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建築尤為豪華,祟樓高閣,俱都依着山勢建成,加上這時懸燈結彩,燈火輝煌,看來格外宏偉富麗。
由於後宮不準賀客深入,除了擔任警戒的背劍少女,靜靜地站在各個角落裏,沒有任何喧囂聲音。
這時天已完全黑下來,武林著名的八卦樓高聳夜空,有如鶴立雞羣。樓後廣院建有一座內凹馬蹄形的三層高樓,一座天橋,橫跨兩樓之間的廣院上空,愈增八卦樓的雄偉之勢。
正中三層大樓,雖然也懸燈結彩,燈火通明,但除了湖風吹動的綵綢聲,聽不見任何聲音。
樓廊下的背劍少女們雖然靜俏俏地停立着,但在她們的美麗面龐上,卻有掩不住的興奮神情。
因為,她們敬愛的小姐,經過無數痛苦和千般折磨,終於盼得檀郎歸,而且,今天的酉時三刻,就是他們完成百年好合的吉辰時刻。
她們經常藉着移動換位,悄悄覷目偷看一下,她們英挺俊拔的年輕島主。
只見三樓中央的豪華套房裏,進門不遠的長几上,高燒着一對龍鳳紅燭,鮮紅的地毯,貼金的傢俱,檀桌錦墩,高櫥座櫃,俱都光亮得像鏡子。
一位頭束藍方巾,身穿藍長衫的俊美少年,正在那裏低頭負手緩緩踱步。
停立樓廊下的幾個背劍少女,一見少年抬起頭來,俱都為他飄逸俊美的英姿所吸引了。
只見藍衫少年,朗目如星,鼻如懸瞻,白皙的英挺面龐上,配着兩道濃黑虎眉和兩片塗丹的薄唇。
藍衫小生看來最多二十歲,但他緊蹙着兩道虎眉,顯示出他心中的有太多的憂鬱。
他髮髻的藍巾四角上,各綴一個蠶豆般大的雪亮白寶石,在熊熊燭焰的映照之下,卻變幻成鮮紅、橙紅,和玫瑰紅的各種色彩。
最後,他動了動眉頭,終於發出一聲無助地嘆息。
也就在他的嘆息出口的同時,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柔弱哀怨的少女聲音道:“宇哥哥,你又在想念晉嫂了?”
藍衫少年聽得悚然一驚,急忙回身,只見,他的身後不遠處,即是一張懸有龍鳳紗帳,外罩錦幃的大牙牀,牀前的錦墩上卻坐着,一位貌比西子還美的黃衣柔弱少女。
柔弱少女看來最多十七八歲,生得黛眉鳳目,櫻桃小嘴,鵝蛋形的臉蛋白嫩細膩。
但是,由於她的滿面哀怨和輕蹙黛眉,看來倒有幾分憔悴。
這時,她正以微閃淚光的鳳目望着藍衫少年。
藍衫少年急忙掙出一絲笑意,親切地向着黃衣少女身前迎去,同時含笑埋怨着道:“君妹,我對你説過多少次了,今後不要再提清芬姊姊的事!”
説話之間已到了近前,並伸手將黃衣少女的一雙柔荑握起來。
這對英挺美麗的少年男女,就是半個時辰之後,即將拜堂成親的衞擎宇和蘭夢君。
衞擎宇拉起蘭夢君的一雙玉手,蘭夢君並沒有拒絕,但她卻仰起嬌靨望着衞擎宇,嗔聲道:“她原本是晉嫂,你為什麼要呼她清芬姊姊?”
衞擎宇強自一笑道:“因為她並沒有真的和總管晉天雄結婚,而且……”
蘭夢君立即*問道:“而且什麼?”
衞擎宇被問得俊面一紅,反而不知如何回答了。
蘭夢君卻略含護意地道:“而且還是完整的女兒身是不是?”
衞擎宇一聽,俊面上的笑意立失,而且,籠罩在他眉宇問的憂鬱更濃重了。
蘭夢君一看,噙在鳳目中的熱淚,也立即像斷線的珍珠般,一顆接一顆地滾下來,同時,哀怨地道:“這你能説外間風傳,你和黃清芬有了不可告人的曖昧戀情是謠言嗎?”
衞擎宇只得正色道:“這本來就是清芬姊姊的仇家造的謠嘛!”
蘭夢君立即*問了一句:“那你就怎麼知道,她還是完整的女兒身?”
衞擎宇一聽這話,雙頰一陣火辣,腦海裏立即浮現了,他和黃清芬在峴山總壇的旖旎一幕。
一想到這件事,他便將風月仙姑恨之入骨,因為,這件事完全是風月仙姑段妙香一手造成的惡果。
段妙香謊稱天坤幫黃幫主會向他下毒,要他在飲筵之前,先眼一粒她贈的參禪丸。雖然,他和黃清芬有了旖旎戀情,也曾經數度纏綿牀第,但絕不是服了參禪丸之後發生的,也為了要向他證實她仍是清白的女兒身,而是在他餘毒未淨,頭腦清醒的時候獻給了他……心念未完,驀聞蘭夢君嗔聲問:“我問你話,你為什麼不答呀?”
