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布穀鳥從牆上的時鐘探出、縮回,再探出、縮回,整整叫了七聲咕咕,才躲回時鐘內。
“嗯……”殷筱悠伸了個懶腰,她睡得好舒服,第一次沒有想要把時鐘拿去丟掉的念頭。
關靖霆則從客廳的沙發上驚醒,循聲找到那個擾人清夢的布穀鳥時鐘。
他昨晚動手修理了門把和電燈,心想只要修理好後他就可以離開這裏回飯店,既然動手了,他就連水龍頭也一併修理,沒想到這麼一弄,弄到將近天亮,他也不過躺在沙發上想休息一下,竟然就睡着了。
殷筱悠下了牀,走下樓想喝水,但在走下樓梯的同時,她突然想起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麼上牀的?她只記得是關靖霆送她回家的。
沿着半圓形樓梯轉了個彎,她赫然停住腳步,微張着口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關靖霆。
“你……”
關靖霆也看到她了,他站起身,抓着西裝外套,“我該走了。”
殷筱悠急忙奔下樓梯,“你在這裏過了一夜?”
關靖霆微微點了點頭,“應該是。”
“你、你為什麼在這裏過了一夜?我……我是怎麼換睡衣的?不會是你幫我換的吧?”
“是你……”
“你佔我便宜!”殷筱悠等不及關靖霆的解釋,氣得指責道。
睡眠不足最容易令人心煩氣躁,加上殷筱悠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無疑更是火上加油,關靖霆拉下了臉。
殷筱悠沒發現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繼續指責:“什麼企管高手,分明是色狼一個,你還對我做了什麼?”
關靖霆愈聽愈是火大,剋制不住地怒吼:“色狼?佔你便宜?你自己在我面前表演更衣秀,竟然説我佔你便宜?倘若我真要佔你便宜,現在就在你牀上了,你也不會還穿着睡衣!”
他為她忙了一個晚上,她連句謝謝都沒説,居然一開口就指責他是色狼!遇上她,他關靖霆真是倒黴透頂了!
“我……我在你面前表演更衣秀?”殷筱悠捂住自己因羞窘而張開的嘴,粉頰在霎時泛起一片潮紅。
見到她那羞窘的模樣,關靖霆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殷筱悠的臉由紅轉白,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開門離去的背影。
見他離去,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平復那無以復加的羞窘心情,外面卻響起了一陣嘈雜聲,她連忙走了出去。
“裏面那個殷筱悠,跟你是什麼關係?”一個模樣高傲的女人,指着關靖霆的鼻子大聲問道。
剛在裏面被殷筱悠質問完,一走出門又被這個女人指着鼻子質問,關靖霆簡直就要抓狂了。
“是什麼關係,幹你什麼事?”
“當然幹我的事!我跟你説,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你最好把她看緊點,不要讓她像只發情的母狗一樣,隨便跑出去勾引男人!”
“她像只發情的母狗?”關靖霆覺得她的話有意思極了。“你的男人不會剛好是被勾引的公狗吧?”
“你……沒錯,他們就是姦夫淫婦!你剛來吧?也許我老公還在裏面呢!他昨天説要出差,我看他一定是到這裏來出差了,我們一起進去,一起抓這對姦夫淫婦,你剛好可以幫我做證……”
她還沒説完,就見殷筱悠開門走了出來。
女人見到殷筱悠,迅速地從她身邊衝進屋裏。
殷筱悠隨即跟了進去,“洪太太,請你出去!”
女人一進屋,便直接奔上樓,大喊着:“洪承慶,你給我出來!我們今天把話説清楚!”
殷筱悠沒上樓,只是站在樓梯口等着她下來。
女人下了樓,手裏拿着放着殷筱悠和洪承慶八年前合照的無尾熊相框,不客氣地在殷筱悠面前晃着,“你到現在還把你們的合照擺在牀頭,説你們是清白的,連鬼都不相信。”
“信不信隨你,請你把東西放下,出去!”
“他躲到哪裏去了?叫他出來!”女人憤怒地把相框往地上一丟,哐啷一聲,玻璃碎了滿地。
殷筱悠看到她的無尾熊相框被摔壞,心疼得熱淚盈眶。“他不在這裏,你不要自己管不住丈夫,就怪到我頭上!”
“不怪你怪誰?我們夫妻倆本來甜甜蜜蜜的,自從你回台灣主動找他後,他就全變了!”
