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瑞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自登此斷崖,已然相信姑娘,這只是予以證明在下對姑娘的信任吧!”
黑妞雙眼中光芒更亮道:“你當真這樣信任我嗎?”
竺瑞青立即點了點頭。黑妞接過了五佛與短劍後,一聲嬌叱地揚手一劍,朝他斜肩劈落,猝然生變,竺瑞青只驚得魂魄皆飛。
二人僅僅一手之隔,黑妞出手又迅捷異常,倉卒之間,錯非身懷絕世武功的竺瑞青,相信任何人也無法閃避。
只見他猛然場身疾旋,施展開移形換位的上乘輕功,倏忽之間,平飄出一丈七八,只是,他竟忽略了身後竟是千丈斷崖,待他發覺時,身子已然凌空往下墜去!
竺瑞青這一驚更非小可,但他卻能於這危急之間,猛然提氣,凌空拔起丈許高,飄身朝那繩纜上落去,欲借繩纜上墊腳,縱回斷崖,再從黑妞手中奪回“玉佛令”及劍令等二寶。
可是,眼看腳尖已沾向繩纜,忽覺銀虹一閃,足下登時踏空,當下再也提不住氣,一個身子直墜而落。
原來,黑妞已及時揮劍,斬斷了繩纜,使他無法借勢縱回,跌落千丈斷崖。
星光閃爍,山風呼呼,斷崖上忽然響起了一聲冷笑,黑妞猛一旋身,斷崖上已站着個翩翩美少年。
只是精神十分委靡,敢情這來的竟是風流了一整天,剛剛逃脱白妞料纏的白麒麟,卻聽他冷冷的道:“你這件功勞可真不小!”
黑妞對白麒麟,從不假以任何詞色,只聽她冷冷的道:“有什麼功勞可言,這是我們應盡的責任!”
白麒麟詭異的一笑道:“是誰出的主意,在這下面張網?如若下面沒有網,這個混蛋不是就非死不可嗎?”
他説畢,見黑妞並沒答話,遂挨近前去,伸手就摸黑妞的臉,口中且道:“何必這樣裝腔作勢,我白麒鱗難道還會辱沒你嗎?”
黑妞退了一步,臉色一沉道:“我希望你尊重一點,這裏可不是你們幽靈教的地方?”
白麒麟一聲怪笑道:“什麼地方對我白麒麟都是一樣,只要不被我抓到把柄!”
黑妞一怔道:“你看到了什麼?”
“非但看到了!而且還聽到了!”
白麒麟一臉洋洋得意之色,接着又道:“再説明白點,縱然我往上報,得不到什麼好處,可是,下面那張網,就是我白麒鱗所管,換句話説,我高興要他活就活,不高興我就一刀………”
黑妞一凜,不禁脱口驚叫道:“怎麼樣?”
“怎麼樣?”白麒鱗一聲怪笑道:“我就斬斷吊索,讓他跌下千丈絕谷去!”
黑妞一聽,臉色頓變,忽覺一隻手臂,已搭上了她的香肩,黑妞微微一震,終於忍住了,沒再躲開。
白麒麟伸手接過她手中寶劍,黑妞也沒有堅持,這可大出他意料之外,也決沒想到黑妞今天這般順從,居然絲毫不加反抗。
戒備一除,淫心大動,微微一扳,已將黑妞摟在懷裏,貪婪的嘴,已親到黑妞的粉腮上。
他也就剛剛臭到那蘭馨香息,忽見他雙眼一瞪,口張得大大的卻沒有叫出聲來,臉上肌肉一陣抽動,汗出如雨,神色利時蒼白如死。
黑妞一聲冷笑,輕輕一推,白麒麟已仰身倒下,這時方始看出,黑妞手中緊握着竺瑞青交給她的那柄,長僅五寸的短劍,卻已將白麒麟開膛破肚,只見他倒在地上一陣抽搐,終於魂遊地府,一命鳴呼!
白麒麟沒死在大海中,而死在雁蕩山黑妞的手裏,這也應該是他作孽一生所得的報應。
黑妞見他已死,仍恨恨的道:“若非怕驚動別人,我一定把你凌遲處死………”
黑妞話未説畢,又聽一聲冷笑道:“還是把我給驚動了,你看該怎麼辦?”
黑妞回首一看,身後站着個身形瘦長,尖臉削腮的少年,只見他鼠目灼灼,嘴角上掛着一絲陰險毒惡的冷笑。
黑妞一驚,魂飛千里,原來這少年正是白麒麟的師兄弟………陰險惡毒萬分的甘茂亭。
這真是怕什麼就有什麼!適才白麒鱗的到來,黑妞已然瞥見,只不知是什麼人,故此蓄意的將竺瑞青逼下斷崖。
因為她明知斷崖下有網,決不至會有差錯,待來人去後,再將竺瑞青從斷崖下放出來。
那知,來的竟是色中餓鬼白麒鱗。
白麒麟聲言曾聽到她與竺瑞青的對話,辭意中非要逼着黑妞順從他不可。黑妞為勢所逼,萬般無耐,只得殺他滅口。
她本該及早將白麒瞵一掌震下絕谷,則萬事皆休,卻因白麒麟曾擁抱她的嬌軀,曾吻過她的香腮,使她深痛恨絕。
她要親眼目睹他痛苦的死去,方能甘心,那知卻因此惹下了大禍。
面對着甘茂亭,黑妞心中寒意直冒,因為甘茂亭在他們小一輩的十數人中,武藝最強,功力最高,幽靈指更是威厲驚人。
而且為人更是陰險惡毒至極,曾被白麒鱗稱他為“赤鏈蛇”,他居然默認,且得意至極。
這時,甘茂亭似乎已看出黑妞心中畏怯,遂笑笑道:“姑娘不必害怕,白弟或許也是死有餘辜,不過要看怎麼個説法!”
黑妞心知甘茂亭為人極為狡滑,決不會像白麒麟般色令智昏,容易上當,而且心計最深,縱有所求,他也不會自己説出。
不過,她也想到,甘茂亭上山稍遲,根本不可能知道竺瑞青將那“玉佛令”及“劍令”交給她的事。
或許他連竺瑞青已上山的事也不知道,只是欲以此作威脅,對她有所不情的要求,心中電似一轉,已決定犧牲一切,遂道:“甘兄是否有什麼條件,當面請説!”
甘茂亭陰險的一笑道:“姑娘真是聰明人,小兄佩服之至,假如需要小兄代為保密,當然必須有個交換的條件!”
黑妞自以為所料不差,她既是決心犧牲一切,還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呢?遂道:“什麼條件,甘兄但説何妨?”
甘茂亭微微一笑道:“小兄先請問一聲,崖下網中被擒的是什麼人?”
黑妞吃了一驚,她沒想到甘茂亭已知崖下網中有人,但她卻不敢説謊,因為這是無法隱瞞的事,非但無助於竺瑞青,或許反會因此將他害了,遂據實答道:“崖下網中是剛才被我斷纜逼墜的竺……”
“竺瑞青是嗎?”甘茂亭急聲追問!
黑妞無可如何的點了點頭。
甘茂亭又驚又喜,展顏笑道:“小兄已揣想到或者是他,想不到果然是他,現在小兄這交換條件,就是請姑娘將他私下裏交給小兄處置,姑娘認為可以嗎?”
黑妞心中一凜,這可比佔有她的身子,更使她感到驚懼。
因為她少女芳心之中,也正在私下暗戀着竺瑞青,二人雖一面之緣,可是竺瑞青已使他傾幕萬分,以致肯為他犧牲一切。
而竺瑞青與甘茂亭又正是活寃家,死對頭,一旦交到他的手裏,竺瑞青豈能還有命在?
黑妞心中驚駭未已,卻已想到了拯救竺瑞青之法,遂哈哈的一笑試探着道:“甘兄難道想將姓竺的身上兩枚派令佔為已有嗎?”
甘茂亭十分輕鬆的笑道:“小兄倒不在乎這兩枚派令,不過,姑娘若有所需,小兄當取而獻之!”
黑妞聽得大駭,顯然甘茂亭心目中,為的只要取竺瑞青一命,遂道:“將那姓竺的交給甘兄,自無不可,不過,家師欲奪取那兩枚派令,甘兄必須將那兩枚派令取到手,使小妹在家師面前得以交待,方能任由甘兄處置!”
甘茂亭欣然的道:“這個當然,令師得此二物後,小兄還有媳婦等着成親呢?”
黑妞心中暗笑道:“少林寺的玉佛令以及武當派的“劍令”,已在本姑娘身上,你怎會再取得到它?饒你甘茂亭狡滑如狐,也叫你嘗一嘗姑娘的洗腳水,遂道:“在此二枚派令尚未到手前,你絕對不能加害於他。”
甘茂亭毫無不願之色的一笑道:“姑娘放心,小兄決不會自毀好姻緣,請姑娘領路吧!”
