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蓋世高手,絕對不應會輕易滴血,甚至在決戰這中被對手劃下一道微不足道的傷痕,亦會被視為奇恥大辱。
但如今,正急速向前飛馳的姥姥,她身上不僅傷痕累累,她渾身……
也在浴血!
太慘烈了!適才一戰,是她一生中傷勢最重的一戰!她受傷,一來是因她被數不清的無雙門人圍攻,二來,亦因為她豁盡全力,催運了不應胡亂使用的——情傾七世!
其實,以姥姥修練至這把年紀,功力比之當今天下會的雄霸,與及被譽為可與雄霸爭一日長短的獨孤一方,姥姥雖未必可以勝過二人,卻肯定並無不及。
此外,她還有無雙夫人留下來的”無敵霸手”,這隻手套,令她本來已極強的功力,於行招之間威力倍增,當日她在關聖廟外,以血凝成“傾城之戀”那四個字,竟可歷經數日滂沱大雨而褪,這分連雄霸亦自覺不如的功力,實在不需大驚小怪,這只是無敵霸手的功勞而已。
然而儘管是一等一的超卓高手,面對剛才的千軍萬馬,還是難以即時脱身,姥姥為了不讓獨孤一方以這種人海戰術得逞,她在盛怒之下,終使出了情傾七世!
情傾七世,威力與傾城之戀相比,雖是九牛一毛,但依然至陽至剛,以姥姥孤陰之辰便能恢復元氣,只是……
她適才不顧一切,強行把此招催至七級七世的項級功力,使出絕對名副其實的情傾“七世”,她的下場就像眼前這樣……
身傷其身,渾身冒血!
不單如此,情傾七世更耗盡了她體內的九成真氣,至少需時七天方能回覆功力,所以甫一使罷此招,她已立即用僅餘的一成真氣,儘速離開,她希望自己能在油盡燈枯之以“平反”,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更何況,姥姥心想,夢與五夜可能已藉助聶風之力,取得了傾城之戀!
姥姥的鐵算盤確實甚為響亮、如意,只是當她幾輕辛苦,回到紅屋下的隱秘機關時,她便發覺事情並不如她想象般的樂觀……
“傾城之戀……怎麼還沒出現?”這是姥姥心中的第一個問題。
“夢兒、五夜、聶風他們在……哪?”這是第二個。
姥姥終於掠至那道鐵門之前,呆呆的瞪着門內懸在半空的巨塔,縱是她平素極為精明老世,此刻亦不免為這幕情景感到稟然。
“姥姥,你……回來了?”
是五夜的聲音!姥姥一聽便可聽出來了,她還聽出,五夜已經在她身後。
姥姥雖快將油盡燈枯,此刻不村飛快回首,不出所料!不知何時,五夜已站在她身後不遠。
驟見五夜滿身血污,姥姥一顆心益向下沉,連隨追問:
“五夜,你……為何會受傷?你三妹夢兒與聶風,為何全都不見了?”
“他們?”五夜苦澀一笑,答道:
“姥姥,你……就放過他們吧!他們……不應該留在這裏,與我們……一起沉淪在這個……不義之城!”
不義這城!姥姥第一次聽五夜這樣形容無雙城,心頭陡地湧起一陣感觸,不錯!直至今夜,方才明白,無雙城已經徹底變了,它不再是一個義氣無雙的城,因為它的城主獨孤一方根本就無義,在他帶領下的無雙門眾,平素只會恃寵生驕,橫行無忌,多行不義只昔了那些無雙城的低下城民……
話雖如此,姥姥仍不明白,何以向來與四夜同樣驕橫的五夜,會有這樣苦澀的笑意?
她似乎己徹底改變,但,究竟是什麼令她改變?是人?是物?抑是情?
姥姥之情?
姥姥愈想愈覺不妥,正想追問下去,就在此沒兒,通道人人口速地響睦懷個令她無限震驚的聲音,打斷了她本來想問的話:
“嘿嘿!説得好!無雙城確是一個不義之城,吵過現今的江湖人又有那個真的盡仁盡義?都是一利慾薰心、千方百計向上的毒蛇鼠輩!愈是卑鄙,便爬得愈高,正如我們這個不義之城,只要能不擇手段得到傾城之戀,便是天下最強的城,屆時候,江湖人還有什麼話説?誰敢再去管我們的不義,天下英雄,誰敢不向我們無雙城折腰?”
這句説話令姥姥無限震驚,非單為這句話中所含的無恥心態,還為了説這句話的人,是一個她萬料不到會在此出現的人——
“獨……孤一方?”
“你……怎會知道這個地方?是誰告訴你的?”
姥姥一面説一面望向那個昏黯的通道入口,只見在昏黯之中,一條人影正冉冉浮現,來的,赫然真的是——
獨孤一方!
還有他身後影影綽綽的一羣門下!
獨孤一方盯着正傷不堪的姥姥及五夜,嘴角不期然的歪了起來,他太得意了,因為這個擒捕無雙武聖的遊戲,他已操勝券,他邪笑:
“真想不到!無雙城百丈之下竟然別有洞天,且還埋藏着絕世奇招傾城之戀,本城主怎麼想不到呢?真是白白浪費了不少心力、時間!”
儘管大敵當前,姥姥仍是臨危不成,冷冷道:
“獨孤畜生!你似乎仍來回答老妾,究竟是誰告訴你這個地方所在?”
