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內堡達門樓下,馬雲山、寧道通,以及齊魯雙俠、小李廣鍾清等,同時停步,躬身相送。
馬雲山一直懷疑江天濤的那柄寶劍,因而在他停步的同時,急忙向前兩步,含意頗深地恭聲道:“卑職對前去東梁山的人選,倘有淺見,稍時請老堡主再蒞臨前廳詳談。”
江老堡主斷定馬雲山必有當眾不便言明之處,因而略一沉思,立即領首道:“好,老朽隨即前來。”
毒娘子根據江老堡主引江天濤進入內堡之事,便知老堡主對江天濤曾任花園小廝的事,已不重視,因而心中十分焦急。
這是心中一動,急忙恭聲訊:“馬大俠既然有事磋商,就請老堡回廳商談,衞小俠可由少堡主恭陪,賤妾同去佈置。”
江天濤一聽,心中立生警覺,不由暗自冷冷地笑了。
老堡主自是不會想到毒娘子別有居心,加之急欲知道馬雲山的人選建議,因而愉快地一領皓首,即向江天濤,歉意地笑着道:“老朽因事,暫時失陪,務請小俠見諒,謹命小犬天濤,恭陪小俠前去老朽的則院休息。”
江天濤急忙拱手躬身道:“老前輩有事請便。”
江老堡主不便先行離去,愉快地哈哈一笑,立即肅手親切地道:“衞小俠先請。”
江天濤不便過份推辭,恭聲應是,轉身向門內走去。
朝天鼻與江天濤並肩,毒娘子緊緊跟在身後。
進入內堡,江天濤的雙目不禁有些濕潤,看到龐大古老的高樓方閣,經過回曲有序的石廊院落,內心無不感到親切。
想到自己的生命,險些喪失在賤婢毒娘子和總管閔五魁之手,心中便不禁升起一股強烈怒火。
當年如非恩師救起,撫養成人,傳授絕藝,恐怕永無出頭之日,揭發這兩個惡僕的欺天陰謀,這座古老的九宮堡勢必落入這賤婦之手。
朝天鼻只是低頭前進,默默不語,他自覺講武功,談學識,比英貌,論氣質,都不如曾任過後花園小廝的衞明,因而他心裏壓抑着太多的自卑。
毒娘子看在眼裏,又妒又氣,心中充滿了更多的怨毒。她不但恨江天濤,同時也恨自己不爭氣的兒子朝天鼻。
雖然,俗語説:富貴天註定,因果冥冥中。但她卻一直不服,她不相信她的兒子,天生就是奴才命。
如今,想到朝天鼻的貪圖遊樂,不學無術,任她説破了嘴皮也不知上進的情形,她也不自覓地慨然搖了搖頭。
毒娘子看到這番情形,覺得必須將朝天真的真正出身,提前告訴給他了,要他知道,他並不是真正的少堡主。
由於江天濤目覽內堡,朝天鼻頹喪自卑。毒娘子正想着如何要朝天鼻知道他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成為她攫取九宮堡的得力助手,是以三人默默前進,都不覺得情形反常。
三人沿着右進長廊,經過數棟閣樓,前面已現出一座月形拱門,孔花石牆的獨立小院來。
江天濤舉目細看,發現院中除了一座獨立石閣和三五株針松,一兩叢修竹外,再沒有什麼了。
石閣有兩層,四周圍有雕欄,形式蒼勁古老,顯得格外清幽,在正面的高檐下,橫懸一方黑匾,上書三個金字……怡然閣。
江天濤看罷,斷定這座別院,必是老父經常憩息之所。
心念間,果聞朝天鼻道:“前面就是家父的則院怡然閣了。”
江天濤身臨老父憩息之處,心神嚮往,神色肅穆,立即謙恭地點了點頭。
進入院門,立即撲來一陣芬芳花香,在怡然閣的四周,種植了無數奇花,五顏六色,紅綠間發,愈顯得清幽高雅。
就在這時,閣應內急步跑出兩個垂髻小僮來。
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穿青衣,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穿墨綠,兩人俱都生得唇紅齒白,十分清秀。
兩個小僮來至朝天鼻身前,同時一拱手,恭聲道:“清兒、安兒,給少堡主請安。”
朝天鼻立即沉聲道:“這位是衞小俠,暫時在此住幾天,你們兩人要聽他的話,快些上前見禮。”
兩個小僮一聽,立即趴在地上叩頭。
江天濤領首答禮,俊面掛着愉快地微笑,一俟兩個小僮起來,立即親切地撫摸了一下兩個小僮的肩頭。
毒娘子立在身後,趁機向朝天鼻施了一個眼神,接着謙和地道:“小俠飛馬聘馳,連翻搏鬥,想必已經倦了,就請小俠早些安歇吧!”
