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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慧航師太

    慧航師太繼續問:“女菩薩敢莫是睡着了嗎?”

    但是,屋內依然沒有回應。

    慧航師太微蹙霜眉,回頭看了一眼馬龍驤和陶萄鳳,繼續望着石屋,朗聲説:“女菩薩請聽着,現在有潼關天王莊的少莊主馬龍驤和陶府的陶姑娘特來看你,見與不見,請你説一句話。”

    久久過後,室內依然未見有人回答。

    慧航師大側耳聽了聽屋內,折身走了回來,説:“那位女菩薩想必怕事,已經悄悄離開小庵了!”

    馬龍驤早在慧航師太問話時,便已暗運神功偵察屋內是否有人,雖然得到的警號很微弱,但他卻確定那位白衣女香客仍在屋內。

    這時見慧航師太斷定屋內沒人,立即謙和的説:“沒有離去,那位女香客仍在屋內!”

    慧航師太迷惑的“噢”了一聲,説:“馬少莊主可是肯定她仍在屋裏?”

    馬龍驤毫不遲疑的頷首説:“不錯只是她摒息表立,不易被人察覺罷了。”

    慧航師太愈加迷惑的説:“既然仍在屋內,她為什麼不答話呢?”

    馬龍驤這時早已斷定屋內的女香客八成就是鄭玉容,因為衡情度理,一個人無論到了什麼樣心灰意冷的境地,對一個善意前來看她的人,也不至如此峻拒,甚至理也不理,除非是她痛恨的人。

    現在,屋裏的女香客,非但話也不應,反而摒息抗拒,在情在理,都説不過去,顯然是鄭玉容怕被聽出她的聲音。

    這時見慧航師太發問,只得謙和的一笑説:“可否讓晚生親去問她?”

    慧航師太略微遲疑説:“好,少莊主去試一試也好!”

    馬龍驤欠身道聲謝,逕向石屋前走去。

    陶萄鳳一見,也立即跟在馬龍驤身後。

    慧航師太望着這一對令人羨慕的小兒女,不自覺的搖了搖頭,不知是讚歎馬龍驤的苦心,抑或是感慨馬龍驤的處境。

    就在這時,庵外一陣雜亂蹄聲和馬嘶聲,接着傳來一陣吆-聲。

    慧航師大一聽,立即催促説:“少莊主要快,雞冠山的人馬已經到了庵外。”

    馬龍驤頷首應是,即向石屋內拱手謙和的説:“屋內姑娘請聽着,敝人馬龍驤與師妹鄭玉容途中失散,一個月來,到處探聽她的行蹤……”

    蹤字方自出口,左窗突然開了一扇窗門,就在窗門啓開的一剎那,呼的一聲,一團黑影夾着一陣勁風,逕向馬龍驤的面門打來

    陶萄鳳一見,脱口一聲嬌叱,飛身就待向窗前撲去。

    但是,就在那團黑物打出的同時,蓬的一聲,窗門隨之又關上了。

    馬龍驤一手攔住陶萄鳳,一手接住了飛來的物體。

    定睛一看,竟是一個以灰布縫製的枕頭。

    同時,在馬龍驤接住枕頭的一剎那,在震盪的空氣中,竟有一絲他極熟悉的清雅脂粉氣息。

    馬龍驤一聞這絲幽香,愈加肯定屋內的白衣女子就是鄭玉容,看情形,鄭玉容對他的誤會仍深。

    就在這時,庵門方向已傳來“錚錚”的叩門聲。

    馬龍驤“噢”了一聲,轉身將枕頭交給已經走過來的慧航師大,淡淡一笑,別具用心的説:“老師大,既然這位女客不願與晚生見面,晚生也不便勉強。晚生現住北關外的‘來福客棧’,如果她有什麼困難,需要晚生代她解決的,晚生仍願幫助她!”

    慧航師太卻答非所問的説:“近聞少莊主武功高絕,震驚武林,現在小庵有難,還望少莊主伏義伸援,為小庵解除危難才好!”

    馬龍驤謙和的一笑説:“老師太請放心,晚生既然適逢其時,絕不會袖手就是。”

    慧航師大一聽,立即欣喜的宣了聲佛號,説:“阿彌陀佛,總算菩薩有靈,特遣你馬少莊主光臨小庵,鼎力護法,保住了這片佛門淨土……”

    話未説完,外面的叩門的聲音更急了!

