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康聿在撫順呆了整整10天,將撫順玩了個底朝天,走的時候,我未來的婆婆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能瞭解兒子經常不在身邊的感受,上了飛機,我不禁問康聿,怎麼不把她娘接到上海一起生活。
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是一個寄人籬下的窮學生了。
康聿説,她大半輩子都在撫順,習慣了撫順的生活,朋友也都在撫順,真要她去上海,不僅生活習慣不同,連朋友都沒有一個,那麼大歲數沒着沒落的,日子豈不是更難過,況且上海的天氣和北方的天氣實在大相徑庭,尤其冬天,上海沒有暖氣,又是濕冷,怕她的關節受不了。
我想想也對,又不是年輕人,一下子就可以融入一個陌生城市的生活。
但是,我看得出離別的時候,康聿比他娘還要難受。
我靠上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説,“聿,以後每年我都陪你回來看你媽,要是你沒空,我就一個人來!”
康聿很感動,回握住我的手,卻説道,“不僅是我媽,也是你媽!”
我笑了笑,他用不着總這麼旁敲側擊的提醒我,我的心早就是他的了。
飛機升空後,可能是玩得太累了,有點想睡,便繼續靠着他的肩膀。
“淼淼!”
“嗯?”我迷迷糊糊的回答。
“等你一畢業,我們就結婚,好嗎?”
我立刻就清醒了,抬頭看他,他的眼神極其認真,彷彿只要我答應,他連命都可以給我。
我又靠上他的肩膀,緊緊握着他的手,“好!”
*
回到上海後,康聿便忙碌了起來,飛行任務都是國際長線,有些地方我連聽都沒聽過,我比他更忙,大四的學生,不僅要忙論文,還得找實習單位,我忙得焦頭爛額,我倆的時間總是沒法對上,見面也越來越少。
所幸網絡很發達,還能靠着視頻、MSN、QQ,見見面,聊聊天,問問彼此的境況。
我正在為論文頭疼的時候,焱焱終於在投了350封簡歷後,找到了工作,雖然薪資不高,但起碼比老在家裏閒着好,她也挺樂意當上班族的,不過書到用時方恨少,焱焱進入社會後才知道學歷和經驗有多重要,於是在工作之餘,報名讀成人本科,還報了專門的英語學習班,生活很充實。
大四下半學期,康聿將一半的存款加上貸款買了一套房,是一室一廳的房子,不大,但地段很好,沈伯伯反正無事,就張羅着裝修。
裝修非常簡單,因為康聿在公司有寢室,有時也可以回沈伯伯家住,就把房子租了出去,用租金還貸款,加上他的薪資很高,沒過半年,貸款就還清了。
我也正式畢業了。
2003年7月9日,是我的畢業典禮,康聿因為正好執往巴黎的飛行任務,所以沒法為我慶祝,但是一大早就打了電話給我,還特地讓花店送了好大一束玫瑰花,多少彌補了我小小的遺憾。
老爸老媽看我戴着學士帽,穿着學士袍,開心的直掉眼淚,焱焱則拿着相機,狂幫我拍照,最後找伶俐,給我們家拍了張全家福。
典禮結束的時候,我和那些不打算留在上海,回自己老家,或者打算去其他城市發展的同學抱在一起痛哭。
四年同窗,在離別的時候才知道,人與人的相處原來是這麼的短暫。
於此同時,我的姐妹們也都畢了業,所以約好某天一起歡聚一下。
可惜,康聿那天又要飛去德國,依然沒能參加。
我是個很通情達理的女人,知道現在正是他事業最重要的關頭,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忙碌,至於他説等我畢業後就和我結婚的事情,我則是記在心上,但並不着急,因為我相信他。
我一邊找工作,一邊等他忙碌完,到時候即使我發發脾氣,撒撒氣,鬧騰鬧騰,相信他也是不會怪我的。
最麻煩的是,老媽竟然開始幫我和焱焱物色起男朋友來了。
這真是所有父母的通病,讀書的時候不準戀愛,可一旦畢業就希望女兒或者兒子變成戀愛達人。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我畢業後,不止一次想告訴老媽,我有男朋友了,甚至已談及婚嫁,可是看到老媽物色的那些人統一都是上海户口,不是碩士,就是研究生。
