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燈光下,舒滄吼道:
“老雜碎,你跑不掉了,何不光棍點大方的走出來!”
篷帳中依然沒有動靜!
衞浪雲也喝道:
“公冶龍,難道你真的活回頭了不成,光棍點自己走出來吧!”
楊宗與段凡二人也到了篷帳外,聞言楊宗罵道:
“一把火燒他娘個稀爛,看他爬不爬出來!”
段凡應道:
“就用掛在帳外的油燈!”
這時候,隱隱的已見一溜火把往這邊奔馳而來,光景是另一批大漢從反方向回撲過來了!
一聲沉喝,衞浪雲道:
“放火!”
段凡抓起一支油燈施力的摔向那羊皮帳上,不料竟未把篷帳燃着!
楊宗忙又取過一支燈投向篷口的紗簾布上,“轟”的一聲簾布立刻燃燒起來……
從外面看,篷帳內除了幾塊石墊外,有幾塊木板與皮褥,但哪裏還有公冶龍的影子……
四個人面面相覷中,段凡忙又把火撲滅衝入篷帳內仔細看,果然已沒有公冶龍的影子。
衞浪雲不解的道:
“不可能,明明我看那老狗進入這大篷帳內的,怎會不見了?”
舒滄道:
“也許他從另一邊溜走也説不定!”
搖搖頭,衞浪雲道:
“不可能,大伯你看這些羊皮帳底座全都封閉得十分牢又密,如果有人爬出去,這裏面的釘釦豈會不被拔開的!”
楊宗已在帳外道:
“盟主,另一批傢伙快趕回來了!”
舒滄的鐵竹棍點在一塊木板上,“嘭”“嘭”響的道:
“正要等他們呢!”
衞浪雲聽得木板發出的聲音,不由得低頭望向那塊厚厚木板……
舒滄已踩在木板上吆喝着:
“快走,先解決這批龜孫子們再説!”
衞浪雲雙目突的一亮,伸手指着木板向舒滄示意——
低頭,舒滄望望木板,立刻明白衞浪雲的意思,走下木板,鐵竹棍一撥又挑,那塊五尺寬六尺餘長的厚木板立刻被他一棍挑開來!
於是,衞浪雲與舒滄二人相對愣然了……
原來木板下面是一個圓孔——一個三尺見方的圓孔,看上去宛似一口水井,混沌的沼水一弘,隱隱的發出黴味來,水平距離地面尚有三尺遠,顯然這裏的水與帳外沼澤中的水是相通的。
在許多沼澤中,這種現象最為常見,有人説,這是因為沼澤中下層泥土被流水衝移的結果,有的人則説這是因為流沙淤積不均所形成,但不管怎麼説,帳中這個水洞卻被“火龍王”公冶龍所利用而水遁,應是不會有錯的了。
衞浪雲低頭細看那水洞,咬牙對舒滄道:
“大伯,這老傢伙竟然水性絕佳,從此洞往外潛去,只怕得潛游百丈外,如遇水中流砂不定還會被流砂捲走,實非一般泛泛水性的人物可以做得來的!”
舒滄冷哼一聲,道:
“看來狡兔三窟,果然被其逃去了!”
衞浪雲道:
“好在我們手上還有個‘飛鵲門’的陳京兒,且從這女人口中審問,看她還有何話可説!”
衞浪雲指的當然是陳京兒曾對他説過要找朱玉如的,而且她也不清楚這批怪人物來自何方,但如今見她與這些人物混在一起,自是知道這些人的來路。
二人走出帳篷,楊宗已指着遠處對二人道:
“你們看,另-批傢伙折回來了!”
衞浪雲對舒滄道:
“大伯,可要收拾他們以後再走?”
舒滄毫不遲疑的道: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當年紫凌宮逃了朱玉如同這陳京兒,竟又惹出這場不小是非!”
點點頭,一旁的楊宗也同意的道:
“對,殺了這批傢伙,然後一批發火燒了這些帳篷,看他們還能隱藏何處!”
段凡已抽出繩子來,笑道:
“可要再用老法子……”
舒滄看看遠處,搖搖頭道:
“不適合,不過我們可以暗中隱藏兩人,兩明兩暗兒自兩邊,一個也不放過!”