“這點我很抱歉,可是我們之間真的是清白的,請你出去。”她的聲音裏帶着哽咽,蹲下身撿起無尾熊相框。
關靖霆並沒有離開,他倚着大門看着屋裏的動靜。
以往從不乏有女人為他吵架,他總是一走了之,任由她們去吵,可是他竟因為擔心殷筱悠會被這個潑辣的女人生吞活剝而留了下來。
一個指責他是色狼,自己卻是去勾引有婦之夫的女人,實在不值得他留下,但他還是留下了。
在聽見玻璃的碎裂聲時,他還不動如山,可是一聽見殷筱悠的哽咽,他竟無法剋制地舉步走進客廳。
“你口口聲聲説你們是清白的,結果他昨天出差,我昨天晚上來找你,你也不在,你們肯定是約會去了,説,他在哪裏?叫他出來,我們三個把話説清楚,要我離婚可以,給我一筆贍養費。”
“你們離不離婚不關我的事,昨晚我沒跟他在一起……啊!”她的手指被碎玻璃割到,她痛得叫了一聲。
關靖霆立刻在她身邊蹲了下來,抓住她的手,在她被割到的手指上用力擠出一滴血,以免細菌感染。
殷筱悠抬起眼睛看着他,沒有拒絕他的幫忙。
關靖霆拉她起身,將她摟進懷裏,朝那女人説道:“這位太太,殷……筱悠昨天整個晚上都和我在一起,我們昨晚很晚才回來,而我昨天晚上也在這裏過夜,直到剛剛才要離開。”
女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們。
關靖霆接着又説:“你先生的確不在這裏,你可以走了,趕緊到其他地方去找找,或許能找到。”
女人重重地哼了一聲,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去。
“謝謝你。”殷筱悠低着頭説道,目光盯着關靖霆摟在自己腰上的手,那隻手就像是在保護她,讓她很有安全感。
“不客氣。”關靖霆收回手,蹲下身撿起照片遞還給她,他以為她是心疼照片才哭的。
殷筱悠接過照片,“還有我的無尾熊。”
關靖霆只得把相框上的碎玻璃處理乾淨,再把相框遞還給她。
她接過相框,感激地説道:“謝謝。”
關靖霆站起身,轉身走向大門,邊走邊説:“愛上有婦之夫很令人同情,可是若付諸行動去破壞人家的家庭,將會受到眾人的唾棄。”
“我沒有勾引他,我們只是朋友,我只是請教他有關公司的事!”殷筱悠急切地對着已經關上的大門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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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把、電燈、水龍頭,竟在一夜之間全修好了!
除了關靖霆,不會有別人了!
因為她的鐘點女傭找的那個人根本還沒來過。
他昨夜在這裏過夜,是為了幫她修這些東西,而她竟誤會他是色狼!
殷筱悠急忙打電話給林慧心,跟她要關靖霆的電話,她必須跟他説謝謝及對不起,還有……
解釋她和洪大哥的關係。
為什麼要跟他解釋?
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她只是不希望被別人誤會。
“董事長,如果只是要説謝謝和對不起,我可以幫你轉達。”天啊!她竟然罵關靖霆是色狼,他肯定還在氣頭上,不如由她替她出面。
“林小姐,我覺得我還是親自打電話給他比較好。”她總不能讓林慧心幫她解釋那件事。
“這樣……董事長,或許當面説會有誠意一點,我幫你約他。”見面三分情,只要她再替她求個情,他應該會接受。
“見面?”殷筱悠覺得自己不好意思見他。“可是我怕會很尷尬。”
“不會啦,我現在就幫你打電話,一聯絡好,我馬上打電話給你。”
聽到林慧心掛斷了電話,殷筱悠也無奈地放下電話。不知為何,她突然對關靖霆這個人產生了興趣,她翻出財經雜誌,看着雜誌裏有關他的報導。
原來他這麼優秀!
