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的武功雖然不錯,但與爾朱兆身邊這十餘名好手相比,力量自然顯得有些單薄了,只憑兩名俏婢聯手就絕對不可以輕視。
這是三子的忽視,還是他的糊塗?抑或是他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才會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
至少,爾朱兆是這麼認為的,認為這是三子的不智,絕對的不智之舉,包括爾朱兆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看待三子的。
是三子的不智嗎?三子再怎麼傻也絕對不會傻到自尋死路的地步,他絕對是一個珍惜生命的人,儘管他並不畏死!
對於爾朱兆,他從來都不敢小覷,能夠成為爾朱家族第一年輕高手的人,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忽視,只要想到在他的身後還有那個被武林當作神話之一的爾朱榮,就不可能想不到爾朱兆的可怕。
那三子為什麼仍要犯下這樣的錯誤呢?此刻並沒有人知道,但當三子駐足的那一刻,便有人明白了。
三子絕對沒有犯錯誤,他不是一個喜歡犯錯誤的人,更不會明知故犯,將自己推上絕路。
既然三子沒有犯錯誤,那就是爾朱兆估計失誤,他不僅小看了三子,還低估了蔡風,那個不知蹤影的蔡風!
蔡風絕對不是個馬虎的人,他要做一件事情,絕對會做得盡善盡美,甚至連最小的漏洞也不可能出現,每一個細節都想得十分周到。是以,蔡風的所有敵人,皆明白蔡風是怎樣可怕的一個對手。
破六韓拔陵沒有小看蔡風,亦沒有低估蔡風,但他仍是敗在了蔡風的手中,蔡風甚至並沒有親自動手,只是以錦囊之計便擊潰了對方,使破六韓拔陵損失了宇文一道,損失了破六韓滅魏,更損失了衞可孤和破六韓修遠。若非衞可孤之死,只怕阿那壤的大軍也無法攻入他的領地,衞可孤不可否認地是個不世將才,但只因為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人。
其實,爾朱兆已經將蔡風看得很高了,只是他也是年輕人,年輕人總免不了心高氣傲,高估一個與自己同樣年輕的人,也是有限度的,但此刻,他才發現蔡風是多麼可怕。
一族箭羽,似乎來自冥界的箭羽,劃破虛空,向爾朱兆無情地罩射而至。
雪地之中,竟埋伏有人,不僅如此,在財神莊的外牆之外也隱匿有伏兵。
“哧……砰……”一簇旗花沖天而起。
是爾朱兆放的,他很少會遇到這種情況,甚至從來都未曾想到自己會在無可奈何之中進入別人的圈套。
毫無疑問,這些伏兵絕對是蔡風的同夥,此戰結局似乎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每一個細節都似乎無法逃脱蔡風的掌握,更顯出蔡風對此戰志在必得的決心。此刻,爾朱兆竟然有些後悔不該去招惹蔡風.那是一個極不明智的決斷,但這能夠避免嗎?宿命已經決定了這一切,他與蔡風之間,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亂世之中,非友即敵,他們自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註定是無法並立於世!
三子步履輕鬆而優雅,一切都並不着急,他知道該怎麼做,因為一切皆在蔡風的意料之中,一切也都未曾脱離蔡風的計算。在這一刻,他也深深明白,為什麼世人會這麼看重蔡風。自小到大,他都是那麼信服蔡風,玩伴之中,也只有蔡風和長生是他敬佩的人。如今長生死了,惟剩蔡風,但蔡風絕對沒令他失望。其實,在年幼之時,蔡風就已顯示出他那不同尋常的機智和智慧,更頑皮得不拘一格,搗亂的心計百出,整個陽邑都拿他沒辦法.但他的頑皮卻讓人喜歡,因為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可以難倒他,什麼東西到了他手上一學就會。後來。蔡風更顯得知書達理,幾乎陽邑的所有人都十分愛護和佩服他,眾人更認為理應如此,這是蔡傷遺傳下來的天賦,是任何人都不能夠代替的。
此刻蔡風雖然身在地道之中,但依然準確無誤地算計出這一切的後招。
爾朱兆本想來個引鱉入甕之計,但卻沒想到,引鱉不成,反而成了引狼入室,他心中有些無可奈何,知道現在怪誰都沒有用,蔡風將計就計,使他如意算盤打不響,而且還賠上了財神莊。但爾朱兆並不急,因為他也留有後招,所以射出了旗火。
雪在翻動,在爾朱兆的背後,亦即是門外步入一戴深紗斗篷的人,那淺藍色的披風拂雪而過,在淒寒的北風之中,悠然組成一道風景,優雅得若踏歌而行。
爾朱兆的眸子之中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雖然他看不到對方的面目,但仍一眼便認出這將面目深藏於斗篷之中的人,正是蔡風身邊的另一個女子!
