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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花街柳巷

    楊森見邵彬想出這徉一個主意,連連點頭,道:

    “不錯,邵兄……我等問出此話,那蒙面女子果真與‘野山二老’之一‘東山耕夫’冷子元有所淵源,顯然底細也已揭開,彼此既無夙仇新恨,不致再會對壘相相峙了。”

    綵鳳邵穎想到剛才那個話題上,接口道:

    “楊少俠,您要尋訪茹真前輩行蹤,不妨去皖南一帶的廟庵禪林找找看……”

    楊森似乎尚未想到這上面,聽來微微一怔,道:

    “如何找去廟庵禪林?”

    玉麟邵彬道:

    “出家人外出,當地如有寺庵等佛家清修之處,就不會投宿旅次客店……”

    楊森這才想了起來,含笑道:

    “是的,去寺庵禪林,即使沒有訪着恩師,膜頂上香-拜,結個善緣。”

    兩人來“麟鳳山莊”,跟邵家兄妹談過一陣後,告辭離去。

    崦嵫日落,倦鳥歸林……

    華瑜指着前面,道:

    “森哥,前面就有一處鎮甸,咱們投店落宿吧!”

    楊森朝天色望了跟,道:

    “現在剛夕陽西下,還早呢……”

    華瑜一撇嘴,道:

    “咱們第-次經過此地,不知離此再多遠有鎮甸,錯過宿店,深更半夜找去哪裏睡?”

    楊森聽來也有道理……兩人來到鎮上,發現大街小巷十分熱鬧,不下於縣城,鎮上用過晚膳,投來一家“五福客棧”要了兩間客房,落店投宿。

    華瑜來楊森那問客房,含笑道:

    “森哥,現在休息尚早,這裏街上很繁華,咱們出去逛街走走如何?”

    楊森還是個童心末泯的大男孩子,見瑜妹提出這個“逛街”的主意,含笑道:

    “我們先把店小二叫來問問,這裏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他把店小二叫進房,間道:

    “小二哥,貴處是什麼地方?”

    店小二哈腰一禮,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長堤鎮’……”

    楊森含笑又問道:

    “鎮上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店小二聽到這話,兩跟直直的朝兩人身上滴溜一轉,堆下笑臉,道:

    “公子爺,您問好玩的去處,有,有……您二位拐向這裏‘五福客棧’后街,那裏有一條‘廟口堂’巷子……您二位去那裏,準是盡興而歸……”

    華瑜問道:

    “店小二,那是什麼所在?”

    店小二咧嘴-笑,道:

    “公子爺,那條巷子裏瘦的肥的都有……多花-點銀子,嘿,還有原封的……”

    華瑜聽來莫名其妙!

    楊森聽得已理會過來,含笑揮揮手道:

    “小二哥,多謝你……我等隨便街上走走行了。”

    店小二哈腰退出客店。

    華瑜睜大了-對黑白分明的眸子,愣愣朝楊森看來……困惑問道:

    “森哥,剛才店小二説,后街‘廟口堂’那條巷裏,有瘦的,有肥的,還有原封的,那是什麼地方?”

    楊森見瑜妹問出這話,欲語還休,頓了頓,才道:

    “那是見不得人的地方……”

    華瑜聽得像淋了一頭霧水,眨眨眼,道:

    “人住的地方,怎麼又是見不得人?”

    楊森見瑜妹連連追問,一個玉潔冰清的姑娘家,不便向她説得太多,就簡短的道:

    “那是花街柳巷的窯子所在……”

    華瑜聽到“窯子”兩個字,已知道那“廟口堂”是何等樣所在……脆生生“嘻”的-笑,道:

    “森哥,咱只是聽人説過,可沒有見到過……你陪咱去玩玩看看……”

    楊森幾乎懷疑自己耳朵,不由詫然怔了下,道:

    “你……你要去那種地方玩玩看看?”

    華瑜點點頭,“嗯”了聲。

    楊森豎起眉,道:

    “那是男人去的地方,你……”

    華瑜一指自己身上那套文巾儒衫,有條有理,道:

    “咱現在身上穿了這套衣衫,還不是跟大男人一模一樣……”

    楊森眼珠直瞪出來:

    “你……”

    華瑜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道:

    “別‘你我他’了,再不久,又是睡覺的時候啦!”

