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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被玷污的紀念

    卡爾·威廉姆,前AKA829小隊隊員,如今的上將兼WFP行政總監察,入睡前接到一通電話,五分鐘後,常年掛在臉上的,被公認是最優雅的笑容,頃刻間崩裂,甩手將電話機砸了個稀巴爛。

    “怎麼了?”十幾年如一日堅持晚間7道工序保養的娜娜,訝異的停下塗抹最後一道乳液的手,轉首看着他。

    很久沒看到他這麼失去控制的樣子了,久得讓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應付。

    卡爾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蹦出一句,“該死的桑切斯。”

    桑切斯?娜娜想了一下,努力的從記憶庫找出線索。

    “聖米德蘭學院理事長?”這是搜索的結果。

    “除了他,還有誰?”卡爾來回的踱步道,看起來對此人的不滿已經達到了極點。

    “他怎麼惹你了?”娜娜塗抹完乳液,從化妝台前起身,走到電話殘骸處,開始收拾。

    卡爾沒有回答,只是粗喘的呼吸泄露了他濃厚的惱意。

    娜娜沒有追問,只是將電話殘骸的碎片掃進垃圾桶裏,相處了大半輩子了,還不清楚這個男人的脾氣嗎,他生氣的時候,最好不要打破砂鍋問理由,想説的時候,他自然會説。

    她坐在牀沿上,看着他在房間裏踱步,綠色的雙眸緊緊盯着他。

    不管看多久,她都覺得,他是這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儒雅,冷靜,沉穩,一直是他給人的印象,除了幾個摯友外,鮮少有人知道那些不過是表象,他發起脾氣來的時候,可不比狄克差。

    只是他的剋制力比較強罷了。

    而他更是在外人面前極少發脾氣,除非他真的生氣了--很生氣!!

    過了不知道多久,卡爾才發現娜娜的注目禮,抬首觸及到她專注的目光,火氣頓時消了一半。

    “抱歉,有沒有嚇到你?”

    娜娜搖頭,目光依舊。

    卡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都一把年紀了,有什麼好看的。”

    “沒辦法,我啊,看一輩子,也看不膩。”她回答,語氣一如年輕的時候。

    卡爾被他突如其來的情話,弄得臉頰一熱。

    娜娜捕捉到了,撲哧一笑。

    卡爾更不自在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什麼話,大腦沒怎麼思考,就衝口説了句,“那為什麼你還不肯跟我結婚。”

    這下換娜娜一愣,臉上也紅了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她躲進被子裏,“不跟你説了,老不正經的。”

    這叫老不正經,這才是正經好吧,他們都生了兩個孩子了,卻還不是法律認可的夫妻關係,説出去都能讓人笑掉大牙。

    被娜娜這麼一鬧,剛才惱怒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卡爾跟着爬上牀,往被窩裏一鑽,“娜娜,別折磨我了,嫁給我吧。”

    算起來,這是今年第9次求婚,加上以前的次數,早超過101次求婚的記錄了。

    娜娜轉過身,看着他認真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這樣不好嗎?”除了一張證書外,他們和普通夫妻沒什麼兩樣。

    卡爾聽了,只覺得無奈,靠在牀上,一臉的鬱悶。

    娜娜靠了過去,把頭靠在他胸膛上,“都這把年紀了,有些東西都不怎麼重要了。”

    卡爾撫上她的背脊,温柔的摩挲着,“又是你的愧疚在作祟?”

    娜娜沒立即回覆,過了一小會兒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都十六年了,你不覺的有點過了嗎?”

    她搖頭,“我知道你想説什麼,無非就是悠的死和我沒關係,可是如果不是我……”一想起過去,她心裏就特別難受,她自己也很清楚,詛咒是害不死人的,但她就是在意,總覺和自己有關,如果不是她詛咒悠會死,她又怎麼會死呢。

    巧合?命中註定?

    即使知道和自己無關,可她就是放不下。

    她就是這麼一個認死理的人。

    固執也好,神經也好,她就是想補償曾經犯過的錯。

    “你真打算就這麼沒名沒分的跟我過一輩子?”卡爾問。

    她抬起頭對上他,“怎麼?你膩了?”

    卡爾沒好氣的親了一下她嘟起的唇,“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她回吻他,“那你還在乎這些虛名幹什麼?”