衞擎宇急忙一定心神,強自一笑,寬慰地道:“君妹,今天是我們成親的大好日子,我們不談這些事好不好?”
説話之間,舉起手指,輕輕撥試着蘭夢君香腮上的淚痕。但是,蘭夢君卻高嘟着小嘴嗔聲道:“既然知道今天是我們兩人的大好日子,那你為什麼唉聲嘆氣?”
衞擎宇故意失聲一笑,風趣地道:“嘆氣比哭好得多吧?”
蘭夢君嬌靨一紅,立即破啼一笑,嗔聲道:“哭和嘆氣都不好!”
説此一頓,特地又一整臉色認真地道:“宇哥哥,你有心事我看得出來,我一直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我,我一再地向人表白,我不是捻酸善護的女孩子,再説,她當初在我們這裏偽裝女管家的時候,她的確對我很好,果真你和她有什麼,我一定會在三位奶奶面前幫你説話……”
衞擎宇見蘭夢君説的誠懇,立即心為之動,的確有意説出實情。但他突然察覺樓下有人登樓的聲音,是以,只得淡然一笑,改口道:“這件事以後再説吧,現在有人來了!”
蘭夢君只得嬌軀一戰,花容立變,不由顫聲問:“什麼?……你?……你……你是説……
你的確和黃清芬發生了戀情?”
説聲甫落,已聽到守候在外面的侍女們,紛紛恭聲道:“金奶奶……”
正感慌急不知所措的衞擎宇一聽趕緊雙手按住蘭夢君的香肩,惶聲道:“快擦掉眼淚,金奶奶上來了!”
但是,蘭夢君的淚水卻像是決堤的江河,哪裏還止得住?就在這時,金嫗已撥開珠簾走了進來。
進門一看,立即焦急地埋怨道:“哎呀,你們小兩口是怎麼搞的呀,吉辰都快到了,馬上就要拜花堂了,你們兩人在這裏還跟沒事人兒似的……”
蘭夢君一見金嫗進來,立即雙手掩面,不由得委屈地哭了。
金嫗神色一變,急忙奔了過來,同時,極為關切地問:“君兒,你怎麼了?”
説話之間,急忙奔到面前,立即將蘭夢君擁在懷裏,同時焦急地望着衞擎宇,關切地問: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衞擎宇這時才知道,蘭夢君説不吃醋不捻酸,原來都是假的。
這時見問,只得佯裝莫明其妙地一攤手,正色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呀?”如此一説,蘭夢君香肩抽動,哭得更傷心了。
金嫗似乎為了便於勸解蘭夢君止哭,立即向衞擎宇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衞擎宇一看,只得低聲道:“那我走了!”
蘭夢君一聽,大吃一驚,急忙放下雙手,脱口哭聲道:“不,宇哥哥你不能定!”説話之間,撲身將衞擎宇抱住,同時緩緩跪了下去,放聲大哭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下次小妹不敢了!”
衞擎宇知道上一次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因而使她成了驚弓之鳥,深怕他再離開她。是以,急忙將蘭夢君由地上扶起來,同時寬慰地道:“君妹,我不是要離開你,我是到外間等你!”
金嫗也急忙將蘭夢君扶住,焦急地解釋道:“君兒,是我要你宇哥哥出去的,因為我有話要告訴你!”
蘭夢君一直倚在金嫗懷裏哭,並沒有再説什麼。
金嫗一見,立即望着衞擎宇,正色道:“吉時快到了,你也該到前面更換吉服了,快去吧,你君妹妹我會勸勸她!”
衞擎宇應了聲是,又愛憐地看了一眼仍在哭泣的蘭夢君,才轉首向室門走去。
剛剛舉步,驀聞金嫗又恍然道:“噢,還有天坤幫的黃幫主派張護法前來道喜來了……”
衞擎宇聽得星目一亮,面露喜色,不由關切地問:“可是那個瘋瘋傻傻的張老頭兒?”
金嫗見衞擎宇面現興奮之色,立即哼了一聲,沉聲道:“什麼瘋瘋傻傻,他是裝瘋賣傻,在沒有和君兒拜堂之前,不要見他!”
衞擎宇一聽,臉上的笑意立失,噢了一聲,默默的掀簾走了出去。但他的身後,卻傳來蘭夢君惶懼的聲音問:“金奶奶,他們是不是又要把宇哥哥搶走?”
只聽金嫗寬慰地一笑道:“不會的,你宇哥哥武功蓋世,他自己不走任何人也搶他不走……”
驀聞蘭夢君惶懼地道:“他會,宇哥哥他會走的……”
只聽金嫗慈祥地一笑道:“傻丫頭,如果你宇哥哥不喜歡你,他也就不會甩掉黃清芬跑回來了……”
一聽甩掉黃清芬五個字,衞擎宇的心頭突然像被人割了一刀,心口陣陣絞痛,險此跌下樓去。佇立外問的幾個侍女,早已看出島主這兩三個月來一直悶悶不樂,滿腹心事,每到和小姐在一起時才見他的英挺俊面上掙出一絲笑意,因而對衞擎宇的默默下樓,也未加以注意。
但是,默默下樓的衞擎宇卻在心裏黯然分辨道:“我不是絕情寡義地甩掉黃清芬,而是我在不知真情的情形下離開了她!”
