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白髮婦人見墨明智認真起來,心想:再不能逗這個渾小子了,一笑説:“好啦!你以為我真的會吃人麼?”
墨明智愕然:“你不會吃人?”
“別胡説八道了,就算我吃人,也不會吃你,你以為你的肉很香麼?一身臭汗,燻死人了!”
墨明智睜大了眼睛:“你不是妖怪?”
“你看我像妖怪嗎?你幾時見過妖怪了?”
墨明智的確沒有見過妖怪,只不過聽人説罷了。現在聽對方説不是妖怪,一顆繃緊的心鬆了下來,埋怨地説:“那你怎麼説自已是妖怪的?”
“因為你問我是不是妖怪呀!”
“所以你就這麼嚇唬我?”
“誰叫你這麼問人的?”
“噢!老人家,你幾乎把我嚇死了!人嚇人,嚇死人,可沒有藥醫呵!”
“你這渾小子,傻頭傻腦的,什麼也不懂,膽大異常,會嚇死你嗎?”
“好了!老人家,你既然不是妖怪,我可要走了。”
“你走得了嗎?這麼高的洞口,你爬得上去嗎?”
墨明智一想:是呵!這麼高的洞口,我怎麼跳上去呢?真的要跳,首先就得要跳進那個潭中去,再從水中往上躍,因為洞口垂直的下面是一潭深水。別説自己不懂水性,就是懂,也沒法在水中躍起呵!他問:“老人家,這個巖洞沒其他的洞口嗎?”
“小東西,要是有,我早已出去了,還會長年累月地住在這個巖洞裏?”
“老人家,那麼説,你也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嗎?”
白髮婦人眼角含着狡黠的笑意:“是呵!正因為我是從上面掉下來,把一雙腿也摔斷了,連走路也不行,只好住在這巖洞裏了。”
墨明智不由一怔:“你一雙腿斷了?”
“是呀!你不信?”白髮婦人掀開裙子,露出了自己一雙癱瘓了的腿,“小東西,這下你相信了吧?”
墨明智看了不由大起同情心,問:“老人家,你在這巖洞裏住了多久了?”
“我也記不清楚,有幾十年了。”
“老人家,你怎麼生活呢?”
“巖洞裏的深潭中,有很多的魚,我可以抓魚吃呀!”
“老人家,你行動不便怎麼抓魚呢!”
“我不用抓,只要我一伸手,潭中的魚便會跳到我手中來的。”
墨明智感到愕異,魚會自動跳到手中來的嗎?這簡直不可想像,別不是這老太婆在哄騙自己,逗自己吧?
白髮婦人側頭問:“你不相信?”
墨明智不敢説自己不相信,問:“魚會聽你的話嗎?”
“魚當然聽我的話啦!因為潭中拘魚是我養大的呀!”
墨明智心想:魚就算是你養的,它可不是貓兒狗兒的,你一叫喚,它就會跑來?墨明智心裏想笑,白髮婦人看在眼裏,笑着説:“你不相信哪!”説時,伸出手掌,叫了一聲:“魚兒上來!”只聽到一聲水響,譁拉一下,一條半尺多長的銀魚頓時從水中躍起,像一道銀光。不偏不倚,不前不後,剛剛就落到老婦人的手中。墨明智看得驚訝極了,這老太婆真的沒有哄騙自己逗自己,魚真的聽她的話哩!
白髮婦人笑問:“小東西,現在相信了吧?”
墨明智張大了嘴巴,幾乎半晌合不起來,最後説:“老,老,老人家,你是神、神、神仙吧?”
“小東西,我怎麼又成了神仙了?”白髮婦人説時,將手中的魚又拋回到潭中去。
“你要不是神仙,魚怎麼會聽你的話的?”
“小東西,你怎麼滿腦子的糊塗想法?不是妖怪,便是神仙。我小時候,也像你這般的糊塗,相信什麼妖怪神仙的。其實,這世上根本就沒什麼妖怪和神仙的。”
“世上真的沒有妖怪和神仙嗎?”
“小東西,你幾時見過妖怪神仙了?沒見過吧?其實呀!什麼妖魔鬼怪,天上諸神,完全是那些吃飽飯沒事幹的光頭和尚和牛鼻子老道們胡編出來,哄騙善男信女、愚夫蠢婦多給他們一些香火錢罷了!”
墨明智可以説是從來沒聽到過這樣的論調,不敬天地不敬神,要是讓其他人聽到了,一定認為白髮婦人是膽大妄為,不怕受到鬼神的懲罰。可是墨明智聽了,只感到驚訝,愕然和新奇,心想;這白髮婦人是什麼人呢?連潭中的魚兒也聽她的話,不是神仙,也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了!要是墨明智是武林中的人物,就會知道白髮婦人這種凌空吸物的情景,是武林中一種極為上乘的武功,是憑身體內異常渾厚的內勁,凝聚在手掌上而凌空取物罷了。
其實墨明智一身奇厚的怪異真氣,也可以凌空吸物,只不過他不懂得運用罷了。就像一個身懷奇珍異寶的大富翁,將奇珍異寶藏在地窖裏而不知道利用。
這位幽居在巖洞裏的白髮婦人,身懷蓋世神功的武林奇人,不是別人,正是武當山黃龍峽摘月仙姑的唯一弟子掃雪小道姑。摘月仙姑在五十多年前,為了救少林寺智慧禪師等人,在黃龍峽獨戰華慕飛後(詳情請看拙作《武林傳奇》中的三十八回),她的蓋世神功不久便在武林中不徑而走,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目。本來在武林中已失傳了三百多年的《太乙真經》,一旦發現,武林人土怎不驚喜欲狂?不論是白道上的俠義人物或黑道上的怪傑、魔頭,都有不少人在垂涎這部《太乙真經》。有的想學到這種蓋世驚俗的神功,有的更想將這部武林瑰寶據為已有,從而稱雄武林。霎時間,為了奪取這部《太乙真經》,武林展開了一場明爭暗鬥,在短短的一年中,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有的人慕名求見,有的人登門拜師求藝,有的人害怕對手將《太乙真經》奪了去,來到黃龍峽,已展開了相互仇殺,將對手置於死地。更有一些陰險兇頑之徒,不惜對摘月仙姑下毒藥,甚至將掃雪劫去作為人質,威脅摘月仙姑交出《太乙真經》。摘月仙姑不得不出手,嚴懲了這些險惡之徒,甚至廢去了他們的武功,幾次將將掃雪救回來。雖然這樣,冒險者仍大有人在,接踵而至。摘月仙姑不勝其煩,又不願多傷人命,只好帶着掃雪,悄然離開了黃龍峽。神不知鬼不覺來到了嶺南窮荒僻野的深山中,找到了這個古井似的奇異巖洞,隱居下來,除了購置一些必要的食物和用具,便是跡不出洞。幾年中,人們遍尋摘月仙姑而無下落,以為她們師徒兩人遠離中土,到海外一個不知道的小島上去了。武林中因《太乙真經》而掀起的一場腥風血雨,便慢慢平息下來。儘管有人不死心,曾到海外各處小島尋訪摘月仙姑,不是身葬大海,便是失望而回。
摘月仙姑在巖洞中一住就是十多年,將太乙神功中諸般武功傳授給掃雪。掃雪本來是個天真活潑,好逗弄人的小姑娘,她曾將一杯清茶遞給小魔女,説是毒藥,問小魔女敢不敢喝下去,嚇了小魔女一跳。她一派天真,不知人心險惡,幾次為人劫去,才深深體會了江湖詭雲譎雨的可怕。但她好逗弄人的天性仍如往常一樣。正因為她這種天性,弄得劫去她的歹徒們啼笑皆非,因而沒有馬上殺了她,最後卻讓摘月仙姑救回了性命。十多年來,掃雪已將太乙神功練到了九成的境界。這九成的太乙神功,已使掃雪可以摘葉飛花傷人,揮綢成棍取人性命了,同時身輕如飛絮,凌空虛步,可在空中停留片刻。至於凌空取物,隔空封人穴位,對掃雪來説,這種武林的極上乘武功,已視為雕蟲小技了。這時,掃雪要是在江湖上行走,除了極少數武林高手和奇人外,可以説是無對手。但摘月仙姑仍不願放掃雪出去,更不想掃雪在江湖顯示本門派的神功,以免又在武林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掃雪這時雖然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但對人情世故,幾乎還是少女般的無知,容易上奸險小人的當,她更怕掃雪一時不慎,將這一神功誤傳匪人,即將是後患無窮。再説掃雪還沒有將太乙神功練到最高的十成境地,摘月仙姑也不願她出外行動而分了心。
正當掃雪向最高境地邁步時,摘月仙姑儘管身懷絕世神功,也逃不過大自然的規律,在巖洞裏無疾而終。摘月仙姑臨終前,叮囑掃雪向十成太乙神功邁步時,千萬小心,不可強練。因為練太乙神功到九成向十成邁進時,是最危險的一個階段,分不得半點心,受不得半點驚恐。倘若強練,就會走火入魔。同時叮囑掃雪在傳授太乙真經時,務必找一個心地極好,澹薄名利、慧根極好的女孩子為太乙門的傳人,萬一找不到這樣的女孩子,寧可將太乙真經藏在這深山岩洞中,以看天意,留與有緣者,也千萬別傳匪人。
掃雪含悲帶淚埋葬了自己的恩師,謹遵師命,不時外出,看看能不能找到這樣的女孩子,一直暗暗找了十多年,可以説皇天不負苦心人,她在一次偶然機會,終於找到了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一天,她扮成一個窮苦的婆子,揹負着一捆柴在桂林街頭上叫賣,不料闖了一位惡少的道,惡少登時大怒,一馬鞭抽在她身上還不算,更命一羣惡奴將她毒打一頓。也正在這時,驀然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大叫起來:“你們怎麼這樣欺負一個老年人的?快給我住手!”惡少一看,見四、五個持刀的紅衣侍衞擁着一個小女孩騎在馬上,這小女孩年約七、八歲,卻目光流盼,目光不怒而威。惡少不由大驚,連忙下馬,喏喏認罪。這小女孩也不理他,命人扶起掃雪問:“老人家,你受傷重嗎?”