朝天鼻正感到和江天濤在一起不知説什麼好,也急忙拱手道:“在下暫且告退,稍時再來請教。”
江天濤見毒娘子和朝天鼻告辭,正合心意,於是急忙還禮,謙和地笑着道:
“二位有事請便,在下確也有些倦了。”
於是,江天濤反客為主,便將毒娘子和朝天鼻送至門外。
一俟朝天鼻和毒娘子離去,江天濤立即折身走進閣廳,兩個小僮已捧來一杯香茶,放在正中的檀桌上。
廳內陳設簡高雅,壁上懸有不少幅古畫,其中有山水,有人物,有駿馬,俱是出自唐宋名家。
江天濤扶梯登閣,視界頓時開闊,前後通天格門,左右各有一室。
走出前門,憑欄遠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聳入半空的摘星樓,想到那夜冒死登樓,得到的僅是一隻繡衣左袖,他不由恨透了毒娘子和死去的閔五魁。
他遊目看了一眼內堡,突然發現立身的怡然閣,恰好與表妹汪燕玲的閨樓遙遙相對,他清楚地看到小翠花正在前廊上走動。
他心中一急,本能地揮了揮手,但是那個小翠花,並末看見,按着折身走進樓內去了。
江天濤遊目看了看堡內,高樓石閣,房屋榔比,距離汪燕玲的閨樓,倘隔有數重院落。
在這一-那,他才驀然驚覺到,今後要再想進入表妹汪燕玲的香閨恐怕真的難如登天了。
如今住在閣上,處處受到限制,絕不可能任意走動,如果藉口前去花園,必然引人起疑,即使此刻,暗中樹後,也許已有了毒娘子的心腹正在監視。
心念至此,想到方才冒然揮手,心中十分後悔,因而折身走進閣內。
走進左邊一間,裏面儲滿了古書,一張漢王方桌,上面置有筆墨,江天濤知道這是父親的書房。
再至右間一看,寢榻被褥,十分整潔,房屋的形式,和表妹汪燕玲的香閨極為相似,他知道這是父親的卧室。
江天濤不敢在父親的寢榻上倒卧,就在一張方墩上坐下來。
想到由梵淨山回來,倘末拜見恩師,心中愈加焦急,這時想來,才發覺進入內堡實是進了籠牢,反而不自由了。
懊惱之餘,盤膝假寐,不覺入睡,但他仍不時聽到閣廳中的兩個小僮走動和謹慎地談話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淡淡幽香徐徐飄入鼻孔。
漸漸那絲淡淡幽香,變得又濃郁,又甜膩,令他心神一蕩,抨然跳動,一股奇異熱流,徑由小腹,滾滾而發,-那間佈滿周身。
江天濤慄然一驚,意念中急忙去睜眼睛。
但一睜之下,眼皮沉重,竟然沒有睜開。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神志頓時清醒過來,同時也清楚了正處在什麼境地中。
他挺身舒腿,心想立起來,但四肢已不聽他的指揮,顯得十分乏力。
這時,他已意識到,那絲濃郁甜膩的香味來由,同時,腦海裏閃電般掠過一個可怕的人影……毒娘子。
江天濤一想到陰涼狡檜,足智多謀的毒娘子,便身不由己地打了一個冷戰。
這個冷戰對他神志的清醒有了極大的幫助,令他意識到處境已極危險,應該儘速運功調息。
心念一動,口訣立生,一陣朱仙果的清涼異香立時瀰漫口腔,功力也隨之凝聚,丹田中那股奇異難耐的熱流,立時被減弱驅逐。
就在這時,一陣輕盈地腳步聲,挾雜着長裙曳地聲徑由外間傳來。
江天濤神志已經清醒,功力完全恢復,他徐徐睜開一線眼縫,發現室內漆黑,心中一驚,不由暗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就在他心中暗呼的同時,一蓬燭光,徑由外間射進來。
隨着燭光的擴大和接近,一個秀髮披散,靨如牡丹,手裏端着燭台的狐媚少女輕盈地走進室來。
狐媚少女雙十年華,生得挺鼻櫻口,眉目如晝,身穿水紅緊身褻衣,外罩錦緞落地大擎,高聳的王乳,富有彈性的嬌軀,織腰、肥臂,畢露無遺。
她擺動着手中的那支火苗盈寸的紅燭,閃動着那雙澄澈如秋水的明眸,似是在尋找黑暗中的江天濤正在何處。
當她發現江天濤盤膝坐在方墩上,微皺着劍眉,緊合着雙目,仍在作着運功調息之勢,不由狐媚地笑了。
她經咬着櫻唇,悄悄將燭台放在桌上,大膽地走至江天濤面前,竟以媚人的眼神刻意地打量起來。
當她發現江天溝丰神秀拔,英挺俊逸,即使以玉樹臨風不足以言其美的時候,她完全驚呆了,這似乎較她想象的尤為英俊。
久久,她才將微張的櫻口合起來,在她狐媚豔麗的嬌靨上,立即掠過一絲渴求的光彩,那雙澄澈的眸子裏不時閃爍着奇異的光輝,她情不自禁地再向江天濤的面前走去。
正在覷目偷看的江天濤,這時已完全洞悉了這個青春飽麗,狐媚誘人的少女的來意和居心。
同時,他也斷定這個帶着醉人的媚笑,嬌軀充滿了熱力和誘惑的少女必是毒娘子的心腹。
江天濤一想到毒娘子,滿腹的怒火頓時高熾起來。
這時見狐媚少女,竟展露着蕩笑向身前逼來,不由沉哼一聲,條然睜開了眼睛。
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宛如兩柄利劍直射在狐媚少女的嬌靨上。
正在意亂神迷的狐媚少女,不由大吃一驚,面色立變,脱口一聲嬌呼,慌得急忙下拜,同時,惶聲道:“小婢幻娘叩見衞相公。”
江天濤聽她自稱小婢,知是堡中的侍女,立即沉聲道:“你起來!”
