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鳴蟬一直是雄心萬丈,決心在這一屆論劍大會上劍敗羣雄,確保她姑母的論劍盟主寶座。
但是,來到此地血蓮谷一看,發現俱是形同蓮花辦的高大畸形石筍,而且要在這些石筍上打鬥交手,心情就一直覺得沉重。
是以,大家在哈哈大笑時,她雖然也強自歡笑,但她的內心卻實在無法笑得出來。
因為,在這些高低不等,大小不一的石筍上交手,不但要招招攻勢凌厲,而且要式式強迫對方移位,否則,便會被對方*退而佔了先機。
當然,她柳鳴蟬的輕功也相當驚人,但在這種場合地勢上與人交手,還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配合。
衞擎宇和黃清芬,以及乾坤六怪傑,在剛剛進入血蓮谷時也都吃了一驚,也曾向她柳鳴蟬提出過警告。
但她賦性剛強,立即聲稱絕對有把握擊敗在石筍蓮辦上交手的論劍對手。
由於她一直苦思對策,是以絕少言笑!
齊南狂叟卻也望着黃清芬,關切地問:“幫主,説真格的,您挺着這麼大個肚子,帶着咱們的小島主,您真的還能上場論劍呀?”
黃清芬這才羞紅着嬌靨,一笑道:“從一開始我就沒準備上場!”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看,心裏頓時涼了半載,由於他們不知真實詳情,誤以為方才帳中凝重的氣氛,就是為了黃清芬不能出場!
兩人驚異地“哦”了一聲,不由望着衞擎宇,問:“島主,到時候您不上場嗎?”
衞擎宇怕齊南狂叟誤會,也怕引起柳鳴蟬的不快,因而一笑道:“我不準備上場動手,不過,有蟬妹妹一人足夠了!”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聽,自是不便再説什麼了。
但是,齊南狂叟卻不解地問:“這次論劍大會,照説應該由武當少林兩派出來主持接辦,怎的還是給了邛崍和崆峒呢?”
瞌睡仙立即沒好氣地道:“人家怕麻煩嘛!”
糊塗翁卻關切地問:“鐵指仙翁那老小子,對於將論劍地點選在血蓮谷他為什麼也答應了?他有什麼看法?”
金嫗搶先憤憤地道:“他怎麼説?他説每屆都在平台上比武,看不出真本事硬功夫,今年選在血蓮谷,講究的是實地實學,因為平素雙方交手,什麼地方碰上了什麼地方鬥,在血蓮谷比劍較實際!”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聽,俱都愣了。
兩人彼此對個驚異而又迷惑的眼神道:“怎麼搞的,這老小子也變啦!難怪羣豪有人説,誰不願意登上論劍盟主的寶座過過癮呢?”
富婆這時才嘆了口氣道:“如果武林正派間,各存私心,各懷鬼胎,今後的事可就難辦了!”
齊南狂叟立即道:“鬧了半天,你們幾個坐在這兒愁眉不展,原來是為了這個呀!所謂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不管他再有地位的人,再有名氣的門派,他還是要為自己爭光呀!”
糊塗翁立即看了一眼端然默坐的柳鳴蟬,接着道:“老小子的這句話説的一點也不錯,現在只問咱們自己有沒有把握了!”
金嫗搶先瞪眼道:“這不是廢話嗎?沒有把握咱們來幹啥?”
齊南狂叟立即正色道:“既然咱們有把握,那還有什麼説的呢?!”
丐道憂慮地道:“現在擔心的是,此地是絕地死谷,應變不易呀!”
一句話提醒了糊塗翁,他不由脱口急聲問:“你們可曾注意到,四周高崖上,已佈滿了邛崍崆峒兩派的警戒哨?”
衞擎宇立即正色道:“晚輩曾就此事向鐵指仙翁老前輩提出過!”
齊南狂叟急忙關切地問:“那老小子怎麼説?”
衞擎宇道:“他説,那是為了防範天下英豪登崖觀看!”
