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莫紋急想知道有關西門劍法之事,對黑豹説:“望前輩指點。”
只有小怪物的想法與眾不同,他暗想:“別不是這個老頭兒見敗在莫姐姐的劍下,故意在胡説八道,給自己的老臉貼金吧?好,我就姑且聽你怎麼説。”他用似笑非笑的神態望着黑豹。小芹卻是一臉嚴肅在傾聽。
黑豹説:“老朽知道,西門劍法是在武當派的太極兩儀劍法的基礎上創立起來,它的創始人西門子,原是武當派的門下弟子,性極好武,更嗜劍法成癖。他不滿足武當派的劍法,隻身闖蕩江湖,四處訪友尋師,不但與當時武林中的各大門派交鋒比武,討教精湛的劍招,哪怕就是不大出名的劍客劍手,也虛心請教。有時往往付出血的代價,才得到了一招半式的精湛劍法。有的是西門子與人交鋒,從實戰中悟出來的招式。年深月久,他幾乎將當時黑、白兩道上劍術大師的一些絕招集中於一身。經過他自己多年的苦心鑽研,嘔心瀝血的推敲,又到實踐中去印證,從而創造了一門有奪天地造化之功的劍法來。西門劍法一共九式,在當時,真是打盡天下無敵手,從而驚震武林。武林人士稱他這門劍法為‘西門劍法’,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可是當時的武當派掌門人,卻認為一代劍雄西門子所創立的劍法,簡直是大逆不道,破壞了武當派歷代先祖的教訓,使本門派的劍法淪為邪魔歪道的劍法,不但將西門子逐出了武當派,還用化功丹廢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小芹叫起來:“怎麼武當派掌門人那麼糊塗?”
黑豹感慨他説:“要是當時武當派的掌門人不這麼糊塗,西門劍法就成為武當派的鎮山之寶了,也不至於成為慕容家的家傳武學了。這是前人所鑄成的大錯,與後人無關。”
小怪物問:“那西門子以後怎麼辦?”
黑豹説:“可憐他內力全失,空有一門蓋世劍法而無從發揮,長年在深山幽谷中隱姓埋名隱居,與草木為伍。後來幸遇小魔女白燕,西門子這套奪天地造化之功的劍法,便全部傳給了白燕女俠。白燕女俠果然不負西門子所託,以西門劍法驚震武林,蕩平一切江湖上的魑魅魍魎,化解了當時中原武林與碧雲峯人的世代仇怨,結束了數百上千人的仇殺,真是功不可沒。後來白燕女俠與一代奇俠慕容子寧結成連理,從此,西門劍法就成為了慕容家的家傳絕學之一了。
這一段陳年舊事,當今武林幾乎鮮為人知,更沒有什麼人去提起,所以慕容智等人聽了感到愕異。因為這一段歷史,武當派後人感到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而閉日不説,就是黑豹這一代的武當弟子,也很少人知道。其他的武林門派,為顧全武當派的聲譽,也絕口不説。何況這件事實,年代深遠,久而久之,也為人忘記了,只知道武林史上,曾經出現過這麼一位一代劍雄西門子,而白燕女俠,是西門子唯一的親傳弟子。就是慕容智,也不知道這段歷史,只知道自己的先祖白燕女俠,從一代劍雄西門子手中學到了這一門劍法,成為了慕容家的傳家之寶。今日聽到這段歷史,他感到十分的愕然,暗想:武當派這樣做,那不是自毀長城嗎?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先祖慕容子寧,也曾是武當派的弟子,也同樣給廢了武功後,趕出武當派的大門。
黑豹能夠這麼熟悉這一段武林掌故,除了他曾經一度是武當派的掌門人外,更因為人對事情喜歡追蹤尋源,也就是愛打爛沙煲問到底。當他知道西門劍法原是本門派的劍法之後,眼看慕容家後繼無人(他不知道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佈下這麼一着厲害的棋局,詳情請看拙作《黑鷹傳奇》,伏下了慕容智這一棋子),便生異心,想將西門劍法奪回來,歸武當派所有,竟與西域的陰掌門暗中串通,因而鑄成大錯,弄得自己身敗名裂,給趕出了武當派,不為武林所容……可以説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就是他不願再以原來的面目重出江湖的原因。
黑豹頓了一下又繼續説:“西門劍法之所以能立於不敗之地,原因是這位一代劍雄,不單單是將各門各派各種不同的精湛招式集於一身,吸為已用。他不是簡單集腋成裘,而是經過他嘔心瀝血的思索推敲,將它們溶為一體,以一套嶄新的劍法問鼎天下。其中尤為重要的是西門子這位先輩,不單是瞭解到各門各派上乘劍法的精湛絕招,更瞭解研究了各門各派其他的武功,研究用什麼劍招來破解它們。也可以説西門劍法是破解各種上乘武功的一門劍法,就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西門劍法飄忽不定,非招是招,千變萬化,料敵於先機,敵動己動,後發制人,遺就是西門劍法為什麼能打盡天下無對手的原因了,它的奧妙也在於此。
慕容智、莫紋等人聽了黑豹這一段對西門劍法的精彩的評價,十分高興。慕容智説:“古人説,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聽了前輩這段話,真是勝過練十年功了。”
黑豹説:“老朽只是胡言亂語,任意推測,望慕容大俠別見笑。”
莫紋説:“我們是誠心聽前輩指點的。”
小芹説:“是呀!前輩怎麼是胡言亂語了?我半點也聽不出來。”
小怪物問:“前輩,那麼説,沒有人能破解西門劍法了?”
黑豹説:“自從西門劍法問世以來,又經過慕容家歷代幾輩人苦心鑽研,從各種實戰中得到了寶貴的經驗教訓,到了莫女俠這一代,已經將西門劍法推到一個更新的境地了。老朽縱觀當今武林,恐怕沒一個人能破解得西門劍法。不但不能破解,就是想學也學不了。”
小芹問:“前輩,為什麼學不了?”
“因為想學西門劍法,除了它有不傳的心法之外,重要的是必須要有頗為深厚的內力,極好的天賦,心慧手巧,還要有仁者之德,才能學會西門劍法。不然,不但發揮不了西門劍法的威力和長處,反而易為對手擊破。這就是慕容家的人,為什麼有人能學,有人到老也學不會之故。其他外人,就算是他取得了西門劍法的劍譜,是怎麼也學不了,學的也是一些皮毛招式,不堪上乘高手一擊。”
莫紋問:“前輩,你也不能破嗎?”
黑豹搖搖頭:“不瞞莫女俠説,老朽初時,還想帶一些僥倖之心,能破解西門劍法。但與女俠交手試招之後,才知道西門劍法,可以説是無懈可擊,所以老朽只好閃避,不敢貿然進招。”
小芹問:“前輩如進招了又怎麼樣?”