的確是這樣的,而他也一直為此懊悔痛心,他對黃清芬一直念念不忘,並不是因為她的胴體健美,面貌嬌好,而是因為他自己的經驗淺薄和對江湖險惡的無知。
他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心裏問着自己,他要不要前去看一看黃清芬?
她是否還像以前那樣明媚豔麗?
她是否將他衞擎宇恨之入骨,還是終日以淚洗面,人比黃花瘦?
現在,她派齊南狂叟張護法前來道喜是何意思?
確是她的命令派遣的,抑或是齊南狂叟自動前來的?
如果是黃清芬親自命令齊南狂叟前來,也許是含有譴責他忘情薄倖,棄她而另娶的意思?
不管怎麼説,當她派遣齊南狂叟時,她內心之悲痛,是可想而知的!他知道,清芬姐姐是不會怨恨他的,否則,以她統領近萬英豪的實力,她不會讓他安靜地度過了近百天的安靜日子,也不會讓由垂死邊緣未醒的蘭夢君有寧靜修養恢復健康的機會。至少今天他和蘭夢君的婚禮不會這麼順利地舉行。
但是,她現在雖然派了齊南狂叟來道喜,卻不能知道對方的真正來意,因為金嫗要他等和蘭夢君拜過花堂後再見齊南狂叟,也許有她的道理。
心念間,驀聞兩邊響起數聲恭謹低呼:“島主。”
衞擎宇悚然一驚,急忙抬頭,發現他已經走到樓下院中,四個麟鳳宮的護院武師正在向他躬身招呼。他知道,這是金嫗、富婆、姥寶煙三人特別為他挑選的四名精幹武師,一方面是保護他的安全,一方面是供他使喚差遣。
是以,這時一見,立即頷首為禮,同時吩咐道:“我們到前面去吧!”
説着,當先向前面走去。四個精幹武師恭聲應是,依序跟在身後。
五人繞過高大迎壁,穿過屏廊,經大廳的角門,直奔前殿。所經之處,燈火輝煌,綵綢飄揚,但除了佇立每個角落的男女警衞和來往走動的僕婦侍女外,一切是寧靜的。
但是,一出中門,即見燈火明亮的前殿廣院方向,人聲沸騰,鑼鼓宣天,夾雜着扯嗓門的豪放歡笑,亂成一片。
一個精幹武師,急步趨至衞擎宇身側,恭聲問:“島主,是由側門進入,還是由後殿門進入?”
衞擎宇舉目一看,只見,大殿後廊和兩端,俱都站滿了,相互歡談寒暄的武林賀客。
不過,近後殿門的殿廊和兩端,大都是女眷,當然也有不少背插寶劍的俠女在內。
一看這情形,衞擎宇一聲沒吭,逕向後殿門走去。
一羣交談女眷中的幾個背劍俠女一見衞擎宇走來,俱都美目一亮,急忙悄悄向後殿門前擠去。
由於幾個背劍俠女的匆促行動,立即引起了其他正在談話的女眷們的注意,是以,紛紛向衞擎宇這面望來。
這些女眷中有的是見過衞擎宇的,立即歡聲嬌呼道:“啊,我們快過去看,新郎倌來了!”如此一嚷,立即掀起一陣鶯聲燕語,個個像展翅的小鳥,紛紛向衞擎宇迎去。
大殿兩端歡敍的武林賀客一聽,也揮臂喝了一聲,紛紛向前招呼道:“衞島主恭喜你!”
有的背劍俠女尚在恭喜過後自我介紹道:“小妹嚴怡心,世居馬鞍山……”
四位精幹武師,早已將衞擎宇護住並開道,同時,不停地頷首陪笑道:“諸位姑娘女俠請勞駕,吉辰到了,請先讓我家島主進內更換吉服……”
説話之間,大殿兩端的近百英豪也奔到了,紛紛高呼着恭喜衞島主,恭喜衞少俠,但卻個個爭先,希望能一睹這位已經成風雲人物的衞島主的廬山真面目。
衞擎宇雖然滿腹鬱悶,十分不快,但卻不得不將歡笑掛在俊面上,同時向擠近身前的俠女姑娘武林英豪們,連連拱手,道聲多謝光臨。
想是太嘈雜了,以致驚動了大殿內的人眾,一聲歡呼,紛紛湧了出來。
四個精幹武師一看,俱都驚慌了,人愈來愈多,歡聲震耳欲聾,衞擎宇被困在中央階口,寸步難行。
但他又下便施展功力硬闖。
就在這時,後殿門裏的人羣中,突然傳來丐道和賊僧的歡笑聲:“大家請閃一閃,勞駕、勞駕……”
接着是鐵指仙翁的洪亮笑聲道:“諸位諸位,吉辰馬上到了,待等新郎換上吉服大家再看也不遲!”
湧來的賀客越來越多,哪裏肯聽,依然蜂擁般向前擠來。
驀聞一個破鑼嗓子洪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這麼多十七十八的姑娘圍着年輕小夥子,幹啥?難道是搶老公不成?”