説畢,飛起一腳,將白陳麟踢飛出斷崖數丈遠,落下千丈絕谷。
他與白麒麟份屬師兄弟,往日親如手足,為一已之私,意然不顧些許師門情誼,可見甘茂亭的心腸,是如何的狠毒。
黑妞見他此一舉動,心中也不禁一寒,但她卻有恃無恐的,走到適才千山一老隱身的山石旁,在巨石上微微使勁一推,巨石立即移了開來,石後原來竟還有個石洞,洞中可以看到一級級往下落去的石階。
就聽甘茂亭道:“白弟始終不肯告我停身之處,原來還有這麼個機關!”
黑妞一聽,不禁大為後侮,甘茂亭原來是為跟蹤白麒鱗,方無巧不巧被他撞及此事,而且他雖知道崖下設有網,卻不知機關所在,如若她堅持不允,他也無法!
黑妞領先走下石階,約經四五十級後,已停身在一個三丈來寬的石洞中,並有一個丈許方圓的洞石通往絕壁。
在洞口處外懸着數條粗繩,繩下面當然是網,往那數繩擠聚在一起看來,分明網已被觸動收攏!
黑妞至此回身道:“甘兄,你將那小子弄上來吧!”
她叫甘茂亭動手的意思,是想自己一旁監視,甘茂亭若起歹心,對竺瑞青有所不利行為,她就先行出手發制人,不惜將這狼心狗肺的甘茂亭也一併除了!
可是,她這話未説完,回首身後,卻已不見了甘茂亭的影子,心中一愕未已,頭頂厲風,猛罩而下,烕勢駭人至極。
黑妞吃了一驚,晃身疾閃,往前縱出,可是,身形未穩,陰風勁氣,又已襲至後心,黑妞本不知暗襲者何人,還只道是竺瑞青已然脱困,不知她的一番苦心,對她懷恨,欲加以報復。
如今一遇這縷陰風勁氣,即知是甘茂亭得自鬼婆婆沙素靈獨步武林的幽靈指,不禁心驚膽顫,花容失色,欲待再閃,那裏還來得及。
但覺肩井穴上已被陰風勁氣襲中,通體一顫,登時委頓倒地,尚幸只是麻穴,知覺未失,僅僅四肢無法動顫,亦無法説話。
隨見甘茂亭來至她的身前,對她陰險至極的一笑道:“你這賤丫頭,居然還想幹涉甘家少爺,你簡直是做夢,我非但要取那小子的生命,也要奪取那兩枚派令,我甘茂亭得此二物,還要怕誰,而且我同樣也有武林稱尊的野心!”
黑妞心中暗道:“萬幸,他到底不知,那兩枚派令在我身上!”
隨見他趾高氣昂一臉不可一世之色,彷佛這整個寰宇即將踏在他腳下般。
驀地,甘茂亭一雙色迷迷的鼠目,射出逼人的炯炯精光,在黑妞胸前高聳的雙峯間瞟來瞟去,似已逗起了他的淫念慾火。
黑妞一見大駭,甘茂亭若是不顧一切的對她施暴姦淫,那真是呼天天不應,喚地地不理,何況她已失去了呼喚的能力。
不過,她最感害怕的還不是失身於他,而是她的衣物一除,那“玉佛令”及“劍令”!定為甘茂亭這賊子所得,也勢必在江湖上掀起無邊的腥風血浪。
眼看甘茂亭鼠目射出焰焰慾火,正往她一步步逼來,只駭得她神魂皆飛,險險昏了過去。
甘茂亭他此刻是否當真已慾火難耐?誠然,黑妞膚色雖是黑紅,可是她那少女豐滿成熟的嬌軀,已使他心猿意馬,慾火狂熾。
就在他作勢撲向黑妞的剎那間,忽見黑妞一臉驚懼之色,他似是生具虐待狂般,尖削的臉上,更泛起異常歡欣的笑容!
驀地,他似乎起了一個念頭,卻聽他道:“賤人,你不是很喜歡那姓竺的小夥子嗎?我叫你先看看他怎麼受罪而死!”
甘茂亭説畢,逕自奔向洞口,動手牽拉那幾條粗繩。
手一觸繩,甘茂亭心中就不禁一怔,因為他已發覺事態有異,低頭望下,網中空空如也,那有竺瑞青的影子?
這一驚誠非小可,網繩全部完好,不見破損之處,不知竺瑞青打從那裏逃走的!
忽聽身後風聲微響,甘茂亭急急轉過身來,卻見身後已站着一條人影,洞中十分昏暗,甘茂亭不得不凝目望去,這一看清來人,不禁盲魂皆冒,你道這人是誰?敢情竟是跌下斷崖的竺瑞青。
竺瑞青何以沒被網住,原來當他跌下斷崖時,本已驚駭魂飛,眼看崖下,昏暗一片,深不見底,自以為這次必死無疑,忽見下面張着一面大網,他一見即知網中有鬼,一逕被網住,定然不能脱身。
就在這剎那之間,竺瑞青已想到了應變之策,頓時松去全身勁氣,任由身子重重的跌在網上,繩網凌空而張,定有反彈之力,落下重量越大,反彈力也越大,竺瑞青被彈起時,乘勢提氣反縱,繩網收攏,他也恰好縱出網口,險險被大網網住,他卻趁機抓住了網繩,沒跌下絕谷。
竺瑞青四下一打量,已發現了那絕壁上的洞口,於是,沿繩直上,鑽入洞中,可是,待他沿階走到盡頭時,卻無法移動那塊阻門巨石。
他正欲以全力毀石而出時,忽聽人語聲,隱隱傳入耳中。
竺瑞青凝神聽去,好半晌工夫,始終只能聽到斷斷續續一兩個字,他既不能聽出什麼,也沒法判斷説話的是什麼人,但他卻不敢鹵莽毀石而出。
正當其時,忽覺阻門巨石緩緩移了開來,竺瑞青正欲趁機縱出時,甘茂亭一句話,立即使他反退了下來,隱在暗中!
甘茂亭入洞後的一言一行,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卻沒有出手相助,因為直到如今,他還不知道黑妞究竟對他玩什麼把戲!
這時,他現身阻在洞口,甘茂亭後面是千丈絕谷,退已無路,要想衝過他這一關,自是難比登天,但聽他嘿嘿一聲冷笑道:“畜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甘茂亭一旦發覺是他,自是驚駭魂飛,隨見他並沒有立即出手,他豈肯錯過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於是一聲大喝,左掌右指,狂劈急點而出,掌出狂颼怒卷,指風、陰風,如電猛攻對方胸腹要害。
竺瑞青在柳城赴三仰峯途中,已將“護心寶甲”,送給萍兒,因為這本來就是為萍兒而制的。
三仰峯上因為沒有“護心寶甲”,他背上方始燒傷了一大塊。
這時,也因為沒有寶甲護胸,他不敢隨意去接甘茂亭的幽靈指,於是,忙運起“摧枯朽掌”,回掃而去。
“摧枯拉朽掌”威厲無倫,蓋世無雙,掌出熱浪澎湃,潛力激盪,勢若雷霆萬鈞,甘茂亭置身洞口,只不過丈許方圓,要想不接也不能夠,萬般無奈,只得提足真氣,以全力硬接了竺瑞青一掌!甘茂亭的功力,在他同門師兄弟中,首屈一指,然而一旦與竺瑞青相較,可就差得遠了。
尤其,竺瑞青於採虹仙島上,間接巧獲奇緣,功力又增進了許多,他恨透了甘茂亭,怒極下的一掌,功力更非小可,甘茂亭又那裏消受得了?
但聽“嘭!”的一聲巨響,甘茂亭雙臂頓時斷拆,垂了下來,“咯”噴出一口血箭,身子踉踉蹌蹌,連退數步,終於沒穩住勢子,倒栽下絕谷去!
竺瑞青一掌將甘茂亭震下絕谷,心中憤恨稍除,回首見黑妞躺在洞中,無明火又高冒三丈,足下微一移動,已來至黑妞身旁,恨恨的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居然心計這深,意以糖衣毒藥這種卑鄙的手段來騙取我那兩枚派令,豈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報應就在眼前,你如今還有何説,乾脆我也送你進鬼門關,與那小淫賊在陰間裏做一對同命鴛鴦吧!”
竺瑞青説畢,抬掌就要劈下,他那知黑妞的一番苦心,若然因此被他一掌劈死,那才是寃哉枉也!
竺瑞青一掌已蓄勢劈落,忽然發覺黑妞原本是一臉欣然的歡笑,直到他説完話抬起手掌時,臉上歡笑頓飲,且變了顏色,雙眼中更是熱淚盈眶,生像是縱死,亦有所不甘。
竺瑞青看見她這般情景,心中一愕,忖道:“怪呀!適才她何以會這樣開心,難道她還有隱情嗎?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鬼計可施!”
