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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時窺真相

    薄暮,像按着濛濛薄紗的女神,在江天濤焦躁不安地期待下,終於冉冉降臨了幕阜山區。

    黑夜,也接踵被江天濤盼來了,在他來説,這半日的苦等時間,不啻渡過了漫長的半年。

    他知道進入內堡,便是虎口,雖然是在表妹汪燕玲的香閨裏,但也不敢説就不會發生意外變故。

    尤其,陰鰲機警的毒娘子,無時無刻不在設法將汪燕玲逐出九宮堡,將這根眼中釘除去。

    因為毒娘子冷眼旁觀,看出汪燕玲十分討厭狗子朝夭鼻,她深怕汪燕玲多少已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是以,江天濤對進入內堡,也特別提高了警惕。

    他穿上劍衣,披好鬥蓬,寶劍系在背後,黑市放進懷內,他準備萬一發生變故,也好見機行事。

    他在石室內焦急地等待着,不時探首門外,看看花廳後的幾座高大怪石。

    花園內一片昏黑,綴滿繁星的夜空,不時飄過一兩片烏雲,夜風吹動細竹矮松,更令期待來人的江天濤疑是人影。

    他焦急地走出石室,仰首一看夜空,已是起更的時分了。

    就在這時,花廳後的幾座怪石間,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喳喳響聲。

    江天濤雙目一亮,心中大喜,知道是玲妹妹派人來接他了,於是,懷着興奮地心情,飛身撲了過去。

    來至怪石間,發現花廳後階下的一座怪石突出部,正緩緩地倒下來。

    江天濤一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暗門的接合部,恰在突石的內面,難怪他中午查看不出來。

    心念末畢,一道纖細人影,突由怪石上的小門內,如飛縱了出來。

    江天濤早已看出是小翠花,立即俊面含笑,急步迎了過去。

    飛身縱出的小翠花,目光自是沒有江天濤敏鋭,這時見迎面突然走來一個身穿黑衣,背插長劍,雙目炯炯閃光的人,頓時嚇得急墜身形,脱口就要驚呼。

    江天濤何等聰明,一見小翠花粉面色變,嬌軀疾墜,便知苗頭不對,身形一閃,已至小翠花身前,就在她張口欲呼之際,已將她的櫻口掩住,同時,慌急地悄聲道:“小翠花,是我!”説罷放手,急忙向後退了兩步。

    小翠花一聽熟悉的聲音,才看清正是要找的江天濤,只是她不明白江天濤為什麼要勁裝背劍,但她卻發現江天濤較之穿布衣更英挺,更俊美,更飄逸了。

    小翠花生得杏眼彎眉,細嫩的皮膚,雖然不是十分標緻,但也有她動人之處,她年已十六,生性頑皮,正是情關初開的時候。

    小丫頭想起自己白嫩的臉蛋,方才被江天濤的手撫摸了一下,也不禁兩頰飛紅,心頭卜卜,久久説不出話來。

    江天濤以為把小翠花嚇呆了,急忙含笑歉聲道:“小翠花,把你嚇了一跳。”小翠花一定神,才想起還沒見禮,於是,急忙檢任一福,恭聲説:“小婢參見少堡主……”

    江天濤立即笑着道:“快不要這麼稱呼,你最好還是叫我衞明。”小翠花兒江天濤和氣可親,膽子頓時大起來,佯裝默然低頭,幽怨的一嘆,含意頗深地説:“小婢倒希望少堡主真的是澆花的衞明。”江天濤聽得一愣,愕然不解地問:“為什麼?小翠花。”小翠花沒想到江天濤果真這麼不解風情,難怪她暗地裏埋怨他傻,心説:花童配侍女,正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心念至此,不由嫣然一笑,轉身催促道:“我們快走吧,去遲了小姐要發脾氣啦!”

    説罷,當先走進小石門內。

    江天濤頓時想起正經事,因而也懶得再問,急忙緊跟小翠花的身後進入。

    小石門內,是一道斜斜下降的石階,在石階的盡頭壁上,插着一盞明亮的精緻宮燈,江夭濤知道,那是小翠花提來的。

    小翠花急步走至宮燈處,一俟江天濤走下石階,即在壁上一個方孔內,用手一拉,上面的小石門,立即緩緩地合上了。

    於是,取下壁上的宮燈,悄聲説:“請少堡主跟着小婢來。”説罷,當先向前走去。

    江天濤見小翠花仍呼他少堡主,也懶得再加阻止,點點頭,跟在她身後。

    地道寬大,足有一丈見方,俱是用巨石砌成,石縫中灌有鐵沙,十分堅固,由於洞內乾燥有風,斷定有不少處秘密的通風口。

    小翠花提着燈,在前面急步前進,江天濤在後面默默緊跟,但他在心裏,卻一直在揣測汪燕玲請他前去的原因。

    走至一段陰涼處驀聞小翠花低聲説:“這一段的上面便是護堡河。”江天濤遊目一看,發現巨石上果然有不少油油的水珠,斷定距離汪燕玲的香閨不會太遠了,因而,關切地問:“小翠花,你可知道小姐為什麼要我去嗎?”小翠花搖搖頭,説:“小婢不知,不過小姐今天似乎特別高興。”江天濤迷惑地喚了一聲,正待再問什麼,驀見地道突變向內彎曲的弧形,同時,寬度加了一倍,而每隔三五丈,向內曲的石壁上,便有一座同一形式的大鐵門,每座門的橫楣上,都嵌有一顆不同顏色的大寶石。

