快,燕白玉心中的輕視一去,立刻一聲清叱,疾射而出的身子,陡地半途落下,雙手一圈呼地一聲,一股內含旋轉力量的拳風,驀地向金燕朱蓉的身上撲來。
這一着可完全出於金燕朱蓉的意外。不禁心中一愕,因為對方內功如果不能出神入化,想把在空中疾射的身子,陡然收勢下落,是萬萬辦不到的,單憑這一手就知道自己的功力與人家相差太遠,想勝過對方,希望實在渺茫得很。
不過金燕就是這麼一個牛睥氣,不見真章,就不肯罷手,更何況這一套陰磷白骨劍法,尚有好多奇詭絕毒的怪招,尚沒有用出,而這起手第一招雖然沒有把對方制住,可也已經使得對方有點手忙腳亂,因此,心裏更存了一份僥倖心理。暗自想道:只要你被我的劍光罩住,那劍鍔上的嘯聲,不怕你不吃一點小虧。
可是燕白玉不讓她走到外圍,一條身形,就像一匹白練似的,繞着金燕疾走,同時兩手不斷拍出那種帶有旋轉力量的渦漩掌,幸虧金燕這一套陰磷白骨劍法,本身也有一股反旋的力量,剛好與那渦漩掌的內旋力量互相對消,這才沒有像在碧雞山,那三鬼一怪的情形一樣,被掌風捲得存身不住,摔到十幾丈遠的外圍去。
但只要金燕稍把劍法緩得一緩,那股內旋的力量,就向中心迫進,閃此,她不但不能再把燕白玉圈進劍影裏,自己相反地被困在裏圈,迫得要以劍法自保,一點也不敢疏神。
這還是燕白玉心存顧忌,不願意給它過份難堪,否則,以兩人內力的比較,那陰磷白骨劍雖然能夠泛起一股外旋的力量,與渦漩掌的內旋勁力相消,但力量大小不同,也還是難以抵擋。現在燕白玉僅用了五六成真力,因此,兩人才暫時保持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因此,在這月夜的野地上,登時呈現了一付極端美妙的圖畫,但見裏層碧磷萬點,怪嘯連聲,在一層滲綠的寒光下,裹着一個紅色的玲瓏身影,在那裏婆娑起舞,最外層卻蒙上一層淡淡的白影,慢的時候,如白練橫空,一條一條的糾纏盤結穿梭般地轉來轉去,快的時候,更是連那成條的身影,也無法看得清楚了,只不過看到有一層薄紗似的白色淡影,籠罩在那一圈綠光之上而已。
畫面雖然是這麼美妙,但聲音卻顛得太不調和,噓噓地直像鬼叫,普通人聽了,直恨不得挺胸挖心,自殘肢體,方才快意,那一種使人煩躁不安的程度,真不是筆墨所能形容得出來。
慢慢地,慢慢地,那白影裏層的光圈,愈舞愈急,最後直泛成一層慘綠得怕人的光幕,那鬼叫的聲音,也愈來愈顯得尖鋭,真是啡人聽了,混身汗毛直豎,不由自主地在身上引起一陣陣的雞皮疙瘩。外面圍困金燕朱蓉的銀鈴女俠,定力再高,此時也感到有點忍受不住了,心神一懈,頓感裏圈劍氣暴長,森森的慘綠寒光,直欲侵體而上。
燕白玉想不到自己不用全力,將那劍法制住,竟然會讓它產生這麼大的威力,當時猛一凝神,手腕一震,銀鈴之聲,隨之大作,馬上心平氣和,那股鬼叫的怪嘯,登時被壓了下去。金燕朱蓉的陰磷白骨劍法,也跟着很快的就緩和下來。一招一式,完全失去了章法。
燕白玉此時如果只要手上加一點勁,再拍出一記渦漩掌,金燕馬上就要被它卷得暈頭轉向。當然燕白玉不會這樣做,在她把銀鈴一震,使得金燕停止白骨劍法以後,她也早就不再向朱蓉發掌了。
等到金燕朱蓉完全停止一切動作,被那鈴聲沉醉的時候,燕白玉才將鈴聲中止,走向前去,對金燕肩上拍了一掌説道:“金燕姐姐,現在你的劍法,我也見識過了,總該願意聽小妹幾句話了吧!”
豈知金燕在鈴聲停止以後,猛然一跺腳,嘴裏説了一聲:“我金燕今天總算又栽到你的手裏,沒有甚麼好説的,下次再和你見個真章吧!”登時身形一晃,人就遠離十丈以外,再聽得她口裏一聲長嘯,早已掉頭不顧而去。
燕白玉想不到金燕的好勝心有這麼厲害,人既然已經走了,如果再追上去,反而更易產生誤會,説甚麼也不會聽自己的話,只好算了,不禁私自嘆了一口氣説:“唉!下次遇到她的時候,存心讓她一點好了,否則讓她這樣永遠在陰風教裏呆下去,怎麼對得起師祖郭惹雅那的囑咐呢?”