説着也由方墩上立起來。
狐媚侍女幻娘,恭聲應是,緩緩立起,兩手緊緊裏着大髦,羞慚地低着頭,輕輕向後退了兩步。
她惶急迷惑地覷目偷看,發現江天濤俊面紅潤,朗目有神,絲毫沒有中了歡喜鴛鴦玉露香的痴狂現象。
毒娘子對她説,中了歡喜鴛鴦玉露香的男人,雙頰殷紅,眼布血絲,神情如痴如狂,宛如一隻瘋虎。
但是,這位英挺俊美的衞相公卻神志清醒,一如常人,她想,也許是毒娘子有了錯誤。
就在這時,外間閣梯上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雲帆凝神一聽,即知來人不止一個,同時他斷定來人,必是因為聽到幻孃的那聲驚叫而上來察看,於是面向幻娘,沉聲道:“你們一共來了幾人?”
幻娘垂首恭聲道:“除了小婢外,倘有青蓮,粉荷!”
話聲甫落,隨着急促腳步聲的接近,室門口又現出兩個神色驚異,姿色撫媚的侍女來。
兩個狐媚侍女一看室內情形,粉面同變,大感意外,同時驚呆了。
正在負手卓立,俊面含威的江天濤,一見兩個侍女,立即命令道:“你們兩人也進來。”
兩個侍女一定神,心知不妙,急步走進室內,同時撿任下跪,急忙恭聲道:
“小婢青蓮、粉荷,叩見衞相公。”
江天濤皺眉唔了一聲,沉聲道:“是誰派你們來此?”
幻娘、青蓮和粉荷同時恭聲道:“小婢等奉老堡主之命,前來侍候衞相公。”
江天濤冷冷一笑,立即沉聲道:“為何不説是貴堡的掌院毒娘子?”
幻娘三人一聽,面色立時大變,俱都身不由己地打了一個冷戰,同時心慌意亂地立即低下了頭。
江天濤沉聲道:“回告貴堡女掌院,謝謝她的美意,就説此地有兩個小僮足夠了。”
幻娘末待江天濤説完,立即恭聲道:“清兒和安兒均是老堡主的身邊書僮,他們已去侍候老堡主去了。”
江天濤一聽,似乎想起什麼,轉首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不由急聲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幻娘三人同時恭聲道:“二更已經過了。”
江天濤大吃一驚,不由急聲道:“老堡主可曾來過?”
幻娘三人同時搖了搖頭,由青蓮回答道:“老堡主和馬總管等人仍在前廳磋商急事,今夜恐怕不會來了!”
江天濤一聽,這時才知道“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已被父親聘為“九宮堡”的外務總管了。
但他聽説老父仍在廳上磋商事倩,不禁有些懷疑,因而不解地和聲道:“你們怎知老堡主仍在前廳上?”
粉荷見江天濤神色已經緩和,惶懼之心頓時大減,因而自作聰明地回答道:
“因為閔夫人被老堡主請去,至今尚未回來。”
江天濤一聽閔夫人頓時大怒,他確沒想到毒娘子在僕婦侍女間,居然膽敢自稱夫人,不由劍眉一軒,突然厲聲道:“老夫人去世多年,堡中哪裏還有夫人?”
這聲厲喝,驟然而發,聲音塌然震耳,嚇得幻娘三人,魂飛膽裂,轉身奔下閣梯。
江天濤一見,頓時驚覺失態,但他索性厲聲道:“在下鄭重警告爾等三人,如果末經呼喚,膽敢擅自土來,可不要怨在下手辣心狠,揮劍殺人。”
江天濤厲聲説罷,心猶未甘,想到毒娘子的故作妄為,只氣得渾身顫抖,忿忿地坐在方墩上。
夜靜更深,江天濤那聲厲喝之後,立即又趨於沉寂,陣陣隱約可聞的惶懼顫抖聲和嚎嗓的嗓泣聲徑由下面閣廳中飄上來。
江天濤知道是幻娘等三人受到過份驚嚇而發出的恐懼哭聲,但他心中卻無一絲憐憫,因為他斷定她們都是毒娘子的心腹人,而未想到她們也許是被迫而來的。
他聽了粉荷方才的話,斷定毒娘子原就隱在此地暗中指揮,而是在數刻之前或片刻之前,才被父親派人喚去。
念及至此,心中十分不解,堡中又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竟然直到深更夜半仍在磋商聚會。
於是,倘不解地走出外室,推開正面閣門,舉目一看,發現摘星樓下,果然透出一蓬燈光。
遊目再看,心頭不由一震,內堡燈光俱已熄滅,唯獨遙遙相對的表妹閨樓上依然亮着燈光。
江天濤不但疑惑不解,也有些心神不安了。
最後,他決心潛至摘星樓下,隱身暗中察看,他自覺應該為老父分憂,他也有責任維護九宮堡在武林中的威望。
就在他意念決定,準備騰空而起的同時,驀聞身後閣梯上,隱約傳來一陣謹慎而輕微的腳步聲。
江天濤一聽,大吃一驚,所幸尚未曾離去,因而他覺得如不能讓幻娘三人遵守末經呼喚絕不上樓的規定,勢必嚴重地影響他的行動。
心念電轉,急忙面向閣內,故意震耳一聲厲喝:“什麼人?”
