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説到小丹問是怎麼一回事,公孫不滅説:“小丹,説起話來就長了,那一天在淳安縣城,我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我是經任家的一位家人。帶進那間雜貨店內去了。”
“公子,當時我曾向那間雜貨店的人詢問,他們説不知道。”
“他們存心要秘密的捉我,怎系對你説實話?小丹,你知不知道我進去後,見到了什麼人嗎”
“什麼人,是任大俠還是任管家?”
“不是,是一個權勢可通天的可怕人物,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江湖上神秘可怕的幽冥殺手!姓汪名曲,東廠的人稱他為八爺。”
小丹聽了心頭大震:“什麼?八爺?就是那個曾經派出三位匪徒在建德道上攔劫我們的所謂八爺?”
“就是他,他也是江湖上人稱的幽冥殺手汪八,東廠中一個可怕的頭面人物。”
小丹完全震驚了。公孫不滅又説:“小丹,其實這個幽冥殺手你也曾見過。”
小丹睜大了眼睛:“我曾見過?”
“是,你不但見過,還見過他兩次。”
“是誰?”
“就是那位青衣老者。”
小丹愕異“青衣老者?”
“是,第一次,我們在在無錫的蠡園醉月軒中見過,以後,我們又在桐君山的江天極目閣中見過,當時芸芸姑娘説他太傲慢了。”
“他就是怕的幽冥殺手?”
“不錯,也就是神鞭叟所説的在暗中不時出現的神秘高手,他從桐廬縣就盯着我們的行蹤,最後才在淳安縣城中向我下手。”
小丹呆了半晌才問:“他將少爺捉去了哪裏?”
公孫不滅搖搖頭説:“我也不知道他捉我去了哪裏。”
“少爺怎麼不知道的?”
“他用蒙汗藥將我蒙倒,當我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卧在一處頗為富豪雅緻的樓閣裏。誰知道原來這是一處人間可怕的殺人拷打人的秘密魔穴。”公孫不滅接着簡略説了自己受折磨的經過,小丹問:“少爺,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公孫不滅嘆了一口氣説:“小丹。你知不知道我在魔穴中遇上了一個什麼人?”
“什麼人?”
“我的外祖父”
“外祖父?”小丹又茫然了。
“是!是我嫡親的外祖父,在江湖上人稱草上飛解無忌,可是他老人家在魔穴中已被汪賊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也是他老人家在魔穴中暗暗傳給了我武功。”
“少爺這一身莫測的武功,就是他老人家傳授的?”
“是!”
“少爺就是憑這一身莫測武功,殺了汪老賊,而逃出魔穴?”
“小丹,當時我的武功,只能裝死逃跑,不堪汪老賊一擊,怎可以殺了他?”
“那……”
“小丹,現在我這一身武功,是苦練了兩年才得來的。當時我只能裝死逃命。”公孫不滅説了自己當時逃出魔穴的經過及以後在野人寨苦練武功的情形。
小丹聽了,又是驚喜又是訝然:“小孤山的司馬寨主,就是少爺殺了的?”公孫不滅點點頭,焦峯卻在一旁驚奇的問:“你也知道這水賊被殺的事了?”
小丹説:“我義父聽人説,司馬寨主可是長江黑道上一個厲害的人物,刀法兇猛,一把寶刀,掃平了長江兩岸九寨十八堡,令他們一個個俯首臣服,不知怎樣,在天柱山下,給一位不知姓名的青年俠士一腳踢死了,令黑道上的羣雄震掠、訝然。但這位俠士又不知所蹤,以後更沒有在江湖上再次出現,又令所有武林人士驚疑,困惑不已。初時,大家以為是水月宮的人偶然路過天柱山,殺了這個水賊頭,為民除害,不留姓名走了。後來一些有江湖經驗的武林人士説,這不可能是水月宮人所為,就是我義父也認為,不是水月宮人乾的。”焦峯問:“怎麼不是水月宮人乾的呢?”
“因為水月宮人每一次行動,都有明確的意圖,他們要是殺司馬寨主為民除害,必然上小孤山端平了這夥水寇的老窩,不會只殺了司馬寨主就算數;其次,水月宮的人一向用劍殺人,不會用腳來殺人。而且手腳並用的人在中原武林不多見,所以這是一位不願顯露姓名的海外奇人之所為,只有海外奇人,才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奇招怪式的武功。少爺,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是少爺所幹的,在我的心目中,少爺根本就不會武功,更害怕殺人,是一個地地通道的文弱書生。”
焦峯笑了:“小丹兄弟,現在我們的少爺,已是當今武林中第一流的上乘高手了,現在的武功,比殺司馬寨主時的武功更勝一百倍。”
“真的?”小丹驚得了。
“不信,你問問少爺。”
公孫不滅説:“峯兄弟,我的武功沒有那麼好,只能説比過去有所進步而已,你別同我亂吹了。”焦峯説:“少爺,我沒有説錯呵!”
小丹也點點頭説:“少爺,峯哥沒有説錯,單是少爺出手幾招,就擊傷制服了那個什麼二爺,令我義父義母驚愕不已,疑為天人。少爺,你知不知道江湖上送給少爺一個什麼綽號?”
焦峯急問:“什麼綽號?”
“神秘隱俠。”
“神秘隱俠!?”
“是。不信,少爺可以去打聽一下,江湖上人都是這麼傳説的。”
公孫不滅自從殺了司馬寨主後,一直隱居在野人寨中,從來不與任何外人接觸,更沒有與武林人士來往。就是從野人寨出來,為了避免東廠耳目的注意,不驚動世人,從來沒顯示過自己的武功,因沒有與武林人士交往,所以對江湖上的流傳,就不知。道了,焦家的人也是這樣,所以對“神秘隱俠”這四個字,是第一次從小丹口中聽到。焦峯對公孫不滅説:“少爺,這一綽號很好呵!少爺今後就以這一綽號在江湖上行走好了!”
公孫不滅搖搖頭説:“隱俠二字我不敢稱,稱神秘人還差不多。”
“少爺,你天生的一副俠肝義膽,又不想世人知道,隱俠兩字,是最好不過了,有什麼不敢稱的?”
“我怎能算得上俠肝義膽?水月宮的小公主茜茜,才真正算得上俠肝義膽的人物,我自愧不及。好了,這事我們不必去説了!小丹,你知不知道我這次出來,為的是什麼?”
小丹説:“少爺:你是出來尋找我的吧?”