黑豹一笑:“那老朽身上的衣服,不只是穿一個洞,而是成了千瘡百孔。”
莫紋説:“前輩説笑了,以前輩莫測的武功,小女子怎麼也傷不了前輩。”
“不錯!因為老朽還有一門看家的本領沒有抖出來!”
小怪物好奇了:“什麼本領?”
“逃跑。”
“逃跑?”小怪物一下傻了眼。
“不錯!老朽別的本事不敢誇口,但要跑起來,恐怕當今武林,還沒有什麼人能追得上。”
“真的?”
“看來少掌門想試試老朽了。”
“前輩要是賞面,我真想試試。”
“這樣吧,老朽可以讓少掌門先跑半里之遠,然後動身追趕。在一柱香的時辰,可以將少掌門抓回來這裏。”
“前輩,你不是在嚇唬我吧?”
這一下,連慕容智和莫紋也不大相信了。小怪物深得幻影魔手的真傳,就是自己讓小怪物先跑半里之遠,恐怕也不易追上,何況還要在一柱香的時辰內,將小怪物捉回來這裏?那不近乎神話嗎?
黑豹説:“少掌門不信,不妨一試。”
小怪物説:“好!那我先走了!”小怪物身形一閃,身似流星飛箭,直往西北方向的羣峯中而去。轉眼之間,已有半里之遠。小芹説:“前輩,你還不追?不然,你真的追不上他啦!”
“好!那老朽獻醜了!”黑豹説完,也閃身而去。
初時,慕容智等人還看見黑豹一點身影,跟着連一點影也不見了。黑豹起身追趕時,無聲無息,平地飛起,寸土不揚。這一份輕功,真是超羣絕倫,又令人驚愕。這樣起步的輕功,可以説是在武林中從來沒有見過,慕容智、莫紋、小芹,在江湖上與人交鋒不下數百歡,見過的人不少,武學又淵博,哪一門派的武功沒有見過?就是沒有見過黑豹這樣的武功,其輕似煙,其快如電,似乎黑豹的武功,不是中原武林各門各派的武功。小芹忍不住問鬼奴了:“姐姐,你們是哪一門派的高人?”
鬼奴遵循黑豹的教訓,搖搖頭説:“我們沒有門派,也不屬於任何門派。”
“是家傳武功了?”
“我不知道。”
“姐姐,你是不願説吧?哪有自己所學的武功淵源都不知道的?”
“芹女俠,實在對不起,他老人家沒説,所以我也不知道。”
小芹突然一掌向鬼奴拍去,鬼奴飄然閃開,驚問:“芹女俠,你想幹嗎?”
“姐姐,我想試試你是哪一世家的武功。”小芹説着,又想出掌了。
莫紋連忙喝住:“丫頭,你別胡鬧,”
“姐姐,我是想看看她的武功門路的。”
“你就是試,也試不出來。”
“為什麼?”
“因為她剛才閃開你那一掌的身形步法,完全與黑豹的身法步法一樣。”
正説着,黑豹真的捉住小怪物回來了,果然在一柱香的時辰之內,而且小怪物還沒一點反抗,乖乖地任由黑豹提了回來。這一下,慕容智等三人才真正驚震了。他們看出,小怪物是給黑豹封了某個穴位而捉回來的。小怪物武功雖然不及慕容智和莫紋,但也算當今武林一位極為上乘的高手了;而幻影神功,卻不在慕容智和莫紋之下。黑豹竟然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將他提了回來,輕功這快,固不用説,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小芹性直爽,説話無忌,她見丈夫給黑豹封了穴位,忍不住衝向黑豹問:“你幹嗎點了他的穴位?”
黑豹説:“芹女俠,對不起,因為他不大老實,老朽追上了他,他不但不願隨老朽回來,還要想跑,想拖過一柱香的時間。老朽不得已,怕失了信諾,只好用這個辦法,令他老實了。”説着,黑豹解開了小怪物的穴位,説聲:“少掌門!請原諒。”
小怪物呆了一會,跟着説:“前輩,我小怪物算是真正服了你了。想不到世上竟有這樣不可思議的輕功和奇妙的隔空穿壁的封穴手法,令小怪物大開眼界。”
“少掌門不價意,老朽就放心了!”
“前輩,你當小怪物是什麼人了?願賭服輸,輸就輸嘛,為什麼介意了?我小怪物對前輩只有佩服。”
“少掌門別這樣説。”黑豹又嚮慕容智等人一揖説:“老朽已耽擱了四位不少寶貴時間,就此告別了!”
莫紋感到突然,問:“前輩,就這麼走了?”
黑豹微微一怔,暗想,難道這隻狐狸要代小怪物出氣?要是這樣,氣量未免太窄了。便平靜地説:“莫女俠,不知對老朽再有何賜教?”
“前輩別這樣説,小女子懇請前輩到舍下住一段日子,更希望你我交個朋友。”
“多謝莫女俠,老朽父女兩人,在京都鬧了這麼一件大案,不想累及武林中的朋友,更不想給慕容家添不任何麻煩。”
“前輩,我才不將官家的鷹犬們看在眼裏哩!”
“莫女俠固然不怕,但萬一招惹了麻煩,老朽心裏也不安。慕容大俠,莫女俠,少掌門和芹女俠,但願青山常在,綠水長流,老朽與四位,再有見面的日子。”黑豹説完,便與鬼奴閃身而去。
黑豹一走,小芹便衝着小怪物嚷起來了:“你怎麼這般丟人獻醜的?”
小怪物眨眨眼:“我怎麼丟人獻醜了?”
“你給人封了穴位,又給人像拎小雞似的拎了回來,還不丟人獻醜?你給他追上了,老老實實跟回來不行嗎?”
莫紋問:“萬里兄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姐姐,我差不多已跑了五十多里了,回身一望,見無人跟來,我以為黑豹怎麼也不會追上我了。誰知回頭一看,黑豹就像一個幽魂似的,無聲無息已站在我的面前,説:“少掌門,請跟老朽回去吧。”
小芹問:“那你幹嗎不跟他回來?”
小怪物説:“他不是説要捉我同來麼?我這麼跟他回來,那叫捉住了我嗎?”
莫紋問:“所以兄弟又轉身跑了?”
“姐姐,他那一身輕功簡直像魔魂一般,無論我朝哪個方向跑,他都橫在我的面前。”
“以後呢?”
“以後,我能那麼老實嗎?便與他交鋒,就算不敵,也可以捱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那時,就算他能捉我回來,也算他輸啦!誰知……”
小芹問:“誰知你給他凌空點了穴位,是不是?”