喝聲甫落,沙的一聲枝葉輕響徑由院外西南方劃空傳來。
江天濤頓時驚覺,條然轉身,循聲一看。
只見一道快速人影正由十數丈外的高大梧桐上升身已經不見。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打了一個冷戰,他根本沒想到院外的梧桐樹上尚隱着有人,想到方才幾乎騰上房面,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尤其,那人的輕功不俗,看身影極似那個灰衣老人陳振擇,心想:莫非這老兒與毒娘子暗中勾結不成?繼而一想,又覺不妥,既然父親等人在廳上磋商事情,陳振繹也是堡中最重要的一員,他怎能抽身前來暗中窺探自己的言行?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感激方才意欲上來的侍女,知不是及時厲聲喝阻,隱身樹上的陳振擇誤以為發現了他,而驚惶逸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
由於心中感激,不自覺地折身走進閣內,凝目一看,發現黑暗中的樓梯口正卧着一個嬌小人影。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步走了過去,俯首一看,正是狐媚豔麗的侍女幻娘,她已被那聲厲喝嚇暈了過去。
由於救人心切,俯身將幻娘豐滿而富彈性的嬌軀抱起來,這時他才發現幻娘已換了一身紫蘭色的侍女衣服。
江天濤發現下面燈光明亮,急急奔了下去,同時急聲説道:“你們快來,幻娘暈過去了。”
青蓮、粉荷俱都面色蒼白,神情有着痴呆,立在一個角落裏,早已嚇傻了。
她們倆聽了江天濤的那聲震耳厲喝,又見幻娘久久沒有下來,俱都以為江天濤早將幻娘殺了。
江天濤抱着幻娘,急奔而下,發現閣底中,高懸十數宮燈,光明如同白晝,正中仍擺着一桌酒席,但桌上僅設一個酒杯,一副碗筷。
繼而發現青蓮、粉荷,仍立在一角兀自發呆,不由再度急聲説:“快來,幻娘嚇暈了。”
青蓮、粉荷見江天濤神色慌急地抱着幻娘下來,再度吃了一驚,這時聽説幻娘沒死,才戰戰兢兢地急步走過來。
江天濤發現桌上有酒,立即抱着幻娘,坐在正中為他設置的大椅上,急忙斟滿一杯,就要灌進幻孃的櫻口裏。
青蓮、粉荷一見,面色同時大變,慌得急忙阻止道:“衞相公使不得,衞相公使不得……”
江天濤聽得一愣,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麼?”
青蓮、粉荷頓時驚覺失態,久久,才搖搖頭道:“幻娘姊姊不會飲酒!”
江天濤根據兩人的神色,心中似有所悟,不由細看杯中的酒色。
青蓮、粉荷一見,面色再變,渾身微抖,恐懼地緩緩後退。
江天濤斷定酒中有毒,細看酒色,澄澈清朗,又毫無一絲滲有毒藥的跡象。
舉起杯來一聞。濃醇甘香,毫無雜味。
雖然如此,但他仍不放心,因為毒娘子不但心毒手毒,倘有一身絕毒的暗器和毒藥,毒香,毒丸等。
他看看看懷中的幻娘,柳眉彎彎,睫毛長長,挺直的鼻子,菱形的小嘴,豐腺的香腮,圓潤的耳垂,玉蜂高聳,酥胸起伏,竟是一個千真萬確的睡美人。
審視間,他的心神焉然一蕩,雙頰突然發燒,那陣奇異難耐的熱流再度由小腹丹田中徐徐地生起來。
江天濤慄然一驚,頓時發覺那陣濃郁甜膩的香味,仍瀰漫在整個閣廳內。
遊目一看,發現距離閣梯不遠的高九土,放着一座精巧細嫩的白鋼小鼎爐。
一縷淡淡白煙,鬆鬆上升,直達閣樓,徑由梯口撩繞飄進上層。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再看看青蓮和粉荷,正一瞬不瞬地四隻眼睛望着它的俊面和懷中的幻娘,目光奇異,分不出是嫉,是羨,是妒!
於是俊面一紅,立即怒聲道:“還不快些接過去。”
説着,兩臂立即托起了暈睡在懷裏的幻娘。
青蓮、粉荷一見,慌得匆匆走了過來,急忙將幻娘協力接過去,立即放在一張寬型的長凳上。
江天濤端起桌上的酒杯,急步走至小鼎爐前,掀開鼎蓋,立即將酒杯的酒傾進鼎爐內。
嗤的一聲輕響,暴起一股淡綠濃煙,那陣甜甜膩膩的香味更濃了。
江天濤見滿杯的酒傾入鼎內沒有起火,斷定酒中無毒,但想到青蓮、粉荷的驚惶神色,又覺得這其中定有不軌。
他發覺青蓮、粉荷神色平靜,一如常人,必是在事先服了毒娘子給她們的解藥,而自己沒有過份中毒的原因,想必是朱仙果存在血液中的靈氣,發生了作用於是,緩緩轉過頭來,威凌地望着早已驚得粉面蒼白,神情惶慌的青蓮、粉荷兩人,指着小鼎爐,低沉問道:“這裏面是什麼香?”
青蓮、粉荷,極為恐懼地頭聲訊:“……玉……露……香……”
江天濤立即又逼問了一句:“有什麼妙用?”
青蓮、粉荷見問,原已有些蒼白的粉面,頓時通紅,同時羞澀地低下了頭。
江天濤心中一動,故意怒聲道:“酒裏放的什麼香?”