公孫不滅帶歉意的説:“小丹,我這次出來,主要不是尋找你,遇上你純屬是偶然,我主要是尋找那一個東廠的秘密殺人魔穴,救出我那仍在魔穴中受折磨的外祖父。當然,我要是能完成這件事,也會去尋找你的。小丹,你不會怨我對你薄情吧?”
“少爺,小丹怎麼怨少爺的?而且救解老爺事大,我要是少爺,也會這樣。”
“小丹,你能明白就好了!”
焦峯補充説:“小丹兄弟,少爺也一直在掂掛着你,他不時在我們面前提。到了你,不知你是不是平安的回到了無錫的公孫家中。”
“峯哥,少爺的為人,小丹最清楚,少爺一直視小丹為親人。”
公孫不滅嘆了一聲:“我想不到姓任的,連你也不放過,令你為我受苦了!”
“少爺,小丹並不苦,只是小丹沒看好少爺,令少爺受苦了!”
公孫不滅感嘆的説;“好了!小丹,總算上天垂愛,令我們兩人在這裏又重新見面。”
“少爺,我今後怎麼也不離開你了!”
“小丹,我也不會離開你的,過去,我身無武功,處處要你保護和關心;現在,我要處處保護你,報答你的關心。”
“少爺,你怎麼這樣説呵!小丹保護少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是為少爺死,小丹也心首情願,毫無怨言。”
“小丹,我多謝你了!今後,就讓我們生生死死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這一對情同手足的主僕,經過這一段的生離死別,一旦重相見,情更濃似酒,恐怕汲有任何力量能將他們分開了。從某方面來説,公孫不滅與小丹的關係更來得親密和親切,勝過焦氏兄妹。何況小丹與公孫不滅共過患難。在自己失蹤後,他那焦急、迫切、忘我的尋找自己,甚至要獨自一個人到江湖上四處打聽自己,這又怎不令公孫不滅感動?
焦峯説:“少爺,時間不早了,我們該上路了。”
公孫不滅點點頭。小丹問:“少爺,我們現在去哪裏?”
“尋找那人間的魔穴。”
“尋找魔穴?它在這一帶祟山峻嶺中麼?”
公孫不滅説:“我不敢肯定,但我是從這一帶祟山峻嶺中逃出來的。”
焦峯説:“小丹兄弟,你在這一帶生活,知不知道這一帶是什麼地方?”
“我義父説,這一帶是嚴州、衢州兩府犬牙錯綜交界的千里崗,縱橫千里,山巒重疊險峻,溪谷深速縱橫,除了一些樵夫、獵人在山中踩出來的小徑之外,並無大道可通。百里之內,極少人煙。它北面是淳安縣,西邊是開化縣,南面是衡州府城,東面是壽昌、蘭谿兩縣,不論到任何一個縣,都要翻山越嶺,跨溪過澗,走的盡是羊腸山道,車馬不,能通行。”
公孫不滅説:“這麼看來,那座人間魔穴,極可能就在壽昌縣境內的叢山峻嶺中了,因為我那時是從東面向這裏逃來的。”
焦峯説:“好!我們就朝東面走。”
小丹説:“對了,我聽人説過,壽昌縣西面一帶的叢山峻嶺,森從密佈,山勢險峻,危重疊,處處都有急流飛瀑,幽深的山谷,地形更是錯蹤複雜,一般外人步人那一帶山林,彷彿跌人了一座迷魂的八卦陣中,闖不出來,傳説那一帶還有什麼死亡谷,失魂巖,主人翁鬼峽,斷腸澗之類的可怕禁地,別説外人,就是當地人也不敢闖進去。”
焦峯問:“闖進去又怎樣了?”
“十個人闖進去了,頂多只有一個人能僥倖的活着出來,就是活着出來的,也成了一個瘋子,什麼也不知道。那是餓狼、禿鷹出沒的一個鬼地方几百里內,絕無人煙。”
焦峯對公孫不滅説:“少爺,不會那一帶就是汪老賊殺人囚人的魔穴吧?”公孫不滅説:“有這個可能,我們試去那一帶看看”他又問小丹:“小丹,你的輕功練得怎樣?”
小丹説:“少爺放心。我比以前大有進展了,一般的深澗、急流,可以一躍而過。”
“好!那我們動身。”
公孫不滅説完,又帶,上了面具,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老成持重的中年秀士,任何人也看不出公孫滅原來的面目,小丹看見驚喜的説:“少爺,你要是不除下面具,我真不敢相信你就是我過去的少爺,更做夢也想不到我的少爺有這麼驚世駭俗的武功,少爺。你真的是另外一個人了!”
“小丹,今後你見了任何人,也別説出我本來的面目,也別説出我的姓氏,在你的眼裏,我只是一個解不滅,或者是孫蕪。”
“少爺,我知道。”
他們三人就在千里崗的羣峯峻嶺中緩緩朝東方行去,像遊山玩水似的,—路觀看,打量四周的山勢地形,飢食乾糧,褐飲山溪水。當公孫不滅在跨過一道山溪水時,瞧見一塊屹立在溪水中的大石,一下想起了自己似乎在這塊大石上一踩而過。當時的山溪水,不似這麼蹤蹤的流動,而是像一條咆吼不安的怒龍,洶湧澎湃,衝擊着這塊大石,挾帶風雨,往北而去。公孫不滅又回頭一看,只見遠處兩座對峙的山峯,矗立在雲天之下,正是自己當年從魔穴中逃出來所奔向的地方。
公孫不滅略帶激動的説:“對了!這裏我曾經來過。”
焦峯和小丹幾乎同時驚訝的問:“少爺,你曾經來過這裏。”
“是!就是這塊溪中屹立的巨石,觸發了我的回憶,當時,風雨略停,溪水暴漲,淹沒兩岸,我是從那一棵大樹上,躍到這塊巨石上,然後又躍到溪對岸的一棵大對上,直往那雙峯奔去。”
小丹問:“少爺,你沒有看錯吧?”
“我怎會看錯了?不錯,就是這裏,當時我還擔心會踩不穩,掉進洶湧的浪濤中去,當躍到對岸大樹上時,我才放下心來。”
焦峯説:“少爺,要是這樣,那麼説,那一座人間魔穴就離這裏不遠了!”
