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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驚懼與憤怒

    狄克清醒了……

    震驚了……

    恐懼了……

    肌膚接觸到的温潤感剎那間變成了魔魘的灼燒,燒得他顧不及赤裸的身體,翻滾下牀,胡亂的將扔在地毯上的褲子套上,他站在離牀最遠的一處,看着千色被子下單薄的背影,那一頭美麗的頭髮垂落在枕畔,裸露的白皙的背脊上有着靡豔的紅,也有着怵目驚心的紫,真切的提醒他,昨晚的歡愛有多激烈,多火熱。

    他捂住額頭,臉色慘白,他清醒了,十分清醒,更對昨夜的記憶清晰無比。

    他要了她一整夜,瘋狂的、蠻狠的,像一個禽獸一樣佔有了她。

    即使離開了她的身旁,他依然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有多温暖,多柔軟,多甜美,他在翻滾下牀前,甚至……甚至還滯留在她體內,那份火熱而緊緻的包裹,仍殘留在他每一根的神經裏,身體告訴他,他獲得了滿足,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更慌了,更驚懼了,隨後是像巨浪一般湧來的愧疚……

    這份愧疚是雙倍的,對她是,對……悠,更是!!

    他和一個尚算是陌生的女人上了牀,無論是否出於本意,結果都一樣。

    他背叛了悠!

    這個事實成了長滿荊棘的鞭子,狠狠的抽打上他的心,

    鮮血淋漓!!

    他現在恨不得手裏有把槍,能殺了自己!!

    他顫慄的在遠離牀榻的牆上靠着,他現在該做什麼,又該説什麼!?他懦弱的閉上眼,開始在心裏祈禱,這是夢,是場噩夢,但眼睛再張開的時候,情景依舊,滿室的狼藉,千色佈滿點點吻痕的背脊猶在,怵目驚心的絳紫色殘酷的提醒他,這不是夢!!

    不是!!

    他背叛了悠,背叛了他和她的愛情。

    他握緊拳頭,全身發冷,手指狠狠摳着手心,藉着這股痛,來懲罰自己。

    他不敢再看千色一眼,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要説……對不起嗎……

    不,這種時候説對不起有何用,這種時候,對不起更傷人。

    視線不經意間瞥落到地毯上,入眼便是一抹褐紅,它染在地毯上,像一朵盛開的花,美得極為妖冶,卻讓他倒抽一口涼氣,驚恐至極,手腳發僵的顫抖,是她的傷口裂開了,還是……

    他不願去回想昨夜的一切,但這一切卻不受控制的再次湧進他的腦海,每一個點滴,每一個片段都在他腦海裏不停的回放。

    記憶是不會騙人的,何況他的記憶力一向出色。

    他是個在牀第之事上極有經驗的男人,而這種經驗不會因為他在妻子死後的十六年裏沒有碰過女人而退化。

    她是第一次!!!

    他呼吸一窒……肩膀上被她咬過的傷口驟然疼了起來,他記得,全部記得,當他第一次侵犯她的時候,她痛苦的表情,疼痛難忍的慘叫,滾燙的眼淚……

    歷歷在目,全部化成了批判,撕扯着他的血肉。

    他簡直就是個禽獸!!

    他突然轉身,一頭磕上牆,他是個混蛋。

    可惜,牆上包裹着厚重的牆紙,這麼一磕,也就是腫個包的程度。

    千色聽到了聲音,卻不敢回頭,其實她他醒的時候,她也醒了,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翻身下牀時,有多慌亂,多驚恐,彷彿她是毒蛇猛獸。

    她苦笑,現在的她,根本不想面對他。

    她以為他會倉皇而逃,他卻沒有,她敏感察覺到他有在看她,視線如芒刺在背,讓她難受,他的靜默不語,則讓她覺得分外難熬。

    昨夜是怎麼熬過去的已不重要,因為她早已心亂如麻,本以為自己是慕容悠,救他免收姬娜的毒藥之害,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她卻驚愕的發現自己是第一次。

    令她驚懼的第一次。

    若她真是慕容悠,怎麼可能是第一次。

    她被這個第一次震得慌亂。

    她到底是誰……再次襲上心頭。

    她現在的感觸像懸掛在通往地獄懸崖邊,腳下無數的鬼怪正覬覦着她,它們迫不及待想要將她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瑟抖了一記,這一抖,讓身體又酸又痛,如被碾壓過似的,雙腿間的火辣和腫痛,讓她忍不住哀叫出聲。

    狄克聽到了,全身緊繃,呼吸又是一窒,緊張的看向她。

    她醒了嗎?

