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波斯商人哈里札説,買腰帶只是為圖利而已,請小婷不必為自己的安危擔心。
小婷説:“要是這樣,小女子令哈爺失望了。因為爺爺將劍交給我時,曾千叮萬囑: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千萬別將此劍丟失了。”
彩雲也跟着説:“哈伯伯,你可能不知道武林中的規矩。在武林人士中,一派掌門和武林世家,將本門派的兵器賜與門下弟子時,往往都是這麼説的。”
哈里札説:“對對,哈某一時財迷心竅,竟忘了武林這一規矩,請尚小姐原諒哈某的突唐。”
小婷説:“哈爺,別這樣説。小女子也知道哈爺的用意,不志在財物,而是為小女子的安危設想而已。”
小婷這一句話,又令哈里札聽了十分舒服,笑着説:“尚小姐明白哈某的心意就好了。希望尚小姐要多加小心,保護好這一世上難得的神兵利器。哈某知道你們中原人有這麼一句古話:人本無罪,懷璧其罪。”
小婷聽不明白,問:“哈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説某個人本來無罪的,因為他持有世上的奇珍異寶,便成為有罪了。”
彩雲問:“這怎麼會有罪了?”
“郝小姐,看來你們年紀尚小,閲世不深,不知道世上的險惡和複雜。某人有了一件奇珍異寶,自然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都想將它據為己有,尤其是一些地方上的豪強惡霸、極有權勢的王公大臣以及江湖上兇狠、毒辣而又武功極好的高手,會不惜一切手段,將這奇珍異寶奪了過來。在江湖上,就有血案發生;在官場上,就有冤案,令持寶的人無辜慘死,甚至禍及全家。現在尚小姐持有這把神兵利器,在武林中人和王公大臣看來,無疑就是一件奇珍異寶。這就是古人所説的人本無罪,懷璧其罪了。所以哈某叮囑尚小姐今後要千萬小心才好,所謂的不祥之物,原因也在此。”
彩雲擔心了:“姐姐,你今後千萬要小心了,別讓人知道了你有這麼一把寶劍。”
哈里札説:“所以我才請你們來這水榭,目的就是不想多人知道。哈某夫婦及在水榭中的侍女,保證今後不對任何人説出去,也希望郝小姐對這事守口如瓶,以保尚小姐的安全。”
彩雲説:“我當然不會説出去了。説出去,那不害了我姐姐嗎?”
小婷拜謝了哈里札的好意。隨後他們便談別的事,將軟劍之事完全拋開。最後又説到了月牙泉。哈里札説:“為了安全,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在月牙泉過夜的好。”
小婷説:“哈爺,我們到月牙泉看看再説吧。”
哈里札一笑説:“我看尚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一位頗有膽識的女英雄。”
“哈爺,你怎麼這般的稱讚我?我的確是一般的江湖小女子,不過喜歡好奇而已。”
“不不,我已是年過半百了,自問極少看錯人。尚小姐不為金錢、富貴所動,不為妖魔鬼怪之事所嚇倒,敢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這不是一般江湖女子所能及的。”
“哈爺,你太誇獎我了。”小婷也同樣感到這個波斯商人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不但識寶,也能識人,也有一身不錯的功力,怪不得他能來往這一條道上,幹起買賣來無往而不利了。
飯後,小婷和彩雲便告辭回到了雲煙閣。彩雲説:“姐姐,哈伯伯竟用這座莊院來換你身上這一把寶劍,看來姐姐這把家傳之劍,價值連城呀。”
“是呀,我也不知道這把劍這麼的值錢,當時他提起來,我簡直不敢相信。”
“姐姐,你幹嗎不換的?”
“妹妹,別説這是家傳之寶,爺爺的吩咐,就算不是,我也不會換。”
“為什麼?”
“沒有什麼,將一座莊院給我,我能打理嗎?我也沒有這樣的才幹。叫我在這裏玩幾天還可以,叫我長年累月地打理,單這莊上成百人的衣食住行,就令我無所適從了,不如我一個人無牽無掛的好。妹妹,要是這座莊院交給你,你能打理嗎?”
彩雲笑着:“我更不能打理了,但我可以叫我爹打理。”
“妹妹有爹有娘,當然好啦,我只有一個年老而又殘廢的爺爺。”
“姐姐不是有一位表哥嗎?”
“嗨,別提我這個表哥了,他文不成武不就,更不會幹買賣,整天只知道吃喝遊玩,要是這個莊院交給他打理,不出一年半載,準會敗得精光。”
哈里札和夫人黛麗絲回到了寢室後,便談論起小婷的軟劍。
黛麗絲問:“老爺,你真的想得到她那把寶劍,用這莊院交換?”
“夫人,她那把劍可以説是一件無價之寶。單是從買賣上來説,她的寶劍,我若帶到西域去,可以買下十個莊院,每個莊院都比這個莊院好,甚至兩個城堡都可以買下來。”
黛麗絲愣住了:“它這般的值錢?”
“夫人,要是我沒有看錯,它不單是一件神兵利器,是以往西夏國的鎮國之寶,更是打開一座地下寶藏的鎖匙,單是寶藏裏的一件奇珍異寶,都可以買下這個莊院。得到了它,等於擁有了一座驚天富貴的地下寶藏,那真是富可敵國了。”
“老爺,是不是那丫頭知道了這個秘密,才不為這個莊院所動?”
“從她的言談看來,似乎還不知道,或許她爺爺知道,沒有告訴她。不管怎樣,我們要儘快得到這把寶劍才好,遲則生變,或者為他人奪去。”
“別人也知道這寶劍的秘密?”