    卡爾只覺得頭疼,上帝,他這不是想表達一下,他有多在乎她嗎。

    他曾經負了她那麼多,現在想補償,不行啊,可惜這個女人卻不領情。

    男人真是難做。

    好吧,既然她不想要他補償這個,他就用另外的法子補償。

    “你幹什麼!?”娜娜感覺到被褥下那雙不安分的手。

    卡爾哼笑了一聲,捲起被子就將她壓在了身下,“親愛的,咱們再生個孩子吧,你看人家米修和阿洛拉,多恩愛……”

    “都老夫老妻了,你還那麼不正經。”娜娜羞紅了臉。

    “錯,是老情人。”他故意道。

    娜娜無力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等一等,你別亂來。”眼見他已經動手脱光她的睡衣了,她急得大叫。

    “親愛的,我這是在為你服務。”他説得有多不正經,就有多不正經。

    “你還沒説,剛才為什麼生氣呢?”娜娜做最後的反擊。

    “不要提它,免得壞了氣氛,你明天就知道我氣什麼了。”

    “等……”

    不用等了,她已經無力招架了。

    她只想説,她真的很幸福。

    *

    當娜娜看到停泊在聖德蘭學院私有港口處的油輪--維多利亞號後,她終於知道卡爾為什麼會生氣了。

    “這是……”她問向卡爾。

    卡爾冷哼了一句,“桑切斯把它買了下來。”

    “買了下來!?等一下,它不是情人的度假勝地嗎,不是SUNNY旅遊公司的搖錢樹嗎,他們怎麼可能會賣?”

    “本來是不會,畢竟它被保養的很好,可惜,就在一個星期前,它的龍骨被檢查出了問題,最終被鑑定為無法航行。”龍骨等同於船的脊樑骨,脊樑骨有問題,就是修也修不好了,船再奢華,也沒用,等於破船一條。

    “所以……”

    “所以桑切斯就花了1000萬美金將它買下來,你猜是為了什麼?”卡爾口氣變得冷颼颼的。

    “為了討好狄克,因為桑切斯知道狄克每年都會上維多利亞號,周遊世界。”狄克每年都乘坐唯獨利亞號的內情,只有他們幾個好友和家人才知道,其他人則都會以為狄克很喜歡這艘遊輪。

    “沒錯,他就是想拍馬屁,他花了那麼多錢買下這條船,並且在短短的一個星期裏,將它改造成適合WFP訓練的場所,藉此就是想博得狄克的歡心,順帶可以由此讓他那不成材的兒子破格進入WFP。”

    如果直接買了送給狄克就有了賄賂的嫌疑,桑切斯清楚狄克是絕對不會收的,就想了另一種方式,想想此人還是十分精明的。

    “上帝!!”娜娜驚呼。

    “可他不知道,他這麼做就是斷了狄克對悠的那份懷念。”卡爾恨恨的説,“最可惡的是,今年的校慶,就是在這條船上舉辦。”校慶只指聖米德蘭的學院校慶,不僅如此,還兼具每年WFP錄取通知名單的發表,是學院最重要的慶典之一,WFP的高層官員都得參加,元帥也不例外。

    所以,他昨晚接到電話知道這件事後,就火大的砸了電話,卻又不能阻止狄克參加校慶,因為他一定會問理由,而自己又怎麼解釋呢?

    到時候可能更亂。

    “我倒覺得沒什麼!”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歐陽決出了聲。

    卡爾看向他,“什麼意思?”

    歐陽決靠在港口的貨堆上,“不是嗎,我們每年都擔心狄克乘上這艘船後,不知道在哪個海域會跳了海,每次看他上船都緊張兮兮的,就怕下船的時候,看不到他,現在好了,這艘船沒法航行了,也就沒了這種擔憂,不好嗎?”

    “好什麼!?你知道那傢伙有多怪癖,要不是最近他被米婭加入WFP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不知道這艘船的龍骨壞了,要是知道,我敢保證,他一定會出錢讓世界上最好的船工想盡辦法將它修了,多少錢他都不會在乎,就算修不好,他也寧願是自己買了去,絕不會願意讓他變成WFP的某個建築物。”

    聽聞,歐陽決想了一下,突然發覺卡爾説得對極了。

    狄克就是這樣一個人。

    維多利亞號對他而言,不僅是他和悠初次相遇的場所,也是與悠絕別的地方,意義非凡,是最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儘管這樣東西大得離譜。