掃雪看得十分驚奇,暗想:這是什麼人家的女兒?有這麼大的威嚴,連一個惡少也怕了她的,便搖搖頭説:“我沒什麼,還走得動,多謝小姐了!”説時,便想離開。
小女孩見她走路不穩,連説:“不行,你受了傷啦,到我家先上點藥吧。”
那惡少一聽,連忙説:“小人該死,既然這老婆子是小人家奴打傷的,由小人給她醫治好了!”
小女孩大怒:“滾開!你真的會給她醫治嗎?説不定我走了,你會更折磨這老人家哩!”她轉身對一位紅衣侍衞説:“耿叔叔,你將這惡人拉到衙門去,叫知府治他的罪。”
“是!郡主。”
這位叫耿叔的侍衞立刻將惡少捉了帶走。掃雪又是一怔,郡主!?難道跟前這位小女孩是位王爺的千金?怪不得這個惡少害怕她了!她驚訝這小女孩既然貴為郡主,卻心地好,富有同情心,小小年紀,更富於心計,看得出這惡人事後會為難自己。又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徹底性。其實掃雪並沒受什麼傷,倒是那幾個惡奴可受罪了,她體內的真氣,將惡奴們打人的勁力反彈了回去,令他們日後手痛半個月才好。但一個老婆子給人這般痛打,還能走得動,不引人的思疑嗎?所以掃雪不得不裝作受傷的樣子。想不到這麼一來,又引起了小郡主的同情。
掃雪被一位健壯的婦人揹負着來到了小郡主的家,一看,果然是聲勢顯赫的王府宅第,心想:這小女孩真的是位王府千金哩!本來掃雪打算頂多住兩天就走,不想小郡主竟然百般關心她。先是叫先生給自己醫治傷,問:“老人家,你家裏有什麼親人的?要不要我叫人去請他們來看你,免得他們為你擔心。”
掃雪説:“我是一個孤老婆子,家裏再沒什麼親人了。”
“就你一個人?老人家,既然這樣,你不如留在我家好嗎?”
“我留下來,王爺不惱嗎?”
“噢!你放心,我爹我媽頂聽我的話。再説我家人多,也不在乎多你一個呀!”
掃雪想了一下説:“好!老婆子就多謝郡主的大恩啦!”
掃雪留下來,主要是想觀察小郡主的為人。在短短的幾天中,掃雪發現小郡主不但心地好,富於同情心,更極有慧根,為人又機敏,不由大喜。只可惜的是,小郡主給父母嬌慣得有點任性,而且又是一位尊貴的郡主,不是太乙門的理想傳人。但是人才難求,不知今後自己能不能再找到這麼一個符合條件的女孩子。最後,掃雪考慮再三,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相,顯示出自己的武功,問小郡主願不願拜自己為師。郡主為人聰敏,見掃雪顯示的那一手武功,早已驚喜極了,哪有不願的?這樣,掃雪便以小郡主身邊的老嬤嬤的身份,在王府裏一住八、九年,將自己一身絕技,悉數傳給了小郡主。見小郡主已有成就,再叮嚀小郡主一些該注意的事項,便悄然離開了王府,回到巖洞裏來。
掃雪將太乙門所有武功傳給了小郡主,唯一的就是沒有將掌門人的信符交給小郡主,因為掃雪還希望今後找到一個更合乎條件的女孩子為太乙門的衣缽傳人,如實在找不到,只好出小郡主來接位了。太乙真經,掃雪仍深藏在巖洞中。太乙真經的內容,小郡主已全部記在心裏,不必交給小郡主,以免萬一不慎,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
掃雪回到洞府,一心一意再練太乙真經,不料天妒奇才,一天,掃雪練到最關鍵的時刻,突然一隻野獸從巖洞口掉了下來,驚動了掃雪。掃雪以為是什麼武林人士跟蹤前來奪取太乙真經,一下分心,一口鮮血噴出,頓時走火入魔,造成了下身癱瘓。等到她看清楚是一隻野獸,並已摔死時,才定下心來,但已遲了,想挽救已來不及了!不但神功再也無法練下去,同時雙腳癱瘓,行動也不萬便。幸而她身懷絕技,可以凌空攝取潭中的魚為生,才不至於在巖洞中活活餓死。這樣,掃雪在巖洞裏一住又是兩年,她對自己的遭遇,只好聽天由命,唯一遺憾的,就是練不到最高境界,幸喜找到一個傳人,總算完成了師命。
想不到在她寂寞晚年的時候,童心似水的墨明智從巖洞口掉了下來。她初時感到可惜,以為掉下來的人必死無疑,不料墨明智竟然從深潭中爬了上來,再加上墨明智傻頭傻腦得天真有趣,一下又引起掃雪喜愛逗人的天性來,出現了上面一段有趣的對話……
初時,掃雪還以為墨明智是覬覦自己太乙真經的人,是受了什麼人指使而來的,放心存戒備。在對話過程,掃雪更感到墨明智雖然有點傻里傻氣,但心地極好,人品也極好,更不會是來覬覦自己的武功秘笈的了。她不禁從心裏喜歡上這個渾小子來,心裏説:可惜這渾小子不是個女孩,要不,他可是太乙門最好的衣缽傳人了。
掃雪見墨明智像愣頭鵝似的待著,不禁好笑問:“小東西,你在想什麼?”
墨明智笑了一下:“原來世上真的沒有什麼妖怪和神仙的。”
墨明智這句話不是隨便説的,是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而説的。從九幽老怪的為人,到“食人地皮”的傳説等等,無一不是他的親身經歷。所以,他今天才有感而説出這麼一句話。
掃雪笑道:“小東西,現在你總算不太糊塗了吧?我再問你,你説你要去桂林見你兄弟,怎麼跑到這荒山野嶺上來的?這裏可不是去桂林必經之路呀!”
“因為有幾個惡人要追殺我,我為了逃命,不知怎樣跑到這山頭來了。”
“哦!?什麼惡人要迫殺你的?”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只知道其中一個是峨嵋派的。”
“峨嵋派!?這可是中原武林中的名門正派,你怎麼去得罪他們了?”
“我沒有得罪他們。”
“那他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要追殺你?”
墨明智只好將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説了出來。掃雪聽了大為驚訝和疑惑,她幾乎不敢相信事情的經過。可是見墨明智渾頭渾腦的,絕不像是慣説謊話的人,便問:“小東西,你只是一掌推出,就將那個人推飛推死了?”