“事隔五百多年,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即使知道的人,也許只知道有這麼一個寶藏,卻不知道寶藏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這寶劍是打開寶藏的鑰匙。就是知道寶藏的人,絕大多數也早已不在人間了。當時,為了尋找這個寶藏,不知在大漠上死了多少人。現在這事在民間只是一種傳説,沒有多少人去相信,更極少有人去尋找了。”
“老爺,你怎麼相信了?”
“我是在一本古蘭經中,發現夾藏在書中的一頁羊皮紙,述説了這一寶藏,也知道打開寶藏的石門,要憑西夏國鎮國之寶——軟形黑霜冷月劍柄上的一顆菱形藍寶石。”
“老爺就是憑那丫頭劍柄上的一顆菱形藍寶石,才認出了這劍?”
“不錯。當夫人將劍從劍鞘略略抽出來時,劍身烏黑髮亮,劍氣逼人,我立刻斷定,它就是那把黑霜冷月劍了,是打開寶藏石門的鎖匙,也就是西夏國的鎮國之寶。單是這把神兵利器和它劍柄上鑲着的這一顆藍寶石,就是一件無價之寶,別説那地下寶藏中的無數珍寶了。要是這丫頭真的用寶劍換這個莊院,我們將獲利百倍千倍,可是這丫頭竟不為這莊院所動。”
黛麗絲想了一下問:“老爺,要是你得到了這把劍,那寶藏在什麼地方,你也知道了?”
“藏寶的地點,也在劍柄上。”
黛麗絲一怔:“老爺怎麼知道了?”
“你沒有留心看劍柄上的花紋,花紋中有一座山,山下有一汪水,這極有可能就是藏寶的地方。”
“老爺,天下有山有水的地方多了,我們怎麼去尋找?”
“這的確需要費一些日子,但我們有兩條線索可尋找。”
“哦?哪兩條線索?”
“第一,當時西夏國的國土不大,我們派人去尋找有山有水的地方;第二,在西夏國滅亡後的十多年間,有不少武林中人為了尋找這一寶藏,發生了不少的廝殺。我們在當年廝殺之地尋找有山有水的地方,想來不難找到。”
黛麗絲驀然心頭一動:“有山有水?不會是鳴沙山、月牙泉吧?”
哈里札也怔了怔:“你怎麼會想到鳴沙山、月牙泉了?”
“沒有什麼,我只想到這丫頭什麼地方不去,偏偏要去鳴沙山、月牙泉走走,還要在那裏過一夜,也不怕狐仙、鬼魂和一些歹人,這不是一般的少女所為。不會是她帶了這把寶劍,有意去尋寶吧?所以她才不將這座莊院看在眼裏。”
“唔,這極有可能。沙州一帶,過去也是西夏國的國土,不但派了官員管理,也派了重兵鎮守,以防鄰國的入侵。西夏國王在這裏建築了這個神秘的宮殿,藏了大批的金銀和奇珍異寶,也不是不可能。怪不得有狐仙、鬼魂出現的傳説,想來就是恐嚇人們,夜裏別去鳴沙山、月牙泉了。”
“還有,鳴沙山埋下一隊士兵的傳説,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
“對,極有可能的是,當時的西夏國王在建成了這座地下宮殿後,將一批工匠和士兵,全埋葬在這鳴沙山下,不讓這一秘密為外人知道。”
“老爺,今夜裏這兩個丫頭要去月牙泉住一夜,我們打算怎麼對付?”
“這好辦。夫人,你就派兩名武功不錯的侍女跟隨她們前去,名為保護她們的安全,實為暗中觀察這丫頭的行蹤,看看她是不是在尋找寶藏的秘密洞口。”
“老爺,等她找到了寶藏的洞口後,要不要不動聲色將她幹掉,將寶劍奪過來?”
“不不,夫人,千萬不可造次,這丫頭絕不是一般的平庸之輩,她一個人敢在江湖上行走,一定有她過人之處。”
“老爺,難道她武功極好,是一位上乘高手?”
“這點我看不出來,但她有一門防身絕技,我卻敢肯定。再説,我們就算能幹掉她,不引起郝丫頭的懷疑?我們總不能連郝丫頭也一起幹掉吧?這樣一來,我們就會將整個崆峒派都得罪了。他們會傾盡全力,追查真兇的。”
“老爺,我們總不能讓這天大的財富,白白地溜走了吧?”
“總之,你不可輕舉妄為,只派兩個侍女暗暗觀察這丫頭的行動好了,其他的一切由我安排。”
“好吧,我聽老爺的安排。”
哈里札想了一下又説:“我疑心這個丫頭就是怪病女俠。”
“什麼?這丫頭是怪病女俠?”
“夫人,你也聽説過怪病女俠的事?”
“我聽説過,她真的那麼可怕?”