糊塗翁立即不解地道:“這是每十年或五年一屆的論劍大會,公平合理,為什麼不能讓天下英豪觀看?”
衞擎宇無可奈何地道:“當時晚輩也曾向他如此詢問過,他説,谷中狹窄,無法容那麼些人,如天下的英豪都擠進來,整個血蓮谷都容納不了。”
齊南狂叟繼續問:“那羣英豪們登上崖巔觀看,應該不會侵佔場地?”
衞擎宇道:“可是,那樣人數過多,很可能有人被擠下來,再説,也怕看不到的歹徒乘機把大石頭丟下谷中來!”
齊南狂叟哼了一聲道:“我老人家倒有些擔心崆峒、邛崍兩派的人,把大堆大堆的火燒油柴擲下來呢!”
糊塗翁立即正色道:“既然想到了就快想對策呀?!”
乾坤六怪傑道:“我們想到了呀,就是隨時注意崆峒、邛崍兩派的掌門人和長老,只要他們不離開血蓮谷,陰謀便不易得逞!”
話聲甫落,黃清芬已正色道:“不,方才芬兒對六位老人家的做法也曾表示贊同,那時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治本的實力,現在張堂主和趙堂主來了,情勢又自不同了!”
丐道聽得目光一亮,不由望着齊南狂叟和糊塗翁,急聲關切地問:“你們兩個老小子還帶了人來?”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立即沉聲道:“不帶人來怎麼成?光我們兩個老小子怎行?管了左右顧不了上下,照顧了南北顧不了西東……”
黃清芬立即問:“都是哪些人來了?”
齊南狂叟急忙道:“九壇二十七香主都來了,現由鐵掌無敵崔堂主在天都峯下等候您的吩咐!”
黃清芬一聽,立即望着夫婿衞擎宇,低聲道:“現在可以用我們原先商議的對策了!”
衞擎宇微一頷首道:“那你就向六位老人家和兩位前輩公佈吧!”
黃清芬立即温柔地頷首應了個是,隨即道:“現在我們有了這些皆能獨擋一面的幹員,足可遏阻對方兩派的任何陰險詭謀,我想,如果對方有詭謀,也是要等到盟主產生的最後時刻施展!”如此一説,大家都頷首稱不錯。
黃清芬繼續道:“現在我們就派張堂主和趙堂主,率領着崔堂主和九壇二十七香主,屆時登上四周谷崖,及時將崆峒邛崍兩派的警戒哨控制住……”
姥寶煙一聽,不由迷惑地道:“可是,盟主產生的這一剎那,我們可無法控制呀!”
黃清芬立即正色道:“盟主就是蟬妹妹,時刻當然由我們控制!”
一向高傲爽朗的柳鳴蟬一聽,雖然沒有説出“我可沒有把握”,但卻柳眉一蹙道:“萬一久戰不下,或突然出現高手,時間恐怕便不易控制了!”
黃清芬立即寬慰道:“你放心蟬妹,你宇哥哥和我早已為你安排好了。”
柳鳴蟬道:“那你就快説出來聽聽呀?!”
黃清芬立即道:“首先請張堂主和趙堂主在明天比劍開始後的不久,便率領着崔堂主等人將崖上的警戒哨控制住……”
乾坤六怪傑不由齊聲驚異地道:“那麼早,論劍大會的盟主,不是要等到後天的下午才能產生嗎?”
黃清芬道:“我們不讓他們拖那麼久,所謂夜長夢多,到了第三天的午後,大會將近尾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盟主寶座上,自然也鬆弛了警覺,這時,正是對方進行詭謀勾當的時候……”
金嫗突然關切地問:“你相信在明天的午前產生論劍盟主?”
黃清芬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這件事我和宇弟弟商議很久了,只有用迅雷不及掩耳之計,才能使對方措手不及!”
乾坤六怪傑和齊南狂叟、糊塗翁俱都深覺有理,因而紛紛催促道:“那你就將計劃説出來讓大家聽聽呀!”
