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毒聽見黃藥師説不怕蛇羣,由鼻孔裏哼了一聲,立即取出鐵箏,盤膝坐於地上,舒開左手,叮叮噹噹的開始彈奏。
鐵箏又名秦箏,聲音清亢,十分激越,歐陽鋒對這一把鐵箏,已經有了二十多年的沉浸和經驗,他一奏弄起來,首先是一片金戈鐵馬的響聲,如強敵壓境,千軍赴戰,兩陣對圓,萬馬交兵,好象岳飛大戰牛頭山,又象梁紅玉擊鼓智戰黃天蕩,大破金兵,陣斬主帥,驅逐胡馬,還我河山,座中幾個人全是熱血之志,聽得情緒激越,熱血如焚,彷彿看見華山下面,是一個大戰場,大家恨不得立即狂奔下山,奮呼搏殺!
可是黃藥師卻聽出歐陽鋒的箏聲,帶着無限殺機,他的錚聲一聲比一聲響,一陣比一陣高亢,自己的心臟隨着箏聲起落,一下一下加速跳動,桃花島主驚然驚覺,想道:“老毒物好不狠毒,他要利用這一曲大江東去,把我置於死地!”
黃藥師明白了敵人心思之後,再也不敢怠慢了,伸手向袍袖望一探,取出一管玉蕭銜在口裏,清吹細奏,跟歐陽鋒的鐵箏對抗起來,西毒的箏聲是雪夜寒大,淒涼肅殺,聽了他的箏聲,好比置身絕塞西域,黃沙萬里,天色冥迷,又如狂風突發,人馬呼號,黃藥師的蕭聲呢,卻是完全相反,清吹幽唱,不疾不徐,使人聽了如置身在豔陽三月春天裏,百花齊放,好鳥爭鳴,才子調冰,佳人雪藕,跟情侶並肩攜手,遊於綠柳之下,花蔭之間,賞心樂事,無一不備,總而言之,簫聲和箏聲好比南轅北轍,絕不相同,洪七公回頭向王重陽笑道:
“王真人,他們兩個正在鬥法哩!”
王重陽笑了一笑,並不答話,段皇爺的耳朵裏,突然聽見華山背後,響起一陣悉索的聲音來,如風生浪吼,華山不是海洋,哪裏來潮水澎湃的聲音呢?他正在覺得十分奇怪,王重陽忽然低聲説道:“二位留心,歐陽山主的蛇陣來了!”
洪七公立即緊張起來,他探手入布囊裏,取出蛇藥,塗抹了自己的雙手,準備萬一,王重陽道:“七兄!白駝山蛇陣厲害得很,恐怕有三四萬條,你這些蛇藥未必有效呢!”
洪七公道:“管他孃的有用沒用,如果這些臭蛇向老叫化無禮,老叫化的竹杖,索性不拿來打狗,拿來做打蛇的用途了!”正説話間,峯腳響起異聲,月明積雪之下,整千累萬的蛇,直向山頂爬上。
洪七公段皇爺兩人,還是第一次看見白駝山的蛇陣,只見積雪皚皚的山峯下,起先現出一片陰影,接着是那些蛇蟒,一條銜着一條的尾巴,結成了百數十道蛇虹,婉蜒而來,聲勢浩大,叫人看了驚心駭目!
洪七公咦了一聲道:“現在是隆冬季節,蛇蟲蟄伏,難道老毒物的蛇是獨特的,完全不怕寒冷?”他哪裏知道歐陽鋒兄弟接着五毒奇經裏面的法子養蛇,除了把辛辣的東西喂蛇,使它增加抵抗寒冷的力量外,並且不時把蛇用竹籠裝了,帶到雪地去耐寒冷,所以凡是白駝山豢養的蛇,沒有冬眠找洞蟄伏那一套習慣,所以大雪寒天也可以出動哩!