“我經過蘭州時,就聽到怪病女俠之事,一過烏鞘嶺,到了涼州,江湖上傳聞怪病女俠的事就更多了。”
“要是她真的是,我們就難以得到這把寶劍了。”
“不,世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下午,由於小婷和彩雲一定要去鳴沙山、月牙泉,哈里札夫婦表現得特別關心,派了一輛馬車,除了兩個佩刀的侍女,更派了四位武士,騎上駿馬,保護她們的安全。這樣,她們便像富豪人家的千金小姐般前呼後擁,令路人側目。
很快,她們來到了鳴沙山。鳴沙山,古稱神沙山,來到這裏,景色就完全不同了。這裏好像是戈壁灘與大沙漠的交界處,再也不是一望無邊際的大平原了,而是連接不斷起伏的沙丘,也不知道這片沙漠延伸到什麼地方。鳴沙山北面,是綠陰成林如江南似的綠洲肥美田園;鳴沙山以南,就是望不盡的沙丘,寸草不生。兩處地方,形成鮮明的對比。
月牙泉,像一彎新月橫卧在鳴沙山中,它四周都為沙丘包圍着,泉的北面,就在一座沙山之下,令人不禁為月牙泉擔心,要是一旦風暴颳起,黃沙從沙山滾落下來,不需片刻,就完全可以將月牙泉填平埋掉。可是千百年來,沙山不見塌下滾落,反而在風起時,山腳下的黃沙,卻往沙山上滾,這就不禁令人驚歎大自然的神奇了。
月牙泉南面,是沙山中的一小塊平地,平地上建有一處樓閣,叫“月泉閣”。月泉閣建築也十分的奇特,南北之間,一道飛橋相連,樓閣、飛橋、迴廊、泉水、綠柳,在四面環繞的沙山中,形成了一幅特異的風景畫,令人幾疑這是大漠中的海市蜃樓或神仙府第。
這時紅日偏西,已是酉時,遊人漸漸散去,除了小婷等人外,已沒有其他人。馬車來到月泉閣門口時,小婷下車站在空曠地上,打量四周的環境,凝神傾聽四周的動靜。四周的沙山上似乎不可能藏人,顯然這鳴沙山、月牙泉不可能是一夥匪徒藏身出沒的地方。
小婷向人打聽過了,月泉閣中一共有四個人,一個看守,一個伙頭,兩個下人,到了夜裏,就連看守和兩個下人也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年過半百的伙頭看守樓閣。看來,月牙泉畔,不是沒人敢留下來過夜,這位年過半百的伙頭,便是長住在鳴沙山的人,也是不畏狐鬼的人。
兩位佩刀的侍女,向小婷、彩雲請示,是不是真的要在鳴沙山住下來?小婷轉問彩雲:“妹妹,你看呢?”
彩雲笑着説:“姐姐,我們難得來一次,當然要在這裏過一夜了。這麼就回去,除了看見月牙泉、鳴沙山,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那不冤嗎?”
小婷也笑着説:“要是我們這麼就回去了,也會讓人笑我們沒膽量。我真想聽聽鳴沙山在夜深人靜時,會不會發出管絃般的聲音來,更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狐仙、鬼魂出現。”
兩位佩刀侍女説:“兩位小姐要住下,婢女叫人安排一下小姐的住處,也吩咐他們準備晚飯。”
“好,那麻煩你們了。”
小婷對彩雲説:“妹妹,我們趁日落前,到鳴沙山頂上走走看看好不好?”
“好呀,我正想登高遠眺,看看鳴沙山四周是怎樣的景色。”
“妹妹有沒有在沙漠上行走過?”
“沒有,我是第一次。姐姐,你呢?”
“我行走過多次了。在沙漠上行走不同在實地,是一步一個腳印,十分吃力,有時還不易站穩。要是妹妹會輕功,就不會那麼吃力和辛苦了。”
“我會。”
“妹妹,那我們抖展輕功上山頂吧。”
跟隨彩雲而來的佩劍丫環説:“小姐,我也去。”
彩雲説:“你就別去了,留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小姐,我也想上山頂上看看。老爺吩咐我,叫我寸步不可離開小姐的。”
小婷笑着説:“那我們就一塊去吧。”
小婷和彩雲兩人,便施展輕功,往山頂而去。以小婷這時的輕功,已達到了踏雪無痕的境地,轉眼之間,便可飛上了山頂。但她不想在彩雲主僕兩人面前抖出自己的武功,更不想讓哈里札派來的人,看出自己的真相,所以小婷只用了一成功力上山。
彩雲卻真的抖出了自己的輕功,轉眼之間,便登上了山頂。她的貼身佩劍丫環,比她慢了十步左右,登上山頂時,已有些氣喘吁吁了。小婷是緊隨其後,最後才登上了山頂。
小婷走到彩雲主僕身邊,也坐下來説:“想不到這座鳴沙山山頂,還挺高的,走上來這麼費力。”
彩雲的丫環説:“是呀,它不像石山土嶺那麼好走,跨一步,要後滑一個腳印才能借力再跨第二步,我真擔心站不穩,會滾下山去了。”
彩雲卻問:“姐姐,你曾經在沙漠上行走,是不是經常要爬沙丘的?”
“真的在大沙漠上行走,就是爬,也沒有這麼高。我是沿着一條駱駝走過的路行走,更多的是騎在駱駝背上。要是在大沙漠上步行一天,那真會累壞了,一天還走不了六十里路,就是會輕功也不行。”
她們説着,兩位佩刀的侍女也奔上山頂上來了。小婷看見了她們上山的身手,輕功都在彩雲之上,暗暗驚訝:哈夫人身邊的侍女,武功都這般好,那哈夫人的武功,在江湖上是一流的高手了。怪不得她坐鎮沙州,一般強梁之徒,不敢去莊院惹是生非,看來也不全靠賈大俠的保護才能在沙州生存下去。
小婷對她們説:“哦?你們也上來了?”
佩刀侍女含笑地説:“我們奉老爺、夫人之命,要好好保護兩位小姐,不準有任何閃失,所以我們也上來了。”
她們在沙山頂上慢慢地走了兩個山頭。欣賞到了大漠上落日的餘輝,殷紅如火的晚霞,便回到了月泉閣。四位武士與車伕,不但為她們安排好住宿的地方,也準備了晚餐。小婷和彩雲略略梳洗了一下,在燈下用罷晚餐,小婷對彩雲説:“妹妹,今夜裏月色甚好,我們去月牙泉畔走走,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狐仙、野鬼之類的東西跑出來。”
彩雲笑着説:“姐姐不説,我也想叫姐姐去看看。”
彩雲的丫環説:“小姐,萬一真的有狐仙、野鬼出現怎麼辦?”