公孫不滅説:“慢着,等我躍上那棵大樹看看就清楚了。”説着,公孫不滅驟然縱身而起,恍如一團青雲,飄落在那大樹上。真是起時無聲,落時無息。公孫不滅落到那棵大樹上樹,又是枝不動,葉不搖,彷彿似團輕雲般的,飄落在密枝濃葉中。錯武門的輕功,真是與眾不同,是一流的,怪不得解無忌在江湖上人稱草上飛了,公孫不滅完全得到了他外祖父的真傳,隨便施展,灑脱飄逸,超羣絕倫,令焦峯、小丹看得驚訝不已。在小丹的眼裏,他感到公孫不滅的武功,已高出公孫不凡大爺了,與他心中極為敬佩的水月宮小公主茜茜的武功,同屬一流,可並駕齊驅。想不到自己的少爺,因禍得福,短短兩三年中,成為了武林中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
公孫不滅在樹上打量了好一陣,才飄然落下,又是一片殘葉似的,飄落在草地上,絕無半點聲息。如此的輕功,怎麼不令人羨煞、敬佩?焦峯急切的問:“少爺,觀察得怎樣?”
公孫不滅説:“不錯,我正是從東北面的那一座山崖下,樹過樹來到了這裏。現在,我們朝東北方向走,就不難找到汪賊的魔穴了!”
小丹説:“少爺,那我們快走吧!希望能在日落前找到那個魔穴。”
公孫不滅説:“那一天,我沒命的施展輕功逃命。恐怕魔穴離這裏還遠,不可能在日落前找到。不過,找到方向,路線就好辦了,在接近魔穴所在地時,我們更加要小心了,別讓東廠的耳目發現了我們,以免打草驚蛇。”
焦峯為人機警,連忙説:“不錯,看來這麼一處秘密的殺人囚人魔穴,它周圍幾十裏之內,必有人巡邏,防守,我們真的要小心呀!只選沒人的山野、森林悄悄地走。”
於是他們三人再也不緩緩的走了,而是施展輕功,往東北方向奔去。
是夜,他們選揮了一處背風山崖下一棵參天古木作為露宿的地方。在這方面,焦峯顯示了在山野生活的才華,他先砍下不少的荊棘,有的堆放在大樹下,有的捆綁在樹幹上,以防野獸和毒蛇,更主要的是防大蟒。然後又砍了不少的山藤,編織成一面稀疏的網,牢實地綁在粗大的樹枝之間,可卧可坐,就是睡着了在樹上翻身也不會掉下來。
焦峯麻利的幹完這些事後説:“少爺、小丹,我們可以美美的在樹上睡一夜了,不必擔心野獸和毒蛇大蟒的侵犯。”
公孫不滅見了大為稱讚,因為這一帶可以説已接近了魔穴,要是在夜裏生火預防野獸,那就恐怕引起東廠耳目的注意,説不定會打發人來。以公孫不滅這時的武功,根本就不害怕,完全可以將來的鷹犬們殺掉或活擒,但這樣一來,就打草驚蛇了,等於提醒魔穴的人嚴加防守,增加了營救外祖父的困難。所以他們不敢在夜裏生火。不生火,怎樣防範野獸、毒蛇的侵犯呢?在這方面,公孫不滅完全沒有在山野露宿的經驗,就是小丹,雖然跟隨飛劍元浪夫婦在荒山野林中生活了近三年。但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山野露宿過,而焦峯這樣一來,就解決了兩方面的困難,既不驚動敵人,又可防野獸,安穩的露宿一夜。
小丹看得高興起來:“峯哥,這方法太好了,過去,你一直在山野中生活麼?”
焦峯笑了笑:“是!我從小就在天柱山的崇山峻嶺中生活,與虎狼為伍,學會應付它們的各種方法。”
“最可怕的是什麼野獸?”
“人狼。”
小丹愕然:“人狼!?那是什麼狼種的?”
焦峯眨眨眼:“它跟人差不多。”
小丹怔住了:“世上有跟人一樣的狼麼?”
“有!而且還不少,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一條狼,當你給他咬上一口後,才知道他是一條狼。”
小丹困惑了:“狼是一種野獸,怎會看不出來的?”
焦峯笑着問:“淳安縣那個所謂任大俠,你看出他是一條狼嗎?”
“啦!你説的是一些壞人?”
“是呀!你説他們可不可怕?”
“不錯,他們太可怕了!”
公孫不滅初時聽他們的對話,以為世上真的有一種什麼人狼的,直到焦峯説穿了,不禁啞然失笑,説:“好了,天不早了,我們睡吧!明天我們更要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尋找那個人間魔穴。其實説它是一個狼窩更貼切,汪老賊,是一條狡猾、兇殘無比的惡狼,比任何狼都來得可怕。”
焦峯説:“少爺,要是找到了這秘密的狼窩,我首先放一把火燒了它。”“峯弟,別亂來,我們首先救人要緊。”
“對!救出瞭解老爺後,我就一把火燒了它,將那一窩大大小小的狼全燒死。”
“我們到時再説吧!”
在黑沉沉的夜幕下,公孫不滅站在樹梢上,打量千里崗的夜色,驀然發現在二三十里外的山野樹林中,有燈火閃爍。公孫不滅不由心一動,暗想:“莫不是燈火閃爍處,就是那秘密的魔穴了?”他不禁在星光之下打量四周的山勢地形來,看看有沒有自己熟悉的山峯,自己是不是從燈光處進出來的。
公孫不滅內力異常深厚,不論視力聽力,都比常人強,儘管在黑沉沉的夜幕下,他憑着淡談的星光,可以看清四周幾里內的事物和遠處的山峯面貌。但焦峯、小丹看到的只是黑沉沉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其他人就更什麼也看不見了。
公孫不滅打量了一會,感到在燈光的閃耀處,似乎不是自己逃出的魔穴。暗想:難道它是千里崗中的一處山寨村落?不行,我走近去看看才行。想罷,公孫不滅便從樹梢上飄落下來,回到焦峯、小丹所睡的樹椏上,説:“小丹、峯弟,你們在這裏等我,千萬別離開,我去去就回來。”
小丹問:“少爺,這麼夜了,你還要去哪裏呢?”
“我發現東邊的樹林中,有燈火閃動,去看看是什麼人家的。”
焦峯説:“少爺,莫不是那就是汪老賊的狠窩吧?”
公孫不滅搖搖頭:“我打量過了,它四周的山峯似乎不大像;好像是一處山裏人家,所以我才想過去看清楚。”
“少爺,我們跟隨你一塊去看吧。”
“不!我去一會就回來,你們千萬別離開!”
小丹説:“少爺;我怎麼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小丹,我再也不是你以往的少爺了!我不會有什麼閃失的,你放心好了。再説,你目前的輕功比不上我,沒有我走得那麼快,追不上我的。你去,只會妨礙了我。你好好的和峯弟在一起吧!”
公孫不滅説完,身形一閃,一下就在他們眼前消失得不見蹤影。小丹想阻攔也來不及了,急得叫喊:“少爺!少爺!”
