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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山野迷離。

    暮色,如同一個被遺棄的戀人之心一般,逐漸低沉、迷濛、灰黯。

    天色已經全黑,可是,應雄、英名、小瑜,卻猶在山野之間埋首趕路。

    雖然早已繞道而行,卻連應雄也沒料到,這個峽谷竟是出奇的廣闊巨大,可説是一望無垠,三人一直繞着峽谷內的峭壁前行,勢難料到這一繞圈,竟繞了數里之遙,就連“暮”色亦已淪為“夜”色。

    只是,應雄與英名本預期會有奇事發生,卻不僅沒有奇事發生,甚至連半點民居的影兒也欠奉!映入眼的只有黑壓壓的詭異叢林。

    幽暗之中,小瑜一直靠近英名那邊前行,她不明白,自從她與英名、應雄成長以後,雖然應雄與她相處的時候較多,她卻總是不期然的靠近英名,就像此刻,她也是自自然然靠近英名那邊前行。

    可是因為,在她那顆芳心深處,有一個她也不太明白的情意結,令她總是身不由己地向着英名那方?她對他……?

    那個摸骨聖手不是早已預言,她將來必會遂生平所願,嫁給一個“真英雄”的嗎?

    想到這裏,小瑜一顆芳心霍地卜卜亂跳不停,她斜泛眼波,一瞟距她不遠的英名,已不敢再想下去。

    三人猶繼續沿着峽谷繞圈,小瑜但見天色已黑不見底,不由擔心的對走在前的應雄道:“應雄表哥,這樣繞路下去不是辦法!天已黑了!四下又無人煙,今夜我們莫説能否趕回慕府,就連能否找得投宿的地方也成問題啊!”

    應雄卻是胸有成竹的答:“毋庸操心!小瑜,也許,我們想見的人或事已經不遠了……”

    是的!真的已經不遠!就在應雄説話之間,英名忽地眉毛一揚,他似乎已聽見一些什麼似的!

    果然!一陣“嗚嗚”的哭聲,猝地自數百丈外的黑暗前方傳來,宛如鬼哭!

    寒夜荒山,驟傳鬼哭般的聲音,小瑜畢竟是女孩子,聞聲登時膽顫心寒,道:“啊?

    應雄……表哥,這些……哭聲聽來很悽慘啊,但,在這山野之間怎會有人在夜裏啼哭?

    而且隱隱聽來,似乎不單是一個人的哭聲,而是許多人的……哭聲!”

    對!哭聲已愈來愈清晰可聞!這陣哭聲,確是不止一個人,而是至少該有一百人在哭。

    百鬼夜哭!

    就在小瑜驚疑之間,應雄與英名已驀地加快步伐,直朝百丈外的哭聲出處尋去。

    小瑜更是不容怠慢,亦步亦趨,她也不想獨自留在二人身後。

    不消片刻,三人已逐漸接近那哭聲出處,方才發覺,小瑜所猜的……

    全錯!

    前方,跟本便沒有百鬼夜哭!

    甚至連一條人影也沒有!

    既然前方空無一條人景,那剛才的“嗚嗚”哭聲從何傳來?

    應雄、英名、小瑜定睛一看清楚前方,終於明白,為何會有百鬼的哭聲了!

    卻原來,在前方的幽暗之中,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山山腳,山腳之下,赫然插着數不清的……

    長劍!

    這些長劍形狀不一,長短不一,五花八門,可説任何劍的款式應有盡有,甚至沒有任何兩柄劍的劍款會是一樣,甚或同出一轍。

    這些劍少説也有逾萬之多,彷彿來自五湖四海的粥粥羣雄;所有劍都只有兩個共通的地方,便是入地盈尺!與及——全都是滿布鏽漬的劍!

    適才的“嗚嗚”哭聲,原來便是晚風颳在這逾萬鏽劍上所引發的怪聲!這逾萬繡劍,竟似在晚風中同聲一哭……

    但劍,為何同聲悲鳴?

    明白了那陣悽慘的哭聲來源,小瑜總算釋然,然而,眼前逾萬鏽劍陣列,儼如逾萬條劍的屍體,且還不斷髮出“嗚嗚”之聲,情景異常詭異陰森,也是夠嚇人的,小瑜還是心寒的道:“應雄……表哥,這裏不知為何會插滿……上千上萬的鏽劍,邪門的很,甚至比人的墳墓更陰森,我們……不若快些離開這裏吧!”

    應雄一瞄英名,只見英名在此陰森的還境下竟無懼色,眼神之中,反流露一股對這逾萬鏽劍的憐惜之情,只覺有趣得很,不由道:“別急!極有可能,逼我們繞路的人,便是要引我們前來這裏,相信,這裏一定會有一些有趣的事會發生……”

    應雄話未説完,但聽三人身後,忽地響起一個聲音道:“小子!你猜錯了!”

    “這裏,絕不會有有趣的事發生!”

    “因為這裏是……”

    “劍墳!”

    “萬劍之墳!”

    聲音沉厚而剛勁,一聽便知,來人功力非同凡響!應雄、英名、小瑜即時循聲回望,登時眼前一亮!