青蓮兩人驚得渾身一戰,急忙用極輕微的聲音頭聲説:“也……是……玉露……
香……”
江天濤一聽,恍然大悟,方才幻娘上去必是請他下來晚餐,希望在煙香失靈後,再利用酒來毒他。
他根據自己生理上的變化和青蓮三人的羞澀,這種玉露香的作用已極明顯,於是,冷冷一笑,故意沉聲道:“請即轉告貴堡女掌院,在下與她遠無宿仇,近無嫌怨,為何用這等玩笑戲耍在下,這事如果傳至老堡主的耳裏,大家都不體面。”
説罷,不屑地冷哼一聲,徑自沿梯走上閣去。
來至內室,心情焦躁,十分煩悶,不由揚腕震熄了紅燭,和衣倒在牀上,他的腦海裏一直盤旋者這一連串發生的意外問題。
他在“繡衣”末找全前,儘可能不與“毒娘子”公然作對,尤不可增加她心理上的猜忌。
同時,要籠絡住青蓮,粉荷和幻孃的心,使她們甘為己用。
其次,必須要和表妹取得連絡,明瞭堡中情形然後方能暗中行事,否則,終日住在閣上,形如沒有耳朵的大瞎子。
江天濤思潮起伏,掘轉覆側,時坐時卧,時而在室中鍍步,心緒紛亂已達極點。
驀然,他的星目一亮,心頭一震,條然由牀上躍身下來。
因為,他發現父親的這座卧室與母親璇璣玉女的寢室現在表妹汪燕玲住的香閨,不但形式完全相同,而在牀邊的石壁前,同樣地懸着一幅猩紅大絨幕。
江天濤智能超人,斷定絨幕後也許有通向地下的石門暗梯。
他悄悄走至絨煒,掀開壁幕一看,頓時驚喜欲狂,他發現石壁上的形式與表妹汪燕玲香閨壁上的形式完全一樣。
於是,默運功力,將兩掌平貼在第三塊方石上,沉勁用力一推,石壁上立即發出一陣沙沙輕響,一個門形石縫立即現出來。
江天濤這一喜非同小可,幾乎忍不住呼出聲來,他的兩掌也因過度的緊張和興舊而滲滿了汗水。
繼續再向內推,逐漸現出一道門縫,陰寒的冷風立即撲出來。
江天濤不敢大意,急忙退至室外,悄悄走至梯口一看,發現下面閣廳的宮燈大部已熄,斷定幻娘三人已進入側房休息,如果不經呼喚,她們是絕不敢再上來。
於是折身走進石門內。
進入石門,凝目細看,一道斜下階梯,形式完全一樣,於是沿級走下台階,下面同樣地有一道小鐵門。
江天濤悄悄拉開鐵門,探首一看,果然是寬大而向內彎的隧道,不少座大鐵門上的紅綠寶石,閃爍着耀眼亮光。
他略微判斷了一下方位,沿着左彎的寬大隧道,如飛馳去。
前進二三十丈,就到了通向堡外花園的寬大隧道。
他心中一動,立即停住身形,他衡量一下時間,是否應該先去系舟峯面見恩師海棠仙子?
最後,他仍決定先去會汪燕玲,於是,繼績向前疾馳。
來至通向汪燕玲香閨的小鐵門處,發現鐵門竟然開着。
江天濤心中一驚,莫非表妹汪燕玲去了系舟峯,仍在恩師和雪姊姊處商量事情,否則,鐵門為何末關?心念間,已經走進鐵門,同時摒息沿階而上。
到達盡頭,石門同樣地開着,而那盞宮燈卻插在燈座上,因而,他斷定表妹汪燕玲正在裏面。
於是,他先悄悄將絨煒拉開一道隙縫,立有一陣熟悉而淡雅的温馨幽香撲出來。
江天濤一聞到這絲幽香,心坎佇立即升起一絲蜜意、歡欣。
他懷着興奮的心情,覷目向內一看,頓時感到情形不對。
只見汪燕玲秀髮披肩,身着一襲薄綢睡衣羅衫,正緊皺着黛眉,在室內着急步,在她芙蓉般的嬌靨上,充滿了又憂又急又氣的神色。
小翠花、小水仙靜靜地立在牙牀邊,小社鵲、小香蘭默默地站在室門前,四人八隻眼睛都隨着汪燕玲來回走動的身形轉動。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自是不便冒然進去,必須先咳嗽一聲,讓玲妹妹換上平素的衣服。
就在他正要揚聲的同時,驀見汪燕玲匆匆走至她的書桌前,俯首看了一會,再度焦急懊惱地來回走動起來。
江天濤凝目一看,這才發現書桌上,端正地放着一方粉碧的金邊絲帕,根據上面的無數黑點,斷定那上面寫着不少字。
由於這一發現,他感到十分迷惑,他不知道汪燕玲是否為了那方粉碧色的絲帕而懊惱、憂急。
驀聞小水仙謹慎地低聲道:“小姐,已經三更了,您該睡了!”
汪燕玲一聽,立即停住身形,鳳目懊惱地望着小水仙四人,低聲埋怨道:“你們四人真沒用,到現在還沒探聽出他住在何處。”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悟,汪燕玲正在為他的居處而懊惱憂急,於是再不遲疑,立即咳嗽了一聲。
汪燕玲和小翠花等人,同時大吃一驚,俱都瞪大了眼睛,驚急地望了江天濤隱身之處,齊聲低叱:“什麼人?”
江天濤見她們如此緊張,不由暗自笑了,於是急忙悄聲道:“表妹,是我!”
汪燕玲一聽是江天濤,真是又驚又喜,大感意外,急步向絨幕走來。
就在她邁步的同時,鳳目一亮,粉面通紅,不由又慌得悄聲道:“濤哥哥不要進來,您千萬不要進來呀……”
精靈的小翠花立即取出一件大髦披在汪燕玲的身上。
汪燕玲急忙裏住嬌軀,立即又迫不及待地悄聲道:“表哥,快進來!”