焦峯勸説:“小丹兄弟,別叫了,少爺輕功無人可及,他恐怕已去遠了。”
“你怎麼放心少爺一個人走的?”
“不放心,我們能阻攔嗎?我知道少爺是一個守信用的君子,他説一會回來,就會一定回來,我們耐心在這樹上等好了。再説,少爺現在的武功,出神入化,不是一般人能傷害得了的。”
“萬一少爺出了事怎麼辦?”
“不會的,少爺怎會出事呵!”
公孫不滅在離開他們後,轉眼之間,便來到了燈火的閃耀處,這似乎是千里崗深山裏的一處小村落,約有十來户人家,依山傍着一條小小的山溪水,村落三面都用土牆圍着,有東西兩道人村口。
公孫不滅感到奇異的地方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山村,居然還有一兩處燈火輝煌,人們在呼三喝四的擲骰子賭博,有男有女,嬉笑打罵,這是什麼村落的,是山裏的一處小鎮麼?有賭館飯店?可是哪有這麼小的一個山鎮?連街也沒有一條,而且這附近幾十裏內也沒有村落或山寨,怎能形成一個小山鎮?公孫不滅伏在樹上越看越生疑,於是舒展輕功,在夜幕下越過士牆,像一團輕煙似的落在一間較高的房屋的瓦面上,伏着身體,又四下觀察了一會,便去賭博館看看是一些什麼樣的人在睹博。突然聽到屋內傳出一個混濁聲音的男人驚擺喝問:“你是什麼人?怎會來這裏呢?”
公孫不滅不由一怔,難道自己給屋內的主人發現了?他急忙往下察看。
跟着,他又聽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喝着:“你給我叫化爺爺老實一點,不準出聲,不然,莫怪我先宰了你。”
混濁聲男人驚問:“你……你想幹什麼?”
“我叫化爺爺不想幹什麼,只想向你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公孫不滅一聽,這才放心了,原來沒有人發現自己,是屋裏的人在對話。他又奇怪:這個叫化爺爺是什麼人?是一個叫化?還是他姓叫名化?他怎麼在深夜裏摸進了別人家裏去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他怎麼不在大白天向人打聽的?看來這個村不村,鎮不鎮的地方,更令人生疑了。
公孫不滅為了想看個究竟,便悄然的溜下來,盤伏在屋攝下的一條柱子上,從打開的窗户往屋內望去。顯然這一扇窗户,是那個叫叫化爺爺的人扒開而溜進屋內的,而且是在自己到來之前溜了進去。
公孫不滅藉着桌上一盞油燈的燈光,看見一個面目兇狠面又驚恐的中年男子光着上身坐在牀上,他身旁伏着一個女子,已驚得呆若木雞,不會説話了。
牀前站着一個蓬首垢面的老叫化,腰懸着一個葫蘆,手提着一根烏黑髮亮的打狗棍,棍尖貼在光着上身漢子左胸的要穴上。只要這老叫化略一用勁,棍尖一戳,這漢子便會命歸黃泉。過時,他驚恐的問老叫化:“你……你打聽什麼人?”
“神鞭叟江大俠!”
“什麼?神鞭叟?”光身漢子睜大了眼睛問。
公孫不滅同樣也在窗外柱子上睜大了眼睛,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人在這裏打聽神鞭叟的下落。公孫不滅與神鞭叟分手之後,一直聽不到神鞭叟的消息。自己在淳安縣任家大院時,還不時盼望神鞭叟來看自己,想不到自己沒多久就給汪賊用計捉了去,以後自己受刑、逃亡、練武,再也沒時間去想神鞭叟了。他總感到以神鞭叟的武功,為人機智,又富有江湖經驗,絕不會落到東廠人手中的,所以他不去想,也沒有時間去想,為了營救外祖父,一心練武,也不容他去想其他的人和事。
現在驟然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了神鞭叟,公孫不滅內心大為震動了,別説神鞭叟為人俠義,古道熱腸,從常州府一直護送自己來到嚴州府,單這份愛護之情,公孫不滅怎麼也忘不了,何況神鞭叟還是水月宮小公主的義父,自己怎能不關心?公孫不滅不明白這個老叫化為什麼要打聽神鞭叟的下落,而屋內的光身漢子又與神鞭叟是什麼關係,他們兩人之中,誰是敵人和朋友?因為這是在接近魔穴的地帶,公孫不滅不能不小心。因為東廠什麼樣的人都有,有云遊的僧人、道士,求丐的叫化,四處賣藝的江湖藝人和走動的行商、小販,就是像俠義道上的所謂任大俠,也是東廠的人。這一教訓,對公孫不滅是太難忘了,一直令他小心翼翼,不敢大意,所以他盤伏在柱上,留心聽下去,以觀其變。屋內的老叫化説:“不錯,就是神鞭叟,這個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光身漢子説:“在下只聞其人,卻從未見過。”
“看來你不想説實話了!”
“在下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你們的人,一直在追捕他,你會不知道他現在哪裏?我叫化爺爺會相信嗎?半年前,我叫化爺爺就知道他來了千里崗一帶,以後就再也不見他的蹤影,説!他是不是落到了你們的手中?”
“不錯,在下是奉命追捕他,可是在下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他更沒有在這一帶出現過。”
“好好,你不説也可以,我叫化爺爺不勉強你。”
光身漢子驚恐了:“你要殺我?”
老叫化一笑:“殺你這麼一個鷹犬,簡直是污了我叫化爺爺一雙手。”老叫化説時,出手如電,不但點了光身漢子的一處要穴,同時也凌空封了那女子的穴位,令他們兩個在牀上不能動彈。
光身漢子驚問:“你這是幹什麼?”
“我叫化爺爺不願殺你們,只好令你們在這裏丟人現醜了!你試想一下,你的領隊在那邊屋子裏賭錢,你卻跑來這裏與他的女人睡覺,他等會回來了,看見這種情景,他會對你怎樣?”
“你這不要了我的命嗎?”
“哎!我叫化爺爺可沒有要你的命,你的領隊嚴老十要你的命,可不關我叫化爺爺的事了!”
女子哀求説:“老人家,求求你放開我們。”
“你要我叫化爺爺放開你很容易,只要他説了神鞭叟的下落,我馬上就給你們一條生路。其實你們這種狗男女之事,我叫化爺爺才懶得去理,看了也污眼。”
光身漢子説:“好!我説,你先解開我們。”
“好!你説,我聽着。”
“我真的不知道神鞭叟去了哪裏,但在下聽説他在衢州府為八爺的人用計捉了。”
“捉去了哪裏?”
“在下真的不知道。”
“你沒騙我叫化爺爺?”
