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夏天異常悶熱,白天户外温度飆升到四十開外,在外面晃上一圈,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
紀亞開始放假,又多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紅酒店兼職賣紅酒。
據説店主聘請他的理由很簡單,就一個字——帥!
他每天只需要在晚上人流高峯期工作三個小時,週末增加下午時段,就能拿到等同於其他店員的薪水。
他原本是不想去的,因為工作時間在晚上,和藍又恩岔開,一人白天一人晚上,見面時間少了很多。
那天,他偶爾走進這家紅酒店,正巧有個難纏的女顧客在質問老闆紅酒的事。
有錢女客買了瓶頂級的回去,結果因為不懂醒酒,直接倒了就喝,讓那股酸澀的味道給惹怒,以為店主賣了偽劣的酒給她。
店主一再的解釋,那女客卻半點聽不進,直説要退錢。
紀亞覺得那人實在太吵,便上前建議店主當場開同一瓶紅酒,分別倒醒酒前與醒酒後兩杯不同的酒給她喝,讓她自己分辨。
如果酒的確還有問題,店主原價賠償,如果酒沒問題,她就將當場開的那瓶紅酒也買回去。
那女客品嚐後果然沒了聲音,皺着眉頭走了,走的時候卻多看了一旁的紀亞幾眼。
周圍圍觀的其他女顧客也都臉紅紅的看着紀亞竊竊私語,片刻後好幾個人主動上前和他搭話,説不懂紅酒,想讓他幫忙挑。
他本來不想搭理,但店主卻在這時説,如果他幫忙,等會就給他打個大折扣。
結果就那一個小時的營業額,就頂了平時一天的量。店主高興之極,免費送了他兩瓶新西蘭的紅酒,並順便開口邀請。
他只説考慮,但還是在店主請求下留了手機號碼。
之後沒幾天他就忘了這事,某次和又恩吃飯時接到店主電話,她聽後覺得待遇相當不錯,建議他可以去。
“那這樣,我們每天見面的時間會越來越少的!”本來她就時常加班,兩人不能一起吃晚飯,現在他每天七點到十點要打工,幾乎等於見不到了。
“只是一個暑假而已,再説晚上總是要回家的,怎麼會見不到?”
“除非這樣,你以後如果晚上加班,中午就出來和我一起吃飯。”他提要求。
“中午用餐時間很短。”
“沒關係啊,可以在你公司附近吃,而且到現在為止,我都還不知道你公司在哪裏!是不是該讓我認認路?”
因為她開車,所以以往在外面吃飯,都是她去接他。
以前是無所謂,但現在這一點卻讓他有種無力感。
並不指物質上,而是其他一些方面。
“這個公司,我不會做很久。”
待在PL只是權宜,等她和範青仁他們能承擔起亞泰琪運轉的所有資金,就會和PL脱離合作關係。
她沒有直接告訴紀亞公司的名字和地址,只答應他若以後有時間,會陪他一起吃午飯。
這之後,夏季銷售進入高峯期,藍又恩每天盯着庫存和送貨,忙得不可開交,時常都是買個三明治或者隨便叫個外賣。
紀亞打來電話,她只能説抱歉。
自從他兼職後,兩人的時間錯開,每每她下班回家,他已經去上班,等他回來,她又因為疲勞早早睡去。
對早上那一點點相處的時間,他自然是不滿的,奈何她是為了公事,他也沒轍。
這天,她本來答應他早早結束工作和他一起吃晚飯,結果一份大訂單臨時出了問題,她只能打給他取消,“你不用出門了,我這邊又有事,今天沒辦法吃飯。”
“好吧,我知道了。”他只能怏怏掛了電話。
她本以為沒一兩個小時搞不定,結果十幾分鍾後發現原來只是烏龍,她想到紀亞,匆匆坐電梯下到停車場,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卻在停車場遇見岑寂。
“我正找你!”他降下車窗,示意她上車,“明天有個法國的朋友要來,陪我去選酒。”
她看他一眼,“這種事,岑總似乎不該找我吧!”
“現在你還沒離開公司,這是上司的命令,先上車再説!”
他見她不動,眉頭一皺,“客户感興趣的是你們亞泰琪!你自己想清楚,他與米蘭那裏關係很好,你不是一直想讓亞泰琪國際化嗎?怎麼,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不要?”
“我一會還有事,自己開車過去。”
“馬上就要到車流高峯期了,開兩輛車幹什麼,頂多選完酒我送你過去!上車!”