    三人齊齊眼前一亮!皆因為説話的人,赫然是一個身穿渾身金甲的高大男人!

    他整個人,恍似一條——金龍!

    來者不但一身金甲如龍,且還握着一柄金色巨劍,劍柄上雕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年約三十餘歲,好不威風!

    來者更不止一人!在這金龍一般的男人身後,還站着一個比其矮了一截、卻同樣壯碩如山的男人,這男人一身虎皮,手握一柄銀色的巨劍,巨劍劍柄之上,所雕的卻是一頭猛虎!

    小瑜乍見這兩名壯碩如山的大漢,登時一怔!英名依舊木然!應雄卻仍是氣定神閒,上下打量二人,嘴角一翹,道:“呵呵!我的猜測倒真不錯!有趣的事猶未發生,已先來了兩個容貌有趣的人!”

    那一身金衣如龍的漢子見應雄一臉嘻笑,對他剛才的話漫不經心,不由正色道:

    “哼!小子嘴刁的很!就讓大爺告訴你!大爺我大名‘劍龍’!在我身後的是我二弟‘劍虎’!江湖人稱‘龍虎雙劍’,便是我倆兄弟!”

    應雄猶是一點也不正經,笑:“難怪難怪!原來是劍龍劍虎,難怪你們的劍一柄雕龍,一柄雕虎,真是人劍匹配無比,龍虎鳳狗,禽獸一家親!”

    應雄語氣滿含不屑之意,那金甲劍龍聞言登時勃然大怒,喝:“小子你找死!居然敢繞彎罵老子!看我一劍劈死你!”

    説着已舉劍欲劈應雄,惟卻給在後的劍虎勸止道:“大哥且別動氣!這小子看來也僅是十六上下年紀,乳臭未乾,我們何須與他一般見識?而且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也省得與他瞎纏!”

    這個劍虎看來雖較其兄年輕幾歲,處事倒較有分寸,但他看着應雄時一臉趾高氣揚,明顯是瞧不起他與英名、小瑜還只有十六歲,認為他們閲歷尚淺,未能與他們相提並論,所以才省得動手!

    應雄乍聽之下,益發不忿,冷笑:“嘿!什麼不與我們一般見識?什麼有要事在身?

    瞧你們也只是平庸之輩,彆強裝有什麼要事在身了!”

    應雄此語實是口不對心!眼前的劍龍劍虎,無論眼神、馬步、氣勢,一眼便知是一等一的劍手!但應雄生性好勝,在口舌上也不能輸給任何人!

    這一激,倒是連劍虎亦按捺不住,破口罵道:“小子好臭的嘴!好!就讓我劍虎告訴你,你如今所站的地方,早被江湖人叫作‘劍墳’!而你們所站的山腳,正是‘劍峯’的起點!我們本來要上‘劍峯’去的!可是竟見有三頭小鬼與我們同路,才一直尾隨你們靜看究竟!”

    乍聞“劍墳”、“劍峯”這兩個名字,應雄不由雙眉一蹙,英名亦似在沉思,應雄沉吟問:“這裏是劍墳劍峯?嘿,怎麼如今連地方也以劍為名?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劍龍見他不識,登時取笑:“哇哈!小子真是見識淺薄,全江湖的人,甚至鼠竊狗偷也知道了!劍墳,是所有劍手上劍峯之前,把劍留下的地方!後來劍愈積愈多,如同一個墳墓,遂被江湖人叫作劍墳!”

    應雄聞言更奇,又問:“為何劍手們要上‘劍峯’?他們又為何要在上‘劍峯’前,把自己的劍留在山腳這個劍墳?”

    劍龍答:“因為他們要上劍峯求一樣事物,為了對那樣物事表示敬意,他們便在上山前把自己的愛劍留在這裏。”

    “嘿!劍手和劍,本應人劍不離不棄!那山上的到底又是什麼物事?居然能令所有劍手為求得它而在上山前留下愛劍?”

    一旁的劍虎搶着道:“呵呵!那樣事物當然不得了!小子!只怕你聽見它的大名,會聽得張大嘴巴不懂説話!那樣物事,是千百年來無數劍手一直夢寐以求,卻又總是無人求得的——”

    “英!”

    “雄!”

    “劍!”

    英?雄?劍?

    英雄劍此三字一出,應雄倒真的差點如劍虎所言,張大嘴巴不懂説話,惟亦已愣愣出神,不單應雄,就連一直寂然的英名亦有類似反應!小瑜反未有發愣!

    向來貌離神離的應雄、英名,此刻亦不由自主相互一視,緣於他們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聽見“英雄劍”這個劍名,卻是不約而同地在聽見這劍名之時,同時感到五內血氣沸騰。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英雄劍三字竟在二人心中牽起一陣漣漪,久久不能平息,彷彿冥冥之中,早已註定英雄劍三字會令他倆聽得出神。

    彷彿,英雄之劍,早在許久以前,與他兄弟倆結下不解之緣……

    劍龍見應雄與英名愣愣出神,卻是誤會了,不禁更自鳴得意續説下去:“嘿!利害吧?小子!你聽見英雄劍三字已如此出神,恐怕你看見英雄劍的真身時,定必會看得三魂不見七魄!”