説着,又向小香蘭揮了揮手,指了指窗外。
小香蘭立即會意,就在江天濤進來的同時,已走出外間把風去了。
江天濤既緊張又興奮地走進絨幕,一見汪燕玲,立即呼了聲表妹,同時與汪燕玲相對坐在錦墩上。
汪燕玲十分關切地輕聲道:“你住在哪個院子裏,小翠花她們怎的探不出你的一絲消息?”
江天濤也輕聲道:“我就住在父親的怡然閣上。”
説罷,按着將全盤經過説了一遍。
汪燕玲聽到毒娘子的三個小婢,曾經點燃歡喜鴛鴦玉露香,芳心萬分焦急,她真怕江天濤會上了這三個小狐狸精的當,因而對灰衣老人陳振擇,隱身在院外梧桐樹上的事,反而忽視了。
於是,緊皺着黛眉,羞紅着嬌靨,極不放心地叮囑道:“今後你真得小心她們使壞……”
話末説完,嬌靨早已紅飛耳後,以下的話再也説不出口了。
江天濤何等聰明,立即解釋他沒有中毒的原因,並將去梵淨山巧食朱仙果的經過也一併簡單地説了出來。
汪燕玲一聽梵淨山,似乎想起什麼,鳳目嫖了一眼書桌上的粉碧絲帕,立即不解地道:“你這次去梵淨山,走的是哪條路線?”
江天濤一聽,心知不妙,同時也似有所悟,而又不知所以然地嫖了一眼桌上的絲帕,他斷定汪燕玲的問話必與松桃城外遇到彩虹龍女的事有關。
有心胡編一個路線,但是凡去梵淨山的人,不管你走益陽、沅陵線,或者是走寧鄉、底溪線,最後仍必須經過鬆桃縣境。
因而,他略微一遲疑,終於説出他走的確實路線。
汪燕玲一聽,十分氣惱,不由冷冷地道:“你在經過鬆桃縣時,可曾遇到三釵幫的彩虹龍女蕭湘珍?”
江天濤一聽,竟被他猜着了,汪燕玲的懊惱不安果然是為了彩虹龍女的事,因而毫不遲疑地搖搖頭道:“沒有……”
汪燕玲一聽,粉面一沉,條然由錦墩上立起來,不由冷冷笑了,按着忿忿地道:
“午後三釵前來尋事,指名要見少堡主江天濤,按着出手點倒朝天鼻,最後忿然留釵,含恨離去,我當時就懷疑是你……”
江天濤見汪燕玲黛眉微剔,嬌靨凝霜,只氣得嬌軀微抖,也不禁有些慌了。
他確沒想到娟美秀麗、儀態高雅、貌若天仙的玲妹妹,竟是一個如此善妒,特愛吃醋的女孩子。
但是,以什麼理由前去呢?
在心慌情急之下,為了安慰汪燕玲,因而末加思索地急聲道:“玲妹怎可如此肯定,一味胡亂揣測,小兄果真見過玉釵,而知道她的美豔容貌,神明定不佑我。”
説罷,也佯裝氣惱地出錦墩上立起來。
汪燕玲見江天濤咒誓,不由寬心大放,再也忍不住嘆啼一聲笑了,於是嬌靨帶笑,深情佯怒嗔聲道:“真是的,人家又沒肯定説你見過,你就生那麼大的氣,還好意思發咒語。”
江天濤雖然見汪燕玲笑了,但他可不敢笑,依然無可奈何,滿腹委屈地道:
“你逼我嘛,我不發誓,怎能表白我的心跡。”
汪燕玲心裏很是抱歉,立即走至書桌前,織手一指那方粉碧手帕,有意岔開話題地道:“偌,你看這是什麼?”
江天濤早已注意到那方絲帕,但他怕汪燕玲起疑,只得佯裝未曾注意。
這時見汪燕玲要他去看,只得按着劍眉,裝出一幅滿不高興地樣子走至桌前,低頭一看,面色立變。
只見那方手帕,粉碧透明,非絲非緞,外繡綴細金邊,看來十分精緻。
在絲帕的中央,寫滿了美麗絹秀的小字,一看即知曾經費了一番心血。
細看那些絹秀小字,竟是一篇哀怨感人,戚述痴情的絕筆詩歌。
他心中細吟上面的歌詞是:
與君相遇松桃東,撥動玉女無限情;
聚也匆匆,去也匆匆,相思恨無窮!
厚顏傳呼,盼君回顧,催馬走如龍。
肝腸寸斷猶痛,幽怨珠淚眶滿盈!
夜深更靜,相會夢中,愁恐金雞鳴,對月人愁,痴念成空,難窺郎音容。
古堡牆高如城,雁翎寄郎萬樓情;
今生與君既無緣,但願來世喜相從!