衞浪雲面向十幾個奔來的大漢,道:
“大伯,你們押着陳京兒先走,這裏由我一人足夠了!”
舒滄急道:
“不可以,雖然大伯明知這些人絕非你對手,但我們四人齊上便是十成把握!”他不等衞浪雲再説,立刻對楊宗段凡二人道:
“快隱起來!”
楊宗早看到附近有棵大柳樹,立刻便與段凡二人躍在樹頂隱藏起來!
衞浪雲與舒滄二人卻緩緩的向另一方向走去,似是根本不把折回的十幾人放在眼裏擱在心上!
七八支火把照耀下,十二名大漢旋風般的撲到了這片高地,最前面的大漢仍然雙手託着個大棍,他見前面十幾丈處兩人正要走出這片高地,虎吼一聲,道:
“站住!”
舒滄回頭一笑,道:
“叫我們?”
那大漢已衝到舒滄身前——
猛旋身,衞浪雲已冷冷的雙目神光逼視着面前大漢
“你!”大漢一愣!
嘿嘿一笑,衞浪雲道:
“不錯,是我,你閣下大概是綿羊山漏網之魚吧?”
扭頭望向附近大帳篷,見帳篷一邊紗簾已焚,大漢高聲大叫,道:
“壇主!”
舒滄一聲哈哈,道:
“別叫了,沒看見那堆死人?”
突聽大漢狂叫一聲,道:
“鳥毛嘿,殺!”
“殺”字像是出自一個大舌頭人口中説出來的,就見他身後十一大漢已向衞浪雲舒滄二人衝去!
就在這些人尚未對二人形成包圍呢,後面已聽得“咔嚓”裂骨與淒厲的慘叫聲,四個大漢已倒在血灘中死去!
不錯,楊宗與段凡二人便在這些大漢剛發動時候,雙雙已掩近這些大漢身後,鐵竹棍暴劈敵人頭頂,當場便被二人敲死四個!
不少大漢驚愣的回頭望,另一面衞浪雲一雙銀錘回插腰間,猛斜身,“旋頭鍘”已自左右手拋出,疾然閃掣中,便聽得“呱”聲連響,三名怪衣大漢早被橫斬於地!
正前面的大漢舞起大鋼棍連掃帶砸的未打中旋飛的“旋頭鍘”,而衞浪雲已拔錘在手,虎吼一聲,猛往持棍大漢頭上砸去!
在氣勢上,由於那大漢知道衞浪雲在綿羊山時候的勇猛高絕,心中已有畏怯,無形中功力上已打了折扣!
今見衞浪雲向自己當頭擊來,立刻奮力舉棍上迎!
“咚”的一聲大震,大漢竟然入地半尺,幾乎不及拔出雙腳而衞浪雲的另一銀錘已自下方一衝上揮!
忙橫棍下壓攔阻,不知衞浪雲這招是虛,就在嘿嘿一聲冷笑中,右手銀錘平舉前搗如灰雲罩頭,“噗”的一聲,那大漢連叫也未叫出口,一張大臉——一張上面烙有火字的大臉,已是血肉模糊,齒飛骨散的倒了下去!
脆響起自身後,舒滄的一根鐵竹棍上面已是血水在滴,而楊宗與段凡二人果真堵住這些人的退路,一個也不放其逃走!
於是,就在衞浪雲擊斃持鋼棍大漢以後,轉眼間舒滄已將另外三人斃於棍下!
現在,這“百里沼”內已復歸寂靜——
衞浪雲四人各自分途把二十幾座帳篷看了一遍,發現大部份裏面除了地上鋪的稻草之外,竟是空無一物,只有五六個帳篷內尚鋪着氈子。
附近,馬棚內的有近三十匹健馬,衞浪雲吩咐全數牽走,陳京兒也被捆在馬背上!
一行四人押着“索上飛鶯”陳京兒與馬匹,緩緩的走出這蚊蚋層出,惡水流沙的“百里沼”,已是四更天了!
陳京兒黑暗中望望前面馬上的衞浪雲,尖聲道:
“衞浪雲,你過來!”
衞浪雲回頭望了一眼,搖搖頭冷冷一笑……
陳京兒道:
“衞浪雲,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心中想知道的?”