我冷不丁為康聿捏一把汗。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繼續隱瞞,只等康聿回來,我倆再好好合計合計。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康聿可以放大假的時候,沈伯伯在醫院被檢查出肝癌末期,我和康聿不僅沒有閒暇談結婚的問題,光是照顧他老人家就忙得一團亂。
沈伯伯沒有子女,親戚都國外,康聿理所當然照顧起生病的他。
人就是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可以活得很好,一旦知道自己得了絕症,便會像沙漠的植物,無論多新鮮,都會迅速枯萎。
只過了四個月,還沒來得及過新年,沈伯伯便撒手人寰。
我從來沒有看康聿哭過,更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男人可以哭得那麼傷心,他是把沈伯伯當成了自己的父親,他甚至打算再買一套大房子,讓沈伯伯在我和他結婚後一起住。
我能明白,我更能感同身受,這個老頑童似的伯伯,會是康聿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因為我們的證婚人早就內定是他了。
追悼會在龍華殯儀館舉行,選了小廳,人不多,儀式也很簡潔,沈伯伯很多朋友都來了,棺材是康聿親自下得釘,也由他送沈伯伯去火葬場,更是他抓起第一把骨灰,放進骨灰盒裏。
沈伯伯下葬的時候,天很陰,像是老天也在哭泣,康聿把墓地買在上海松江區的天馬山墓園,他知道沈伯伯喜歡高的地方,所以特地把墓地選在了山上。
他親自把骨灰盒放進墓穴裏,紅着眼睛看着墓穴被水泥封存,立墓碑的時候,刻碑的師傅問,“上面要寫什麼?”
康聿説,“先父沈柏松!乾兒子康聿立。”
師傅點頭,開始描樣,康聿一直站在無碑的墓前,動都不動。
我知道現在説什麼都是無用的,只能安靜的陪着他,他終於支撐不下去了,回身抱住我,號啕大哭。
他哭了很久,彷彿要將一生的眼淚都在此刻流盡。
我也心酸的陪他一起哭。
等刻碑的師傅描好了樣,刻好字,上了金漆,康聿也冷靜下了下來,但始終沒有放開我的手。
“先生,看一下,沒什麼問題我們就立碑了!”
康聿點點頭,我卻説,“師傅,等一下,再加幾個字!”
康聿詫異的看着我,“淼淼?”
我對這師傅説,“麻煩再加上——乾兒媳婦歐陽淼淼!”
康聿激動的一顫,“淼淼!”
我握緊他的手,“他雖然無法做我們的證婚人了,但給他立碑的卻是我和你!一樣的!!”
康聿又抱住我哭了,只是這次他是高興的在哭。
沈伯伯的事情一了,康聿的大假也放完了,又開始忙碌起來,為了沈伯伯的事,我們自然沒心情去提結婚的事情,接着又是過年,可能是沈伯伯的死,讓他更加惦念起遠在撫順的娘,過年的時候,康聿特地飛回撫順……
我自然沒法去,我得在家過年。
日子一晃2004年就來臨了,我又長了一歲,過年時康聿和我通了幾次電話,説要過完元宵才能回來,我只説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其他什麼都沒提。
2月14日那天,我正納悶怎麼康聿沒打電話給我,也沒像以前那般讓花店送玫瑰花,老媽卻進了房間,拿起一件衣服就往我身上套。
“媽,幹什麼?”我被衣服套住,什麼都看不見。
“穿衣服,跟我去相親!!”老媽扯着我的手,往袖子里拉。
“相親,相什麼親啊!!”你女兒早就名花有主了,只是你不知道。
“別説你不想去,我告訴你,今天你不去也得去,對方條件老好的,你不去就錯失機會了,知不知道!!”穿完衣服,老媽就拿起梳子幫我梳頭。
“你找焱焱啊!”我很無恥把事情推給妹妹。
“那個小蹄子,跟你一樣,一聽到説要去相親,穿着拖鞋就給我跑了!”
我冷汗,我還是晚了一步!!
“哎呦,媽,你輕點,扯到我頭皮了!”我捂着頭。
老媽是鐵了心要讓我去相親,深怕我會跑,把門都反鎖了,接着,拿出她的化妝品,就開始往我臉上一陣亂抹。
“不要以為自己年輕,就可以不着急戀愛,我讓你們早讀書一年,不是讓你們浪費的,是想讓你們早點結婚,我和你爸好安心!!