“沒那麼容易。他衣袖一拂,我根本還沒有與他交手過招,便給他拂翻了。於是我閃到一座破廟裏躲藏起來,打算跟他捉貓貓玩。想不到竟有一股勁風,穿牆而過,我一震,就全身不能動了,他進來對我説:‘少掌門,對不住了。’便將我捉了回來。”
莫紋問:“兄弟,那面牆倒下來沒有?”
“牆紋絲不動,我卻倒了下來不能動,你們看,這怪不怪?”
小芹駭然:“他的武功這麼厲害?”
慕容智説:“這是隔山擊牛的上乘武功,一掌拍到一座山上.能將山後的牛擊倒,而山依然不動。這是內力極為深厚而會陰柔的掌力才能做到的。而黑豹改掌為指,原也沒什麼奇怪,可是他竟能隔壁封穴。這卻是匪夷所思了。起碼他陰柔的指力,已達到了極上乘的佳境,以他的輕功和武功,怪不得能縱橫江湖,神出鬼沒了?”
莫紋問慕容智:“你看他是哪一門派的武功?”
小怪物驀然想起:“對了!他用衣袖一拂之時,似乎跟莫姐姐運用的流雲飛袖功一樣,但比莫姐姐的袖勁更為陰柔,只擊飛人而沒有傷人。”
莫紋驚訝了:“萬里兄弟,你沒看錯?”
“我不會看錯,的確是流雲飛袖功。”
“黑豹怎會慕容家的絕技了?”
流雲飛袖,原是碧雲峯碧波仙子的絕技(見拙作《武林傳奇》),並以此而揚名武林。後碧波仙子將流雲飛袖暗傳給小魔女白燕,從此也成了幕容家的一門絕技。因為慕容家以西門劍法為主,與人交鋒,也少用流雲飛袖。碧波仙子辭世後,可以説在武林中,已沒有什麼人會這一門武功了。至於碧波仙子這一絕技從何而來,更沒人知道。所以現在小怪物一説出,怎不叫莫紋驚訝?就連慕容智也愕異了。他知道這門武功,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學得到的,沒有一身奇厚真氣,流雲飛袖根本抖不出來。而且它更適合女子使用,不是男人所學的武功。黑豹不但是位鬚眉漢子,更是一位老人,他怎麼會流雲飛袖功了?
莫紋轉身問慕容智:“這一門武功,慕容家有沒有傳給了外人的?”
慕容智搖搖頭:“沒有!不過,流雲飛袖功並不是我家獨有。聽祖母説,一位閨中奇女子朱玲玲郡主,也會這門武功,抖出的袖法,比我家更勝一籌。但玲玲郡主撒手人寰之後,武林中就再沒人會這門絕技了。”
“黑豹不會是這位閨中奇女子的傳人吧?”
“這就要去問問黑豹本人才清楚了。”
小芹突然説:“姐姐,黑豹這個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莫紋一怔:“妹妹,你在哪裏見過來?”
“我也記不請了,總之,他那一對眼神,我敢肯定説,我一定見過他。”
莫紋心頭更震動了:“不錯,黑豹這一對眼神,我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慕容智點點頭:“我也注意到了他那一對眼神,當時使我想起了一個人,但我很快就推翻了,認為不可能是他。”
莫紋急問:“你説説看,你想起一個什麼人了?”
“青風道長。”
“什麼?是這個臭老道?”小怪物跳了起來問,跟着説,“這不可能!”
莫紋和小芹頓時像受到電擊一樣,一時間全呆住了。慕容智又輕輕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他的那副眼神,的確與青風道長十分酷似。”
莫紋自言自語他説:“極有可能是他了,只有他,才對西門劍法的來龍去脈瞭解得這麼透徹。”
小芹説:“姐姐,聽説青風道長給武當派廢了武功,趕出了教門,在江湖上失蹤了多年。會是他嗎?那他從哪裏練得了這一身不可思議的武功?”
小怪物説:“殺了我的頭,我也不相信。就算他沒給廢了武功,在短短的幾年之中,也不可能練得了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要是這樣,他幹嗎要與碧眼老魔勾結,謀奪你家的武學秘芨?我敢説,他這一身的功夫,是可以與你家的武功爭一長短了!”
幕容智點點頭:“不錯!以他目前的武功,恐怕我們幾人聯手,才可以勝得了他,但要殺他,就不那麼容易了。而且我還看出,他就是青風道長,也對我們沒有任何敵意,此來是為印證他所學的武功而來。”
這一點,莫紋同意了:“我也看出,他沒有半點惡意,甚至帶着友善而來。剛才我與他比武過招,我取巧擊中了他一劍,誰知讓他從劍身傳來的內力,將我手中之劍震脱了手,可是立刻又給他衣袖輕輕一揚,將脱手之劍託回了我手中,顧全了我的面子。這一點,除了我和他知道外,你們都看不出來。”
慕容智不禁全身震了一下:“紋妹,真的是這樣?”
“是真的,我兩次想説出來,都給他用話打斷了,我明白他的心意,是叫我別説出來。”
嘉容智感慨他説:“要是這樣,他一身的功夫,真是深奧莫測了。看來當今武林,恐怕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了。”
小芹説:“二哥,他要是與武林為敵,那不危險嗎?”
“芹妹,他眼神雖與清風道長十分酷似,但以他在江湖上的所作所為,卻是十分的俠義,有的是俠義中人想幹而忌諱乾的事情,他都幹了,成為了武林中人所説的俠中之俠,與以往的青風道長,判若兩人。從這一點上看,他又根本不是青風道長。”
小怪物説:“他當然不是啦!你們一定是看錯了人了!”
莫紋説:“雖然這樣,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才好。”
募容智説:“但我們也不可將這事情説出去,這樣,不但會驚震武林,擾亂了人心,萬一弄錯了,我們受到武林人士的指責這是小事,更有負這位黑豹前輩。”
小怪物説:“對對,千萬不能將我們的懷疑説出去。”
莫紋點點頭:“好!我們看看黑豹今後還有什麼行動再説,但願他不是青風道長,我們懷疑錯了!”
他們在貴陽分手回去之後,一直密切注意武林動態和江湖上發生的事情,尤其注意神秘黑豹的行蹤。可是黑豹自從貴陽一別之後,再也聽不到他的行蹤了,也不見武林人士提及。一連幾年,音訊全無,彷彿黑豹在亦都辦完了這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之後,跟着在貴陽與慕容智、莫紋等人見面,已完成了心願,遠離了神州,在中原消失了。久而久之,黑豹之名,也漸漸在武林人士中淡忘了,只有平民百姓,仍流傳黑豹動人的故事,希望他重神神州大地,為百姓打抱不平。
黑豹在民間,就像一把人間正義之劍,賞善懲惡……
鬼嫗説到這裏,便停了下來,微微嘆息一聲,神情之間.似乎仍在回味自己與主人在江湖上囈吒風雲的那一段日子。回憶自己與主人斬魔除惡,快意恩仇的豪情。
聶十八一直聽得神往極了,怔怔地望着鬼嫗,見鬼嫗不説,問:“鬼姨,你當時叫鬼奴麼?”