    他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地急聲問:“小翠花,這些鐵門,可就是九宮堡下的萬象古墓?”小翠花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恭聲應了個是。

    江天濤的心,一陣劇痛,想到為生他而去世的母親,就安息在古墓內,雖然近在咫尺,但卻遠隔天涯,星目中立時湧滿了淚水。

    由於天性的衝動,他身不由己地向着就近一座嵌有紅寶石的鐵門前走去。

    小翠花一見,面色大變,脱口急聲説:“少堡主千萬別接近。”江天濤立被驚醒,立即折身走了回來,但他每經過一座大鐵門,便黯然依戀地看上兩眼。

    他幻想着墓中的重重機關,和母親安息在玉棺內的慈祥面容。

    他暗暗問着自己,不知何日才能由這些鐵門中的一個,安全地進入古墓。

    心念末畢,驀聞小翠花,低聲説:“少堡主,我們就要到了。”江天濤一定神,發現前面外緣右側的石牆上,有一座已經大開的小鐵門,寬大的地道,仍弧形向內彎去,不知通向何處。

    兩人走至小鐵門前,小翠花提燈照路,當先向內走去,不出五丈,是一道斜斜上升的石階。

    小翠花轉身含笑,望着江天濤,神秘地一指階上,笑着説:“小姐在上面,定等得不耐煩了。”説罷,當先向石階上走去。

    江天濤含笑跟在身後,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興奮和蜜意,他不知道玲妹妹的香閨是如何佈置的。

    心念末畢,已達階頂,前面是座垂着猩紅絨幕的小窄門,一陣挾着幽香的温馨暖意,徑由絨帳內透出來。

    小翠花將宮燈插在小門的燈座上,轉首望着江天濤,悄悄指了絨布,同時示意江天濤進去。

    江天濤一聞那絲熟悉的温馨幽香,便知到了玲妹妹的香閨,立即整理了一下,悄悄掀開厚重的絨布。

    室內燈光極亮,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懸着粉紅紗帳的龍牙牀,上面整齊的摺疊着錦忱繡被,五支細長紅燭,燃在高高的落地燭台上。

    但他並沒有看到玲妹妹,由於裏面的靜寂,他斷定室內無人。

    於是,他再將絨偉掀高些,呈現他面前的是妝台、銅鏡、玉桌、錦墩,臨窗高几上的幾盆花卉。

    江天濤尚未看完,小翠花似乎也發覺情形有異.急上兩步,探首一看,立即驚異的悄聲道:“小姐不在呀!”説着,閃身走了進去。

    江天濤正待進入,立破小翠花機警地阻住,悄聲説:“讓小婢先到前廊上看看。”

    説着,順手將絨布垂下,轉身走去。

    江天濤心中十分不解,頓時升起一絲不安,他一直問着自己,玲妹妹會不會出了事情,否則,她派人去接我,為何又不在樓上等候。

    焦急的心情,使他不安地再度掀開絨緯的一線,只見小翠花,正由通向外間的室門外,神色焦急地急步走進來。

    江天濤一俟小翠花走近,立即迫不及待地悄聲問:“小姐可在外面?”小翠花迷惑地悄聲道:“不在,也許發生什麼緊急事情,平素小姐很少下樓去!”江天濤一聽,愈加不安,不由關切地問:“我該怎麼辦,可以進去吧?”小翠花立即悄聲警告道:“少堡主,請你務必忍耐一下,每逢小姐不在時,毒娘子總是派她的心腹侍女前來搭訕,趁機窺探小姐的心倩、言行。”説此一頓,似乎想起什麼,又鄭重地道:“每次小姐下樓,總留一人在此,這次一個人不留便匆匆前去,如不是有重大事故,絕不會如此。”江天濤深覺有理,不由貿許地應了聲是,但他的手心中,由於過份的不安、焦急,不知不覺間已滲滿了汗水。