就在洪七公暗暗納罕的時候,那百多道蛇虹,萬縷長繩一般,由遠而近,歐陽鋒微現猙笑,手撥鐵箏之聲越急,半晌功夫,已經有一道蛇虹蜿蜒到華山頂上,距離黃藥師的坐處不到十丈距離了!
王重陽噫了一聲,他那一年在華山尋覓九陰真經,見過西毒歐陽鋒的蛇陣,不過今日的蛇陣比起往日截然不同,不但蛇羣的數目多了幾倍,而且行列齊整,一條咬着一條,結成蛇虹,彷彿經過一番訓練的樣子,跟往日的雜亂無章大不相同。
重陽真人心中暗想,如果這幾萬條蛇蟒一遊上來,黃藥師就有通天本領,也要攔擋不住,自己到那時候,不能坐視不救,拼着和西毒結下深仇,也是説不得了!
就在重陽真人念頭倏轉,蛇虹洶湧而上的時候,黃藥師的蕭聲突然一變,他跟歐陽鋒對奏時,吹的是春和景明,鶯啼鵲噪的調子,突然音韻一變,變成了秋風鐵馬,干戈殺伐的聲音,和歐陽鋒的箏聲同一調子,不過簫聲陰柔,箏聲激越罷了!
説也奇怪,黃藥師轉了蕭聲之後,那些蛇虹突然靜止起來,每一條蛇放鬆了同伴的尾巴,肚皮貼地,頭頸翹起,這一下並不打緊,先前的蛇虹陣形,變得完全拆散!
歐陽鋒吃了一驚,他估不到黃藥師的簫聲,有馴蛇的威力,只聽見他幾個音階過去,蛇羣一陣騷動,大蛇小蛇一齊婆婆舞蹈起來,那些蛇跳舞的姿勢,十分好看,有的高豎尾巴,頭頸貼地來回亂轉如風車,有的曲起身子,團團遊走,象水波紋一樣,洪七公哈哈笑道:
“想不到老毒物的蛇還會做戲法,有趣有趣!”
西毒看見黃藥師簫聲起處,蛇羣大亂,他立時知道不妙,把鐵箏奏弄起來,變了音調,由大江東去的調子,變成了柔靡之音,希望把蛇羣的狂亂遏止下來,可是箏聲本來高亢,要它雄壯有餘,叫它柔媚便不行了。
黃藥師蕭聲越急,蛇羣狂亂之勢越甚,有的蛇蟒熬受下住,居然咬起自己的尾巴來,有的還不分青紅皂白,咬自己的同伴。
歐陽鋒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他知道黃藥師的蕭聲如果不歇,這幾萬條蛇蟒就要自相殘殺而死,自己多年來的心血,也要化為烏有,歐陽鋒心中一急,忽然想出了一個歹毒的主意!
原來西毒這一架秦箏,裏面藏的古怪事物,非常之多,除了兩條彈簧操縱的假蛇之外,箏頸還暗藏着暗器,歐陽鋒為了搶救自己的蛇羣,再也顧不得威名和臉面了,他突然把鐵箏一揚,叮噹兩響,兩點黑星脱穎而出,箭也似疾,向着黃藥師兩太陽穴射去。
歐陽鋒這兩點暗器,名叫做蛇頭錐,一共五枚,藏在箏頭中空部位,如果要使用時,只消用手一按鐵箏背後的機括,蛇頭錐便象閃電也似的激射出來,陰辣無比,西毒明知黃藥師是個暗器的大行家,自己發出這兩枚蛇錐,十必傷害得了他,不過迫令對方把簫聲中歇,自己的箏聲便可以脱穎而出,收到鎮壓蛇羣的功效了!
哪知道這兩點黑星一飛到黃藥師面前,黃藥師絕不躲閃,嘴唇湊着玉簫,簫頭向左一挑,蕭尾向右一擋,叮叮兩聲,便把兩枚蛇錐撞落地上,黃藥師的簫聲,始終不歇。
歐陽鋒又蓋又怒,正要把其餘三顆蛇錐一併打出去,就在這個時候,蛇羣已經發生變化!