    但是,對他而言確實彌足珍貴。

    而,現下這份珍貴被桑切斯毀了……

    頓時,三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或許桑切斯可以轉賣給,不,是送給狄克……”決説道。

    “沒用了,裏面的部分設施已經被做了修改,等於……”卡爾蹙起眉,沒把話説完。

    但是娜娜卻知道他想説什麼:“等於被玷污了。”

    當下,三人發起顫來。

    要是讓狄克知道了……知道了……

    那就……

    娜娜突然抓住卡爾和歐陽決的手臂,“能不能想辦法讓狄克取消參加校慶行程。”

    兩人搖頭,“恐怕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就算是提前去阻止,又有誰能阻止得了他。

    娜娜驚恐無比,顫聲道,“那你們千萬記住,待會兒千萬要拉住他,別讓他殺了桑切斯。”

    狄克不是沒殺過人,以前那是任務,現在……可沒有任務。

    WFP歷史上還沒有過當眾殺死良民,被逮捕的元帥。

    這邊卡爾,娜娜,決三人是擔憂狄克會殺了桑切斯,另一邊的霍爾德三兄第和卡奧利、威爾,則在擔憂……

    萬一讓老爸(叔叔)看到Memory老師,要怎麼辦?

    一樣的頭疼,一樣的心焦,一樣冷汗直冒。

    *

    四月十八日,聖米德蘭校慶日。

    晚會是從傍晚開始,不過五點,學院的學生,老師,行政官,以及部分WFP官員都陸續到達,被裝點的霓虹閃耀的唯獨利亞號,在夕陽中愈發美侖美奐,潔白的船身,過了二十六年依然沒有泛黃的跡象,只不過船帆的標誌畫變成WFP的標徽,碩大金翅飛鳥在海風中擺動着,宛若真鳥空降,在霓虹燈的點綴下,愈發莊嚴逼人。

    遊輪的內部結構,已被做了修正,原本就很大的宴會廳,變得更大,打通了好幾堵用於區分公用的牆壁,行成了開放式的宴會廳,因為已不能航行,船長室也被取消了,變成了客用的休息室,輪舵已失去了公用,現在不過是個裝飾品。

    宴會廳延伸到了甲板,把甲板的一小半也囊括了進去了,更是增加了好幾個盥洗室,遠遠望去,就像海上的露天宴會廳,燈紅酒綠,衣香鬢影,即使隔着一個海港,都能看清楚。

    而船艙裏的客房,則變成了不同功用的休息娛樂區,以及在過些時候裝修完畢的訓練房,先下還沒開放,但是桑切斯已經很滿意了。

    一個星期,能做到這些,已經十分不容易了,他可是花了巨大的心思和時間在上面。

    訓練房只有一兩個裝修完畢,待會兒他就會趁着晚會還未開始帶WFP的官員們和警員們參觀一番,這可是非常好的一次表現機會,他已經能預想到時候的讚歎聲了。

    光想,他就樂翻了天。

    雖然花了不少錢,但是錢他多得是,最重要的事投資後的回報。

    想着,他的嘴角就快裂到耳根了。

    現在就等元帥大人駕到了。

    他看了看手錶,差不多要開始,他最好帶着兒子親自到船梯上去迎接……

    另一邊,千色非常無奈的看着擋在她眼前的五名帥哥青年。

    “你們要做什麼?”

    就在幾分鐘前,她剛上船,就被這五個給架到了船艙最底層的房間,這裏還沒進入裝修階段,依然維持着客房的功用。

    “老師,拜託你一件事。”凱文開口道。

    “嗯?”她準備洗耳恭聽。

    “能不能請你不要參加這次的校慶。”凱文懇求道。

    説完,另外幾個人也是一副懇求的模樣。

    千色當然知道他們為何如此做,但……她不能。

    “拜託了!!”安迪雙手合十,當她像菩薩一樣的作揖道。

    卡奧利則顯然是望風人員,在房門口盯着來來往往的人。

    “雖然我是新來的,但是並不代表我沒有資格參加。”千色回答道,今天她來,就是為了任務,怎可能被他們這麼打消。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是因為……”修伊很想解釋,可是着解釋起來就太複雜了,也沒那麼多時間。