獨孤一方嘲諷:
“別太着急!老人家性子太臭,活不長的。”
“本城主能找到這裏,實全賴一個人的功勞。”
“誰?”姥姥問,五夜的表情,看來也很想知道是誰知道她們的秘密。
獨孤一方的身軀微微向旁一移,一字一字的道:
“就是這個人!”
原來獨孤一方身後,一直站着一個人,只是因此人個子較小。所以給獨孤一方身軀遮掩了,而就在獨孤一方身形移開剎那,姥姥與五夜,終於看清楚這個人了!
一看之下,姥姥當場呆立,啞口無言,五夜更是瞠目結舌,她們怎會想到,帶領獨孤一方前來這裏的,竟然會是——她!
四夜!
是四夜!
“很……意外吧?姥姥?”四夜看來也不比姥姥與五夜好過多少,她全身也是滿布刀劍傷痕,而且胸前還有兩道很深的刀傷,兩道差點可令她致命的刀傷,她被無雙門下圍攻時所發出的那聲慘叫,想必是這兩道刀傷所致。
姥姥呆了半晌方才懂得答話,向來威嚴無比的她,此刻竟看來異常沮喪,道:
“確實很意外!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料到你還能倖存,四夜,你為何要出賣我們”姥姥倒寧願……你真的光榮戰死,至少,能夠以命報答無雙夫人的大義……”
“義?”四夜勃然反問:
“姥姥,但……你有沒有想過死亡……有多可怕?你可知道……當我被刀劈進體內時,明白了什麼道理?我終於什麼也明白了!原來,世上一切情情義義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保住和條命!沒有命,還要什麼大義來於舍?”
“姥姥,我看你和五夜……還是乖乖把傾城之戀交給獨孤城主吧!反正此招本來便屬於他的先祖無雙夫人,我們犯不着再理會無雙城的事,就讓他以此招,自己好好守護無雙好了……”
於此緊要關頭,四夜居然還當起説客,而且一邊説一邊指着自己胸前的兩道刀傷,以增強為自己辨護的説服力。
可是,無論她此刻説什麼,她臉上的表情,就像在她臉上刻了四個字——
貪生怕死!
姥姥默默的聽罷四夜的自辨,終長長嗟了一口氣,道:
“四夜,你以為只要我們把傾城之戀給獨孤一方,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你確是太天真了,你可知道,若給獨孤一方這畜生得到傾城之戀,他固然會以之守護無雙,但他更會利用傾城之戀殘殺那些不服他的幫派,只怕那個時候,整個武林會變為殺戮戰場,你可知道今日你把他領來此處,將來會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話雖如此,四夜卻依;日毫無悔意,答:
“那些人有多無辜,幹我何事”如今我只想敬存性命,今後,我還要徹底的忘掉什麼無雙夫人的大義,我不要再在暗裏過活,我還要好好的——享受人生!”
真是冥頑不靈!姥姥愈聽愈心如刀割,一直默然不語的四夜,此時倏地打破沉默,道:
“大姐,我……看錯你了……”
“從小至大,你都在恥笑……三妹貌醜,但今日……我終於發覺,最醜的人……”
“其實是……”
“你!”
四夜向來最自負本身的美貌,此刻被五夜出言一激,即時怒叫:
“好哇!二妹,嗲敢罵我醜?大姊如今就要你比我——更醜!”
當了也顧不得上的傷,鼓盡全身氣力向五夜直撲,且還十指箕張,誓要在五夜臉上狠狠劃下十道血痕!
動手了!説了那麼多道理,最後的結果仍是動手!早知如此,便不用説那麼我,省點內力留待搏鬥吧!
五放不懼一切直斥其非,當然早有準備,四夜撲近之際,她袖中的困仙索已如電射出,誰料困仙索突被人以指一挾,這一指,正是獨孤一方的無雙神指!
困仙索本與困仙網具備同等粘力,能把一流高手製肘,惟此際的獨孤一方,這一指雖挾着困仙索,指頭仍能活動自如,只見他竟可擺脱困仙索的粘性,回指一戳,重重點了五夜大穴,教她動彈不得。
“五夜——”姥姥一稟,即時縱身撲上營救,手中了柄青龍偃月刀,亦不由分科劈向獨孤一方,她如今僅餘一成功力,這一刀根本沒有多大作用,她只是想以刀勢嚇退獨孤一方。
獨孤一方卻彷彿早知道她的心意似的,居然不閃不避,口中還輕蔑的吐出一句話:
“強弩之末!你還有資格逼本城主出手嗎?”
強弩之未,姥姥心頭一驚,暗忖,他怎會知道我已是強弩之未?難道……
無從細想,姥姥的疑問很快便有答案,獨孤一方雖仍波動手。即有一個人替他動手!
“蓬”!一張困仙網鋪天撒下,姥姥已是心力交瘁,此時更是無法閃避,當場被網個正着,撒網的人,正是四夜!
她不單出賣了姥姥,原來還出了她的——困仙網!
難怪適才五夜的困仙索對獨孤一方毫不奏效,相信四夜在來此之前,為防萬一,早已給獨孤一方塗了解仙水。
眨眼之間,姥姥二人已然被制,獨孤一方益發自嗚得意,道:
“怎麼樣?姥姥,四夜早已告訴我,每次你使出情傾七世,必需七日方能恢復元氣,你如今還有什麼把戲,可以阻止本城主奪取傾城之戀?”