我又汗了一下,這麼小的時候,她就已經算計到這步了。
塗塗抹抹後,我被老媽拉出房間,準備出門,我很想逃,卻找不到任何機會。
叮咚!叮咚!這時門鈴響了,我一陣激動的尖叫,“媽,有客人,有客人!”
萊西被關在陽台上,聽到我的聲音,跟着一陣亂吠。
我心裏默唸道,不管你是誰,我都感謝你,要是能轉移我媽的注意力,我一定每天給你燒三炷香。
老媽開了門,“你……找誰?”
我看向門外,瞬間眼睛都瞪凸了。
“伯母,我叫康聿,是淼淼的男朋友!!”
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竄跳了一記。
他怎麼回來了,不是説過了元宵節嗎?還有,他來我家幹什麼?
老媽聽了,瞬時回頭對我吼道,“歐陽淼淼,你給我解釋清楚!!”
我囁嚅道,“就是……就是男朋友嘛。”
“你何時交的男朋友,我怎麼不知道!”老媽繼續母夜叉的狀態。
我心想,要讓你知道了,我和康聿早被你解剖了。
“媽,你先彆氣,讓他先進來好嗎?”過門好歹都是客。
老媽收斂了一下,打開門,“你,進來!”
康聿脱了鞋,穿着老媽給的拖鞋,提着大包小包踱步進房,趁着老媽去廚房倒茶的空檔,我立刻衝上去跟他咬耳朵,“你怎麼回來了?還有,你來幹嘛。”
哪有這麼突然襲擊的,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提親!”他淡定的説。
要不是在家裏,我鐵定羞的會臉紅,可現在……我是急的臉紅。
“淼淼,對不起,晚了那麼久!”他放下大包小包的禮品,歉意的捧着我的臉,“也是時候了,反正我都來了,就把什麼事都攤開了吧,你媽也該知道了!”
話是這麼説沒錯,可是我心裏沒把握啊。
老媽從廚房一出來,我倆立馬分開,我拉着康聿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帶來的大包小包,趕緊把它們放到最顯眼的地方,這些東西應該能夠加點分吧。
全是老媽喜歡的東西。
“你叫什麼名字?”老媽放下茶水,立即開口盤問,那些禮盒當沒看到似的。
“康聿!”
“幾歲!”
“屬猴,虛歲24!”
“學歷?”
“高中!”
老媽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三分,我則是緊張的心臟都快跳出了喉嚨。
“哪裏人?”
“遼寧撫順!”
老媽的臉比剛才的更難看。
“職業?”
“見習飛機師!”
老媽的臉色開始發青,我在心裏暗罵,你這個笨蛋,你就不會把見習兩個字去掉再説。
突然,老媽拉開視線,望向我。
“淼淼,他來幹什麼?”
瞧瞧,她都已經不屑和康聿説話了。
“求婚兼提親!”康聿比我鎮定多了,我都沒回答,直接替我説了。
老媽臉色愈發的恐怖,就像她解剖的屍體突然從解剖台上活了過來似的。
康聿依舊十分鎮定與老媽對視,老媽則完全靜默了。
我突然有種親眼目睹原子彈即將爆炸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將會天搖地動。
三分鐘後,老媽暴喝道,“我不準!!”
我其實早有心理準備,老媽會説這句話,但當聽到的時候,我心裏立刻爆發出不甘。
“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我給你挑得那些個相親對象,有哪一個比不上他,既沒學歷,又不是上海户口,就連工作都是見習的,你跟他好,圖他什麼?長得帥,還是長得高!!”
我火了,就算是我媽,也不能這麼詆譭康聿。
“他有哪裏不好,沒有學歷,怎麼樣,沒有上海户口,又怎麼樣,他是見習飛機師,但他將來可以轉正,我喜歡他,我就是要嫁給他,怎麼樣!!”
老媽氣得手指指着我亂抖,“反了,反了,你反了!!”
“媽,學歷能代表什麼,户口又能代表什麼,他對我很好,你以為你女兒的條件有多好,非要大學學歷,非要碩士學歷,非得上海户口,你就不想想,這些能證明什麼,能證明這些人一定會好好對我嗎!”
