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來的很早,聖誕之夜,整個都市銀裝素裹。尙泠在酒店見到一臉驚慌的阿影和尾隨其後的米米。
據她本人説,她是來赴約的。
阿影第一次主動邀請,她當然興奮之極,最後還要尙泠好好加班,不用趕着去酒吧陪她過十二點!
阿影的驚慌和米米嘴裏的主動形成鮮明對比,旁觀者清,尙泠想。阿影同學大約又是被某個無良老闆算計了。
分明就是假公濟私,她卻為了那五倍的加班費,英勇就義。
老闆應酬的內容據説是吃飯,在一家新開的特色料理店。
他們到達時,需要應酬的對方早已端坐。神態安然的中年女子——包西晴。
“封太太,晚上好。”她微微淺笑,舉止有禮。之後坐在一旁,始終只關注食物和飲料。
葉美人大約真的是在談生意,言語一直圍繞着度假村和馬爾代夫某個小島的名稱。這讓小心謹慎一個晚上的尙泠漸漸放鬆下來,直到包西晴嘴裏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提到了温若彤,是以新度假村形象代言人的身份提及的。
據説,她們很熟,温若彤在亞洲區的人氣也頗高,如果這次度假村能找到她當代言人是最好不過的。
見葉措並未表態,包西晴又繼續道,“其實我今晚也約了温小姐,她大概馬上就到了,葉總,不介意見一見這位美女吧?”
他唇角微勾,“包總的客人,當然也是我的客人。”
包廂的門在他話落後沒多久的被人拉開,在內地和亞洲大區均擁有較高人氣的女星温若彤緩緩現身。
簡單寒暄後,温若彤對這次度假村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説自己本身就很喜歡馬爾代夫,基本上每年都會去那裏度一次假,如果真成為代言人絕對有説服力。
葉老闆沒有開口,尙泠卻突然放下筷子,笑意吟吟,“是啊,如果温若彤小姐能穿上比基尼跳草裙舞,相信宣傳效果絕對加倍!”
“這位是?”温若彤並不知道面前這個清秀的短髮女子在幾天前剛剛目睹自己男友和她在會所親暱。
對方説話雖然像在找茬,但表情卻格外真摯善良,倒讓她不好發作。只能繼續維持習慣性的明星微笑。
“我的身份要説起來會有點複雜,你確定你想知道?”要説起來,首先她是封唯諾的女朋友,和她也就是大小老婆的關
系。
其次,她是包西晴的女兒,而包西晴現在是封唯諾的後媽,換言之如果温若彤以後嫁給封唯諾,那她就是她的大嫂。不過真要這樣算的話,她和封唯諾豈不是成了兄妹亂倫?
尙泠託着下顎正思付着,包廂門再次被人拉開。
進來的人和裏面的人對上視線,前者的眼中先是一陣詫異,卻在看見她身旁的葉措後變得濃重深沉。
矮几對面,温若彤柔笑着拍拍身旁的座位,“怎麼車位找這麼久?快來坐,你不是早説餓了!”
尙泠聳聳肩,很無所謂的低頭繼續吃東西。
身旁傳來聲音,她側頭,只見封唯諾脱去外衣在她另一旁坐下。
其實矮几並不大,長方形的榻榻米桌,包西晴和温若彤分明正對着葉措和尙泠。温若彤原本讓他坐去她身旁,可封唯諾這一坐,卻變成在她的側對面。
良好的明星素養讓温若彤神情未變,但對尙泠來説,現在無論他坐哪裏對她都沒有意義。
“你好像坐錯地方了。”她挑眉提示他。
“是嗎,我不覺得!”男人揚起笑容。不知是否是她錯覺,那笑容背後似乎帶着些不滿和質問。
她都沒來得及冷笑,身旁另一人夾了片牛舌放入她碗裏,“嚐嚐這個。”葉美人神情淡涼,幾乎沒看她一眼,筷子卻繼續夾食物,直到將她的碗堆滿。
美味當前,尙泠覺得還是吃東西實在,正要開吃,擱在榻榻米上的左手卻被人拉住。帶着薄繭的細長指尖用力分開她五指,與她十指相扣。
她微微蹙眉,卻發覺右手也是一緊。葉美人漂亮的手指自然而流暢的將她手捏住,打開,然後緊握。
尙泠開始囧了。
兩隻手都被人拽住,她還吃個屁啊!
想抽右手,某人不放。
想抽左手,亦被握得更緊。
兩個男人PK一個女人,她完敗!