    千色知道他注意到了,再裝,便太假了。

    她緩緩起身,不經意間被單又滑了幾寸,她赤裸身體上,那點點淤痕竟是無處不在,連圓翹的臀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看起來就像雪中盛開的梅花。

    她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有被他糟蹋過的痕跡,在狄克眼裏,這些全是罪證,無數的罪證,又一次指控了他昨晚的暴行。

    千色將被單拉起來裹住自己,背對着他坐在牀沿上。

    她正努力讓自己裝出一副不在乎。

    在乎又怎樣?要他負責嗎?

    可笑至極,他與她不過是陌生人。

    她挺起背脊,沙啞的説道,“你不用在意!”説的時候,她沒有回頭,“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是的,什麼都沒發生過,讓一切回到原點,他過他的生活,她走她自己的路,尤其現在她的腦子很亂,根本不想與他在糾纏,她需要平復的時間,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的想想,她接下來要怎麼走下去。

    狄克聽得出,她説這些話時,沙啞聲音裏有着一絲顫抖。

    他沒有如釋負重的感覺,湧上心頭的是愧疚和憐惜。

    錯在他,她是受害者。

    額頭被重磕後的疼痛,他渾然未覺,他想説些什麼,卻怎麼也吐不出來,喉結糾結的上下起伏着。

    見她沒有動靜,千色鼓足勇氣回頭。

    她可以説出毫不在乎的話,但表情沒法收放自如,殘留着一抹淡淡哀慼,她有些憔悴,臉色發白,唇色青紫,柔弱的像一朵被暴風雨洗禮過的小花,卻也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她的眼角甚至還殘留着淚痕,令她更是我見猶憐的帶着一絲殘缺的美。

    愧疚和憐惜又擭住了狄克的心,她刻意裝出的不在乎,狠狠刺到了他。

    明明是他的錯,為何她要這麼委曲求全,她甚至有權告他……告他強暴,或是任何一個罪名,絕對不應該是這樣一份不在乎。

    她明明都快哭了……

    千色始終沒有將眼淚滴落,半含譏誚地瞪大眼看着他,他腦門上的青腫,讓她有了短暫的驚愣,但該説的話,還是要説,“一夜情而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她説得輕鬆,但被單下,她交握的雙手卻絞得死緊,絞得指骨發疼。

    狄克望着她含着水光,顯得異常烏黑而美麗的眼睛,沒有錯漏,她隱藏在最深處的那絲脆弱。

    她的脆弱分外讓人憐惜,尤其在此刻,因為傷她的人正是自己。

    “你……你走吧!!”她又開口了,説完別過頭,卻在扭頭的一霎那,眼角的淚珠緩緩聚集,在極其幽淡的光芒下閃爍着令人心軟的星點,最後才緩緩滴落。

    狄克捕捉到她有一滴眼淚,落在了牀單上,暈化成一片濕濡,頓時心頭的一刺,他懊惱的閉上眼。

    他硬不下心腸,一走了之。

    “給我一點時間……”終於,他開了口,雖然故作淡漠,但海藍色的眼瞳深處卻全是不忍和愧疚。

    他需要時間想辦法彌補她。

    事實已經造成,無法改變,他雖然還不能坦然去接受,但是她的柔弱,讓他無法對她不管不顧。

    他心裏極其複雜,他不需要女人,一點都不需要,但卻在不經意間給自己招惹了一個女人。這份招惹,讓他生不如死。

    昨晚的他所做的一切,很顯然不是他的本意,他能猜得到自己是怎麼了?

    他陰狠的眯起眼睛,他可沒蠢到什麼都沒察覺到。

    好一碗魚湯!!

    他根本就不該回去。

    若是不回去,若是他早點將那個該死的女人趕走,他就不會如此。

    他不是一個超脱的人,他不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即便心裏有那麼一瞬間這麼希望過,但道德觀,尤其是她還是第一次的情況下,絕對不允許他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分不清是因為她長得和悠很像才有的同情心,還是她剛才那副柔弱又佯裝堅強的模樣打動了他。

    總之,他就是沒辦法從心裏將她徹底撇開,讓她一個人去承擔後果。

    他愧疚過,驚懼過,也被自己無意識的背叛剜痛了心,但最終敵不過她的一滴眼淚。

    她,令他心慌意亂!