    應雄勉強收伏英雄劍在他心裏牽起的漣漪,定神問:“這裏有成千上萬的鏽劍,亦即是説,曾有成千上萬的劍手上山求劍不遂,既然求劍不遂,他們未何不下山取回自己的愛劍回家?難道所有上山的劍手皆無法再活着下山,所以他們的劍才會插在這裏等待淪為鏽劍?”

    “不!”劍虎答:“剛好相反!所有上山求劍的劍手全都可活着下來!只是,當他們見過英雄劍後,就開始感到,英雄劍,才是截至目前為止空前最完美、最受人敬重的劍,所有劍與其一比,全都變成‘庸脂俗粉’;當見過英劍的劍手下山之時,他們已對自己插在山下的愛劍完全失去興趣;如果不能得到英雄劍,他們寧願一生不再提劍!故此,山下便愈插愈多各式各樣的劍,這些被主人遺棄了的劍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個—

    —萬劍之墳!”

    原來如此!應雄與小瑜聞言,隨即朝那成千上萬的鏽劍望去,不禁黯然起來;想到這些劍當日也曾在其主人手上風光無限,忠心不二地伴主血戰連場,最後卻因其主移情別戀英雄劍,終致被遺被棄被忘的悲慘下場;萬柄鏽劍若然有知,恐怕也有千般不甘與悔恨……

    而英名,目光之中更是對這萬柄鏽劍無限憐惜。

    然而,所謂英雄之劍,居然能令萬名劍手遺棄萬柄愛劍,魅力之驚人,更是匪夷所思,應雄更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所以然來:“能令萬人棄萬劍,這柄英雄劍的本事倒真不小!只是!它的本事,它的吸引力到底在那裏?”

    劍虎更正他的説法:“你錯了!英雄劍其實並非一柄,而是——兩柄!”

    這下子倒是大出應雄與英名意料之外,應雄隨即問:“什麼?英雄劍竟有兩柄?”

    “既然劍名‘英雄’,本應英雄蓋世無‘雙’,何以有——‘雙’?”

    劍虎與劍龍相視一眼,雙雙面露得意之色,因應雄不明白而得意,劍虎訕笑道:

    “小子!所以説你見識淺薄!你知道嗎?千百年來,劍峯之上一直皆插着兩柄英雄劍,就像倆個好兄弟,生死與共,義薄雲天,不離不棄;這兩柄英雄劍都是一模一樣的,因為它倆在等待着兩個可以拔出它們的主人!”

    劍龍也道:“不錯!而這兩柄英雄劍的出處,也是同出於一個在劍道上的傳説!”

    “什麼傳説?”應雄連隨追問。

    劍虎一字一字的答:“一個——”

    “天!”

    “劍!”

    “傳!”

    “説!”

    天劍傳説?

    驟聞天劍二字,應雄與英名的反應,似乎比聽見英雄劍三字倍為強烈,二人心頭陡地各自深深一震;儼如,有莫測的天機此刻正播弄着它倆的心,以及命運……

    天劍?到底是什麼劍?抑或是……一個人?

    幸而,那雙劍龍劍虎兄弟,在提及天劍這個傳説之時,看來比他倆更為興奮!

    他們本應要上山求劍,但他倆提及天劍之時,實在太興奮了,竟亦暫時忘了趕上劍峯;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居然細意的為應雄、英名及小瑜,把那個天劍傳説一一道來。

    這個天劍傳説,原來是關於一個人。

    一個劍師。

    他的名字,就叫——大劍師!

    大劍師到底是何朝何代何許人士?據聞已難稽考,只知他的故事,是由一個神州的年輕人開始,由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是何年何代的神州開始。

    那個時候,浩瀚神州,還未有“劍法”的存在……

    那個時後,神州的人用的“劍”,只是很粗糙的“劍”形武器,也全沒有“劍法”

    可言,人們是把劍形武器揮動殺敵,毫無半點技巧。

    直至,神州有一個部族,出了一個喚作“小師”的年輕人,情形才開始有所改變。

    這個喚作“小師”的年輕人,長得聰慧異常,本來甚得族人喜愛,然而,這個喚作“小師”的年輕卻有一個怪癖,他總喜歡發問一些族人認為無聊的問題。

    譬如説,他總喜歡問族長,為何他們部族所有的劍,總是亂劈一番?為何不可以劈高一些,或劈下一些?

    為何不利用某種劍的劈勢加以變化,以增強劈的力量?

    為何不能運劍成——招?

    可是,年輕人雖是一番熱心,族長及族人們總笑他多此一問!對他們來説,劈就是劈!刺就是刺!殺就是殺!根本就沒章法可言!何需如斯深究?

    小師卻是不以為然,他於是日夕埋首精研他族人所用的“劍”形武器,終於在一個寧靜的黑夜,他的族人突然聽見一聲轟天旱雷!

    所有人盡皆一驚,大家更發現旱雷所發之位,正是小師的居處,於是立趕往察看小師,詎料甫一抵達,小師竟安然無恙!