黃清芬一聽,立即望着胡秋霞,低聲道:“你到帳外轉一圈去!”
胡秋霞應了聲是,立即走出帳去。
大家見黃清芬如此慎重,知道這件事必須絕對秘密。
黃清芬直到胡秋霞又走進帳門,且對了一個安全眼神,才説出她和衞擎宇的大計劃。
大家一聽,俱都是讚佩地會心笑了。
柳鳴蟬這時才在她的美麗嬌靨上露出了往日常見的光彩。
黃清芬最後笑着道:“到了那時候,山真、道靜等人,就是生有三頭六臂,具有移山倒海的法術,也無濟於事了。”
乾坤六怪傑和齊南狂叟、糊塗翁等人,無不由衷地佩服贊好。
金嫗首先關切地問:“那麼這兩個老小子什麼時候把他們趕跑呢?”
説着,指了指齊南狂叟和糊塗翁。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一聽,立即正色急聲道:“明天早晨才辦正經事,這個時候慌啥?
難不成辛辛苦苦地闖進來了,連杯老酒都撈不着喝,那不是太划不來了嗎?”
如此一説,大家都笑了。
黃清芬則正色道:“現在張堂主兩人還不能公然離去,最好是今夜悄悄越崖轉回天都營地……”
地字方自出口,帳門口人影一閃,提着買辦竹藍的劉領班突然機警地走進來。
衞擎宇等人看得神色一驚,根據劉領班的神色,斷定外間發生了重大事情。
果然,只見劉領班一進帳篷,放下竹藍,立即施禮恭聲道:“啓稟島主,方才丐幫交給小的一項重大消息,他們説,關外的馬幼姑和齊魯大俠的長公子範天厚來了!”
範天厚三字一出口,除衞擎宇一人外,無不驚得面色一變,脱口驚啊!俱都愣了。
衞擎宇依然鎮定地問:“丐幫的弟兄們還説了些什麼?”
劉領班恭聲道:“他們還説,看情形,馬幼姑是專程陪着範少俠來參加論劍大會的!”
柳鳴蟬卻沉聲道:“這有什麼值得意外的,在太湖遊艇上我就準備邀請他前來參加論劍!”
話聲甫落,衞擎宇已凝重地道:“範少俠的前來參加論劍,我認為原因頗不簡單。”
黃清芬也頷首凝重地道:“唔!宇弟弟説的不錯,根據範天厚時下的心境,他絕不可能前來爭奪這一屆的盟主寶座的!”
話聲甫落,劉領班已恭聲道:“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屬下還沒報告,就是崆峒派的長老山真道人的徒弟,已經前去和範少俠接頭了!”
如此一説,不少人驚得脱口輕啊!
金嫗脱口急聲道:“我老婆子想起來了,齊魯大俠範琪保,一向以打梅花樁著名於世,看來山真和道靜兩個牛鼻子,故意把論劍會場選在血蓮谷,完全是為了範天厚!”
話聲甫落,賊僧、丐道、糊塗翁三人也凝重地正色頷首道:“不錯,論劍在石筍上交手,和在梅花樁上交手完全是大同小異,這對範天厚來説,當然有利。”
齊南狂叟接口道:“聽説這小子又跑到長白山拜雪地飄風為師,學會了雪上飄的絕頂輕功,這不啻如虎添翼。”
柳鳴蟬聽了非常生氣,但她卻不敢亂髮脾氣……
因為她在石筍上交手原就不大習慣,何況範天厚在梅花樁上打鬥又是獨步武林的家學一種?
但是,她仍忍不住道:“既然對方來了,好歹也要和他交手,分個勝負,何況他父親當年輸給我姑姑鳳宮仙子……”
話未説完,衞擎宇已揮了阻止手勢,同時凝重地道:“這是邛崍最毒辣的一項陰謀,我們絕對不可意氣用事,而使他們毒計得逞!”