竺瑞青一轉念間,總算沒使黑妞含冤抱恨而死,只見他飛起一腳,已解了黑妞的穴道。
這一來,反倒使黑妞感到一愕,久久的方從地下爬起,接着説明了箇中原委,竺瑞青本還不信,黑妞又將玉佛令及劍令取出,並將手刃白麒麟之事也説了出來。
竺瑞青一見此二物,再想想甘茂亭適才洞中所説的話,終於對黑妞諒解了,遂反過來向黑妞致歉。
卻聽黑妞道:“時已不早,要救人就得趕快,從崖上往右橫過去十五六丈處,另有一纜可通對崖!不過,救得人後,不必再從此路出山………”
黑妞話沒説完,忽聽崖上人語聲轟傳而下,黑妞吃了一驚,忙輕聲道:“看情形今夜你救人已無望,只得暫時衝出山吧!我在前面跑,你在後面追,不過,你最好用泥土遮去你原來的面貌,讓別人認不出是你,就不會堅持一定要將你留下,你認為好嗎?”
竺瑞青雖説並不害怕,可是黑妞也説得有理,更為他設想得十分周到,不願違拗她一片好心,遂就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往臉上一抹。
黑妞回眸朝他嫣然一笑,隨即往石階上縱去。
竺瑞青緊隨其身後,未出山洞,已聽人語聲叫道:“一定出了事,你看這一片血………”
黑妞這時已衝了出去,她偽裝得驚慌失措,氣急敗壞般的!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她叫聲未畢,忽然怔在地上,臉色鐵青,這刻她可是真的感到害怕了,因為她看到崖上站着五個黑夾蒙面人,一個個身高體壯,全都不是雁蕩山中的人。
卻聽一人道:“姑娘不用怕,我們是………”
他這還沒把話説完,竺瑞青已追了出來,那説話的一見竺瑞青追出,立即晃身一閃,已來到黑妞身側,對黑妞道:“姑娘請避一避!”
黑妞雖不知來的五人是什麼人,已然揣想到了幾分,心中微微一凜,已聽到竺瑞青哈哈一聲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無門島島主龍昇天!”
他何以能一見五人即知是無門島島主龍昇天呢?
因為他曾在無門島上見過一批黑衣蒙面人,而適才又曾聽千山一老提及,是以一見即認出。
可是他這一叫,黑妞更是大驚失色,因為竺瑞青的武功雖然很高,究竟不可能是黑道魔頭之首的無門島島主龍昇天的對手。
五個蒙面黑衣人聽他這麼一叫,齊都吃了一驚,那擋住黑妞之人,冷冷的哼了一聲道:“無名小輩,竟敢直呼島主之名,想是嫌命長嗎?”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龍昇天,龍昇天!少爺偏愛叫,你管得着嗎?”
那黑衣蒙面人一聽大怒,暴喝一聲,罵道:“畜生!你找死!”
語吾方落,“呼”的一掌,已劈了出,掌出厲風隨起,且帶嘯聲,勢道競也十分的駭人!
竺瑞青微一晃閃,已平飄丈餘,卻聽他叱道:“你還不配與少爺過招,叫龍昇天出來!”
那黑衣蒙面人一聽更怒,雙掌齊揮,一直劈出數掌,掌掌沉雄,招招威厲,勢道誠然猛不可當。
竺瑞青這時已接近斷崖邊沿,要説再不出手招架,勢將又被逼跌墜千丈絕谷,可是他似乎堅持他所説的那句話,硬不願出手。
只見他腳踏七星步,左晃右閃,竟在掌風縫隙中,穿來繞去,身形行雲流水,姿態美妙至極。
錯眼不見,忽見他人影一晃,已從黑衣蒙面人肋下鑽了出來,順手在他肩頭輕輕拍了一下,俏皮的道:“我説你不行嗎?還得苦練幾年!”
那黑衣人只氣得眼紅如血,目瞥欲裂,一連猛攻十數掌,連對方一片衣角也沒碰到,而對方拍在肩頭的一掌,又是那麼輕緩,顯然已是手下留情。他又那裏還有臉再次追擊!
這時另一黑衣蒙面人已縱身而出,攔住竺瑞青道:“閣下武功不弱,想必並非無名之輩,何以不敢真面目示入?”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你這叫做和尚罵禿子,你自己藏頭露尾,卻説別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蒙面人一聽,當場啞口無言,但卻腦羞成怒,一聲斷暍,“呼呼”劈出兩掌。竺瑞青這次沒再閃避,提氣貫勁,一掌平推,硬接了一掌,但聽“嘭”!聲暴響,強風四射,沙石橫飛。
竺瑞青站在那動也沒動,黑衣蒙面人卻“蹬蹬蹬”連退,心頭髮悶,手臂痠麻,掌上功力顯然較竺瑞青略遜一籌?
這是竺瑞青不願對方認出他的武功,沒有使發“推枯拉朽掌”,如若不然,對方不死,也必受重傷。
黑衣蒙面人轉眼之間,又已撲了過來,雙掌揮拍,怪招迭出。
竺瑞青拆了兩招,忽然笑道:“原來是八卦門中的高手,學了一套八卦掌,就這麼了不起,看我破你這一套八卦掌。”
竺瑞青説畢,招式突緩,竟是一套十分平俗的五行拳。
這五行拳在江湖上,極為普遍,通常只要投過師,學過藝的,就一定會使這“五行拳”的。
黑衣蒙面人一見,不禁冷笑道:“我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絕學,竟敢説破老夫這八卦………”
掌字音未出,突覺對方攻向左方的一拳,倏忽間,竟攻向右方,且變拳為掌,正抓向他的腕脈。
這一招數,誠然變得太也快捷,錯非他撤招得快,手腕已被抓住,就這樣腕脈仍被勁風劃過,辣辣生痛!
然而,他只一招的錯失,竺瑞青已掌握先機,施展開五行拳,猛攻而點,着着進逼,一套八卦掌頓時被他逼得章法大亂,險象環生。
同樣是一套五行拳,可是一在竺瑞青施展開來,威勢又自不同。
正在這個當口,驀地一道人影,凌空飛墜,直瀉鬥場中,竺瑞青以為他是想以多為勝,於是朝那人影一拳打了過去!然而,拳招來招,手腕一緊,頓覺半身發麻,不禁驚駭魂飛!
竺瑞青萬想不到來人的武功這等了得,雖感半身發麻,他仍然一掌疾劈而出,臨危救急,無形中竟使出了蓋世無雙,威力無儔的摧枯拉朽掌,掌出熱浪頻澎湃,潛力逼人。
黑衣蒙面人一遇熱風,就不由一震,抬臂一擲,將竺瑞青拋出丈來遠,嘿嘿的一笑道:“原來是你?老夫答應過鐵三指三年內不傷害你………”
敢情這人正是無門島島主龍昇天。
他這話説完,其他四個黑衣蒙面人又已朝竺瑞青圍了上去,無門島島主龍昇天忙叫道:“你們非他敵手,讓他去吧!”
竺瑞青亦知此人既是龍昇天,當日無門島上所見的駝背,卻已消失無蹤,心中不禁大恨,哼聲道:“竺瑞青一時無知,無門島上中了你這老賊的圈套,反為你療治好多年痼疾,如今,居然不知悔改,又復興風作浪,竺瑞青總有一天,要再次將你的背打駝,為這世除大害!”
一旁的黑妞適才見竺瑞青被擒,更已心驚膽駭,隨見他居然能脱出無門島島主龍昇天之手,不禁大喜。
那知竺瑞青仍然氣勢洶洶的指着龍昇天大罵,又使她芳心中大為着急,遂頻頻以眼色示意,叫他速走!
竺瑞青眼看天色已不早,只得忍痛離去,施展開絕頂輕功,奔下絕壁。
天色微明時,竺瑞青已回到他與小黑子分手處,卻遍尋不見小黑子的影子,連烏雲蓋雪寶馬也沒見。
竺瑞青心中十分驚異,小黑子人雖渾屯,一身武功非常了得,卻非任何人可以欺侮得了的!
然而!一夜之間,他會遇到什麼怪事,跑到那裏去了?且連烏雲蓋雪寶馬也不見蹤影?
竺瑞青登上一座山峯,引吭叫道:“小黑子!你在那裏?”
連叫十數聲,但聽四山迴響,久久不絕,卻聽不到小黑子一點聲吾。
遍尋半日,已近午時,竺瑞青又飢又渴,連日急趕,未能好好休息,亦感十分疲累。
忽見峯下一個山谷,谷口遍值黃花,十分觸目,谷中數十株草樹,結滿了橙黃色的山葉,極為誘人!
竺瑞青心想:“小黑子也不知跑到那裏去了!我先休息一陣再説!”
於是,奔下峯來,進入遍植黃花的山谷,來到林中,摘了兩枚山葉,剛將葉皮去掉,忽聽菓林中,風聲絲絲,十分尖厲刺耳!
竺瑞青一愕,還只道林中有什麼極厲害的毒蛇猛獸,趕忙蓄勢戒備,可是,絲絲風聲,始終不停,竺瑞青心想:“我何至於如此膽小,既然是毒蟲猛獸,日後難免不出而害人,我何不趁機將它除去?”