    “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你們的所作所為讓我深感不滿。”千色臉色不悦起來。

    “我們很抱歉,但是真的拜託你,千萬不要出現在晚會上。”威爾也加入遊説的行列。

    千色答道,“我可是為了這次晚會花了很多心思。”她指了指身上的服裝--女僕裝。

    晚會是化裝舞會,這套女僕裝的租金可是很貴的。

    當然她對女僕的裝扮想來不屑,但是沒有比這個更能起到預想的效果了。

    五人這才有空去觀察她的裝扮。

    這一看,其中的四位熱血青年,差點流鼻血。

    這裝扮,太引人遐想了,太……萌了。

    只有卡奧利把持得很正常,只在眼眸裏流露出一絲絲驚豔。

    非常合適四個字在他們腦海裏輪番湧現。

    要是有她這張臉和身材的女僕,估計全世界男人都會想要的。

    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這張臉,姑且不談全世界的男人,也根本顧不上,要緊的是他們的老爸--WFP元帥就會神經錯亂的。

    一旦此人神經錯亂起來,後果恐怕很嚴重。

    發飆,還是發瘋,或者直接當機,都有可能。

    不,這還是最嚴重,嚴重的是當此人看到她這張臉的時候,恐怕崩潰會更快些。

    不管作為兒子,還是作為侄子,都不想看到這一幕。

    “老師,拜託,真的拜託了。”三胞胎幾乎想下跪求她。

    但是,這些都不頂用。

    千色根本不可能會答應他們。

    “讓開,沒有正當理由,你們不能阻擋我參加晚會。”她沒時間在這裏跟他們耗。

    急啊,三胞胎和威爾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最近光是忙着米婭的事情,完全忘記了校慶,更忘記了這張臉所帶來的後果。

    可要是解釋,恐怕更被罵一通。

    沒時間,某人就快要來了。

    沒辦法了,只能……

    千色察覺到他們的異動,但顯然他們是有備而來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關在了客房裏。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竟做出這種稱得上非法禁錮的事情來。

    “開門!!”她捶門大叫。

    客房的們顯然隔音效果異常出色,根本傳不到外面去。

    只能從門上的小圓窗裏看到凱文的抱歉作揖裝,以及一張寫着文字的紙條。

    “老師,不好意思,在校慶結束前,就請你暫時呆在這裏,我們保證校慶一結束就開門放你出來,到時候,你要怎麼批判我們都行。”

    然後,他們就溜之大吉。

    待他們走後,千色冷下臉來。

    他們以為,這扇門就能阻止得了她。

    恐怕他們要失望了。

    *

    宴會廳裏,校慶晚會已經開始,雖然開始,但是很快便被某人的暴喝怒吼給震垮了。

    這是卡爾等人完全預想到的結果。

    從打開元帥專用的豪華房車車門的一剎那,這算得上是聖米德蘭校慶史上最別開生面的晚會就被毀了。

    要用怎樣的憤怒去形容此刻狄克心裏的感受。

    屬於他和悠的紀念品,就這麼給毀了。

    毀得徹頭徹尾,只除了靠近船頭的一大半甲板,以及那張長椅。

    這就是桑切斯在電話裏説得驚喜。

    真是驚喜,驚喜到他想殺人。

    若不是現在卡爾和歐陽決拼命的拉住他,他一定已經將桑切斯的頭給擰下來了。

    憤怒在他心裏爆裂開來,以龍捲風的姿態從他身體裏竄出。

    他毀了這艘船,毀了悠給他的回憶。

    毀了他的懷念……

    毀了……

    什麼都毀了……

    桑切斯趴伏在宴會廳的一隅,在場的人誰都不敢扶他,狄克上船後的一拳,就將他打飛了出去,撞倒了的餐點,一大半都翻在了他身上,他猶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