我站起身,走到康聿身邊,握着他的手,很堅決的回頭,“媽,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嫁給他,就算他將來會變心,會拋棄我,我都要嫁給他!”
康聿一副感動的模樣,可聽到我這後半句,眉頭像打了結似的,用力握了一把。
我回頭瞪他,都這時候,他還有心情挑我的病句。
“你……”可能是我從來沒有這麼對她説過話,老媽氣得鼻子都鼓了起來。
這時,焱焱回來了,一進家門就看到我和老媽一副吃了火藥的樣子,又看到康聿也在,頓時明白了。
老媽像找到了救星,拉住焱焱的手,“快和我一起勸你姐姐,什麼人不好找,非要找個外地的,還沒有學歷!!”
她哪知道,焱焱和康聿早就認識了。
“媽,實話説了吧,你死了心吧,老姐不可能會聽你的,他們都9年感情了,你以為剛戀愛啊!”
這一句把我媽驚的尖叫,“什麼!?9年!”
我白了一眼焱焱,她這是火上澆油,看來她還在記恨康聿的過河拆橋。
“是啊,老姐和康聿初中開始就搞上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焱焱簡直就是在揭我老底。
“你……你帶壞我女兒!!”老媽突然衝到康聿面前叫罵道。
我比她更快一步的擋在她面頭。
“淼淼,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着我,你竟然從小就不學好,你竟然早戀!!”
我仰起頭,既然都説開了,那就都不需要隱瞞了,“是,我早戀,可他沒帶壞我,我不一樣高中畢業,大學畢業?”
焱焱附和道,“就是,高中是市重點,大學更是全國重點名校,比我這個沒早戀的,強多了!!”
老媽啞巴了,我感激看了一眼焱焱,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妹。
“媽,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他初中的時候幫我複習英語,考前還幫我猜題,你女兒根本上不了市三女中,高中的時候,也是他幫我複習微積分,也是他幫我滿世界找參考題,如果不是他,你女兒也上不了大學。”這後面半句明顯是我加了料,可這種時候,不加點料不行吶。
老媽繼續啞巴。
這時,老爸也回來了,一家人算是都到齊了。
“這是怎麼了?”老爸訝異於家裏的凝重氣氛,視線一瞥,看到了康聿,“這小夥子是誰?”
“老姐的男朋友!!”焱焱回道。
老爸驚了,穿拖鞋的腳頓時僵在空中。
“淼淼,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老爸臉上的表情是又喜又酸。
這估計是每個父親知道女兒有男朋友時的表情吧。
“你給我閉嘴!!”老媽找到出氣筒了,對着老爸劈頭就是一喝。
老爸有點懼內,被老媽一喝,立馬縮了縮脖子,“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
“還有誰,你的寶貝女兒!!”
“焱焱,你怎麼又惹你媽生氣了。”老爸下意識的就把目標對準了焱焱。
“爸,跟我沒關係,我什麼都沒做,是老姐啦,是媽對老姐男朋友有意見!”她嘟嘴道。
誰讓她從小比我會闖禍,老爸自然以為是她氣着老媽了。
老爸找到問題癥結了,看向康聿,“你叫什麼名字?”
康聿趕緊站起來,先是叫了聲伯父,然後答道,“康聿!”
“幾歲?”
“屬猴,24歲!”
“你喜歡我女兒?”
“是!”
“想娶她!“
“是!”
“會對她好?”
“當然!”
老爸滿意的點點頭,接着又問:“現在在哪高就?”
“德國LTU航空公司的見習飛機師!”
老爸眼睛都亮了,“飛機師,不錯嘛,有前途!有前途!來,坐,別站着,喝茶!!”
康聿一邊言謝,一邊接過老爸遞來的茶,又坐下。
父親和母親的區別就在這裏。
“有前途什麼,是見習的,還沒轉正,不合格,一樣得下崗!!”老媽打斷老爸的讚揚聲。
“你就知道人家不會轉正,女兒找個飛機師,不是蠻好的嘛!”
“好個P,他不是上海人,學歷才高中,你覺得哪裏好了!”老媽瞪着老爸,看樣子就像要把他解剖了。
“這個……這個有什麼關係!”老爸的思想可開明多了。
“不行,不行,淼淼從小就乖,讀書又好,要嫁也要嫁最好的!!”