不錯,自莊外踏入之人便是凌能麗.考慮到莊內的危險,蔡風並不希望凌能麗與他一起冒險,是以,他將凌能麗安排在座外負責接應與攔截爾朱兆,而此刻的確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亂箭之下,爾朱兆身邊的十餘名好手,也不可避免地傷了數人,事出突然是一個因素,而距離近又是一個因素.
“爾朱兆,你沒想到吧?”三子冷冷地問道。
“哼,你以為能對我怎樣?”爾朱兆輕移了一個位置,冷冷地道。周圍氣氛已經被推上極端,濃濃的殺氣籠罩於蒼茫的天地之間。
“如果你死了,不知道爾朱榮會有何想法?”三子淡然道。
“哈哈,你以為自己有那個本事嗎?”爾朱兆不屑地反問道。
“何必説這些廢話,對於這種惡狼般的賊子實在用不着多費口舌,那對自己也是一種污辱!”凌能麗冷冷地道。
“你是什麼人?”那兩個俏婢一聽凌能麗也是個女子,竟顯得極為不服氣。
凌能麗冷冷望了她們一眼,不屑地道:“是你們的敵人!”
爾朱兆對凌能麗回答之乾脆,也感一絲意外,禁不住重新打量了凌能麗一眼,但卻並不能看到她的絕世芳容,爾朱兆早就見過凌能麗的容顏,還暗自驚歎了許久,但想不到他説起話來卻如此果斷而直接。想到這裏,他心頭禁不住有些酸酸的感覺,忍不住對蔡風更是嫉妒。
三子笑了笑,凌能麗所言的確夠乾脆,夠爽快,相比之下,似乎更有一種悍野的氣魄,不讓鬚眉的果決。
凌能麗的身後卻並非全是葛家莊的人,更有她自己的勢力,這一年多來的時間,她絕對沒有白費。在亂世之中,別的好處沒有,但若想糾集一羣人卻是一件極為容易之事。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和懾服力,便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集你想要聚集的一羣人。
凌能麗本身就有一種懾服力量,加之太行三十六寨十八洞之首的飛龍寨為她出面,更有蔡傷義女這一雙重身份,自然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開展自己的眼線,建立自己的實力。有了實力,自然財力便會源源而進,亂世斂財各有一的方法,各有各的門道,不可否認,最快的斂財方法,是走黑道。
凌能麗並不介意黑道,是以很快便財源廣進,勢力發展也自是更快。今日事情連出,凌能麗為了協助蔡風,也調來了附近的好手相助。
“轟……”地底之下的悶響傳來,地面上的雪花竟然浮動起來.凌能麗微微感到驚異,蔡風為什麼仍沒有出現?而地底之下又發生了什麼事?
三子的臉色變得稍稍有些陰沉,心頭顫了一下,忖道;"若是蔡風無法逃出地道,那該如何是好呢?他將如何向凌能麗和元定芳她們解釋呢?還有劉瑞平與元葉媚。”
神情恍惚間,爾朱兆出劍了,沒有一點聲息,更沒有一點預兆,似乎他出的並不是劍,而是空氣。
快絕,但這並不是爾朱兆的專利,凌能麗的劍與爾朱兆同樣快!