“老人家,我不是有意的。”墨明智急切地分辯,“因為他用劍刺傷了我,又要殺我,我一時急了,只想將他推開去。沒想他身體那麼輕,一推就推飛了,摔下來時便死了。早知這樣,我不用手推他就好了。”
掃雪並不聽他的分辯,想了一下問:“小東西,是不是你—掌推出時,他自己向後躍開去的?”掃雪根本不相信一個十多歲的大孩子,會一掌拍出,將人拍飛了出去,而且還拍死了,這根本不可能。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就算是會武功,也不可能有這樣渾厚的內勁。那是武林中一流上乘高手才可能辦得到,除非那個被拍飛了的人是稻草扎的。
墨明智卻愕然了:“是他自己向後躍開去?我可不知道呵!”
掃雪繼續問下去:“小東西,那個人落下來時,是不是撞到一塊石頭上去了?”
墨明智一下明白了白髮婆婆問話的意思,原來那個人是自己撞到一塊石頭上撞死的,不是自己推他死的,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呵!他怔了半晌,想了一下,説:“老人家,我看見他落下的地方是一片草地,可沒有石頭呀!”
“你看清楚了?”
“他們説我將人推死了,我便慌了,可沒有看清楚草底下有沒有石頭的。”
“你這孩子,怎麼這般的糊塗,別人説你殺了人,你就認為自己殺了人嗎?不去查查原因?”
“當時有兩個兇惡的女子用劍殺我,我忙着躲避,哪有時間讓我去看清楚的?”
“唔!小東西,你過來讓我看看,你手臂上的劍傷是怎樣的。”
墨明智心想:劍傷就是劍傷嘛,還有什麼好看的?但他還是走過去捲起衣袖讓掃雪看。掃雪一看墨明智臂上的劍傷,不由怔住了。因為這不是—般的劍傷,而是雲南點蒼派在對手身上留下的特有標記,名為飛雪一點紅。雖然是輕出一劍,但運用手腕暗勁,剎那間已刺出六劍,所以劍傷呈梅花形。那麼説,這小東西所一掌推開的,不是一般人,而是點蒼派的高手,劍法異常的老練。這樣一位高手,難道向後躍開落下來時會撞死麼?這不可能。掃雪細想一下,感到自己剛才的想法站不住腳。可是點蒼派這位高手是怎麼死的?難道真是眼前這小東西一掌拍死的?這才令人難以置信哩!掃雪想了一下説:“小東西,你用掌拍一下左邊一條石筍我看看。”
墨明智看了石筍一眼,這是由巖洞頂上滴下來的水滴面漸漸積成的一條石筍,上尖下圓,足有兩個大人高,水桶般的粗。他困惑地問:“老人家,你叫我拍它幹嗎?”
“因為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將人拍飛拍死了!小東西,你拍出時,一定要出盡全力,就像你用手推開那人—樣。”
“那我手掌不痛嗎?”
掃雪忍不住笑起來:“小東西,你怎麼這般沒出息?你要是怕痛,那拍我好了。”
墨明智睜大了眼睛:“老人家,你不怕我會將你拍飛拍死嗎?”
“你既然怕我死,那就拍石筍呀!你要是不拍,那説明你剛才所説的話,完全是騙我的,我一句也不相信。”
“好!我拍。”
墨明智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説假話,也不管手掌痛不痛了,咬着牙,“呼”的一聲,一掌向石筍拍去,只聽到鬨然一聲,一條木桶般粗的石筍,不但給墨明智的掌力拍斷了,同時石筍上半截也飛了出去,撞在不遠的石壁上,又是一陣嘩啦啦的亂響,半截石筍一下變成粉末,灑落下來。
墨明智又一下怔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氣力。別不是這條石筍不是岩石?是由沙子堆成的?他用手去摸摸剩下來的半截石筍,堅硬得很,的的確確,是岩石,並不是什麼沙子堆成的。
掃雪看得也完全驚訝了,看來這孩子身上具有不可思議的內勁,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內勁。這孩子上哪兒練成這麼一身上乘的真氣?是天生?還是服下了什麼奇花異果?因為就是極有根基的武林人士,也不可能在這般年紀有這樣的勁力。她奇異地打量着茫然的墨明智,點點頭説:“小兄弟(掃雪不再輕蔑地稱墨明智為小東西了),原來你身懷絕技,怪不得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摔死,倒是我看走了眼。這麼看來,那個人是你拍飛摔死的了。”
“老人家,我不知道我有這麼大的力氣呵!”
掃雪一笑:“小兄弟,你怎麼口口聲聲叫我為老人家的?我很老嗎?”
“那,那我叫你什麼好呢?”
“你可以叫我為姑姑,或者叫姐姐呀!”
“不,不!我叫你做姑姑好不好?”
“好呀!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墨明智。”
“什麼!?你沒名字?”
“不!姑姑,我姓墨,叫明智。”
“原來如此。這名字頂有趣的,取得不錯。小兄弟,你是姓‘麥子’的‘麥’,還是用來寫字的‘墨’?”
因為墨明智在九幽峯上跟小燕學過宇,讀過一些書,雖然識字不多,但對自己的姓是知道的,説:“是用來寫字的‘墨’。”
“哦!?聽你口音,好像是湖廣。靖州通道縣人氏的。”
“是呀,姑姑,你呢?”
“我嗎?我也是通道縣人,也姓墨,這麼看來,我們恐怕是一族人了。”
原來掃雪的俗家也是姓墨,不過她從小沒有父母,為摘月仙姑所收養。
墨明智驚喜地説:“真的!?姑姑,那你一定是我的親姑姑了。自從我爺爺死後,我就沒有親人了。”
“我也是一樣,看來恐怕也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
墨明智想不到自己掉下這古井似的巖洞,會碰上自己幾疑為妖怪的親人。他高興得要跳起來:“姑姑,我們想辦法出去吧,別住在這個巖洞裏了。到了外面,我一定要好好地伺候你。”
“小兄弟,我們……”
“姑姑,你怎麼叫我做兄弟的?你應叫我為‘智兒’呀,我爺爺是這麼叫我的。”
掃雪笑了:“是呵!我應該叫你為‘智兒’。智兒,我們先別忙着出去,就算現在我們出去了,你不僅不能保護我,你自己也異常危險哩!”
墨明智愕然:“姑姑,我有什麼危險的?”
“智兒,你知不知道,你拍死的那個人是什麼人?”
“哦?他是什麼人?”
“他是點蒼派的高手,你雖然不是存心想殺他,但他卻死在你的掌下。試問,你一出去,點蒼派的人能放過你嗎?再説,峨嵋派的人也要捉你。單單這兩大門派的人,你就防不勝防了。”
“姑姑,那我怎麼辦呢?”
“看來,這些名門正派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要捉你追殺你,一定是你那個什麼劉爺爺與這些名門正派結下了仇怨,這仇怨卻落在你身上了。智兒,你除了這一身內勁外,劉爺爺還教了你什麼武功?”
“武功!?姑姑,我可不會什麼武功呀!”
“哦!?你不會武功?可是我見你一掌朝石筍拍出時,掌勁凌厲,出掌不凡,可是一門頂厲害的掌法哩!”
“那掌法是武功?”
“智兒,你別再傻里傻氣的了,它不單是門武功,看來還是一門頂可怕的上乘武功呢!不過,單憑一掌我還看不出是不是,你最好使出幾招來給我看看。”
墨明智依言,將九幽老怪傳授給他的一套六合掌法抖了出來。由於墨明智不懂得控制和運用自己體內的怪異真氣,一出掌就是奇厚的勁力,霎時間,巖洞裏掌風呼呼,掌影重重,震得石壁石筍上的石粉紛紛降落,連掃雪也不得不暗運太乙真氣護體。
掌法使完後,掃雪不禁暗暗搖頭,心想,我侄兒人不邪,但武功可邪得很哪!單是這一套掌法,在中原武林人士的眼裏就容不得,何況那個什麼劉爺爺還與他們有仇恨呢!
原來九幽老怪劉常卿,帶着一家人的血海深仇,嘔心瀝血創造了這一套六合掌法,招招都是凌厲殺着,招招都是拍在人體身上的要害部位。人給拍中,不是立即身死,便是重傷而終身殘廢,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而這套掌法在墨明智使出,更比九幽老怪厲害可怕得多了。人除非不給拍中,一拍中便該到閻王面前報到。掃雪説:“智兒,你可知道你這套掌法邪得可怕麼?”