原來段皇爺這一次赴華山之會,他把做太子時候,無意中帶的金蛇王一起帶了來,這條金蛇王自從入了大理皇宮之後,段皇爺把它視若拱壁,用一個特製的金籠把它關起來,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來,金籠整個拆散,金蛇王卻盤踞在大殿的龍鳳柱上,並不逃走,各人見了十分駭異,段皇爺方才知道金蛇王不肯關在籠裏,它要自由自在,便索性把它放入御花園裏面了!
這金蛇工十分馴善,並不害人,只捕食一些鼠雀來充腹,滿園遊走,有時候段皇爺吹一聲口哨,金蛇王便會由樹蔭花叢裏面,爬行出來,真個比貓狗還要馴服,它還有一宗異處,就是到了大理皇宮之後,由宮殿到御園,所有蚊蚋完全銷聲匿跡,走得乾乾淨淨。
所以段皇爺將這條金蛇,當作自己最心愛的玩物,一有空暇便去找它,連大臣也覺得自己的皇帝親暱蛇蟒,大不象樣,不過那時候南詔小國,閉關自守,歌舞昇平,民豐物阜,做皇帝的也沒有什麼朝政可以親理,只有由他罷了。
這一次段皇爺赴華山之會,忽然興發起來,把金蛇王用一個透氣竹筒裝好,放置在自己的行囊裏,一併帶了上路,到了華山之後,段皇爺把自己的行囊交給從人看管,自己到山上參加比武。
哪知道金蛇王卻連着竹筒由行李裏面滾了出來,它象有靈性一般,滾到段皇爺的腳下,段皇爺不禁大笑起來,想道:“這傢伙難道也要看比武嗎?”便把竹筒拾起,揣入懷裏,哪知道無意之中派了用場,破了歐陽鋒的蛇陣!
你道金蛇王怎樣破了歐陽鋒的蛇陣呢?原來這條金蛇在段皇爺跟歐陽鋒。黃藥師比武的時候,帖伏不動,可是等到東邪西毒兩人,互相用樂器引證武功之後,歐陽鋒發出驅蛇的箏聲,金蛇王在竹筒裏煩躁不安起來,不久,西毒蛇陣來了!金蛇王嗅見同類的腥氣,在筒裏亂拱亂撞,要主人放它出來,可是段皇爺的注意力完全給蛇陣吸引了,把自己懷裏的金蛇完全忘記,拋在九霄雲外!
後來黃藥師吹奏起天魔舞曲的調子,這種舞曲不但可以蕩人心志,奏到急處,還可以叫人如痴如醉,手舞足蹈,除死方休,對蛇蟲雀鳥一類也有同樣的功效。
金蛇王雖然躲在段皇爺胸口的竹筒裏,它受黃藥師天魔舞曲的感召,和蛇陣裏的蟒蛇一般無二,它在筒中滾了幾滾,突然一頭把筒蓋撞開,由段皇爺胸衣裏面溜了出來,跌落腳下,箭也似的,直向蛇陣衝去。
小金蛇是蛇中之王,別看它身長不到一尺,卻是塵世上百般蟒蛇的剋星,它一到了羣蛇跟前,腰背拱了幾拱,全身發出燁燁金光來,説也奇怪,歐陽鋒的蛇羣被黃藥師的天魔舞曲弄得失了常性,互相舞蹈,自相殘殺,可是金蛇王一出現,狂亂之勢立煞,蛇王真個象蛇類裏面的至高無上的皇帝一般,昂起頭來,直向蛇羣之中穿入,那些巨大尋丈的蟒蛇,劇毒無比的蝮蛇青蛇,一見蛇王走近,立即癱倒在地,半下不能動彈。
歐陽鋒嚇得目定口呆,黃藥師也停了玉蕭,王重陽屏息呼吸,靜看蛇陣變化。
小金蛇昂然遊行到蛇陣中心,噓噓幾響,説也奇怪,那幾萬條蟒蛇也噓噓怪叫起來,一連三次,洪七公大笑道:“妙呀!蛇裏面也有皇帝的,它們三呼萬歲哩!”