其實,説到快,三子的反應也絕對不慢,雖然他的心神不可否認地顫動了一下,與高手對立,分神往往會是導致敗亡的根本原因,但三子卻未必,因為空中出現了另外一柄與爾朱兆同樣快的劍。
“當!”三子的刀鋒將爾朱兆的長劍挑起,兩人的功力處於在伯仲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距。
爾朱兆心中暗驚,令他想不到的是,三子只不過是一個下人,竟會有這等功力。爾朱兆習慣將三子這類人歸類於下人之中,雖然三子與蔡風的關係不僅是朋友,更是好兄弟。但在爾朱兆的世界中,並沒有朋友這一概念,他心中有的只是一種冷漠而拘謹的家族模式:條條家規,種種戒條,這使他們的靈魂中只存在權力與冷漠,他們根本就無法理解,友情究竟是怎樣一種東西。因此,他們只會將別人視為工具,視為奴隸。是以,爾朱兆自始至終都有些看不起三子,哪怕是哈魯日贊説過三於的可怕。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三子絕對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兩年前的三子便可與刀疤三這等高手對陣,兩年後的今天,其武功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這段時間來,三子再得蔡傷指點,其武功增境之神速的確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更且所練無相神功日久見功。這兩年之中有一段時間三子失去記憶,腦子之中恢復了兒童時的純淨,更不會有半絲雜念,在這種毫無雜念干擾的情況下,那種練功速度比之平日更為有效。
爾朱兆根本沒有機會再度逼進,因為凌能麗的劍氣已經讓他感到肩頭一陣冰涼。
“喝!”爾朱兆身邊的兩個俏婢拂袖而上,以二敵一,想要截住凌能麗。
凌能麗一聲冷哼,劍似無骨之蛇,柔軟如對方的雲袖,並自袖底滑過。
那兩名俏婢一驚,她們實在想不到對方竟能將劍發揮出如此靈動的效果,她們的流雲袖對付硬兵刃,還極具威脅力,但此時凌能麗的劍,似是根本不受力的水蛇,她們也無從捉摸。當發現雲袖並未裹住對方的長劍之時,凌能麗的長劍已經若毒蛇一般標向她們的咽喉。
凌能麗所帶之人亦毫不猶豫地撲入戰團,以壓倒勢的兵力擊殺爾朱兆身邊的人。
與爾朱兆隨行的十餘人,雖然個個都是硬手,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打一開始,他們十幾人之中便有數人被亂箭所傷,失去了大部分戰鬥能力,這些未傷之人不僅要戰,還要保護同伴,這使他們處在一種絕對捱打的局面,幸虧凌能麗所帶的人還有一部分調至無名十八那邊,助葛大諸人對敵,否則只怕這次真的惟有死路一條了。
無名五乍逢勁敵的確戰意大盛,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覺,雖然失掉佩劍,但手中的長槍卻更有一股強悍無倫的殺氣在激湧着。
耿懷恨的斧,似乎力可開山、裂石,更進發着風雷的怒吼,氣勢之驚人猶如千軍萬馬征戰於沙場。
這是一種別具一格的氣勢,並不像絕代高手如淵亭般深不可測,也不會霸氣逼人。但在每一式之中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這是自無數征戰中磨練出來的戰意和殺氣。
任何高手相鬥的慘烈,都不可能有千軍萬馬混戰的戰場慘烈,這是不可否認的,而自戰場上爬起來的人,更是經歷過血的洗禮,經歷過生死的考驗,因此他們才會變得比任何人更為勇猛而狠辣。
耿懷恨就是這樣一個人,這種人也是最可怕的,因為這種人對生與死看得極為淡漠,只有毫不在意生死的人,才能夠將自身的功力發揮至極限。
無名五同樣也是看透生死之人,無名三十六將都可算是一羣死士,一羣可以不將生死放在心L的死士,是以,葛榮對這羣人常常引以為傲。
槍尖爆起一朵狂花,雪亮得像生於水晶之中的蓮子。
“叮!”槍尖在斧身之上擦出一溜火花,那堅韌的白蠟槍桿,若毒蛇般滑過斧身,向耿懷恨的咽喉挑去。
無名五的槍法比劍法更好,這一點,倒讓職懷恨有些意外。意外歸意外,可他絕對不是弱者,要知道長槍之弊在於近戰,是以他也以極快的步伐趕上,巨斧向上一抬,槍尖自他頭頂掠過。正當耿懷恨心頭暗喜之時,一股強勁的厲風自身後繞過。
槍身竟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劃過一個奇妙的弧度,配合着無名五的插步、扭腰,回撞耿懷恨。
耿懷恨微驚,無名五的變招竟如此之快,更將那刀劍難傷的白蠟槍桿繞成這種弧度也的確不可思議。
“喳!”無名五大驚,不知什麼時候耿懷恨的袖口之中竟滑出一把細小而鋒利無比的斧頭,居然一下子斬斷了槍桿。
無名五並沒有停擊動作,向後一輪,以槍當棍,在耿懷恨正自得意之時,重重敲在他的腕骨之上。
耿懷恨一聲慘哼,卻發現眼前棍影如山,根本無法分清棍的真身,但他並不想仔細去分辨,對方棍影似真似幻.那完全沒有必要,若等他分清,只怕時間也已經不允許了。
斧身雖然極為沉重,但在耿懷恨的手中卻似乎輕若鴻毛,竟也在身前舞成一團黑雲。
“噹噹……”無名五的槍桿也不知道在巨斧之上撞擊了多少下,但他卻知道自己並不能攻入耿懷恨的守勢之中,看來耿懷恨的確是個極為可怕的對手。
無名五的攻勢一竭,耿懷恨的巨斧也便跟了上來,若附骨之蛆,根本不給無名五任何喘息的機會。
無名五的白蠟槍桿可不像那柄巨斧,怎麼可能擋得住巨斧無惰的力道呢?