“在下怎敢拿我的一條命來開玩笑?你知道八爺的事,我們是不能打聽也不準過問的。”
“姓汪的現在哪裏?”
“八爺的行蹤,一向是詭異莫測,就是他身邊的親信,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在下只不過是這一處的小頭頭,連他的面也從來沒有見過,怎知道八爺的行蹤了?在下只負責監視在千里崗內出現的陌生人的行蹤。”
“怪不得我叫化爺爺在這一帶一出現,就給你們的人盯上了。要不是我出其不意,放倒了願蹤我的人,我還不知道這麼一處隱蔽的小山村,竟是你們東廠人的一處小狼窩。”
光身漢子不敢出聲。老叫化又説:“好!我叫化爺爺就放過你們這一次。”説着,凌空出指,便解開了他們的穴位,説聲:“你們今後好自為之,別再叫我叫化爺爺撞上了。”跟着身形一閃,人已從窗口飄了出去,消失在夜空裏。公孫不滅看見老叫化出指凌空能封穴、解穴以及一閃而逝的輕功,而輕功更不在自己之下,又驚怔了,暗思:這老叫化是誰?看來武林中的上乘高手有的是,自己只不過是見識不廣的井底之蛙而已。
在這方面,公孫不滅的見識跟小丹差不多,他初時以為自己的同父異母哥哥公孫不滅,武功是最好的了,劍震江南一地。以後見了水月宮等人和神鞭叟的武功,又認為他們的武功,似乎都比公孫家的武功勝一籌;當他看見水月宮宮主上官無極的武功,更幾疑為天仙,無人能及。現在目睹老叫化的武功,他又感到匪夷所思了,能出指凌空封人穴位,那不是不用交鋒就可以制服了敵人?這多好。
公孫不滅雖然有一身奇厚的真氣,卻不會出指凌空封人穴位,因而感到匪夷所思。其實以他這樣少有的內力,只要有人稍微指點一下,完全可以學上手。但公孫不滅直到現在,仍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到達了何種境地,因為他學會了錯武門的武功後,從來沒有與武林中真正的一流上乘高手交鋒過,對自己的一身實力沒有底,自信心仍不強。
公孫不滅聽了老叫化的問話,起碼知道這樣一位高人,是朋友而不是敵人,他放心了。他本想去追趕這位老叫化,向老叫化打聽神鞭叟失蹤的事以及他和神鞭叟是什麼關係,但繼而一想,還是別暴露自己的好,再説小丹和焦峯在等着自己,而且老叫化的輕功這麼俊,自己要追,恐怕也要花一段時間,從而打消了去跟蹤老叫化的念頭。再説自己就算很快的追上了,也要花一些時間來解釋清楚,萬一引起了這老叫化的誤會,就更不好辦了。
公孫不滅感到來這裏的目的已經達到,知道了這一處也是東廠人的一個窩點,專門負責監督在千里崗出現的一些陌生人,這就提醒了自己今後的行動,更加要小心謹慎行事,千萬不可隨便闖入一些山村去打聽魔穴的事。東廠人既然在這裏有這麼一個窩,那麼在別處也一定有,這又説明了自己要打聽的魔穴,恐怕就在這一帶了。
這時,屋內的一雙狗男女驚魂方案,便慌忙穿上衣服。男的吩咐女的,千萬不可將剛才發生的事説出去,便匆忙的離開。公孫不滅所在耳中,看在眼裏,為了不打草驚蛇,也就悄然離開,轉回自己露宿的大樹上。
小丹、焦峯一見公孫不滅回來,懸着的心才放下來。焦峯首先問:“少爺,那一處是什麼人家?”
“是東廠鷹犬們的一個窩。”
小丹、焦峯一下都愕然了:“是他們的一個窩?”
“是,幸好我們白天沒讓他們發現。”
焦峯又急問:“那麼解老爺就困在那裏了?”
公孫不滅搖搖頭:“它只是東廠人的一個據點,負責監視在這一帶出現的生面人,注意他們的行綜,而不是汪賊殺人關人的秘密魔穴。”
小丹問:“少爺,你挑了他們?”
“沒有。”
“少爺,你怎麼不挑了他們的?留着他們在這裏害人?”
“小丹,要是我挑了他們,那就會打草驚蛇了,驚動了汪賊,那營救我外祖父的事,就困難多了!所以還是先別動他們的好。”
焦峯説:“少爺不驚動他們是對的,要是那處是汪賊的一個耳點,説明魔穴就在這附近四五十里以內的山谷中。”
公孫不滅感興趣的問:“哦!峯弟,你怎麼這樣想?”
“少爺,我感到這一帶荒無人煙,又不是什麼來往的要道,東廠的人設一個耳目點幹什麼?除了保護秘密的魔穴外,我想不出有什麼其他的理由。”公孫不滅點點頭:“不錯,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才不驚動那夥鷹犬。”
“少爺,明天只要我們留心尋找,不信找不到那個魔穴來。”
“對!我記得我裝死逃出來時,魔穴的不遠處有一座高高的鐐望台,只要我們發現了那座鐐望台,秘密魔穴就在它不遠的山谷中。”
“好!少爺,那我們明天只往一些高峯處觀望就行了。”
“峯弟,明天我們還要注意一件事,不論見到什麼山寨村落,我們都別闖進去。見到人就遠遠閃開,別讓人家見到了我們。”
“少爺放心,我知道。”
小丹問:“萬一我們碰上了人怎麼辦?”
焦峯眨眨眼:“那好辦得很。”
“怎麼好辦得很?”
“一個辦法是殺了他們滅口;另一個辦法,就是將他們捆綁起來,丟到一處沒人注意的地方。不過,最好的辦法,還是別讓人碰上我們,以免我們殺害了無辜的人。”
公孫不滅説;“最好還是別讓人看見我們,我們自己小心好了。”
是夜,他們就露宿在這棵參天古木的密枝濃葉中。
第二天一早,首先小丹驚愕的叫起來:“你……你是什麼人?幾時跑到我身邊和我一塊睡的?”因為小丹是睡在大樹另一側的藤網當中。小丹的驚叫,頓時引起了公孫不滅和焦峯的注意。一看,是一個蓬首垢面,衣服百補的老叫化,不知幾時,他爬到小丹的藤網中,仍在呼呼的大睡,而且還帶有一身的酒氣。
焦峯比小丹更驚愕不已,這個老叫化是山妖還是嶺怪?幾時縱上樹來,爬到了小丹的藤網裏睡的?怎麼連少爺這麼深厚的內力也發覺不到?不是山妖嶺怪,哪怕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不可能辦到。
小丹用力推了推他一下:“喂!你醒來,我問你幾時爬到我身邊睡了?你怎麼不問一下人家?”