看着獨孤一方那滿臉洋洋得意之色,還有在他身畔陪笑着的四夜,姥姥的震怒,已令她吐不出任何説話,反而,被封了穴道的五夜此時卻冷漠的道:
“別太早……高興!獨孤一方,眼前這座巨塔之內……雖然藏着傾城之戀,蛤……
你絕無法破塔取招……”
獨孤一方笑臉一沉,問:
“哦?為何我不能破塔取招?”
五夜答:
“因為這座塔,只有聶風,才有能力破開……”
“可惜,他已與我三妹……一起遠走高飛,即使他倆,暫時未能離開無雙城,以聶風的冷靜,沉着,你也絕對沒有可能……找到他……”
獨孤一方目光閃爍,道:
“所以,你認為本城主一定不能得到傾城之戀?只能在這裏望塔輕嘆?”
五夜胸有成竹的點了點頭,只是她驀然發覺,獨孤一方閃爍着的目光似乎比她更胸有成竹!
“噗”的一聲,獨孤一方突然一把緊抓着五夜的額頂,冷酷一穴:
“本城主真的十分佩服自己,因為在適才剎那,我已想出一個可以尋出聶風與你三妹的方法。”
姥姥雖被困仙網纏個脱身不得,驟見獨孤一方假裝對五夜有聽行動,不由狂叫:
“畜生,快住手!你若傷她一根毛髮,我一定會十倍奉還!”
獨孤一方涎着臉道:
“放心!我怎敢傷她的毛髮呀”她長得蠻不錯,如此滴粉搓酥的美人兒,本城主更應將她的美貌永久保存才對……”
説時遲那時快,獨一方緊抓着五夜額項的五指翟地狠銀一扯但聽“裂”的一聲!一陣似是撕裂布帛的聲音,聽得人好生心寒!獨孤一方竟以他無雙神指五指之勁,硬生生把五夜的人皮,自額頂至足端,整個扯了出來!
譁!
頃刻之間,本來靜寂的通道,赫然響起了五夜慘絕人寰的叫聲!還有姥姥在極度悲憤下所發出的——
咆哮!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慘叫地與咆哮聲終於停了下來,通道,又再次回覆死寂!
五夜慘遭剝皮,血淋淋的身軀早已滾到地上,鮮血塗地,就你她那顆悔過恨晚的心令人不忍卒睹,只不知死了沒有,而僅餘一成氣力的姥姥,在親眼目睹五夜被活生生剝皮之下,早已在無限憤怒下昏厥過去,只有四夜,仍是呆然站着,然而她亦是大汗淋漓,顯然適才的轎腥一幕,對她來説,也是相當震撼!
反觀獨孤一方,看來依然那麼氣定神閒,宛如什麼也沒發生一般,信手把五夜給剝下來的皮丟到一旁,他手中的血亦早已抹掉,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破綻,都沒有一點像會殺人的樣子,只像一個氣度沉穩的中年漢子。
這就是真正的梟雄!
梟雄,豈止“系人不眨眼”?簡直連毛也不會跳動半根!
得孤一方斜目向四夜一睨,又向身後那羣無雙門眾一瞥,滿含深意的高道:
“看見了吧!本城主絕不會放過拂逆我的人!出賣我、與我作對的人,他們的下場將會比這女了更為慘淡,你們聽見沒有?”
四夜瞄着五夜在地上慘不忍睹的身體,第一個率先作出回應:
“城主放心!我……不!我們怎敢出賣你呢?你一定會成為當今絕世梟雄!”
這個女子,平素刻薄自己三妹,目下竟淪落至叟的也拜,真是自作孽了。
其餘門下見四夜對城主這樣訶腴奉承,也紛紛驚不迭大拍馬屁,高聲呼道:
“不錯!城主一定會成為絕世梟雄!城主一定會成為絕世梟雄!”
一定?
世事豈有“一定”?
世事非但沒有“一定”,而且就在獨孤一方享受着眾人的前呼後擁之際……
“他”來了!
獨孤一方驟覺一陣心血來潮,不知何故,他心頭競遽地泛起一股非常特殊的感覺。
那是一股死亡的感覺。
這股死亡感覺,嚴如一頭沉着、冷靜、狠辣的狼,正在對他虎視眈眈……
獨孤一方還同時感到,這頭狼,是一頭非常利害的狼,這頭狼……更已經在他身後!
他翟地回首,身後卻是什麼也沒有,只有那羣在盲目喊着口號的無雙門眾。
不!這頭狼,絕不會是他們其中之一!他們過於平庸,根本便沒有這樣可以令人室息的死亡氣息,就連他身畔的四夜,她武功本來不弱,但他亦欠奉!
那,這頭帶着死亡氣息的狼,究竟在何處何方?
獨孤一方的忐忑不安並沒持續多久,他很快便獲知答案!此時,突有數名後至的無雙門下掠進通道之內,還像是異常恐懼似的,其中一名總算較為鎮定,即時跪下道:
“稟告城主,大事……不妙!”
“什麼不妙?”
“我們的哨兵……剛剛發現了……”
“發現了什麼?”
“有逾萬天下精英,正在距本城十里的‘馬鬼坡’駐營,似對本城圖謀不軌,還有,率領他們的人,正是天下會雄霸的第二第子……”
“步!驚!雲!”
步驚雲三字,儼如“隆隆隆”的三聲雷響,勢如破竹地傳進獨孤一方耳內,他當場怔住了。
來了!這一次真的是——
狼來了!