葉美人覺察她的囧況,大約有點良心發現,夾起一片魚生,直接遞到她嘴邊,“吃。”
尙泠黑線,“我有手。”
葉措凝着她側臉的目光緩緩右移,最後與她另一側的男人對上。兩人的目光在半空激起一片看不見的火花。
尙泠只感覺自己的左手被越捏越緊,痛的直咬牙。
葉措卻忽而笑了,優美的薄唇微勾,緩緩將手鬆開。
那不是認輸的笑容,而是另一種更加高角度的俯視。彷彿大局在握般的淡定和從容,不屑在此與誰用幼稚的方式分個高下。
手得到自由,尙泠剛拿起筷子,矮几卻砰的一震,她面前的飲料杯傾翻,液體流了一身。
她一抬頭,充滿歉意的女聲立刻響起,“對不起,沒事吧?我真是太不小心了!你趕緊去洗手間洗洗吧!”
尙泠相當瞭然這種窮搖戲碼,她無視温若彤,異常明媚的朝封唯諾笑了笑,“親愛的,我要去洗手間把褲子弄乾淨,你可以把手放開了嗎?握得這麼緊,人家好痛哦!……還不放?難道——你想和我一起去?好討厭哦,這裏這麼多人,你也太不含蓄了!”
蠢女人直接對付女人,聰明女人利用男人打擊女人。
人們常説的胸大無腦果然是經典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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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彤在目睹封唯諾寧可陪她去洗手間也不願放開時有多內傷尙泠沒興趣知道,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很內傷。
不是痛的那種,是想抽人的那種。
明明是自己左右逢源,把她當白痴,卻反倒質問起她的事。
為什麼今晚會在這裏?
這幾天都和誰在一起?
前天早上究竟和誰一起吃早餐?
她嗤笑,就差沒罵髒話,“你可以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就不能和別的男人吃早餐?”
“果然是和他。”他素來温柔的臉孔此刻沉色重重。
“別這種表情,我和他什麼都沒做。和你跟温若彤不同。”她不想再兜圈,直接告訴他那天她也在會所,“是你的後媽帶我去的,據説你們還沒分手。看來,不僅你討厭她,她也不怎麼待見你。”
“我和温若彤怎麼了?”沉色之後,漸漸有隱約笑容浮現,帶着複雜的微光,彷彿在審視她,“甩下男友先去陪其他男人的人不是你嗎?”
“可摟着另一個女人親吻擁抱的是你。”
聽她一再提及温若彤,他眼底的沉色終於褪去幾分,“如果你在介意這個,那我可以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陪她。的確,我跟她還有些事情沒有交代清楚。這次她來S城,我就是想和她把所
有事情交代完畢。”
“是這樣?”尙泠看着他,反問。
“信不信隨你!反正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言語裏,有一絲無所謂的傲氣。
“你説的這些算什麼解釋?因為要交代,所以得陪她最後一次,擁抱、親吻,還有呢,是不是連上牀都要來一次,好作為最後一次的紀念?
是,接吻上牀這種事也許你們之間都有過,很自然。在我沒有成為你女友以前,無論你們吵架還是分手,要做什麼都和我無關!
但現在我已經是你女朋友,我們在談戀愛,確定了關係,你和她之間所做的一切就是一種背叛!如果在你定義的陪最後一次是這一類的話,那很抱歉,我想我不能接受!”
她完成她的長長宣告,準備離開。
面前的他,眼底那種複雜的笑容卻在逐漸加深,“這一類的怎麼了?不就是抱着讓她吻了吻,需要大驚小怪嗎?你以前,不也這樣?”
他漂亮的手指緩緩撫着自己下巴,那眼神愈發讓她不瞭解。
“何況,比起你來,我好得多了。一個十六歲的女孩都可以做的事,我為什麼不可以?在質問我之前,怎麼不不問問你自己!”
尙泠疑惑,她又做什麼了?
“原來你忘記了。”他沉沉的笑,笑容囂張而肆意,卻讓她覺得陌生。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他卻幾步上前,將她困在牆壁和身體之間。
帶着煙味和香水味的氣息逼近,俊俏臉龐的笑意不減,目光卻變得明暗不定,“你曾經問我,在你十六歲生日那晚我們約定了什麼。其實,那晚提出約定的人不是你,是我。”
原來她根本不記得了。只有他一個人,記了這麼多年。
細長手指挑起她一縷纖細的短髮,在掌心拂過,又輕輕滑落,“那個約定你答應了,可是,最後卻食言了!”
她靜靜聽完,遂而靜靜笑了,“看來,這才是你提出交往的真正原因。封唯諾,你知道嗎,無論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這一次,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只可惜,你似乎並不是。就這樣吧,你的温小姐還在等你,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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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温若彤踏上走廊時,尙泠的背影已快在盡頭消失,而走廊另一端,封唯諾仍看着離開的背影,默默無語。
她輕輕走上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就是那個她
麼?你……要不要去追?”
他視線落下,臉上的笑容也在同時遁去無蹤,“走了就走了,我們進去吧。”
仍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温柔聲音,卻似乎少了些什麼。
看着他微帶傲氣的臉龐,她突然道,“維諾,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