    楊森勸不住,拗不過,只有順着華瑜的心意,出來“五福客棧”,往後街的“廟口堂”巷子走去。

    他生恐瑜妹任性,鬧出笑話,發生意外變故,不期然中,一手摸了摸腰佩的“真剛劍”劍柄。

    走在前面半步的華瑜,扭轉臉,“嘻”地笑了聲,問道:

    “森哥,你有沒有生咱的氣?”

    楊森沒有回答“有沒有生氣”,而是囑咐的道:

    “瑜妹,那種地方龍蛇混雜,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別招惹是非,我們繞過一圈後,就回去客棧!”

    華瑜脆生生道:

    “知道啦!”

    楊森雖然自己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子,但對身邊的瑜妹,卻是悉心照顧,不能有發生絲毫的差錯。

    兩人走來“廟口堂”-帶,這裏雖有“巷子”之稱,卻是街路寬闊,時而從兩邊傳來笙竹簫笛之聲,街上也未見有雜亂囂譁之聲。

    路邊兩側,有一幢幢繡簾低垂的房子,火門上端紅燈籠高高挑起,從燈籠上映現黑字……有“花月樓”,“迎春院”,有“瀟湘院”等名稱。

    楊森也僅是傳聞中,聽到“窯子”兩字,卻從未身歷其境,來過這種地方。現在看到這些景物,跟自己剛才所想到的,似乎大異其趣。

    華瑜更是東張西望,目不暇接……轉過臉,悄悄向楊森道:

    “森哥,‘窯子’是男人找女人的地方……兩旁屋子的大門前,怎麼沒有看到一個年輕女子?”

    敢情楊森對這些秦樓楚館,花街柳巷的情形,也知道得有限,是以華瑜問出此後.頓了頓,才道:

    “可能進入大門,去裏面才能看到……”

    兩人邊走邊談着時,突然從路邊一扇掛着紅燈籠的大門裏,傳出一響暴喝聲:

    “入孃的,狗養的,這裏姑娘掙來的賣身錢,你們‘太極門’也要來分羹一杯……”

    門上繡簾尚未掀起,從簾子下翻翻滾滾,跌出-個粗壯大漢。

    這大漢一個“餓狗吃屎”仆倒地上,繡簾揭起,門裏走出-個人來……

    此人獅鼻海口,看來貌相不錯,一對虎眼灼灼生光,但身高卻僅像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

    楊森看到這家紅燈籠上映現出“醉花樓”三字的大門裏,響出“太極門”這話,暗暗詫異,驚奇之下,腳步停了下來。

    華瑜跟着站下,看到裏面走出一個僅三四尺高的大男人,-聲驚“噫”,道:

    “森哥,這人長得這麼矮……”

    楊森沒有順着話題回答,輕聲道:

    “瑜妹,我們站開,且作壁上觀!”

    那粗壯大漢仆倒地上,倏即拔地縱了起來,戟指道:

    “‘五寸丁’馬天標,你想在咱‘雲中梟’莫固跟前跋扈乖張,那是你摸錯門,看錯人了……”

    單手-起,使個“雲龍噴霧”之勢,朝向“五寸丁”馬天標兜心打來……

    掌風沉重,勢如雷殛,若是挨個正着的話,不死也得落個重傷。

    五寸丁馬天標冷笑-聲:

    “馬某一試‘太極門’中絕技……”

    身形霍地後退,左手一合,一式“抽粱換柱”,柱上一格。

    這個馬天標雖然身高僅是一個十一二歲童子,出手卻是極有份量。

    “雲中梟”莫固立即變招易式,雙臂往回一撤,兩手十指駢立如勾,用了“鐵掃帚”功夫,問五寸丁馬天標“曲池穴”砍下。

    “五寸丁”馬天標,自左向右霍地一轉,已挪身閃到莫固背後,照對方背心命門脈扣去……

    馬天標這一出手,名謂“排山手”,乃是“軒玄門”中秘門絕技……

    這項“排山手”功夫,如果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出手擊上合抱巨木,能攔腰而斷……勁風到處,碎石如粉。

    若是襲上人身,任憑金鐘罩、鐵布衫橫練功夫,也無法承受。

    壁上觀的楊森,見此比普通人矮了半截的“五寸丁”馬天標、出手“軒玄門”秘門絕技“排山手”功夫,不由一聲輕“哦”,暗暗怔了下……

    楊森尚未入“仙霞門”九如上人門下時,由恩師茹真師太引見,帶往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巖”,拜“軒玄門”中“摘星飛梭”魯申,為授業師父。

    至於後來由於楊森骨格清奇,乃是練武上乘之材,被“仙霞門”中碩果僅存的前輩九如上人賞識,收作衣缽傳人,而成為睥睨江湖、稱雄武林的當今絕世高手,那是茹真師太始所未料的。