    千色卻是驚了一記,他説他需要時間,什麼時間!?她根本不需要他的憐憫,只想他現在趕快離開。

    他就不能讓她一個人獨自冷靜一下嗎?

    她揪着手指,又裝出譏諷的表情,“是需要時間,考慮娶我嗎?”

    這不過是玩笑話,她只是不想要他的憐憫,想要他離開,所以衝動的用言語激他。

    狄克皺眉,他很不喜歡她故作堅強的模樣,明明柔弱的像朵菟絲花,一副被風一吹就能倒的模樣。

    但,她説到了正題……他所謂的需要一些時間,是為了什麼?

    娶她……他愣住了。

    他做不到,起碼現在,他絕對做不到。

    他的妻子永遠只會是悠……只會是她……

    他卻在昨夜背叛了她……內心的罪惡感一股腦又湧了上來,讓他再一次不知道眼前的她,他該如何對待……

    他的靜默,讓千色明白到她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不但不好笑,還狠狠傷了她。她的心莫名的很痛。

    “滾!!”她咬着牙,冰冷的喝斥。

    她現在更不想看到他。

    他説他需要時間,同樣的,她也需要時間,需要時間讓自己有勇氣坦然面對這一切。

    無論她是不是慕容悠,她都要給自己一個明白。

    狄克明白自己又一次傷到了她,複雜的看着她挺得直直的背脊,那麼嬌小,又那麼脆弱,讓他內心滲出一絲想要呵護的念頭。

    難道真如她説得,娶她嗎?

    他清楚,對她,他無法給予任何承諾。

    那麼是給她一筆錢,安頓好她今後的生活嗎?

    他更清楚,這是在侮辱她。

    昨夜,她明明可以不管他的,卻留下了,他傷了她,她卻……救了他。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藥,但藥性如何,他最明白不過,這藥極狠,若不是她,他絕不可能還活着。

    黛西·瑪麗亞!

    他咬牙切齒的在心頭啃咬着這個名字!

    若他因愧疚想自殺的話,死之前他也會先將她碎屍萬段了。

    思緒惱怒的翻滾,最後又落在千色身上,狄克始終無法承諾她任何事情,只好選擇暫時逃避。

    他穿上衣櫥裏留存的襯衣,刻意慢慢的扣着釦子,視線一直盯着她。

    她不會做什麼傻事吧……

    千色依然背對着他,背脊依然直挺,她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一絲軟弱。

    但,當門被打開,又關上時,眼淚凝固在她的臉上,她沒能力將它收拾走,甚至任其肆意流淌……

    她倒趴在牀上,將嗚咽的哭聲埋沒在牀褥之中……

    狄克並沒有立即離開,站在門外,靠着門,聽着她的哭聲,五官糾結在了一起。

    一扇門,隔絕成兩個世界,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靠近。

    她哭了多久,他便在門外站了多久。

    直到聽不到她哭聲,他才敢離開……

    在邁開腳步的一剎那,他臉上是憤怒的表情,濃重的憤怒暗黑了他的臉色,眼中充斥着暴風雨般肆虐之色,如同從地獄最深處衝破層層防禦的侵略人間的魔王。

    黛西·瑪麗亞!!

    殺千刀的女人!!

    憤怒讓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有着毀天滅地的殺戮之氣。

    不知道她有多少根骨頭,能讓他折斷……

    狄克憤怒的打開車門,正打算飆車回家宰人的時候,手機鈴聲竟響了,來電顯示是卡爾,他不得不接聽。

    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卡爾的急吼,“狄克,你在哪裏?”

    “在外頭!”他下意識的將所在地隱藏,有點做了虧心事的發虛。

    卡爾明顯更激動了,“趕快過來,八老的護衞醒了,他醒了!!”

    狄克眼眸瞬時一亮,這無疑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終於醒了嗎?

    這條最大的線索原本以為會斷了,沒想到會出現奇蹟。

    “我馬上過來!五分鐘!”狄克回覆。

    黛西的事情,他雖憤怒至極,但仍分得清急重輕緩,眼下最迫切的是剿滅白烏鴉,這個組織是個大禍害。

    他掛了電話,下車往WFP醫療中心急奔。

    電梯門一打開,卡爾已在門口等候,身旁是歐陽決。

    狄克也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主題,“羅馬斯怎麼説,他可以説話了嗎?”