彩雲説:“你要是害怕,就別去了。”
“小姐,我又怕又好奇想看看。”
小婷笑着:“那你就和我們去吧,我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麼狐仙、鬼魂。真的有,我們就是不去,縮在房間,它也會來打擾我們,我們害怕也沒有用。”
丫環真的有點害怕了:“尚小姐,你不是説真的吧?”
小婷説:“至於狐仙嘛,它既然成仙了,更不會害人,只會救人,要不,它幹嗎叫‘仙’呢?否則只能叫‘狐妖’。你看,那位夜夜守在這裏的伙頭,他就不害怕狐仙鬼魂,要是真的有,狐鬼不早就將他弄死了?”
“尚小姐這麼一説,我就不害怕了。”
“是嘛。再説,你也有武功在身,更不應該害怕才是。”
是夜,她們從月泉閣的一道側門,來到了月牙泉邊,那兩位佩刀的侍女,自然也緊隨着她們。
今夜的月色十分的好,雖然是一彎月牙,那如水的月光,將鳴沙山、月牙泉、月泉閣打扮得像水晶似的,晶瑩潔淨,恍如人間仙境。要是説人間有什麼仙子,那小婷她們一行五位少女,就是月牙泉畔的五位仙子了。
由於鳴沙山遠離繁華市集,一到入夜,便變得異常的謐靜,加上月牙泉又是橫卧在鳴沙山的沙谷中,略有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便在空谷中響起了迴音,所以月牙泉在謐靜中,更帶一種神秘恐怖之感。何況月牙泉邊垂柳依依,林陰夾道,月光從濃枝密葉中透射下來,投在小徑上,形成一個個晃動的光圈,更增添神秘和恐怖感。
小婷她們在月下林陰小徑上漫步,欣賞月牙泉的夜景。小婷凝神傾聽,對彩雲説:“妹妹,你凝神傾聽一下,鳴沙山真的發出了管絃般的聲音了,如泣如訴,聲音真的是十分幽怨和悽楚哩。”
彩雲的內力不及小婷的內力深厚,她要是不凝神傾聽,會聽不出來。她問:“姐姐,是真的嗎?”
“妹妹,你凝神傾聽便會聽出來。”
彩雲的丫環説:“尚小姐,你別嚇我。”
“嗨,這是風吹草動沙滾的聲音,我嚇你幹嗎?”
彩雲、侍女、丫環一個個真的凝神傾聽,她們全聽到了,鳴沙山真的會鳴叫哩。她們是第一次聽到了大自然這種神奇的聲音,一個個十分驚訝。彩雲的丫環更害怕起來:“這不是冤死的鬼魂在哭訴吧?”
小婷一笑説:“你呀,有沒有聽説過佛門一句話:魔由心生?”
彩雲問:“什麼魔由心生了?”
“我也不知道鳴沙山在夜深人靜時,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來。但我不會相信這是鬼魂的聲音,只是不同心境的人,聽了便有不同的反應。一些愛好音樂的人聽來,認為這是大自然一種美妙的聲音;要是士兵和武林中人聽來,又像是刀鳴劍嘯的響聲;相信鬼神的人聽來,就疑為狐鳴鬼訴聲了。這就是佛門中人所説的魔由心生了。”
彩雲對丫頭説:“你呀,別魔由心生,自己嚇自己了。”
驀然,從不遠處泉邊柳陰下,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她沒有自己嚇自己。”
眾人一聽,不禁相視愕異,這麼一個夜裏,還有誰來到這泉邊了?不由循聲望去。彩雲的丫環,一指泉邊一棵柳樹説:“她,她,她在那裏。”
其實小婷早已發現了,她沒有出聲,暗暗打量着這個似有似無突然出現的人。眾人一看,果然泉邊柳樹下一塊石上,坐着一位長髮披肩遮面的白衣女子。彩雲首先喝問:“你是什麼人,幹嗎無聲無息坐在泉邊?”
白衣女子幽幽地説:“我不是人。”
“什麼?你不是人?”
“我是一個冤死十多年的女鬼,每到月初,我都在這裏出現,等候我的替身。”
“什麼?你在等候替身?”
“是呵,可憐我一等就是十多年。好容易才等到今夜裏有人出現,也該是我找替身轉世投胎的時候了。”
小婷問:“你真的是一個女鬼?”
“我真的是一個女鬼,不是狐仙。要是我是狐仙就好了,用不着找替身轉世了。”
“那麼説,這裏除了你這個女鬼外,還有一個狐仙了?”
“是呵,要不是他將我禁錮在月牙泉,我早已到外面找替身,用不着在這裏一等就是十多年。這十多年,等得我好辛苦。”
彩雲她們聽了,更是相視驚愕,個個嚇得花容失色。
只有小婷,面無任何懼色,一面暗暗觀察,一邊從容鎮定與女鬼交談,看看這突然在泉邊出現的,到底是人是鬼。她問:“這個狐仙能將你禁錮在這裏,他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了?”
“可怕極了,你們還是別碰上他的好,他會一個個將你們弄得面黃肌瘦,吸乾了你們的精血,令你們慢慢死去。因為狐性最淫,尤其見不得年青貌美的少女。”
“哦?他今夜不在這裏?”
“我不知道,他不時神出鬼沒,來去無蹤無影。不過,往往在月初,他便到外面去了。”
“這麼説,你比他好多了?”
“我?我只想找一個替身而已,不想多害人命。你們當中,只留下一個人給我當替身,其他的快點離開這裏,千萬別碰上狐仙。”
小婷問:“你看,我們當中,誰留下來最好?要不,我留下來怎樣?”
女鬼感到有點意外:“你留下來?”