老叫化大概仍睡意未消,嘟噥着説:“別吵!別吵!你讓我睡睡。”
小丹説:“你再不醒來,我可要推你下樹了!”
老叫化仍迷迷糊糊的説:“推吧,推吧,我不會跌下去的。”
小丹對這麼一個奇異的老叫化一時沒辦法,當然也不會真的將他推下樹去。樹商幾十丈,掉下去真的會掉死的!那太過殘忍了。雖然小丹惱怒他莫名其妙的路來和自己睡。但這樣缺德的事,他卻做不出來。
公孫不滅看見這老叫化時,一下便怔住了,這個老叫化,不就是自己昨夜在那狼窩裏看見的那位老叫化麼?心想:這位高人幾時來到了這裏的?而且還縱上樹來和小丹一塊睡,自己居然半點也不知道,他要是敵人,自己和小丹、焦峯還能活命麼?這時,他更加肯定這個老叫化是武林中的一位異人,心地善良,不會傷害人,因為昨夜他逐那一對狗男女也沒有傷害,問清楚了話後就走了。
公孫不滅驚訝的是這位異人,怎麼也會跑到這樹上睡了,不會他昨夜裏暗暗的跟蹤自己來到了這裏吧?公孫不滅越想越感到心頭驚然,這位異人的武功,真的是深奧莫測,起碼在輕功上,高出自己一倍多。他對小丹説:“小丹,你過這邊來,讓這位前輩睡吧,可能他真的累了,別再去吵醒他。”小丹從樹枝中縱過來,焦峯問:“少爺,這個老叫化是什麼人?他幾時縱上樹來睡的?”
公孫不滅説:“這是一位心地善良的異人,他幾時來,我也不知道。”
“少爺,你過去認識他麼?”
“我不認識,但我昨夜在狼窩裏見過他。”
焦峯一怔:“什麼!?少爺昨夜裏在那狼窩中見過他?”
關於公孫不滅在狼窩中見過老叫化的事,公孫不滅擔心小丹、焦峯會好奇的追問下去,影響了睡眠,所以沒有説出來,因而小丹、焦峯對老叫化全然不知道,更不瞭解。
小丹更震驚了:“少爺在狼窩中見到了他,那他不是東廠的爪牙吧?”
公孫不滅説:“你們放心,他不會是東廠的人。”
“少爺怎麼知道他不是東廠的人?”
“因為……”
這時,老叫化突然驚醒過來,驚愕的四下望望,茫然的問:“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稀裏糊塗的睡在這麼一個地方了?這麼高,要是摔下去,我老叫他還有命嗎?”
小丹沒好氣説:“你自己跑到我們的地方來睡,你怎麼還不知道?”
“什麼!我自己跑來的?不是你們抱我來這裏睡的?”
“誰得閒抱你來這裏睡了?”
“那麼説,是我自己爬到這樹上睡了?不對,不對,我就是老得再溯塗,也不會爬到這麼高的樹上睡,因為我還不想去地府跟閻王爺吵架。”
焦峯聽了感到好笑:“你認為是別人將你抱上樹睡嗎?”
“不錯!不錯!”
“人家抱你上來你也不知道?”
“我老叫化知道就好了,我會跟他沒完沒了!”老叫化説到這裏,又望望他們,問:“是不是你們故意抱我上樹睡,想嚇我老叫化一大跳?”
公孫不滅知道老叫化是位奇人異士,性格異於常人,他小時從母親的口中,也知道了不少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往往他們武功奇高,喜歡遊戲人間,便一揖説:“前輩,在下孫蕪,就此拜見。”
“哎,哎!你別跟我老叫化來這一套,我老叫化最怕這一套文皺皺、酸溜溜的東西了,我老叫化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們想嚇我一大跳。”
“前輩別説笑,在下等人就是有天大的膽,也不敢戲弄前輩。在下感到前輩前來,一定有所賜教。”
“我是一個糊塗的老叫化,除了向人討吃外,有什麼賜教了?對了!我現在肚子餓了,你們有什麼可吃的給我一點?”
“有!有!我們帶有一些乾糧和食水。”公孫不滅便叫焦峯將水囊、乾糧獻上。
老叫化也不客氣,抓過乾糧,提過水囊,大口大口的吃喝起來。
焦峯眨眨眼説:“老叫化,你不擔心我水裏下了毒麼?”
老叫化愕了得:“你又想嚇我?”
焦峯笑問:“你喝不出來?”
老叫化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説:“不好!這水裏真的有毒。”老叫化似乎感到一陣頭暈眼花,“咕咚”一聲,竟從高高的藤網裏翻落到樹下去了。公孫不滅看得大驚,急忙縱下,當老叫化快要掉到地面時,他一手抱着,然後才緩緩落下,不然,老叫化不給毒死,也給摔死了。
公孫不滅將老叫化輕輕放在地下,急問:“前輩,你怎麼樣了?”
“我,我……”老叫化口吐白沫,似乎不能言語了。
這時,小丹和焦峯也跟着縱了下來,公孫不滅望着焦峯問:“你真的在水裏下了毒?”
焦峯茫然的説:“少爺,我沒有呵!”
“那前輩怎麼中了毒?”
“少爺,我也感到莫名其妙。”
“真的?”
“少爺,這水囊中的水,我們昨夜裏都喝過,我們都沒事,他喝,怎麼會有毒了?少爺不信,我喝一口給你看看。”
“那你怎麼説水裏有毒了?”
“少爺,我是嚇嚇他而已。”
公孫不滅茫然:“這就奇怪了!前輩怎麼會突然中毒了?”
小丹説:“少爺,會不會是這老叫化昨天吃了一些有毒的東西,直到現在,才毒發起來?這是江湖上常有的事?”
公孫不滅一想也是,他相信焦峯不會無端端的下毒,而且焦峯身上更沒有什麼毒藥,他問:“現在我們怎麼辦?”
小丹説:“讓我看看他中了什麼毒?”
公孫不滅問:“你會看?”
“義父義母曾經教過我診斷一些人中毒的現象,那些人中了毒,不外乎全身痙攣,心腹絞痛,皮膚髮黑髮紫,嘴角流血。”
焦峯説:“這老叫化除了在樹上叫一聲肚痛外,就暈過去了,嘴角也沒流血,也不痙攣,再説他渾身髒得黑呼呼的,你怎麼看?”
小丹説:“那可以看看他的瞳孔,有沒有放大了!”
