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幻嶽的描述,馬上吸引住了潘巧怡的注意,她急切的道:
“在哪裏?”
南幻嶽牽着潘巧怡的手橫橫走了幾步,撥開矮樹的枝柯,朝那邊一指。
“嘶,那不是?”
一看見那株其色如王的花朵,潘巧怡立即神態緊張起來,在緊張中,口中卻又有着無比的興奮:
“老天——果然是‘白朱雀’!”
南幻嶽迷惘的道:
“白朱雀?自來雀又是什麼?”
潘巧怡雙目中進閃着極度興奮的異彩,那驚喜與激動可以由她顫抖的聲音甲充分顯示出來:
“哦……真是美麗,真是挺秀,它在那裏,它確確實實的生長在耶裏……”
南幻嶽看着潘巧怡,輕聲道:
“你沒有什麼不對吧?寶貝,你這模樣似乎像着了迷啦……”
潘巧怡恍如未覺,她定定的投視那株亭亭生長在石荀上的“白朱雀”,神態顯得那麼嚮往,又那麼渴切的呢喃!
“‘白朱雀’啊,早聽説在這‘蟬寧山區’裏有你的蹤影,可是多少年來卻為什麼一直沒有發覺呢?你可知道,我找你伐得好苦啊……”
南幻嶽用力在潘巧怡肩頭上拍了怕,大聲道:
“怎麼痴了,你!”
潘巧怡猛的一驚?這才如夢初醒回到了現實,她禁不住俏臉如酡,怪難為情的道:
“對不起,幻嶽,我似是有點忘形了……”
南幻嶽道:
“豈止忘形?你簡直和入了魔一樣啦,這株什麼‘白朱雀’的白花,長得不錯是蠻好看,也挺秀氣,但我不怕信它能把一個大活人迷成這樣,莫非其中還有什麼不足為人道的好處?”
潘巧怡深深吸了口氣,笑道:
“因為你對醫藥一道涉獵不廣,也難怪你無動於衷,幻嶽,看見這朵‘白朱雀’,不怪我會如此神蕩意眩,只要是一個懂得草藥經的內行人,恐怕沒有不被它吸引得失態的……”
南幻嶽挑着眉道:
“為什麼?”
潘巧怡又依戀的向那株“白朱雀”投去一注,低聲道:
“這‘白朱雀’,又名‘克毒花’,亦名‘駐顏玉’,它的花瓣,每一瓣都可解毒祛邪,功效如神,凡天下的千百毒物,它俱能化解,奇驗無比。”
“此外,它的花蕊,也就是那枝小小的雀舌般的一點嫣紅,女人吃下,可青春長駐,姿容不衰,就算到了五六十歲,看上去也宛如三十歲人……”
南幻嶽輕輕哦了一聲,喃喃的道:
“原來卻有這麼大的用處……”
潘巧怡又接着道:
“‘白朱雀’的根部幼細嬌嫩,怪卻怪在它不生長在泥土裏,專於石荀山岩上紮根,只要輕輕一攀,即可以折下,以玉盒盛之,可保數十年不凋不謝。
“這是一種原地底質氣而成長的街花,它生無定所,説不定在哪便會碰上,也可能一輩子也遇不着。
“或者它也於奇寒,或者它生於酷暑,春暖秋涼,花開花落俱堆判言,這是一種玲罕稀有的藥材,我做夢也想不到竟會在這雜草蔓生的地方找着它!”
忽然,她仰起頭來抱歉的道:
“對不起,我説錯了——我的意思是,我做夢也想不到你竟會在這雜草蔓生的地方找着它。”
南幻嶽笑笑道:
“你找着與我找着全沒有兩樣,反正都是你的。”
潘巧怡喜悦的道:
“真的?你送我?”
南幻嶽分開枝柯便往前走,道:
“不但送給你,還親手摘獻——”
潘巧怡的聲音,像被擠出來似的尖叫道:
“且慢——”
南幻嶽手撥樹枝站住,回過頭皺着眉道:
“你吆喝什麼?真像有鬼捏住了你的脖子一樣——”
潘巧怕連連擺手急切的上前捉住他:
“唉,你這人怎麼這樣魯莽?話都不聽完就冒冒失失的往前闖?你可知道這該有害危險?”