    他,只是在舞劍!

    族人更發現小師此刻所舞的劍,竟較他們用劍時截然不同!他舞劍的方法看來極有威勢!一種足可叫鬼哭神號的絕世威勢!

    是的!就在小師舞劍之際,天上的風雲亦繼續變色,雷電大作,全因為他此刻舞劍的方法帶動了九天之雷,他,終於創出了世上第一式——劍法!

    天地色變,儼如地獄鬼眾,天上諸神也在為世上第一式劍法的誕生,而感動的鬼哭神號,因為“劍”是百刃中的君子!“劍”終於有了“法”!

    從此之後,“劍”與“法”互相配合,“劍法”將可剷除一切邪魔外道,劈盡世上一切不義不平事!

    後來,族人們為紀念小師創出了世上的第一式劍法,於是便為他冠上“大劍師”之美譽;而大劍師自從創出了第一式劍法之後,並沒有因而自滿,他猶孜孜不倦的研習更多劍法,在短短十年之間,他又再創下了各種各類不同的劍法,更成立了世上第一個學劍的門派——

    “劍宗”!

    然而大劍師最大的成就,除了那式足可令鬼哭神號的第一式劍法,和無數旁生的劍法外,他還因應他所創的第一式劍法真義,悟出了一段成就驕人的劍訣——

    “莫名劍訣”!

    據説,只要一個有天生“劍”緣的人得到這段莫名劍訣,便能於一招兩式間摸透對方的劍法,更能把對方的劍法精要完全領略,繼而可以用莫名劍訣推斷對方劍法的進境;假若對方有十招劍法,那若用莫名劍法參透其劍法真義,便可創出比其十式劍法更強的——

    第十一劍!

    故而,莫名劍訣,可以説是大劍師前半生劍道貢獻上的偉大成就!只可惜,莫名劍訣似簡實繁,若不是與大劍師一樣具備天生“劍”緣的人,便不能悟出箇中真義,即使得訣亦無所用。

    其時,大劍師創下莫名劍訣之後,年已三十,他心想,自己研劍半生,總算已為世有所貢獻,而他所成立的劍宗,亦有後繼良材,他開始想悄然引退,靜過餘生。

    惟是,就在大劍師正想引退之際,機緣巧合之下,他突然得到一卷預言神州命運的——推背圖!

    推背圖記載關於神州的事,已然一一發生,所載的甚為靈驗,大劍師正詫異於人間是否真的有早已註定的天命之際,他赫然又發現了另一件事!

    按照這份推背圖所寫,原來神州還有一個最後的——大劫!

    這個大劫,便是於許多年後,在神州東面有一個以太陽為徽的島國,將會密謀侵略神州,若給此太陽之國入侵神州,必會惹起無窮戰禍,屆時候……

    神州的婦女將會被冷血姦殺!

    未成形的胎兒會從孕婦的肚內給挖出來!

    無數無辜百姓將會被坑被殺!

    甚至,這島國對神州的覬覦,會惹起世上其餘八國聯軍,向神州大興問罪之師!

    大劍師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本非一個迷信鬼神的人,然而,推背圖上關於他那個時代的預言,已經陸續應驗,他萬分憂疑是否真的有天命,終於在百思不能解決之下,他取了一個折衷的方法!

    無論神州是否真的有最後一個大劫發生,最佳的方法,便是預防未然!

    即使屆時真的沒有大劫發生,推背圖所預言的只是假話,提早預防也並非壞事!

    他決定為神州的未來蒼生盡他一個人的一點綿力,幹一點事!

    按推背圖上所示,神州這次大劫也未必會在特定的時日發生,惟劫一定會來,但如果適逢該世出了一個能“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英雄,這英雄便可引領當世一些極領風騷的“風雲”人物,去阻止那太陽之國的野心,屆時後,神州蒼生便能防範這場大劫。

    只是,大劫雖能防範,惟始終劫數難逃!神州此劫,也僅是因那個一夫當關的英雄及一些風雲人物之助,而勉強延遲數百年而已,當兩朝過去,劫數仍會降臨,那個太陽之國仍會捲土重來,八國亦會始終聯軍吞食中原!只看那朝那代,有沒有能為草民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降世……

    然而,能夠把大劫推後數百年,已是極端難得的事!既然如推背圖上所示,或許會有“英雄”誕生,在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心態下,大劍師決定為這或會降生的“英雄”

    鑄一柄劍——英雄之劍!

    就在他三十歲如日方中的壯年,他毅然找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寒山之巔,專心鑄造他的英雄之劍!

    據説,大劍師為鑄成此劍,竟在此寒山之巔自困五十年,直至他八十歲時方才鑄成英雄劍,終其一生,他為劍貢獻了自己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生命,也錯過了紅塵世間娶妻生子的必經過程,故此,他在晚年瀕死之時,還是相當孤獨、坎坷!

    然而,為了防範一個可能發生的大劫,為了千千萬萬的神州蒼生,他,不悔!