下面沒有署名,但卻在下角的一支殷紅如血的釵頭鳳下,寫着絕筆兩個小字。
江天濤一連看了兩遍,內心既驚惶又感動,不由望着汪燕玲,驚異地道:“玲妹,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汪燕玲見江天濤神色數變,默讀良久,不禁又有些懷疑和妒意,但是她仍認真地回答道:“方才初更時分,堡樓上守望的高手發現堡外護堡河邊,有一個灰白色的嬌小人影沿着河邊焦急徘徊時而仰首上看,時而低頭沉思,似是有着極難果斷的複雜心事。
當時,守望高手,立即派人去請姑父,但等姑父匆匆趕至堡樓上,一支雕羽箭已射進堡中。
堡丁撿起箭來呈給姑父,發現鵰翎箭上繫着一個小鉛筒,打開一看,就是這方粉碧絲帕。”
江天濤驚異地喚了一聲,緊皺着劍眉,緩緩地領首,朱唇不停地啓合,似是在衡量這件事的後果.。
細想之下,驀然一驚,覺得這件事看似簡單,實則嚴重,必須自己親去一趟東梁山,否則,後果實不堪想。但是,以什麼理由前去呢?
汪燕玲見江天濤久久不語,不由疑惑地道:“表哥,你在想什麼?”
江天濤一定神,立即裝出一絲苦笑,搖搖頭説:“幸虧我已對神明發了誓,否則,看了她的詩,掏盡三江之水也洗不清了。”
汪燕玲知他指的是什麼,不禁報以甜甜的微笑。
江天濤為怕將來事情揭穿後,無法自圓其説,立即以遲疑地口吻,緩緩地道:
“這中間如不是另有一個同名同姓的江天濤,便是在極端湊巧下,把事誤會了,因而才弄得這麼槽。”
汪燕玲對彩虹龍女的痴情,以及她寫的詩歌,都由衷佩服,她本想讚美玉釵幾句,但她深怕因此引起濤哥哥對玉釵蕭湘珍的好感,是以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最後,她有意岔開話題,憂鬱地道:“聽説姑父為歸還玉釵的事,焦慮不安,至今尚未晚餐。”
江天濤關心老父,不由吃驚地道:“就派齊魯雙俠或寧老鏢頭前去不好嗎?”
汪燕玲黛眉一皺道:“齊魯雙俠因與玉扇秀士感情極密,每次去東梁山,富幫主俱都奉為上賓,玉釵由他兩人轉交,實有不便之處,尤其看了這方絲帕上的詞意,更不便派他們前去了。寧老鏢頭雖已退休,但昔年保鏢時期,得罪了不少黑道朋友,三釵幫龍蛇雜處,派他前去難免引起報仇雪恨之事。
馬老前輩身為總管,閲歷豐富,雖是較為適宜的人選,但目前堡中繁務正多,不能抽身,再説,馬老前輩認定這件事涉及兒女之私,他也不便前去。
小李廣年少出名,迭遭人嫉,派他前去,也許惹起更多人的專事挑釁……”
江天濤劍眉一皺,末待汪燕玲説完,立即不耐煩地道:“照這樣説,只有請父親去了?”
汪燕玲立即正色道:“當然不可以。”
説此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按着不解地道:“毒娘子建議由你去,你為何不敢去?”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頓時一愣,他怕汪燕玲在誘他的口風,雖然滿心願意去,這時也得正色道:“我去了東梁山,萬一有人持劍前來,父親如何向來人交待?”
汪燕玲立即嬌憨地道:“就説你病了好了!”
江天濤一聽,立即搖了搖頭,風趣她笑着道:“你一場病沒裝好,鬧得滿城風雨,轟動了大江南北,差一點沒把我給急瘋了……”
汪燕玲想到濤哥哥趕達擂台時的慌急神情,不由滿意地笑了,因而末待江天濤説完,立即笑着道:“那是毒娘子壞,假意關心,一天請兩個大夫會診,結果大夫都説沒病,看姑父整日焦急不安,只得説清好了。”
江天濤立即埋怨道:“這等招親擂,非比等閒,天下英傑,各派俠客,年輕藝高的大有人在,萬一雪姊姊不是別人的對手……”
汪燕玲神秘地嘆啼一笑,得意揚揚地道:“雪姊姊失敗了,還有海棠仙子前輩嘛!”
江天濤一聽,不由瞪大了一雙星目,震駭地注視着汪燕玲,久久才急聲道:
“師父她老人家怎好上台?”
汪燕玲也風趣她笑着説:“只有她老人家,化妝成年輕人,小妹的招親擂,才能萬無一失。”
江天濤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説,當時師父也在台下羣豪中?”