富婆立即道:“這麼説,邛崍、崆峒兩派是利用範少俠為父爭回昔年面子的心理,而特地派人前去遊説的了?”
衞擎宇凝重地微一頷首道:“這是他們施展的一石二鳥、兩敗俱傷的陰謀,其實,他們並不真的希望範天厚也登上盟主寶座。”
乾坤六怪傑同時關切地問:“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
衞擎宇毫不遲疑地道:“當然要阻止範少俠前來參加!”
説罷,立即望着劉領班,關切地問:“那位範少俠和馬幼姑現在什麼地方?”
劉領班恭聲道:“現在南山口外的大鎮上……”
話未説完,姥寶煙已似有所悟地道:“既然還在山外,我們仍可以照少夫人方才説的計劃去做,待等範天厚趕到,盟主已經產生了。”
黃清芬一聽,立即搖頭道:“這樣太冒險了,範天厚明天早晨一定會入山,就是盟主產生了,在各門各派暗中不希望我們麟鳳宮繼續保持盟主的情形下,很可能慫恿重戰……”
衞擎宇接口鄭重地道:“大家必須明白一點,那就是邛崍、崆峒兩派選在血蓮谷論劍,是經過鐵指仙翁和武當、少林各派都同意的!”
説此一頓,特地又壓低聲音道:“根據現在的情況變化,誰也不敢説範天厚的前來參加論劍,鐵指仙翁和少林、武當等派事前不知道。”
如此一説,紛紛震驚地道:“有理。”
富婆首先關切地問:“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衞擎宇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現在必須設法、阻止範天厚前來,並使他深知中計,被人利用,憤而離開黃山。”
乾坤六怪傑和齊南狂叟、糊塗翁等人同時焦急地道:“計是好計,可是誰去對付範天厚呢?”
衞擎宇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由晚輩去!”
如此一説,立即響起一片驚啊,俱都愣了。
富婆首先焦急地道:“宇兒,你是咱們麟鳳宮的一宮之主,你怎麼可以離開呢?”
衞擎宇立即正色道:“奶奶,現在情勢對我們已極端不利,只有宇兒親自前去曉以利害,還可能有成功的希望!”
黃清芬也在一旁解釋道:“奶奶,您就讓宇弟弟去吧!如果宇弟弟去,不但使範少俠面上增光,而且必要時也可論武……”
齊南狂叟和賊僧等人一聽,紛紛頷首稱是,唯獨富婆正色道:“這一次千萬可別傷了那孩子,他連番遭遇,也實在夠可憐的了!”
衞擎宇知道富婆已經答應了,立即起身道:“再有一個時辰論劍期前比劍就要開始了,我們暫且按照既定的計劃去做,一切等晚輩回來再説。”
説罷,立即轉首望着齊南狂叟、糊塗翁兩人,謙聲道:“兩位前輩,我們就走吧!”
乾坤六怪傑以及黃清芬、柳鳴蟬、蘭夢君等人同時起身的齊南狂叟、糊塗翁,同時應了一聲,並望着六怪傑道:“就這麼辦了,明天我和糊塗蟲照計行事,先把他們那些大小雜毛制服了,再穿上他們的衣服……”
話未説完,瞌睡仙已叮囑道:“一切要謹慎,千萬不要弄得鬼哭狼嚎,慘叫連天……”
齊南狂叟立即道:“你老小子放心,我老人家自會小心!”
富婆也不由嘆了口氣,憂慮地道:“你呀,遇事就愛馬虎,總是大意粗心!”
齊南狂叟立即道:“有錢的,你錯了,你別看俺老張粗,俺是粗中有細。”
説着舉手一指糊塗翁,繼續道:“你別看他老小子糊塗,你給他吃屎他老小子絕不吃……”
糊塗翁立即生氣地道:“你才是吃屎長大的呢!”
話未説完,全帳人等俱都哈哈笑了!