如此一嚷,圍在衞擎宇四周的背劍俠女少婦們,個個臊得嬌顏通紅,紛紛向外低頭逃去。
四個精幹武師一見,趁機開道,衞擎宇也隨着四周的哈哈大笑,緊跟四個武師之後。
衞擎宇聽得出,那個破鑼嗓子發話的老人,就是人見人嫌的齊南狂叟。
這時既然齊南狂叟在前面發話,距離殿門當然不遠,他急急跟在四個精幹武師的身後前進,當然也希望趁機與齊南狂叟見上一面。
只聽前面的哈哈大笑聲中,有人風趣地笑着道:“嗨!老小子,還真有你的,三言兩語就解了圍了,哈哈……”
接着是齊南狂叟得意地哈哈大笑道:“這些小妮子們完全是仗着羣膽,要看大家都看,誰也別笑誰不要臉,也就是大家心照不宣,一旦被我老人家點破了,哪還有不跑的呀?哈哈!”
説着兀自哈哈笑了。
衞擎宇急急前進,翹首尋覓,只見滿殿人頭攢動,只聽見笑聲偏偏看不到齊南狂叟的影子。
顯然有人故意把他拉走了。
正待繼續向前擠,四個精幹武師已經護衞着他,急步走進高大錦屏旁邊不遠的賓客休息室內。
一進室門,四個武師立即將門口擋住。
好在方才齊南狂叟那幾句話一嚷,再沒有人吵着要看新郎了。
室內沒有燃燈,但頭上卻懸滿了大殿內的紗燈,全室通明。
衞擎宇撿一張大椅坐下,輕輕吁了口氣,發現身旁的漆桌上,放着金花紗帽,玉帶紅袍,兩個後宮侍女停立在一角。
這時,一個侍女立即捧過來一杯香茶,並向着衞擎宇恭聲呼了聲:“島主。”
另一個侍女則恭聲問:“島主,吉時快到了,要不要穿上吉服?”
衞擎宇剛剛坐下,仍在喘氣,他雖然具有高深的功力,但內心自然的焦急卻無法以功力控制,也正等於一個功力高絕的人,當他悲痛傷心的時候,無法控制他的眼淚是一樣的。
這時見問,立即揮一個稍待手勢,同時和聲道:“不慌,不慌。”
他雖然嘴裏在説着話,但心裏卻仍想着如何才能和齊南狂叟照上一面的事。
他凝神一聽,只聽室外歡笑嘈雜的大殿中,俱是男男女女的談話聲。但是,在許多歡笑談話聲中,突然有一人笑着道:“老前輩,您方才説的十年一次的黃山論劍,這一屆應該由衡山派舉辦,但衡山派式微而沒落,可説名存實亡,到時候恐怕無人出面主持,這一點,老前輩可不能不事先有所準備,免得屆時……”
話未説完,立即響起一片紛紛附和聲。
衞擎宇一聽和聲中有丐道和賊僧,知道被稱為老前輩的那人必是鐵指仙翁。
果然,只聽鐵指仙翁呵呵一笑道:“這一點滌塵道長不提,老朽也早有了一個屆時衡山派不能出面主持的腹案……”
如此一説,不少人驚異地“噢”了一聲,紛紛關切地問:“不知老前輩有了一個怎樣的腹案?”
只聽鐵指仙翁呵呵一笑道:“現在言之尚早,言之尚早……”
話未説完,驀聞一人含笑問:“老前輩可是準備由邛崍派或敝派籌備?”
話剛開口,驀聞一人怒聲道:“你們邛崍崆峒兩派的門人弟子,場場均敗於武當派門下,要辦應該由武當派辦,人家武當派的滌塵道長尚未謝絕,哪裏由得你們崆峒派開口?”
話聲甫落,方才發話的那人想必是崆峒派的山真道人,立即怒聲道:“衡山劍派與本派素有淵源,衡山不辦,理應由本派接辦……”
話未説完,鐵指仙翁已笑呵呵地道:“老朽説過,這件事言之尚早,再説,今天是衞島主的大喜日子,也不便在此提出,希望諸位不要再談黃山論劍的事了!”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想到和父親痴戀多年的鳳宮仙子,如果她當初不是怕他衞擎宇前來尋仇,而將一身絕世無匹的神奇劍法傳給夢君妹,這一次的論劍盟主,哪裏有其他門派的份兒?
心念末完,驀見以背向門的兩個精幹武師,突然驚異地轉身看向室外。
接着是另一個少女聲音,俏聲道:“老奶奶命令交給島主的!”
衞擎宇聞聲一驚,閃動星目一看,只見,一個侍女裝束的少女,看來有幾分面熟,正將一個疊好的小紙條交給那個武師。
但是,當那個侍女裝束的少女轉身離去之際,竟以含有暗示意味的目光盯了一眼衞擎宇。
衞擎宇看得心中一動,正待將那個侍女叫住,那個武師已雙手捧着紙條走了過來。
心念間早已將紙條展開,他不須細看紙條上的內容,僅看到那上面絹秀而熟悉的字跡,就已知道那個送信的少女是誰派來的。
是以,心中一驚,急忙起身,不自覺地脱口道:“快把那位送信的姑娘,追回來!”