    他太關心汪燕玲的安危了,因為汪燕玲不但要與狡檜陰狠的“毒娘子”鬥智,還要應付狗子“朝玉鼻”意圖不軌的糾纏,稍一疏神,便有生命的危險。

    心念間,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翠花立即緊張地悄聲道:“少堡主小心,有人來了!”江天濤自是不怕,但他怕他的不慎而危及汪燕玲和小翠花四人,所以他摒息靜立幕後,凝神聽着走上樓來的腳步聲。

    隨着腳步聲的清晰,驀聞一個含有責備意味的焦急聲音説:“哎呀,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小姐都急死了!”江天濤一聽,知是小水仙,緊張地心情頓時平靜了不少。

    驀聞小翠花焦急地悄聲問:“小姐呢?你們去了哪裏?”小水仙有些緊張地低聲説:

    “老堡主回來了……”江天濤一聽,腦際轟然一聲,幾乎暈了過去,他緩緩倚在石壁上,心裏不知是悲是喜,淚水不覺奪眶而出,十八年來,他無時地刻不想見見年老的父親,一直都沒有機會,這次,他萬萬不能放過。

    心念間,恍憾聽到小翠花在悄聲喊他:“少堡主,少堡主……”江天濤一定神,舉手拭了拭流下的淚水,走了進去。

    一身水紅的心水仙,一見江天濤的裝束,也嚇了一跳,瞪着一雙俏目,緊張地説:

    “少堡主,你怎的帶着劍來了!……”江天濤無心和她們説明原因,立即急聲問:“老堡主現在什麼地方?”小水仙似是不敢告訴江天濤,因而攝孺着道:“小姐説請少堡主先回去。”江天濤哪裏肯聽,劍眉一軒,厲色悄聲問:“快説,老堡主在什麼地方?”

    小水仙和小翠花沒想到江天濤突然變得這麼兇,兩人同時嚇了一跳,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兩步。

    尤其小水仙,望着江天濤炯炯閃輝的星目,兩腿只覺發軟,因而顫抖着聲音道:

    “在後應中閣上……晚餐。”江天濤知道不使顏色,小水仙絕不肯告訴他,因而,催促道:“指給我,是什麼地方?”於是,不由分説,拉着小水仙細潤柔嫩的纖手,急步向外間走去。

    小翠花知道無法阻止,飛身縱至外間,急忙將通向前廳的中門,悄悄拉開了。

    江天濤首先機警地看了一眼樓外,發現院落重重,俱是高大的巨石閣樓,到處燈火通明,樓下的曲廊下,倘有僕婦侍女們匆匆走動。

    他略一遲疑,拉着小水仙奔至前廊的寬大石柱下,悄聲間:“中閣在什麼地方?”

    小水仙戰戰兢兢地指着數十丈外一座燈火明亮的長大石閣,惶聲道:“那就是中閣!”

    江天濤衡量形勢,決定出院中的長廊,縱上對面的石樓,然後,經前面的院落,繞至中閣對面的石樓高背上。

    他想,如果沿着陰影前進,也許不致被堡牆上的高手發現。

    一想到堡牆上的高手,江天濤便不由自主地遊目看了一眼,遠近堡牆上的衞星堡樓。

    看罷,毅然取出黑市,迅即罩在面上。

    小水仙和小翠花一見,面色大變,驚得雙手掩住櫻唇,瞪大了一雙杏眼,渾身顫抖着悄聲道:“少堡主……您……您千萬……不能……冒險……”江天濤哪裏肯聽,罩上黑市,立即寬聲道:“你倆快退進去,有事我自會應付。”“忖”字出口,飄然而下,足尖一點樓下長廊,身形騰空而起,宛如一隻巨大蝙蝠,直飛對面樓上,聲息毫無,一閃不見。

    小水仙、小翠花,纖手仍掩在櫻唇上,一顆心,已緊張地提到了腔口,目光惶恐地望着江天濤身影消失的樓頂,兩人都呆了。

    她們只知道江天濤才是真正的少堡主,但她們並不知道他有這等輕靈驚人的身法和高絕的武功。

    江天濤沿着高樓陰影,鷺行鶴伏,直向中閣對面的屋脊繞去。

    他雖然不怕堡中高手截擊,一旦被發現,他也自信能闖出險地,但他卻不願在老父聽到盜走“繡衣”,殺了“總管”的消息之後,再惹老父生氣。

    同時,萬一被老父截住,事情愈加棘手,如果束手被擒,百口難辯,假設逼退老父逃走,“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赫赫地位,和老父數十年的清高聲譽,勢必受到貶損。