鬼嫗一笑:“當年我還沒有這麼老,故自稱鬼奴。現在老了,這裏人人都叫我為鬼嫗,我也自稱為鬼嫗了。”
聶十八説:“鬼姨,你並不老呵!”
鬼嫗一笑:“孩子,你別逗我歡喜,一晃就二十年了,我怎麼不還不老?”
“鬼姨,以後呢?你和師父就沒有再出去嗎?”
“孩子,我們怕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同時官家也暗暗派人密算我們,所以我們就一直隱居在這幽谷中,有幾年都沒出去過,就是偶然出去,也不以黑豹面目出現。”
“鬼姨,這幾年你們在幽谷裏幹什麼?”
“幹什麼?練功呀!主人説,在武學上是藝海無邊,學無止境,不進則退。當然,我們也在這幾年裏,將幽谷建成了現在這麼一個似模似樣的大院,收容了江湖上一些無家可歸的人,讓他們在這裏生活,也傳他們一些防身自衞的武功。主人本來打算在這些人中間,挑選一個天資極好、德性極好的人來作為他的衣缽傳人,可惜沒一個能符合他老人家所要求的條件。想不到江湖上又發生了什麼藍美人的事件,令他老人家不得不重出江湖了。大概是上天垂憐他老人家年歲已邁,卻意外發現了你。經他老人家一路暗暗觀察你的為人和舉止,認為滿意了,便不惜犧牲了他老人家一身的真氣,千方百計將你救了過來。現大我家主人,總算有了一個真正的衣缽傳人了。”
聶十八感到有些惶恐:“鬼姨,我恐怕有負師父的期望。”
“孩子,我看出來了,若論資質,你還不算是一個完美的人,也就是所謂的悟性不大高。但以人品來説,你可以説是百裏挑一的完美的人了。我想我主人不會看錯你的,你也不會信我主人失望的。更難得的是你有一股百折不回的毅力,這一點,可以完全彌補了你悟性的不足。孩子,你練武功,就算學十遍八遍不行,學一百遍你總算學會吧?再説,你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所以你應該鼓起勇氣和信心來,將我主人一身的絕技學到手。”
“鬼姨,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學師父的武功。”
“孩子,你是一諾千金的人,有你這句話,我更放心了。”
頓了一會,聶十八問:“鬼姨,你們為巖洞那位不知名的前輩報了仇沒有?有沒有查清了這夥逝去前輩的仇家是誰?”
“孩子,看來你是十分關心這件事了。”
“鬼姨!爺爺既然答應了他,應該不令他失望才是!”
“他的仇,根本不用我們去報了。”
聶十八愕然:“不用去報了?”
“因為老天爺已代他報了。”
“什麼?老天爺已代他報了?”
“孩子,你知不知這位前輩逝去了多久?他至少已逝去近百年了。”
“哦?那麼久遠的事了?”
“所以説,就算這位巖洞前輩的仇家是皇帝,他已經老死,不用我們去代他報仇,天老爺早已代他報仇了,孩子,我們不能將前輩仇家的子孫,也加以誅殺吧?”
“那是不能累及他們的。”聶十八停了一下又問,“鬼姨,那前輩姓甚名誰,是什麼人,也沒辦法打聽了?”
鬼姬搖搖頭:“年代太久長了,當時所有的人,已沒有一個活在世上。我們到南京、京都一帶,一路上想打聽這位前輩生前的事,希望找到他姓名的線索,更希望找到他家族的後人。我們從一些官家人的口中,知道在憲宗成化年間,設立了一個更可怕的機構,叫西廠,由當時的大太監汪直統領,比東廠、錦衣衞更無人性殘忍無比,屢興大獄,朝廷上不知有多少文武百官,遭到抄家滅九族的慘禍,更有甚者,還牽連無辜的平民百姓,慘死的人成千上萬。這位巖洞不知名的前輩,極有可能就在那時給殘害的,他隻身逃脱了出來。因為給抄斬的文武百官太多了,不知這位前輩是哪一位官家的後人,無從查找。再有一次大慘案,在武宗正德年間發生,由當時的所謂劉皇帝一手掀起。”
聶十八愕然:“劉皇帝?”
“劉皇帝,就是太監劉謹。當時他權傾朝野,凌駕於朱皇帝之上,人稱劉皇帝,也捕殺了三百多在職的大小官員。我和主人肯定,巖洞的這位前輩,不可能是那時的人。”
“哦?怎麼不是了?”
“因為正德三年,離現在只有三十年左右,先不説劉謹在兩年之後,給正德皇帝砍去了腦袋……”
聶十八打斷説:“這個皇帝很好呵!”
鬼嫗掃了他一眼:“好什麼?我看來明朝的皇帝,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鬼姨!他不是砍了劉謹的腦袋麼?”
“因為這個所謂的劉皇帝,凌駕在他的頭頂上,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只知道有站着的劉皇帝,而不知道有他這個坐着的朱皇帝。到了後來,劉謹不但限制了他的一舉一動,還想將他拉下龍座,自己坐上去。他不殺了劉謹,行嗎?孩子!你別打岔了,聽我説下去。”
“是!鬼姨。”
鬼嫗繼續説下去:“為劉謹所害過的人,現在還有不少的人活着,我們拜訪過他們中一些人,説當時被捕時,沒有什麼人能逃脱出去,死的、活着的,一個個都能數得出來,可見這位巖洞前輩,不是那時的受害者。我和主人為了報答這位巖洞前輩的大恩,一路上,殺土豪、誅強梁,懲治貪官污吏,撲殺罪行累累為百姓痛恨的東廠爪牙,最後在京師幹掉了賣國求榮的王公公,算是實現了巖洞前輩生前‘上報國以除奸佞,下為民以殺兇殘’的願望,以慰他的在天之靈。”
聶十八聽得心情振奮:“鬼姨,就是我也會這樣乾的。”
鬼嫗搖搖頭:“孩子!今後你藝成下山,官府的事,還是少去插手為好。”
“為什麼?”
“其實我們殺一個王麼公,幹掉了東廠的一些兇殘爪牙,只不過是杯水救火而已,因為朱明朝的皇帝,除了開國的朱元璋和明成祖之外,其他的皇帝,一個個都是爛泥,扶不上牆,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就是朱元璋,為人也異常殘忍,為了自己的兒孫能穩坐天下,藉故大肆殘殺一些有才幹的開國功臣,神州處處,不知冤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就是我們想理也理不了。就算你能殺掉、一個壞皇帝,他們又捧出一個更壞更無用的皇帝來,反而更連累了無辜的人。所以官府的事,我們少插手為好。當然,碰上一些為百姓異常痛恨的貪官污吏,我們還是要對他們進行一定的懲罰。我們武林中人,管武林中的事好了。”
鬼嫗見聶十八聽了自己的話,怔怔發呆,問:“孩子,你在想什麼?”