    慧航師太一聽,立即改口説:“少莊主,他們已經來了,我們趕快去吧!”

    馬龍驤頷首應“好”,挽着面有愠色的陶萄鳳親切的低聲説:“鳳妹,我們走吧!”

    陶萄鳳又疑惑的看了石屋一眼,才轉身走去,同時不解的問:“你不認為是容姊姊?”

    馬龍驤一面前進,一面遲疑的説:“我想不會是容師妹……”

    陶萄鳳立即不解的問:“何以見得?”

    馬龍驤依然遲疑的説:“容師妹只是因湯婉蓉故裝親熱,而氣我不該揹你另結其他女孩子,才忿然撥馬離去,這種氣忿是不值得落髮為尼,犧牲一輩子的幸福而終身奉佛當一輩子尼姑!”

    陶萄鳳想了想,深覺有理,就算鄭玉容和馬龍驤有了接膚相擁之親,暗自決定非馬龍驤不嫁但也不至於只為了湯婉蓉對馬龍驤的親熱招呼就前來落髮呀?

    根據慧航師太説,雞冠山的大頭目已認出白衣女香客是他們雞冠山上的人,看來是不會錯的了,何況鄭玉容還有一匹馬?

    以念至此,突然想到被屋內女人擲了一枕頭的事。

    於是,突然停身,心有末甘的説:“龍哥哥,難道你就白白讓她擲了一枕頭不成?”

    馬龍驤淡然一笑説:“算了,在人家心情惡劣之時前來打擾,本來就不禮貌!”

    説話之間,外邊叩門之聲更急了,是以催促説:“好了,我們快去吧!”

    陶萄鳳仍不甘心的回頭看一眼石屋,發現慧航師太拿着枕頭仍立在窗前,似是在和屋內的女香客交談。

    在馬龍驤的催促下,陶萄鳳只得轉身走向殿前。

    這時,庵門外不但叩門聲甚急,還有粗獷的吆-聲!

    “喂喂,老師太,為什麼不來開門?”

    陶萄鳳一聽,不由關切的問:“龍哥哥,你看他們會不會越牆進來?”

    馬龍驤淡然一笑説:“根據店夥的述説情形,他們可能不會越牆進來,再説,要進來他們也早進來了!”

    説話之間,慧航師太已急步追了上來,同時,催促説:“少莊主,我們快去吧!”

    於是,三人繞過殿側,即向庵門走去。

    馬龍驤和陶萄鳳本待問一問慧航師太方才她在窗前説了些什麼,但由於庵外叩門甚急,也就不便開口了。

    但是,由於方才來時慧航師太的悄然開門,以及她此刻的臨危不亂,馬龍驤和陶萄鳳早已不把她視為平凡的老尼姑了。

    三人來至庵門,慧航師太首先宣了聲佛號説:“阿彌陀佛,施主勿躁,貧尼來開門了!”

    説話之間,手撤門閂,呀的一聲,門開了。

    立在門外的竟是一個身穿藍衣黑邊,背插單刀的彪形大漢。

    彪形大漢一見慧航師太,立即怒聲説:“怎的那麼久才來開門……”

    話末説完,遠處已傳來沉喝:“李頭目,不得無禮,退回來!”

    彪形大漢朗聲應了個是,也不待慧航師太答話,轉身走了回去。

    馬龍驤站在慧航師太身後,趁機遊目一看門外,只見門外空場對面的樹林前沿,一併橫列着十數騎人馬。

    當前馬上一人,年約七十餘歲,霜眉銀髯,方面大嘴,頭戴煙黃氈纓帽,身穿茶色錦緞袍,徒手末攜兵器,威武中透着剛直,並不像一般落草為寇的綠林人物。

    左邊馬上一人,年約六十餘歲,面黃肌瘦,削腮尖嘴,唇上蓄着兩撇燕尾小鬍子,一雙利目精光四射,穿着一身雙排密掃的黑緞勁衣,腰束英雄錦,背後一柄單刀繫着一方紅綢,一望而知是個做事靈俐,足智多謀的老江湖。

    右邊馬上一人,年齡也在六十左右,白淨面皮,五柳長鬚,修眉細目,膽鼻朱唇,頭戴灰氈帽,身穿藍緞織花袍,手裏託抱着一個長約尺半的鐵算盤,十足的富商打扮,又像頗有財富的鄉巴佬。

