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仲威的一段譏諷話語讓袁芷燻無言以對,若非她早有了他不會輕易相信她解釋的心理準備,只怕會承受不起這樣的無情言語。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我父親願意放棄袁氏企業,如果袁氏企業倒閉,才能解你心頭之恨,那就讓它倒閉吧!只是袁氏企業關係到許多人的生計,希望你能三思。”
“你拿員工的生計來威脅我?”
“我是在求你。”
“你認為結束袁氏企業就能解我心頭之恨?你認為你們放棄袁氏企業,所有的問題就能解決了嗎?”
“我知道不能。無論你要怎樣對我都沒關係,但求你不要再刺激我父親了,我求求你!”
“先到牀上再説,我要聽你在牀上求我,那會更有意思。”他一把抱起袁芷燻,走到隔壁她的房間。他不會馬上答應她的任何要求,他要憑心情決定。
“仲威……”這感覺好熟悉,彷彿是回到五年前,每當仲威想要她時,總會抱起她將她輕放到牀上或地板。
她沒有掙扎,她會順着他。
何莉莉貼着門聽見他們談完話,在邵仲威抱着袁芷燻走出書房前,她閃身到樓梯轉角處。
她是聽見先前袁芷燻的敲門聲而跟着上來的,他們的談話內容她一字不漏的聽進去了。
邵仲威心中還有着對袁芷燻的恨,這點不容置疑,但她就是無法接受他們在一起的事實。
看着他們進了房,她的心有如刀割。
五年前,她到了美國之後,邵仲威念她對他一片痴情,願意繼續以同學的身份和她交往,所以給了她他公司的電話。
後來,她向袁耀天透露了這個訊息,袁耀天才能找得到他們,並將袁芷燻帶回,她也才有了今日能與邵仲威結婚的機會。
她不甘心,也絕不會罷手,她會成為名副其實的邵太太,永遠綁住邵仲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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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無孔不入的灑入室內,灑在相擁而眠的兩具胴體上。
昨夜一夜繾綣,達到滿足的不只是生理上的慾望,還有心理上的一份期待。
激情填補了空虛、思念,讓他們暫時忘了仇恨與傷痛,五年前兩人在一起時的所有感覺又全回來了。
刺眼的陽光讓袁芷燻翻了個身,她躲進邵仲威的懷裏避開亮光,繼續讓半夢半醒的睡眠狀態延續着。
她根本是貪戀着他的氣息與擁抱,渾然忘了今夕是何夕。
“仲威,今天是星期幾,你要上班嗎?雪兒今天早上好乖,都沒有哭。”她抱緊邵仲威,意識不清的説着。
“今天不用上班,雪兒還在睡覺。”邵仲威是清醒的,他卻寧可跟她一樣,掉入沒有愛恨情仇的回憶裏。
從見到她起,他靠着心中的恨控制自己對她再度迴歸的感覺,若控制不住了,他就讓自己掉入回憶裏。
她竟讓他成了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人。
“仲威,我腰痠背痛,我想多睡一會兒。”
“好,你睡吧!”邵仲威親了她一下。
她自然是會腰痠背痛。對他來説,袁芷燻根本就是毒品,昨夜他的肆虐、索求,依舊滿足不了要她的慾望。
他確定沒有男人碰過她,她依舊需要他引導她每一個動作,她還是那麼羞澀、,讓他失控。
“仲威,你餓了先泡牛奶喝,不要不吃,不然我會生氣。”她總擔心他會餓肚子。他們剛私奔時,他曾經為了要省吃儉用、為了要給她更好的日子過,一天只吃一餐。
“我知道。”他輕輕撫着她的背,愛憐的呵護着。他還記得有一次,他沒吃飯被她發現,她懷着身孕餓了自己一天。
“仲威,你今天還沒有跟我説愛我。”難怪她有一種惴惴不安的空虛感。
邵仲威沉吟了半晌。“你也還沒有跟我説愛我。”
“我愛你,我好愛你……”突地,一陣心痛沒來由的揪住她。雖身陷在回憶裏,現實還是同時存在。“我也愛你。”那錐心刺骨的愛啊!
袁芷燻滿足了,微微一笑,再度掉入了夢裏。
確定袁芷燻再度睡着後,邵仲威輕輕起身,着裝後走出她的房間。
兩個小時後,邵仲威再度回到袁芷燻的房間,他剛剛出去了一趟,到西藥房買了些藥。
他坐在牀前的椅子上,瀟灑泰然的蹺着腿,看着沉睡中的袁芷燻。
他的心口在此時就像是淨空了般,對她的恨意也跟着減弱,他快感受不到那股恨了。
他該把它捉回來嗎?捉回來繼續擺在心裏,還是任由它消逝,讓自己面對真正的自我?