聶十八説:“鬼姨,我在想,怎麼朱家的皇帝,一個個都像一堆爛泥了?”
“嗨!孩子,現在你最好什麼也不要去想,談起朱家王朝的事,就是十天半個月也説不完。你目前最主要的是專心練武,心無旁鶩,將我主人一身絕技學過來,下山後,查出藍美人的真相來。主人疑心,這極有可能是東廠人制造的事端,意圖在挑起武林中的一次互相大仇殺,撲滅武林中人,由東廠的人來掌管武林。”
聶十八驚震了:“東廠的人真的這麼幹!”
“這只是主人的疑心,是不是還不清楚,或者是武林中的一些有野心的人制造的事端也説不定。不管怎樣,你目前要練好武功,不然,什麼‘上報國除奸佞,下為民殺兇殘’都是一句空話,我家主人年事已高,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啦!”
聶十八不禁心頭凜然:“是!我一定要好好學好武功,現在什麼也不要去想。”
鬼嫗心歡微笑:“孩子,這就對啦!現在天已不早了,我們在這裏談得太久了,我們回去吧,今夜裏,你還要練內功的。”
聶十八一看,只見四周暮色蒼茫,羣峯已淹沒在一片空濛之中,便站了起來:“是!鬼姨,我們也該回去了!”
現在,他穿過竹林迷宮,記住那四句話,已是輕而易舉了。他遇到有樹木的路口就向左轉,沒樹木的路口,就向右拐。見到荊棘林直入,碰上石頭越過。很快,他和鬼姬就回到這座深山幽谷裏的大院中,踏進了自己居住的聽雨軒。
是夜,聶十八便在聽雨軒潛心練內功,而鬼嫗卻去向黑豹彙報了聶十八這幾天來的情況。她將聶十八的言語、行動、思想等等講了出來之後説:“主人,你真沒有看錯了這孩子,他的心地真是太好了,他幾乎沒有‘我’字存在,所想所思的都是為了別人。”
黑豹説:“唔!若論人品、道德方面,他比我還更好更高,縱觀世上,恐怕沒有幾個有他這樣的品德了。”
“主人,我不明白,他練起十二經脈的內功來,進展異常的神速,超乎了一般的練武之人。”
“説起來也沒有什麼奇怪,因為鬼影俠丐吳三暗暗傳給了他薛門內功,而且還是一門卧式修煉內功,久而久之,就是他睡着了,這門內功也在他體內自行運轉起來。他早晚練坐式內功,睡覺自動練卧式內功,比一般常人多練了四五個時辰,這就是他進展神速的原因。這個,恐怕連他本人也不知道。”
“主人,兩種不同的內功修煉,產生不同的真氣,那不相抗麼?”
“我觀察過了,薛門內功以練身輕為主,所以薛門的幻影魔掌神功能獨步武林。但它也屬道家的內功,太乙門內功更是道家的內功,所以真氣相同,不但不相抗,反而相輔相成。薛家這門內功,與我們所練卧式內功的方法大同小異。”
“怪不得他的進展如此神速了。”
“鬼奴,你明天就帶他上出去捕捉山鹿和飛鳥,他靜卧了一段日子,讓他活動一下渾身肌肉和經絡,鍛鍊一下他行動的敏捷和反應,不在乎要他捉鹿捕鳥,而是為他今後練武打下基礎。所以你一方面要嚴格督促他,一方面暗傳他以折梅手法。”
“是,主人。”
“好了!你也該去休息了。”
第二天,練完內功後,鬼嫗便帶聶十八出院外去捕捉山鹿了。打獵,捕捉野獸,對聶十八來説,更是重操舊業,輕車熟路。只不過他以往打獵時,要帶鋼叉、弓箭等打獵的工具,現在卻什麼也不準用,要徒手捕捉,這就增加了他的難度。
聶十八來到了深山老林,霎時間恢復了他獵人應有的機警。他有一年多都沒有打過獵了,仍沒有丟失獵人的本色。他很快聞到了附近有山鹿的氣味,對鬼嫗説:“鬼姨,附近一帶,有山鹿出沒。”
其實鬼嫗內力深厚,早已嗅出來了。她之所以不説,就是看看聶十八反應如何,現見聶十八嗅出來了,便點點頭,問:“孩子,你打算怎麼去捕捉?”
“要是有弓箭,我便去尋找它們,只要一發現,我遠遠便可以箭射殺它們,那是三個指頭拾田螺,手到捉來。”
“現在呢?”
“我只好伏在它們出沒的下風處,耐心等候它們的來到了。一出現,我就似猛虎般撲過去,希望能出奇不意捉到了它們的其中一隻。”
“為什麼要伏在下風的地方?”
“鬼姨,深山裏的獸物,它們的嗅覺是非常的靈敏,只要一聞到危險的氣味,它們就遠遠跑開了。我們要是在它們上風地方,它們遠遠就聞到我們的氣味了,就會立刻逃掉,就是有箭,也追不上它們。”
“你不能用你的什麼十八跑追它們?”
“鬼姨,那不行,鹿飛跑起來,連馬也追不上。我這個兔子十八跑,只可以躲閃敵人的追擊,連追人也不行,怎麼能追上山鹿的?”
“孩子,你沒追過,怎知追不上了?”
“不行的,兔子十八跑不是一條直線的跑,它左轉右閃,有時翻倒地上打滾,有時縱起反方向逃奔,它是用來逃命的,不能用來打獵和捕捉野獸。有時它也可以用來與人交鋒,追人卻不行了。”
“你不能將它變通一下,用來追人麼?”
“那叫兔子十八跑嗎?”
“那就叫它兔子十八追也可以。”
“兔子十八追?”聶十八怔住了,暗想:兔子能追人嗎?
鬼嫗笑問:“你看行不行?”