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獨孤一方沒料到自己今次為擒姥姥,假意造成步驚雲率領眾攻城的好戲,居然會弄假成真,難怪適才他感到一頭相當利害的狼在向自己虎視眈眈,原來並非錯覺,這頭狼,根本便是——步驚雲!
好利害!相距十里之遙,他身上散發的死亡氣息已這樣深具壓逼力,若然他驀地出現眼前,豈不會叫功力稍弱者,當場——
氣絕身亡!
無雙門下當然不知道,站在“死神”之畔,會有什麼感覺?
不過,如今守在“死神”身畔的天下精英,他們均不約而同地泛起一個感覺,他們一致認為——此戰必勝!
因為,他們的主帥,真的是死神!
馬鬼坡上,烏雲蓋月,天地無光,正有逾萬天下精英朝坡上的一張椅子跪拜,他們當然並非在椅子,而是在拜正若無其事地坐在椅上的那個,不!那個簡直已不是人,而是神,死神!
步驚雲!
步驚雲還是如往常一般以雙手托腮,默然無聲的坐着,身上隨意披着一戰袍隨風飄飛,他如冰川,沉如淵獄,更神秘如一個任何人也無法猜透的謎,他全身散發着的死亡氣息,甚至連眼前這逾萬精英亦給壓至難以自主,品德吸亦被逼與死神同呼同吸,他吸,他們便吸,他呼,他們才呼,各人均不敢動,彷彿四周的一切人鳥草木,不得其旨,絕對不容妄動,大家都必須與他一起——
接近死亡!
正因這股把人逼得差點便要接近死亡的氣息,令這逾萬天下精英對步驚雲更為拜服,更有信心!
戰場之上的必殺之道,除了自峯實力,還需要無究信心及旺盛戰意,信心及戰意,許多時候,甚至比實力更為重要!
特別在殺人的時候……
更何況,目下天下會這支軍團,實力也相當雄厚。
因此,此戰——
必勝!
約過了一個時辰,步驚雲方才稍微挪動身軀,翹首看着變生不測的夜空,他身畔的數名天下精英驟見他遽地移動,終於有些微生氣,不由得吁了口氣,更有人乘隙問道:
“雲……少爺!我們既已進駐於此,為何仍要按兵不動?為何不攻其無備?”
步驚雲並沒回應,更沒有任何動作!表情,甚至連眉頭也沒有跳動一下,他根本不會作出任何反應,因為他認為,這名精英所説的——
是一句廢話!
廢話,固然不用加以回答!
廢人,更不用加以理會!
無雙城是一個大城,絕對不會疏於防守,城內的門下,數目想必也自不少,甚至會比此刻的精英更多,若貿然一舉攻城,只怕未必攻其無備,而是——攻其有備!
若要有絕對必勝的把握,必須徹底弄清楚對方形勢,尋出破綻方能穩操勝券!
更何況,他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尋找聶風!
但,到底如何才可弄清楚對方形勢?尋出破綻?
只有一個方法!
一個他常用的方法——等。
“等”獨孤一方不能再“等”的時候,便會露出他最致命的破綻!
“五夜二姊!五夜二姊!”
在一片驚呼聲中,在一間破落的房子中,夢遽地雙目一睜,渾身大汗淋漓,她終於從昏迷中驚醒過來。
惟乍然甦醒的她,卻發覺自己並非躺在牀上,而是坐在牀上,她的背門,還被一雙掌緊緊抵着,這雙掌更“努力不懈”地向其貫輸真,那種“努力不懈”的認真態度,夢不用回首也可知道,一定是……他!
“聶大哥,是……你?”
意外地,身後的人沒有即時回答,只是仍拼命將其真氣貫進夢的體內,過了良久,夢但覺元氣漸復,體內的奇經八脈亦冉冉暢通無礙,而那雙手,最後亦離開了她的背門。
“總算……大功告成了,你……已恢復了元氣,夢,你可知道自己昏迷了……一晝一夜?”
真的是聶風的聲音!夢聞聲不由心中暗喜,她急忙轉身,殊不知定睛一看,為之大吃一驚,眼前的……可還再是聶風?
只見聶風神色頹唐,一張臉罕見的蒼折,兩唇發青,本來該有的俊秀挺拔之氣,已尼蕩然無存,他的嘴角,仍隱隱留下一些乾涸了的斑斑血漬,顯而易見,他為要恢復夢的無氣,不惜妄顧自己的傷,在過去一晝夜內,不停貫輸真氣給她……
“夢,對不起,我曾應承五夜……帶你帶走高飛,可惜……那晚你已昏沉不醒,真氣衰竭,而小南兄妹……又同樣昏迷……”
“權衡輕重之下,我還是……決定先為你療傷再説,終於找着這間在無雙城郊的……
無人破屋。”
多麼悽惶的一個夜!夢可以想象,那晚聶風自己已身負內傷,還要挾着她與小南兄妹一起奔馳,本來以聶風快絕武林的輕功,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無雙,實屬易如反掌,但他手上還有三個昏迷的人,他輕功縱好,亦再難進出自如了,而且,而且……
他還要急於為她療傷,是“急於”!
夢帳然的看着聶風,看着這個不顧自己為她療傷的男人,遽然鼓起勇氣,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撫着聶風嘴角已經乾涸的血痛,她的心,彷彿亦痛得會隨時滴血,她的一雙眸子已隱隱閃起一片淚光:
“聶……大哥,你對我……實在大好了,我真不知……該怎樣説“從小至大,我一直皆活在……幽黯之中,一直要苦練動功,以求有朝能守護無雙,而姥姥與兩位姊妹,永遠都不曾向我展露笑容,因為她們也同樣樓於幽黯,為了存義,大家都不快樂……”
“可是,直至遇上……你,我終於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人願意……”
“關心我!”