    “摘星飛梭”魯申是“軒玄門”中高手,楊森顯然識得“軒玄門”中秘門絕技,“排山手”這項功夫。

    楊森再也不會想到,這個從花街柳巷門中出來的侏儒“五寸丁”馬天標,竟是“軒玄門”中弟子,而其所照面的對手,卻是江湖不齒的“太極門”中的人……由於此一發現,楊森暗中注意起來……

    如在必要時,楊森準備給“五寸丁”馬天標一臂之助,截下這“太極門”中的“雲中梟”莫固。

    “雲中梟”莫固,身懷之學,卻也並不含糊.識得這項“排山手”功夫。

    兩腳一滑,身形-側,並中食兩指,反向馬天標腦後“玉枕穴”指去。

    “五寸丁”馬天標,個子本來長得矮,只是一低頭,已躲了過去。

    “雲中梟”莫固剛才找來“醉花樓”妓院,好處沒有到手,反捱上“五寸丁”馬天標一記劈掌,逐出門外,跌個餓狗吃屎……

    當然,莫固再也不會想到,秦樓楚館的窯子裏,竟有這等扎手人物,對方迅雷不及掩耳之襲,自己卻是-時疏忽大意。

    “雲中梟”莫固,要報此“一箭之仇”,在“廟口堂”這條花街上,撈回自己顏面。

    莫固心念閃轉,旋身如電,一聲吼喝:

    “矮鬼,照打……”

    這個“打”字甫出口,揚臂抖腕,三支沒羽箭,電射而出。

    雙方距離近,而莫固暗器猝然打出,“五寸丁”馬天標身法再是機警,萬難躲閃。

    壁上觀的楊森,剛才心裏有了那種想法,右手掌心,已扣上數枚鐵蓮子……

    楊森這門“鐵蓮子”暗器絕技,當初在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時,玉面菩提茹真在他幼齡童年,就加以傳授。

    以目前來講,楊森出手鐵蓮子,已抵出神入化,不可思議之境。

    就在這電光石閃之間……

    莫固出手的三支沒羽箭,凌空走“品”字形,分向馬天標面門襲來!

    楊森一聲冷叱,運是腕勁,擺住準頭,三枚鐵蓮子自掌心彈指而出。

    五寸丁馬天標見對方驟然出手暗器,心裏暗暗叫聲“不好”……

    突然“錚!錚!錚!”三響,雲中梟莫固出手的三支沒羽箭,斜斜震落墜地,給人擋了下來!

    五寸丁馬天標一驚,一奇!

    雲中梟莫固一凜,一寒!

    雙方不約而同,照鐵蓮子打來方向看去……

    “廟口堂”巷中之人,生恐遭池魚之殃,紛紛躲向老遠……

    兩三丈外的牆腳處,站着兩位年輕書生……一個器宇軒昂,英姿颯然,-個玉樹臨風,俊秀絕倫。

    “雲中梟”莫固,朝向楊森、華瑜兩人,眼皮一翻,狠眼-瞪,道:

    “哎,你們這兩個嫌自己命長的兔崽子,剛才是誰出手三枚鐵蓮子的,快快替你家爺爺從實説來?”

    敢情,雲中梟莫固説出這些話,亦未免忒以霸道,以武家稍有閲歷的來説,此三枚鐵蓮子出手,有如此的腕勁,和不偏不斜如此的準頭,顯然,絕非江湖上等閒之流,而是出於名家、高手。

    楊森冷然一笑!

    “凌虹玉燕”華瑜,看來不順眼,聽來不順耳,一指旁邊的楊森道:

    “壞蛋,你聽着,這三枚鐵蓮子是咱森哥出手的……你不服氣,咱華瑜再在你胸窩戳口血窟窿!”

    莫固嘿嘿一笑,向楊森道:

    “小子,報出你的名號來!”

    楊森曬然道:

    “區區楊森便是。”

    馬天標聽到“楊森”兩字,似有所思的微微一怔,接着臉上透出一縷笑意。

    莫固嘴裏輕輕念出“楊森”兩字,臉色剎那數變,頸子一硬,道:

    “你是哪個暢森?”

    楊森冷然道:

    “江南武林數得出幾個‘楊森’?”

    一笑,又道:

    “尊駕所懷之學,敢情尚在‘關洛四霸’之上?”