墨明智大吃一驚:“姑姑,這套掌法很邪麼?”
“智兒,你這套掌法,的確邪得很。因為它奧妙無比,每一掌拍出,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而且招招都是拍在人的重要穴位上。以你這樣的內勁,可以説一出手便立刻判人生死,不死也將終身殘廢。”
墨明智怔了半晌:“姑姑,那,那,那我今後再也不敢用手掌拍人推人了。”
“你雖然不想出掌,但當你在生死關頭中,就會自然而然地抖將出來。何況你現在的處境,中原武林名門正派人士在追殺你。除非你不在江湖上走動,否則的話,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可以説你現在正處於殺機四伏的險境,又怎容得你不出手的?除非你甘心讓別人殺了你。”
“姑姑,那我該怎麼辦呢?我還要到桂林找我兄弟,還要為劉爺爺洗刷冤屈呀!”
“那麼説,你是準備向中原武林人士大開殺戒,成為武林中的公敵了。”
“不,姑姑,我怕殺人,更不敢殺人。我只想讓大家知道我劉爺爺一家是怎樣死的,請上靈道長到我劉爺爺墓前賠罪認錯。”
掃雪苦笑了一下:“智兒,你別太孩子氣了,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這麼簡單。要是上靈道長真像你劉爺爺所説的那樣,那他必然是個奸詐異常,用心險惡的偽君子。這種人你不單對付不了,甚至還會為他所害。要他賠罪認錯,簡直是大白天説夢話,他寧願死在你的掌下,也不會認錯的。當然,以你這樣的內力和這套掌法,你完全可以殺了他。但事情真相未大白以前,你殺了他,不但於事無益,而且你更將成為名副其實的九幽小怪、武林中的公敵了。”
墨明智又是半晌不能出聲,他不知怎麼辦才好。掃雪問:“你一定要為你劉爺爺洗刷冤屈嗎?”
“姑姑,劉爺爺對我那麼好,而且我是在他臨死前答應了他的,我不做,怎麼對得起我死去的劉爺爺?”
“智兒,其實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很難弄得清的。萬一你劉爺爺説話不實,那你不誤傷了好人?”
“姑姑,所以我和我兄弟商量過,先弄清上靈道長是不是殺害了劉爺爺的一家,要是不是,我就不去找上靈道長了。”
掃雪想了一下説:“智兒,這樣吧,姑姑教你兩門功夫好不好?”
“姑姑,你的功夫不會傷人?”
“天下的武功,哪有不傷人的?”
“姑姑,傷人的功夫我不敢再學了。”
“哦!?那你為什麼學那套掌法的?”
“姑姑,我不知道它會傷人的呀!”
掃雪心想:看來這孩子渾得糊塗,也渾得可愛,便説:“智兒,姑姑這兩門功夫雖然能傷人,但不會取人性命,也不會令人重傷而殘廢,但可以制服對手,令他們知難而退,不敢再與你為難。”
墨明智奇異地睜大了眼睛:“姑姑,有這麼好的功夫嗎?我願意學。”
“你想學,就得安心在這巖洞住幾天,不能分心,更不能胡思亂想。”
墨明智本想一口答應下來,説自己絕不會胡思亂想的。可是他一下想到了小燕在桂林等自己的話,暗想:要是我在這裏住幾天,我兄弟在桂林不急死了?本來一個學武的人或是武林中的人,莫不在尋找機會,四處拜訪明師學藝,使自己成為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的。何況掃雪身懷蓋世神功,是武林人士千方百計夢寐所求的明師。只要學成了掃雪身上的任何一門武功,足可傲視天下羣雄了。有這麼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別説兄弟,就是妻兒子女,甚至是父母,也往往置之不顧了。可是墨明智不是武林中人,更不知道掃雪身懷驚世駭俗的絕技,就是知道,他也不會置小燕而不顧。何況在他的心目中,傲視天下羣雄的念頭絲毫也沒存在。所以他有點為難地説:“姑姑,我怕我兄弟在桂林等急了,我先去桂林找我兄弟,再回來學好不好?”
“你現在去桂林,不怕那幾個惡人追殺你嗎?你與他們一動手,又會殺人了!”
“這——!”
“再説,你在桂林找到了你兄弟,那幾個惡人也跟蹤而去,那不害了你兄弟?”
墨明智一想到兄弟的性格,萬一碰上了那幾個惡人,兄弟會不出手?他不殺死人才怪哩!想到這裏,他不禁猶豫起來。
掃雪又問:“你兄弟見過那幾個惡人沒有?”墨明智搖搖頭。掃雪説:“那幾個惡人既然沒見過,你別因為這樣而害了你兄弟,你安心在這巖洞住幾天,你兄弟會等你的。孩子,姑姑怕你出去多傷人命,濫殺無辜,才教你這兩門功夫,要是別人,三跪九拜地求我,我也不會教他們哩!”
墨明智不明白地問:“姑姑,你這麼好的功夫,教會更多的人不好嗎?”
“智兒,功夫雖然好,但讓心術不正或者為非作歹的人學了去,好功夫也會變成了壞功夫,因為它可以傷人和制服人,你懂不懂了別的人,心地不像你這麼善良。”
墨明智點點頭:“姑姑,我知道了!不論什麼樣的功夫,都不能讓壞人學了去。”
掃雪一笑:“你懂得這一點就好了。智兒,我傳給你的這兩門功夫,沒有得到我的許可,你千萬不能再教給別人。”
“那我兄弟呢?”
“就是你兄弟,也不能傳。”
墨明智為難了:“姑姑,我兄弟的心也是頂好的,再説,他也教會了我一門好功夫。”
“哦!?你兄弟教會了你什麼好功夫?”
“密音入耳的功夫。我們用這種功夫説話,別的人就不知道。”
掃雪不由一怔:“你兄弟會這門武功?”因為會這門上乘武功,不但有一定的內力?而且還要有相當的內功基礎。
“是呀!我兄弟比我有本事多了。”
“那麼説,你兄弟也是一位武林高手啦,你説説,你兄弟為人怎樣?”
墨明智將兄弟的為人和行為,都一一説了出來。掃雪聽了又是大為驚訝:“智兒,這麼看來,你這個結拜兄弟,不但比你聰明、機靈,為人更有俠義感。好吧,他一定學,你帶他來見我。”
“是!姑姑。”
“還有一點,你要注意,我住的巖洞,只能讓你兄弟知道,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更要叮囑你兄弟,別亂説出去。不然,你就會害死了他們。”
墨明智不明白姑姑為什麼不讓人知道這個巖洞的。難道還有人願意掉進這古井似的巖洞麼?更不明白為什麼説了出去,會害死人的。既然姑姑這麼説,他只好點頭答應。
掃雪又説:“智兒,你還得為姑姑辦一件事情。”
“姑姑,你要我辦什麼事的?”
“你得為我找一個心地像你這麼好,又有你兄弟那麼機靈的女孩子回來。”
墨明智愕然:“姑姑,你要找這麼一個女孩子來幹什麼?要她伺候你嗎?”
“不,我要將我全部的功夫傳授給她,讓她成為我太乙門的衣缽傳人。我曾收過一個徒弟,但不大合我心意,所以沒有把全部功夫傳給她。我死了,總不能將一身的功夫帶到棺材裏去呀!”
“噢!姑姑,你一定會長命百歲,不會死的。”墨明智心裏又想:姑姑收的徒弟,怎麼會不合心意的,那是什麼人?