一緊“狂火”絲繮,衞浪雲回馬與陳京兒並騎,先是灰暗中望望陳京兒,搖搖頭,道:
“我實在不敢相信你會吐出實言!”
冷冷一笑,陳京兒道:
“從你們走的道路看,似乎並不是回富陵鎮的‘蠍子莊’了!”
衞浪雲道:
“石弓山的‘六順樓’!”
一聲低笑,陳京兒道:
“可是向澹台又離老兒跪地請罪?”
衞浪雲冷沉的道:
“你果真是皮肉賤,想挨修理了!”
忽的一聲笑,陳京兒道:
“問吧,你想知道什麼?”
衞浪雲驚異的道:
“你果真願意説出來?”
陳京兒道:
“呂家集我不説,那是因為我不知道,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飛鵲門’掌門,即算我再賤,可也不會出賣我們掌門人,這也是唯一的一點骨氣,否則自己便真的成賤女人中的賤貨,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衞浪雲點點頭,道:
“就因為你的這點骨氣,所以那時候我沒殺你!”
淒涼的一笑,陳京兒道:
“如今眼看着掌門死在這百里沼中,真的,我已心灰意冷了!”
衞浪雲精神一振,忙道:
“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及時覺悟!”
陳京兒雙目一亮,道:
“及時?你是説我還有活命的希望?”
衞浪雲點點頭,道:
“你當然有活命的希望,而且由於你的及時覺悟,你也為自己製造了生存的權利!”
當面,舒滄猛回頭,道:
“陳京兒,你又在動歪腦筋了?”
陳京兒苦兮兮的一笑,好淒涼的笑笑,道:
“如果我把這幾日我所知道的告訴你們,當知我陳京兒是不是在騙人了!”
衞浪雲道:
“是否騙人,我們也揣摸得出,當然,我們還得加以證實以後才能對你有所回饋!”
陳京兒嘆了口氣,緩緩的道:
“當呂家集的官道上,我被救走,聞得我們‘飛鵲門’朱掌門的消息以後,我確實雄心再起,準備戮力輔佐,以便重振我‘飛鵲門’。”她嚥了口水,喉嚨發出“咯”的一聲,才又緩緩的道:“不錯,我被他們輾轉的領來這“百里沼”內,更見到了朱掌門,從她的口中,我才大概知道這批人的來歷……”
衞浪雲忙問:
“這些人是何來歷?”
陳京兒道:
“南海門!”
陳京兒的語音並不高,但舒滄與楊宗段凡全都不約而同的叫道:
“南海門?”
衞浪雲叨唸着“南海門”三字,道:
“那不就在數千裏外的海岸外嗎?”
舒滄撥轉馬頭也到了陳京兒一旁,道:
“南海門是個什麼樣的組合?”
搖搖頭,陳京兒道:
“我不知道,就連朱掌門也不太清楚!”
衞浪雲道:
“可好,從南海來的,怪不得公冶龍敢於潛水而遁!”
舒滄立刻又問:
“陳京兒,他們來到中原有多少人物?”
陳京兒道:
“公冶龍是南海門火壇壇主,人稱“火龍王”,他手下有擎天棍手八人,人稱“火八棍”,每一名棍手又有二十名武功不俗的“棍衞”,再加上公冶龍身邊的近衞,他們這次來到中原約在兩百人左右!”
聽後,楊宗笑罵,道:
“我操,怪不得他們在帳中談話老子一句也聽不懂,光景是一羣南蠻子!”
段凡也笑呵呵的道:
“連他孃的罵人話也是‘鳥毛咳’,什麼叫‘鳥毛咳’?”
“百里沼”內段凡曾打了陳京兒一個嘴巴,如今半邊臉還腫着,聞言,陳京兒回頭冷厲的望了段凡一眼,道:
“什麼叫‘鳥毛咳’,回去問你媽去!”
段凡大怒,罵道:
“你若再敢刁蠻,老子拆了你這一身賤骨頭!”
冷冷一笑,陳京兒道:
“單挑獨鬥我陳京兒不含糊你這臭花子!”
衞浪雲忙示意段凡別中途爭吵,淡淡的又問道:
“姑娘,衞浪雲知道你如今果真覺昨非而今是,求生之道很多,如果姑娘以後不再為非作歹,不存重振‘飛鵲門’之心,衞浪雲決定放姑娘一條生路!”