“我留下來不好嗎?”
彩雲説:“姐姐,你要是留下來,我也留下來,大不了,我們跟這個女鬼拼了。”
“不不,妹妹,你們還是離開這裏的好,何況她只找一個替身,你們留下來沒用,我留下已夠了。”
女鬼幽幽地説:“我真不明白,大家都爭着生,你們幹嗎卻爭着死?”
小婷説:“因為我活膩了,想變成一個女鬼玩玩。”
“變成女鬼有什麼好玩的?你就不怕狐仙將你禁錮在這月牙泉中,哪裏也不能去?”
“是嗎?我正想見見這個狐仙,看他用什麼法力來禁錮我。”
“既然這樣,那你留下來吧,其他的人都走開。”
彩雲的丫環扯了彩雲一下:“小姐,我們走吧。”
彩雲説:“你這丫頭,怎麼這般貪生怕死,置朋友而不顧?你在學武時,我爹是怎麼教你的?一個學武的人,怎能見死不救,那學武來幹嗎?要走你走,我怎麼也要和尚姐姐在一起,要生一塊生,要死一塊死。”
小婷聽了,心裏更敬重彩雲了,便説:“妹妹,你別責怪她了,她也是為了你的安危的呀。”
“姐姐,你別為我這個不爭氣的丫頭説話了。我説什麼也要和你一起,要走我們一塊走。”
“恐怕這個女鬼不會讓我們一塊走,總得有一個人留下來。妹妹,你帶着她們快離開。”小婷説完,又問女鬼,“你想我怎樣做才能成為你的替身?”
“這很好辦,只要往水裏一跳就行了。”
“這恐怕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會水性,死不了。那不令你失望了?”
“你放心,只要你一到了水裏,就是會水性也不能動了,因為我會纏住你的。”
“你現在纏住我不更好嗎?幹嗎要到水裏,死得那麼難受?”
“好吧,那我纏住你,將你拖下水好了。”
也就在這時,這位長髮披肩遮面的白衣女鬼,帶着一股冷風,驟然向小婷撲來。彩雲驚叫一聲:“姐姐,快閃開。”
彩雲的話沒説完,只見人影飛起,有人給扔進月牙泉中去了,濺起了一片水花。彩雲大驚失色,叫聲“姐姐”,立刻拔出劍來,要向女鬼刺去。可是她刺出的劍,給人捉住了,動也不能動。跟着是小婷的聲音:“妹妹,是我,別亂刺。”隨後鬆了手。
彩雲驚愕了,一看,真的是小婷,脱口而問:“姐姐,是你?”
“當然是我了。”小婷笑着説。
彩雲驚疑地四下望望:“那個女鬼呢?”
“給我扔到月牙泉中去了。”
半晌彩雲問:“姐姐,你是怎麼將她扔到水裏去的?”
小婷説:“我是用摔跤法,將她扔到水裏去的。”
“什麼?摔跤法?”
“是呀,我自從學會了這門摔跤法,凡是想接近我的人有不良的意圖,我都能將他們扔了出去,運用起來,實在管用。”
這兩個佩刀的侍女,雖然沒看清楚小婷是怎麼出手,但小婷出手之快,身手之敏捷,令她們驚震不已。怪不得在出發時,哈爺曾吩咐説,尚小姐是一個不露相的真人,你們千萬要小心,不可魯莽行事。看來哈爺沒有看錯人,眼光的確與眾不同。
彩雲的丫環説:“尚小姐,可是剛才你扔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鬼呵。她再上來我們怎麼辦?”
小婷一笑説:“恐怕她一時上不來了。”
“呵,她怎麼一時上不來了?”
“因為她的一隻手已給我扭斷了,要是她水性不好,就會真正成了月牙泉的女鬼了。”
眾人一聽更是駭然。在這麼一瞬間,不但將人摔飛,還扭斷了她的一隻手,這有點不可思議了。正因為不可思議,兩位佩刀的侍女反而不大相信了,認為小婷是在吹噓自己的摔跤本領。
小婷又對彩雲的丫環説:“你以為她真的是一個女鬼嗎?”
“什麼?她不是女鬼?”
“當然不是。你也不想想,她要真的是女鬼,我能這般輕易將她摔飛嗎?就算我出其不意將她摔飛了,那她掉進水裏時,應該是沒有響聲才是。可是她掉進水裏時,不但有響聲,還濺起了一陣水花。一個鬼,一般是有形無實,她卻像人掉進水裏一樣。”
彩雲一下醒悟了:“姐姐説得沒錯,我聽人説,鬼是有形無實的,它能驀然出現,行動無聲,撲地而滅,怎會掉進水裏發出響聲來?顯然它不是鬼。”
彩雲的丫環怔了怔:“她不是鬼,幹嗎扮成女鬼嚇唬我們?”
小婷説:“她扮成女鬼,不外乎想嚇唬一些膽小和相信鬼神的人,先在精神上威懾對手喪失鬥志,從而不戰而勝,得到她想要得到的東西。”
彩雲卻想起一件事來:“姐姐,她裝神扮鬼嚇唬我們,想得到什麼東西了?”
小婷一聽,心裏怔了怔:不會這所謂的女鬼,是為自己腰上的軟劍而來吧?她真的是一個女鬼找替身,完全可以出其不意地拖一個人下水就可以了,幹嗎這麼費周折?似乎是專為自己而來的。可是,她怎麼知道自己有這麼一件無價之寶了?只有商人哈里札才知道,難道她是……
小婷想到這裏,感到有兩位佩刀侍女在一邊,不便説出來,而且也沒有任何證據説明這個裝神弄鬼的女子是哈里札打發而來的。萬一説錯了,就將哈里札夫婦都得罪了,便説:“妹妹,這隻有她才知道了。”
彩雲説:“姐姐,那我們在泉邊四下找找,看看她死了沒有。要是她沒有死,我們可以問問她為什麼而來。”
小婷看看天色,又看看泉邊一帶的環境。這時,已是三更半夜了,便説:“妹妹,夜深了,我們還是回去才是。她恐怕已死在水中了,找到了也沒用。就算她沒有死,她在水中潛伏不動,我們也難以找到,我們總不能在這裏守到天亮吧?”