    只記得,元帥大人上船後暴怒的樣子,以及不由分説的一拳。

    這和預計完全不一樣啊。

    “狄克,冷靜點,我知道你想殺了他。但是這於事無補。”歐陽決架着狄克,光是架着他就已經很費力了,説起話來也也有點吃力。

    狄克赤紅着雙眸,他知道就算再憤怒也沒用,是以至此,他改變不了,可是心頭怒火燃燒得他不得不做些什麼來發泄。

    卡爾也架着他,此刻他正在腦中想着有什麼辦法可以平復狄克的怒火。

    這場景,可真像他們年輕的時候,明明都已經一把年紀了,這傢伙的火氣怎麼還是沒變。

    要説這世界上有這麼可以平復他,大概也只有一個人有這種本事了,偏偏這個人早已不在世上了,話説她要是還在,也就沒這事了。

    娜娜已經被嚇到了,狄克發火的樣子,無論看多少遍,她都心驚,下意識的就躲到一邊。

    這時候,霍爾德三兄弟,威爾,卡奧利也來到宴會廳,看到狄克的憤怒狀,有點吃驚,轉而想了想就明白了。

    這艘船變成這樣,可以想象得到。

    光是想着Memory老師的事,倒忘記了,還有這檔子麻煩。

    安迪的腦子轉的夠快,一下子就想到了米婭。

    在人羣裏搜索了一下,卻沒發現米婭的蹤跡。

    頓時想到,小傢伙因為昨天他們為了讓她退出WFP的事情,而生氣的不肯和人説話,估計是賭氣沒來。

    真是糟糕!!

    現在怎麼辦!?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這裏還有誰的官階比這位元帥大人還要大。

    當大家都覺得,元帥大人會大開殺戒的時候,一個聲音從甲板上傳了過來,清晰的讓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嗎?”千色突兀的出現在甲板上。

    抽氣聲頓時響起……僅僅是和狄克熟悉的人,也就卡爾、娜娜、歐陽決,還有將千色關起來的那幾位,但是卻響得彷彿是宴會廳裏所有人的抽氣聲。

    眼花了嗎?

    這是卡爾、娜娜、歐陽決同一心聲。

    他們好像看到悠了。

    霍爾德三兄弟,威爾,卡奧利,則在心裏大喊救命。

    這次校慶,可精彩了吶。

    狄克自然也聽到了千色的聲音,熟悉音調的讓他渾身一顫,一開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在感覺到決和卡爾在這個聲音出現後,無意識的鬆開了他的鉗制,發出抽氣聲時,他才驚覺這不是錯覺,他們也聽到了。

    於是,他回首。

    怒火燃燒的眸子在看到千色的一剎那變了……

    那目光,太深,太濃,太痛……太脆弱,

    千色對上那目光,看到的卻是赤裸裸的無助。

    那是無助的不敢眨眼的神情,也是無助的害怕夢會醒的眼神,更是無助的有些慌恐。

    等在想進一步觀察的時候,他已經在不知何時靠近了她,有一雙手顫巍巍地撫上她的臉,細細勾勒她的眉眼,順着鼻樑滑下,蜻蜓點水拭過她的唇瓣,最後捧住她的臉,手心冰涼。

    “悠……?”

    一陣莫名的心慌,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下他的話。

    她在慌什麼,這本就是能夠想到結果。

    她掙扎着想要回應,卻又一眼對上了這雙包含着太多情緒的藍眸。

    千帆過盡,斗轉星移,只一個眼神,她便停下了所有的掙扎,動彈不得。

    傍晚的海風帶起絲絲縷縷他的發,擦過她的面頰,如雪沁涼,似水温柔。

    她清楚看到他兩鬢的白髮,心莫名的酸楚至極。

    “悠……你來看我了嗎?”

    耳畔又想起他的求證之音,水晶般的脆弱,叫她如何能忍心摔碎。

    可以預想,假如她點頭了,這雙脆弱暗淡的藍眸便會剎那間,將所有的光彩重新注入,彷彿一道陽光終於照進了最後一個潮濕黑暗的角落。

    但是,假如她説不是……

    她的心一陣緊縮,覺着渾身氣血逆流,這雙眼睛會痛苦到什麼程度。

    不該的,她不該被這雙眼睛所牽動。

    可是,她説不出否的答案。

    話到嘴邊,卻如鯁在喉,一片灼痛……

    狄克見她不回答,反反覆覆的又問了好多遍

    “悠,十六年了……你來接我了嗎……是嗎,我終於等到了,是嗎?你知道嗎,我真怕……我真怕再久些,就再也找不到你……”

    很顯然,狄克現在有點神志不清,極怒而後極喜,讓他混沌了。

    兩頰上,淚,斷了線,滑落一地。

    “這次,我要和你一起走……”空出一隻手,他握緊她的手,扣得牢牢的。

    微笑在他的唇角綻開,脆弱中帶着的喜悦之色,看着讓人心碎,像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狄克閉上眼,依然撫着她臉頰的的手無力地陡然滑落,然後倒了下去,卻惟獨不放開扣住她的手。

    於是,千色因為他倒下的慣性,跟着身體前傾……

    眾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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