南幻嶽怔了怔道:
“你到底在説些什麼?”
潘巧怡指了指石上的“白朱雀”,緊張的道:
“我是説你不能這樣冒冒失失的去攀折那朵‘白朱雀’,有危險呀!”
南幻嶽迷惑的道:
“有危險?那隻不過就是一朵花罷下,會有什麼危險?莫不成這玩意還能吃人?”
潘巧怡嚴重的點點頭道:
“差不多,花的本身有百益而無一害,但它的背後卻有足以傷人的東西隱伏着!”
不大相信的朝那朵孤挺挺在石上的“白來雀”打量了一會,南幻嶽輕咳一聲,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在危言聳聽了,寶貝。”
潘巧怡正色道:
“我一點也不騙你,因為你不明底藴,所以不知道它的厲害所在,幻嶽,花的周圍四五尺方圓光淨淨的沒生長一根雜草?”
南幻嶽頷首道:
“我第一眼就發覺了,難道這也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潘巧怡悄聲道:
“這有兩個原因,其一,是‘白朱雀’天生的孤潔不羣,蘭質慧心,其二,每株‘白朱雀’生長的地方必有一種奇毒之物守護!”
南幻嶽仔細搜視了一下,低沉的道:
“原來如此。天生寶物,必有禁制,想是不假的了,但會是一種什麼的毒物在隱密處守護着它呢?”
潘巧怡也在謹慎的觀察着,道:
“這個,我也還沒有發現……”
南幻嶽小聲道:
“任什麼毒物,也不過就是這天地所生的罷了,再奇也奇不出個譜號,我篤定可以制服它!”
潘巧怡擔心的道:
“不,還是先搞清楚好!”
南幻嶽再度琢磨了一陣,咬咬唇道:
“沒關係,就算找一時失手,中了毒,你也可以馬上將那‘白朱雀’的花瓣摘下一片來給我解毒呀!”
潘巧怡狠狠瞪了南幻嶽一眼道:
“天下之大,有些毒物是奇毒無比的,萬一你中了毒之後立即殞命,便將整朵‘白朱雀’塞進你嘴裏也管不了用啦,再説,如果可以設法避避的話,你又何需冒這種險,受這種罪!”
南幻嶽哧哧笑道: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悦己者容,説什麼冒險,言什麼受罪?佳人有所好者,拼老命亦在所不辭!”
“啐”了一聲,潘巧怡又甜又蜜的佯嗔道:
“拚你個頭……”
恍然發覺了什麼,她又立刻道:
“幻嶽,那東西一定是藏在石根部的泥土裏……”
南幻嶽移目瞧去,道:
“可是,卻看不出端倪來。”
潘巧怡想了想,道:
“對付這種東西,你是外行,我多少比你懂得點,我來試試!”
説着,她伸手在披風的側幅暗層裏摸出一副薄如蟬翼般的透明長統手套來,又從襟腋處摘下那條綠色絲絹,在懷裏取出一隻白玉小瓶,旋開瓶蓋,曬了一些帶着苦杏味的淺黃液體在上面。
南幻醫冷冷道:
“不許你冒險,要去找去!”
潘巧怡急道:
“你沒經驗嘛……”
南幻嶽冒火道:
“什麼叫經驗?不試過第一次就永遠沒有經驗,你以為你比我強?無淪在身法手眼上你全差了一截,而對付什麼活的東西也缺少不了以這些條件為基礎。
“我是個男人,你卻將我擺在這裏眼睜睜的看着你去赴難?簡直是侮辱!”
潘巧怡怔忡道:
“我是為了你好……”
南幻嶽怒道:
“難道我就不是也為了你好!”
潘巧怡沒有生氣,更沒有委屈,反而感到一股出奇的温馨與滿足,她怯怯的一笑,交過手裏的東西:
“好,讓你去。”
南幻嶽接過那些東西,哼了哼道:
“這才像話,男為天,女為地,天俯地而地仰天,這點道理都不懂?還非要惹找心裏發火——”
潘巧怡哈哈一笑道:
“得了,我的老爺,別再嘀咕啦,這不讓你去現威了?”