昨晚他的話好刺耳,讓她對他產生了排斥感,沒想到他真的是個炙手可熱的企管高手。
或許她真的該聘請他做衡陽的顧問,這樣一來,不但可以徹底地斷了她和洪承慶的關係;也可以拯救公司。
剛看完雜誌,林慧心也來了電話,她替他們兩人約在關靖霆所住飯店的頂樓咖啡廳。掛上電話,她立刻梳洗換衣服,雖然關靖霆見過真實的她,她還是決定維持她上班時的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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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筱悠到咖啡廳時,關靖霆還沒到,但他卻已經利用客房服務訂了位子。
殷筱悠有些忐忑不安,不過是跟個男人見面喝咖啡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
“殷小姐,等很久了嗎?”關靖霆拉開椅子坐下,也許是剛剛睡了一覺,他的心情已經好多了。
他輕鬆的態度讓殷筱悠也跟着放鬆了下來,她微笑道:“我也才剛到。”
服務生走了過來,待他們點好餐後又離開。
“關先生,我要跟你説對不起,我不該説你是色狼,還有謝謝你幫我修好了一堆東西。”
“我接受。”
“謝謝你。”她抬眼看了他一下,隨即又斂下眼,“還有……我想解釋一下,我並沒有勾引有婦之夫。”
“這就不關我的事了,你毋需向我解釋。”
她也知道不關他的事,可她就是想解釋。殷筱悠的頭垂得更低了。
服務生送上飲料又離去,殷筱悠雖伸出手攪拌着咖啡,卻還是繼續垂着頭。
關靖霆看着她尷尬的模樣,開口道:“你或許沒有勾引有婦之夫,可你對人家的老公有情,也難怪人家會誤會。”
殷筱悠搖了搖頭,“沒有情了,他結婚後就沒有情了。”
“沒有情你會把你們的合照擺在牀頭?沒有情你會因為那個相框破了而哭?殷小姐,這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想建議你不要睜着眼説瞎話,沒有人會相信的。”
“我是擺着懷念的。我哭是因為我心疼那個無尾熊相框,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相框。”
“懷念?沒有情又何來懷念。”
殷筱悠抬起頭,“反正我問心無愧。”
關靖霆喝了一口咖啡,沒有再説什麼。
“關先生,我想聘請你為我們公司的顧問。”
關靖霆的神色一斂,終於讓他等到了!
“我很樂意。”
“謝謝,那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工作?”
“隨時。”
“那明天你就到公司來好不好?”
“明天早上我會到。”
殷筱悠回以燦爛一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殷小姐,我認為你必須改變形象和態度,給公司裏的員工一個新氣象。”關靖霆從林慧心那裏聽多了殷筱悠在公司裏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改變形象?”殷筱悠不解地看着他。
“一個人的形象很重要,尤其是一個負責人的形象。你應該是青春奔放的,這樣的形象可以讓公司充滿朝氣,大家做起事來也會比較帶勁。”
“可是洪大哥説……”
“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如果你還是認為你那個洪大哥很厲害,我們就沒必要合作了。”關靖霆起身準備離去。
洪大哥、洪大哥!這個名字他從林慧心那裏聽了不下百遍,他也知道是這個洪大哥破壞了他預定要殷筱悠求他的事。
他們兩人肯定是餘情未了,也難怪人家的老婆會找上門!
這該死的女人,也不知道有什麼魅力,竟讓他為她修了一堆東西,還替她排解了人家老婆上門找碴的麻煩。
殷筱悠緊跟着他走出去,在電梯即將關上門時進入電梯。
關靖霆對她視若無睹,徑自按下自己房間的樓層號碼,雙手放在口袋,目光鎖住跳動的數字。
殷筱悠正想開口,電梯卻噹的一聲打開,關靖霆先行走了出去,殷筱悠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關靖霆不理會她,但殷筱悠仍緊跟着他,到了關靖霆住的房間門口,他打開門進去,她則在他要關門以前,迅速進房。
“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我不再有疑問,全都聽你的。”
“不準在我面前提你那個洪大哥!”聽了他就有氣!
“嗯。”她點點頭。“那我要如何改變形象?”
關靖霆走到她面前,將她輕推到一面鏡子前。
他從她身後伸手拿下她的眼鏡,再解開她的發譬,輕輕地撥弄着她的秀髮,讓她的一頭秀髮柔順地披瀉在她肩上,一陣髮香也輕飄入鼻。
“就這樣,接着,你得變得平易近人,這樣你的員工們才敢將心裏的話説出來,你也才能掌控他們的能力。”
殷筱悠看着鏡中的自己,也看到關靖霆的俊朗和兩人的貼近,他們近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隨着心跳漸快,她也開始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你今年幾歲?”關靖霆問道。
“我?”她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問起她的年紀,可是她還是柔順地回道:“二十六歲半了。”
“二十六歲半?”真是年輕得不像話,他居然當她已經三十四、五歲了!“你以後只須穿着符合二十六歲半的衣服。”
聞言,殷筱悠點了點頭。
“把公司所有的資料,無論是人事、營運方針、財務狀況,全都準備好,我明天就要看。”
“我現在就到公司去準備。”
“不用現在,明天早上一上班立刻準備就可以了。”
她再度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