    卡爾答道,“睡了幾個月,要馬上開口還不可能,但意識總算是清醒了,我已經讓羅馬斯跟進治療,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讓他恢復!”

    “有嘗試問過八老的事情嗎?”不能説話,眨眼點頭總能吧。

    卡爾懊惱道,“羅馬斯一通知我,我就去了,當然有問,但他可能睡得太久了,清醒歸清醒,記憶卻有點混亂!”

    狄克臉色沉了幾分,“會失憶!?”

    這可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卡爾搖頭,“這倒沒跡象,可能是睡得太久,糊塗了!”

    狄克理了理思緒,情況還算可取,“現在能看他嗎?”

    他要親自去看看,看他是不是有用,要不然,他心裏放不下心。

    “能,不過剛才吃了藥,應該休息了!”卡爾見他疾步往病房走,在後頭拉住他,“狄克,通知你可不是讓你發狂的,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順便好讓你安心,我想你最好不要太激進!”

    這條線索他可是等得都快瘋了,萬一激動起來,説不好又會毀了去。

    “我有分寸!!”狄克應道。

    一旁的歐陽決跟着,卻一直沒開口説話,倒是有些驚疑,不停的來回看狄克。

    狄克感覺到了,回頭喝道,“看什麼!?”

    歐陽決曬笑道,“沒,就是覺得……狄克,你看起來好像年輕了!”

    電梯門一打開,他就發現了,前天去看他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感覺像是清爽多了。

    “嗯?”卡爾先前光顧着和他説話,沒怎麼看他,聽到歐陽決提起,下意識的也看了過去。

    咦?是錯覺嗎?

    好像真有點年輕了,不,不該説是年輕,而是神清氣爽下的精神,感覺像個因為內火旺盛,身體到處都藏着毒的人,突然把毒排乾淨了似的,有煥然一新之感。

    是羅馬斯的療養方案起了作用!?

    還是……黛西的那些食療之功!?

    狄克眉毛一攏,“不知道你們説什麼?”

    歐陽決勾搭上他的肩,“説吧,昨晚你幹什麼了?”

    “什麼……幹什麼了!?”狄克很不自在的別開視線。

    昨夜的記憶又湧了上來。

    “哈哈!!”歐陽決雖然也是快50歲的人了,但個性依然和年輕時候一樣,用句話形容就是為老不尊,他朝狄克擠眉弄眼道,“我和卡爾可是有打過電話去你家,黛西説了,你不在,整晚都不在,説吧,你去了哪裏?”

    這麼清清爽爽的出現,同是男人,總會有那麼一丁點的感覺,明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想問問。

    萬一這傢伙終於開竅了呢!

    不可能?

    誰知道可不可能……

    卡爾也好奇道,“去了哪了?家裏暖牀高枕的,你卻不在家裏過夜,那你到哪去過夜了?”

    他明明在家休養,卻不在家過夜,這個很值得深究。

    卡爾也有那麼點感覺,但也同樣覺得不太可能,這傢伙……但是被歐陽決那麼一提,他便越看越像。

    不可能?

    腦子裏是不可能的念頭,但骨子裏……嗯……他保留!

    陡然有個強大的念頭飄過,難不成是安德魯的血起了作用。

    負負得正了!!!

    昇華了!!

    卡爾頓時來勁了!但是不會主動提問,這種事情,歐陽決會自動效勞。

    歐陽決開玩笑都説道,“狄克,中國古代有種絕技,叫採陰補陽,你小子不會練了吧!!”

    這絕對是開玩笑!

    就算覺得又那麼一點可能,但還是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愛悠愛慘了!!

    只不過,最近為了案子,大家都忙得像個陀螺,累得像死狗,就想開個玩笑,調劑調劑,卻不知採陰補陽一出口,狄克臉一白,狠勁出拳一擊,將歐陽決打飛了出去,讓他重重的摔在地上。

    “哇靠!!”歐陽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角滲出血絲,怒瞪道,“開個我玩笑而已,你幹嘛那麼認真!!”

    呲牙咧嘴。

    狄克此刻的臉色還是白的,腦門上虛汗都出來了,即便是兄弟,他也不想讓他們知道,他昨晚的荒唐。

    他抽回手,用力一握,兇狠的斥道,“再説,我廢了你!!”

    卡爾本就是笑面虎一隻,他猜到結果可能是這樣,看他問了沒,他就等着歐陽決問,好奇心有,但他不是貓,不會讓好奇心害了自己,他是老虎,罪讓別人受,自己在一旁看好戲就行了。

    他將歐陽決扶起,“你這張嘴真該縫起來!”