她又温柔的道:
“把這副‘犀皮膜’的手套帶上,它的韌度極強,可以抵抗尖鋭物的齧咬,還有,將尋條手帕掩住口鼻,手帕灑了祛毒水,有了這一層保護不怕吸進毒氣,另外就小心你的眼睛了——”
南幻嶽一一依言做了,他的聲音有些含混的透自圍紮在口鼻間的絲絹後:
“這祛毒水足什麼玩意調合的?味道好難聞……”
潘巧怡輕輕在他腮頰上擰了一下,笑道:
“先去辦正事吧,等以後我再告訴你這是用什麼東西調合的。”
南幻嶽鬆開袍襟,道:
“你站遠點兒,我要過去了。”
潘巧怡退後幾步,道:
“我掩護你,幻嶽。”
想想又不放心,她跟着再叮嚀:
“留點神呀,別逞能——”
口中一面説着話,她已暗裏在雙手各扣了三枚“透骨釘”,準備隨時從旁協助南幻嶽奏功!口鼻間扎着綠色絲絹的南幻嶽模樣有些滑稽可笑,但是,他心裏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全神貫注,目光灼亮,一步一步,緩緩朝那條斜斜伸出土中的石荀湊近。
覷準了距離,把握住方位,南幻嶽剛想出手以“寒水紅”的刃尖挑割起那株“白朱雀”的一剎,就在半埋進泥土裏的石荀根部,突然有幾條白色銀燦的長絲激射而來,其疾如電!
南幻嶽的反應是立即的,當那幾條又細又長的銀絲倏然射至瞬息,他已暴彈而起,同時左手凌空猛揮!
一股剛烈的無形勁氣彷彿一柄大割刀似的削去,“噗”“噗”震響中泥屑紛飛。那條石荀也在急劇搖晃,緊接着,“吱”的一聲怪叫,又是一大團粘稠稠,白晃晃的銀絲迎面罩來!
倏翻倏滾,那團銀絲忽然落空,南幻嶽左掌劃過一個半弧,遙劈而去。“嘩啦”,再一片泥土四揚中,天老爺,一隻碩大無朋,幾如圓鬥般的巨型紅毛大蜘蛛業已破土而出,像飛一樣彈向半空!
那紅毛森森的長腿,那碧光閃閃的怪眼,加上那圓盤似的身體波顫,帶着“噓”“噓”的異聲,情況好不可怖!
就在這時,掠陣的潘巧怕嬌叱一聲,雙手飛翻,六枚藍瑩瑩的“透骨針”已颯然射來,但是,這隻形狀驚人的紅毛大蜘蛛卻那麼矯健的撲向地上?“噓”的一聲吐出幾根銀絲捲向潘巧怡!
行動的快速,是難以言喻的,南幻嶽身形暴翻,“寒水紅”的光芒彷彿激起一溜來自九天的冷電,猛然透進紅毛蜘蛛的體內,紫血迸濺中,他猛的將這隻可怕的蜘蛛挑起,奮力振臂拋往山坡之下!
在他揮劍刺殺那隻紅毛蜘蛛的一剎間,他同時己快逾石火般揮手攫得那條石荀上所生長的,正在搖搖欲折的“白朱雀”!
此到,潘巧怡方才驚魂甫定的奔了回來!
灑去劍上污穢,還劍入鞘,南幻嶽將手中的“白朱雀”伸在潘巧怡面前,但是潘巧怡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她目光驚愕的瞧着南幻嶽道:
“你沒受傷,沒中毒吧?”
南幻嶽解下絲絹,笑道:
“我很好,半點損傷沒有,你呢?”
潘巧怡餘悸猶存的道:
“那竟是一隻幾乎絕跡了的‘赤磨盤蜘蛛’呀,我的天,它剛才那幾條毒絲險些就沾上了我,這種毒絲一旦沾上,可是侵肌透骨,一路腐蝕到底的!”
南幻嶽四下一看,果然,連半根蜘蛛絲也不見了,大約全己侵蝕入地,周道的草木,卻竟枯萎焦斑了好一片!
南幻嶽笑了笑道:
“其實,你根本犯不着如此緊張!”
潘巧怡迷惑的道:
“為什麼?”
南幻嶽閒閒的道;
“這玩意和你是一家人嘛,它是“赤磨盤蜘蛛’,而你是‘翠蜘蛛’,誼屬同類,正好敍親道故,你怕什麼?”