陳京兒淡然的道:
“我是個女人,‘飛鵲門’的作為在我內心中自是不表贊同而有着矛盾!”
舒滄面無表情的道:
“你們這號人物善於表演做作,你不會再施手段的欺騙人吧?”
陳京兒尖聲吼道:
“如若你懷疑,那就算了,你們看着辦吧!”
舒滄嘿然一笑,道:
“你這是打蛇順杆上,還是在同老花子拿翹?”
陳京兒腮幫子一鼓,道:
“隨你怎麼説!”
衞浪雲忙一笑,道:
“不論怎麼説,我還是相信姑娘的話!”
瞟了衞浪雲一眼,陳京兒道:
“你不怕上當?”
衞浪雲道:
“吃虧人常在嘛!”
一聲輕嘆,陳京兒道:
“其實上回我真是中途被他們擱下才見到朱掌門的,這一點我得先説清楚!”
衞浪雲點頭,道:
“我相信。”
陳京兒雙目一緊,直視着衞浪雲,道:
“女人能嫁個像你這樣的男人,該是上輩子修來的了!”
聳肩一笑,衞浪雲道:
“連個老婆都未曾保護得了,誰還願意嫁我這樣無用的男人!”
嘴角一牽,陳京兒道:
“你不問我你的妻子現在哪裏?”
衞浪雲內心早已激盪不已,他之所以不逼問陳京兒,總是希望在雙方心平氣和下聽陳京兒説出來——
現在——
衞浪云何止是想哭——
一邊,舒滄早低聲叫起來,道:
“姑奶奶,你倒是快説呀!”
陳京兒冷然一喝,道:
“誰是你這臭叫花姑奶奶,你不是要殺我嗎?”
舒滄一怔,道:
“你若不説,看我會不會殺你!”
陳京兒毫不示弱的,道:
“那就出手吧!”
舒滄急怒有加的罵道:
“孃的,果真難纏,算你厲害!”
衞浪雲道:
“姑娘,我在聽你説呢!”
陳京兒道:
“説完以後,我希望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諾!”
衞浪雲道:
“一定!”
陳京兒道:
“對於你如此乾脆的答應,陳京兒實在懷疑!”
衞浪雲道:
“怎樣才能使你相信?”
陳京兒道: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一向不相信別人起誓!”
衞浪雲道:
“姑娘這麼説,那可就難了!”
陳京兒道:
“你們真要去‘六順樓’?”
衞浪雲道:
“是的。”
一聲苦笑,陳京兒道:
“那‘大黃傘’澹台又離在聞知他那義女被人擄走,只怕第一個就會拿我陳京兒開刀!”
衞浪雲笑笑,道:
“我明白了,你是不喜歡去‘六順樓’了!”
陳京兒道:
“我雖不願去六順樓,但也無可奈何!”
衞浪雲道:
“如果姑娘的消息正確……”
陳京兒面色一寒,道:
“我已沒有騙你的必要!”
一笑,衞浪雲道:
“那麼你且説出我妻冰心現在哪裏,合情合理,我便立刻放你……”
舒滄忙搖手,道:
“小子,她弄個圈套,你還真的往裏面鑽呀!”
陳京兒怒道:
“我並不指望你們會立刻放我,希望的是你們能履行承諾,因為我突然覺得,我陳京兒又非七老八十,就算傷得一臂,也還是不能就此化為灰塵!”
衞浪雲輕“嗯”一聲,道:
“我以盟主之尊保證你生命安全,如何?”
緩緩的,陳京兒道:
“看來你已是迫不及待的要知道水冰心的下落了!”
衞浪雲激動的道:
“不錯。”
陳京兒道:
“我也是聽朱掌門説的,而且朱掌門也曾見過水冰心,因為她是被‘火龍王’公冶龍派出的兩名‘大八棍’率領部下在老松坡擄走,聽説還把個保駕的擺平在老松坡……”
陳京兒説的當然是呂迎風,不過呂迎風如今已能拄杖起來走動,常同古獨航二人提起當年事呢!
衞浪雲點點頭,道:
“你説的是事實!”
陳京兒道:
“就在‘百里沼’,水冰心住了一夜便被他們暗中送走了!”