兩位佩刀侍女也説:“尚小姐説的極是,郝小姐,我們還是回閣休息的好。婢子們有點擔心,在這四野無人、荒涼冷清的鳴沙山中,萬一又有什麼東西出現,驚恐了兩位小姐,婢子就難以向哈爺交代了。”
小婷説:“妹妹,我們回閣吧。要是這女鬼死了,明天一早自然會浮屍水面;不死,她傷了一隻手,恐怕也不敢再來犯我們的。”
彩雲説:“好吧,那我們就回去吧。”
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當小婷她們快要上石階進月泉閣時,驀然在樹叢中閃出一個白衣人影來,嚇得彩雲的丫環驚叫一聲,以為是那個掉進水裏的白衣女鬼,在這裏出現了。她説:“你,你,你沒有死?又在這裏嚇我們了?”
小婷説:“你看清楚一點,他不是那個女鬼,是另一個人。”
丫環定神一看,果然不是那個長髮披肩遮面的白衣女鬼,而是一位神態清秀、儒生打扮的白衣秀才。丫環驚訝地問:“你是什麼人?幹嗎三更半夜從樹林跑出來,不怕將人嚇壞了嗎?”
這位白衣秀才舉止文雅,對眾人深深一揖説:“在下一時魯莽從樹林走出來,驚擾了各位姑娘,請姑娘見諒。”
五位少女一時又感到愕異,怎麼這樣一位温文有禮的書生,深夜裏會在鳴沙山下出現?尤其是那兩位佩刀侍女,更為驚疑。她們感到在鳴沙山谷中,不可能有這麼一個書生的,因為她們和四位武士,在這一帶都巡視過了,除了月泉閣那位伙頭外,再無任何人。這書生從何而來?怎麼不為四位負責安全的武士發現?要是説那位裝神扮鬼的女子在泉邊出現,那是因為她會水性、會武功,一早潛伏在月牙泉中,還情有可原。可是這位書生,他怎麼會在夜半三更裏出現了?他要不是一位江湖高手,就是狐鬼之類的人物了。
彩雲問:“你是什麼人?”
這書生又是一揖説:“在下是一介自由自在的書生,姓胡名仙,字野雲。”
眾人一怔,彩雲的丫環首先叫起來:“什麼?你是狐仙?”這個年少幼稚的丫頭,剛才已不相信鬼神了,現在又動搖起來。
書生一笑:“見笑見笑,在下正是人稱的胡仙,不過是古月胡的胡。”
小婷冷冷地問:“你夜半三更來這裏幹什麼?”
“特來與各位姑娘相會。在下雖然閒散慣了,卻十分鐘情年輕美貌的女子,只要見到美女,就會情不自禁不請自來。”
彩雲説:“你少跟我們胡説八道,你要是不馬上滾開,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哎,郝小姐,你千萬別這樣,我們今夜在此相會,也算是三生有緣。”
彩雲的丫環又是驚訝;“你怎麼認識我家小姐了?”
“在下要不事先知道,又怎會冒昧前來?”
小婷又問:“你到底想來幹什麼?”
“在下不想幹什麼。正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尤其是尚小姐你,我們是前世姻緣,今日再續。趁此良辰美景,共度一宵,豈不風流快活?當然,還有郝小姐。呵呵,在下今夜是左擁右抱了呀。”
小婷問:“你説夠了沒有?”
彩雲早已老羞成怒了:“姐姐,別跟他多説。”説時,利劍出鞘,問,“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淫賊,想怎麼死法?”
書生不但不驚,反而一笑説:“在下早已知道郝小姐是虎威鏢局郝大總鏢師的千金,武功來自崆峒一派,在下正想見識見識,這樣玩起來更有樂趣。”
彩雲一劍擊出,直取白衣書生的要害。小婷一見,彩雲的確是崆峒派的地道劍法,雖然內力不足,但在武林中,也算是一位有道的高手了。
白衣書生在彩雲一劍刺出時,飄然閃開,一邊説:“多謝郝小姐劍下留情,不想擊中在下的要害。”白衣書生沒有説錯,彩雲這一劍含怒擊出,的確不想一劍就要了對手的性命,而是劍下留情,只想刺傷對手好活捉過來問話。
彩雲見白衣書生竟然能閃過自己突出的一劍,而且還顯得相當的從容,怔了一下説:“原來你也會武功呀。”
“在下要是不懂得一點武功,又怎敢前來與你相會?郝小姐,你還是別劍下留情的好,抖出你的真本事出來。”
“好,那你就受死吧。”
彩雲一連十多劍刺出,一招未老,二招擊出,劍光織成了一面光網,也都叫白衣書生一一閃過。彩雲再也不考慮殺不殺死他了,又是一連十多招凌厲的劍法揮出,抖出自己平生所學。白衣書生依然從容應招,不是以手中的紙扇擋開,就是身形一閃而過,還一邊説:“很好,很好。這樣的劍法才過得去,但還是欠火候,可惜,可惜。”
彩雲聽了心中凜然,暗想:這個淫賊到底是哪一門派的高手?顯然他們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彩雲的丫頭見自己小姐刺不了這個書生,便提劍而上:“小姐,我也來了。”主僕兩人,聯手共戰白衣書生,威力增加,似乎仍勝不了白衣書生。只見他左擋右接,有時也出手反擊,逼退了佩劍丫環,又從容對付彩雲。
小婷在旁一下看出了,這個所謂的白衣書生,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功夫還在幻影手之上。不知是他憐花惜玉,還是顧念崆峒派是中原武林九大門派之一,出手極有分寸,不想傷了彩雲主僕兩人。
令小婷感到納悶的是,這個白衣書生身上有一種迷人的香氣,尤其是他的紙扇打開接招時香氣更濃。初時,小婷還以為白衣書生為了取得女人好感,身上佩帶了香囊,後來看看覺得有些不對,彩雲主僕兩人在聯手攻敵時,好像是力不從心,應進劍的地方沒有進,就是進劍,也不到分寸。暗想:難道彩雲主僕兩人這般內力不濟,交鋒不到一百回合,就乏力了?