潘巧恬啼笑皆非的“嚶嚀”一聲,不依不饒的直在南幻嶽胸膛上癢煞人的捶擂着,邊嬌嗔着道:
“你好壞,壞透下,人家嚇得要命,你還來調笑人家……”
南幻嶽道:
“真想不到這守玉的怪物也是一隻蜘蛛,寶貝,你這蜘蛛對上它那蜘蛛,豈非巧怡?只是,這是狗娘蛋的惡蜘蛛,卻萬萬及不上你的可愛!”
潘巧怡狠狠跺腳,羞惱的道:
“你再取笑我,我就不跟你説話了!”
南幻嶽哈哈大笑道:
“別當真,寶貝?來,獻上奇花‘白朱雀’一朵,甚請哂納!”
潘巧怡抿唇似語還休的伸手接過,輕輕在唇上一吻,愛不釋手的仔細欣賞個不停。
南幻嶽站開一步,笑道:
“嗯,花是夠美,但人卻比花嬌。”
潘巧怡嫵媚的凝住南幻嶽臉兒微酡:
“你呀,就是嘴甜!”
南幻嶽低沉的道:
“寶貝,何不現在就將那枚小巧的朱舌蕊眼下?我願見你青春水駐,紅顏不老。”
潘巧怕眼瞳中的光輝柔極了,也嵋極了,羞澀的道;
“你真的要找服下了?”
南幻嶽笑道:
“當然。”
潘巧怡點點頭,伸出纖纖王指,正要摘下那枚猩紅豔麗的朱舌般小巧花蕊,卻又突然僵硬了一下,緩緩收回手來。
南幻嶽有些愕然,不然的問;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
潘巧怡搖搖頭戚然道:
“不,我不要服食這東西。”
南幻嶽迷惘的道:
“為什麼?這東西吃下去,不是駐顏養容,紅粉不凋麼?哪個女人不想做到這一步呀?只怕大多數的女子夢寐以求猶之不可得,如今你承天獨厚,有此良機,怎麼卻又猶豫啦?”
潘巧怡嘆了口氣道;
“你不知道——”
南幻嶽疑惑的道:
“莫非其中另有別情?”
潘巧怡恨恨的道:
“有什麼‘別情’?我不想服食就是不想服食!它不錯可以常駐青春,紅顏不老,但我不要常駐青春,不要紅顏不老,這也不行嗎?”
南幻嶽呆了一呆,訥吶的道:
“你哦,莫不是方才嚇傻了?”
潘巧怡瞪眼嗔道:
“去你的,你才嚇傻了。”
南幻嶽好家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笑笑道:
“恐怕我真是傻了——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像你這樣的千嬌百媚的女人,居然放着可以增其美顏,駐其嬌容的良機而不就,豈非一大怪事,更何況,你原先又是如此的熱衷此想?”
潘巧怡忽然幽幽的道:
“幻嶽,你真傻。”
南幻嶽茫然道:
“我——真傻?”
潘巧怡微微垂下頭去道:
“你不想想,如果我服食了‘白來雀’的花蕊,固然可以達到我駐容留姿,青春不凋的目的,在幾十年後看我,仍將一如眼前,不會老去,不會龍鍾,但你呢?你也能在幾十年後仍不衰老?你也能在幾十年後仍與現在一樣年輕?我不要讓人家説一個糟老頭子陪着一個美豔少婦,我更不要你老了我依舊年輕。
“幻嶽,你若老了,我也要老,你如變醜變佝僂變白髮蒼蒼,我也要變醜變佝僂變白髮蒼蒼……我不要叫你生有自卑感,不要叫你生出自慚形穢的心理,我們一樣的轉變,一樣的隨着自然的趨向,而行往歸途,好嗎?幻嶽——”
南幻嶽感受深沉,動容的道:
“謝謝你這樣為我着想——巧怡,我卻不願自私的影響到你可獲得的奇蹟,我心領了,你還是照做吧——-”
潘巧怡搖搖頭——緩慢卻是堅定的道:
“我不,幻嶽,就是這樣,天下有些可異的物體可以幫助我們違反自然的定律,但是,卻永遠沒有一樣物體可以幫助我們改變自由心的情感。
“我不能為了獲得表面的光彩而損及恆久的愛,若我這樣做,我就是太過愚蠢了……幻嶽,任我美十年,美百年,卻換來一片冷寂空虛,這青春常駐又有什麼意義?”