“智兒,別説孩子話了,人哪有不死的?人到七十古來稀。我就算有命活到一百歲,總有一天要去見閻王的。你一定要給我找這麼一個女孩子回來,這是姑姑的一樁心願,不然,我會死不瞑目的。”
“姑姑,你別説了,我一定給你找這麼個女孩子回來就是。”
掃雪嘆了一聲:“智兒,要是你是個女孩子就好了,可惜你不是女孩。不然,你可以成為我太乙門的傳人了。”
墨明智聽了一呆,不明白姑姑説為什麼自己是個女孩子就好了?難道姑姑的功夫只傳女孩子,不傳男孩子麼?可是她現在為什麼又教給我功夫?墨明智哪裏知道,太乙真經這種極為陰柔的內功,只有女孩子練才最適合,男人練了,不但不適合,而且對身體極為有害,極易走火入魔,變成不陰不陽的怪人。現在墨明智所學的,只是太乙門武功的招式,而不是太乙門的內功。
掃雪看了他一眼,説:“智兒,現在我教你,你可要用心記着。”
隨後,掃雪便將一套分花拂柳掌法和拆梅手法教給墨明智。分花拂柳掌法是對付上乘一流高手的掌法,不單能化解對方極為凌厲的掌勁,更可以化去對手的內力。這套掌法,雖然巧妙深奧,可招式不多,只有八套,而每一套又含八式,一共八八六十四招,往往因敵而變,化出千萬招來。不但令敵人傷不了自己,而且在化去敵人的內力時,能使敵人知難而退,不敢再出手。因為只要再出手,只有內力耗盡,束手就擒。摘月仙姑就是用這套掌法在黃龍峽對付一流上乘高手假黑蝙蝠華慕飛的,使華慕飛那套令武林害怕的追魂掌無法可施。
拆梅手法,也可以説是武林中白手奪刃的功夫,但它卻比白手奪刃的功夫上乘得多了。白手奪刃,往往在傷了人後才將敵人手中的兵器奪去,而拆梅手法卻是在剎那間,便能將敵人的兵器奪了去而不令對手重傷,只令對手手腕一時麻痹而已。
這兩門武功,只是太乙門多門絕技中之一門,其他如凌空虛步,隔空取物,飛花封穴、捏石成粉等等,只有練了太乙真氣之後才能達到。
掃雪教了他幾天後,見墨明智居然將這兩門上乘武功學上了手,心裏暗暗稱奇:這個渾小子,人渾,可是學起武功來,半點也不渾。別人要幾個月才能略略學到,他居然在這幾天內便全會了。
其實墨明智一身奇厚的怪異真氣,要學任何上乘武功,只要有人指點,簡直可以説如探囊取物,一點即明,一學便會。何況墨明智並不是一個蠢人,在學藝方面,可以説是極有智慧和毅力,要不,他就無法學得了靈猴百變身法這一門高深的武功了。只不過他心地太好,一片真誠對人,正因為這樣,往往給人看成是個傻小子,易為人騙。
掃雪問他:“智兒,這兩門功夫你都記在心上了?”
“姑姑,我都記得了。”
掃雪一笑:“智兒,你知不知道,我這兩門功夫也很邪哩!”
墨明智愕然:“邪!?姑姑,你不是説這兩門功夫不會傷人麼?”
“是呀,它雖然不傷人,但傷自己。”
墨明智茫然了:“它怎麼會傷自己的?”
“學了我這門功夫,體內便含有一種毒,只要你不去做壞事,不去幫助惡人為非作歹,它就不會傷害自己。要是你今後去做壞事,幫助惡人,這兩門功夫的毒便會在你身上發作起來,就會七孔流血而死的。”
“噢!姑姑,你放心,我不會幹壞事,更不會幫助惡人的。”
掃雪見墨明智回答得這麼平靜而自然,既不害怕驚恐,更沒怨恨惱怒,心裏更是暗暗稱奇,看來這渾小子不但心地極好,而且只想到他人,全然沒想到自己,人品之高,恐怕舉世少有了。因為任何人,一聽到自己身上中了毒,沒有不驚恐害怕的,即使不敢惱怒,也一定會有怨言。可是墨明智偏偏就沒有。掃雪不禁又問:“你不怨恨姑姑麼?”
墨明智反而愕然:“我怎麼會怨恨姑姑的?”
“因為這兩門功夫有毒呀!你不怕今後七孔流血而死?”
“姑姑不是説,只要我今後不做壞事,不幫助惡人,它就不會發作嗎?”
“你這麼就相信了姑姑的話?”
“姑姑的話,我怎麼不相信?”
“孩子,你怎麼這般傻?天下任何武功,都沒有毒的,除非你今後去練邪派的武功,什麼毒手掌、玄冰掌,那才含有毒。而且練這種武功的人,本身也是先服了解藥的,毒掌的毒只會毒害別人,絕不會毒害自己。”
“姑姑,那你為什麼要騙我的?”
“姑姑就是擔心你太老實,心地太好了,易信別人的話,易上別人的當,去幹壞事,所以才故意嚇唬你,使你有所警惕。今後,你出去後,不論聽了什麼人的話,都應該在心中想一下才好,千萬別輕信他人的話,應該用眼睛多看看,心裏多想想。姑姑過去,就是輕信了別人的話,不但害了自己,也幾乎害了師父。”
墨明智點點頭:“姑姑,你的話我記在心裏,不輕信他人的活,多想想,多看看。”
“孩子,話雖然這樣説,但江湖上風浪險惡,人心叵測,今後你是禍是福,是好是壞,就由你自己走了。”
“姑姑,你放心,我絕不會幹壞事的。”
“好了!我兩門功夫你已學會,你可以出去找你的兄弟了。”
“姑姑,我怎麼出去呢?”
“孩子,你有一身的奇厚真氣,再加上你那靈猴百變身法,何愁出不去?你先躍上潭中的那塊岩石,然後提氣往上躍,抓住洞口突出的岩石,再往上躍,便可以出去了。”
墨明智打量了一下説:“姑姑,我現在就試試,看能不能出去。”他果然先躍上潭中的岩石,抖展靈猴百變身法,轉眼之間,便躍出了這古並似的巖洞。可是他想了一下,又跳回巖洞中。掃雪奇異了:“孩子,你怎麼又下來的?”
“姑姑,你一個人在這巖洞裏,不寂寞嗎?姑姑,不如我揹你出去好不好?”
“哎!我行動不便,出去了,你怎樣照顧我?”
“姑姑,我可以揹你去桂林,然後找個清淨的地方讓你住下來,再請兩個人伺候你好不好?”
“孩子,多謝你的好心。我要出去,早巳出去了,何必在巖洞裏呆幾十年?我正因要避開世人,才在這巖洞裏住下來的。孩子,你走吧,只要你記得給我找一個心地像你這般好的女孩子給我,姑姑就多謝你啦!”
墨明智見姑姑決意不出去,心裏又惦記着在桂林等侯自己的兄弟,只好説:“姑姑,我走啦!找到了兄弟後,我再回來看姑姑你。”
掃雪本想逗他幾句:我好看嗎?你要回來再看我?但見墨明智一片真情,不忍再逗他了,説:“孩子,你沒別的事,就不用專門回來看我了。”
墨明智嘴巴動了一下,不知再説什麼好。雖然他和掃雪短短地只相處了幾天,但這幾天,已在墨明智的心上留下了難以忘卻的印象。同時,他更將掃雪看成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一個愛開玩笑而又慈祥的長輩,要不是要去找兄弟和了卻劉爺爺的心願,他真想在巖洞裏陪伴姑姑,好好地伺候姑姑。最後,他還是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巖洞,取路直往桂林。
他剛翻過兩座高山峻嶺時,驀然一聲淒厲的慘叫,隱隱約約從對面山峯下的樹林處傳來。儘管兩地相隔幾十裏,墨明智仍聽得清清楚楚,彷彿就在他跟前不遠處説話一樣。接着,又是一個婦女悲痛的吼聲:“一條鞭,閃電刀,我玉蝴蝶今日誓必與你們拼了!”
一陣嘎嘎的怪笑,像得意的老鴨叫聲一樣,又從樹林深處飄來:“玉姑娘,不,玉小姐,憑你這三腳貓的劍法,又怎是我一條鞭的對手?別拼了!要拼,我們到牀上拼,比這有趣快活得多了。”
墨明智不但沒有什麼江湖經驗,就是人生的經驗也不多,他是一個純樸的山裏孩子,聽了這些話,感到莫名其妙。但這老鴨般的聲音,令他覺得耳熟,似乎以前在哪裏聽過的。他打算不去理會,繼續趕路去桂林。可是那婦女又絕望地叫起來:“魔頭,你殺了我吧!”
老鴨聲又是一聲呷呷大笑:“我現在不殺你,等我樂夠了,我再殺你不遲。”
婦女又是一聲絕望的尖叫,聲音淒厲得似乎要撕碎人心般的。墨明智聽了心頭大震,感到這事人命關天,再也不能不管了。他身形一閃,疾似流星飛矢,直往對面山峯下的樹林撲去。
樹林深處一間茅屋前面,展現了人間一幅慘無人性的血腥屠殺,製造這一場面的兇手,正是黑道上的兩名魔頭——一條鞭和閃電刀。一位老婦和一位中年漢子,早已屍伏地上,閃電刀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正架在一位老人的頸脖上,獰笑着:“耿老兒,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一條鞭叫道:“二哥,你先別殺這老王八,讓我們將他媳婦的衣服扒光了,當面樂給他看,活活氣死這老王八不好?”