    其餘十數人,俱是一式藍色黑邊勁衣,想必都是跟隨前來的重要首領和大頭目。

    馬龍驤一眼看罷,斷定中間老人就是店小二説的霹靂火神,左邊穿黑緞勁衣的是神偷,另一個拿鐵算盤的,當然是三大王的活財神。

    打量間,已隨慧航師太走出庵外。

    霹靂火神等人一見,也紛紛下馬,向前迎來。

    隱身林內前來看熱鬧的觀眾,也紛紛起身向前攏來,除了踐踏枯枝荒草的響聲,聽不到任何談話的聲音。

    慧航師太合什當胸,再度宣了聲佛號説:“阿彌陀佛,貧尼因小庵有客,未能即時出迎,尚望三位寨主寬恕貧尼怠慢失迎之罪!”

    業已停身數丈外的七旬老人霹靂火神,早在前進庵時便將馬龍驤和陶萄鳳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這時一俟慧航師太説完,也抱拳當胸説:“老師太既然有貴客夜訪,老朽也不便説什麼來的,現在子夜已過,限時已到,不知老師太為何末將本山女執事交出來?”

    慧航太師再度宣了聲佛號説:“小庵確有一位前來要求落髮的女香客,但貧尼業已問過了,她肯定的説,不是貴寨的女執事!”

    霹靂火神蹙眉“噢”了一聲,立即轉首望着身側的神偷,不解的問:“魏大頭目怎麼説的?”

    神偷立即躬身回答説:“回稟大哥,魏大頭目説,他曾與女客交手,並被她刺了一劍,根據對方的身段衣着,極似本寨的董執事。”

    霹靂火神雙眉一蹙,不由沉聲問:“為何説是極似?難道魏大頭目也沒有看清楚?”

    神偷再度欠身説:“因為董執事面上罩着數層薄紗!”

    霹靂火神立即不悦的説:“既然未看清楚,為何亂下定語?”

    神偷趕緊説:“因為那位女香客的劍穗也是金黃的!”

    霹靂火神噢了一聲,捻鬚沉吟,説:“這麼説,果然是董執事了?”

    慧航師太趕緊説:“請寨主相信貧尼的話,那位女香客,絕對不是貴寨的董執事,寨主不信,可派一位寨主前去一問便知!”

    靜立一側,手託鐵算盤的活財神,立即躬身説:“啓稟大哥,小弟願去看一看!”

    馬龍驤知道活財神一去,陶萄鳳也會跟着前去,只要屋內的鄭玉容一答話,他方才安排好的計畫勢必被破壞了。

    是以,趁霹靂火神尚未答話,立即沉聲説:“奉勸三寨主,還是不要去的好!”

    活財神面色一沉,立即下悦的問:“為什麼?”

    馬龍驤淡淡一笑説:“方才在下與那位女客交手,數十招末分勝負,三寨主如果去了,恐怕要斷臂折腿抬出庵來!”

    活財神一聽,頓時大怒,正待説什麼,霹靂火神已揮了個“阻止”的手勢,同時,面向馬龍驤,沉聲問:“閣下是什麼人?”

    馬龍驤淡淡一笑,尚未開口,慧航師大已搶先説了:“他就是潼關青龍崗天王莊的少莊王馬龍驤!”

    話一出口,霹靂火神虎目一亮,活財神面現驚喜,神偷則一跺腳興奮的説:“天王莊?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

    我們兩字方自出口,霹靂火神已嗔目大聲説:“二弟少説話!”

    神偷一聽,臉上興奮之色立失,到口的話也不敢説了。

    馬龍驤一聽,十分不解,不由沉聲問:“天王莊怎樣?”

    話聲甫落,活財神卻有些得意的説:“天王莊早就是我們兄弟嚮往的好地方?”

    馬龍驤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迷惑的問:“何以是你們嚮往的地方?”

    活財神得意的一點頭,説:“不錯,本財神曾於春天路過青龍崗,也曾深夜前去暗探過的,進莊一看,嘿,只見霞光萬丈,瑞氣幹條,莊中都是珍寶!”