    因而,在前進中,他格外謹慎、小心,飄縱飛騰,無聲無息,直如幽靈,終於順利潛至中閣對面的樓背上。

    江天濤隱身脊後的暗影中,藉着樓背上膛空的花孔,向對面中閣上看去。

    中閣上懸滿紗燈,光明如同白晝,六扇前門大開,閣內情形一覽無遺。

    閣的中央,擺着一桌豐盛酒席,但僅坐着汪燕玲、朝天鼻和一位面帶慈祥,隱透威武的老人,其餘僕婦侍女兩側肅立。

    正中首席上的老人,方面大耳,膚色紅潤,身穿一襲杏黃袍,頭戴一頂黃呢氈綴英雄帽,一雙閃着祥和光輝的虎目,兩道如雲長眉,額下一蓬如銀長鬍,飄散直垂胸前。

    江天濤一見黃袍老人,心情激動,悲痛填胸,星目中立時湧滿了淚水。

    他知道坐在正中的黃袍老人,就是他的生身父親,九宮堡老堡主陸地神龍江浩海、江老堡主。

    但他看得出,父親手捻着銀胡,默默地飲酒兩追人鬢霜眉微皺,分明是有着的心事。

    朝天鼻端正地坐在右側,竭力裝出一副中規中矩,十分恭順的樣子,老堡主每飲一口酒,他便起身執壺,為老堡主滿杯。

    汪燕玲坐在左側相陪,不時為老堡主挾魚挾肉但她的嬌臉上,卻罩滿了愁容顯示出她的內心,十分不寧。

    江天濤知道汪燕玲不但為老父的沉默而憂心,也為引他進香閨而焦急。

    在朝夭鼻的身後不遠處,恭立着一個一身黑衣,看來年僅二十八九歲的狐媚婦人。

    狐媚婦人,瓜子型的臉蛋,彎彎柳葉似的眉,一雙與朝天鼻酷肖的桃花眼睛,細嫩的雙頰上,薄施脂粉,仍有着青春少婦的誘人風韻。

    江天濤雖然沒見過毒娘子章莉花,但他第一眼便看出狐媚豔婦就是他的切齒仇人。

    毒娘子。

    這時,他看到徐娘半老,已經三十六七的“毒娘子”,乍然看來,仍若二十八九歲的少婦,難怪狗子“朝天鼻”會引起慾念,想入非非。

    閣內氣氛,十分沉悶,其餘立在兩測的僕婦侍女,也俱都靜得鴉鵲無聲,小香蘭、小杜鵠,也靜靜地土在汪燕玲身後的一羣侍女中。

    江天濤斷定,他們正在談論着昨天夜裏的事。

    這時,老堡主微皺霜眉,舉杯又飲了一口酒,望着恭立一例的毒娘子,似是繼續前話,感慨地説:“閔總管忠主勤事,克盡己責,多少年來,老朽一直以全堡重任相托付,使得老朽遠遊在外,忘卻後顧之憂……”江天濤聽得感慨搖頭,心想:老父待人忠厚,也太相信這些巧言令色,虛偽做作的狡檜小人了。

    又見老堡主黯然一嘆,繼續道:“沒想到老朽遲歸一日,竟與追賊身殉的閔總管就此永訣,如老朽星夜兼程,早到堡中,那賊不但不能得逞,而閔總管也不致遭此不測,因而老朽總覺槐對他的英靈於泉下。”江天濤聽老父呼他是賊,心裏既委屈又難過,不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恭立一例的毒娘子,柳眉緊皺,目旋淚光,一臉悲悽之色,只見她面向老堡主,恭謹戚聲道:“賤妾與亡夫,恩蒙老堡主器重,分掌內外堡務,終日兢兢業業,勤勞不懈,朝夕惕勵,深恐有虧職守,辜負了老堡主的期望責成,此次亡夫閔五魁,驚聞老堡主心愛之物被盜.堡中數十高手無力截擊,亡夫雖自知不是來人敵手,但職責所在,豈能畏死,因而冒險出堡擒賊,終因不敵被刺,亡夫雖死,但已死得其所,聊報考堡主的隆恩大德於萬一。

    據聞,來人蒙面,登樓如履平地,顯系堡中之人,賤妾痛喪亡夫,別無所求,恭請老堡主早擒內奸,治以應得之罪,不但賤妾終身感戴,即使亡夫在泉下也感激老堡主的大恩大德。”毒娘子滔滔説罷,聲淚俱下,不禁掩面而哭。

    肅立兩則的僕婦侍女,竟有不少人也眼淚汪汪地一灑同情之淚。

    江燕玲緊度黛眉,垂首不語,而朝天鼻的臉上,卻佈滿了報復性的得意微笑。

    江天濤聽了毒娘子的話,又驚又怒不由暗罵一聲潑婦好一張利嘴,同時更驚於毒娘子和閔五魁有詭譎的先見之明。

    假設,狗子“朝天鼻”早知閔五魁和青娘子是他的生身父母。即使再深沉的人,這時也難控制感情而不放聲痛哭。

    老堡主聽了毒娘子的哭述,神情極為難過,立即黯然道:“方才在前堡大廳上,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和小李廣,以及齊魯大俠諸位,亦懷疑來人是潛伏堡中的高手……”