聶十八正想説不行,一下聞到濃烈的山鹿氣味了,忙説:“鬼姨,我們快隱藏下來,有鹿朝我們這望奔來了!”他忙拉鬼嫗躲藏在草叢中。
果然,有三隻梅花鹿飛奔而來。聶十八正想撲出,一看,梅花鹿身後有一個小孩子在追趕它們,這小孩的身形快極了,凌空躍來,似流星般,落到了三隻鹿的中間,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手法,一下就將一隻梅花鹿弄翻倒地,活活地將一隻鹿擒了過來。聶十八看得膛目結舌,其他兩隻梅花鹿一轉眼間,跑進樹林深處不見了蹤影。
聶十八幾疑這個小孩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山野中的小精靈,一般人世間的小孩,哪有這樣不可思議的本領?就是會武功的大人,也不可能這麼一下將一隻活生生的鹿擒了過來。當他定神再看時,更傻了眼,這個小孩,不正是自己師父跟前的雨兒嗎?他怎麼也跑出採捉鹿了?是順父叫他出來?他有這樣的功夫,怪不得昨天與他交鋒時,轉眼間叫他連自己的刀也奪了去。聶十八呆若木雞似地蹲在草叢裏。而鬼嫗卻走了出來:“雨兒,你怎麼也跑來這裏了?不在主人跟前伺候他老人家?”
雨兒將鹿用腰帶綁好,肅然他説:“鬼姐,來了三位客人,主人打發我出來捕捉一些野物,招待客人的。”
聶十八也走過來,仍帶驚訝地望着雨兒,他本想問雨兒用什麼手法捉到梅花鹿,聽説來了三位客人,也就不問了。鬼嫗驚訝地問:“來了三位客人?誰?”
“嶺南雙奇和他們的女兒山鳳姐姐。”
聶十八不由脱口而問:“是他們?”
“是,就是他們。”
鬼驅問:“他們一家不是去了河南的雞公山麼?怎麼又轉了回來?”
“鬼嫗,我不知道。”
“他們幾時走?”
“幾時走我也不知道,主人叫人為他們一家準備了住的地方,看來他們今夜裏是不會走的了。”
“唔!你快帶這隻鹿回去吧!”
“是!鬼姐,那我走了。”
雨兒人小力氣大,捆了鹿的四腳,往肩上一扛,施展輕功而去,又令聶十八看得羨慕和神往,自己不知幾時才練到像雨兒這麼好的功夫,那自己今後打獵,就不用什麼打獵的工具了。但現在,他想到的是嶺南雙奇和山鳳姐姐,很想隨雨兒回去看看他們。所以雨兒一走,他便問:“鬼姨,我們不回去麼?”
“你出來捉鹿,鹿沒捉到,能回去嗎?”
“這——”聶十八啞口無言了。
“你很想見見嶺南雙奇和山鳳?”
“是!我更想知道我家鄉的鄉親父老現在不知怎樣,有沒有人去害他們。”
“孩子!他們今夜裏不會走,你有很多時間和他們談話,説不定他們一家,會一連在這裏住上幾天,恐怕你沒有這麼多的話和他們説哩!再説,他們這時正和你師父説話,你更不能去打斷他們的説話。”
“是!鬼姨。”
“孩子,你還是想辦法捉一隻鹿回去吧,也讓山鳳這丫頭看見高興。”
“不錯,我今天怎麼也要捉一隻鹿回去。”
“好!那我們到前面的山拗去,那裏也有不少的山鹿出沒。”
不知為何,是聶十八的兔子十八跑對捕捉山鹿不管用,還是這深山老林中的鹿太過精乖憐俐了,聶十八幾次伏擊山鹿,都叫山鹿從他手中逃走了,有兩次要不是他閃身縱躍得快,就會給鹿撞倒踢傷了。直到下午,聶十八好不容易緊緊地抱住了一隻鹿,説什麼也不肯放,他和鹿雙雙在草地滾翻,鹿被他弄得精疲力盡,才叫他活捉了。
鬼嫗走過來笑問:“你這是捉鹿嗎?説鹿與你交鋒還差不多。”
聶十八臉紅紅他説:“鬼姨,我捉鹿沒有雨兒那麼有本事,只好這樣捉了。”
“孩子,你放開它吧。”
“放開?那它不跑掉了?”
“它的前後腿都給你弄傷了,還能跑嗎?”
聶十八一看,果然鹿的前後腿都給自己與它在地上打滾時弄傷了,別説跑,連站都站不起來,才放開雙手抱住的鹿。
鬼嫗説:“孩子,捉鹿不是這樣捉的,弄得不好,鹿傷你也傷。你沒看見雨兒是怎麼捉鹿的?”
“我沒看清,當時只驚訝他一下就將鹿活捉了過來。”
“當然,你現在不會輕功,像他那樣迅速地躍到鹿的中間不可能。但你可以看看他是怎麼出手的,根本不用與鹿打滾。”
“鬼姨,他是怎麼出手的?”
“孩子,我們先回去,明天我教你兩下捉鹿的手法,説不定這時山鳳正在盼着你呢。”
“是!”聶十八將受傷的鹿打在肩上,跟鬼姨回去了。
他們一回到幽谷大院,便看見山鳳在石山草坪上與雲豹、雪豹這兩頭豹子玩,似乎山鳳是一個馴虎伏豹的少女,所有的虎豹,在她裙下,都變得那麼的聽話和順從。她一見聶十八扛着一隻山鹿回來了,高興地奔了過來,問:“聶兄弟,你的傷勢完全好了?”她一見鬼嫗在聶十八身後,又叫了一句:“鬼姨!你好!”顯然,山鳳與鬼嫗是老相識。
鬼嫗説:“鳳丫頭,一年多沒見你,你比以前更長得俊秀,俏美了!”
“鬼姨!你又笑我啦!”
鬼嫗看看一旁憨笑而放下鹿的聶十八,知趣地説:“丫頭,你聶兄弟有好多話要跟你説,我不妨礙你們了。”
“鬼姨!看你説的!我也有好多話要和鬼姨説的,我們不能一塊找個地方坐下來説麼?”
“丫頭,我還有些事要辦,要説,今夜我們好好談,現在不陪你了。”鬼嫗轉身對聶十八説,“孩子,你也是這裏的主人了,山鳳是客,你要好好招待,不可怠饅了!”
“鬼姨!我怎能怠慢山鳳姐姐的?”
“很好,鹿,你放在這裏,會有人來帶走的。”鬼嫗説完就走了。
山鳳問:“兄弟,你打算帶我到哪裏坐下説話的?”
“姐姐,到我住的聽雨軒坐好不好?”
“好呀!我正想看看兄弟住的地方呢。”
“姐姐,它比我過去住的地方,好上百倍千倍都不止了!”
“是嗎?我真要去看看了,兄弟,走呀!”
在去聽雨軒的路上,聶十八問:“姐姐,大伯和伯母呢?”
“他們還在和你師父説話呢!”
“他們身體好嗎?”
“好!兄弟,多謝你關心啦!”
“姐姐,你客氣了!”
“兄弟,你的身體真的完全好了?”
“姐姐,你看我的身體現在不是很好嗎?”