老媽從小寵我比寵焱焱多,我是知道的,但是她太看高我了。
最好的!?
她認為最好的,未必我會認為最好。
焱焱悄悄走到康聿身邊,小聲道,“喂,你今天怎麼從頭到尾都不説話,你平時陰人陰成那樣,今天你怎麼不陰人了,你要是陰起來,我老媽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康聿一本正經的小聲答道,“在你老姐沒嫁給我之前,我可不會陰你媽,婚後,再陰也不遲。”
焱焱被嗆到了,我就在康聿身邊,聽到了,也被嗆到了。
還説不陰,這句話就已經陰到讓人絕倒了。
老媽見沒人幫她,開始歇斯底里了,“我不準,我就是不準!”
我剛想反駁,卻被康聿拉住了手,我回頭,“幹什麼?”
“你媽現在正在氣頭上,説什麼都沒用。”他一臉的平靜。
我都想抽他了,我這麼着急都是為了誰啊,他怎麼可以像個大爺一樣的坐着,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扯我後腿。
“姐,姐夫説得對,老媽現在肯定什麼都聽不進去,你也不想看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吧。”
這可是有過記錄的。
老爸開口道,“淼淼,這得讓你媽自己想通才行。”他又看了一眼康聿,“你還挺懂事的。”
康聿又站起身,“謝謝,伯父!!”
“好,好!”老爸是越看康聿越滿意,拍拍康聿的肩,又寒暄了幾句,之後對我説道,“淼淼,帶康聿出去轉轉,讓你媽眼不見為淨!”
“哦!”我點頭。
拉着康聿就往門口走,老媽立馬想阻止,但被老爸拉着,掙脱不開,氣得臉都白了。
康聿穿上鞋後,在門口鞠躬道,“伯母,那我先走了!”
誰理他,趁我媽被老爸鉗制着,我趕緊拉他走。
到了樓下,我氣呼呼的看着他,“知不知道,今天你很奇怪!”
“怪我不幫你據理力爭?”
“廢話,你看我説得嘴都幹了,你卻坐在沙發上,像個大爺一樣!我媽把你貶低成那樣,你就不生氣!?”我越想越不甘,越想越委屈,我都懷疑他娶我的誠意了。
“淼淼,她是你媽媽,結婚雖然是我和你的事情,但是我不想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得不到你媽的祝福,所以我什麼都可以忍,其實她也沒説錯,我沒有學歷,也不是正式的飛機師,你嫁給我,的確有點吃虧!”
“我不准你這麼説!”我捂住他的嘴,“才不是我吃虧,是你吃虧才對!”
我有自知之明的,我又不漂亮,腦子也有點笨,學歷也是僥倖得來的,反觀他,又帥,腦子又好,又有能力,以他的能力一定會成為正式的飛機師。
怎麼看,都是他比較吃虧。
康聿將我捂着他嘴的手拿開,放在掌心上,親了一口,“淼淼,你知道就好!”
我狠瞪他,看吧,本性又冒出頭了吧,又陰我。
“你先前説求婚兼提親,你別告訴我,你剛才那算求了!”我可不承認。
康聿牽着我的手,拉我到停車庫,打開車的後備箱,拿出一束巨大的玫瑰花,“基本上我知道你媽那關我是過不了的,不過就是去照個面,讓她知道我是誰,免得我們以後還得偷偷摸摸的!”
他將花遞給我,“淼淼,情人節快樂!”
我剛想拿,他竟然單膝下跪了,“Dear,willyoumarryme?”
我心裏甜的心都在發燙,但是總要扭捏一下,“求個婚,你説什麼英語?”
他挑眉,依然跪着,“不喜歡,那我換一個!”
“親愛的,幫我在户口本上籤個字,就在配偶欄上!”他向我擠眉弄眼放着電。
我突然想起,初中的時候,他説我的字難看,要我回家好好練練,否則他要我在配偶欄上簽名時,他覺得丟臉。
我抓到把柄了,“不籤,誰讓你從小就嫌我字醜!”