説話之間,業已奔至室門前,只見整座大殿內,燈光照耀,賀客歡笑,許多後宮的侍女俱都周旋在女眷賀客間,他已無法辨出,到底哪一個侍女是真正前來送信的那個少女了。
四個精幹武師和兩個侍女,一看這情形,俱都神情一愣,不由同聲迷惑地問:“島主説的方才那個送信的……”
衞擎宇自知失態,趕緊“噢”了一聲,淡然道:“沒什麼,不用了。”
説話之間,轉身走回椅前,再度展開了那張紙條。
只見那上面簡單地寫着:“蒲柳之姿,自知難配麟鳳,閉關苦修,今秋劍刃羣雄。”
衞擎宇看罷,着實吃了一驚,他不由在心裏驚呼道:“清芬姊姊變了,我沒有負她,她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她真不知道我是不願違背尊長之命,不願讓父親在天之靈失望,更不願傷害,一直被矇在鼓裏的無辜少女蘭夢君嗎?”
現在,他根據紙條上的話意,知道黃清芬是由於他的遽然離開她而性情大變,變得既怨毒又偏激。
顯然,她現在正苦練功夫,勤習劍法,要在今年的秋天大開殺戒,以殺人做為發泄她對我衞擎宇不滿的恨憤。
但是,衞擎宇知道,黃清芬的雙劍,雖然造詣不凡,但説能為所欲為,相距仍遠。
不過,以她天坤幫的實力,擁有大江南北七十二分舵,英豪近萬人,萬一鬧起來,後果倒也着實駭人。
但是衞擎宇心裏也明白,一旦事情鬧開,各派必會羣起相拒,到頭來吃虧的仍是她黃清芬。
當然,地在絕望、哀怨、悲憤的心情下,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也許她早認為死就是最好的解脱,她之所以要如此做,只是在做給他衞擎宇看,也算是對他衞擎宇的一種報復!
根據紙條上的兩句話,既無稱呼,也不具姓名,似乎已對他衞擎宇恩斷情絕,彼此視同陌路,但他衞擎宇卻認定黃清芬,不應該是如此偏激的人。
由於室外殿中不時傳來齊南狂叟的豪放大笑,顯然這位老先生還不清楚他們美麗女幫主的遽變心情。
繼而一想,莫非齊南狂叟一人奉命前來,尚不知道黃清芬另外派了有人前來?
這時他已想起,方才那個送信的少女,就是黃清芬身邊的貼身丫頭之一,只是乍然想不起她的名字來了。
要説齊南狂叟身為護法,而不認識幫主身邊丫頭,自是沒人相信,怕的是,男女賀客眾多,齊南狂叟無法注意,何況那個少女尚穿着後宮侍女們的同樣裝束?
正在迷惑不解,兀自發呆,其中一個武師已關切地問道:“島主,有什麼不對嗎?”
衞擎宇悚然一驚,“噢”了一聲,卻突然向着兩個侍女一招手,道:“你們兩人過來。”
兩個侍女先是一呆,接着恭聲應了個是,急步走了過來。
衞擎宇伸手拉住其中一個侍女的衣袖,逕向室門口走去,同時,低聲道:“你們兩人看一看,在我們宮裏的侍女中,有多少個生面孔?”
如此一説,兩個侍女同時一驚,四個精幹武師也面色大變,知道方才那個送信來的侍女有了問題。
於是,七人俱都站在室門口,悄悄掀開室簾向外覷目觀看。
只見大殿內燈火輝煌,人頭攢動,都在彼此歡笑交談中,由於殿內人多,加之燈焰燃燒,濛濛一縷薄煙瀰漫着,較遠處的宮中侍女面孔,無法看得清楚。
兩個侍女神情緊張地看了一會兒,立即回頭望着衞擎宇,搖首恭聲道:“回稟島主,遠處的小婢看不清楚!”
衞擎宇立即關切地問:“附近的呢?”
兩個侍女同時頷首道:“都是咱們宮裏的姐妹,沒有生面孔!”
衞擎宇迷惑地“噢”了一聲,正感不解,驀聞後殿門響起一個由遠而近的少女惶急驚呼聲:“不好了,不好了,老奶奶不好了……”
衞擎宇聽得大吃一驚,脱口驚啊,心知不好,立即掀簾衝了出去。
這時,少女的惶急呼聲已近,而附近廊下準備等着看新娘子的男女賀客這時也紛紛驚急地問:“姑娘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嗎?”
但是,那個少女似乎嚇掉了魂或過分緊張之故,依然一路惶急地呼殿進門來。
衞擎宇擠過數人一看,正是蘭夢君的貼身丫頭小慧,由於她過度震驚而使她變了尖嘶嗓音,因而使衞擎宇無法聽出是她的聲音。
這時一見,急忙擠過擁擠的人羣,伸手將小慧攔住,同時急聲問:“小慧,怎麼了?”