閃電刀大笑:“不錯,這比殺了他更解恨!耿老兒,你等着看吧!”
這時,一條鞭“嘶”的一聲,一手撕下了被制服的一位中年婦女的衣服,露出了鮮紅的肚兜和渾自如雪的玉臂,老人一身重傷不能動彈,雙目忿忿如火:“魔頭,你們是人還是畜生?殺人不過頭落地,你快將老夫殺了。”
閃電刀露出一股快意復仇的獰笑:“耿老兒,你現在想死也遲了!老子找了你七、八年,好容易才找到了你,能讓你痛痛快快地死麼?”
突然,一個頭上扎着羊角辮的小姑娘從茅屋裏奔了出來,老人一見面色大變:“婷婷,你怎麼還不跑的?”
小姑娘不知死活,像一陣風似的一下撲到了一條鞭的身上,又咬又踢,一邊叫道:“不准你動我媽。”一條鞭沒想到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身法竟是這樣的快速,冷不防給她咬了一口,幾乎痛徹入心,頓時怒從心起,想一掌拍碎了她的小腦袋。也正在這時,墨明智趕到了,人似電閃,一招拆梅手法,拍開了一條鞭,將小姑娘奪了過來。墨明智雖然是輕出一掌,但這一掌勁,一條鞭已受不了,人已平飛了出去,摔下來時,一口鮮血噴出,躺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幸而墨明智拍出的是太乙門的分花拂柳掌法,旨在制敵,不取敵人性命。現在一條鞭只是給墨明智冷不防的掌勁震得心血翻滾,口吐鮮血而已。
墨明智這突然而來的行動,不但閃電刀一時傻了眼,連不能動彈的耿老人和玉蝴蝶也驚訝不已,他們自忖必死無疑,想不到來了這麼一個救星。墨明智放下小姑娘,説:“小妹妹,你快去看看你媽媽。”便轉身對閃電刀、一條鞭説,“你們兩個怎麼這般不要臉,怎能這樣殘忍地欺負老人婦孺的?”
閃電刀驚魂甫定,打量着墨明智,頓時面色大變。他一下認出了墨明智,是黑白兩道令人害怕的九幽老怪的傳人,也是在前幾天轟動當今武林的九幽小怪,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心想:我以為是什麼人,想不到是這九幽小怪前來插手。他又打量一下四周,不見九幽老怪的身影,略略放心,説:“小兄弟,原來是你,這真是山不轉水轉,我們又見面了!”
墨明智一時間想不起來,疑惑地問:“你認得我?”
“小兄弟,兩年多前,你奉了前輩之命,前來化解我與點蒼派的廝殺,不記得了麼?”
墨明智也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們呀!”
“是呵,是呵!小兄弟,你終於想起來了!上次我們賣了個人情給小兄弟,希望小兄弟這次別來插手管我們的事。”
墨明智一怔:“你們還想欺負他們麼?”
閃電刀頓時滿臉忿懣之色:“欺負!?小兄弟,你去問問耿老兒,我父母是怎樣死的?”
墨明智不明:“你父母怎樣死,要去問他麼?”
閃電刀恨恨地説:“我父母就是死在他劍下的!”
墨明智一怔:“真的!?”
耿老人和他媳婦玉蝴蝶,本來暗幸來了這麼一個救星,想不到這個救星竟與閃電刀相識,不由相視一眼,心存戒備,再也不存任何生還的希望了,耿老人説:“不錯,是我殺死了他的父母,小俠,你可以問問他,我為什麼要殺死他父母的。”
閃電刀怒道:“我不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報不了父母之仇,誓不為人。”
墨明智為難了,看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正是姑姑所説,難以弄清。自己怎麼辦呢?難道阻止閃電刀報父母之仇?不阻止,難道讓眼前的老人婦孺,任人凌辱而死?
耿老人長嘆一聲:“小俠,這事你別管了!要怪只怪我當日一時心軟,沒殺了他,留下了禍種,弄得今日,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一家人,妻死兒亡,媳婦遭人凌辱,這也是所謂好心的報應。”
墨明智聽了心頭大慟,對閃電刀説:“他殺死了你父母,你現在殺死了他妻子兒子,我看這事就算了吧。”
閃電刀問:“小兄弟,這事你一定要插手?”
“你們大家和解,不好麼?”
一條鞭突然跳起,狠狠道:“好!你插手吧!”説時,手中的一條鞭突然飛來,宛如一條從天驟然而降的蛟龍,一下捲住了墨明智的手臂,一條鞭跟着一聲獰笑:“去吧!”手腕勁力一抖,想把墨明智一下抖飛,拋到茅屋後的石壁上去,讓他摔個粉身碎骨,以報剛才一掌之恨。一條鞭手中的那條鞭子,侵淫了十多年,勁道凌厲、出手快捷、準確無比,在他鞭下,不知死了多少武林好手,因而才得了“一條鞭”這一綽號,在黑道上立威揚名。可這一回,人是抖飛了,也撞在石壁上了,但不是墨明智,而是一條鞭自己,雖然沒撞得粉身碎骨,但卻撞得頭殼破裂,腦漿四濺,摔下來時,已是一具不會説話的屍體。
眾人看得駭然不已,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竟有這等驚世駭俗的功力,就是墨明智一時也莫名其妙,自己只不過抓住纏在自己手臂的軟鞭,用勁一拉,使自己不為一條鞭抖飛,想不到這麼一用勁,竟將一條鞭摔到石壁上去撞死了!他本意不想也不願傷人,卻偏偏又傷了一個人。他一時呆得説不出話來,愕然地望着一條鞭的屍體。
閃電刀闖蕩江湖以來,從來沒碰上有這麼不可思議武功的人。他面色驟變:“你,你殺死了我的兄弟?”
墨明智説:“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閃電刀一雙眼盯着墨明智,見墨明智神色慌張,暗想:難道這小怪只是一身奇厚的真氣,而不懂什麼武功?不然,他為什麼害怕?唔,他害怕的,一定是老怪不在這裏,不然,他就不會害怕了。閃電刀一咬牙:“好,我跟你拼了!”
墨明智連忙搖搖手説:“你,你,你千萬別這樣,不然,我一下不小心,又會把你打傷打死的。”
“哼!你能打死我麼?”
“最好你別逼我與你打架。”
墨明智説的是心裏話,閃電刀卻認為墨明智心怯,不敢與自己動手。閃電刀初時心裏還顧忌九幽老怪知道自己殺了小怪會不放過自己,同時也顧忌小怪一身的怪異武功。現在見墨明智不敢與自己動手,暗想:我今日殺了小怪,同時連在場的所有人都殺了,九幽老怪又怎麼知道是我殺的?閃電刀想到這裏,面露殺機,説:“好,我看看你怎麼殺死我。”
墨明智説:“你,你,你千萬別動手。”
閃電刀再不答活,驟然一刀劈來,這是江湖上有名的閃電刀法,快,準,狠。出手從無虛招,刀刀旨在傷人。墨明智一個靈猴百變身法,閃開了閃電刀這凌厲無比的一招,而閃電刀第二招又出手了,頓時刀影重重,刀光如練。閃電刀雖然是一招,卻含三種莫測的變化,任何一流高手,也難以閃避,唯一的辦法,就是抖展絕佳的輕功,躍出刀光之外,才能躲得了。可是墨明智的靈猴動作,竟能從如練的刀光中閃避開來。閃電刀這才知道墨明智武力高得不可想像,但已勢成騎虎。他抖展了平生的絕招,一連七、八招出手。這下,墨明智只好出手了。他出手才兩招,閃電刀感到手腕一麻,自己手中的刀,不知為什麼竟轉到了墨明智的手上,頓時滿天刀光刀影一下全消。閃電刀面如死灰,呆若木雞。墨明智問:“你現在還要不要和我相打!”