    惟話説回來,儘管大劍師花盡五十多年的心血精力,英雄劍也只具其形,仍未真正鑄成,原來,大劍師當初苦思如何鑄出一柄匹配英雄的英雄劍,一想便是三十年,他也未能想出鑄造英雄劍的方法,因為,他希望能鑄成一柄世上最堅硬、最不屈、最有氣節的英雄之劍!

    後來,總算皇天不負,他終於找得一種半石半銅的青銅!這青銅外表雖如磐石,惟若經過千百年後,石內之石便會產生異變,蜕化為一種異常堅硬、無堅不摧、足可斷石分金的青銅!

    故英雄劍雖已鑄成,但僅可説是鑄成一半,因在其劍身內外的青銅仍是石質,只能經過千百年後,遇上適當的機緣,方才成劍!

    不過,大劍師認為總算大功告成,當他把鑄成的英雄之劍插在他所匿居的寒山之巔上時,青色的劍鋒驀然轉為黯然烏黑,恍如一個寂寞無奈的英雄,大劍師研劍一生,當下明白,對劍沉吟道:“人間最難奈的是千年寂寞!英雄劍,自古英雄每多寂寞,你既劍名‘英雄’,寂寞便在所難免!你還要在此寒山之巔等待你的主人,也許要等上千千百百年,你一定要忍受這無邊的寂寞啊……”

    英雄劍默然無語,惟劍鋒更呈烏黑,黯然無光。

    古人向來深信,劍有靈性,大劍師更深信,每柄劍皆有“劍心劍魂”;他明白這柄英雄劍將要等上千百年方能成形,方能等着它的主人出現,卻是寂寞難耐,他驀地一瞄那堆他鑄劍所餘的青銅,霎時心生一法!

    他終於多鑄了一柄英雄劍,插於另一柄英雄劍之畔!

    原先已轉為烏黑的英雄劍赫然變回青色,看來英雄劍已不再寂寞了!它終於找着了與它惺惺相惜的——英雄!

    其時大劍師已然八十多歲,亦自知自己氣數將盡,未能看顧這兩柄英雄劍直至其真正成形,只因一代劍師仍是凡人,試問凡人又怎能有千年以上的命?

    他自覺自己仍未功德圓滿,於是便以其修習了數十年的隔空劍指,以指勁在兩柄英雄劍的劍鋒內,各自寫下自己足可驚天動地的“莫名劍訣”,繼而又對兩柄英雄劍道:

    “英雄劍們,你們可知道,雖然你們已有惺惺相惜的劍伴,共渡此千年歲月,但,若推背圖上所説屬實的話,那千百年後營救蒼生的,只得一個英雄!一個英雄,只配一柄劍,故此,你們已註定因為這個英雄而兩劍相鬥,必會有一柄劍——斷!”

    “但,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後悔的,能夠斷在與自己共渡千年的朋友劍鋒之上,也是一種無上光榮吧?”

    “只是,我希望你倆能好好緊記我這鑄劍者的話!無論你們要等多少千千萬萬年,也千萬要堅持自己的劍心劍魂,緊持跟隨一個可與你們人劍匹配的人!絕不要讓不配你們的人把你們拔出來!若真的有人要強行把你們拔出來,便寧為石碎……”

    “不作劍存!”

    這便是大劍師對兩柄英雄劍的惟一寄望,兩劍雖然不能言語,惟青色的石鑄劍鋒隱隱散發着一絲光芒,似在回答大劍師,它們誓會等着那個英雄,不會淪落於其他人之手,那管他是神是聖!

    大劍師又道:“很好!那我總算放心了!英雄劍們,你倆可知道,為了鑄成你倆,我如今……已油盡燈枯,距死……不遠,不過,我在死前有一個奇妙的預感,我……感到,將來能與你們的劍心匹配,能夠讓你們產生共鳴而讓他拔出來的英雄,他,一定也會是一柄劍,一柄……天生的劍……”

    “天劍!”

    大劍師説到這裏,氣息已急速轉為衰弱,看來在這五十多年以來,他已耗盡自己的一切心力,他還能支撐至現在,也僅因一顆為蒼生準備防劫之慈悲心,如今既已大功告成,他的心念一懈,已然再無法支持下去,他真的快要死了,但他還是在瀕死前吐出他最後一句想説的話:“我的……莫名劍訣,即使是……俗世凡夫得到它也無所用,惟有天劍,與及……和天劍同樣資質的人,才可……心領神會,屆時候,這個適合的人,他若……得到最堅硬不屈的……英雄劍,加上……我的莫名劍訣,便……一定會……成為……

    我們人和劍……望穿秋水的……蓋世……英雄!”

    大劍師一語至此,終於奄奄一息,平靜的死在兩柄英雄劍畔!

    就是這樣,兩柄英雄劍便一直在此後人定名為“劍峯”的寒山之巔上等,等待適合的主人出現,哪管看盡世態滄桑,看盡江湖聚散……

    不過有一件事説也奇怪!

    便是後人得悉這個天劍與英雄劍的傳説後,有一些人對大劍師刻在英雄劍內的“莫名劍訣”起了覬覦之心,曾上劍峯欲拔出這兩柄英雄劍,然而,當他們正要拔劍之時,兩柄英雄劍都同現裂痕!