當小丹府身要去翻老叫化的眼皮時,老叫化,“噗嗤”一聲的笑了起來,下躍起,笑着説:“你這毛小子,簡直是胡説八道,一個人的瞳孔放大了,那叫中毒嗎?那叫死人,死人的瞳孔才會放大。”
焦峯驚道:“你沒有中毒?”
“中毒了,我老叫化會跳起來嗎?”
“那你怎麼嚇我們?”
“小子,誰叫你嚇我者叫化的?我老叫化不嚇嚇你們,那不吃虧了?”
公孫不滅説:“前輩,在下剛才幾乎給前輩嚇壞了!”
“看來你為人心地極好,幸而昨夜在那狼窩裏我老叫化沒向你出手。”
公孫不滅不由一怔:“前輩昨夜發現在下了?”
“不錯!儘管你輕功極俊,當你從瓦面飄落盤伏在屋檐下的按子上時,我老叫化就感覺到了,當時,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前輩疑心在下是他們的人?”
“不錯!我老叫化雖然裝傻扮懵,明在審問那對狗男女,暗在提防你,只要你一向我出手,你想,當時死的是什麼人?”
“是在下?”
老叫化搖搖頭:“我老叫化察覺到你的內力極深,輕功又那麼好,頂多出其不意可傷了你,殺你卻不輕易。”
“哪是誰?”
“是牀上的那一對男女。”
公孫不滅不明白了:“要是在下向前輩出手,怎麼死的是他們了?”
“我老叫化沒別的本事,卻會一套與眾不同的移星換斗功夫。”
小丹和焦峯奇異地問:“移星換斗?這是什麼功夫呢?”
“就是不論任何刀劍;暗器向我老叫化偷襲而來,我會轉擦到對手和旁人身上,我老叫化卻一點事也沒有。”
公孫不滅驚愕:“這是哪一門武功呢?”
“沒門。”
“什麼?沒門?”
“就是説,是我老叫化的獨門武功,不列予武林中的任何門派,所以沒門。”
公孫不滅和小丹、焦峯相視愕然。老叫化含笑問:“你們不相信?要不要我老叫化試試給你們看?”
焦峯好奇了:“怎麼試法?”
“小子,你可以用刀砍我呀!”
“用刀砍你,刀就會砍到我少爺和小丹兄弟的身上了?”
“你們要是我老叫化的敵人,就會這樣,現在,我當然不會叫你砍到自己的身上。”
“砍到我自己的身上?”
“不,不!我會叫你的刀砍到這棵大樹的身上。”
“真的?”
“小子,你不信,不妨用刀砍我呀!”
“萬一我砍傷了傷怎麼辦?”
“那就算我老叫化自己找死,不天你這小子的事。”
焦峯更加好奇了:“好!我來試試。”説着,焦峯將刀拔了出來。
老叫化招招手:“來!來呀!”
焦峯一招錯刀法劈去。明明是劈向老叫化左邊,刀剛貼近時,刀刃竟然從右邊劈到了。老叫化“咦”了一聲:“好怪的刀法!”身形一閃,破爛衣袖一拂,焦峯頓時感到一股勁風乎地湧起,手中之刀不由自主的,給勁風中的一股無形的暗力帶動,朝大樹劈去。“篤”的一聲,刀真的砍在大樹的樹幹上了,而且砍得極深,焦峯幾乎拔不出來。
這一下,不但焦峯感到愕然,連公孫不滅和小丹也看得驚訝起來。小丹驚訝的是焦峯的刀明明朝老叫化身上砍去,不知為什麼會吹到大樹上去了。公孫不滅諒訝的是,焦峯的刀法雖然不測,變化突然,但用勁不大,就是真的砍中了老叫化,也只是劃破老叫化的一處皮肉而已,斷不會重傷了老叫化,這是焦峯心中害怕傷了老叫化,所以出刀用勁有一定的分寸。可是刀砍到大樹上時,竟然砍得這麼深,這顯然不是焦峯的勁力,而是老叫化衣袖一拂的暗勁,焦峯是刀不由自主。
公孫不滅越想越感到駭然,老叫化的話沒有説錯,要是對方是敵人,老叫化這一莫測的暗勁,就會使焦峯的刀,朝自己或小丹身上劈來了,自己可以避開,小丹必然就會死於刀下了。因為小丹怎麼也不捨想到焦峯的刀會向自己劈來的,想閃避也恐怕來不及了。
當焦峯用勁從樹身上拔出刀後,得然的問:“你這是什麼妖法呢?”
“我老叫化的移星換斗功力,怎麼你説成是妖法了?小子,你要不要再試一下?”
公孫不滅連忙説:“峯弟,不可造次。”跟着自己向老叫化一揖説:“前輩有奪天地造化的功力,在下等人不但佩服,也大開了眼界,我等有什麼得罪前輩的地方,請前輩寬怨。”
“嗨!我又給我老叫化來文皺皺、酸溜溜的了,看來你是一位秀才吧?”
“在下過去只是在家讀書,沒考過鄉試、縣試,秀才説不上,只是一個沒用的書生。”
老叫化哈哈一笑:“你不是沒用,反而是給我老叫化大開眼界了!”
“前輩説笑了!”
“不!我老叫化在説真話時,從來不説笑話。”
“在下怎樣給前輩大開眼界了?”
“你試想一下,一個沒用的書生,居然有這麼一身驚人的內力和極為敏捷的身手,我怎不大開眼界了?”
“這是前輩的誇獎。”
“哎!在武功上,我老叫化是有一説一,有二説二,從不誇獎人。我昨夜要不是一直跟蹤你來到這裏,我又怎能看到你有如此俊秀的輕功?”
公孫不滅一怔:“前輩昨夜一直在跟蹤在下?”暗想:我怎麼一點也不發覺“你以為我老叫化真的是稀裏糊塗跑來這裏的嗎?”
公孫不滅一時不出聲,小丹可嚷了起來:“你怎麼剛才説是莫名其妙的睡到我身邊了,還説我們抱你上樹的?”
老叫化笑着:“毛小子,你知不知道我老叫化今年有多大了?”
“你有多大因這事有關嗎?”
“有關,有關,我今年足足有一百零二歲了!”
“要是我老叫化不找人開開心,經常歡笑,能活到一百零二歲嗎?要是整天愁眉苦腦的,我豈不早老死了麼?”