    朝天鼻立即逞能地恭聲説:“據濤兒所知,那人登樓盜寶,飛越索橋,僅是片刻之間的事,設非堡主局手,誰能對摘星樓上的機關知道得那等清楚?”老堡主霜眉一皺,不以為然地道:“八卦生克之理,有它一定的變化規律,熟通易理的人,大都曉得,並不為奇,奇在來人的膽識、豪氣,和他一身驚人的功夫。”朝天鼻被説得臉上一紅,急忙領首恭聲應是。

    老堡主望着朝天鼻,似有所悟地問:“濤兒,為父經年不在堡中,平素你可曾常去摘星樓上巡視?”朝天鼻見問,頓時滿面通紅,慌得吞吞吐吐地道:“濤兒……濤兒有時去,只是尚記不清上面的生克變化……”老堡主微現不悦,但仍平靜地問:“你為何不向你玲妹妹學習?”朝天鼻只是惶聲應是,不敢回答是否曾經學過。

    老堡主又望着汪燕玲,祥和地道:“玲兒,你今後要多多指導你濤哥哥。”汪燕玲立即恭聲説:“玲兒曾將易理講授給濤哥哥聽,他説,將來身為一堡之主,自有管家護院的高手為他分憂,何必費那些腦筋,記那些丙丁、子午、乾坤……”老堡主一聽,立現怒容,不由怒聲道:蠢材,你可曾説過這話?”朝天鼻早驚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戰戰兢兢地由椅上立起來,口裏支支吾吾,話已説不清楚了。

    毒娘子的雙目冷電一閃,唇色立即掠過一絲冷笑,怨毒地看了汪燕玲一眼,恭聲插言道:“請老堡主息怒,少堡主近半年來,身體虛弱多病,不宜用腦過度,少堡主秉性忠厚,深識大體,不致説出那等胡塗話來。玲姑娘與少堡主,兩小不合,常起口角,也許玲姑娘的話是少堡主一時的戲言!”朝天鼻一聽,暗暗感激毒娘子,急忙向老堡主連連點頭,忙不迭地連聲應是。

    老堡主迷惑地喚了一聲,同時看了一眼皺眉垂首,嬌yyyyy凝霜的汪燕玲,繼續望着朝天鼻沉聲道:“家傳吐-功夫,足可延年益壽,壯氣增神,你知勤練不輟,怎會體弱多病,定是你貪圖玩樂,不知上進,才弄壞了身體。”朝天鼻聽得渾身一戰,又暗自埋怨毒娘子不該説他體弱多病,於是,硬着頭皮,攝孺着道:“濤兒怎敢懈怠功夫,排山掌、麗星劍、正宗吐-,濤兒從無一日間斷,並經常至前堡,請各家指點試招……”

    隱身脊後面的江天濤,聽朝天鼻一口一個濤兒只氣得渾身微抖,連連搖頭。

    老堡主聽了朝天鼻的話,不由讚許地撫髻領首,嗯了一聲,較為緩和地問:“切磋的結果如何?”朝天鼻見間,精神一振,毫不遲疑地道:“除了鎮拐震九州馬老前輩一人外,有的不敵,有的平手!”老堡主一聽,霜眉軒動,十分欣慰,紅潤的面容上,又有了祥和之色。

    “撲嘆”一聲,垂首咬唇的汪燕玲,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老堡主本就覺得有些矛盾,既然勤練武功,怎會又體弱多病,這時見汪燕玲失聲而笑,不由霜眉一皺,和聲間:“玲兒,你表哥説的話,可真實?”汪燕玲立即含笑恭聲道:“表哥自是不敢欺騙姑父,只是人家怕傷了少堡主的自尊,不便施展煞手罷了。”

    朝天鼻一聽,偽裝的原形畢露,呼的一聲由椅上立起來,叭的一拍桌子,鐵青着臉,指着汪燕玲,怨聲道:“表妹,我江天濤有何對你不起之處,你竟在父親面前,三番兩次,故意刁難,令我難堪。”老堡主一見,頓時大怒,氣得渾身只抖,不由厲聲怒叱:“混帳東西,如此不懂規矩,還不給我滾下去。”朝天鼻棟然驚覺,但已侮之不及,趕緊躬身垂首,連連惶聲道:“濤兒該死,父親息怒。”江天濤看得切齒握拳,星目冒火,他確沒想到這個蠢材居然膽敢如此囂張無狀。

    心念末畢,驀見毒娘子怨毒地盯了汪燕玲一眼,緊接着,面向老堡主惶急地恭聲道:

    “老堡主,請息怒,賤妾有下情陳稟!”老堡主滿面怒容,虎目註定毒娘子,沉聲道:

    “有話請快講!”毒娘子恭聲應是,以關切地口吻説:“少堡主與玲姑娘,經常口角,已成常習,俗話説:“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玲姑娘一味譏諷,大傷少堡主的自尊,少堡主年輕氣盛,容忍功夫自是不夠,這不能全怪少堡主一人。”

    據賤妾所知,夫人生前,曾與玲姑娘的令堂無影女俠.訂有兩小婚約,以賤妾之見,不如令少堡主與玲姑娘早日完成周公之禮,兩人既成夫妻,自然恩愛情深。

    如果,玲姑娘感覺到委屈,覺得少堡主不配為婿,也請玲姑娘早日離去,以免影響少堡主的身心健康和課業的進步。以上純屬賤妾淺見,尚望老堡主明鑑,早定取捨。”

    江天濤一聽,勃然大怒,陡起殺機,頓時忘了處身何地,一挺腰身,條舉右臂,翻腕疾握劍柄。

    但是,翻腕一握,右手竟然抓空,心頭不由猛地一震,面色頓時大變,驚得險些脱口呼出聲來。

    牢牢系在背後的寶劍,竟然僅剩下一個空空的劍鞘了。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急忙伏身,機智地看向身後。

    只見內堡石樓高閣,房屋櫚比,摘星樓直立夜空,遠處堡牆上,一片岑寂,哪裏有半個人影?

    江天濤心知九宮堡內又來了高手,對方則是借自己全神貫注中閣,正在心浮氣躁之際,趁機盜走背後長劍,但這人的輕靈身手,也的確稱得上爐火純青了。

    同時,他也愈信恩師“海棠仙子”平素的告誡為人切忌驕滿。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夭”的話了。

    他內心雖然對盜劍之人的高絕輕功感到佩服,而也知對方並無害他之心,但盜走了背後長劍,總是心存戲弄。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氣,深覺大大地損了自尊。

    由於額角有汗,不自覺地用手去整理罩在俊面上的黑市。

    就在他右手剛剛觸及黑市的同時,面前驀然瀰漫着一絲高雅的淡淡的幽香。

    江天濤心中一驚,斷定這是女孩們用的脂粉香,仔細一聞香味,就發自右手的五指上。

    他愣愣地望着右手五指,覺得這絲高雅的淡淡幽香,似是與表妹汪燕玲平素所用的大是不同。

    繼而一想,他曾用手去撫小翠花的櫻口,去握小水仙的玉腕,也許是她兩人殘留在手上的餘香?

    但,略一回憶,又覺得小翠花兩人的身上,雖然也有脂粉香,卻沒有這等高雅。

    心中一動,恍然大梧,急用左手去摸肩後空空的劍鞘啞口。

    繼而將左手送至鼻前一聞,不錯,高雅似幽蘭的芬芳氣味,更濃了。

    江天濤斷定盜走身後寶劍的人,必是一個頑皮淘氣,刁蠻不羈,自大自狂,不知禮數的潑辣少女。

    因為,年齡較長,已通世俗的女孩子,絕不會以這種惡作劇來戲別人。

    江天濤一想到對方是個少女,心中愈加懊惱、氣忿,假設盜劍人是個白鬍子老頭,或者是已經名震江湖的大劍客,還可自嘲自己年輕,火候不足。

    如今,哼,被一個淘氣的少女將劍盜走,不説氣惱,就拿男子的自尊説,也被他江天濤丟盡了。

    心念至此,他已無心再呆下去,立即悄悄起身,鷺行鶴伏,輕巧地同表妹汪燕玲的樓前,摒息退去。

    但是,他的目光,仍不時偷看一眼中閣上的情形。

    江老堡主神色黯然,撫胡領首,似是剛剛説完了一段話。

    朝天鼻依然躬身靜宜,顯得十分喪氣。

    毒娘子目光炯炯,不時看看江老堡主,又不時看看汪燕玲。

    汪燕玲不知何時也由椅上立起來,她正在面向江老堡主,恭謹地説:“姑父不説這些情形玲兒也知道,不過,祖父龍宮湖主在世時,曾經説過汪家之女,不配無才之人,姑父當年能與姑母彩聘,也是以一套麗星劍法連敗姑母璇璣玉女和家父汪劍霞,才獲得祖父龍宮湖主的首肯……”正在離去的江天濤,沒想到昔年父親與母親的結合,尚有段姻緣佳話,因而聽得入神,不自覺地又將身形伏在陰影下。

    江老堡主霜眉微皺,撫鬢凝視,皓首緩緩搖動,似是又回到數十年前風雲江湖的黃金時代。

    這時,驀見毒娘子陰刁地插言閒:“現在玲姑娘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少堡主雖有一身驚人武功,卻向誰討教呢?”汪燕玲毫不遲疑地沉聲道:“當然向我討教。”朝天鼻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乞憐地看了汪燕玲一眼。