    似乎,兩柄英雄劍真的有顆等待主人出現的“劍魂劍心”,若並非它們願意跟的主人,它們便會真的寧為石碎,不作劍存!

    如是者又過了許多許多年,上山求劍的人亦愈來愈多,失敗的人亦愈多;這些求劍者雖然貪心,但仍對英雄劍有尊敬之意,故亦會於上山前把自己的劍留在山下,以免冒瀆了英雄劍,只是,求劍的人亦不敢肯定,兩柄英雄劍內裏是否已在歲月當中變銅,屆時莫名劍訣便從此隨英雄劍而湮滅。

    如是這樣,兩柄英雄劍還是漫無止境的等,沒有人知道它倆何時成形為真正的英雄劍,它倆恍如兩個歷盡滄桑的寂寞英雄;然而,他倆的主人又在何方?

    又在那個不知名的未來年代?誰,將會成為英雄劍的主人?

    “不錯!這雙英雄劍將來主人,到底會是誰呢?”

    應雄、英名與及小瑜,終於從劍龍劍虎二人的口中,一口氣聽畢這個天劍傳説,三人在為大劍師不惜萬苦成全蒼生的高義動容之際,應雄更提出了這個問提。

    “這還用問!”那個劍龍老實不客氣的道:“那兩柄英雄劍的主人,當然是我們龍虎雙劍了!”

    劍虎也附和道:“對!只要我們一人得到一柄英雄劍,必能看通劍上的‘莫名劍訣’,屆時雙劍合壁,天下無敵,試問當今江湖,誰與爭鋒呀?哈哈哈哈……”

    劍虎一面説一面已自我陶醉得樂極忘形。應雄卻忽地打破他的夢,道:“但,妄想以莫名劍訣及英雄劍達致天下無敵,橫行江湖,僅是梟雄霸者的狂妄想法而已!這,並不算是大劍師渴望的——英雄!”

    劍龍劍虎聞言,兩張臉陡地鐵青起來,劍龍更率先怒吼:“媽的!小子吃了豹膽熊心不成?居然斗膽侮辱我兩不是英雄!你找死?”

    正欲一拳便轟嚮應雄泄憤,劍虎卻攔着他道:“大哥!少安毋躁!哼!我看此小子説此話時,眼神看來胸有成竹似的!似乎,他自己心目中另有一英雄人選,我倆何不看看他認為怎樣的人,才算英雄?”

    劍龍點頭道:“唔!二弟你説得一點不錯!喂!小子,你既然説我倆不是英雄,你心目中一定有自己的英雄了,嘿,你又認為誰會是英雄呀?”

    應雄淡淡一笑,眼角只是暗中朝一直聆聽的英名一瞄,似乎,他心中確已有英雄人選,惟他始終不動聲息,他並不想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道:“我當然有自己認為的英雄!但也不用告訴你們。”

    劍虎冷笑:“嘿!你答不出?也許你心中根本便沒確實的英雄人選!這也難怪啊!

    當今世上,又有誰比我兩兄弟更像英雄呢?難道……”

    劍虎一語至此,忽地眼珠一轉,指着不遠處正在默默聆聽的英名,恥笑道:“難道你會認為這個像狗般跟隨你的隨從,會是比我們更好的英雄嗎?哈哈……”

    英名聞言只感愕然,想不到他迄今也沒插嘴,居然也惹來無妄之災,小瑜更是替英名被取笑而感到不值;而應雄,只見他目露一絲不悦之色,雖然劍龍劍虎取笑的並不是他,但他只感到猶如在取笑着他似的,他遽地收斂臉上向來那絲漫不經意的笑容,沉着臉正色道:“他不是我的隨從!他是我的二弟!雖然我一直認為他犯賤,但你們也休想可以隨意侮辱他,因為……”

    “只有我才可侮辱他!”

    “他欠我!”

    劍龍劍虎不虞應雄會如斯義正辭嚴維護自己兄弟,當下愕然!就連英名及小瑜也愕然!

    應雄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頭本已可振翅高飛的大鷹,還在維護它那仍未想與其一起振翅高飛的鷹弟一樣!就像在等另一頭鷹與它翱翔江湖!他一直都在苦心的等!

    劍虎見應雄如斯認真,也覺沒趣,當下對其兄劍龍道:“大哥,時候已經不早!我們也犯不着再與這些小子們瞎纏下去!還是儘快爭取時間,上山求劍!”

    劍龍道:“也好!嘿!反正英雄劍必是我兄弟倆的囊中之物!即使得不到它們,我們也硬要握一握它們,那管它倆淪為石碎!總言之早些得到它們,我們就早些拿下來讓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子,看看我們何等英雄蓋世吧!啊哈……”

    説着,劍龍劍虎不屑的朝應雄及英名瞟了一眼,接着再不答話,“伏伏”兩聲!已向山上掠去!

    但他們竟沒有把劍留在劍墳!

    是因為他們對英雄劍不敬?認為即使他們持劍上山,也一樣可以拔出英雄劍?