    這時,“醉花樓”裏的姐兒.鴇兒,龜兒們,一個個從大門探頭出來。

    “雲中梟”莫固,聽到楊森這些活,“嘿”聲-笑,道:

    “原來是‘仙霞劍土’楊森……”

    話到此,接着-聲“後會有期”,閃退兩步,準備轉身離去。

    莫固身形才始挪動,人影閃晃,衣袂帶風,一抹身形凌空掠過,華瑜已把莫固的去路擋住……

    冷冷哼了聲,道:

    “壞蛋,來時由你來,去時可由不得你!”

    雲中梟莫固不由怔了下……這種橫蠻、霸道的話,原是經常從自己嘴裏説出的,此番居然有人向自己説出此話來……

    對方居然是個年紀二十出頭,文巾儒衫,看來文質彬彬的小雛兒。

    莫固心念閃轉,一聲吼叱,道:

    “小子,你還準備怎麼的?”

    華瑜柳眉兒一轉,杏目-瞪,道:

    “你要離開此地,留下你身上兩樣東西……”

    雲中梟莫固不由-聲輕“哦”,色厲內茌,吼聲道:

    “小子,你想找……”

    這個“死”還在嘴裏打轉,尚未吐出聲來,驀然劍氣如虹,劍花暴現……

    兩響“唰!唰!”幼細裂帛聲中,莫固左右兩耳,激起一陣徹骨劇痛……

    “嗒!喏!”兩響墜地聲中,莫固左右-雙耳朵,飛落地上。

    華瑜鞋底-拭劍身鮮血,冷聲又道:

    “壞蛋,現在可以讓你走了!”

    莫固兩耳削下,雖然還不知此少年書生的武技底數,但劍挑“四霸”的“仙霞劍士”楊森,虎視眈眈,赫然在場,相信自己佔不了便宜。

    莫固心念一轉……再不走,自己這條命得要留下……疾步竄跑離去。

    “五寸丁”馬天標,顯然也是一位武術行家,可是卻看不出此少年書生,用了什麼手法,劍削莫固的-雙耳朵……其快如電,其疾如風。

    剛才楊森出手鐵蓮子,擋下莫固暗器,救了馬天標一命……馬天標急急止前,向楊森道謝。

    楊森回過禮後,含笑問道:

    “馬兄,這家‘醉花樓’是您開設的?”

    馬天標臉-紅,道:

    “楊兄,您可誤會了……馬某逢場作戲,才來‘醉花樓’座上作客……”

    一頓,又道:

    “剛才‘雲中梟’莫固,去‘醉花樓’強詐惡敲,馬某看不入眼,上前一問名號底細,莫固自稱‘太極門’中弟子……馬某一記劈掌,把莫固這斯打出大門外,才撩起一場廝殺的。”

    “醉花樓”裏的鴇兒、龜兒,還有那些花枝招展的姐兒,上前向三人謝過解圍之恩。

    那龜兒頭戴瓜皮帽,身穿長袍馬褂,腰束一根紅綢帶子,年紀看來有四十左右……向三人哈腰一禮,道:

    “三位大爺,請裏面坐……三位替‘醉花摟’解圍,咱王九備下水酒,作個小東!”

    楊森顯有推辭之色。

    馬天標含笑道:

    “楊兄,咱們江湖中人,不必拘泥小節……馬某正有一件重要事情,想與楊兄一談!”

    楊森聽到下面兩句話,心裏暗暗稱奇……

    自己跟這位“五寸丁”馬天標,素昧生平,才始相識……如何會有“重要事情”四字?

    華瑜自己是個易釵為弁的絕色麗姝,現在看到羣雌粥粥,“醉花樓”裏那些姐兒,看得不由眼花繚亂……挨近楊森身邊,悄聲道:

    “森哥,這裏蠻好玩的,咱們進去坐坐……”

    楊森聽到華瑜此話,也就向馬天標點點頭,答應下來。

    三人進入這“醉花樓”大廳,鴇兒媚娘,吩咐擺下豐盛酒筵,接待嘉賓。

    三人圍桌坐下……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醉花樓”裏的姑娘,都爭相偎近楊森、華瑜兩人的身邊坐下。

    楊森突然有個發現……馬天標坐下座椅,跟常人並無多大差異,原來他個子矮,是短在他兩條腿上。

    華瑜似乎也有了這個發現,“嘻”地一笑,指了指馬天標,道:

    “噯,馬壯士,您怎麼取了一個‘五寸丁”的稱號,聽來怪怪的?”