金嫗忍笑怒罵道:“快去辦正經事吧,等論劍大會過了,我請島主把你們兩人接到麟鳳宮去住上一陣子,天天叫你們閒磨牙,要貧嘴,總叫你們有吃不消的時候!”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聽,高興得齊聲道:“好,就這麼辦,咱們可是一言為定……”
話未説完,黃清芬已忍笑沉聲道:“好啦,島主還在帳外等你們呢!”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神色一驚,轉首一看,發現衞擎宇果然已含笑站在帳口外。
於是,兩人趕緊向着乾坤六怪傑等人、揮了一個再見手勢,急忙走出帳外。
黃清芬等人為免引起其他門派的注意,就在帳口內止步。
衞擎宇一俟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走出來,再和黃清芬對了一個眼神,才轉身向谷口走去。
到達內谷口的彩牌下,依然是方才的那些各門各派的代表們把守着。
這些人對鼎鼎大名的衞島主當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紛紛施禮招呼。
衞擎宇也急忙含笑拱手,道聲:“各位辛苦了。”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剛剛進去還不到半個時辰,這時大家見他兩人又出來了,當然有些驚異,但也看出兩人是要隨衞島主出去辦事。
彼此再打了個招呼,兩人也跟着衞擎宇走去。
※※※
狹谷很長,左轉右彎,剛剛走至過半,突然遇到迎面走進來的山真道長和道靜道人等人。
齊南狂叟一見,立即低罵道:“這真是他***冤家路窄!”
糊塗翁也低聲道:“這兩個老雜毛,怎的這麼久還在谷口外?”
衞擎宇淡然道:“八成那些要進來的各路英豪不好對付!”
説話問,三人細看,只見道靜和山真,兩人全都眉頭緊蹙,臉色鐵青,跟在他兩人身後的三十名道人,也個個滿面怒容。
道靜和山真等人,一見剛剛混進谷中的齊南狂叟和糊塗翁,這時又跟着麟鳳宮的衞島主走了出來,俱都意外地神情一愣。
緊接着,兩人對了一個眼神,嘴皮子卻動了一動,顯然是在俏聲説什麼。
雙方將至近前,道靜和山真竟一改往日卑躬之態,僅向着衞擎宇略微稽首,沉聲問:
“衞島主敢莫是要出去?”
衞擎宇見對方兩人態度傲慢,因而也沉聲道:“怎麼?進了血蓮谷就不可出去了不成?”
山真道人沉聲道:“當然可以出去,可是大會就要開始了!”
衞擎宇淡然一笑道:“本屆大會內子參加,本人並不準備出場,再説,盟主要到後天才產生,在下明天趕回也不遲!”
山真和道靜一聽,頓時無話可答了。
但是,兩人卻望着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同時沉聲問:“這兩人剛剛混進谷來,為何也要出去?”
話未説完,齊南狂叟已搶先怒聲道:“黃山是天下人的黃山,腿是我老人家的腿,為啥你們能來得,我老人家卻去不得?”
道靜和山真兩人氣得一瞪眼,正待説什麼。
衞擎宇已歉聲道:“張前輩和趙前輩以前均為內子得力幹部,此番聽説他們兩位闖進谷來,自覺與大會規章不合,在下特地送他們出谷!”
道靜、山真為了顧全顏面,自然不會承認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是闖進來的。
只見兩人故裝神情一愣,並迷惑地問:“怎麼?他們兩人不是都持有大會的請柬嗎?”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聽,立即將懷中的大紅帖子掏出來,同時向前一送,沉聲道:“這麼説,你們兩人承認,這兩張大紅帖子是你們兩個老雜毛的了?”
道靜和山真兩人一見,頓時大怒,不由大喝一聲,雙雙翻腕將背後的長劍掣出來,同時怒喝道:“你們兩人欺人太甚,今天如想走出血蓮谷,必須拿出點真招實學來!”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久已有意教訓教訓這兩個著名惡道,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這時見對方先將劍拔出來,也俱都大怒,怒喝一聲,一個抽出柳枝條,一個抽出了枯竹劍!