衞浪雲道:
“送到何地?”
陳京兒道:
“聽説南海門收了鐵家寨一萬兩黃金,水冰心當然是暗中被送去鐵家寨了!”
一把拴住陳京兒的馬頭繮,衞浪雲雙目圓瞪而又聲色俱厲的道:
“你説什麼?”
陳京兒道:
“我説鐵家寨花了一萬兩黃金,南海門便把水冰心送上了鐵家寨,不過——”
舒滄已是滿面怒容的道:
“不過什麼!”
陳京兒平靜的道:
“這消息是我們朱掌門對我説的,可靠不可靠,那得各位來求證了!”
咬牙“咯咯”聲中,衞浪雲怒道:
“果真如此便不可原諒了!”
舒滄雙眉一緊,道:
“浪雲,你與冰心的事,我也曾聽你二叔提起過,説是那澹台又離當年有意答應把冰心嫁給鐵家寨鐵漢的獨生兒子鐵錚強,後因冰心不答應而一直拖着,直到你二人結合以後這件事也便過去了,怎的那鐵漢他……
點點頭,衞浪雲道:
“冰心是這麼説過,但鐵家寨的人應該知道冰心是我衞浪雲妻子,他們竟敢如此大膽妄為——”
舒滄道:
“這便有可能了!”
衞浪雲道:
“大伯,為什麼?”
舒滄稍作思忖,緩緩道:
“鐵家寨的鐵漢與那六順樓的澹台又離情屬至交,但與‘勿回島’毫無交情,三年前你娶了冰心為妻,鐵漢與他兒子心實不甘,而水冰心又久居‘勿回島’上,鐵家寨縱然想有所報復也不敢找上‘勿回島’,眼下來了‘南海門’,不知鐵家寨是如何同他們搭上關係,竟然以萬兩黃金交換水冰心的人,嗯,情形可能就是這樣!”
衞浪雲道:
“冰心已為人妻,鐵家寨這是為什麼?”
冷冷的,舒滄道:
“人掙一口氣,佛要一爐香,鐵家寨可能難嚥一口窩囊氣吧!”
這時陳京兒道:
“衞浪雲,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可是要我繼續跟着你們走呢,還是在此放人?”
鬆開陳京兒絲繮,衞浪雲道:
“你走吧!”
後面,段凡忙叫道:
“盟主,你真的相信她胡扯?”
衞浪雲道:
“她這次的話有八成可信!”
已經調轉馬頭了,陳京兒忽的又道:
“衞浪雲,你準備如何討回你的如意夫人?”
衞浪雲一怔,沉聲道:
“難道你有什麼妙招?”
陳京兒一笑,道:
“衞浪雲,越看越覺得你是個人物,不論是心胸,膽識,風儀,在在皆是我們女人心中好樣的人物……”
楊宗冷哼一聲,罵道:
“又來了,你他媽那心眼裏又在動什麼歪點子了……”
衞浪雲淡淡的道:
“姑娘有話你就直説!”
舒滄也嘿嘿一笑,道:
“陳京兒,你這隻小鶯鴿,我們已拉開籠門讓你飛去,你若不識相的再想坑人,那可真叫做‘人拉着不走,鬼拉你飛跑’,看我饒得了你!”
陳京兒嘴角一撩,道:
“花子頭,你以為我陳京兒會搬磚頭砸自己腳丫子?”
衞浪雲道:
“姑娘,我在聽着你説出自己的高招呢!”
“嗯!”陳京兒笑笑,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把這消息轉告你,乾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看如何?”
衞浪雲道:
“姑娘這好人如何做,佛又怎樣送上天?”
淡然一甩滿頭長髮,陳京兒道:
“我跟各位一齊去鐵家寨,各位先在附近等候,由我一人進入鐵家寨查探,只要探出水冰心確在鐵家寨,那時候你們再上門要人,如何?”
衞浪雲神情一振,道:
“姑娘能有此想法,已經證明姑娘所言是真,衞浪雲十分感謝!”
舒滄突然道:
“陳京兒,你不會在我們到了鐵家寨附近等候的時候,一個人進入鐵家寨説出我們僅有四人前來,然後引出鐵家寨大隊人馬圍殺我們吧?”