金蛇王在地上轉了幾圈,蛇陣裏面游出八條長約丈餘,粗如碗口的青花白蟒來,蜿蜒到金蛇王的身邊,好象將軍大臣一般,拱衞左右,可是小金蛇突然噓的一叫,張開利齒如密錐的小口,向身邊最近的一條青蟒的頭頂,一口咬了下去!
洪七公叫道:“哎呀!它要吃飯!”
那青蛇比起小金蛇,身體巨大何止十倍,可是小金蛇張口咬落時,它不但不抵抗,反而匍匐在地,動也不動。小金蛇一口咬破它的腦蓋,吮了幾口,青蛇立即死去,金蛇王又把其他六條如法炮製,一口下去,吮吸幾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八條巨蟒已經屍橫地上。
歐陽鋒看見自己苦心訓練了幾年的蛇陣,居然被一條小金蛇擺佈得服服帖帖,真個是羞憤難當!西毒本來有馴蛇的本能,他看出這條小金蛇是自己不曾見過的異蛇,憤怒中貪念萌起,他猙笑了一聲,再也顧不得跟黃藥師比武了,把鐵箏向地上一放,探手取出一把蛇藥,塗抹了自己的雙手,一個飛身由石上下來,直向蛇陣走去。
西毒在白駝山養慣了蛇,那些蛇蟒一見他走來,紛紛讓開道路,歐陽鋒一直走到陣心,那小金蛇看見他走近身前,昂然不懼,把身子捲了幾圈,擺成蛇陣的樣子,兩腮一鼓。口裏噓噓怪叫。
歐陽鋒笑了一聲,説道:“好東西,你跟我回去吧!有舒服地方住,有好的東西吃!”
他口裏説着話,左手二指閃電似的向下一鉗,滿以為自己這一下,準可以把毒蛇的七寸子夾個正着!
西毒是馴蛇的老手,手上又塗抹了蛇藥,別説他是個負有絕世武功的人,就是普通的一個捉蛇人,也準可以把小金蛇捉個正着,説也奇怪,那小金蛇居然不怕蛇藥,身子盤在地上,很巧妙的把身一扭,居然避過了歐陽鋒左手二指,反過口來,一口向歐陽鋒腕時脈門咬去!
這一下出其不意,歐陽鋒險些被它咬個正着,好在他是個武學宗師,變招快捷,手腕一扭,呼的一掌,帶起一股強烈的掌風來,小金蛇被掌風一送,拋出兩丈以外,壓在幾條赤練蛇的身上,蛇陣當堂大亂!
歐陽鋒正要再趕一招,把小金蛇抓到手裏,哪知道背後風聲一響,一股掌風向他背心撞到,撞他的並不是黃藥師,卻是南帝段皇爺,他看見歐陽鋒要傷害自己的金蛇,更不打話,飛身撲前,手起一拳,向歐陽鋒肩背打到!
歐陽鋒乍覺風聲響動,立即回手一架,哪知段皇爺使的是金剛拳,勁猛無比,歐陽鋒臂腕和他相觸,砰的一響,當堂搶出兩步,西毒破口怒罵:“段智興,你居然出手暗算,好不要臉!”
段皇爺道:“這金蛇是我的,你別打它的主意,更不准你傷害它一毫一分,知道沒有?”
歐陽鋒勃然大怒,暴喝一聲:“放屁!”雙掌合着一推,轟然風響,這是西毒生平的絕技蛤蟆功,一股排山也似的勁力,向段皇爺身上撞去。
剛才西毒跟南帝比拳,曾經出其不意,要用蛤螟功傷害段皇爺,都被王重陽用一陽指功擋了開去,這次歐陽鋒又照抄文章,蛤蟆功推向段皇爺前胸,段皇爺卻有防備了,只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雷霆也似的氣功中,略為搖晃兩下,忽然開口笑道:“老毒物,好俊的蛤蟆功呀!”