衞擎宇一見,立即沉面沉聲道:“慢着!”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聽,俱都收住了身勢,而山真和道靜表面對衞擎宇態度傲慢,內心裏卻存懼意。
這時一見衞擎宇沉聲喝止,也急忙收住了身勢。
衞擎宇立即目注道靜、山真兩人,沉聲問:“兩位道長均為本屆大會主持人,難道你們自己訂的規炬,自己就忘了嗎?”
山真首先沉聲問:“什麼規矩?”
衞擎宇道:“在血蓮谷內,除正式論劍外,擅自拔劍者被逐!”
道靜急忙強自辯道:“噢,衞島主誤解了,那是限於血蓮谷,此地並不是血蓮谷!”
衞擎宇冷冷一笑道:“那麼在下在此揮劍殺人,也是理所當然的嘍?”
山真和道靜一看衞擎宇口氣,立即改口正色道:“貧道等與張趙兩人,久有嫌隙,今天相遇,倍受兩人羞辱,貧道雖然怒而掣劍,只是想給他們一點教訓,並無殺他們之意!”
話聲甫落,齊南狂叟已呸了一聲,譏聲道:“説大話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無意殺我老人家,你動一動歪念頭,我就要你們像烏龜一樣地爬着走!”
衞擎宇心急下山去找範天厚,這時見齊南狂叟得理不讓人,立即沉聲道:“好了,兩位前輩也少説一句話吧,我們走!”
氣得面色鐵青的山真和道靜,自知惹不起衞擎宇,只得怒目瞪着齊南狂叟、糊塗翁,哼了一聲,向着身後的二十幾名道人一揮手,憤憤地繞過衞擎宇三人,大步向谷內走去。
衞擎宇也望着齊南狂叟兩人,繼續催促道:“我們也走吧!”
説罷,當先向前走去。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一面緊跟,一面憤聲道:“所幸跟島主您一塊出來,要是光我們兩個老小子,不但兩條老命不保,他們還得賠上十幾個雜毛!”
衞擎宇不由感慨地嘆了口氣道:“他們身為一派長老,不知為何不在修養品德上下功夫!”
糊塗翁哼了一聲道:“要他們講道德説仁義,也許容易,如要他們改變心腸,上體天德,除非紅日打從西邊出來!”
説話之間,三人已到了谷口。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看,擁擠在谷口外的數千英豪,竟然一個也不見了。
齊南狂叟首先驚異地道:“噫?這兩個老雜毛硬是有一套,他倆硬把擠在外面的幾千人説服了!”
説話間已到了彩牌下,由於方才和齊南狂叟兩人發生爭執的十數道人仍在,俱都怒視瞪着他們三人,因而衞擎宇和齊南狂叟都沒接腔。
想是兩派把守谷口的道人斷定進谷的道靜和山真等人必會碰見衞擎宇三人,因而也都沒人出聲攔阻。
衞擎宇三人一出谷口彩牌門樓,立即加速了腳步,沿着山道直向山外走去。
繞過兩座高峯,即是人山人海,喧聲沸騰的廣谷半山。
衞擎宇深怕遇上意外事件,耽誤了下山時間,盡撿險徑人少之處前進。
前進中,三人一聽羣豪們的歡聲叫嚷中,竟然有人大聲道:“現在大家只有等啦!等到後天大會盟主產生後,大會主持人會請新任盟主,當眾在梅花樁上表演絕技讓大家看……”
只聽另一個關切地問:“這話是誰説的呀?”
第一個發話的那人道:“當然是山真道長和道靜長老説的!”
一個粗嗓門的問:“這話是什麼時候説的?”
方才發話的人那人道:“就是剛剛在血蓮谷谷口當眾宣佈的,不然,大家哪裏有這麼乖,紛紛地退了下來!”
衞擎宇一聽,不由冷冷笑了。
齊南狂叟卻低罵道:“這兩個老雜毛倒會打如意算盤,居然大膽地宣佈新盟主後天在梅花樁上表演!”