當他聽見她説“我愛你”,以及他對她説“我也愛你”那一刻,他曾猶豫着要不要對她實話實説,要不要磨滅她的真情流露。
他可以感受到袁芷燻對他仍有愛,但他怕這份愛是緣自他的功成名就,而非剛私奔時的那份真情真意。
不能再輕易相信她,他無法再承受一次傷害。
袁芷燻眨了眨眼,怎麼在睡夢中也能感受到一雙熾熱的目光在注視着她?
她一睜開眼便與邵仲威四目相對,昨夜的情景,也跟着一幕又一幕的在腦海裏重演。
她羞得螓首半垂、眼波含媚流轉。
邵仲威被那份嬌媚眩惑了,但他隨即拉回神智。
“把這藥吃下去。”他將一包藥遞給袁芷燻,聲音裏沒有一絲温柔。
“這藥……”為什麼要她吃藥?
“事後避孕藥。”與她歡愛時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事後避孕藥?袁芷燻接過了藥。“我待會兒吃。”
“桌上有避孕藥,每天要吃。”他肯定是無法控制自己,只好叫她吃藥。生完雪兒後,他們也是這樣避孕的。
“我知道了。”
得到她的應允,邵仲威旋即轉身離去,若再不走,他肯定又會失控。
袁芷燻看着手中的藥,她有不想吃的衝動,她好想要再有一個她跟仲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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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仲威並沒有因夜夜與袁芷燻纏綿而忘了他要討回恥辱的目的,他只是必須比以往更加不斷的提醒自己曾遭受過的恥辱。
枕邊佳人温馴如小貓般的順從着他,喚起他心中那份肯定永久不變的真愛,也因而滋生了另一股恨意——她本該是他的,她卻離他而去。
他已快被這種不知是愛或是恨、該愛或該恨的情緒搞瘋了,他根本無法專心他的研發。
他得回美國,得快刀斬亂麻;如同五年前,一踏出這塊土地,他便會自然而然的忘了她。
可並非真的忘了,而是將她藏在心底深處,那總比像現在時時刻刻折磨着他來得好。
於是,在兩週內他併吞了袁氏企業,將它納為伯特計算機台灣分公司,原有的員工可以繼續留任。
他也手下不留情的讓袁耀天在一夕之間破了產,變得一無所有。
袁芷燻並不怪他。
她幫袁耀天辦理了出院手續,搬出已不屬於他們的袁家大宅,到外面另行租房子。
“爸,我們先在這裏住下。”房子不大,卻夠他們父女倆住。
“有得住就好。”袁耀天氣色好多了,放下身段名利之後,心情也跟着輕鬆起來,心情一輕鬆,心臟病發的機會自然減少。
“芷燻,公司都移轉好了嗎?”他對邵仲威不但沒有恨,還覺得他做事有分寸,能顧慮到大局。
“我今天再去補幾個章就都完成了。”袁芷燻邊整理行李邊説道。
“芷燻,讓我跟邵仲威見個面。”他知道關於五年前的事,邵仲威不相信女兒的解釋,他一直想當着邵仲威的面,親自把當年的事説清楚。
“爸,他們快回美國了,算了吧!”邵仲威根本不相信他們,她擔心父親會自取其辱,再次受刺激。
“你跟邵仲威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他目前心中惟一的遺憾是他斷送了女兒的幸福,卻無彌補的機會。
“我跟你提過,他已經有未婚妻了,他們一回美國就要結婚。”她夜夜與他在一起,卻日日聽到何莉莉打越洋電話籌備婚禮。
她知道何莉莉是故意説給她聽的。
“是我害了你。”
“爸,不要再説了,是我和他有緣無份。”她不想再看到父親老淚縱橫的樣子。
“你不是要去補章嗎?這邊我來整理,我病牀躺太久了,該活動活動。”雖説他養尊處優慣了,但少年時也曾胼手胝足過。
“那我出去了,你在家裏要小心,身體不舒服一定要馬上打手機給我,知道嗎?”
她還不能馬上搬回來,她必須待到邵仲威要她離開,而她也必須利用僅剩的時間與他們父女相處。
“我知道,自己路上要小心。”沒有名利纏身,他們父女的感情回覆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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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摩托車,袁芷燻走進伯特計算機台灣分公司,也就是袁氏企業前身。
“黃先生,我過來補章。”袁芷燻敲了敲黃信華辦公室沒有關上的門。這間辦公室原是她父親的辦公室。
“袁小姐請進,想喝點什麼?”邵仲威要黃信華管理伯特計算機台灣分公司。
“不用了,謝謝。”袁芷熏習慣性的微微一笑。
黃信華看了她一眼,也受她影響的回她一個真誠的笑容。
這兩週都是袁芷燻代表袁耀天,而他代表邵仲威做公司移轉的手續,這段日子相處下來,要他不喜歡她都難。一個沒有心機、純真、沒有驕氣的女孩,誰會不喜歡呢?