    還是因為,他倆恐怕把愛劍留在劍墳,這兩柄金色龍劍與銀色虎劍如斯貴重,會被應雄等人偷去?

    他倆認為他們三人是——鼠竊狗偷?

    應雄何其聰明?怎會不明這兩兄弟的歪心?他登時怒火中燒,一拳轟在山腳的山壁上,登時把山壁轟破一個半丈闊的大洞!

    小瑜及英名從沒見過應雄如斯憤怒,小瑜憂心忡忡的道:“應……雄表……哥……”

    話未説完,應雄已高聲道:“我們走!”

    “去哪?”小瑜問。

    “上山!”

    “什……麼?上山?應雄表哥,山上看來兇險……得很,我們犯不着與那……龍虎雙劍……鬥呀!”

    應雄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瞄英名,冷冷問他:“英雄劍是當世神兵,我亦極想一見!而且,我也不想讓那雙甚麼龍兄虎弟接近英雄劍,他們根本是狗熊!他們還想即使自己得不到英雄劍,也要令劍成為石碎!我一定會阻止他們!你,來不來?”

    英名不語,只是,他遽地已舉步向山上走去!

    他以行動回答!

    是的!儘管他已不想進步,更從沒妄想會得到英雄劍,但,千百年來大劍師那一顆為救蒼生的苦心,也不能於今夜,給那雙劍龍劍虎這樣的小人截破。

    他認為他應該去!

    當應雄、英名、小瑜上山之後,劍墳附近,驀然出現了兩條人影,瞧真一點,又是那一老一青——那個喚作“劍慧”的老人及喚作“破軍”的年輕人!

    那喚作“破軍”的年輕人道:“爹,你似乎猜得一點不錯!我們破石成山把他們引來這裏,他們既來至劍峯之下,便一定會上劍峯。”

    那劍慧頷首道:“唔!只要他們上至劍峯,逐漸接近英雄劍的時候,便可知道他們會否是預言中的天劍了。而若他們真的能拔出英雄劍的話,我們此行的目的,便可達到……”

    “但……”破軍道:“爹,別忘了山上還有一代劍聖,你認為他倆真的可通過劍聖的劍,而接近英雄劍?”

    劍慧遙頭笑道:“這個,為父也不敢妄下判斷了!不過為父深信,若他倆遇見劍聖,便會上演一場驚天動地的好戲!軍兒,我們還是快些上山等着看這場精彩的好戲吧!啊哈……。”

    二人説笑着,已不由分説縱身上山,只是,二人未免高興得太早了。

    因為他們雖想看山上的好戲,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距劍墳數十丈外的一個暗角,亦正有一個人在看這雙父子的好戲!

    那是一個一身白衣的人!

    不!應該説,那是一個一身白衣袈裟的十七歲和尚!

    是他!他終於也遵從其師僧皇心願,來了!他終於也來看“他”的命!

    但見此刻的他一臉茫然,翹首看着高聳入雲的劍峯之巔,低聲呢喃:“他們,終於愈來愈接近自己真正的命運了。”

    “只是,像他們兩個那樣一動一靜,那樣精彩的男人,會何會揹負那樣不堪的命運呢?”

    “師父,你既然曾以照心鏡算出他倆的命運牢不可變,那,你為何還要差使弟子前來一見他們?你,到底想弟子從他們的命運裏……”

    “悟出什麼?”

    奇。

    很奇怪的感覺!

    愈近“劍峯”之巔,應雄與英名的心,都不約而同湧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他倆和小瑜還距數百丈的路程便可攀上此山之巔,惟就在這剎那,他們的心,竟突如其來給一股很奇怪的感覺侵襲!

    這股感覺異常奇怪,全因為它很複雜!

    怎麼説呢?應雄與英名齊齊感到,劍峯之上,正有一股與他們源出一脈的力量,在幽幽地招引着他們,像催促他倆儘快上劍峯與其會合,惟同一時間,二人又感到劍峯之上,正有一股極度強大的力量像在警告他們,絕不能蹋上劍峯半步!

    那股極度強大的力量,也是一股極度唯我獨尊、極度危險的力量!

    小瑜雖然不懂武藝,不如應雄與英名對這兩股複雜力量的敏鋭,但,她亦逐漸本能地感到,周遭像充斥着無數氣流似的,一片蒼涼肅殺!

    “啊?”小瑜終於按捺不住,低呼道:“應雄……英名錶哥,你們可……感到,四周像有許多東西在充塞着?像是……十分擠逼似的,但,為何我們……又看不見任何東西?”

    英名驀然道:“那,是氣。”

    “氣?”小瑜訝然。

    “不錯!”應雄也一笑插嘴:“那是一股極度危險的——劍中霸氣!”

    説着,應雄忽地舉起右掌,迎向一塊從山峯上飄下來的枯葉,突聽“嗤”的一聲!

    那片從山頂飄下來的枯葉,赫然在應雄的袖子上狠狠割下一道破口!

    “啊!”小瑜見狀益發震驚,駭然問:“一塊枯葉……竟可割破衣衫?應雄……表哥,這怎麼可能?是我……眼花吧?”