陳京兒一聽大怒,道:
“花子頭,你真的以為做過壞事的人就永遠也不會做那麼一件好事?難道好人真的難做?既如此,陳京兒又何必多事,就此分道!”
衞浪雲忙伸手一攔,道:
“姑娘,你我江湖走,防人之心總是要有的!”説着回頭對段凡道:“替陳姑娘鬆綁!”
段凡拍馬靠向陳京兒,邊解繩子,邊笑道:
“陳京兒,人之好惡也全在一念之間,你能及時回頭,也算祖上有德了!”
陳京兒心中可明白,不回頭又怎樣?朱掌門被打落水沼中,“飛鵲門”已徹底瓦解,而自己又已右臂成殘,面對如此強敵,也只有這樣了!
段凡把陳京兒解去繩索,陳京兒單臂一陣鬆散,全身似是舒暢不少。
衞浪雲道:
“姑娘,你的消息換得你的自由,至於姑娘願不願先去鐵家寨一探,便全看姑娘自己來決定,要幫是人情,不幫是本份,誰也不便相強!”
回望望舒滄楊宗段凡三人,陳京兒道:
“三位聽聽,這才是人説的話!”
舒滄罵道:
“我操,俘虜變客卿,你他娘立刻便抖起來了!”
於是,五人緩緩的騎馬往皖境趕去——
在五人後面,從“百里沼”趕回來的一羣近三十匹健馬,一溜的跟在後面,看得路人還以為是來了馬販子呢!
走到一半的路程,衞浪雲突然想到什麼,低聲問附近的陳京兒,道: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但不知姑娘可知道?”
陳京兒道:
“你問吧!”
衞浪雲道:
“那些南海門‘火壇’的人他們偷襲‘蠍子’各地買賣,掠走不少銀子,還有‘鐵家寨’送的萬兩黃金,這些財物我怎的沒有在‘百里沼’內找到?”
陳京兒笑笑,道:
“認真説來,也算你們幸運呢!”
衞浪雲一笑,道:
“姑娘此話怎講?”
陳京兒道:
“南海門火龍壇這次潛入中原,尚有個副壇主,這人長得矮瘦,人稱‘千手飛花’鄺英,三天前他奉了公冶龍指示,押着所搶財物連夜趕回南海去了,隨同鄺英走的,尚有公冶龍調教出來的“大八棍”之一率領二十名大漢一同離開的,如果這些人全在,夜裏那一戰只怕形勢便不同了,你説呢?”
衞浪雲淡然一笑,道:
“人的造化各有不同,未曾交手,很難預料!”
舒滄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道:
“且叫他們把那些兄弟們拿血肉換得的財物暫存他們南海門吧,孃的老皮,只等時機-到,老子們連本帶高利的全數再掠回來!”
面無表情,衞浪雲道:
“如此看來,八島漁場我們捕漁的三艘快船也是毀在南海門手中了!”
楊宗罵道:
“-定錯不了,媽的,南海門怎會跑到中原來攪和!”
衞浪雲低聲又問陳京兒,道:
“陳姑娘,那‘千手飛花’鄺英還會再來中原?”
陳京兒點頭,道:
“來,而且-定會再來,因為我親耳聽得公冶龍要他快馬加鞭,半個月內趕回來的,而且……”她望望衞浪雲,一笑又道:“兩次遇上你這位盟主,公冶龍的‘大八棍’喪失過半,他恨你入骨,誓要殺你方甘心,所以那鄺英也負有向總壇調高手增援的任務!”
舒滄嘿然的道:
“如此説來,‘百里沼’那地方他們還是會去了!”
衞浪雲點點頭,道:
“侄兒也是如此想!”
楊宗在後面問道:
“盟主準備如何來對付這些人?”
衞浪雲望望陳京兒,道:
“姑娘以為我會如何對付他們呢?”
陳京兒一笑,道:
“這是你們的事,我只答應幫你去探聽水冰心是否在鐵家寨的事,完了我走人!”
段凡立刻問道:
“你要走往哪裏?”
陳京兒道:
“天下之大,不會無我可去的地方吧?”
衞浪雲一笑,道:
“憑姑娘的本事,我要‘蠍子莊’安排你個適當職位,就看姑娘的了!”
陳京兒冷冷道:
“先救出你老婆再談吧!”