我第一次看到康聿吃癟,那表情真的很糾結,我差點笑出聲。
他皺眉,“這個也不喜歡,那我再換一個。”
他讓我把玫瑰花拿着,然後從兜裏拿出香葱和辣椒,我正納悶,他兜裏幹嘛藏這些玩意,只見他左手拿香葱,右手拿辣椒,依然是跪着,他揚着手裏的香葱和辣椒,正色道,“MM,以後就跟着哥哥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噗哧!我忍不住了,用玫瑰花打他的頭,“你正經點,哪有這麼求婚的。”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還是不喜歡?行,我還有!!”
他想了一下,扔了香葱和辣椒,用河南話説道,“俺家養了一頭母豬和一羣豬娃,你要肯來俺家過日子,俺就把母豬賣咧,一心一意跟你過咧。”
“去你的,把我和母豬比!”我肚子笑得好痛,“不行!!”
接着,他跪着用一副慘兮兮的表情對着我哭腔似的説道,“你想死後葬在我家的祖墳嗎?”
我的肚子笑得都快抽筋了,“不行!!”
“那就……”他思忖了一下,依然跪着,卻裝出一副地皮流氓像,“哼哼,小妞,不要掙扎了,你就從了大爺我吧。”
“哈哈哈!!”不行了,眼淚都流出來了,不過,我還是那句,“不行!!”
他咳了一聲,看着我,比出一根手指,“淼淼,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我準成功!”他信誓旦旦的説。
我心裏嘀咕道,好,我就看你這最後一次的表現?
他跪在地上,將身體直直的挺着,當他看我的時候,彷彿有星光在他眼裏閃爍,我的心頓時砰砰直跳,他綻開笑容,握着我的左手,就像從撫順回來的飛機上一樣那麼認真。
他説,“淼淼,我愛你!”
我鼻子一酸,我從來沒聽他説過這三個字,即便我們已經相戀九年了,曾經覺得這三個字好俗氣,卻未曾想到這三個字從心愛的人嘴裏説出來的時候,有多麼震撼人心。
眼淚脱離我的掌控,一顆接一顆的滑落下來。
“淼淼,我愛你!”他又説了一遍,比剛才那句更大聲,更深情。
我不爭氣的繼續落淚。
“淼淼,我愛你……”
當第三次我愛你話落時,我已經撲過去緊緊摟住他,哭得淚流滿面,帶着濃濃的哭腔,我回道,“我……我……也愛你!”
他將我抱緊,就像我一樣,他聽見這三個字也是分外的激動。
我摟得更緊,根本捨不得離開他。
過了好久,康聿問道,“淼淼,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笨蛋,這還不明白!”我的眼淚已經停了,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不是,你不説清楚,我心裏沒底,也不敢站起來,你能不能説清楚點,好讓我起來,我腳麻了!”
“……”
我忘了,他還跪着。
*
康聿的求婚我是答應了,可老媽始終不答應,那怎麼辦,先斬後奏,私奔,算了,我可不會幹這種傻事,只能以一個拖字來解決問題,希望到時候我的娘會看開點。
在拖了一年後,也就是2005年的2月14日,康聿買了一枚卡地亞出品且一克拉的戒指第二次向我求婚。
除了這枚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的戒指很礙眼外,其他的我自然一口答應,老媽倒是被戒指閃得嘴巴有了點鬆動,不過最後還是沒能鬆口
我和康聿繼續抗戰。
再過一年,2006年2月14日,也是康聿成為正式飛機師的第二天,他帶着剛辦理完手續,且上面只有我一個人名字的,面積有208平方米的新房子產權證,到我家第三次向我求婚,這次我還沒説話呢,我媽就迫不及待的幫我點頭了,還將我所有的證件和我這個人一起丟給康聿,手指往門外一伸,“登記!!”
我尷尬的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康聿卻拉着我就跑。
二個小時後,我結婚了,花了48元的照相費,還有18元的工本費,兩張結婚PASS新鮮出爐。
翻開證書我看到了一張怪異的照片,只有兩個頭,沒有身體。
因為我們穿的都是紅色的衣服,還是情侶裝,可巧合的是,這紅色和拍照的背景是一樣的。
暈,看不出色差。
2006年2月14日,下午16:30分,我結婚了。
一個星期後,婚禮定在11月,據説今年是雙頭春,是十年難得的結婚好年。
我屬狗,喜歡狗,今年是狗年。
狗年,屬狗的我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