但是,極端震驚的侍女小慧,依然一味惶急驚呼:“老奶奶不好了……”
這時富婆和鐵指仙翁以及賊僧、丐道、瞌睡仙等人已聞聲趕至,紛紛關切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侍女小慧一見富奶奶,卻本能地惶聲道:“老奶奶不好了,金奶奶倒在地上,小姐不見了……”
衞擎宇一聽,未待小慧話完,早已身形凌空,越過一羣男女賀客的頭上,直向後宮中門方向撲去。
這時,附近的男女賀客和武林英豪,一聽金嫗倒地,新娘不見了,個個大驚,頓時大譁,剎那間傳到了殿前廣院中。
於是,由後殿門傳到殿前廣院中,小姐不見了變成了新娘逃婚,金嫗倒地也變成了金嫗被殺了。
你傳我,我傳他,原就喧囂雜亂的廣庭前,這時更是亂成一團。
有的問金嫗死在何處,有的説死在後殿門,有的説就死在大殿內。
於是,無數賀客,個個爭先,有的擠向殿口,有的奔向殿後,俱都要爭個目睹親見,將來也好在返歸途中大肆宣傳。
富婆和姥寶煙以及賊僧、丐道、瞌睡仙五人,這時已顧不了許多,救人要緊,是以,緊跟衞擎宇身後,逕向後宮飛身追去。
鐵指仙翁是特請的主賓,而且是武林壽星,今天他在場中發生了這種事情,他當然不能袖手不管,是以,望着少林寺的洪善大師,和武當派的滌塵道長几人,凝重地道:“我們幾人也看看去吧!”
説罷,也跟着瞌睡仙五人向後宮奔去。
齊南狂叟當然不會例外,何況他們明媚豔麗的女幫主和衞島主還有一段親密的關係呢!
但是,有些人別具用心,有些人想明瞭真相,是以,也紛紛跟在鐵指仙翁幾人之後。
衞擎宇身形如燕,其快如電,加之地形熟悉,俄頃之間已到了後院的三層大樓下。
滿院宮燈搖晃,綵綢飄揚,雖然一切依舊,但氣氛和方才已大不一樣。
停立在樓廊上的背劍女警衞大部不見了,紛紛提着雪亮寶劍,分別奔馳在兩邊獨院精舍的房面上,顯然是在搜索什麼。
三樓蘭夢君的香閨裏,卻傳出了侍女們的惶急呼喊,沒聽到呼小姐,只聽到呼金奶奶。
衞擎宇這時心泛殺機,滿腹怒火,真是又驚怒焦急又感到迷惑不解,他實在想不到,怎會發生這種事。
到達樓下,身形不停,凌空而起,直達三樓雕欄上。
衞擎宇一踏上三樓廊欄,只見神情惶急,粉面蒼白的背劍女警衞們,又急忙奔過來,紛紛惶聲道:“島主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話未説完,衞擎宇早已奔進樓門內。衞擎宇奔至蘭夢君的卧室門前,掀開珠簾一看,發現幾個僕婦侍女正把金嫗攬坐在懷裏,不停地輕輕拍打着她的面頰,哭喊着:“金奶奶醒一醒!”
幾個哭喊中的僕婦侍女,一聽珠簾聲響,紛紛回頭望來,一見衞擎宇,宛如看到了救星,紛紛哭喊道:“島主快來,金奶奶怎麼也叫不醒了!”
衞擎宇急步奔至近前,一面蹲身,一面惶急地察看房內,顯然是在找蘭夢君。
幾個侍女僕婦一見,紛紛哭聲道:“我們進來時,小姐就不見了。”
説話之間,衞擎宇已試過了呼呼沉睡的金嫗鼻息,同時按了一下她的脈博。
就在這時,滿臉淚痕的富婆和姥寶煙已惶急吆喝着奔了進來。
接着是賊僧、丐道、瞌睡仙。
富婆一見倒在侍女懷中沉睡的金嫗,不由放聲痛哭道:“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的君兒呢?”
賊僧和丐道已察看過了金嫗的昏睡狀況,立即在懷裏掏出一個小玉瓶,急忙拔開瓶塞湊近金嫗的鼻子徐徐晃動。
就在這時,鐵指仙翁和洪善大師幾人也趕到了,接着湧進來一大堆人。
瞌睡仙一看,頓時大為光火。但是既然鐵指仙翁來了,不便再吆喝別人出去,大家都是客人,不能厚此薄彼,只得忍了下去。
鐵指仙翁和滌塵道長,一見地上的金嫗,幾乎是同時關切地問:“金嫗怎樣了?”
丐道黯然道:“她中了迷香!”
如此一説,不少人“啊”了一聲!
因為施用迷香為人不恥,乃是下五門的行徑,那麼前來施迷香的會是誰呢?
這時,俊面罩煞,眉透殺氣的衞擎宇,已緩緩站起來,逕向衣櫥旁的後樓窗走去。
一聲輕哼,金嫗已睜開了眼眼!
富婆和姥寶煙同時哭聲問:“老妹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君兒呢?”
金嫗一見滿屋子的人,先是一驚,接着發愣,待等聽到君兒呢?頓時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於是神色一驚,急呼不好,挺身躍了起來,身體一陣搖晃,兩個侍女急忙將她扶住。
金嫗急忙定神道:“有人在後窗使迷香,我先發覺君兒有異,待等我閉住呼息已來不及了!”
一個叫小瑩的侍女,哭聲補充道:“小婢幾人守在外間,久久聽不見小姐和金***談話聲,由於吉辰快到了,小婢等準備進來催一聲,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金奶奶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話未説完,驀見賊僧的目光一亮,驚異地望着樓後窗。
大家循着目光一看,只見俊面鐵青的衞擎宇輕輕用手一推,後窗門應手開了。
於是,大家脱口急聲道:“人是由後窗進來的,君姑娘也是由那兒,被劫走了的!”