小丹嘟噥説:“原來你是故意來尋我們開心的。”
“不!毛小子,這話你只説對了一半,我老叫化主要是想知道你們是什麼焦峯一下警惕起來:“現在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
老叫化搖搖頭:“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老叫化仍不清楚,但我敢肯定,你們都是好人,尤其是你們的少爺,武功好,心地更好。”
公孫不滅一揖説:“多謝前輩,在下好人不敢自稱,但卻本着良心做人。”老叫化笑着:“這個已夠了!我相信我老叫化的一雙眼睛,不會看錯了人。”他又對小丹笑了笑説:“尤其是你這個毛手毛腳的小子,我老叫化更相信了。”小丹愕然:“你怎麼對我更相信了?”
“因為你叫小丹呀!”
“就是這樣。”
“對對,就是這樣,小丹兩字,我老叫化聽了感到舒服。”
小丹和焦峯聽了感到好笑,一個人的名字聽了感到舒服;就更相信了,世上哪有這樣道理的?只有公孫不滅,聽了卻知道是什麼原因了。他一揖問:“前輩必定是以前聽過‘小丹’的名字吧?”
“對對,我老叫化聽一個人説過。本來昨夜裏我悄悄跟你來到了這裏後,看看四周附近,沒任何人,便打算走了,可是一聽到‘小丹’兩字,便留了下來,悄悄的爬到小丹的身邊睡了!”
小丹好奇問:“你聽到什麼人説過我呢?”
“一位老車伕。”
“一位老車伕?”
“對對,江湖上人稱他為神鞭叟,瞭解他的人卻稱他為江大俠。”
小丹驚喜了:“是他老人家?”
“是呀!看來你這毛刀小子也沒有忘記他了!難怪他惦掛着你。”
小丹急問:“現在他老人家在哪裏?”
“不知道。要不,我老叫化怎麼會跑到這人煙稀少的千里崗來尋找他呢?”
小丹還想問下去,焦峯卻警惕地搶問:“老前輩,請問你與神鞭叟是什麼關係?”
“一對老冤家,也可以説是老對頭。”
“你跟他有仇?”
“這個仇可大了!”
這樣一來,不但是小丹和焦峯,連公孫不滅也不由戒備起來。
老叫化看在眼裏,一笑説:“你們別緊張,我老叫化是來找他,並不是找你們。”
公孫不滅問:“不知前輩與神鞭叟有何仇怨?”
“他欠了我老叫化的債,所以我非找到他不可。”
“神鞭叟欠了前輩何債?”
“秀才,你想代他還債?這個債你恐怕還不起。”
“前輩請説。”
“他欠我老叫化一筆酒債。”
“酒債?”
“是呀?他跟我老叫化賭酒喝,次次都是我老叫化輸,好容易我贏了一次,他卻悄悄的溜掉了,你説我氣不氣?”
公孫不滅等人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初時他們聽到老叫他説這個仇可大了,以為是什麼血海深仇,原來不是賭飲酒,這簡直算不了什麼一回事,同同時還感到好笑。
焦峯笑着問:“老前輩,你們經常賭酒喝麼?”
“是呀,除非我們不見面,一見面就拼酒;我老叫化真是倒黴透了,次次拼酒次次輸。這一次我僥倖贏了,他得為我老叫化辦一件事,可是他笑笑,趁我酒醉來醒,卻賴賬悄悄溜了,你們説,我這一口氣吞得下嗎?”
焦峯笑着:“要是我也吞不下。”
“對嘛!我老叫化輸了,從來不賴賬,他要求我老叫化做的事,我都辦到了,可是他一輸就跑了。”
公孫不滅問:“前輩,不知道你要求神鞭叟辦一件什麼事?”
“帶我老叫化去見一個人。”
“前輩要見什麼人?”
“水月宮宮主上官無極。”
公孫不滅又怔了一下:“前輩要見水月宮宮主?”
“對對!秀才,是不是你能代他還這個債,這樣,我老叫化就不去找他了。”
公孫不滅慌忙説:“前輩,這個債在下的確還不起。”
“你沒聽聞水月宮宮主?”
公孫不滅一下又警惕起來,東廠的汪老賊,千方百計的要活捉我,就是想打聽水月宮的下落,逼我説出水月宮在哪裏。現在這個老叫化又要見水月宮宮主,莫非他也是東廠的人?這樣,怪不得神鞭叟悄悄的溜走了。於是説:“在下只聞其名,從未謀面。”
小丹問:“你老人家為什麼要見水月宮宮主?”
“我老叫化聽聞水月宮宮宮主武功極高,就是神鞭叟在幾十年前,也敗在她的劍下,我老叫化想試一下,她破不破得了我老叫化的星移斗換之功。”
“你是找水月宮宮主比武試招?”
“是呀,要不,我去見水月宮宮主幹嗎?”
焦峯笑問;“老前輩,要是你和神鞭叟拼酒拼輸了,他要求你幹什麼事?”
“要我老叫化為他打聽兩個人的下落。”
“哦!他要你打聽哪兩個人?”
“一個是江南武林世家的公孫不滅:一個就是你身邊的毛小子小丹,哈哈,現在,我老叫化不用去打聽,就找到小丹了。看來我老叫化今後該走運:了,沒輸,也給神鞭叟找到了他所要打聽到的人。真是盲公竹探路,一探就穿中了一個金戒指,你説走運不走運?”
小丹問:“神鞭叟請你打聽我家公子和我的下落?”
“是呀,他聽聞你們去了淳安縣姓任的家中,不久就先後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鬧得江湖上人人皆知。公孫家的公孫不凡先後來過淳安縣兩次,又派人四處尋找,都打聽不到你們主僕兩人的下落。神鞭叟在暗中打聽,也沒有結果,碰上我老叫化,就與我拼酒,誰輸了就為誰辦事,可是我沒有輸,他卻輸了!輸了卻賴賬。小丹,現在你明白我老叫化昨夜為什麼不走,溜到你身邊睡了?”
小丹問:“你要帶我走?”
“我帶你走幹嗎?我又沒輸給神鞭叟,不過我老叫化十分的好奇,想知道你是怎麼莫名其妙失蹤的,你家公子呢?他現在哪裏?”
小丹看了看改容化了裝的公孫不滅一眼:“我也不知道。”
焦峯機靈的補充了一句:“小丹兄弟現在是跟隨我家少爺去尋找他家公子的。”
老叫化瞅着小丹:“你不是跟着你家公子先後在淳安縣失蹤的嗎?你怎麼不知道了?”
小丹説:“我家公子是先莫名其妙在淳安縣城裏失蹤的,當時我急得要命,哭着去找我家公子。以後我從任家逃了出來,四處去尋找我家公子的下落。”
“小丹,你幹嗎從任家逃出來?”
“因為任家不讓我去尋找我家公子。”
小丹為什麼非要出去尋找公子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