竺瑞青心念畢,立即功布全身,往林中走去!也就剛走近兩三丈遠,即見林中一位瘦長的白髮老者。
只見他穿着一襲杏黃拖地而又寬大的長衫,就在竺瑞青雙眼剛剛發現的剎那間,那白髮老者身上的黃衫,突如灌風的汽球般,陝然間澎漲起來。
且越漲越大,及至衣服漲滿,已將近有兩人合抱的大樹一般大,那絲絲之聲,即是衣鈕縫隙中射出的風聲,故此十分尖厲刺耳。
竺瑞青一見,即知老者定是武林異人,正在練一種奇異的武功,竺瑞青至此,趕忙收住腳步。
因為武林中人練功,多隱於深山,為的是不願讓外人看到,若是偷窺別人練功,就犯了武林中的大忌!
竺瑞青懂得這一點,雖是無意闖入,也覺不妥,正準備悄悄退出,腳下方退得一步,忽聽冰冷冷陰森森的一笑,道:“閣下雅興不淺,既來了就別走了!”
竺瑞青抬眼一看,黃衫老者已轉過身來,只是他這轉身與不轉身並沒有兩樣,因為他那白髮披垂,將臉部全都遮蓋住了,只從散發中看到兩點寒電般的燦燦精光。
竺瑞青微微一愕,忙施了一禮道:“在下不知前輩在此,誤闖寶林,有掃清興,街祈原宥是幸!”
黃衫老者白髮遮臉,看不出一絲笑顏表情,可是白髮後運出的如電精光,卻是一閃閃的,陰森逼人,隨聽他道:“要我饒你不死,且無不可,但你必須拜我為師,方能免除一死,且可傳你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保證你能在武林中立萬揚名。”
竺瑞青聽得心中暗笑不已,對方能看出他是塊材料,卻看不出他身藏絕世武功,豈不好笑,對方既是如此跋扈,且不像什麼正派中人,竺瑞青遂也不再客氣,微微一笑答道:“我要拜你為師,也無不可,只不知前輩怎麼樣稱呼,一身能耐比之無門島島主龍昇天又如何?”
黃衫老者突地一怔道:“你是龍島主的門下?”
竺瑞青搖頭,淡淡的一笑!
黃衫老者本以為竺瑞青是無門島島主門下,這一見搖頭否認,不禁勃然大怒,憤憤道:“畜生!你想用無門島龍島主來嚇唬我嗎?”
竺瑞青哈哈一聲朗笑道:“聽你的語氣一似對無門島龍島主尚心存畏懼,那就不用談了,無門島島主龍昇天他要拜我為師,我還嫌他沒有出息呢?”
黃衫老者一聽,心中大震,雙眼驚愕萬分的凝注竺瑞青,不停的朝他上下打量,以他那説話的神氣,似乎真有這麼會事般。
可是,眼看他這小小年紀,這話他又怎能相信。
黃衫老者一聲大笑,道:“小畜生,竟敢在我面前搗鬼,下輩子吧!”説着,黃衫老者突然探臂,五指箕張,朝竺瑞青迎面虛空抓來!
這一抓之勢,勁道奇猛,竺瑞青但覺一股極為強猛的吸力,竟欲將他的身子吸得離地,往前衝去。
竺瑞青意動功至,使發千斤柱地之法,已牢牢釘在地上,對方抓勢雖猛,卻難使他動得分毫。
黃衫老者連抓數抓,竟然抓他不動,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驚,倏然一聲怪叫,雙掌齊出,以全力朝竺瑞青抓來!
竺瑞青也不知是否已承受不住對方這全力的一抓之勢,身子竟然離地飛起,有如斷線風箏般,被對方抓了過去。
黃衫老者傑傑一聲狂笑,雙掌抓勢未衰,驀覺一般極為剛猛的勁道,在他雙掌抓勢中,猛掙驟漲,十指頓覺一陣痠麻,緊接着一股逼人熱浪,狂襲而至!
黃衫老者一遇熱風,心中大驚,雙掌十指立即鬆勁收勢,行功運氣,隨着絲絲之聲,寬大的杏黃長衫,已澎漲起來,竟然硬接竺瑞青的掌力!
竺瑞青一掌擊在對方胸前黃衫上,但聽“吧!”的一聲,如擊敗革,毫無着力之處,心中不禁大駭。
黃衫老者接了竺瑞青一掌後,似乎也感到十分驚奇般的,沉吟少頃,方又傑傑笑道:“小子!你這是什麼功夫呀,居然打得老夫真氣浮蕩,心幌神搖,你再打老夫一掌試試!”
竺瑞青這摧枯拉朽掌,乃至陽至剛的掌力,中人即如烈火焚身般,全身焦黑而死,縱然練就真陰護體,也必受重傷。
若然療治不當,則餘患終生。功力至高的無門島島主龍昇天以及三妖的白婆婆白素蓮就是一個例子!
如今,竺瑞青一掌非但未能將對方擊斃,對方甚且毫髮無傷,他豈會再胡亂出掌呢?
尤其對方這個説法,生像又想借他這至陽至剛的掌力,派什麼用場。
於無門島島主龍昇天身上,竺瑞青已上了大當,這一次他那能還不知警惕,對方雖然説得煞有介事,但他卻報以一聲冷笑,心中暗道:“你這騙人的技術,遠不如龍老賊的高明,我可不上你的當!”
卻聽他道:“我這一掌的功夫,叫做“一掌斷魂”,既然一掌沒能致你於死地,就暫時饒你一命………”
黃衫老者一聲怪笑道:“好刁滑的小子,你師父是誰?”
竺瑞青心中一怔,聽他這一問的語氣,似乎果然不知仍適才所使發的是什麼掌力,因為摧枯拉朽掌仍是武林異人南宮先生的獨門武功。
若然得知是什麼掌力,必然不至有此一問。
但他卻也故裝糊塗的道:“要問我的師門,請看這………”
“刷”!的一聲,竺瑞青已趁勢取出玉骨逍遙扇,張了開來,故意在他面前悠閒的扇了兩扇。
黃衫老者突然一聲怒喝,罵道:“畜生,原來你竟是畢師兄的門人,見了師叔,居然竟敢如此無禮!”
“轟”!的一聲,有如晴天霹靂,只震得竺瑞青耳鳴心跳,因為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對方會突然間説出這麼句話來,當場給驚得楞住了!
隨聽黃衫老者冷笑道:“你師父呢?難道他就沒向你提起過我?”
竺瑞青心中一凜,他恩師倒真是沒向他提起過,有這麼一位師叔,但他卻也不敢不信。
因為他對這捨身為他求取“丹”“旗”的恩師,無時不記掛在心,遂悲聲答道:“恩師已於五年前逝世!”
黃衫老者一聽,修然悲叫道:“什麼?他已然仙去?是被什麼人害死的?告訴師叔,我這就為他去報仇,我一定要為他報仇雪恨,以慰師兄在天之靈!”
這時,竺瑞青方感茫然不知所惜,因為對方言行舉動,都不像是什麼正派中的人物,要説他是恩師的同門師兄弟,又怎能使人相信呢?
可是,他這一説,分明滿含悲憤,深情畢露,他又怎敢胡亂猜測?縱有疑心,亦屬不敢!
至此,竺瑞青方覺失策,若有老化子,或則任何一個前輩在此,至少就能知真偽。然而,在未明事實真相前,他也不敢過份無禮,忙叫了一聲:“師叔”
黃衫老者哈哈一笑,道:“你口中雖叫我師叔,心中必定十分不願,或許你還疑心我這師叔是假冒的呢?不過,這也難怪你,因為師叔一向遠在關外,與你師父一別已三十餘年,不通音訊,想不到緣慳一面,師兄已然仙去!”
黃衫老者説至此,從懷中摸出一物,竟是一把鋼骨摺扇,較竺瑞青手中的玉骨逍遙扇,還要長出兩寸。
只見他扇招一橫,已擺了個起手架式,果然與竺瑞青的恩師,所傳的招式,一模一樣。
黃衫老者一聲怪叫道:“再看這連環三絕招!”
但見他扇招揮舞開合間,頓時厲風激射,落落石飛,三招使畢,摺扇恰好指向一株碗大的葉樹,尚離這麼三尺來遠。
黃衫老者一聲斷喝:“着!”
那株碗大菓樹立即應聲而折,“嘩啦啦”倒了下來!
竺瑞青眼看他所使的連環三絕招,正是恩師當年所授扇招中的精華絕學,至此,他還有什麼可疑的,於是,忙趨前拜伏於地,叫道:“師叔,請原諒師侄不知之罪!”
黃衫老者收起摺扇,將竺瑞青扶起,笑道:“既是不知,何罪之有?”
説着,黃衫老者用手輕撫了一下竺瑞青的臉寵,笑道:“多麼英俊而逗人喜愛的一位美少年!”