糊塗翁冷哼一聲,沉聲道:“待會兒等範天厚一氣之下走了,看這兩個老雜毛如何向天下英豪交代!”
衞擎宇似是想着心事,因而沒有再説什麼,身法卻極輕靈飄逸地飛馳着,愈馳愈快。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兩人的輕功俱都不俗,加勁地在後緊追,也能追個不及不離的情形。
※※※
一下了黃山南麓,三人反而不便施展輕功了。
因為有許多人已經絕望地走出南山口,正向二三里外的大鎮前走去。
這時紅日已經西斜,再有個把時辰天就要黑了。
衞擎宇和齊南狂叟、糊塗翁三人因為都是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商議的結果,仍由曠野繞進大鎮內。
由於避免天下羣豪發現,到達大鎮的西街口外,已是落日餘暉了。
衞擎宇來時曾與丐幫的杆兒頭聯絡過,知道小花子們都住在鎮西亂石中的一個破祠堂內。
到達破祠堂前,早有認識衞擎宇的幾個青年花子迎出來。
幾個青年花子一俟衞擎宇走至近前,立即同時抱拳恭聲道:“參見衞島主!”
衞擎宇謙和一笑,拱手還禮道:“諸位少當家的辛苦了,貴當家的消息本人已接到了,現在想見一見那位範天厚範少俠……”
話未説完,其中一個青年花子已搶先道:“回稟島主,小的知道範少俠和馬幼姑的客棧,小的引島主前去!”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幾乎是同時道:“現在時間尚早,島主仍不宜進鎮,倒不如派個小兄弟把他們兩人給請出來!”
衞擎宇立即頷首道:“晚輩正有這個意思!”
一個青年花子一聽,立即勤快地道:“小的這就去請他們來!”
齊南狂叟立即沉聲道:“慢着,小夥子!”
幾個青年花子見齊南狂叟和糊塗翁,衣着怪誕,和他們的花子頭看來強不了多少,但衞島主對他們兩人都自稱晚輩,想必是有來歷的人物。
這時一聽喝止,那個青年花子只得急忙剎住身勢,並恭聲應了個是。
糊塗翁插言問:“你去時怎麼説?”
青年花子爽快地道:“就告訴他們,衞島主在這兒等他們,請他們抽空過來談話……”
話未説完,齊南狂叟已正色沉聲道:“那怎麼可以?他也是一方大俠的公子,這樣説法是失禮的……”
青年花子立即關切地問:“那該怎麼個説法?”
糊塗翁道:“要説衞島主聽説範少俠和馬幼姑來了,心裏非常高興,特由營地專程下山拜訪,並有要事面商,旅途在外,備帖不及,特命小的前來恭請……”
話未説完,齊南狂叟已凝重地道:“現在他們來,時間仍嫌早了些……”
糊塗翁立即道:“那就説衞島主在此恭候他們,希望他們兩位酉末掌燈時分光臨!”
衞擎宇立即道:“很好,就請他們掌燈時分光臨好了!”
青年花子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鎮內奔去。
衞擎宇三人被另幾個青年花子,請進祠堂一側特別用以接待客人的小房間內。
依序落座,小花子們立即端上果點和香茶。
衞擎宇先和齊南狂叟、糊塗翁商議了一陣接待範天厚的步驟,又揣測了一下山中大會會前賽的情形。
就在這時,一個四旬左右的花子和方才去請範天厚的青年花子,並帶了一桌酒席,匆匆地走進來。
中年花子就是這座大鎮上的花子頭,人稱冀五,衞擎宇早在前天到達時,雙方已經見過,範天厚到達的消息,就是他通知劉領班的。
衞擎宇一見冀五興匆匆地含笑走了進來,也急忙起身招呼。
陪坐兩側的齊南狂叟、糊塗翁,一見衞擎宇站起來,兩人也不得不勉強起身,含笑相迎。
冀五一見衞擎宇三人站起來,更是慌得三腳並作兩步行,急忙走進門內,抱拳歉聲道:
“不知島主暨兩位前輩光臨,有失遠迎,不周之處,千祈見宥!”