她考慮了一下,還是坐上了他的BMY—X6。
後來,當她回想這一刻,並不能説她完全沒預見過後面的巧遇。
他們去選酒,而紀亞在紅酒店打工。
只是,這時尚早,遠沒到他上班的時間,S城的紅酒店又如此多,她也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一家工作。
會遇到的幾率等於零。所以這個念頭,只是輕輕在她腦中一掠而過,便消失了。
她坐在他車裏時,一直在思考岑寂説的事。
他的朋友,對亞泰琪感興趣,他介紹他們認識,幫助她提升亞泰琪,如此熱心——這裏面,到底有多少是真實,又有多少是虛假?
他的目的呢,這次他又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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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紅酒店很大,店內佈置優雅,分大眾選酒區和高級挑選區,高級區內以眾多擺酒的木格為牆和隔欄,將偌大空間變成極具寧靜典貴風情的一塊塊小區域。
他在法國專櫃前挑選紅酒,她對此一竅不通,只是靜靜站在一旁,等待他結束。
“過來。”他側頭,朝她揚了揚手裏的酒,“這瓶如何?”
“岑總你挑就好,我上次就説過,我不懂紅酒。”
他的目光瞬間有些冷凝,她看第二眼時他卻已恢復常態,甚至還微微提起了唇角,“又恩,如果有求於人,做戲也該敬業些。我不是每次都有這種好興致,幫你當中間人。”
“岑總從不做虧本的生意。”她也笑了,“雖然這次,我還沒想到你要的東西是什麼。但我相信,絕對有。”
“我知道你和亞泰琪那兩個設計師一直計劃着怎麼獨立運轉,的確,你們做的很不錯。”他將手裏的酒擱下,來到她面前,“可是,遊戲何時結束,不是由你們説了算。”
他走的太近,她微蹙眉頭,後退兩步靠上酒架,他卻繼續逼上前。
小小的射燈打在他如畫的清俊臉孔上,襯得他格外白皙俊秀,卻與他眼底漸漸顯露的陰寒成對比。
“又恩。”他壓低了音量,薄巧性感的嘴唇幾乎貼上她的臉頰,“你猜對了,我不做虧本生意,這次也不例外。你想要亞泰琪成為國際品牌,就別計劃着獨立,因為在這兩者之間,你只能選擇一樣!”
她微僵,“你想以亞泰琪打入國際市場,作為我們繼續合作的條件?”或者説,一種威脅,“岑總,你是不是太抬舉我了,如此捨不得我們離開?”
他的修長細指,輕輕按住她肩膀,然後一點點加重,看着她忍痛的表情,竟有種暢快感,“在岑家徹底完結之前,你必須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哪裏,都不許去!”
最後一句話,由他帶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説來,竟透着些微曖昧意味。
她驚駭的看着他,他亦無聲凝視她。
一時間,這片小小空間裏寂靜無比,若此刻有其他顧客過來,一定會誤會眼前這對年輕人是熱戀中不分場合的情侶。
“啊,對不起兩位!”突兀的抱歉聲響起,對方轉身就要避開,“我不知道你們——”
“你們”後面的話,在那個抱着一箱紅酒的店員看清楚男人身前的女子後,僵縮在他喉嚨裏。
“紀亞?”這一刻,她説不清楚自己心裏是什麼感覺。
這樣子狗血的巧合,真令人無語。
其實這樣遇見,並不算什麼大事,只是對面少年此刻的表情,卻讓她有了種似乎瞞着他在做壞事的錯覺!
岑寂仍維持着緊貼她的姿勢,只稍稍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看着身後的年輕男孩。
他的目光迎上對方的視線,眼神在空中交匯,岑寂微微眯起了眼。
“紀亞!”藍又恩推開岑寂,“原來你在這家店打工!”
“我沒説過嗎?”他仍然抱着酒,臉色卻很淡。
“沒有。”
“哦,大概是我忘記了。”他彎腰,慢慢將酒箱放下。
當他再次抬起頭來時,唇邊卻帶上了笑意,“你不是説臨時有事?”
“事情結束了,被老闆拖來選紅酒。”她覺得自己似乎有解釋的嫌疑,不過看到他笑,她鬆了口氣。
“老闆?”紀亞眉梢一挑,一手搭上她肩頭,一手慢慢插入褲袋,“原來你就是又恩的老闆,怪不得上次和我們在烏鎮吃飯,一晚上都一副很嚴肅的樣子!”
“紀亞!”她反手拍拍他,卻被他捏住緊包在掌心。
她看他,他卻撒嬌般開口道,“那現在,你是不是有空陪我吃晚餐了?”他晃晃手腕,“六點還不到,我們還有一個多小時!”
“對啊,六點還沒到你怎麼已經在這裏了?”