“你錯了。”聶風斗然吐一句公道説話。
“夢,關心你的……不獨是我,還有你的二姊——五夜……”
“為了你,她不惜求我與你……一起離開無雙,遠走高飛,她認為,只有離開無雙,你才能真真正正的找到快樂……”
一言驚醒,夢倏地記起在昏迷前,一夜曾豁盡已能為她療傷,異常關心的問:
“五夜……二姊……她……如今在哪?她……怎樣了?”
“她應該沒有大礙。”聶風在過去一晝夜,廢寢忘餐地為夢療傷,猶不知五夜已慘遭獨孤一方剝皮,而姥姥亦被生擒,故他仍可以這樣答。
“只是,五夜曾叮囑我對你説,她説,人生雖然短暫,但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三妹,總算……無憾……”
“她還説,你永遠都是她的三妹,她……永遠都會……懷念你!”
懷念你!這三個五夜所説的字,宛如一雙温暖的手,輕輕撫着夢顆悽書本的心,手雖能帶給她些微温暖,也觸痛了她……
“五夜……二姊,五夜……二姊……。夢惘然的沉吟着,凝在雙目裏的淚光,早已掉了下來,霍地,她竟然跳下牀。
“不!我絕不能就這樣離開無雙!否則……姥姥一定不會放過二姊的!”
高呼聲中,夢已走至房門之前,正待推門面出,誰料聶風驟見她醒來後,立即説走,他深知道她這樣一起,或許已沒有機會可再見她,一時情急之下,感情霍地如山供暴發,他情不自禁大叫:
“夢!別要走——”
説時遲那時快,他的一雙字,又比他的聲音後發先至,翟地在後把她攔腰緊抱,這一抱,登時令夢呆在原地!
這一抱,痢直與夢曾對聶風所説的話——“我喜歡你”,同等震撼!
這一抱,藴含多少關懷愛慕,他抱着她的手是那麼的使勁,令她霎時感到,他對她,是何等的在乎……
在此倏忽之間,夢的心頭湧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感動,聶風,還把他的臉埋在她耳後的髮絲裏,在她耳畔温柔的道:
“夢,請你……留下來吧……”
如此畔斯磨,尋常女子,早已心軟,可是夢,她的負擔大多,義薄雲天四字,像是壓得她一生也無法抬起頭來,聶風這樣一抱,僅是令她本已紊亂的心,倍為紊亂:
“不……可能的,聶大哥,你……快放我走吧!我還要……回去……求姥姥放過二姊。”
想不到直至此時此刻,她猶如斯堅持要走,聶風拿她沒法,惟有直言:
“夢,別要再欺騙你自己了!姥姥並不如你所説般可怕,五夜早已把那次姥姥與你一起割脈取筋,以駁回小南筋脈的事告訴我……”
“她縱然有時候不擇手段一點,惟像她這種能捨身救人的女人,一定不會過於難為五夜,你説要回去救她,也許,只是……只是一個藉口!”
藉口!
“藉口”二字,令夢不禁身心一震,粉靨一紅,是的!她的心,已給他説穿了,她惟有直認不諱:
“不錯!我一直都在找藉口逃避……你,但聶大哥你可知道,你和我,本來是生存於兩個對立的世界?你是天下會的人,而我們是在暗裏守護無雙的人,總有一日,我們都會因此而——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多麼震人心統而斬釘截鐵的一句話!聶風聽後居然温然一笑,道:
“那我們便如你二姊五夜所説,忘記傾城之戀,遠走高飛吧!從今以手,我們都不再理無雙城和天下會的事,更不再屬於這個江湖,索性埋名歸隱……”
“重過今生!”
重過今生?這是一個何等引人的誘惑!夢一直活在無雙城後的幽黯空間,這是她脱胎重生的一個大好良機!
聶風見她躊躇,繼續勸道:
“相信我。五夜不會有事的,而且我倆武功不差,縱然離開無雙,覓地隱居,以我們的輕功底了將來還是……可以悄悄!來……探望五夜,甚至姥姥……”
太理想了!聶風啊!你可知道五夜與姥姥,已經……
夢一直迷迷惘惘聽着,她的心,也逐漸開始動搖,是的!橫豎傾城之戀根本便不應重現人間,無雙城也有姥姥與兩位姊姊在背後守護,即使真的發生事故,她將來再趕回來還不是一樣?
“但……聶大哥,我這樣……平凡,臉上更有一道……紅痕,這麼醜陋的人……根本……配不起你……。説來説去,她依然非常自卑。
在她成長的路途上,她曾不斷給大姊四夜取笑,自卑是必然的,然而,她並不如四夜所説那盤醜陋,平凡,這麼多年了她們華恩這脈後人早已山窮水盡,夢卻仍堅持傾盡自己身上的一分一毫,幫助貧苦老弱,她這顆不顧自己先顧另人的心,怎會平凡?
還記得她與聶風初遇上那一夜,她把自己賣唱得來的錢,盡數給了一個年老丐婦,其實那些賣唱得來的銅板,即使不給那年老丐婦,她也會將之送贈每天求診的病人……
聶風仍是緊緊的從後摟抱着夢,温柔的道:
“夢,別再傻了。在我心中,你一直都不平凡。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你可知道?從小,我便有一個夢。”
“我希望,總有一日,自己能一個簡單而寧靜的家,可是這個夢,自從孃親跑掉,與及我爹死後,已經逐漸渺茫……”
“不過直至如今,我的夢又再回來了……”
“夢,若你真的要堅持回去,或許,總有一日會為守護無雙而死,若你死了,有一個人會……很傷心,你知道……誰會為你這樣傷心?”