接着,又呆呆地望着那金燕朱蓉逝去的方向,出了一會兒神,方才惘然地慢慢地向翠碧山莊走了回來。
突然,她聽得一聲嶸嶸的怪笑聲音,從右側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那聲音一聽到她的耳裏,馬上就聽出是在碧雞山吃過她苦頭的黑風老怪,知道霓裳仙子母女兩人,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因此,立即身形一幌,急如星火的向笑聲的方向趕了過去。
可是到達那裏,業也遲了一步,蘭兒已經中毒暈倒,霓裳仙子也正奮不顧身地往那堆黑煙中間撲了過去,燕白玉知道只要讓霓裳仙子沾上一點黑煙,也馬上與蘭兒一樣,因此,身在半空,尚未落地,就拍出兩掌,一掌以渦漩掌力將那團黑煙一卷,送上天際,讓山風吹散,一掌以虛元神功托起霓裳仙子的身體,把她送開十幾丈以外的地面,免得為了黑煙所傷。
雪山雙怪,驟見黑風蠱毒掌被人一下破去,正想破口大罵,但一見到燕白玉朝場地中間一落,老怪在碧雞山吃的苦頭最大,對燕白玉的面容印象最深,一見面就依稀認得是自己的剋星到了。登時心裏涼了半截,那裏還敢説話,早與神火怪用苗話打了一個招呼,雙雙轉頭拔腿就跑,燕白玉因為救人要緊,無法去追,只好嬌叱一聲,用虛元神功,用足勁力,對兩怪逃走的身形,遙遙地擊了一掌。她的功力,自從在極地吃了昆曇花實以後,不知增長了多少倍,這一掌憤極而發,雖然雙怪見機得早,已經逃出一兩丈遠,還是讓那掌風的餘勁掃上,受了重傷,自然更加不敢停留,各自慘嗥了一聲,疾如飛鳥地奔逃而去。燕白玉這才走近蘭兒身邊,但見她一雙玉腿,業已腫得像水桶一般粗細,紫黑烏亮,好不怕煞人也,心知遲延不得,立即將她抱了起來,與霓裳仙子會合,一起往翠碧山莊走了回來。
到達莊院的時候,瀟湘怪叟早已迴轉,秦含柳也替那些受傷的莊漢把傷治好,正在廳屋裏面向鐵金剛問慈悲先生到那裏去了。鐵金剛只知道他去追敵,究竟走向那個方向,同樣弄不明白,因此,就只好守在廳內,等候他們回來,此時一見燕白玉抱着蘭兒回來,秦含柳馬上過去問道:“玉妹,蘭妹怎麼了?這是什麼傷毒,會有這等厲害呀!”
燕白玉白了他一眼,正想回話,瀟湘怪叟早呀的一聲驚呼起來説道:“怎麼,她追的竟會是雪山雙怪,這可糟了!這種蠱毒,天下除了冰魄珠和清涼草可治以外,別無他藥可治,最好能有冰魄珠在手裏,否則就是用清涼草,還要費很大的事才行呢!怎麼辦呢?”
説完,卻用眼角飄了秦含柳和燕白玉一眼,那時,秦含柳也正在用眼睛看着燕白玉,似乎等着她開口,蘭兒才能有救似的。
霓裳仙子很早就知道秦含柳身上有清涼草編的墊子,聽瀟湘怪叟説此毒只有清涼草能救,心裏好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愁容展開,走到秦含柳的面前,對他説道:“柳侄,我同你初次見面的時候,就看到你帶了一塊清涼草的小席子,現在還帶在身上沒有?帶着的話,就趕快替蘭兒治治吧!”
秦含柳面有難色地回道:“姑姑,清涼草不但我有,就是玉妹妹身上也有,只是這個……這個……”
説到此地,一張俊臉,窘得通紅地説不下去,霓裳仙子從話裏聽出似乎還有文章,不禁又焦急起來,連忙問道:“柳侄,不要吞吞吐吐的好不好,這個,這個甚麼呀!”
瀟湘怪叟知道秦含柳年輕臉嫩,有些話不好意思説了出來,因此,馬上接口替他解圍説道:“秦女俠,老怪的黑風蠱毒掌,除了有毒以外,還有蠱。清涼草只能解毒,不能去蠱,所以老夫説還要費很大的事就是這個道理,像這類內功合練的蠱毒,必須童身男子赤裸相對,以本身真氣,助其對蠱子驅出體外,才能永絕後患,否則毒性雖解,蠱子在體內侵食氣血,還是要得血癆而死!”
霓裳仙子聽了不覺一呆,原來秦含柳吞吞吐吐地是為了這一件事,心裏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對秦含柳萬分喜愛,準備將女兒許配給他,現在既然如此,可不正合自己的心意了嗎?因此馬上接口説道:“柳侄,我道是甚麼了不起的事情,現在練過內功,還是童身只有你了,那還猶豫甚麼,古人説事急從權,我們江湖兒女,更不講究那一套甚麼男女授受不親,這有甚麼難為情的。”
秦含柳的一張俊臉,更被她説得像火燒一般,一直紅到脖子根上,但仍然很為難地用眼角瞟着抱着蘭兒的燕白玉,不敢開口説話。霓裳仙子是一個聰明人,看到這種情形,那裏還不明白,肚子裏不禁暗自為蘭兒的將來擔起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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