“你打電話説臨時有事時,我已經在外面了啊,心想反正都出門了,早點來幫店主忙!”
他的手臂繞過她脖子,手指仍握着她的手不放,將她半圈在自己胸前,“怎麼樣,想到要吃什麼嗎?對了,你們老闆叫什麼名字?”
“岑寂。”一旁的男人自動開口。
“嗯,我是温紀亞!我就想問你,酒選完沒,我能帶又恩去吃飯了嗎?要知道,我們已經很久沒約會了!這對一個身心健康,功能健全的年輕男人來説簡直是一種折磨啊!”
他越説越輕,最後幾個字貼上了她耳朵,她微惱着用手肘頂他,他卻伏在她肩頭開心的大笑。
“不好意思,岑總,明天的紅酒還是你自己挑選吧,我有事得先走了!”她示意紀亞搬起紅酒,去和店主打招呼。
經過岑寂身邊時,她停下腳步,“關於岑總剛才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看着她和走在她前面的他,眼底眸光復雜深沉,不知在思考什麼問題。
片刻,他才緩緩道,“明晚七點,派克五樓的一號包廂,我和我朋友,在那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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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她準備打的回家,他問她的車,她説停在公司,之前是坐老闆的車過來的。
他哦了一聲,沒有多説什麼,送她上車前,問她取了車鑰匙,説等晚上下班,會去她公司幫她將車開回去。
她到家後,給範青仁去了個電話,簡單説了説今天的事。
對方的觀點和她一致,認為岑寂不可能如此做事,這背後一定有其他原因。
“他要我看着岑家在他手裏徹底垮台!”她按着太陽穴,“雖然認識他這麼多年,但有的時候我真弄不明白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你或許應該去了解看看,為什麼岑寂會對岑家恨之入骨。説到底他也姓岑,岑老先生還在世時,並不曾虧待過他。可現在——”
範青仁停頓一下,將不久前聽聞的消息告訴了她,“岑凱然,你叔叔的大兒子,幾天前因為酒後超速被攔下,他態度不好,被警方扣留。後來,警方在他車裏發現了劑量很大的粉,現在還在調查中,但這罪名基本是扣死了,脱不掉了!”
掛上電話後,藍又恩上網查了這幾天的新聞,之前她太忙都沒有注意。
而這個世界,就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悄悄發生着改變。
先是岑定國,然後輪到岑凱然。
身敗名裂,哐啷入獄!這絕對不會是巧合,這是陰謀!
在這之後,下一個人,又會是誰?
這晚,她在忐忑中睡去,不知過了多久,被壓在身上的人吵醒。
紀亞正在吻她,手已經伸入她睡衣。
他最近都不會這樣悄悄爬上她牀,硬是打擾她睡覺。
今晚他顯然熱情過頭,舌尖在她口中翻轉滾動,吻的又急又兇,她的嘴唇腫痛,舌頭幾乎能到淡淡血腥味。
她低低叫他一聲,他沒有回應,反而拉開她睡衣,允吻她的頸脖和裸肩。
她慢慢明白過來,放柔了聲音,“我還以為,你不生氣呢。”
他停下,説了句沒生氣,又繼續脱她睡衣,隨後整個人覆了上來,壓着她柔軟的身段,摸索她的肌膚。
她當然不會相信他這句話,一邊微喘,一邊道,“你現在這不就是生氣!紀亞,岑寂他——”
“我沒想知道你們的事!”他抵開她雙腿,撐在她上方看她,目光幽暗,彷彿帶了幾分危險。
她嘆了口氣,其實她並沒有要隱瞞誰的意思,“沒錯,他是我前男友,我和他——”
一聲痛呼掐滅了餘下的話,她沒料到他居然會在她話説一半的時候突然進入。
她還沒有準備好,他又狠又深的動作讓她艱澀而疼痛,下意識的就朝後挪動身體,想避開。
“我説了——”他扣住她手腕,用力壓在她頭頂上方,那張因情慾而微微扭曲的年輕臉孔,迸出灼人的冷芒,“我不想知道你們的事!”
他狠狠挺腰撞擊,強迫她接受與容納,不顧她痛得臉色發白身體顫抖,硬是在她體內動起來。
她叫他的名字,想讓他停下這種反常的方式,可他卻充耳不聞,只是繼續猛烈的衝刺,彷彿要將那些他沒有表達出來的情緒,都在她的身體裏發泄出來。
她的低吟裏更多的是低碎的痛呼,她的雙腿被抬高,方式激烈接近原始般的野蠻。
牀榻因他的動作而發出吱嘎聲響,她閉上眼睛不願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