竺瑞青的身子突地一震,他不是因為黃衫老者的過於稱讚而有所感應,而是因為黃衫老者觸摸在他瞼上的手,異常的細嫩柔和,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年老的人那粗糙皺皮的手。
竺瑞青心念剛起,黃衫老者,已哈哈一聲大笑,打斷了他的沉思,笑道:“我真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一位師侄,真使師叔高興至極,來,隨師叔到谷里去,我們慢慢的談!”
説着,他已牽起竺瑞青的手臂,往谷中走去!
走沒多遠,林中已出現了一座草屋,竟也有一廳兩房三間之多,竺瑞青隨着黃衫老者進入廳中。
卻見廳中桌椅俱全,且纖塵不染,板壁上還掛着名人字畫,這座草屋,外表看簡陋不堪,裏面擺設卻十分雅緻。
竺瑞青心想:“或許這位師叔脾氣甚怪,但卻不能説他非正派中人!可是師父為什麼從來沒有向我提起?”
他這心念未已,黃衫老者已搬出了燒好的鹿脯,山雞,一盤去皮的鮮葉,還有一大葫蘆酒,與竺瑞青相對而坐,邊喝邊談,且不停的發問。
只是,他始終沒將披垂蓋臉的白髮撩起,而竺瑞青也不便相訊。
竺瑞青既知對方是自己的師叔,一切顧忌頓除,也沒有隱瞞的理由,於是有問必答,關於他的身世,以及他上邛睞山學藝,藝成下山,直到雁蕩山的一切經過,全都詳盡的説了出來。
竺瑞青提到一家人慘遭殺害時,十分傷心,可是説到恩師畢宮弼為他求取“丹”“旗”,不惜捨身託孤時,心中更是悲痛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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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不覺之間,已多喝了兩杯,他本就不善飲,酒入愁腸愁更愁,連日疲累,又加腹飢,當他將一切説畢,已然酩酊大醉,伏在桌上不省人事!
在口乾舌燥的煎熬下,竺瑞青但覺頭腦昏眩,四肢乏力,忽然一隻杯子,塞進他的手中,且隱隱聽到:“解酒涼茶”四個字。
迷迷糊糊的竺瑞青,暍了一口,頓感清涼無比,舒泰異常,只是略略有些異味,處此情形之下的他,又那能想得了許多,縱令是杯毒藥,他也不會得知!
竺瑞青一口氣喝畢,精神為之一振,酒也醒了不少,睜眼看自己睡在一張十分美麗的卧楊上,且有一陣陣的脂粉香氣,鑽入鼻中。
竺瑞青一愕,忽見牀前站着一位天仙化人般的女子,肌膚晶瑩,白皙如玉,裹着透紅的紗巾,隱隱可見綠野平原峯巒挺秀的那女子。
高高的個子,長長的臉龐,上下一片白,連頭上秀髮都是白的。
竺瑞青酒後甦醒,不知身處何方?這一見不禁大驚,酒後醒了一半,雖感四肢軟綿乏力,仍然掙扎坐起。
只是,他這一坐起方始發覺渾身上下一絲不掛,赤裸裸的睡在牀上。
這一來,竺瑞青頓時羞得俊臉飛霞,霎時間紅如巽血,卻聽牀前女子輕輕一笑,已投懷送抱,滾在他的懷裏。
她又將他壓回軟綿綿的牀上。竺瑞青一驚魂飛膽顫,滾燙的雙唇,已堵住了他的嘴,丁香款吐,熱情如火!
竺瑞青雖未經人道,卻也禁不住這般狂熱的春情撩逗,心神一蕩………
可是他立即警覺不妙,正待以無上內功心法,全力禁止一切,飲神靜氣,速速恢復功力!
那知,他這心神一蕩,理智頓失,一切全都遲了。
原來,竺瑞青心神一蕩之際,已逗引起丹田中一股無名烈火,眨眼間爆炸開來,伸張至四肢,流入渾身血脈之中。
霎時之間,血脈憤張,慾念狂熾……
竺瑞青這一驚更非小可,因為他已想到這股烈火,是來自適才那杯清涼可口的“解酒涼茶”中。
這那是什麼“解酒涼茶”?分明就是“春藥”!
可是,待他懂得時,已經遲了,但覺血脈憤張,慾火焚心,理智頓失,雙手已撕去那女子的紗巾………
就在這個當口,忽聽一聲“喔喔”怪叫,那女子聞聲柳眉緊皺,生像萬分不願,卻又像無可奈何般,身形一扭,已如一條軟蛇似的,從竺瑞青一雙鐵臂中滑了出來,順手在竺瑞青“腹結穴”上一點,回首又為竺瑞青蓋上一牀毛毯,走出室去!
這“腹結穴”仍是人身之“氣血囊”點中此穴,情慾具皆息止,也不能動顫,可是,頭腦反倒因此清醒了!
竺瑞青清醒後,漸漸的記起昏前一切,不禁驚懼萬分,那黃衫老者究竟是誰?難道不是他的師叔嗎?
這白髮女子又是什麼人?
他師叔怎會任由她如此胡來!他這驚魂未定,忽聽遠遠的傳來兩個人的對話,隱隱可聽到:
“今奉無門島島主之命,前來請閣下往雁峯一行,為一後輩療傷,盼能速隨本人同去!”
“島主的大駕已然到了嗎?”
竺瑞青一聽這聲音,不禁悚然一驚,心中怒火狂冒,你道為何?原來這説話的正是自稱是他師叔的黃衫老者,他又怎能不驚怒萬分?
隨又聽到:
“島主今晨已然駕臨雁峯,也曾問起閣下,十年的歲月,不知閣下的“陰陽無極氣功”,是否已然練成!”
““陰陽無極氣功”,只需再有半日,即可大功告成,請上覆島主,屆時黃衫豔自行登峯拜見!”
竺瑞青一聽他師叔自稱黃衫豔,不禁大驚色變!因為他立即想到,他的師叔就是那個白髮女子。
這黃衫豔乃是關外的人妖,天生的陰陽二性,朔日為陰,望日為陽,每一月中陰陽各半,且精於採補之術,專以吸收男女先天陰陽精氣,以助長功力,是以毀在他這人妖手上的青年男女,已不知凡幾!
是以,她年紀雖大,除了一頭白髮外,仍然是肌膚白皙,形如少婦。
然則,這人妖黃衫豔何以自稱是竺瑞青的師叔呢?
原來這其中還另有一段隱情,黃衫豔幼年時,確曾與江湖怪俠畢宮弼稱兄道弟,同門學藝,可是任誰也不知道他竟是個具備陰陽兩性的人妖。
當他兩都在氣血方剛的青年時,江湖怪俠畢宮弼不幸為她誘惑成奸,且迷戀她甚久。
待他有所警惕時,其師忽於一個夜裏,自盡而死,使他大感驚異,隨後從黃衫豔口中得知,其師竟也能被她狐媚之術所惑,終至成奸,事後因感無面見人,遂含恨自盡而死!
江湖怪俠畢宮弼既知此事,那肯放過黃衫豔,可是,他卻非黃衫豔的敵手,反被黃衫豔逼得走頭無路。
最後為竺瑞青之父竺千峯所救,並將黃衫豔趕出關外?
十年前,無門島島主龍昇天,無意中發現了一種“陰陽無極氣功”,足能抗禦南宮先生威震武林的“摧枯拉朽掌”!
可是,這種氣功,必須身俱陰陽二性的人方能練,是以,無門島島主龍昇天找到了她。
窮十年的歲日,黃衫豔在這谷中,居然將這“陰陽無極氣功”練成,適才接了竺瑞青一招“摧枯拉朽掌”果然毫無傷害。
但她本性難改,見竺瑞青英挺俊美,武功又高,立即又動了淫念色心。
那知,偏偏在這緊要開頭之際,無門島島主竟差人來了,黃衫豔告之再需半日,方可大功造成,那都是謊言。
其目的則想與竺瑞青真個銷魂後,再吸收竺瑞青一點純陽真元,可是,來人似乎不肯放過她,隨聽説道:“島主命閣下立刻登峯,為的是要閣下以“陰陽無極氣功”,為一晚輩療治傷勢,請閣下馬上就去!”
“什麼人受了傷,如此急迫,非我療治不可?”
“是鬼婆婆沙教主的得意門人,名叫甘茂亭,受的是“摧枯拉朽掌”傷,故此非閣下速來療治不可!”
竺瑞青聽得這話,又不禁吃了一驚,因為甘茂亭受了他一掌,沒有斃命,已十分驚人,可是跌下那萬丈絕谷,怎會不死?
其實,他那知甘茂亭並沒跌下絕谷,臨危竟被那崖下的網,掛住了他一隻腳,得免於死。
那二人對話至此,沒聽再説些什麼?也沒見有人回屋來,顯然黃衫豔已被來人邀上雁峯去了。
竺瑞青此刻,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腹結穴”乃“氣血囊”,此穴被點,縱令本事再大,也無法自行將穴衝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聲輕笑,道:“哈!青哥,悠閒自在,真舒服啊!”