誰會為她傷心?這還用問?
夢已不知所措,此時聶風倏地把她扳轉過來,兩人面對面,他鼓勇氣的道:
“應承……我,夢,成為我一生中的……”
“第一個夢,‘同生共死’的夢!”
對!同生共死,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天蒼地茫,迷糊從生,誰憐幽黯中的無援弱女?誰願與一個臉有深刻紅痕的婦了同生共死?卻,原來,還有一個……聶風……
他這樣坦誠懇求,無非是想把她救離無雙背後的幽黯世界,他希望她能真的快樂,構怎會不明聶風的苦心?她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亦無法逃避他的眼神,終於,她緩緩的、默默的點了點頭。
眼見夢徐徐頷首,聶風的欣實非筆墨所能形容,他有點不敢置信的道:
“那……實在……太好了。夢,就待你的傷完全康復之後,我們便與小南兄妹一起離開無雙,找個地方隱居,再不理江湖糾紛……”
一説曹操,曹操便到,聶風話猶未畢,便有兩條小身影突然推門而進,原來是一個直在外竊聽的小南、小貓,小貓還故意高聲大叫:
“譁!姐姐,他很肉麻啊!這麼肉座的男人,你真的與他一起走嗎?”
小南也調皮的對聶風道:
“師父,這次連徒兒也不幫你了!你説姐姐是你的第一個夢,那即是你還有第二個夢、第三個夢啦!你這樣花心,姐姐豈非很危險?”
兩上小孩其實老早已被聶風救醒,如今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直如唱歌一般,霎時間,只把聶風弄得窮態大露,臉紅耳熱。
夢急忙勸阻道:
“你們怎麼這樣説聶大哥”看!你們把他説得臉也紅了……”
小貓眼珠子骨碌一轉,辨道:
“好哇!姐姐你人未嫁,便已忙不迭幫他説話,我們都不敢再説了,大哥,我們先出去吧!”
小南也附和道:
“是呀!還是走為上着!否則若他倆又再肉麻起來,我們真是小命不保!”
“你們……”夢還想再説些什麼,可是小南與小貓相當機靈,兄妹倆已像兩頭肥肥白白的小豬般鑽出房外的廳堂……
這信手替聶風與夢掩上房門。
真是人細鬼大!
聶風與構被兩上個小孩如此一笑,互望一賜,反而有點尷尬,一時間不知該説什麼才是,幸而夢倏地記起一些她仍感莫名其妙的事情,她支吾的問:
“聶……大哥,我……還有一些……不明,那次我……對了你腰際大穴,你為何……
仍可出手?”
又是與五夜同樣的問題!聶風淺笑着答:
“很簡單。只因為你結了我一些提示,令我明白‘真相’之前的是‘假象’,‘假象’之前的是真相的道理……”
“提示”我曾給你……提示?”有嗎?這回可連夢也感到胡塗了。
聶風又是一笑,伸自己的左臂,道:
“你忘了嗎?你可還記得——”
“這八個字?”
語聲方歇,聶風倏地聚勁於左臂之上,“潑刺”一聲!他臂上本來曾給夢割開的皮肉,赫然被其內勁震至綻開,皮肉下的臂骨之上,竟然清清楚楚的刻了八個字——
聶大哥,我對不起你!
事情峯迴路轉,曲折離奇!為何聶風臂骨上會刻着這八字字?
夢怔怔的瞧着這八個字,像是已經恍然大悟似的道:
“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聶風凝眸看着她,問:
“依我所猜,這八個字,一定是當日我為小南割脈續筋,陷於昏迷之時,由你刻上去的?”
夢徐徐點頭:
“嗯。當日姥姥願意與我一起各棄一寸筋脈拯救小南雙手,條件之一,便是要我答應,好好的……利用你得到傾城之戀……”
“所以,你感到十分內疚,便北着我還沒甦醒前,暗暗再次割開我的皮肉,刻下這八個字?”
夢沒有否認,事實正是如此。聶風道:
“本來這八個字,將會隨着我臂上傷口的癒合,而永遠埋在我的體內,刻骨銘心,可惜,許多時候,誰都無法保證,縫保的傷口不會再會爆裂……”
夢道。
“正因如此,你便無意中發現了這八個字”既然……你已知道我可能會……幹一些對你不利的事,才會……對你説……對不起,你為何仍要再次……找我?送羊……人虎口?”
“因為由始至今,我也相信自己,並沒有——錯看你。”
是的!他從來認為,以她的性格,一定不會害他。他寧願擠身在這個局中,親自證明,他並沒有錯看她!
姥姥滿以為聶風已身陷她所佈的局內,其實,聶風早已站在局我,平靜的看聞她們演戲,真正最冷靜的,反而是他!
而夢,她卻是最無辜的一個人,她儘管被逼要製造“假象”,惟她自己卻早已在聶風的臂骨上刻下了——“真相”,然而,在她刻下真相之前,她的身份猶未敗露,猶在扮演着她的角色,又何嘗不是“假象”?