    歐陽決火大道,“你個狐狸男,你剛才也不是很好奇!!”

    卡爾眸色閃了閃,不否認,也不承認,反正挨拳頭的又不是他。

    “我牙都掉了!!”歐陽決啐了一口,果然啐出一隻帶血的牙。

    狄克完全沒有抱歉的意思,直接掠過,繼續往病房走去。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歐陽決捂着左頰,痛叫道,“你看他還是人嗎,我可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行了,行了!”卡爾安撫道,“別玩了,真惹到他,你就得滿地找牙了!!”

    歐陽決一抖,立刻消音,哀怨的把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我要申請休假,療傷!!”

    “好,療傷,讓你療傷!!”卡爾指向天花板,“羅馬斯就在樓上,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

    歐陽決哼了一聲,氣呼呼的回到電梯口,咕噥道,“開個玩笑嘛,至於嗎……”説話間,又扯到傷口了,立刻哀叫,“痛!痛!”

    卡爾也懶得理他,趕上狄克,一起進入病房。

    病房裏,只有一名護士在照料,牀上的八老護衞此刻已睡得很沉,看上去雖憔悴,但臉色明顯比之前好多了,起碼再不像個死人!

    “他怎麼樣?”狄克像護士詢問道。

    護士立刻恭敬的站直身體,並敬禮,“一切正常!”

    狄克點頭,走近了牀頭,要不是牀上的人插滿了管子,他真想搖醒他,但他清楚,不可焦躁,這條線索好不容易活了過來,一定要保護的妥妥當當的。

    “他大概什麼時候會醒?”他又問。

    “羅馬斯將軍在藥里加了適量的安神成分,可能要睡上12個小時,才會醒!”

    狄克心裏想,最好12個小時後,他睡飽了,清醒了,記憶也不混亂了。

    “狄克,別太急,反正都等了那麼久了……”卡爾看得出,他其實很有衝動一把揪醒這個護衞。

    狄克也真的是有這個衝動,不過,他的理智還壓得住,“好好照顧他,一醒,就讓人通知我!”

    卡爾點頭。

    兩人本打算離開,門外卻奔進一個機動隊隊員。

    這個人卡爾和狄克都認識,是負責保護土耳其王妃的人。

    “報告元帥,親王和王妃殿下來了!”

    狄克疑惑的皺了皺眉。

    他們來幹什麼!?

    “你通知的?”狄克看向卡爾。

    受傷期間,案子雖然有在查,但毫無進展,為了保證這位土耳其王妃的安全,他和卡爾好説歹説要她在酒店稍安勿躁,只要有消息,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她。

    卡爾點頭,“你也知道這位王妃有多難纏!”

    狄克深有體會,她夠聰明,夠能力,也夠厲害!

    禮數上,他和卡爾還得出去迎接,但阿爾緹妮斯一得知八老的護衞這條重大線索醒了,掛了電話就拉着薩魯趕過來,哪還需要他們迎接,直接往病房裏衝了。

    他們腳還沒跨出去,阿爾緹妮斯便已閃進了病房,看到狄克就問,“有問出什麼東西了嗎?”

    這兩個多月,她在酒店裏難熬得狠,不時的回想至今發生的事情,期望能找到線索,但都徒勞無功,好不容易又有線索了,她急不可耐的想知道進展。

    “王妃殿下!”狄克禮貌的頷首。

    “他怎麼還睡着?”阿爾緹妮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算打過招呼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牀上的護衞身上。

    卡爾同樣頷首打招呼,並對像貼身膏藥一般粘着她的薩魯也點點頭。

    “他是醒了,不過昏迷的太久,身體還很弱,暫時還套不到線索,請王妃殿下稍安勿躁!”狄克對阿爾緹妮斯是既欣賞,又不待見。

    不待見是因為她打過他一巴掌,速度之快,力道之狠,他現在還能隱隱感到臉頰上的熱辣之感。

    阿爾緹妮斯有點失望,她也同樣不待見狄克。

    這份不待見不是討厭,而是帶了點歉意,線索被搶走也不全是他的責任,自己也有,如果她能再早一點發現那人是假的,事情全然不會變成這樣,自己又在氣怒之下,衝動的抽了他一巴掌,想起來她都覺得臉紅。

    從進病房後,除了點頭打招呼,她都不敢與他正眼對視,見護衞睡着,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醒,線索暫時也就拿不到,她呆在這裏,頓時覺得有點不自在。

    “薩魯……”她回身,扯住薩魯的衣襬,想離開,又不好意思説。

    剛才在酒店,他有説不着急,過幾天再來,她卻急不可耐,現在來了,沒過幾秒,又想回去了,有點過意不去。

    薩魯的注意力暫時沒放在阿爾緹妮斯身上,打從進病房,看到牀上的護衞時,他的表情就顯得有點驚愕。

    狄克察覺了,問道,“親王殿下見過他?”