竺瑞青一怔睜眼,房門口站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來的竟是女伴男裝的採虹姑娘,竺瑞青一見又羞又慚愧,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尚幸黃衫豔臨去時為他蓋了一牀毛氈,要不他真會羞得無地自容了!
採虹姑娘見他一臉驚懼慚愧之色,就像是一個貪吃孩子,偷糖吃,被人發覺了般,儍呆呆的反令人喜愛。
於是,她就像抓住了什麼把柄似的,一搖一擺走了進來,她似乎早已看見了室中擺設,但她仍然左顧右盼,隨道:“不錯嘛?還是間十分精緻的香閨,青哥真是豔福不淺哪!”
他口中雖如此説,笑臉上卻已微泛妒忌之色。
竺瑞青此刻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説不出,心中雖感焦灼至甚,俊臉上更是紅如巽血,但卻莫可奈何!
採虹姑娘見他如此,更認為他是做錯了事,心生愧疚,羞於見她,芳心中立即泛起了一股酸溜溜的難以形容的滋味,情緒更是激動不已。
只見她緩緩走近妝枱,順手從枱上拿起一個玉色小瓶,放在眼前,看來看去,隨又拔起瓶塞,臭了臭瓶中氣息。
這一切動作,都是那麼毫無意識,顯然她是藉此掩飾芳心中的激動!
可是,她只嗅了一下,就不禁眉尖微蹩,隨將玉瓶塞好,又放回妝枱上,沉默了好半晌工夫,似乎方穩住了激動的心情,隨聽她幽幽的道:“青哥,想是已救得萍兒姐姐出險了吧!是否立即就要和我分手啦,萍兒姐姐又到那裏去了,難道不能讓我見她一面嗎?”
採虹姑娘説罷,始終沒回過臉來看竺瑞青一眼,她似乎是不願意讓竺瑞青看到她粉臉上,難以掩飾的悽然神情。
可是,她一等再等,竟沒聽到竺瑞青迴音,但是,她又怎麼會想到竺瑞青已被點了穴道,不能開口説話呢?
採虹姑娘俏臉上已變了顏色,慘白的俏臉上,透着一層青氣,芳心中亦燃起了一陣莫名的怒火。
她認為竺瑞青縱然是立刻就要與她分手,也不該對她如此絕情,連話也吝嗇對她説一句。
所謂由愛生恨,愛之深則恨之切,採虹姑娘心念至此,俏臉上一陣鐵青,籠罩着層層的殺氣。
竺瑞青一見,大驚失色,採虹姑娘武功蓋世,舉手之勞,就可取他性命,這樣不明不白的那才死得寃呢!
瞬息之間,採虹姑娘臉上神色數變,只見她下意識的一幌腦袋,似欲將腦中紛亂的情緒,都給拋到九霄雲外般!
隨見她俏臉上又泛起了一抹不屑之色,輕聲一笑,一語不發的就朝屋外走去!
此刻的竺瑞青心中,真是矛盾重重,一方面,他希望採虹姑娘離開,因為他害怕,採虹姑娘一旦得知他受制,拍活了他的穴道,他又會被隱伏在血液中的烈性春藥,迷失了他的理性!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不知道他將會做出什麼可恥而下流的事來,當然他更害怕沾辱像採虹姑娘這樣一位高華絕俗,而又美麗如九天仙女的姑娘。
屆時採虹姑娘若是不能瞭解箇中原委,以為他是個下流坯,而對他不利,那時他將死得更寃另一方面,竺瑞青又不希望她如今含憤離去,惟恐因此反使她步入歧途,以她這一身驚世武功,勢將使武林中遭遇到萬卻不復的階段,也勢將毀滅了他一切,及至一生。
再者,有她在身邊,黃衫豔迴轉時,亦不可能再稱心如願的加害於他,黃衫豔縱然再厲害,也決非採虹姑娘的敵手。
竺瑞青心情起伏,矛盾萬分,不知究該如何是好!其實這時的他,既不能説,又不能動。
採虹姑娘又豈能任其指揮,採虹姑娘要不走,他想趕她走也不行,採虹姑娘如想離去,他要留也留不住!
眼望着採虹姑娘的背影,逐漸的遠去,竺瑞青的一顆心胸,險險欲爆炸開來,他開始對那黃衫豔恨之切骨,竟使他陷入這種無邊痛苦的境界。
他也暗中怨責自己,連日來不該對採虹姑娘過份親近?似這種無情至極的絕決,確使一個人世未深的少女芳心,大受創傷,又豈能受得了!
可是,誰會知道,這並非竺瑞青有意的呢?
驀地,採虹姑娘的影子,在房門口停住了,竺瑞青心中又萌起一線希望,希望她不要如此含憤離去!
不過,他也同時感到害怕,害怕那隱伏在他血液的中,那罪惡的春藥,勢將使他陷入一切不可饒恕的罪名中?
倏地,採虹姑娘迅速異常的猛一旋身,面對竺瑞青,只見她俏臉上一片鐵青,神情嚴厲至極。
但一雙美目中卻又閃動着駭人的殺機,但她只一觸到竺瑞青的臉上,殺機頓隱,情淚滿盈,卻聽她悽切切的叫道:“瑞青!你何以如此狠心,我真是這麼不屑一顧的賤女子嗎?瑞哥!你怎麼不説話?你可以打我!罵我!我什麼都能忍受………”
説着,説着,眼中情淚已如斷線珍珠般,簌簌而落,終於忍不住衝上前去,哭倒在竺瑞青身上。
採虹姑娘一逕觸碰到竺瑞的身子,頓覺有異,稍一審視,已知就裏!悽苦粉亂的心情,立時為之開朗,當下破涕為笑。
而且笑得好不嬌甜,卻聽她自言自語道:“我説呢?瑞哥該不會是如此無情無意的人!總不至連話也吝嗇説一句,這才叫做自尋煩腦?”
訝聲方畢,她立即警覺到目下情況的嚴重,竺瑞青一身武功,何等了得,武林中一流高手,亦非其敵,怎會輕易受制於人?
採虹姑娘心念甫動,嬌軀一晃,已如一縷輕煙般,出室去了!
竺瑞青此際的心情,當真是無法形容,驚、喜、畏、懼,要想分也分不清,然而,他這還沒尋到一個頭緒!
採虹姑娘又如幽靈般,回進屋來了,卻聽她道:“青哥!這究是什麼人的香閨?………”
採虹姑娘只問得一句,又不禁啞然失笑,道:“我雖有一身武功,卻是少經風浪,欠缺鎮定。”
説至此,她已為竺瑞青揭起了上半身的毛氈。
當她發覺竺瑞青竟是裸體而卧時,心頭如小鹿撞般,“咚咚”跳個不停,俏臉上紅一片,當下怔了一怔。
她那雪白的玉手懸空吊着,始終不敢接觸竺瑞青那健壯的身子,因為這“腹結穴”非同其他的穴,並不是一拍就可以解得了的!
若是被點過久,更須以內力摧揉,方能使傷者體內氣血舒爽,不至於因為凝結而成傷。
可是,目下除她以外,再無別人可以為竺瑞青解此穴道,採虹姑娘一想及此,終於無可如何,纖纖玉掌,緩緩的落在竺瑞青“腹結穴”上。
這時,竺瑞青一顆心,已然跳到喉嚨口了,因為他害怕的事情,眼看即將來到,而他卻無力阻止和避免,他又怎能不心焦如焚,驚懼萬分。
然而,採虹姑娘雪白的玉掌,按在竺瑞青的身子後,竟久久不動,因為她的玉掌,一逕接觸到竺瑞青的身子,心跳更劇!
“咚咚”之聲連竺瑞青都可聽到,使她無法斂神靜氣,運功於掌,尤其,她在一觸之際,即感到有一股異樣的電流,透過玉掌,剎時流遍了全身,採虹姑娘立感遍體燥熱不堪。
她本是個從未接觸過異性的純潔少女,處此深夜,而又是孤男寡女,難怪她不感到羞慚心跳。
但是,她究竟是個豆蔻年齡,情竇初開的少女,面對着私心傾慕的人兒,她又怎能不動情?
何況,竺瑞青身子上,所散發出陣陣的男子氣息,這樣,更使她難以自禁,心蕩神馳。
就在這時,採虹姑娘深情橫溢的一雙美目,接觸到竺瑞青滿含驚懼的眼睛,嬌軀機伶伶打了個寒戰!
頭腦登時清醒,芳心一凜,趕忙收斂心神,眼觀鼻,鼻觀心,眨眼之間,氣順功顯,纖纖玉手已緩緩推揉。
她一身功力,早已臻爐火純青,幾達化境,一逕推揉,那消片刻,已將竺瑞青穴道解開。
竺瑞青方覺氣血通爽,趕忙開口叫道:“虹妹!你快!快………走………”
他惟恐害人害已,是以趁這剎那間的清醒,叫採虹姑娘盡迷離去,那知,他這“走”字方出口,頭腦頓覺一陣昏眩,本性又復迷失!