    馬天標臉上一熱,道:

    “咱馬天標江湖上的稱號是‘矮腳虎’……‘五寸丁’三字,是這裏‘醉花樓’姑娘,替咱取的。”

    楊森聽到“矮腳虎”馬天標這話,才知道這位馬兄是這裏“醉花樓”的座上常客。

    鴇兒媚娘,龜兒王九,也圍坐在這張桌座上……楊森向兩人問道:

    “剛才給削去兩隻耳朵的‘雲中梟’莫固,是不是常來這裏‘醉花樓’找黴氣的?”

    鴇兒媚娘道:

    “不只是這裏‘醉花樓’,這條‘廟口堂’巷裏,他們每家都去……”

    楊森聽列“他們”兩字,接口道:

    “不止‘雲中梟’莫固一人?”

    龜兒王九道:

    “是的,楊大爺,不過看來那莫固,是那夥人中領頭的……這些人來‘廟口堂’巷裏,不但白吃,白玩,臨走時伸手還要銀子……”

    矮腳虎馬天標想到剛才説過的那句話上,向楊森含笑道:

    “楊兄,馬某告訴您-件重要事……”

    楊森聽來出奇,接口問道:

    “不知馬兄所指何事?”

    矮腳虎馬天標道:

    “有人在皖南一帶,尋訪‘仙霞劍士’楊森,此人跟您淵源關係深切……”

    楊森聽來不禁暗暗一怔……‘踏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難道就是……

    馬天標接着在道:

    “‘仙霞門’中玉面菩提茹真老師太,來皖南正要尋訪您行蹤下落……”

    楊森想到過去贛西幕阜山“蒲松庵”那回事上,接口道:

    “不錯,茹真師太乃是楊某恩師……楊某此來皖南,就是尋訪她老人家的……她老人家現在何處,您知道這件事有多久了?”

    馬天標道:

    “馬某剛從皖南安慶來此,是以知道此事,距今並不多久……”

    楊森聽到此話,原來沉重的心情,驟然鬆弛下來,就即道:

    “她老人家在皖南安慶?”

    馬天標道:

    “馬某往安慶城西郊‘石田坑’‘月波寺’,觀見‘軒玄門’中-位前輩‘朝元長老’,在‘月波寺’中見到一位老師太……朝元前輩引見過後,才知道這位老師太是‘仙霞門’中空門俠隱茹真前輩……”

    微微-頓,又道:

    “經茹真前輩談後,她老人家知道您楊兄石駝峯殲滅‘太極門’江南總壇,特地來皖南一帶找您!”

    楊森連連道謝,道:

    “馬兄,楊某多謝您了!”

    馬天標-笑,道:

    “楊兄不必道謝,馬某隻是順便帶個口訊而已……”

    話語轉移,又道:

    “湘東株州,楊兄劍挑‘關洛四霸’,江南武林為之矚目……皖南石駝峯之役,楊兄會同武林高手,殲滅‘太極門’江南總壇,更使‘太極門’為之喪膽!”

    桌座上的鴇兒、龜兒,姐兒,聽來似懂非懂,不過可以聽出,眼前這位英姿挺拔,風度翩翩的年輕書生,是個身懷絕技的俠士。

    鴇兒媚娘三人敬過酒後,向矮腳虎馬天標道:

    “馬大少,那個什麼‘梟’的莫固,會不會再來‘醉花樓’?”

    馬天標大口酒送進嘴裏,笑道:

    “媚娘,這件事已由‘仙霞劍士’楊少俠擋下,這位華少俠又挑掉這狗養的莫固兩隻耳朵,別説請他來,就是打死他也不敢再來了!”

    眾人圍坐桌座,喝吃談着時,遠處傳來梆鑼二敲之聲……楊森目注華瑜-瞥,向桌座眾人道:

    “叨擾各位,時間不早,在下二人要告辭了。”

    媚娘眯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笑着道:

    “兩位大少,就留下這裏‘醉花樓’吧……這裏姑娘聽憑兩位挑選……如果要新鮮的也有……”

    華瑜聽到這話,兩顆秋水似的明眸直瞪出來。

    楊森臉上-陣發熱,含笑搖頭,道:

    “不必,不必,謝謝了!”

    華瑜見楊森站起,她生恐被羣雌粥粥拉住,搶先一步,走在前面。

    楊森向眾人抱拳一禮,和瑜妹告辭離去。

    兩人走出“廟口堂”巷子,華瑜“嘻”的一笑,輕輕道:

    “森哥,那個‘矮腳虎’馬天標,身子比人家矮了半截,倒是蠻會享受的!”