    汪燕玲看也不看朝天鼻,繼續道:“只要表哥能與我打成平手,即使明日成婚,我也不拒。”皺眉沉思的老堡主,聽得非常動容,不由轉首看了一眼滿面頹喪,毫無生氣的兒子朝天鼻。

    老堡主經年不在家,似是也有意趁此機會看看愛子的武功,究竟進步了多少,於是面向汪燕玲,含笑和聲問:“玲兒,你和你濤哥哥比掌法,還是比劍呢?”汪燕玲立即恭聲道:“姑父以一套麗星劍法獨步武林,威震江湖,玲兒就和濤哥哥比劍吧!”朝天鼻一聽,大驚失色,只急得汗下如雨。

    毒娘子雖知汪燕玲武功得自家傳,兵刃也使的是劍,但她一直沒見汪燕玲施展過,在她想,不管比掌、比劍,都不見得勝過朝天鼻。

    這時見朝天鼻滿頭大汗,惶惶不安,心知自己估計錯了,於是,急忙插言道:“比武過招,兵刃無眼,萬一雙方失手,那還了得。”汪燕玲存心打擊毒娘子和朝天鼻,立即冷冷地道:“劍道精微,在於氣定神閒,練至純青火候,出招撤式,意在劍先,姑父也是用劍的大行家,僅須三五個照面,即可強弱立判,怎會有什麼危險?”朝天鼻有自知之明,立即面向老堡主,苦着臉恭聲道:“濤兒這幾日,微受風寒。”老堡主一聽,頓時大怒,右掌猛然一拍桌面,厲聲道:“快取劍來!”這聲厲喝,聲震石閣,微塵飄落,僕婦侍女傭俱都驚得面色大變。

    隱在陰影內的江天濤,大吃一驚,嚇得展開小巧功夫,直向汪燕玲的樓前涼去。

    因為,他斷定老父這聲大喝,必然引起堡牆上的高手注意,加之江燕玲和朝天鼻稍時比劍,“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和小李廣鍾情等人,也許前來察看,那時再想離開,不啻登天尤難。

    心念間,飛騰縱躍,眨眼已至樓前,足尖一點長廊,飛身而上。

    登上前廊,閃身進入樓內,發覺裏面靜悄悄地。

    江夭濤感到十分迷惑,急步奔進汪燕玲的香閨,遊目一看,面色大變,只見小翠花和小水仙,雙雙橫卧地上,俱都破人點了穴道。

    他再度吃了一驚,同時也升起一股怒火,他斷定又是那個盜劍的少女動的手腳。

    於是,急步奔至小翠花兩人身前,舒掌在兩人的命門上拍了兩掌,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時甦醒過來。

    兩人一見江天濤立在面前,略微一眨杏眼,面色一變,翻身由地上躍起來,同時驚惶地急聲道:“少堡主……”江天濤順手取下黑市,末待兩人説完,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顯示出早已知道點穴人是誰的神態,按着忿忿地沉聲問:“她穿什麼衣服,有多大年紀?”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時茫然搖搖頭,惶聲説:“小婢等送走少堡主,立時退了進來,商量如何稟報小姐知道,誰知剛進室門,便被來人點了穴道,以後情形便不知了。”江天濤劍眉一庭,知道兩人都沒看清那個盜劍少女的身材面貌,因而失望地又問了句:“你倆可看清她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小翠花眨着一雙大眼,想了想,遲疑地道:“好象是紅衣。”小水仙立即糾正説:“不,有此近乎深紫或是濃綠。”江天濤知道對方身法奇快,又趁兩人慌亂之際,猝然下手,小翠花和小水仙,絕難看得清楚,因而,遊目看了一眼室內,——地自語道:“她是由什麼地方進來的呢?”小翠花毫不遲疑地道:“當然是由地道中進來的了。”江天濤驚得面色一變,脱口一聲輕啊,想到地道秘密的關係重大,不由萬分焦急地道:“這還得了。”説話之間,飛身撲至絨煒前,揮手掀開一看,三人都愣了,小石門內一片漆黑,原來插在燈座上的精緻宮燈,已經不見了。

    江天濤一定神,不由望着小翠花,驚異地問:“我們不是將進口怪石上的石門關好了嗎?”小翠花兒問,面色立變蒼白,惶恐的攝孺着道:“小婢雖將石門拉回,但沒有將樞鈕定死,這機關在外面仍可拉開,當時我想少堡主也許很快就回花園去,所以……”

    江天濤一聽,斷定盜劍的少女,早已潛伏在花園裏,一俟他和小翠花將門關好,她也趁機跟了進來。

    他想到九宮堡的絕大機密被外人知道了。心裏又驚又怒,又惶急,他決心將盜劍的少女找到,雖不致殺她滅口,也要令她對天宣誓,為九宮堡終生保守機密。

    心念已定,即對小水仙兩人鄭重地叮喔道:“這件事暫時先不要告訴小姐,但你兩人必須隨時提高警覺。”説着,又註定小翠花,寬聲説:“你也不必過份難過,這件事是我的疏忽,你現在快隨我去將樞鈕定好。”説罷,當先走進小石門內,急步向階下奔去。