所謂真相前的是假象,假象前的是真相,似真還假,似假還是真,正是這個意思。
也正因聶風明白了這個道理,故在與夢一起傾城之戀時更是早有準備,當那道厚重的鐵門緩緩升起時,他明白,那已是決定性的一刻,遂暗中鼓盡全身真氣護體,果然!
夢出手點了他腰際大穴,由於他早有真氣保護,穴位雖然被點,也僅能制他一時,他很快便以真氣衝開穴道。
到了此時此刻,真相已經大白,然而夢還是幽幽地看着聶風,看着這個始終深信沒有錯看她的傻子,兩行熱淚,不禁又徐徐淌下來。
“你……哭了。”聶風柔聲道:,“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我們……並會輕易的離開這裏……”
“不!夢,別盡説這些泄氣的話……”
“聽我説,無論前路如何艱險,我們也要盡力步過,我們一定可以離開無雙——”
“重過今生!”
聶風的語氣雖然是如斯肯定,只是,夢的不祥預感似乎十分準確。
他倆未必可以順利離開無雙,因為這個民上,還有一個人在生存。
一個不是人的人——
獨孤一方!
四夜異常妖豔的倒在獨孤一方懷裏,一雙白玉般的臂膀,像是兩條水蛇般纏繞着他的脖於,看來,她不單出賣了姥姥、五夜,出賣了困仙網,還出賣了自己。
獨孤一方整個寢居都瀰漫着她身體所散發的香氣,甚至連她自己亦給香氣燻得有點神不守舍,不過獨孤一方卻沒有神不守舍。
他是那種在享用獵物之後,便會把獵物棄如草芥的男人。
“婊子!別再纏我!”
拍的一聲!獨孤一方重重一記耳光,便把四夜拍個人仰馬翻,倒在地上,這個女人,本來一死便可一了百了,如今為着活命,不惜犧牲相委曲求存,真是自作自受!
“城主……”四夜被重重拍倒,不明所以,但獨孤一方並沒有再看她,就連一眼也沒有,彷彿她已是一堆廢物,他暴喝:
“人來!”
以城主至尊之威,這樣一叫,當場便有十名門下推門而進,跪在地上。
“城主,請問有何吩咐?”
獨孤一方喝問:
“我問你,天下會的大軍如今情況如何?”
“城主,他們仍靜守在本城十里之外,並無任何行動。”
獨孤一方聞言嘿嘿一笑:
“好!居然以‘困獸鬥’來對付本城主”哼!步驚雲,你未免太小覷本城主了!你可知道,來自我們三百多個分壇的逾萬靜兵,即將掩至?只要他們一到,再會合我們城內的九千多名門下,屆時候,你那一萬雄師,可敵得過本城主的二萬雄師呀?呵呵!”
難怪獨孤一方仍然鎮定如常,原來他早有部署,想來也是,他曾在發現聶風進無雙之後,為防雄霸會對無雙有所行動,早已向分佈神州的三百多個無雙分壇徵召精兵,卻想不到步驚雲真的率眾來襲,不日抵達的逾萬精兵,終於派上用場。
可是,獨孤一方當然不會打沒把握的仗,二萬兵馬對一萬兵馬,也並非絕對必,他要的是——必勝!
而只要得到傾城之戀的話……
一想及傾城之戀,獨孤一方又問:
“你們可有聶風和那個夢的下落?”
“稟城主,小人等辦事不力,但我們已分作十隊,逐户逐户搜查,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們的無雙城並不小,要遍搜本城每個角落,至少需五日才能辦到。”
獨孤一方道:
“太遲了!只怕天下會早已發動攻勢,既然如此,本城主惟有用老早想出的那個方法,縱然這個方法在城民眼內,可能有失威信……”
眾門下當下大奇,就連四夜亦感惹然,問:
“城主,究竟是……什麼方法?”
獨孤一方只是陰陰一笑。
已是暮夏。
天色陰沉不定,大地已微有秋意,不過人們所披的衣衫還是甚為單薄,畢竟,一年之中,風光明媚的日子確實太少,大夥兒都儘量珍惜人秋前的一分一刻。
正如生命,生命欺哄眾生大多,既然大家都明瞭生命背後所藏的意義,惟有盡地爭取生命中的快樂,雖然,大部分人的一生,他們的快樂也不多。
只是,若與“她”比較起來,可能已經大多。
她一直走在聶風身畔,二人頭戴斗笠,手挽着手,暮夏的晨風輕輕吹在他們身上,拂起二人的衣角,一時之間,也分不清二人是人?還是仙?
他們還走過田舍,穿過林,步至無雙城的市集,他們的手仍是挽得那樣緊,就像在互相告訴對方,無論發生什麼變故,他們都會同生,共死……
手牽着手,同生共死,這可能已是她一生中的最大幸福,也是惟一的一次。
已經過了兩天,聶風與夢的內力總算全復,亦是他們準備與小南兄妹一起離開無雙城的時候,雖然小南與小貓在城內出世,對無雙城十分不捨,但既然連夢也要離開這裏,他們再留在這裏又有舍意思?
畢竟,他們最不捨的,還是——夢!