汪燕玲立即得意地點點頭。
江天濤想到恩師海棠仙子十八年來,身兼慈母,細心將他撫養成人,這等恩情,真是高可比天,深可擬海,粉身碎骨,不足以報萬一如今,為了他,又不惜在羣豪面前重現俠蹤,雖然並非以真面目示人,但總是因他而擾亂了靜修的心情。
心念至此,不由感動地頓時流下淚來,於是註定神色黯然的汪燕玲,激動地道:
“小兄回來,尚末見過恩師,我想現在就去……”
汪燕玲立即阻止道:“小妹初更時分,已經去過海棠洞府,回來時海棠仙子前輩,一再命我轉告你,有事可命小妹前去……”
江天濤見恩師有諭,自是不便再去,想到毒娘子的陰毒厲害,深怕她藉故前去怡然閣因而發現壁上的石門秘密,於是憂急地道:“小兄深怕毒娘子那賤人藉故前去怡然閣發現石壁的秘密。”
汪燕玲也覺得江天濤該走了,因而催促道:“地道秘密切不可讓那賤人知道,否則,後果必不堪設想。”
江天濤連聲應是,覷目看了一眼書桌上的那方粉碧絲帕,轉身向城緯走去。
進入石門,悄悄向跟在身後的汪燕玲揮了揮手,沿階而下,徑自走出鐵門。
寬大隧道內,冷氣森森,毫光濛濛,寒光徐徐流動。
江天濤望着向內彎的弧形隧道,心中一動,斷定是個圓形,沿着右彎的隧道前進,必然也可到達怡然閣的心鐵門。
心念已定,徑向右彎的隧道,如飛馳去。
前進二三十丈外,發現右側石壁上,同樣有一個小鐵門。
江天濤心中一動,立即停住身形,毫無目的的用手一推,鐵門竟然開了。
但隨着鐵門的啓開,落下不少的鏽片,同時,由門內撲出來一陣黴氣。
江天濤劍眉一皺,斷定這座鐵門,很久沒有啓用了,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他不自覺地走了進去。凝目一看,發現石階雖然相似,但斜升的方向則迥然不同。
沿階上奔,斜斜上升,穿過三座多門的圓形石室,已達顛頂。
顛頂形如睡椅,寬度僅容兩人,在椅頂的上方有一圓孔,竟然射出一蓬燈光。
江天濤心中一動,正待爬上卧椅察看,下面焉然傳來毒娘子的激動聲音道:
“老堡主,依賤妾之見,應即合力捉住衞明,嚴刑拷打,不怕他不招出那夜登樓盜寶的經過。”
江天濤一聽,面色大變,身不由己地打了一個冷戰,他不知道毒娘子怎的知道那夜闖堡登樓的人就是他。震駭之下,急忙爬至圓孔,向下一看,頓時呆了。
只見下面,燈光明,亮懸滿紗燈,竟是摘星樓下的龐大巨廳,午間與席的高手,除了兩位姓芮,姓謝的老人外,俱都在座。
江老堡主位居首席,神色異常肅穆,正在撫胡沉思,似是在考慮毒娘子的建議。
“鎮拐震九州”馬雲山,“齊魯雙俠”金氏兄弟,老鏢頭“金頭鰲”寧道通,灰衣老人陳振擇,“小李廣”鍾清,還有另外兩位老人,俱都神色凝重,默默無語,廳內氣氛極為沉悶。
朝天鼻神情頹喪,無精打彩,依然坐在毒娘子的身邊。
毒娘子柳眉微剔,面罩寒霜,恭立末坐,目光注視着江老堡主,似是等待老堡主一聲令下,立即包圍怡然閣。
江天濤看了這等情形,心中萬分惶急,他一直懷疑堡中又發生了重大事情,沒想到,大家深夜磋商的竟是如何捉拿他自己。
心念間,驀見江老堡主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道:“根據各點,衞小俠的確嫌疑重大,但在末確定那夜登樓盜走繡衣的就是他之前,絕不可作出任何有失光明,損害本堡聲望的愚笨行動……”
毒娘子一聽老堡主的決定,似乎顯得很焦急,再度激動地強調道:“以馬總管的尖鋭目力和豐富經驗,自是不會看錯……”
江天濤一聽,心頭又是一震,他確沒想到馬雲山的目力竟是如此厲害,雖然隔着黑市,仍能看出他的面型輪廓來。
心念間,驀見馬雲山緩緩立起,面向毒娘子平靜地解釋道:“老朽將這個疑點,建議給老堡主,只是請老堡主注意,老朽並不敢肯定就是衞小俠,因為劍柄上系藍絲劍穗,用紅珠作劍墜的人,在武林用劍的高手中,可説太多了……”
江天濤一聽,心中又吃一驚,不自覓地伸手握了握懸在腰間長劍上的藍絲劍穗和劍墜,他不但暗責自己的大意和疏忽,同時也由衷讚佩鎮拐震九州馬雲山的經驗豐富,遇事細心。
心念間,驀見齊魯雙俠中的黃衫儒土金劍英,修眉一庭,恭身立起,面向老堡主,迷惑地道:“卑職等一直不知那夜盜走的寶物乃是夫人生前編制的繡衣,如今既已知道確實物品,便可根據知道繡衣寄放位置的人身上追究起。”
毒娘子柳眉一剔,立即忿聲道:“當初老堡主將繡衣交給賤妾後,賤妾當即會同亡夫,星夜送上摘星樓,知道箇中秘密的只有老堡主和賤妾亡夫三人,老堡主不在堡中,亡夫已被來人刺死,金大俠的意思,可是要在亡夫和賤妾身上追究?”
説話之間,神色悽楚,桃花眼一旋動,立即掉下兩滴眼淚來。
江天濤一聽,立時大悟,他斷定繡衣在送上摘星樓之初,便被閔五魁和青娘子將繡衣大部吞沒了。
驀聽黃衫儒土金劍英,平靜地解釋道:“在下只是以事論事,絕無懷疑某一個人之心……”
金劍英的話未完,大廳上竟發出一陣強烈壓抑的悲痛輟泣聲。
眾人同時一驚,循聲一看,只見坐在最末位置的朝天鼻,神情悲痛,滿頰淚水,正在痛苦地暗哭。
江老堡主一見,以為玉釵點的穴道突然起了惡劣變化,不由關切地立起來,焦急地問:“濤兒,你可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朝天鼻見問,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索性放聲大哭了。
眾人一見,俱都茫然不解地愣了。
毒娘子一見,心知要槽,早已驚得面無人色,這時見朝天鼻不知回答,急忙代為釋道:“少堡主自有記憶,無時不思念去世的老夫人,方才談到繡衣,想必又惹少堡主的思念之情。”
江老堡主一聽,一雙虎目也不禁有些濕潤了,急忙關切地道:“既然不舒適,你先退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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