    “不!”應雄一瞄英名,又再回望小瑜,悠然道:“小瑜表妹,你的眼睛並沒看錯!

    這片枯葉確是割破了我的衣衫!”

    言畢又抬首看着已映入眼的劍峯之巔,沉吟:“如果我猜的不錯,這片枯葉是沾染了山上一股極度危險的劍氣才會如此!所以我有理由認為,我們這次上至劍峯,不單可一會兩柄英雄劍的絕世風采……”

    “還可一睹另一股絕世劍氣!”

    “一股神阻殺神、佛阻殺佛……”

    “甚至膽敢罵天、劈天的絕世狂劍氣!”

    對!

    應雄猜得實在一點不錯!

    劍峯之上,確是充斥着一股膽敢罵天、劈天的絕世狂劍氣!這股劍氣所以狂,所以絕,全因為它發自一個為劍至絕至狠至盡的劍中聖者身上!

    劍聖!

    四十二歲的劍聖,原來在試圖拔出英雄劍失敗之後,一直也未曾離開劍峯半步,一直還是守在兩柄英雄劍之旁。

    全因為,他不服!

    不服不服不服!

    他不服,只因他已臻至劍中神聖,可是以他之尊,居然仍被兩柄英雄劍拒於千里,他甚至不能踏進英雄劍方圓兩尺之內,緣於兩劍表面已嶄露裂痕,像在向劍聖以死明志,它倆絕不會給他拔出來!

    可惡的英雄劍!

    劍聖本是那種為劍絕不會墨首常規的人!他帶無雙劍上山,便是分明不與那些俗不可耐的劍手們一般見識,他不要守人們慣常守的見鬼規則!

    只是,劍聖雖因被英雄劍侮辱而惱羞成怒,也僅是遷怒於天,卻並未摧毀英雄劍!

    他不摧毀英雄劍,非因他與其他劍手一般尊重這二劍,他甚至不希罕得到它們,也不希罕得到劍內的莫名劍訣;莫名劍訣雖能融會慣通世上所有劍法,可是以劍聖此刻的修為,他自信自己不倚仗莫名劍訣亦可更上一層!

    他讓這兩柄英雄劍在“延殘喘”而不加以摧毀,全因為,他要征服它們!

    還記得,他五歲學劍之後,便一直對劍痴迷,為了專心於劍,他甚至拋棄了當年一個痴心於他的愛侶——龔蘭,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可是最後,他讓她的身心……

    自生自滅!

    一切都是為了劍!

    而劍亦從沒負他,所有的劍,亦都屈服於他一雙用劍的聖手之下!

    只有這兩柄天殺的英雄劍,卻是寧碎不屈!嘿……

    劍聖勢難相信,自己迷劍一生,尊貴如他,卻竟被兩柄其貌不揚的劍摒棄,難道,他真的並非可以拔出英雄劍的——天劍?他並非劍道一直盛傳的神話——天劍?

    不!劍聖真的不服!他不服在自己的神聖境界之上,還有一個他仍未達至、超越他想像的——天劍境界!

    這數十年來,自從他悟劍開始,他已曾數番上劍峯拔英雄劍,每次皆失敗而回;每次失敗後他都加緊苦練,他認為自己未能拔劍,也許是自己境界未足而已;這一次上劍峯,已是他一生中的第八次……

    也是最令他感到沮喪的一次!

    他已悟出其聖靈劍法的第二十一劍,他相信自己於十年之內,也無法再悟出第二十二劍,他的劍藝已到了他此刻的極限,若今次不能拔出英雄劍的話,他,便要再苦練!

    苦等十年!

    故而,這一次上劍峯,也是劍聖最久的一次!他仍牢牢的守在英雄劍畔不遠!他不甘於立即離開!

    然而,無論他有百般不甘,千般不平,萬般不服,劍峯上屹立着的英雄劍還是無動於衷,像在苦勸劍聖別要勉己所難,何苦呢?何苦?何苦?

    遽地,在一片不甘的死寂之中,劍峯驀然響起了“滴”的一聲!

    那是眼淚墮到地上的聲音。

    啊!那是……

    劍聖的一滴眼淚?

    他,竟然流下一滴眼淚!

    英雄雙劍彷彿在看着他這滴眼淚!

    黝黑窮蒼彷彿也在看着他這滴眼淚!

    甚至諸天神佛,也似在看着他這滴稀奇的、罕有的淚!

    只因他是一個絕世強者,他絕不該流淚!

    但,誰又會明此劍者聖者的心?誰會明白他這滴眼淚?

    只有劍聖自知!但聽他狠狠盯着自己這滴墮到地上的眼淚,恨恨的吐出三個字:

    “英!雄!劍!”

    “想不到,本劍聖自五歲開始,已從沒流過半滴眼淚!甚至當年棄龔蘭而去,我也從沒半點傷心!今日,你倆,竟令我氣得——”

    “流下眼淚!”

    原來,劍聖是給英雄劍氣得流淚?

    不錯!赫見劍聖此刻胸膛急速起伏,以他的修為,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胸膛亦本應靜若止水,顯見他已羞怒難當,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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