    薩魯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的驚愕,緩緩恢復了正常,“沒見過!”

    説完,他的注意力立刻放回了絞着他衣襬的阿爾緹妮斯,“怎麼了?”衣襬都被她絞皺了。

    “嗯……”阿爾緹妮斯有點難開口。

    為了這個案子,她沒少跟他吵架,來之前,還吵了一頓呢。

    薩魯寵溺的握住她還在絞衣襬的手,知妻莫若夫,怎會不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麼,“要回去!?”

    阿爾緹妮斯立刻竊喜的點頭。

    “那就回去!”薩魯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他向來喜歡慣她,喜歡寵她,當然前提是不會危害她生命和有可能會冷落他的事情。

    卡爾想,這位親王絕對是妻奴的典範,瞄了一眼狄克,要是悠還在,這傢伙肯定也是。

    出了病房,看不到狄克,阿爾緹妮斯頓覺得舒服多了,剛想問薩魯晚飯吃什麼,卻見他似有心事一般。

    “怎麼了?”

    “那個護衞……”他沒説下去,眉毛卻是一皺。

    這太匪夷所思,也不太可能。

    阿爾緹妮斯想起狄克問過他,是不是見過那個護衞,又見他提了,驚道,“難不成……你見過!”

    薩魯還是搖頭,“沒,但……和以前見過的一個人很像!”

    “以前見過的人?你認識的人,我都見過,也認識啊,可我沒見過這個人!”她和他是沒有任何秘密的,二十年來,他們都沒分開過,走到哪都在一起,沒理由,他見過,她沒有。

    薩魯笑道,“不是這一世!”

    阿爾緹妮斯一愣,原來他的以前是怎麼算的。

    那她是沒見過。

    他有三十三世,是她沒有參與過的。

    為了贖罪,他保留着記憶,獨自熬過了三十三世,每一世都無病無痛的活到100歲才壽終正寢,三十三世,也就是三千三百年,他一個人走過了三十三世,才能與她真正廝守。

    想着,她就心疼,瞬間眼裏湧上水氣。

    三千三百年的孤獨,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每一天都是煎熬。

    薩魯見她眼中有淚光,急忙摟她入懷。“露娜,別哭,都過去了!”

    這本就是他該受的懲罰,懲罰他不相信她。

    他沒有怨言。

    阿爾緹妮斯能真切感受到他的温暖,發疼的心慢慢緩和了下來。

    “你説你見過他,還記得那一世嗎?”

    薩魯想了想,撫着她的頭髮,“差不多是100多年前的事情!”

    “100多年前!?”她瞪圓了眼睛。

    薩魯點頭。

    “那不可能,他看起來絕對不超過三十歲!”

    薩魯依然摟着她,“是不可能,除非他會長生不老之術!”可惜,若是三千多年前,他會相信有長生不老之説,這個時代卻已經沒有神了,長生不老,只是神話。

    所以,他才會説沒見過。

    不過,真的很像!

    “嗯,或許是那個人後代也説不定!”

    “或許吧!”薩魯覺得這還比較有可能性。

    “那個人是幹什麼的?”反正也無事,問一問,打法時間好了。

    “是個英國貴族,文治武功都算不錯!”薩魯一邊回憶一邊回答,“我記得他有一個身體很孱弱的妻子……”

    “那他後來呢?”

    “失蹤了!”薩魯皺眉道。

    “哎?”

    “一直都沒找到,直到我死……”

    阿爾緹妮斯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急道,“你還沒死!”

    薩魯覆上她的手,柔柔親着她的手心,“都過去了,露娜!”

    知道過去了,但乍然聽到,心裏就是不舒服。

    “不説了……”再説下去,她心裏肯定更難受。

    反正不是一個人,多談無意。

    重要的是現在……無論是案子,還是她和他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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