白蠟槍桿立斷,斷成八截,當然無名五卻並未被斷成八截,不過形象有些狼狽。
耿懷恨當然不敢過份緊逼,無名五腳上的那柄短刃似乎極為神出鬼沒,也對耿懷恨構成了極大的威脅,而在這一猶豫的剎那,無名五的手中又多了一柄刀。
這仍不是他自己的刀,地上零散的兵刃極多,想要拾起一柄刀並不是件難事,而且刀更自下而上欲剖開耿懷恨的小腹。
不可否認,無名五與耿懷恨相比,仍差了一籌,但無名五卻佔着每件兵刃都會用的便宜,經常去換兵刃,使得耿懷恨根本捉摸不透無名五的武功路子,也根本無法使無名五就範。這的確是一件不怎麼舒服的事。
三子的刀疾速劃出,猶如一道殘虹,清晰而明瞭的弧度給人一種深沉而異樣的震撼。
爾朱兆的劍,便似在虛空之中扭成了一團麻花,十分古怪,但卻有着難以描述的氣勢.絲絲縷縷的劍氣,竟凝成了有形的寒霧,破開雪花,破開空氣,罩向三子,當“寒霧”抵達三子面前時,卻又成了一張劍網,密密斜織着的劍網!
三子根本不在意這些,簡簡單單的一刀,直接了當,毫無花巧,也不要什麼花巧。
“當!”只一刀,便將爾朱兆那密密斜織的劍網斬成兩半,而化為無形,且刀鋒已臨爾朱兆的面門。
爾朱兆大驚,三子的可怕彷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叮!”爾朱兆回劍上抬,在刀臨面門一尺之時擋住了刀鋒,兩股氣勁相擊發出一聲悶響,兩人雙雙震開。
“爾朱兆,使出你爾朱家族的看家本領吧,讓我來領教領教是否有傳説中的那麼可怕。”三子無情地譏諷道。
爾朱兆心頭微怒,三子的武功的確不能輕視,同時他竟產生一種屈辱的感覺,一個被自己看成下人的人居然需要他全力以赴去對付,對他的劍法,幾乎是一種污辱,但他知道,如果不使出絕學,只怕他會敗在三子的刀下,那將會是更為屈辱的一件事。
“好,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本少爺的劍招吧!”爾朱兆似乎被激出了真火,憤恨地道。
“早就應該這樣了否則我還會當爾朱家族的人只是靠吹靠捧才有今日的江湖地位,來吧,我接着就是!”三子傲然卓立道。
爾十兆排除對還未顯身的蔡風之恐懼,也不再將周圍的廝殺記掛於心,頓時心靈靜若止水。
那地底的轟鳴,慘烈的呼叫,全都像是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夢境。
三於清晰地感覺到爾朱兆的氣勢在瘋漲,與剛才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嗯,這才像有些門道。”三子再也不敢小看爾十兆,收起輕視之心,橫刀而立,雙眸時成一道細線,定定地望着爾朱兆手中之劍,並沒有出手。雖然他知道,若等對方將氣勢凝至巔峯之時,他將可能面臨更大的危險,但他卻真的很想見識一下爾朱家族的劍法,這也是一個武者的心態。作為一個獵人,他絕對不可以給對方製造機會,但若以一個對刀道追求者的身份來説,向更為高強的對手挑戰卻是一種榮幸。
雪花,在兩人的頭頂化為虛無,地面上的雪花更繞着兩人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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