最後,白衣書生躍出了戰鬥的圈子,説:“好了,我們不再玩了,郝小姐,你也打累了,該坐下來休息一下才是。再玩下去,在下怕累壞了你們,再無法共度良宵了。”
彩雲主僕兩人,像中了邪一樣,乖乖地聽話,軟弱無力地坐了下來,放開了手中之劍。小婷見了一怔,奔過去問:“妹妹,你怎樣了?是不是受傷了?”
彩雲説:“姐姐,我好像感到渾身沒力氣了。今天,我們是不是太累了?”
白衣書生説:“尚小姐,你放心,她們沒事,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隨後,他又對兩位佩刀的侍女説,“請兩位姑娘好好扶着郝小姐主僕兩人,回到房間裏休息,準備好美酒佳餚,在下要好好與郝小姐、尚小姐把酒共歡。”
兩位佩刀侍女驚疑地問:“你是什麼人,敢這般命令我們?”
“説句實話,在下是鳴沙山、月牙泉的真正主人。去吧,你們兩位,也有責任要好好保護郝小姐她們的安全。你們要是在今夜裏伺候得在下高興,在下也不會冷落了你們,讓你們都高興一宵。”
顯然,這位白衣書生,將五位少女都視為囊中之物了。
兩位佩刀侍女相視一眼,驟然出手,兩把彎刀分左右向白衣書生劈來,想一招將這狂妄的淫賊劈成三段。可是白衣書生居然從兩把彎刀的刀光下閃了出來,説:“兩個好狠心的丫頭,你們不怕我一惱,將你們變成了月牙泉中的女鬼?”
兩位佩刀侍女並不答話,一招失手,第二招又來,刀光如雪,前後橫掃而來,出手十分辛辣,招招志在取人性命。白衣書生凌空躍起,手中紙扇一招兩式,用的是打穴手法。轉眼之間,雙方在泉邊大戰起來。論武功,兩位佩刀侍女比彩雲主僕高一籌,出刀也快,刀式更刁狠,就是武林高手,一時也難以招架她們的辣手進攻,令白衣書生不像應付彩雲主僕那樣輕鬆自如,逼得他出手反擊了。
小婷在護着彩雲主僕時,也暗暗稱奇,想不到波斯商人莊院內的兩位佩刀侍女,武功也這麼好。
按道理説,雙方會有一番激烈的廝殺,白衣書生武功雖好,要想一時戰勝兩位佩刀侍女也不容易,何況還有小婷在一邊看着,只要兩位佩刀侍女出現敗相,小婷就會出手了。可是奇怪的現象產生了,在刀光扇風之中,兩位佩刀侍女竟沒有彩雲主僕交鋒得那麼長久,也出現了力不從心,刀式緩慢下來。白衣書生一笑:“你們這兩位狠心的丫頭,也給我躺下來吧。”話落,兩位侍女好像渾身無力,站立不穩,都倒下來了。
小婷看得愕然,她走過去問:“你們怎樣了?受內傷了?”
一個侍女説:“尚小姐,這個淫賊的扇子上有毒。”
小婷一怔:“什麼?他扇子上有毒?”
另一個侍女説:“是,尚小姐,他扇子上散發一種迷人的香氣,令人聞了,會全身沒勁,手腳無力。尚小姐,我們太大意了。”
小婷一下醒悟過來,原來彩雲等人,並不是敗在對手的武功,而是中了毒,失去了戰鬥力。顯然這毒,是一種酥骨散。小婷轉問白衣書生:“你怎麼這等下流,敢暗中使毒?”
白衣書生一笑:“在下是為她們好,不忍心傷害了她們,才不得不用毒。”
“什麼?你用毒還為她們好?”
“尚小姐,你不想想,以在下的武功,是她們好,還是在下高?”
小婷一想也是,以這淫賊的武功來看,他完全有可能勝,不過要多費時間而已。小婷不想露出自己的真相,説:“我不知道,你説你武功好,幹嗎還用毒?”
“要是在下真的出手,她們不死也會帶傷。在下不願看到她們慘死或斷手斷腳,終身殘廢。這樣對在下有什麼好處?在下志在與她們共度良宵哩。”
彩雲怒急了説:“要是你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刻死給你看。”
白衣書生又是一笑説:“郝小姐,現在恐怕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只能聽由在下隨意擺佈了。”
小婷説:“你別過來,不然,我會……”
白衣書生大笑:“尚小姐,你會怎樣?用你那與眾不同的摔跤法,將在下扔到水中去?其實,你也中了在下之毒,不過沒有她們嚴重而已。等一會,你也會同樣的渾身無力,讓在下來伺候你了。”
小婷聽了不禁心頭大震,暗暗運氣,的確有些阻滯,但只要略給自己一點時間,就完全可以將毒排了出去。她不動聲色地暗運真氣排毒,一邊故裝害怕地説:“你別過來,不然我大聲叫喊了。”
白衣書生大笑説:“尚小姐,現在四野無人,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趕來,因為那四個武士、車伕和伙頭,全給在下放倒了。”
小婷又是一怔,怪不得剛才戰鬥了許久,四個武士居然沒一個趕來,原來全給這淫賊放倒了,問:“你殺了他們?”