“不錯!兄弟連一隻鹿也可以活捉了回來,身體是完全好了。”
説着,他們到了清雅幽靜的聽雨軒。聽雨軒,全部都是用大小不同的翠竹建成,就是連室內的一切傢俱、用品,都是竹子制的,這真是一個竹的藝術展覽館。山鳳看得大喜:“兄弟,你住的地方太好了,回去後,我也叫爹孃建一個這麼好的房子。”
聶十八請山風到書房坐下來,然後又泡了一壺茶。山鳳説:“兄弟,你別忙了,你坐下,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説呢!”
“姐姐,我也有好多話要跟你説的。”
“是嗎?兄弟,自從你受了重傷之後,江湖上紛紛傳説你不幸在白雲山死了。什麼鬼影俠丐、穆家父女,都跑上我家來打聽你的。”
“哦?姐姐怎麼説?”
“我們都説你死了呀!”
“姐姐怎麼説我死了的?”
“你不是死了嗎?張鐵口叔叔告訴我們,連你自己也説你自己死了,不是嗎?”
“姐姐,那時我多稀裏糊塗,叫人笑話。”
“不過,你死了更好。”
聶十八愕然:“怎麼我死了更好?”
“兄弟,要不是説你死了,不但七煞劍門的人不會放過你,在江湖上,更有一批神秘的武林高手,也不會放過你,你還能在這裏安心養傷嗎?”
聶十八怔了一會,説:“姐姐説的是,看來我還是死了的好。”
山鳳嚇了一跳:“兄弟,你不是當真的吧?”
“我死了,就不會連累那麼多的人了!”
“兄弟,你別嚇我,我是説,在江湖上傳揚你死了,你可以安心在這裏養傷、練功,沒有人來打擾,並不是説你真的死了好。”
“姐姐,我知道,我也不會糊塗地死去,跟自己過不去。”
“嗨!剛才我真害怕你想不開哩!兄弟,你今後打算怎樣了?”
“學好本領,查出藍美人的主謀者出來。”
“這就對了!兄弟,你今後需要我一家人的,只要你出一句聲,我們立刻就到。”
“姐姐,那我先多謝你和你爹孃了!姐姐,吳三叔叔聽到我死了,他怎樣了?”
“你吳三叔聽了十分難過,可是跟他同來的那位古靈精怪的什麼飛天狐女子,初時她根本就不相信,認為我們在説大話騙人。”
“那以後呢?”
“我爹孃將你在白雲山當時的情景一一説了出來,吳三和飛天狐才半信半疑地告辭而去。”
聶十八半晌不出聲。山鳳問:“兄弟,你怎麼啦?”
“姐姐,我沒什麼,吳三叔叔對我太好了!我不知今後該怎麼報答他。姐姐,那穆家父女呢?”
“兄弟,你很關心她們兩姐妹嗎?”
“是的,凡是對我好的人,我都關心。”
“那我呢?你關不關心?”
“當然關心啦!不信你去問鬼姨,我能下山時,第一個去探望的,就是姐姐。”
“真的?”
“姐姐,你不會要我發誓吧?”
山鳳感到心甜了:“兄弟,我知道你是老實人,不會騙我的。”
“我騙姐姐幹嗎?”
山鳳笑道:“我見穆家姐妹武功又好,又對你那麼關心,所以我不忍心欺騙她們,將你沒有死的消息,悄悄地告訴了婷婷妹妹,並叮囑她,只可告訴她姐姐和父親知道,千萬不可向外泄露了出去。”
“姐姐這麼説,她們一定不會向外説的。”
“哦?兄弟那麼瞭解她們?”
“姐姐,你不知道,穆家父女,是江湖中的奇人,答應了姐姐,就一定辦到。”
山鳳點點頭:“他們父女三人,的確是人間的奇人,這次我們北上河南雞公山,特地到漢口鎮拜訪了他們。”
“姐姐見到了他們?”
“見到了,正因為見到了他們,才這麼快轉回來。”
聶十八怔了怔:“那你們沒去雞公山了?”
“不用去啦!”
“那我家鄉的……”
“兄弟,你放心。你家鄉的父老鄉親,一點事也沒有。除了你住的那一間破爛的茅房,給七煞劍門的人拆了外,其他的人,完全沒有事。”
“他們為什麼將我的茅屋拆了?”
“不但拆了,連屋前屋後的地皮,也幾乎翻轉了過來。”
“那幹什麼?”
“當然為了尋找藍美人啦!”
“七煞劍門的人以為我將藍美人收藏在家裏?”
“要不,幹嗎將你全間屋都拆了,連地皮都翻轉了過來?他們找不到藍美人,那位帶隊的什麼地滅劍夏侯超,便要向你家鄉的父老鄉親們下手了。”
聶十八一下着急起來:“那怎麼辦?”
“兄弟,看你着急的。”
“姐姐,我能不着急嗎?七煞劍門的人,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歹徒。”
“你放心,這時,穆家父女蒙面化裝趕來了。”
聶十八聽了透了一口大氣:“這就好了,有他們去,鄉親們就不會有事了。”
山鳳説:“而且他們採取的手段,連我和娘聽了也十分欽佩。”
“哦!他們採取什麼手段了?”山鳳便將當時的情景一五一十説出來:
當地滅劍夏侯超在聶十八茅屋的廢墟上搜尋不到藍美人時,便轉向村中的父老了。他叫手下武士將全村所有男女老少都抓了來,一個個拷打審問藍美人的下落,不説的就殺了,不信找不到藍美人的下落。
二十四劍手元浪一聽怔了怔,忙説:“四爺,這樣做不行。”
夏侯超一瞪眼:“有什麼不行?”
飛劍元浪説:“四爺,你試想一下,姓聶的小子真的有心要吞了藍美人,他能讓其他人知道有這麼一件稀世寶物?我們去拷打審問一般的山民鄉婦,那隻能令他們無辜含冤而死。”
“你怎麼知道這村的山民鄉婦不知道姓聶的小子帶了藍美人回來?就是不知道,恐怕也有人看見。”
“四爺,屬下向一些鄉親們打聽過了,聶十八那天趁圩賣獵物,很夜才回來,第二天一早便鎖門出去了,村子上的人,只看見聶十八隻身離村,根本不知道他夜裏幾時回來,怎麼會看見他帶藍美人回村的?”
“要是我問出了藍美人的下落來,你又怎樣?”
“四爺,我們別去為難村子上的人了,屬下實在懷疑聶十八身上有沒有藍美人呢。就是有,他在埋葬死人時,也會特那件寶物收藏在附近一處不為人注意的地方,不可能帶回村子裏的,更不可能讓村子上的人知道和看見了。”
夏侯超吊起了一雙眼睛:“元浪,你別以為我師父着重了你,你就處處與我作對。你再敢違抗我的命令,信不信我先將你殺了?”