南幻嶽忙道:
“聽我説,你以你永遠的美麗,決不會換來冷寂與空虛的……”
潘巧怡低沉而幽回的道:
“會的,幻嶽,如果我這樣做了,其結果便一定是如此,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以忽視來自內心,來自四周的嘲弄——
“一雙容貌不相襯的男女湊合在一起,這種情形便下可避免,我們原可一同白首,一同入棺,又何苦非要扮成個白髮紅顏的悲劇?”
南幻醫苦笑道:
“你幾乎使我愛上你……”
潘巧怡平靜的道;
“我會使你愛上我的。”
南幻嶽舐舐舌,道:
“別太自信,縱然你的確有幾下子……”
潘巧怡搖搖頭,道:
“我一下子也沒有,我只知道以真情對你,以摯愛待你,以一顆血心予你,如此而已……”
南幻嶽喃喃的道:
“你也有絲,你的絲更粘,更密,更緊,也更毒,這是那什麼‘赤磨盤蜘蛛’所絕對及不上的……”
潘巧怕輕柔的道:
“你知道最好。”
南幻嶽低喟一聲道;
“也罷,你不要這‘白朱雀’的花蕊,我拿回去送給楊玲,她一定雀躍三尺,欣喜無比!”
潘巧怡淡淡笑道:
“你錯了,幻嶽。”
南幻嶽氣吁吁的道:
“我又有什麼地方錯了?你不要這玩意,人家可不似你這麼傻?”
潘巧怡安詳的道:
“要了這花蕊的人才叫傻,而我保證楊玲也不會服食下去——如果她是真心愛你的話!”
南幻嶽沉思了一會,心口不一的道:
“這可説不定,楊玲愛我不假,但她也更愛她的容貌……”
潘巧怡輕輕的道:
“在女人心目中,只有一樣東西比她的容貌來得更重要,那就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的愛!”
南幻嶽凝眸相視,良久慢慢的道:
“你是個能抓住男人心的女人!”
潘巧怕平靜的道;
“只要對你能做到這一步。我已心滿意足了。”
南幻嶽吁了口氣道:
“老實説,寶貝,抵抗你乃是一件最困難的事,我恐怕將崩潰……”
潘巧怡笑道;
“你會崩潰的,你會的,我祈禱那一天趕快來臨,最好,就在眼前,就在這裏,就在如今……”
南幻嶽豁然一笑道:
“你這隻天下僅此一隻的‘翠蜘蛛’……”
潘巧怡愉快的道:
“我們走吧,幻嶽,早點趕到地頭也好早了你一樁心事。”
南幻嶽微微頷首邊轉身道:
“你真可人——”
驀地,他在轉身一半的時候將後面的語噎住了,雙目卻變得那樣冷凜又火灼的瞪視着山坡上頭!
潘巧怡發覺不對,也急忙循着南幻嶽的目光望去,問道:
“什麼事?”
她也一下子閉住了嘴,唇角卻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斜坡頂上,距離這裏約有三丈多遠,在一塊突起的石肯頂,並肩坐着兩個人,兩個形態極其性異的人。
右邊那位面色黝黑,濃眉如刀,雙目圓大微凸,大鼻尖,厚嘴唇,金閃閃的長髮披拂於肩,這副生像,再襯着他一身黃斑軟麗皮衣靠,雙腕上,戴着副鏤銀護手,看上去,就相當叫人印象深刻了。
靠着這個人身旁邊的一位,長得似乎有些愣頭愣腦,帶有幾分憨氣,圓胖白淨的面孔上是一雙小圓眼,小鼻子,小嘴巴,如今,他一雙手不停的在他那襲簇新的寶藍氏袍揩揉着,雙層的下巴往裏疊擠成了一堆……
南幻嶽喃喃的道:
“這是哪來的兩塊活寶?”