“在下不喜歡殺人,點了他們的昏睡穴,只是叫他們睡上一天一夜而已。”
“你,你,你想幹什麼?”小婷見這淫賊想向自己走過來了。
“尚小姐,你千萬別亂動,不然,就會加快你的毒性發作,像她們一樣,躺在地上不能動了。”
“你,你,你別過來。”
“在下不過來,又怎能與你親近?讓在下先與你解帶寬衣吧。”
“好呀,要是你不想死的,你就過來。”
“難道你還有力氣將我扔到水中去?”
“不信,你就不妨試試。”
“好,在下就過來試試,看你怎麼將在下扔到水裏。”
“看,那邊有人來了。”小婷為了爭取時間,故意大喊,“來人呀,快來抓住這個淫賊呀!”其實這時,小婷身上的毒化解得差不多了,因此她故意大喊來人,以拖延時間。
白衣書生説:“你怎麼叫喊,在此時此地,也不會有人趕來。”
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一條人影冉冉地從泉邊草叢中升了起來,幽森森地説:“誰説沒有人敢來了?”
這一下,不但白衣書生愕然,連小婷等人也愕然了。小婷原本只是信口而説,拖延少許時間,想不到真的有人出現了。他的突然出現,無疑幫了小婷的大忙,爭取到時間,將體內最後的一些殘毒全部化解排了出來。
白衣書生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幽幽地説:“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難道是鬼?”
“我也不是鬼。”
“你是什麼?”
“我是狐仙。”
這一下,小婷等人更為驚訝了。來人無聲無息冉冉從泉邊草叢中升起,已令人吃驚。現在他的身形又無聲無息地飄來,更令人驚愕。難道世上真的有狐仙這樣怪異的東西?要不,他的出現和飄來,不是一般凡人的行為,這又怎麼解釋?何況在月光之下,他的面目白得如死人一樣,除了一雙眼睛會轉動外,其他的全部僵然不動,更沒任何表情,這更引起小婷、彩雲等人的驚疑了,他不會真的是狐仙吧?
白衣書生問:“你真的是狐仙?”
“唔,你這個淫賊,居然敢冒我的名義,在我仙境之內欺凌少女,染污鳴沙山,你就不怕我將你變成了一個遊魂野鬼,永錮在月牙泉畔麼?”
白衣書生驟然發難,行動幾乎如鬼魅般敏捷,手中的紙扇當成判官筆,直擊狐仙身上的要穴。他快是快了,可是一擊落空,狐仙一下不見了蹤影,彷彿憑空消失了。白衣書生驚愕地四下打量。轉眼之間,狐仙又像從地下冒出來一樣,出現在他面前,問:“你以為驟然一擊,就能擊中我嗎?那我還能成為來去無蹤的狐仙了?那不比這五位少女還不如?”
白衣書生剛才的一擊,已抖出自己凌厲的一招,哪怕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也不容易閃開,可是居然擊不中這個人耶鬼的什麼狐仙來。他驚疑地問:“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不是告訴了你,我是狐仙麼?怎麼是人是鬼了?慢着,你手中這把扇子好香,你讓我再聞聞,看看是人間的什麼香。”
小婷擔心起來:“你千萬別聞,這香氣有毒。”
“什麼?有毒?不怕,不怕,我狐仙有幾百年的道行,練成了形,還怕毒麼?”
白衣書生將紙扇一張,一股濃郁的香氣向這個有幾百年道行的狐仙襲來,隨後他又連扇幾下,紙扇中更散發出一股白霧的東西,香氣更濃了。一邊説:“那你好好聞吧。”
狐仙説:“好香,好香。”可是他一邊打了兩個噴嚏,後退了兩步,問,“這是什麼香的?不好,我怎麼有些頭昏眼花,渾身沒勁力了?這香不會這麼厲害吧?”
小婷説:“你不是有幾百年的道行麼?怎麼也中毒了?看來你這幾百年的道行不管用。”
白衣書生獰笑説:“別説他是一個狐妖,就是大羅神仙,中了在下七日醉的酥骨散,任何法力也使不出來。沒有我特製的解藥,他只有等死了。”
狐仙説:“不行,不行,待我用法力將這毒化解出來,要不,我這幾百年的修行不白費了?”他對小婷説,“請姑娘在一旁為我護法,不準別人,尤其是這個壞了我名聲的淫賊來干擾我。”
白衣書生説:“她自身都難保,還能為你護法麼?在下現在就殺了你,以免你壞了在下的好事。”
的確,在這一股濃郁的香氣襲擊下,彩雲等四位女子,早已癱在地下不能動了。只有小婷一點事也沒有,但仍裝着渾身無力,坐在地上,暗暗抓住了彩雲丟下的劍。當白衣書生用手中合攏了的扇向狐仙擊去時,小婷倏然一劍伸出,幾乎震飛了白衣書生手中的扇。同時,只見狐仙就地一滾,從白衣書生身邊擦過。
這一下,白衣書生驚震了,小婷似乎沒有中毒,他感到小婷倏然伸出的劍,勁力十足,不但擋住了自己手中之扇,紙扇還幾乎脱手而飛出。他睜大雙眼問:“你沒有中毒?”
小婷也故作茫然地説:“我不知道呀,好像你的七日醉之毒,對我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