元浪説:“屬下怎敢違抗四爺?屬下只擔心四爺這麼一來,有損七煞劍門在武林中的聲譽,使武林中人認為我們太過殘忍無人性。”
“大膽!你敢在我面前放肆無禮?”
“四爺,屬下只勸四爺別殘害無辜的平民百姓。”
夏侯超突然一劍向元浪劈來。元浪慌忙縱開,驚問:“四爺,你這是幹什麼?”
夏侯超又一劍劈出:“這是你對我無禮的懲罰。”
元浪又閃開了:“四爺真的要殺屬下?屬下死不足惜,試問四爺怎麼向掌門人交代?”
“你敢用師父他老人家來嚇我?老子現在就殺了你,説你有叛逆之心,一句話就輕輕將你打發了!”
夏侯超又是一招凌厲之劍揮出。驀然,他感到一支寒氣逼人的利劍直向自己面門挑來,嚇得慌忙縱開,定神一看,是一位蒙面黑衣的少女,不知幾時,像幻影般出現了。夏侯超驚問:“你是什麼人?”其他七煞劍門人也驚訝了。
這位蒙面黑衣少女正是婷婷,她反問:“你們兩人演戲演完了沒有?”
夏侯超愕然:“演戲?”
“是呀!你們兩個,故意在這裏演戲,你們以為我相信嗎?快!將你們得到的藍美人,交出來給我。”
“將藍美人交出給你?”
“不錯!交不出來,你們一個也不準離開。”
“你是為藍美人而來?”
“是呀!不為藍美人而來,難道為你們幾個臭男人而來?”
夏侯超頓時火起:“別説我們現在還找不到藍美人,就是……”
婷婷打斷説:“哎!你別想欺騙我,你們在山下的松林裏,連埋了的死人也全部挖了出來,現在又將這間茅屋拆了,地又翻轉了,在得到藍美人後,又故意演這麼一場戲以掩人耳目,別人相信,本姑娘可不相信。我勸奉你們,老老實實將藍美人交出來的好,不然,你們五個人,也會像山下松林中的死人一樣,屍橫在這片廢墟上。”
夏侯超大怒:“本四爺想看看你這小丫頭,憑什麼本事向我們要藍美人。”
“看來,你是想要我殺了你們了?”
夏侯超大吼一聲,喝着三個武土:“上!給我將這小丫頭活劈了!”
這三個七煞劍門的武士,挺劍而上。婷婷是存心而來,一來為聶十八報仇雪恨;二來是救這一村的平民百姓,出手就不容情了。她抖出穆家少有的越女劍法來,招招都是巧妙的殺着,轉眼之間,這三個武土,便全部倒下,兩死一重傷。
夏侯超看得傻了眼,驚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婷婷説:“跟你們七煞劍門的人一樣,當然是來找藍美人的呀!你交出了藍美人,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讓你離開。”
“哼!就是你想離開這裏,本四爺也不會放過了你。”夏侯超話落劍出,凌厲異常。
夏侯超是熊夢飛心愛的第四弟子,一個人獨得熊夢夢飛的三套劍法,在熊夢飛的七位弟子中,他雖排名為四,但劍法卻屬第一。他的武功,比三位武土的武功高出百倍不止。婷婷是第一次與這樣一流上乘高手交鋒,自然不敢大意,雙方各自抖渾身的武功,劍來劍往,人影縱橫來往,轉眼十多招過去,仍不分上下。夏侯超越戰越驚疑,這位蒙面黑衣少女的劍法,自己曾經在那裏交鋒過似的。猛然,他一下想起來下了,驚問:“你就是曾經在長江邊上的那位女子?”
因為夏候超曾經在攔截夏十八的船時,在長江岸邊與婷婷交過鋒;現在婷婷的劍法與長江邊上的那位蒙面黑衣女子一樣,不由不驚而問。在那一次的交鋒,娉娉不但打掉了夏候超目中無人的傲氣,還讓他身帶七處劍傷,最後還是娉娉劍下留情,放了他一條生路。
婷婷説:“我要是那位女子,你這賊子還不早已敗在了我的劍下麼?”
“你們是同一門派的師姐妹?”
“對不起,今天我是為藍美人而來,其他的話,本姑娘根本不想答你。你乖乖地交出藍美人沒事。”
“在下實在沒有找到藍美人。”
“這話我會相信嗎?你去陰曹地府對閻王爺去説吧。”
“你一定要殺我?”
“你不交出藍美人來,我只好殺了你,再搜你們的行囊和身上了。”
夏侯超望了望元浪,見他正在為那受重傷的武土敷藥和包紮,吼道:“元浪,你還不過來與我合力將這丫頭劈了?理他幹什麼?”
飛劍元浪只好放棄了那武土:“兄弟,你忍一下痛,自己包紮,我去助四爺了。”
武士説:“浪哥,你去吧,小人自會料理。”
元浪挺劍而上,與夏侯超聯手齊戰婷婷。無浪不愧為二十四劍手之首,劍法與七煞劍的七大弟子不相上下,只是稍遜於商天賜和夏侯超而已。他和夏候超聯手,便形成二絕劍陣,雙方交鋒的形勢頓起變化,馬上便佔了上風。
婷婷在內力上不及娉娉,就是在劍法上也不及娉娉那麼嫺熟生巧,她一個人戰夏侯超還可以,要殺夏侯超就不那麼容易了,現在憑空添上了元浪這麼一個勁敵,有些應付不來了,似乎只有招架之勁,極少有還招之力。何況二絕劍陣形成,夏侯超和元浪相互配合默契,威力又添一成。論單打獨鬥,夏侯超僅可自保,元浪就必敗在婷婷劍下。
夏侯超見元浪出劍,功力不在自己幾位同門師兄之下,而且能揣摸自己的心意,幾乎配合得恰到好處,就是與自己的師兄師弟也沒有配合得這麼好,心下真是又喜又奇,心想:怪不得師父那麼器重他,打發他來做自己的助手,於是大喜而説:“元浪,我們快合力殺了這小丫頭,別讓她跑了。”
夏侯超真是一個小人,一得勢又狂妄自大了。這時,又憑空來了一位蒙面黑衣女子,身材比先來的女子略高。出劍兩招,就將夏侯超和元浪逼了回去。夏侯超又驚震了,急問:“你又是何人?”
來人一笑:“你怎麼就忘記了,我們曾經在長江邊上一戰,你幾乎成了我劍下的野鬼孤魂,身中七劍,要不是我放你走,你能活到現在麼?”來人正是娉娉。
夏侯超心頭大震:“你就是那位蒙面黑衣女子?”
“不錯!想不到你傷一好,就出來作惡,本姑娘這次不會放過你了。”
元浪急説:“四爺,你快跑,我來應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