潘巧怡也有些怔仲的低語:
“他們兩人武力一定相當高強,幻嶽,就逼近在這三丈遠的距離,我們竟然絲毫未曾察覺……”
南幻嶽點點頭道:”不錯,可能他們已來了好一陣了……”
潘巧怡咬咬下層悄細的道:
“小心點,來者不善……”
南幻嶽一笑道:
“當然,但我們卻也不是省油的燈,説滅就滅了麼?”
他倆人正在低促的交換着應付之策,上面,並肩坐在石脊頂的兩個怪客中那有着一頭閃閃金髮的開了口,聲如金鐵鏗鏘:
“喝哈,這一出‘鵲橋會’,鴛鴦盟’可是唱完了?”
潘巧怡皮笑肉不笑,仰着頭道:
“唱是怕一輩子唱不完了,我説兒啊,你瞧着眼紅?”
那人一雙金眼凸起,卻不愠不火的道:
“你這張小嘴,可也刁蠻的很哪。”
潘巧怡笑哧哧的道:
“兩位排排坐在那高頭,望着我這一對大約有陣子了吧?二位是有這種癮頭還是怎的?可得防着生‘癩眼瘡’呀!”
圓胖胖的那個嘟了嘟嘴,訥訥的道:
“哥兒,他們罵我們哩!”
金髮人大聲道:
“等一會,我就要撕開他的嘴!”
完全同意的點點頭,這一位道;
“你撕開他的嘴,我就打爛他的屁股。”
南幻嶽古怪的望了潘巧怡手中的“白朱雀”一眼,低聲道:
“原來,這也是兩個“行家”呢!”
潘巧怡恨恨的道:
“説不定他們早就發現了這朵‘白來雀’,卻利用我們冒險釆擷到手的機會再從找們這裏搶過去?”
南幻嶽笑笑,道:
“他們不要做夢,這朵‘自來雀’除了你,不屬於任何人!”
接着,他又抬頭向石脊上的兩位仁兄道:
“喂,你們要這朵花做什麼?莫非也想來個青春常在,紅顏不老?”
金髮人哼了哼沒有回答,圓臉的那位卻憤憤的道:
“是又怎麼樣?”
南幻嶽端詳了對方一眼笑道:
“如此一來,憑在下的這副尊範,豈不是形同人妖了?”
圓滾滾的一張胖臉頓時扭成扁的了,那人雙目大睜,腮動首顫的吼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罵我?”
潘巧怡皮笑肉不笑的冷冷道:
“罵了你,又怎麼樣?”
對方面孔漲成了豬肝色,怒氣沖天。”好呀,你今天可算死定了,你可知道你罵的人——我,是誰?”
南幻嶽淡淡的道:
“你會是誰?褚八戒的老弟,牛魔王的小舅子?”
那人“呼”的站了起來,齜牙瞋目的叫道:
“小子?你聽着,有種的不要逃命,我姓焦,叫焦大藏,人家紿我起的稱號,是‘焦一記’,你知道麼?‘焦一記’!”
南幻嶽搖搖頭道;
“耳生得很,似是不見什麼經傳,我説——焦一記。”
肥頭肥腦的焦大藏憤恨的道:
“我不喜歡有人當面取笑我,誰這樣,誰就要受到我的懲罰,小子,你這樣做了,你也會受到懲罰!”
他一側臉,大聲又道:
“哥兒,我要去收拾他了!”
金髮人微微搖頭,注視着南幻嶽,不徐不緩的道:
“夥計報個萬兒聽聽。”
南幻嶽道:
“你先亮亮底再説。”
金髮人厚厚的嘴唇抿了抿暴烈的道:
“‘鬼見愁’楊貪!”
真是人的書,樹的影,這個名號一報出來,南幻嶽已不覺神色倏怔,心腔子劇烈的抽動收縮,一邊的潘巧怡也突然臉容泛白,又是驚震,又是不敢置信的定定注視着石脊上的金髮人發愣。
當然,這不能怪他們的意外反應,“鬼見愁”楊貪不是別個,亦乃江湖中聲威煊赫的“七大煞星”之一,換句話説,他和南幻嶽俱乃同榜同表的人物!
察覺到南幻嶽與潘巧怡的驚愕不安之狀,楊貪不由帶着三分得意,七分自傲的形色,大馬金刀的道:
“看樣子,二位是知道區區的來歷啦?”