墨明智滿以為閃電刀再不會動手了,誰知閃電刀是個窮兇極惡的魔頭,奸險異常,説:“好,好,小兄弟,我服了你了!”卻猛然飛起一腳,狠狠踢在墨明智的小腹上,滿以為這一腳,準會將墨明智踢得肚穿腸爛,血肉橫飛。這樣一來,閃電刀又犯了其他武林高手所犯為錯誤,墨明智一身怪異的真氣護體,而小腹上的氣海穴,更是墨明智一身真氣最為雄渾的穴位,反彈力異常強烈。墨明智剛驚愕地呼出:“你——”閃電刀早已平空地飛了出去,一條腿骨給震得斷成七、八截,痛得他冷汗直冒,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同一時間,玉蝴蝶大吃一驚,急問墨明智:“小俠,你怎麼啦?”
墨明智搖搖頭:“我沒什麼。”
“你沒受傷?”
“受傷?我沒有呵!”
玉蝴蝶看了一下,已看出墨明智沒有受傷,一顆心放了下來,便提劍直奔閃電刀,罵道:“惡賊!”便一劍將閃電刀挑了。
墨明智一怔:“大,大嬸,你,你殺了他麼?”
玉蝴蝶看了墨明智一眼,疑惑地問:“小俠,這惡賊不該殺麼?我婆婆和我的丈夫,都死在他們的手下,我老爺也傷在這惡賊的刀下呵!何況這賊子這般陰險狠毒,小俠想放過他,他卻想取小俠的命哩!要不是小俠一身異功,不死在他腳下了麼?”
“這——”墨明智説不出話了。但他心裏總感到閃電刀為報父母之仇而來,仍情有可原。只是做得太過分了。這時耿老人卻説:“玉娘,你別這樣説,小俠為人心地極好,他是希望……”耿老人説到這裏,大概內傷外傷極重,一口鮮血噴出,人也昏厥了過去。
玉蝴蝶大驚,急急奔過去搶救,嘴裏喊着:“老爺,你醒醒。”婷婷小姑娘也撲到耿老人跟前,哭道:“爺爺,爺爺,你不能死呵!”
墨明智空有一身奇厚的真氣,卻不懂得如何運氣輸入別人體內救人,他只有站在一旁乾着急。好一會,耿老人在玉蝴蝶的推血過宮下慢慢甦醒過來。他看了媳婦一眼,長嘆一聲:“玉娘,看來我是不行了,今後就要苦了你和婷婷了。閃電刀今日一死,他師父萬里索命刀定會追蹤尋來,你母女二人還是遠避他鄉才是。”
玉蝴蝶説:“老爺,你身體要緊,這事以後再打算吧。”
耿老人又是一聲長嘆,望望墨明智説:“小俠,你心裏一定怪我殺了閃電刀的父母吧?”
墨明智見耿老人傷勢嚴重,不忍令他難過,便説:“老人家,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去説了,你應好好養傷才是。”
“老夫多謝小俠的關心。可是,小俠知不知道閃電刀父母是什麼人?”
“哦?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橫行在川東一帶的巨盜,殺人無數,手段異常殘忍,常常將孕婦肚中沒出生的嬰兒挖了出來吃。”
墨明智聽得毛髮直豎:“他們這般殘忍?”
“小俠要是不相信,儘可以到川東一帶打聽,就知道老夫並不説謊。所以老夫才糾齊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殺了他們,為川東一帶百姓除害。當時閃電刀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不忍殲殺,何況父母之罪,也不應累及兒孫。想不到閃電刀拜萬里索命刀為師,學得一身的上乘功夫,前來尋仇。老夫與其他高手聯手也勝不了他,有的還慘死在他的刀下。老夫自知武功不及,只好帶了家人來到這嶺南—帶隱居,想不到他還是追蹤來了!”
墨明智一聽,才明白是這麼回事,看來耿老人這事並沒有做錯,是個好人。而這閃電刀,倒是死有餘辜。便説:“老人家,這樣説來,大嬸並沒有殺錯了他啊!”
耿老人慘笑一下:“小俠明白這事就好了,現在老夫有一事相求小俠,不知小俠能不能答應?”
“老人家,你有什麼求我的?”
“我求小俠今後能看顧她母女兩人,這樣,老夫在九泉之下,也感激小俠的大恩大德了。”
“這——”墨明智心想:我怎麼看顧她們的?我也被人追殺呀!我若是和她們在一起,不更害了她們兩人麼?”
耿老人見墨明智露出為難的神色,微嘆一下:“小俠,要是你有為難,就當老夫沒説過這句話好了。”
“不,不,老人家,你放心好了,我會看顧她們的。”
耿老人頓時面露喜容,對玉蝴蝶和婷婷説:“你們母女兩人,還不趕快拜謝小俠?”
玉蝴蝶一聽,慌忙拉着女兒,向墨明智拜謝。墨明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合,弄得手足無措,慌忙扶起玉蝴蝶和婷婷:“大嬸,你千萬別這樣,我年紀小不懂事,還望大嬸今後多多教我呵!”
玉蝴蝶説:“小俠,你太客氣了!別的不説,單是小俠今日相救之恩,我母女兩人,就永世也忘不了,怎能不拜謝的?”
耿老人見墨明智答應,一顆心放了下來。暗想:這位小俠為人心地極好,武功又深奧莫測,就算是萬里索命刀尋來,玉娘母女有他的保護,也沒有危險了。而這位小俠對付索命刀,在武功方面,可以説是綽綽有餘,自己可以放心西去了。他對玉蝴蝶説:“玉娘,今後你要好好帶着婷婷,她是我耿家唯一的一根苗子,婷婷,你要好好聽從小俠的話,視小夥如同視我。這樣,我可以放心去了!”
玉蝴蝶大驚:“老爺,你怎麼要離開我們的?”
“玉娘,我這一身重傷,就是大羅神仙也醫治不了,多活一天,便多受苦一天,不如早去早好。再説,我已活到了六十多歲,已該滿足了!”耿老人説完,暗運內勁,自斷經脈而死。玉蝴蝶一見,想救也來不及,不由大聲痛哭起來。婷婷也哭着叫“爺爺,媽媽。”墨明智見到這一情景,也不禁唏噓不已,掉下淚來。
玉蝴蝶含悲帶淚埋葬了親人,墨明智也在同時埋葬了閃電刀和一條鞭。這兩個黑道上的魔頭,為惡一生,最後落得個草草身葬荒山野嶺的下場。玉蝴蝶想起昨天一家人還高高興興地在一起,而今天,卻只剩下自己和一個年幼女兒,不由悲從心起,又放聲痛哭起來。而墨明智更是心亂如麻,不知自己該怎麼看顧這母女兩人才好,難道要她們跟隨自己去桂林尋找兄弟?總不能要她們跟着自己去峨嵋山呵!要她們在這裏等自己回來?萬一那個什麼刀的尋來了,那不害了她們?找個隱蔽的地方叫她們躲起來,可是她們住在這荒山老林中已夠隱蔽的了,閃電刀還不是找到了?帶她們上九幽峯?路途遙遠,我兄弟在桂林不等急了?而且九幽峯太險峻,她們母女兩人沒有劉爺爺那麼本事,又怎能攀上爬下的?他目光一下接觸到婷婷,猛然想起來了,嗨!我怎麼這般糊塗?姑姑不是要我給她找個女孩子做她的傳人麼?這個小姑娘頂好的呵!姑姑住的山洞那麼偏僻,姑姑那麼有本事,別説什麼刀不易找到,就算找到了,姑姑也可以看顧她們,不比我看顧她們更好麼?墨明智想到這裏,總算一樁心事放了下來。可是轉而一想,又遲疑起來了。姑姑叮囑自己千萬別將她住的地方告訴別人,我帶她們去了那裏,萬一姑姑不同意,她住的地方不是讓人知道了麼?不行,這事我得先去問問姑姑才行。要是姑姑不答應,我只有先帶她們去桂林找兄弟了。兄弟比我聰明得多,他一定會想到好辦法看顧她們的。墨明智想好了後,便對玉蝴蝶説:“大嬸,你們先在這裏等我,我去一個地方,一會兒便回來。”
玉蝴蝶説:“小俠這麼説,我就在這裏等候小俠好了,何況老爺臨去世之前,吩咐我母女兩人,一切聽從小俠的話。”
墨明智不明白“小俠”是什麼意思,心想:我不姓肖,也不叫霞呀,肖霞肖霞,這是女孩子的名字,多不好。便説:“大嬸,你以後別叫我肖霞,我叫墨明智呵!大嬸以後叫我墨明智好了!”