原來段皇爺剛才用的功夫是先天功,什麼叫做“先天功”呢?人生世上,身體表面本有一股先天混元之氣,先天充足,身子強健,先天不足,身子孱弱,十分容易害病,殷皇爺的先天本來很好,幼年在翠湖洗澡遇險,吸了金線鱔王的丹黃寶血,先天更加推進了一層,許多年來,在玉洞真人指點之下,他的內壯功夫便漸漸充實起來,尤其是這幾年以來,他對於溝通自己身體大地之橋這一層,已經逐漸有所領悟,所以他一股先天混元之氣,不經不覺,進入了能夠隨意禦敵的境界。
歐陽鋒的蛤蟆功,外表看來是一種了不起的絕技,實際上也是先天一口渾濁之氣而已,不過他偏重在外壯方面;跟段皇爺的先天功夫,異途同歸,南帝西毒二人的內功造詣,都在伯仲之間。
所以歐陽鋒的蛤蟆功一推出來,段皇爺運起先天沛然之氣抵禦,再加上胸口的鱗片,有抗拒重手的效力,所以歐陽鋒的蛤蟆功勁氣到處,段皇爺竟是不損分毫。洪七公大笑這“怪呀,蛇兒跟蛇兒打架,人也跟人打架哩!”
歐陽鋒被洪七公這樣的一説,猛然醒悟過來,自己的蛇陣被小金蛇克住,這是天生萬物的生克,人力決然不能夠勉強得來,自己強行插手,只有被天下英雄恥笑,西毒只好沉住了氣,停手説道:“很好,咱們先收了蛇陣,過一陣再痛痛快快的大打一架!”
段皇爺向小金蛇招呼道:“金兒,回來!”
段皇爺把竹筒向地一拋,吹了兩聲口哨,那小金蛇真個靈慧異常,懂得人意,立即由蛇羣裏,婉蜒而出,弩箭脱弦也似的,游到段皇爺的身邊,盤着他的腳下走了一匝,方才返入竹筒裏面,歐陽鋒養蛇半生,還不曾見過這樣聽話的蛇蟒,暗自咄咄稱異。
洪七公道:“喂!老毒物,人家的金蛇收了,你的臭長蟲也應該收了啦!大而無當,多而無用!”
歐陽鋒幾乎氣破肚皮,可是他回頭望一望黃藥師,看見他用衣袖拭抹玉蕭,似乎還要再吹的神氣。西毒不由大嚇一跳,連忙撥動鐵箏,丁丁冬冬,一片孤城落日的哀音,蛇羣立即一陣騷動,口咬着尾,仍舊結成蛇虹,蜿蜒向華山下退去。
洪七公道:“烏煙瘴氣的東西走掉,華山又幹淨了!”
歐陽鋒耳聽譏諷,不禁大怒,正要發作,可是迴心一想,另外起了一個念頭,立即沉住了氣。
王重陽道:“現在天色將晚,大家休息一夜,明天再比吧!”
大家沒有意見,再次盤膝坐下,華山論劍的第二天,又這樣的混過。
到第三天早上,朝曦初上,洪七公突然高叫起來,喊道:“唉喲!不得了,老叫化沒有命啦!”
王重陽不禁愕然,問道:“七兄,有什麼事?”洪七公道:“咱們比了兩天武,沒有半點東西下肚,再比下去,老叫化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眾人不由失笑起來,其實一個參透上乘內功的人,練氣還神,三兩天不吃東西是平常事,不過洪七公在五人之中,性情卻是最貪饞愛吃,沒有山珍海味,就是豆腐青菜,也要大吃一頓。他這樣説出來,黃藥師道:“七兄覺得肚子餓嗎?荒山哪有吃食,我這裏有九花玉露丸,可以拿來充飢,吃幾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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