他很難相信她會拋夫棄女。
黃信華將需要補章的資料遞給袁芷燻,袁芷燻接過手後,便開始在需要蓋章的地方蓋下章。
“袁小姐,做好移轉手續後,仲威就要回美國了。”並非他不識相的要提人家的傷心事,而是他開始好奇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他是親眼目睹邵仲威走投無路,也知道她吃不得苦而拋夫棄女,但其中曲折他並不完全瞭解。
袁芷燻蓋章的手停了一下,輕輕咬着下唇,道:“我知道。”
“如果你們之間有誤會,你必須把握機會趕快解釋清楚。”兩人分明還相愛着,卻是放不下心中的結。
“我父親傷他太深,他不會相信我的,我只能祝福他跟何小姐。”她好幾次試着在牀上跟仲威解釋,他總是不准她講話。
他既不聽她的解釋,又加上他就要結婚了,她潛意識裏知道仲威不再對她有情,而無情又豈會有緣。
雖然她心底深處有着奢想,奢想着他們能破鏡重圓。
黃信華聽出了蛛絲馬跡,她説她父親傷邵仲威太深,那表示她並沒有做出傷害邵仲威的事。
“再跟仲威解釋一次。”
“仲威對我不再有情,多餘的解釋只會讓彼此更痛苦。”
“你跟仲威都有情。”
“都有情?仲威不可能對我還有情,我只希望仲威不要再恨我。”她退而求其次的道。
“情跟恨在一線之間。”
“黃先生,章都蓋好了。”袁芷燻沒有回答黃信華的話,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把資料遞還給他。“袁小姐,如果你有任何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任何困難都行。”他知道他們已一無所有。
“謝謝你,我該走了。”
目送袁芷燻離去,黃信華心中想着邵仲威與袁芷燻五年前因環境因素而分開,如今又身陷在誤會中不肯面對。他無奈的搖搖頭,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問太多?該不該插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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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正式移轉之後,邵仲威立刻訂了回美國的機票。
就在他們要回美國的前一個晚上,袁芷燻利用邵仲威和黃信華處理公司事務還沒回別墅前,把心裏擔心的事、把對她的愛與不捨,童言童語的跟邵雪兒詳盡訴説着。
儘管邵雪兒是一臉茫然、一知半解。
“袁小姐,雪兒該睡覺了,我們要搭明天一早的飛機回美國,你應該知道。”何莉莉來到邵雪兒的房間説道。
她不會心軟的讓袁芷燻有跟邵雪兒相處的機會。
好不容易捱到要回美國,但她對袁芷燻的氣不會因回到美國而消失,她會把氣出在邵雪兒身上。
“邵太太,請你讓我陪着雪兒睡好不好?”這是最後一晚,她的心早在知道他們要準備回美國時就開始痛。
“虧你還知道我是邵太太,你每天跟着邵先生睡時,有沒有想到我這個邵太太?”她忌憚於邵仲威,才一直忍着氣沒發作。
“我很抱歉。”除了抱歉,她又能説什麼?
“仲威不會再回台灣了,雪兒自然也不可能再回來,而我是永遠的邵太太,你什麼都不是。不要以為仲威跟你睡,就認為他對你還有情,你只是他泄慾的工具、要報復的對象,你瞧,你們父女倆現在不是一無所有了嗎?”何莉莉語氣輕蔑中帶着一絲微愠,還有一絲絲得意。
“我知道,所以我請求你讓我陪陪雪兒。”
“辦不到!請你回房去。”終於輪到她何莉莉囂張了吧!
“邵太太……”
“辦不到!”
袁芷燻知道再怎麼求也沒用,她看了邵雪兒一眼,落寞的走出邵雪兒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拿出心形項鍊盒看着,以後她又得靠着它活在回憶裏。
何莉莉佔了上風,她心想反正就要回美國了,她不趁這時候消消心頭之恨,更待何時?
於是,她緊跟着袁芷燻來到她房裏。
袁芷燻發現何莉莉進了她的房間,立刻收起心形項鍊盒,放到抽屜裏。
“你鬼鬼祟祟的藏了什麼東西?”何莉莉一直認為邵仲威雖讓袁耀天破了產,但他一定另外給了袁芷燻什麼好處。現在又見她鬼鬼祟祟的,她更加確定自己的看法沒錯。
“我的私人物品。”
“給我看看。”
“邵太太,這是私人物品。”
何莉莉走向前去,推開了袁芷燻,徑自打開抽屜,抽屜裏空空如也,只有一個不值錢的項鍊盒。
何莉莉拿起了它。
“邵太太,請你還給我。”袁芷燻不敢硬搶,惟恐搶壞了。
何莉莉自是不理會她的打開項鍊盒,她看到了一隻不值錢的銀戒,及鑲在項鍊盒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