王蝴蝶愕然:“沒名字?”
“是呵!我姓墨,叫明智呀!”
玉蝴蝶心裏疑惑:世上有人姓沒叫名字的嗎?看來是這位小俠不想使真實姓名讓人知道,便説:“小俠既然這麼吩咐,我以後就稱小俠為沒名字吧。”
“這就對啦!好,大嬸,我走了,一會兒就回來。”墨明智説完,—個筋斗,便躍到樹上,一轉眼便不見了。玉蝴蝶看見更是愕詫,這是什麼輕功的?這位小夥的武功,真是怪異得與眾不同。
墨明智用不了一炷香時間,便回到了那個古井似的巖洞裏。掃雪見他又突然跑了回來,愕異地問:“智兒,你怎麼又轉回來了?沒去桂林找你兄弟?”
“姑姑,我給你找到一個女孩子了!”
掃雪驚喜:“真的!?你怎麼這般快就找到了?那個女孩子好不好?”
“我看很好,就是不知姑姑喜歡不喜歡。”
“嶼!你總不能胡亂弄一個女孩子給我吧?”
“姑姑,事情是這樣的。”
於是墨明智將耿家的事,詳詳細細説給了掃雪聽。掃雪聽了大起同情心,説:“智兒,你將她們母女兩人帶來讓我看看。”
“姑姑,你答應收下她們了?讓這女孩子做你的傳人?”
“噢!這女孩子能不能成為我的傳人,就看她有沒有慧根和心地好不好了!”
“姑姑,萬一你認為不好怎麼辦?”
“那你帶她們走呀!”
“這——!”
“智兒,你放心,她就是成不了我的傳人,我也會留她們在這裏住下來,等你辦完了你的事來接她們走。同時,我也會教她們母女兩人一些防身自衞的武功,不讓惡人為害她們的。”
墨明智大喜:“姑姑,智兒多謝你啦!”
“哎喲,你怎麼跟姑姑客氣起來了?快將她們帶來吧。”
“是,姑姑。”
墨明智立刻轉身躍出洞口,很快便回到茅屋前。只見玉蝴蝶一個人坐在茅屋裏面,而婷婷小姑娘卻不見了。玉蝴蝶一見他回來,懸掛的心放了下來,面帶喜色地問:“沒名字,這麼快就回來了?”
墨明智説:“我心裏惦記着你們呵!小妹妹呢?她怎麼不在的?”
“我擔心萬里索命刀會突然而來,打發她到屋後的一個巖洞裏藏起來了。”
“哦!?你這裏也有一個巖洞的麼?”
“本來沒有,是我一家花幾年挖成,準備用來藏身的。”
墨明智困惑了:“那閃電刀他們來,你們怎麼不藏起來的?”
玉蝴蝶嘆了一聲:“一來是我們一時大意;二來這兩個賊子來得太突然了。我們只有打發婷婷一個人藏在巖洞裏,一家四口,聯手對付他們,想不到仍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更想不到婷婷會跑出來的。小俠,要不是你來,我們全家都會喪在賊子的手中了。”
墨明智這才明白,説:“大嬸,現在我帶你們也是去一個巖洞裏,那裏有我的姑姑,她本事好極了,她不但會看顧你們,還會教你們母女一些防身自衞的功夫,以後就不怕什麼刀的來害你們了。”
玉蝴蝶大喜過望。她已揣摸出在世時老爺求墨明智看顧自己和婷婷的心意,就是希望墨明智收婷婷為徒,教婷婷的武功。現在聽墨明智這麼説,哪能不高興?心想:墨明智武功這麼好,他姑姑必然是個武林中的奇人,武功必然極高,才能教出墨明智這麼驚世駭俗的武功。她連忙又拜謝了墨明智,將婷婷從巖洞裏叫出來,問:“小俠,我們現在就走嗎?”
墨明智心想:她怎麼還叫我做肖霞的?他哪裏知道,玉蝴蝶認為“沒名字”,不是他的真實姓名,感到這麼稱呼自己的救命恩人,太不尊敬了,所以仍稱他為“小俠”。墨明智為了快點完成這樁事,好趕去桂林見自己兄弟,也不多説了,便説:“是!不過,住那巖洞會很辛苦的,你們要是住不慣,我以後還會接你們出來的。”
玉蝴蝶忙説:“小俠,你放心,再苦,我母女兩人也受得了。”心想:要練上乘的武功,哪有不辛苦的?
墨明智説:“你們能這樣,我就更放心了。”説完,便幫助她們母女打點行裝,帶上一些必需的用品。同時,他還找出了一條粗大的長棕繩背在身上,玉蝴蝶見了覺得奇怪,問:“小俠,帶上這條繩子有什麼用?”
“大嬸,因為那巖洞口極深,沒有繩子,恐怕你們下不去。不過,等你們學會了我姑姑的本事,就用不着這條繩子了。”
玉蝴蝶暗暗納悶:這是個什麼樣的巖洞?難道它是深入到山腹中去麼?她跟隨墨明智來到那荒山峯頂上時,一看,竟然是個深不見底的巖洞口。這樣的一個巖洞口,要是沒有絕佳的壁虎輕功,怎麼能上上落落呵!看來在巖洞裏住的,更是一位少見的武林奇人了。
墨明智用繩捆在一塊直壁的岩石上,再將繩頭往洞口丟去,對玉蝴蝶説:“大嬸,我先背小妹妹下去,然後再上來接你。”
玉蝴蝶不明問:“我不能攀着繩子下去?”
“大嬸,因為這巖洞口下面是口深潭,不小心,會掉進潭水中去的。”
玉蝴蝶更是驚奇的。世上竟有這麼一個神異的巖洞,別説這巖洞口難發現,就是發現了,也難以入洞,更不會想到這個黑古隆咚的古井般的巖洞,會住着一位武林奇人。
墨明智先後沿着繩索,將玉蝴蝶母女兩人背進了巖洞。掃雪以敏鋭的目光打量着婷婷,心中大喜,對墨明智説:“智兒,姑姑多謝你了,婷婷慧根極好,而且眉宇間有一團英氣,你可以不用來接她們啦!”
墨明智一昕,知道姑姑已看中了婷婷,自己也完成了姑姑的所託,同時也不辜負去世耿老人的所求,使這位老人家能安心長眠於九泉之下,不由高興地説:“姑姑,那我走啦!”
這樣,掃雪不但找到了一個傳人,而且身邊也多了一個人手,在衣食起居方面就方便多了。以後,婷婷不但成了太乙門的衣缽傳人,就是玉蝴蝶,也成為武林中的一等一上乘高手,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為人們稱為玉觀音女俠。此是後話,這裏不説。
墨明智完成了一樁心事,便辭別了姑姑和玉蝴蝶母女,取路趕去桂林尋找小燕。
再説小燕打發墨明智去纏住奶奶,自己便獨個兒悄悄地往桂林跑。當天夜裏,她便到了桂林。一想糟啦,桂林城這麼大,三街六巷的,傻哥哥來了,上哪裏去找我呢?小燕雖然為人機靈、聰敏,但畢竟是個缺乏行走江湖經驗的毛丫頭,沒有事先與墨明智定下聯絡信號和暗語,又害怕奶奶跟蹤而來。是夜,她胡亂在一處住下。第二天一早,便登上高處,打量着桂林四周的山光水色。對桂林的奇峯異景,她卻無心欣賞,心裏在盤算:我在哪裏等傻哥哥好呢?她向人詢問了桂林的山名,便決定在疊翠山上等候墨明智。首先,她在南面的城門口留下了一句話:“傻哥哥,我在疊翠山上。”跟着,她在城裏各處明顯的地方,都寫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便帶了一些乾糧熟食,登上疊翠山峯。可是她剛剛登上山峯,迎面便看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端坐在一塊岩石上。這個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小燕千方百計要避開的祖母——慕容老夫人小魔女。小燕嚇得回身想跑,她剛轉身,小魔女身似魔影,一下便出現在她的前面,斷了她的去路,微笑問:“你這小丫頭,到了現在,你還想跑嗎?”
“奶奶,你怎麼知道我上疊翠山的?”
“你四處寫上了那麼一句話,奶奶眼又不瞎,怎麼不知道?”
小燕怔了半晌,沒想這一句話沒把墨明智招來,卻將奶奶招來了。
老奶奶會給小燕什麼為難呢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