儘管聶風與夢已準備離去,不過要顧慮的還是很多,本來以他倆的輕功,“呼”的一聲便可出城,可是若牽着小南兄妹,便把小南兄妹留在破屋內,自己先行往市集察視,他倆要先看看城門的環境,若然城門守衞不森,便立即回破屋會合小南、小貓,一起出城。
惟是,不知是因聶風命中的厄運太我,還是夢的一生註定險阻重重,二人步至市集之時,竟然遇上了一些他們不遇上的事情……
如果他們不是見市集上有一大羣低下城民在團團圍觀,他們便不會步近人羣。
如果他們沒有步近人羣,他們便不會瞧見那羣城民在看些什麼。
如果他們沒有僕見那羣城民在看些什麼,他們便會與小南兄妹心安理得的離開無雙城。
如果他們能夠一概不知,心安理得的離開無雙城,或許,他們會真的找到幸福。
如果……
可是……
只怪他們步近人羣。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數天寧靜生活,即將完全改寫!
聶風與夢一步一步接近人羣,井沒注意人羣在抬首看些什麼;二人頭戴斗笠,視線在斗笠阻隔下,惟有微微翹首,誰料一瞥之下啊!這……是什麼?
只見人羣當中豎立一根三丈高的竹竿,竹竿,最高之外,正懸掛着一些東西……
一張人皮!
不單是人皮,聶風與夢還一限認出人皮的臉容,人皮赫然是屬於——五夜的!
天啊……
竹竿底部,還牢牢釘着一塊木牌,木牌之上清清楚楚寫着數行觸目驚心的字:
聶風、夢:
毋庸操心!五夜未死,姥姥安在,我只想要傾城之戀。
今晚老地方見!
獨孤一方
“獨……孤一方……”聶風萬料不到,獨孤一方居然亦有染指傾城之戀之心,而且他似乎已到過那個秘密機關所在之地,否則又怎會説老地方見?
想不到五夜良心發現之時,竟會遭逢如此慘無人道的酷刑,聶風只感到無限可惜,而且他亦已感到,夢與他的寧靜日子,快將……
對!一切已經要面臨總結了!蒼天已經沒有耐性等待這段情的結局!
它要它儘快完結!
聶風猶不及回首一看夢此刻的震粟表情,翟地,他本來與夢緊緊牽着的手,已被她使勁——
掙脱!
“夢……”他低呼一聲,慌忙轉身一瞄,赫見夢在剎那之間,已掠至五丈之外,且猶在繼續向前飛馳!
她要去哪?
聶風怎會不知道。“嗤”一聲!他的身形已如箭急射,追!
目下在無雙城內,輕功最快的人到底是誰?
可能是聶風。
可能是姥姥。
可能是獨孤一方。
不過,雖然仍未分出輕功最快的是誰。
卻已分出,究竟聶風與夢。
誰最快?
約飛馳了百丈之後,夢已經不用再飛馳了。
她發覺——
聶風已霍地落在她眼前颶尺!
還異常平靜的看着她!
二人的斗笠早已於飛馳中失去,構更是涕淚滿臉,顯然仍為一夜而悲痛欲絕,可是,聶風的平靜,卻是出乎意料之外,此刻,他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沒有動,只有他的一頭長髮,正在隨風向上飄揚!
二人説法這樣注視良久,還是聶風率先道:
“我知道你將要往何處何方……”他的語氣相當平靜,平靜得近乎可怕,聶風很少這樣可怕,他似乎下了一個很可怕的決定。
夢低頭不敢看他,哀求:
“聶大哥,既然……你已知道,請……你貴州省讓我走……這條路……”
“但——”聶風道:
“難道你不明白,那裏已是一個陷阱?只要你一去,便可能永遠無法可以回來?”
夢黯然道:
“我明白。但,五百年……甚至千年之內的個人生死榮辱……全部一樣!多活……
五十年,三命五十年,差距……何其渺少?若要我撇下姥姥她們……苟且偷生,我……
我……”
“辦不到!”
乍聞此語,聶風依舊木無表情:
“不錯,你此去,確是可以盡情盡義,更可報盡無雙夫人對你們的恩德,但……”
“留下我,贏‘義薄雲天’四字,值得嗎?”
不錯!留下一段感情,去贏取一剎那傳奇性的情義,值得嗎?
此語一出,夢霎時啞口無言,她不明白,他究竟想説些什麼。
聶風並沒讓她再瞎猜下去,本來異常平靜的他,猛地抓着她的雙肩,高叫:
“即使要去,你也不能再留下我!”
“我早跟你説過,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分開,你若要去的話,我就與你一起去,一起——
同生共死
茫茫人海,千秋歲月,二人不知經過多少機緣巧合方能逼上,真的可以同生共死?
恐怕未必!在那個秘密機關之後,有一個人,與他那顆無底深潭般的野心,正在默默的等候着一個拆散他們的機會……
已是晚上戌葉了。聶,我現在卻仍沒前來!獨孤一方愈等愈不耐煩,莫非他千算萬算,竟算漏了聶風和夢?根本不會為姥姥。五夜而前來送死”他們早已逃之夭夭?
百無聊籟之下,獨孤一方不禁一把抽起五夜插在通到地上的青龍偃月刀,那柄真正屬於關羽的刀,他想看看,究竟千多年前的武聖關公,他所使的武器,是一件怎樣的絕世神兵?
這柄青龍偃月刀自從五夜插在地上後,從沒被人攏出半分,只因為所有無雙門下未得城主同意,絕不敢妄動這裏一砂一石,而獨孤一方這段日子因忙於策劃如何對付步驚雲與那一萬天下兵馬,也是忽視了這柄真正的青龍偃月刀。
“錚”然一響!獨孤一方終於把青龍偃月刀一把抽出,可是就在他抽刀同時,他的臉色陡地大蠻,啊!他……竟然發現了……
一個關乎青龍偃月刀與傾城之戀的驚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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