話聲甫落,驀聞齊南狂叟焦急地怒聲道:“你們還在這兒看個啥?還不趕快分頭去找!”
説話之間,轉身就待奔出房去。
豈知,室門口人影一閃,兩個老道人竟將門口擋住,同時沉聲道:“任何人都能離去,只有你不能走!”
齊南狂叟一看,正是他們天坤幫的老對頭,一個是崆峒派的山真道人,一個是邛崍派的道靜仙長。
齊南狂叟這一怒非同小可,不由大喝一聲道:“放你孃的屁,腳丫子長在我老人家的腿上,我願意上哪兒就上哪兒,要你兩個老雜毛干涉?”
説話之間,欺身進步,一式“力分二虎”,逕向道靜和山真兩人劈去。
道靜和山真兩人早已有備,一俟齊南狂叟招式用老,同時大喝一聲,分別出手如電,各自捏拿齊南狂叟的左右脈門。
鐵指仙翁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怒喝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道靜三人一聽,各自*出一掌,急忙旋身躍開了。
鐵指仙翁繼續怒聲道:“你們有過節到外頭去解,有血仇到外頭去拼,人家這裏的事還不夠多的嗎?”
齊南狂叟哼了一聲,忿忿地瞪了山真和道靜一眼,大步向室門走去。
也就在齊南狂叟舉步的同時,驀見金嫗沉聲道:“站住!”
齊南狂叟聞聲一驚,急忙回頭,怒目瞪着發話的金嫗。
金嫗未待齊南狂叟開口,已沉聲道:“你不能走!”
齊南狂叟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暴跳如雷地厲聲道:“我老人家是出去替你們抓賊去,不是走……”
話未説完,金嫗已怒聲道:“你放心,本島四面環水,她跑不了!”
齊南狂叟一聽,不由氣得咬牙切齒,恨聲喝了聲“好”,同時,恨恨地怒聲繼續道:
“我是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大姑娘生孩子,出力不討好!好,我老人家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樣捉賊!”
鐵指仙翁和洪善大師等人見金嫗也不準齊南狂叟離去,心知有異,因而俱都不便再説什麼。
富婆和賊僧等人因為金嫗是現場人,以為她可能發現了什麼,可資證明是黃清芬乾的證據。
正待走出後樓窗的衞擎宇,看得心中一動,也神情迷惑地又走了回來。
就在這時,驀見一直察看房內的瞌睡仙,突然在盆景的高几上拿起了一張粉色素箋,同時,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你們大家快來看,這兒有一張留柬,上面還用硃砂畫了一雙紅劍!”
衞擎宇一聽一雙紅劍,着實吃了一驚,因為黃清芬的慣用兵器就是雙劍,是以一個箭步縱到了瞌睡仙的身邊。
瞌睡仙一見衞擎宇,立即忿忿地,沉聲道:“小子你看,這到底是誰幹的好事呢?”
説罷,即將手中的留柬別具用心,另有所指地交給了衞擎宇,同時向着賊僧、丐道、姥寶煙三人一施眼神,四人立即由後樓窗飛身縱了出去。
由於衞擎宇是島主,也是主要的當事人,鐵指仙翁幾人雖是武林前輩,在衞擎宇沒有讓他們觀看前,也不便自動索取。
是以,每個人的驚急目光,俱都炯炯地投注在那張留柬上。
大家第一個急切看的,當然是素箋末端的那兩柄硃砂劍。
劍畫得非常工整,雙劍成交叉形,是用灑金硃砂繪上的,雪白的劍身上有斑斑血跡,作鮮血下滴狀,一看就令人驚心悚目,暗含恐怖,知道對方來意不善。
再看素箋上的留言是:“親攜玉心,北邙贖人,月終未至,收屍招魂。”
素箋上除了那兩柄血劍外,同樣的沒有稱呼沒有署名。
富婆看了那兩柄滴血的畫劍,早已悚目心驚,這時再看到收屍招魂,不由急得痛哭道:
“這是誰幹的這等缺德不通情理的事兒,單單挑選今天宇兒和君兒成親拜堂的大好日子下手?”
話聲甫落,驀然有人冷哼一聲道:“這就是看誰,最不希望衞島主蘭姑娘先她而結婚了!”
如此一説,紛紛循聲回頭,發現説話的人,正是仍立在室門口的山真道人。
齊南狂叟雖是火爆脾氣,説話不計後果,也知道這老牛鼻子的意下所指,但對方沒有言明,實在不便發作。而且,這關係着幫主和衞島主的聲名,也莽撞不得,是以,只以憤怒的目光瞪着山真道人。
但是,鐵指仙翁和洪善大師等人,也同時頷首凝重地道:“山真道長的話也不無道理!”
心中早有成見的金嫗脱口怒聲道:“宇兒下山不久,除了和天坤幫……”
天坤幫三字剛出口,衞擎宇已嗔目低聲喝道:“金奶奶!”
金嫗神色一驚,倏然住口不説了。
由於金嫗已提到了天坤幫,齊南狂叟不能不開口説話了,立即沉聲問:“我們天坤幫怎樣?”