採虹姑娘突然聽到他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那知就裏,還只為有什麼厲害魔頭已然來至屋外,嬌軀一旋,已面對房門口,凝神畜勢以待。
可是,卻沒感到一絲異樣動靜。
就在她全神貫注房門口時,驀覺一雙手臂,有如兩根粗鐵條似的,已瘋狂般的牢牢抱住了她的嬌軀。
她本蓄勢以待,蓋世功力早已遍佈周身上下,她只需微一運氣,這兩條手臂縱合真是千錘百煉的純鋼,也要當場斷折,何況是骨肉之軀?
可是,她究竟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在這變生倉卒之際,她也不敢魯莽,因為她已想到,縱然是一代魔頭如龍昇天,也不能於這眨眼間的工夫,逃過她的警覺,來到她的身後。
為了謹慎起見,只見他微一吸氣,嬌軀頓若無骨般,從緊抱的鐵臂中滑了出來,回首一看,不是竺瑞青還有誰?
只見他,雙眼中血絲密佈,但卻空洞木然似不識人般,俊臉上更是紅如噴火,赤身露體一絲不掛,已從牀上爬起。
又朝她撲了過來,口中並喃喃的叫道:“我要……我要……”
採虹姑娘一旦看清竺瑞青這形態,不禁嚇了一跳,領悟竺瑞青適才叫她速速離去的用意,芳心又驚又痛。
要走,她此刻還來得及,可是,眼看心中暗戀的情郎,如此情形之下,她又怎能忍心離去!
這時,竺瑞青撲近身來,採虹姑娘微一晃閃,已自避了開去,可是,她立足未穩,耳聽“噗通”一聲,竺瑞青一似武功全失般,結結實實的摔撲地上。
採虹姑娘心中好不難過,立即趨前將竺瑞青摻扶起來,卻見竺瑞青已跌得鼻高面腫,牙血汩汩外流。
採虹姑娘芳心大痛,稍一猶豫,又已被竺瑞青牢牢摟抱住,他似乎已麻木不知痛苦,口中仍一味的叫道:“我要………我要……”
採虹姑娘見他如此情景,當真是心痛如絞,血淚暗流,已知竺瑞青是被一種烈性春藥迷住了心竅,失去本性。
如果她冷酷的棄絕了他,也許他將被藥力促起的慾火焚燬。
為救心愛人於萬一,不得已只好忍痛犧牲,任由竺瑞青為所欲為,一泄情慾!………
於是乎,一幕續延人類生命本能的狂熱,在這間茅屋中發生了,可是,太過的放縱,對一個冰清玉潔的少女,該是一種極端痛苦的摧殘。
採虹姑娘嬌婉的呻吟在那狂熱的摧殘之下,羞苦的流出兩行痛淚!
一陣暴風雨過後,室中一切又恢復平靜,竺瑞青在藥力促起的慾火消失之後,已沉沉的熟睡過去。
可是,採虹姑娘卻無法閤眼入夢,她望着甜睡中的情郎,心中湧起了萬千種滋味,多少可怕的後果,都在她腦際盤旋!
但她卻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好還是壞,可喜還是可悲?
十七年冰清玉潔的身子,一旦白壁沾污,這突然的變故,對一個少女來説,確實是慘酷無比的打擊。
淚眼凝望着懷中情郎,採虹姑娘説不出是憐!是愛!是悔!是恨!………
她緩緩伸出滑膩雪白的玉手,輕輕的拂着竺瑞青散亂的頭髮,温柔至極的將櫻唇湊到竺瑞青的臉上,親了一下,夢囈似的自言自語道:“睡吧!心愛的,醒來時不必為你鑄成的錯誤而感到愧疚,因為這是我願意的,知道你醒來時定然痛不欲生,可是我會在你清醒前悄然離去,雖然這不是我所願意的,但我卻不能使你感到痛苦為難………”
她自言自語的説着,淚水一滴滴的滾下粉頰。
淅淅瀝瀝,不知什麼時候已下起雨來了!
突地,“轟隆隆”一聲巨雷暴起,將狂熱過後,睏倦中,安靜甜睡的竺瑞青驚醒過來了。
睜眼發覺自己睡在芳香四溢的暖牀上,身上蓋着毛氈,掀氈下牀,方覺身尚赤裸,片布全無。
竺瑞青用手拍拍自己的腦袋,目光忽然觸到牀上點點落紅,心中大吃一驚,強烈的驚恐,使他較快的恢復了清醒,也記起了醒後的一切。
待他想到採虹姑娘曾來過,且曾為他拍活穴道時,不禁肝膽俱裂,四下一看,室中卻不見採虹姑娘的影子。
張口欲呼,聲音到了喉嚨口,卻叫不出來,因為他忽然想到,採虹姑娘若是此刻現身,他有何顏面對佳人!
就在這時,忽聽黃衫豔的聲音遠遠傳來,道:“突然間下這麼大雨,真討厭!”
竺瑞青一聽,心中大怒,可是倉卒之間卻已來不及穿衣,於是,忙又睡倒,拉氈子蓋住身子。
他忽然得一個妙計,仍然裝作不能動顫,意欲趁機施以報復,將黃衫豔除去,這樣做雖然有欠光明磊落。
可是,對這種人,何需顧忌這多!是以,趁此時機,竺瑞青連忙運功調元,恢復功力。
驀地,疾風盈耳,房門口人影一晃,黃衫老者立身室中,這一次,她那白髮沒從額前垂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臉形。
只見她芙蓉白麪,峨眉淡掃,肌膚晶瑩,白皙如玉,可不就是那白髮女子嗎?
黃衫豔一眼見竺瑞青安然躲在牀上,粉臉上立即綻開如花般笑容,説道:“我真怕你走了呢?”
竺瑞青心中恨恨的罵道:“我走!你這人妖要我走,我還不定肯走呢?我豈能不雪此恨?”
黃衫豔脱去那已被雨水淋濕的寬大黃衫,立即露出羊脂白玉般,美麗的胴體,敢情她就是隻穿着那一件衣服,裏面連褻衣小衣都不穿!
黃衫豔柳腰輕擺,坐在牀沿,她似是久曠怨婦般,已急不能耐的一伏身,抱住竺瑞青狂吻。
四片嘴唇也就剛剛吻合,竺瑞青已忍無可忍,猛一翻身,以閃電般奮快無比的手法,擒住了黃衫豔右肘關節。
他這突然生變,確使黃衫豔大出意料之外,可是,黃衫豔亦非弱者,心中雖感驚駭,卻不慌亂。
只見她左掌一翻,竟有如一條軟皮似的,一旋一扭,與竺瑞青相差只不過眨眼間的工夫,也扣住了竺瑞青左腕脈門。
竺瑞青雖感震驚不已,但他到底事先有備,卻聽他厲聲一笑道:“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隨見他託孥住黃衫豔右肘關節,微一加力,黃衫豔頓覺肘間關節,骨疼欲碎,半身發麻。
黃衫豔真氣一泄,勁道全失,扣制竺瑞青右腕脈門的手,不自主的鬆了開來。
竺瑞青恨聲笑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會偷學到我師門絕藝!”
要知,竺瑞青這擒拿關節要穴的手法,乃南宮先生獨門手法,近身肉搏,最具威力,不但奇奧異常,且辛辣無比。
只要他微一加力,立可錯斷對方肘間關節,縱然是一等高手,也難有解救之策,因為這等人身筋骨銜接之處,雖是內功精深,也無法運氣相護。
黃衫豔雖痛得汗水滾流,粉臉慘白,但她仍倔強的罵道:“畜生,你竟敢欺師犯上,哎喲………”
顯然竺瑞青五指上又加了力,卻聽他冷笑道:“有種的就別叫!”
黃衫豔咬着銀牙道:“你如此攻人不備,又算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放開手,我們較量較量,當年畢師兄就是我手下敗將!”
竺瑞青一聽,大感羞辱,真想鬆手和她較量一番,為師雪恥。
可是,一想不妥,她如今受制無法脱身,一旦鬆開了她的手,豈不正好趁其心願,遂道:“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你少玩花槍,趁早説是那裏偷學來的招數!”
黃衫豔忽發嬌笑道:“我分明是你師叔,何曾騙過你來,我與畢師兄十年師門學藝,武林中老一輩的何人不知,那個不曉,我還可以舉出畢師兄身上一些特症,他胸有三粒硃砂痣,幼年不慣受傷,右腳曾斷去三個腳指,這些事情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而我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竺瑞青心中一凜,這確是外人無法輕易獲悉的,就是他師徒二人相處五年,也是偶然的一兩次機會看到。
至此,他不禁呆了一呆。
就在他這一呆之際,黃衫豔忽的左掌一揚,猛向竺瑞青右手腕脈劈來!那知,竺瑞青早已有備,五指陡然加力,又聽黃衫豔一聲驚痛尖叫,剛剛揚起的右掌,又軟軟的垂了下去。
竺瑞青藉機指點肘撞,連點了黃衫豔“玄機”“將台”“腹結”三穴。
他動作雖快,手下卻極有分寸,並沒使黃衫豔及時暈過去,可是她要想自行解穴逃走,也是萬萬不能!