衞擎宇趕緊説前來打擾,甚感不安之意,但是齊南狂叟和糊塗翁卻忍笑正色地道:“我們兩位老人家是迎接酒席,可不是迎接你冀老五喲!”
冀五哈哈一笑道:“理應理應,是小的聽説衞島主和兩位前輩到了,特地跑到山前樓,叫了桌酒席帶了來!”
齊南狂叟立即一豎大拇手指,贊聲道:“很好,很好,做啥都離不了本行,自己常常餓肚子的人,當然也會想到別人的肚子餓……”
話未説完,俱都哈哈笑了。
中年花子冀五同時哈哈笑着道:“這就是人飢己飢嘛!”
説罷,笑聲再度揚起來。
就在大家歡笑聲中,酒菜已經擺好。
於是,一張八仙桌,正好坐了四個。
冀五親自為上座的衞擎宇滿上一杯酒,左右相陪的齊南狂叟和糊塗翁早已自己拿壺為自己斟上了。
酒過三巡之後,衞擎宇才含笑關切地問:“冀當家的曾經見過那位範少俠和馬幼姑?”
冀五趕緊欠身恭聲道:“是的,小的剛剛要回來時,在街口就碰見了小七仔,小的知道了島主您的意思,我就親自跑了一趟客棧,以示慎重!”
糊塗翁一聽,急忙放下手中酒杯,立即一豎大拇指,贊聲道:“好,還是老薑辣,冀五,你很有見地,回頭衞島主一定會重重賞你……”
冀五一聽,連聲稱不敢,齊南狂叟則瞪着糊塗翁,沉聲道:“現在正談正經事情,少插嘴扯別的!”
糊塗公一瞪眼,尚未開口,衞擎宇已望着中年花子冀五,關切地問:“那位範少俠怎麼説?”
冀五恭聲道:“範少俠聽説衞島主要見他,非常高興,尤其那位馬幼姑,更是吵着要馬上就來見您……”
齊南狂叟立即關切地道:“你當時怎麼説?”
話聲甫落,糊塗翁已沉聲道:“你少插嘴!”
齊南狂叟氣得一愣,尚未開口,冀五已繼續道:“當時小的便故意説,‘既然這樣,反正衞島主還沒用晚餐,那就請範少俠和馬姑娘一塊前去吧!’,馬幼姑一聽,這才打消了一起跟來的念頭。”
齊南狂叟不由一豎大拇指,好字尚未出口,突然發現了糊塗翁正瞪着他,只好聳聳肩不説了。
衞擎宇關切地問:“範少俠和馬幼姑還説了些什麼?”
冀五世故地道:“沒有再説什麼,再説,小的也不便問。”
衞擎宇讚許地微一頷首道:“那是當然,他們什麼時候到?”
冀五道:“掌燈時分!”
話聲甫落,兩個小叫花已各自端了一個燭台來。
齊南狂叟和糊塗翁一看,幾乎是同時脱口道:“掌燈時分,現在就掌燈了!”
衞擎宇為了免於失禮,立時推杯不飲了。
匆匆飯罷,換上香茶,四人繼續談論這次論劍大會造成天下英豪不滿的問題。
剛剛談論不及,一個青年花子已匆匆奔進來,抱拳恭聲道:“啓稟島主,道上來了一男一女,可能就是那位範少俠和馬幼姑!”
衞擎宇四人一聽,立即起身,同時道:“一定是他們,我們快迎出去吧!”
於是,四人同時離座,逕自走出屋外。
衞擎宇舉目一看,只見數十丈外的官道上,果然有一男一女兩道人影,這時正走下宮道,轉向這邊的小道上走來。
一看這情形,衞擎宇立即和聲道:“我們迎過去吧!”
於是,四人大步向前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