南幻嶽吸了口氣道:
“果然你是來者不善。”
楊貪大刺刺的道:
“你能清楚這點,乃是最好不過的——現在,你猜我要怎麼對付你們?”
不待南幻嶽回答,潘巧怡蒼白的面龐上湧起了一片憤怒的紅暈,她尖鋭的反頂過去:
“不要狂,楊貪,別以為你這塊腐朽的招牌能唬住我們!”
濃眉怒軒,楊貪凜烈的道:
“大膽賤人,你這種可厭的叫哮更唬不住我!”
“焦一記”焦大藏吶吶的道:
“哥兒,我看還是先搶下這女人手裏的‘白朱雀’……”
楊貪冷峻的道:
“跑不了的,那‘白朱雀’本來也就是屬於我們的!”
南幻嶽搖搖頭,道:
“錯了,楊貪,這‘白朱雀’決不是屬於你們,這是屬於我們的,屬於這位姑娘的。”
楊貪金魚眼凸了凸,光芒刀般投注在南幻嶽身上,緩緩的道:
“是我與大藏兩個先發現這朵‘白來雀’的,我們正在商量着怎麼引出那隱伏的怪物加以殲殺,你二人便從山邊上來,因為我們不願讓你們發覺我們的形跡,更不願叫你們也注意到這朵‘白朱雀’,所以才躲藏起來,希望你們快離開,然後我與大藏再動手摘取這朵異花——”
焦大藏拙笨的接口道:
“是我們先找着這朵‘白朱雀’的,你們不該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這緊要關頭闖了上來,而且又在我們躲藏起來的時候叫你們也看到了這朵‘白朱雀’,可恨的更叫你們紿摘到了子,我們好不甘心啊……”
南幻嶽道:
“我們的行動二位全看在眼裏?”
楊貪琢磨着這句活的含意,並沒有馬上回答,焦大藏卻愣愣的道:
“這還用説?我哥倆就藏在這塊大石頭後面,偷瞧着你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仔仔細細……-
南幻嶽笑笑道:
“如此説來,從我們發現這朵‘白朱雀’開始,一直到冒險攀折成功為止,你們全都看在眼甲了?”
楊貪大聲道:
“如何?”
焦大藏卻連連點頭:
“當然完全看着了……”
南幻嶽突然厲聲道:
“那時為什麼你們不現身阻止?那時為什麼不聲明這東西是你們先發現的?卻直待我們到手之後才放這些馬後炮?”
楊貪神色一沉,正待開口,焦大藏又搶着道:
“我們會那麼笨?我們就是要利用你兩個去引出守寶的怪物來呀,這樣我們就省下很多麻煩啦。”
楊貪嘴唇一翻,呵斥道:
“大藏,你還不閉住你那張鳥嘴?”
焦大藏理直氣壯的道:
“這可全是哥兒你的主意,又不是我的錯,是你講的嘛,你説那一男一女既發覺了‘白朱雀’,顯然亦皆採識草藥經譜,你説我們先不露形跡,讓他們去冒險。
“若他們除去了那怪物拿到了寶,我們再從他們手中搶,要不然,這一男一女正好當替死鬼,至少他們也會引出那怪物來,我們動手的時候就方便了,哥兒,你先前講了不久的話怎麼又不認帳啦?還來罵我……”
楊貪“咯嘣”一咬牙,一張黑臉全氣成了紫的:
“大藏,你這豬腦筋,你簡直一點竅也不開,真是氣死我了!”
焦大藏委屈的道:
“是你説過的話嘛……”
楊貪吼一聲,一躍而起,猙惡的叱道:
“住口!”接着,他指了指南幻嶽,兇狠的道:
“放下‘白朱雀’,兩人面對面各自向對方痛摑一百記耳光,然後給我夾着尾巴滾蛋!”
南幻嶽平靜的道:
“為什麼要把‘白朱雀’交給你們?”
楊貪金魚眼中是一片野獸般殘酷暴戾的光芒,激烈的道:
“因為這是我們的東西!”
南幻嶽道:
“你們的?那上面刻着你們的名字,記號?你叫它它會答府?憑什麼説是你的?”
楊貪冷悽的一笑道:
“憑什麼?可憐的傻小子,我告訴你吧,因為我楊貪説過它是我的,它就是我的了?這個憑藉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