    小翠花匆匆跟在江天濤身後,她確沒想到這位少堡主心胸如此寬大,不但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反而把過錯拉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陣感激,不由落下兩行淚水。

    由於心情焦急,兩人在地道中,俱都急步如飛,越過護堡河的一段,便看到地道的盡頭,遙遙掛着那盞宮燈,因而,兩人的身形,頓時加快。

    來至燈前一看,階上石門,依然緊緊關閉,江天濤飛身縱上石階,兩掌運勁一推,石門果然緩緩倒向外面。

    他回頭向着階下的小翠花,揮了揮手,足尖一點,飄然掠出門外。

    門外一片昏黑,竹搖花動,異常岑寂,江天濤機警地遊目看了一眼園中,斷定那人已經離去。

    身後一陣沙沙聲響,怪石上的石門,已經緩緩向上合起。

    江天濤愣愣地望着復原的怪石,心頭湧起一陣混亂和迷憫。

    他覺得有許多問題堵在他的心裏,令他不知如何處理,該由哪一個問題理起。

    他低頭沉思,信步向石室走去,在他的腦海裏最先想到的是盜劍的少女是誰?

    她怎會事先隱身在花園裏?她前來的意圖是什麼,盜劍戲弄的居心何在?

    心念間,不覺已走至石室前,他懶懶地以肩推開室門,側身走了進去,順手將門掩上。

    他的目光,本能地在室內遊目一看,蒸然發現小桌上放着一張雪白素簍,他的雙目一亮,飛身撲了過去。

    低頭觀看,只見素簍的上面,寫着一行清秀的草體墨筆字,在素簍的下角繪有一個暗花秋海棠的標記。

    江天濤一見海棠標記,不禁心情激動,星目閃輝,立即驚喜地脱口歡呼道:“啊,師父回來了。”歡呼聲中,捧簍恭讀:“濤兒,為師已由梵淨山歸來,見字即來海堂洞府。師諭。”江天濤已有半年多沒看到恩師的慈顏,聽到她親切地聲音了。

    驀然,一絲高雅的淡淡幽香,再度瀰漫在面前。

    江天濤心中一驚,頓時想起破人盜走的長劍,急忙將素簍送至鼻前一聞,那絲高雅幽香,果然發自素簍上。

    因而,一個意念閃電掠過它的心頭,盜劍的人莫非是恩師海棠仙子。

    不錯,一定是她老人家,她時常説“凡事慎思,臨危鎮定,小不忍則亂大謀”的話,這分明是她老人家給了他一次實際教訓。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恩師自出道以來,人已不施脂粉,這素簍上的高雅幽香,又是從何而起?

    心念間,十分迷惑。

    驀然,他的心頭一震,面色立變,他發現素簍的背面,隱隱透着字跡。

    急忙翻過素筆一看,頓時愣了,背面上果然潦草地橫寫着一首七言詩。

    根據字體的潦草,和字跡的模糊,斷定是用少女畫眉的眉筆,在時間倉促下,匆匆寫成的。

    細讀詩詞是:“獨立閣後榜遮蔭,苦等侍兒來接引,滿身盡是偷香瞻,一片輕薄寂玉心。

    誰知好事偏多磨,風去樓空春閣寂,暫借寶刃歸仙府,促醒陽台夢中人!”下面既末寫姓名,也末留標記。

    江天濤看罷,十分生氣,覺得詩中含意,不但尖刻諷譏,而且充滿了妒意,他斷定盜劍的少女是個十足的醋潭子,百折不扣的河東獅。

    繼而一想,他又啞然笑了,心中似乎知道了盜劍的少女是誰,但又不敢確定。

    於是,匆匆將素簍放進懷內,緊了緊身上的劍衣,悄悄走出室外,遊目看了一眼園內,飛身縱出花牆,直向正北高可按天的繁舟峯奔去。

    江天濤穿過一段巨木松林,已達峯下,他懷着一顆興奮的心,身形宛如巨鶴凌空般,直向峯顛上升去。

    升至蜂腰,回頭下看,只見谷中一片昏暗,只有九宮堡內現出數點微弱燈光。

    他已看不清何處是表妹汪燕玲的高樓,何處是高大的中閣,不過,他深信這時汪燕玲和朝天鼻的比劍,已經有了結果。

    穿出雲層,雙目頓時一亮,一勾彎月,斜掛東天,灑着蒙隴光輝,“繁舟峯”的峯頂,已隱約可見。

    江天濤精神一振,身形上升愈快,瞬間已到達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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