    馬龍驤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有如富紳的“活財神”,企圖挑唆霹靂火神前去搶劫天王莊。

    想到天王莊上,現在只有王夫人支撐,並無其他高手防護,如果神偷三人前去,勢必無法保住藏珍樓內的珍寶不被搶劫。

    是以,未待活財神話完,立即冷冷一笑説:“本莊藏珍樓,真偽共有數座,第座藏珍樓內均有珍寶,只是有的多,有的少……”

    話未説完,神偷突然插嘴,説:“我們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馬龍驤再度冷冷的一笑説:“但閣下也當然知道,天王莊處處機關,不知內情者,休想進入。”

    活財神聽得哈哈一笑説:“少莊主,我想你也聽令尊大人馬老英雄説過,貴莊所有的機關都是我二哥‘神偷’廖武設計的吧。”

    馬龍驤聽得大感意外,不由“噢”了一聲。

    活財神繼續得意的説:“有我二哥率領着我們前去,那還下是如入無人之地?”

    馬龍驤一聽,信以為真,雙目冷電一閃,心頭立泛殺機!

    於是,冷冷一笑,緩步向階下走去,同時,沉聲説:“風聞三位佔山為王,尚有薄譽,不似一般綠林宵小,危害客商,魚肉鄉里,今日一見,頗令在下大感意外!”

    慧航師太見馬龍驤十指彎曲,雙掌上提,虎眉微剔,面泛殺機,慌忙向前阻止,同時,焦急的説:“阿彌陀佛,少莊主請息怒,千萬下要在此動手,大寨主的霹靂火神,威勢厲害,你少莊主雖然不懼,萬一磷火濺進小庵,燒了房屋事小,毀了神像,貧尼就罪過了!”

    陶萄鳳雖然早已動怒,但她確覺得不宜在此動手,是以,也趁機説:“龍哥哥,老師太説得極是,我們可約他們到崗下動手。”

    話聲甫落,霹靂火神已抱拳和聲説:“近聞馬少莊主,武功高絕,震驚江湖,老朽兄弟三人,久有請教之意,今夜在此幸會,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説此一頓,特的又一整神色説:“不過有一事,必須説明的,那就是老朽兄弟三人,絕不會趁馬老英雄逝世,甘悟霸等人叛主,少莊主又在學藝之際前去天王莊混水摸魚……”

    馬龍驤聽至此處,神色數變,他覺得霹靂火神三人,對“天王莊”的珍寶,已經覬覦很久了。

    心念間,又聽霹靂火神繼續説:“今夜天色已晚,崗上且有各路朋友豪傑觀看,此刻動手,的確諸多不便,邵某特此恭請馬少莊主和陶姑娘,特為前去天王莊的事,作一了斷……”

    馬龍驤末待霹靂火神話完,立即沉聲説:“很好,在下頃聞三位寨主,武技各有專長,明天午前,在下與陶世妹,定然前去與三位寨主請教!”

    話聲甫落,霹靂火神三人,已同時抱拳,朗聲説:“明日我兄弟,就恭候大駕光臨了!”

    三人説罷,轉身就待離去!

    慧航師太立即急聲問:“大寨主,小庵內的女香客,你不要再看一看了嗎?”

    霹靂火神止步回身,抱拳説:“在數十招內,連馬少莊主尚且不能戰勝的女子,絕不是本寨的董執事,邵某已不需再看了,失禮之處,尚望老師太見諒。”

    説罷轉身,一揮手勢,紛紛上馬,一聲叱喝,依序馳進林內,隱身草叢樹後的觀眾,立即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

    馬龍驤舉目一看,這才發現霹靂火神等人馳去之處,原來是一條通至崗下的道路。

    陶萄鳳有許多話要和馬龍驤商議,覺得霹靂火神已走,已無須再到小庵內去,是以,提議説:“龍哥哥,老師大連日辛勞,如今霹靂火神已走,正該讓老師太早些安歇,我們也該走了!……”

    慧航師太,立即挽留説:“時間尚早,何不再進庵內稍坐?”

    馬龍驤也想早些離去,以便和陶萄鳳商議明天前去雞冠山赴約之事,是以,拱手含笑説:

    “天色已晚,不便再多打擾,就在此告辭了。”

    説罷,即和陶萄鳳,並肩走大林內。

    “慧航”師太,滿面含笑,合什肅立目送。

    馬龍驤和陶萄鳳,走入林內,神情自然,步履從容的通過林中圍繞看熱鬧的羣眾中。

    他清楚的看出來,在每一個看熱鬧人的臉上,都透着驚異,迷惑,和失望的混合神色,對今夜的熱鬧沒有看到,似乎感到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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