一條三岔路口上,往左的一條是往石弓山,而六順樓便在石弓山下。
另一條偏右,那是去遼西昌平鐵家寨!
現在,衞浪雲遙望向左面,五七十里外便是石弓山,如果水冰心不被人擄去,應是十分安逸的住在六順樓了!
一邊,舒滄道:
“孩子,大伯知道你心中痛苦,但如果冰心真在鐵家寨,你們會很快的見面了!”
衞浪雲怔怔的道:
“快兩個月了吧,也不知冰心是個什麼樣子?侄兒真恨不得立刻見到他……”
舒滄安慰的道:
“就快了!”
這時楊宗對衞浪雲道:
“盟主,右面這條路是去昌平的,但還遠得很,不過我記得距離昌平三十多里有個‘回馬坡’,我們可以住回馬坡。”
衞浪雲點點頭,道:
“也好把這些馬寄在‘回馬坡’的棧房裏!”
一旁,陳京兒深深的嘆口氣,道:
“看到你如此關心你老婆,陳京兒感觸良深,同樣是女人,難道我比你老婆長的醜陋?”
呵呵一笑,舒滄道:
“沒聽人説,馬吃稻草鴨吃谷,各自只為命不同,你就是吃草的命,哈……”
衞浪雲忙安慰的道:
“陳姑娘,你也有一身好功夫,輕功更是了得,更且生得玲瓏可愛,既美又嬌,若是人比人,你是絕不會輸人的,只為了出身害了你,還好能看你及時回頭——”
陳京兒俏臉一紅,道:
“衞浪雲,你該不會在損我吧?”
衞浪雲道:
“句句肺腑之言。”
陳京兒突然一嘆,道:
“此生不知會不會嫁得如意郎!”説着低頭看看自己右臂,不由傷心的道:“誰會要我這麼個殘廢女人……”
一種淒涼的意味,剎時佈滿在她的俏臉上而令她看來是那麼的楚楚可憐——
衞浪雲道:
“天不生無用之人,地不長無根之草,只要陳姑娘點頭,只怕要娶陳姑娘的人快如過江之鯽了!”
陳京兒突的雙目一亮,道:
“生來尚未伺候過任何男人,明日我便隻身前往鐵家寨了,臨去,倒希望能伺候你一次,不知你可願接受?”
她説話至誠而毫無做作,儀態大方而不摻虛偽,使得衞浪雲一愣,不知如何開口……
舒滄沉聲道:
“越説越不像話……”
陳京兒猛的回眸怒視舒滄,道:
“老花子頭,你別把話聽擰了,你可是以為我陳京兒賤,要想吃空缺的在牀上侍候衞浪雲?你錯了!”
舒滄冷冷道:
“然則你要如何的得寸進尺侍候我這位侄兒?”
陳京兒立刻道:
“眼神充滿情意,行動像個妻子,就在這一天時光裏,我給他端茶裝飯,整衣洗擦,侍候得像我的丈夫,如此而已!”
舒滄沉聲道:
“老夫看你是想個丈夫想瘋了!”
楊宗道:
“那麼晚上吹了燈呢?”
陳京兒面無表情的道:
“只要答應叫我侍候便已令我滿足了,我也從不奢望着同他一榻共眠,各位儘可以放心吧!”
衞浪雲怔怔的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一旁舒滄道:
“夫妻之間,原他媽的是兩情相悦的情,你今來個剃頭擔子一頭熱的一廂情願,又有什麼意思——”
陳京兒平淡的道:
“説了你也不懂!”
衞浪雲只得指着遠處,道:
“走吧,我們且趕到回馬坡再説吧!”
果然,陳京兒自動的把馬撥向衞浪雲一邊-一
衞浪雲偏頭一笑——
陳京兒還真的露出個滿足的笑容,道:
“謝謝!”
聲音是輕輕的!
聲音也是甜甜的——
衞浪雲心神一搖,忙回頭望向舒滄,卻發現舒滄雙目凌厲,嘴巴緊閉,似是在全神戒備呢!
於是,衞浪雲一聲苦笑,道: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姑娘不多情,眼前我就視你為一家人吧……”
他不能把陳京兒為妻,因為畢竟她陳京兒是乾的骯髒見不得人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