    楊森含笑道:

    “酒色財氣,各有所好……”

    華瑜轉身瞥了眼,道:

    “森哥,你還得謝謝咱呢……”

    楊森愣了愣,道:

    “幹嗎要謝你?”

    華瑜-嘟嘴唇,道:

    “你不肯陪咱去‘廟口堂’那條巷子,若不是咱硬着要來,你不知哪一天才能探聽到茹真前輩的行蹤下降落!”

    楊森含笑道:

    “你也得謝謝森哥才是……”

    華瑜問道:

    “咱幹嘛要謝你?”

    楊森含笑道:

    “姑娘家一輩子不會看到窯子妓院裏的風光,今夜你卻開了這個眼界!”

    華瑜脆生生一笑,道:

    “森哥,咱們誰也不謝誰,拉平……”

    突然想到一回事上,道:

    “有人説窯子裏的姐兒很可憐,剛才咱看到她們,嘻嘻哈哈蠻高興的!”

    楊森似乎也知道一些,喟然道:

    “如果窯子裏的姑娘都苦着臉,還有誰個男人上門,她們賣的就是‘笑’,等到靜悄悄沒有人時,才是她們‘哭’的時候!”

    華瑜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森哥,窯子裏的事,你還知道不少呢?”

    楊森道:

    “從推斷之中,也可以知道這些情形……”

    兩人邊走邊談時,已來到鎮街的“五福客棧”,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客房。

    翌晨,兩人離“長堤鎮”後,取道往安慶而來……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不錯,現在正在朔風凜冽,寒霜普降的時份,楊森、華瑜兩人,僱漁舟一條,渡江往安慶而去,遠處隱隱傳來,青磬紅魚之聲!

    船艙裏楊森道:

    “瑜妹,渡過江後,我們就到安慶了……”

    華瑜突然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

    “森哥,咱又有了這樣的感覺,好像有人銜尾跟在咱們後面似的……”

    楊森一聲輕“哦”,劍眉微挑……

    上次瑜妹説出此話後,鎮街就遇到有人暗中投書,後來遇到那蒙面女子,撩起一場激戰!

    但,此刻借渡舟一艘過江,舟中除了自己二人外,僅船尾劃漿的老漁夫而已。

    這又是誰?

    不錯,可能又是那蒙面女子,暗中尾隨自己兩人。

    敢情,人就有這種微妙而不可思議的感受,在尚未面臨到一件事故前,會有某種預感……只是這種感受,有時被人察覺,但有些人卻並未察覺到。

    楊森這次沒有説是“影兒”追隨,若有所思中,緩緩-點頭,道:

    “瑜妹,我等隨時注意留神就是了!”

    兩人在艙裏談着時,這條漁船又泊岸靠上,楊森付了渡船錢後,挽着瑜妹上岸而去!

    剛才漁船中一片冷清清的,來到安慶城裏,似乎驟然換了一個世界,街市熱鬧,人眾熙攘。

    華瑜道:

    “森哥,今晚咱們不能漏夜找去‘月波寺’……找個地方把肚子填飽,投宿一宿,明兒再出城去‘月波寺’,拜見茹真前輩……”

    華瑜珠滾玉盤似的脆生生説出這些話,楊森卻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當初自己和瑜妹,走在“南山屏”熱鬧的鎮街上,有-個神秘男子,暗中投書。

    今晚自己兩人來安慶城裏,大街小巷,人眾熙攘,會不會又……

    楊森心念閃轉,朝近圍的行人遊轉一瞥,暗中加意防範注意。

    敢情上次楊森出於疏忽大意,注意大街兩邊是否有酒肆飯館,此番有了警覺,情形就不一樣了!

    走在旁邊的華瑜,沒有想到這麼些事上,見楊森東張西望,一笑道:

    “森哥,別慌,偌大的安慶城裏,不會少了咱們吃喝的酒肆飯館!”

    楊森輕輕應了聲,可是暗中不敢稍有疏忽!

    説到“巧”,天下就有這麼“湊巧”的事……有人銜尾緊緊貼上!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這人手上送進楊森揹負的那隻囊袋?

    楊森倏然已警覺過來……

    疾逾閃電似的一個轉身,搭上此人右手“脈腕穴”,一個擒拿命中“過肩頸”一響“砰”的聲,這人結結實實摔個“四腳朝天”……

    楊森目注地上此人,冷然道:

    “朋友,客氣一些,不必偷偷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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