邛崍派的道靜仙長立即輕蔑地道:“這還用問嗎?衞島主藝滿下山,就只和你們天坤幫的黃幫主要好過……”
衞擎宇聽得俊面一紅,怒火倏起,正待説什麼,齊南狂叟已怒喝道:“放你孃的屁,當心我們幫主宰了你!”
道靜也毫不相讓地怒聲道:“如果不是你們幫主劫的人,為什麼留柬上有個雙劍記號?”
齊南狂叟被問得一愣,旋即怒聲喝問:“難道普天底下就只有黃幫主一人用雙劍?”
道靜冷冷一笑道:“可是那些人未必與衞島主有關連。”
山真道人似乎別有機謀,趕緊煞有介事地將雙手舉起來,同時正色道:“大家先不要爭吵!”
齊南狂叟立即怒聲道:“誰在爭吵?就你們兩人在吵!”
山真道人看也不看齊南狂叟,繼續望着鐵指仙翁和富婆等人,關切地正色道:“現在對方是要衞島主親帶玉心前去贖人……”
齊南狂叟立即沉聲問:“你怎的知道對方,一定要衞島主前去贖人?”
山真道人被問得老臉通紅,突然嗔目厲聲道:“這還用問嗎?衞島主是一島之主,不是要衞島主前去,難道指定要你老小子前去不成?”
説此一頓,突然又戟指指着齊南狂叟,一個字一個字地恨聲道:“老小子,告訴你,普天之下的英雄豪傑,哪一個不知道你們黃幫主從小就在北邙山學藝?”
齊南狂叟見山真道人胡説八道,不由氣得怒喝道:“放你的屁,誰不知道我們黃幫主的恩師是……”
但是,神色大變恍然大悟的金嫗,卻突然望着富婆,急聲道:“大姐,不錯,黃清芬的師父就在北邙山……”
齊南狂叟聽得倏然住口,不由又望着金嫗、富婆,怒聲:“你們兩個老虔婆,千萬別聽他胡説!”
金嫗立即怒叱道:“這是黃清芬親自對我們姐妹三個説的,還會差得了?”
齊南狂叟一聽,只氣得老臉慘白,渾身顫抖,不由猛地一跺腳,終於忍不住恨恨地怒聲道:“老虔婆,告訴你,蘭姑娘不是我們幫主劫走的,她早在月前就已閉關,苦練劍法……”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脱口阻止道:“張前輩……”
但是,齊南狂叟反而怒吼道:“為了洗刷我們幫主的清白,我老人家就偏要説!”
説罷,又轉首氣咻咻地指着山真和道靜兩人,切齒恨聲道:“你們這兩個無恥牛鼻子,胡説八道,無事生非,處處和我們天坤幫作對,好!我老人家告訴你們,今年秋天,黃山論劍,當心在我們幫主劍下做鬼。我們幫主已下定決心劍劍誅絕,一定要殺光你們這些牛鼻子們……”
話未説完,突然響起一個蒼勁有力的佛號道:“無量壽佛!”
大家循聲一看,竟是武當派的滌塵長老。
衞擎宇看得心中一驚,知道齊南狂叟要為黃清芬惹禍,正待説什麼,武當派的滌塵長老已稽首沉聲問:“張老英雄這話,可是也包括本派在內嗎?”
齊南狂叟被問得一愣,久久才沉聲問:“怎麼?你們武當派也要插上一腳?”
説此一頓,發現滌塵道長並無接腔之意,不由氣得毅然頷首道:“好,那就將你們武當派一併算上好了!”
滌塵道長一聽,不由傲然冷冷地笑了。
宇擎宇卻驚得怒聲埋怨道:“你怎麼可以代你們幫主亂髮承諾?”
齊南狂叟一聽,不由怒極一笑道:“衞島主。你可別忘了,我今天是以我們幫主的全權代表身分前來的,告訴你,我老人家有權這麼做!”
説罷轉身,大步向室門口走去。
但是,人影一閃,道靜和山真兩人,再度將門口擋住。
齊南狂叟一見,雙掌一揮,分向山真兩人的面門劈去。
山真、道靜似是早已有備,是以,一見齊南狂叟撲來,也各自大喝一聲揮掌相迎。
也就在三人動手的同時,俊面鐵青的衞擎宇,已震耳一聲大喝道:“住手!”
道靜三人驟然一驚,本能地突然分開了。但是,道靜和山真兩人,卻極不服氣地轉首向衞擎宇望來。
衞擎宇並沒有因山真兩人的神色不滿而稍假詞色,依然鐵青着俊面,怒聲道:“讓他走!”
齊南狂叟不屑地瞪了山真兩人一眼,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外。
金嫗和富婆雖然覺得在未弄清真相,以及賊僧、丐道、瞌睡仙姥寶煙四人尚未回來前,不宜讓齊南狂叟就離去,但是,衞擎宇已説了放對方走的話,自是不便再阻攔。
但是,武當長老滌塵卻目定走出門外的齊南狂叟,傲然沉聲道:“煩請張老英雄轉告貴幫主,就説本派長幼三代,屆時在黃山恭候了……”
豈知,話未説完,頭也不回的齊南狂叟竟冷哼一聲,極輕蔑地道:“你就是長幼八代都到場,咱們幫主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