竺瑞青松開她右肘關節時,順手將她推躺牀上,自行將堆置一旁的衣物穿起,尚幸“鐵血旗”、“逍遙扇”各物俱在。
竺瑞青將衣服穿妥,陡覺腹中飢腸輾號,方想到酒醉至今,已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遂走出房來!尋找食物充飢。
房外是廳,正是他夜來醉酒之地,對面還有一房,竺瑞青曾見黃衫豔從裏面搬取食物,心想房中定還蓄有食物,遂走了進去!
剛踏進門,忽見地上側身躺睡着一個女子,渾身水淋淋的,但卻睡在那動也沒動,顯然是被人點了睡穴。
竺瑞青只看得一眼,就不禁嚇了一跳,因為從裝束上他已認出,此女非白妞即黑妞。
白妞對他無關緊要,若是黑妞,此事可就不堪設想,因為少林寺的“玉佛合”以及武當派的“劍令”,全都在黑妞手中。
看她那一身水濕,分明是黃衫豔適才挾帶回來的。
竺瑞青抬腳一跨,己來到女子身後,扳過一看,赫然竟是黑妞,只見她雙眼緊閉,睡得正香,嘴角笑意盈盈,嬌媚至極,顯見她還不知已發生變故,正在做着可憐的美夢呢!
竺瑞青心中大驚,忙拍開黑妞睡穴,只聽她長長的“唔”了一聲,忽地,她似已驚覺一身水濕,“唔”聲倏止,雙臂互抱,突然睜開眼來。
當她發覺有人蹲在身旁時,也沒看清是什麼人,雙掌齊揮,以手背反擊而出。
竺瑞青何等樣人?
縱令黑妞出手再快,也難傷他,只見他身形一躬,人已退出半丈。黑妞趁機一躍而起,美目一抬,已認出是竺瑞青了,心中更感驚駭莫名,雙眼隨掠,竟發覺是個從沒到過的陌生地方!
耳聽屋外雨聲“淅瀝”,還只道是竺瑞青將她劫來的,芳心不盡悔恨交集,氣憤萬分,卻聽她冷冷道:“枉我對你一片私相傾慕之心,而你竟將我看作下流的淫賤女子,豈不令人傷心斷腸,如果你真想欺侮我,我武功雖不如你,也要拚死力抗。”
竺瑞青明知她是誤會,但卻沒出言阻止,因為他要從她的話中,探索緣由,結果,她當真是一無所知。
他遂加以解釋,並告之他是被黃衫豔帶來,如今黃衫豔已被他制住了,在另外一室中。
黑妞一聽黃衫豔之名,不禁大吃一驚,花容失色。
竺瑞青隨又接道:“姑娘若是想知來此的理由,可去問黃衫豔,不怕她不説!”
黑妞聽到黃衫豔之名,早就嚇得呆了,因為這是黑道中出了名的人妖,青年男女無不聞名喪膽,尤其是她,至今究不知因何緣由,被她擄來此地。
思前想後,黑妞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害怕,錯非有竺瑞青在身邊,她怕不早就嚇昏過去了!
竺瑞青看她那驚懼失魂的樣子,還只道那兩枚派令丟了,心中也不禁吃了一驚,急急問道:“姑娘!可是那兩枚派令遺失了?”
黑妞神魂稍定道:“那兩枚派令倒沒丟,不過也沒在身邊,我將它藏在我房中牀中一個土坑裏,任何人也不知道,我怕的是那人妖………”
竺瑞青忙出言安慰,黑妞在竺瑞青的慫恿下,終於隨竺瑞青來到另一室中,可是,當他二人來到室中時,牀上已不見了黃衫豔的影子。
竺瑞青心中大吃一驚,因為黃衫豔被他連續點了三處要穴,錯非有人相救,勢難自行逃去。
而黑妞則較他吃驚更甚,因為黃衫豔若是被人救走不久,定已聽去了她與竺瑞青的對話,那對他更是不利。
竺瑞青驚目一掠,見屋後窗子已然洞開,沙沙雨水,從窗外飄了進來,他心知黃衫豔定是打從這扇窗門被人救走的。
而來人武功也必然十分了得,要不他豈能發覺不到一點聲息。
黑妞此刻早巳六神無主,茫茫然不知何所適從,忽聽竺瑞青道:“姑娘請放心,我決不讓你受一點委曲………”
他話沒説完,黑妞已尖聲叫道:“不!我決不能背叛師門,我不希望我師父成為萬惡不赦的人,我一定要設法使她急流勇退,及早回頭,因為她是我姐妹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忘恩負義,我這就回雁峯去,問明其中原因,師父要殺我,我也決不怨她。”
黑妞毅然説畢,當下即欲冒雨而去,竺瑞青一把抓住他的粉臂,道:“姑娘,你此去凶多吉少,還望三思!”
黑妞輕聲一譁,熱淚已盈滿眼眶,隨聽她道:“縱令此去有死無生,我也要再見恩師一面,讓她知道黑妞永不叛她,雖有對她不忠之事,亦是為她老人家未來打算!”
語音甫落,黑妞一揮手臂,已縱出屋外,冒雨而出。
竺瑞青眼看她意念如此堅決,也不便強留,他豈能勸人背叛師門,眼望黑妞在雨中逐漸消失的背影,不禁為她暗暗跳心。
擔心她這一去,再見已是人鬼殊途。
竺瑞青呆呆的站在門首,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希津津”烈馬嘶鳴之聲。
竺瑞青一驚,已聽出是那“烏雲蓋雪”寶馬,且正向谷中奔來,竺瑞青眼看雨過天青,忙迎出屋外。
果見黑馬,如同風馳電掣般進谷來,轉眼已來至身前。
那黑馬一見竺瑞青,更是嘶鳴不已。
竺瑞青見黑馬上坐着小黑子,身前還抱着一個十二三歲大,十分清秀的童子,細一打量,竟發覺是那曲劍舟。
竺瑞青一見此子,就不由想到採虹姑娘,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心中一陣陣緊縮抽痛着。
小黑子尚未下馬,那曲劍舟已一陣風似的飄下馬來,伸手遞上一封書信,卻聽他道:“我師父命我交給你的!”
竺瑞青一陣錯愕,道:“你師父是誰?”
曲劍舟一雙圓圓的大眼,轉了兩轉道:“你看了信就知道!何必問!”
竺瑞青一怔,心道:“好倔強的孩子!”
不過!他本是倔強至極的人,是以,他非但不惱,反倒具好感。
接過書信,見封面無字,抽出一看,竟是一筆絹秀而又潦草的字跡,只見上面寫道:“青哥………”
只看到這稱呼,竺瑞青已意識到是採虹姑娘給他的信,不禁一陣緊張,心中“咚咚”跳個不停,忙連續看下去……
“青哥!我直待你甦醒後,眼看你功力已復,足能應付一切,方悄悄的離開你,青哥!你不必為夜來之事而感到愧疚悔恨,因為這不是你的錯,雖然這事對我來説,太過慘酷,是我有生以來,唯一遭遇的重大打擊,使我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但我決不怨天尤人,也不會恨你,因為你已定親,且深愛你的未婚妻子,我豈能因一己之私,破壞你們的姻緣………
“青哥!你不必尋找我,其實你要找我也找不到,或許我會離你遠遠的,也或許我隨時都在你身邊,但願你不要以我為念,速將萍姐救出,一心一意的為武林中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業,名揚宇內,我雖然遠在天邊,也會感到安慰。且將日夜為你祈禱平安,虹妹血草!”
竺瑞青將信看畢,熱淚已流爬滿臉,他想不到採虹姑娘竟有如此舍已為人的菩薩心腸,不禁深為感動,心中更覺愧疚不已。
忽聽曲劍舟叫道:“噫!你怎麼哭啦!我師父也喜歡哭,你看!我就不哭!”
竺瑞青抹去淚痕,將信貼心藏好,對曲劍舟道:“你師父?她在那裏?她怎麼沒帶你去!”
曲劍舟一嘟小嘴道:“我師父走了!不是她不帶我,是我不要跟她,我要跟你和黑哥哥在一起!”
竺瑞青一愕,道:“為什麼?”
“因為她是女的!”曲劍舟一本正經的答道:“又愛哭!又沒有馬騎,我不要跟她!”
竺瑞青一凜,想到採虹姑娘此刻是多麼的悲痛、淒涼,心中又如針在刺般,疼痛不已。
忽聽咀嚼之聲,十分刺耳,回首看小黑子不知那裏弄來三四隻燒烤好的山雞,正在大吃大嚼。
曲劍舟一見,毫不客氣的撕了半隻就吃。
竺瑞青道:“小黑子!你跑那裏去了?我找了你一天?”
小黑子裂嘴傻笑,指了指曲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