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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章 荒墓古塔

    銀龍、若蘭,早已發覺秀娥是個極富情感的小泵娘,這時看了小泵孃的神情,也極難過,兩人同時緩緩舉起手來,輕輕揮動。

    冀武一夫婦和秀娥,縱身上馬,轉首説聲後會有期,一抖絲繮,如飛奔上官道,直向正南馳去。

    銀龍、若蘭,俱都揮動著右手,望著如飛馳去的三馬,看到冀秀娥在飛馳的馬上仍不時回頭望來。

    若蘭的視線模糊了,鳳目中不覺已含滿了淚水。

    老和尚低聲宣了聲佛號,慈祥的説:“有緣終相會,無緣面不識,蘭兒,冀施主他們走遠了。”

    若蘭頷首應是,掏出絲帕拭拭淚水。

    老和尚輕聲一嘆,問:“你倆這些時日,追趕蠻荒龍女,可曾踩到她的行蹤?”

    銀龍、若蘭,都感傀的低聲説:“途中雖有聽説,但一直沒有追上。”

    老和尚立即慰聲説:“你倆也不必難過,方才聽了龍兒的大喝,和看了蘭兒的劍術,你們下山必有奇遇,以你倆目前的武功,合力戰勝蠻荒龍女,當無問題,只是如何儘快追上她。”

    説此一頓,仰首望天,撫髯略作沉思。

    銀龍、若蘭,恭身靜立,等待指示。

    老和尚想了一陣,撫髯望著銀龍,説:“我想由江蘇,安徽前進,你和蘭兒沿河南湖北追趕,這樣便不虞踩不到她的行蹤了。”

    銀龍、若蘭,看了面容削瘦的三師祖,都不願八旬高齡的老人家再受風霜之苦,銀龍當先恭聲説:“三師祖徒步追趕,太過勞累,且不易追上,龍兒與蘭妹俱乘快馬,日行數百里,一經踩到行蹤,不難於一二日內追上,僅請三師祖即口返回長白山,以免二師祖終日懸念。”

    老和尚一聽,連連頷首,説:“龍兒説得有理,我決定即日轉回會仙峯協助你二師祖主持寺務,希望你與蘭兒,不要為不必要的瑣事所羈。”

    銀龍、若蘭,見三師祖決意返回仙峯,心中俱都興奮,因此連連恭聲應是。

    老和尚又説:“你們方才談的雞公山,能免則免,能不去就不去,江湖風險,你們知之甚少,更不可廣結仇怨,貽禍晚年。”

    銀龍連聲應是,俟三師祖説完,立即不解的問:“三師祖,那天在後峯九曲洞口,馬大剛等人走後,龍兒師父何時由洞中走出,師父可曾説些什麼?”

    老和尚霜眉一蹙,説:“那天我在洞口,隱約聽到寺中的雲板響,當即趕回寺去,我離開九曲洞時,你師父仍在洞中,馬大剛和無塵真人等,俱都尚在洞口。”

    若蘭黛眉一蹙,望著銀龍説:“那天我暈倒在側殿中,這些情形我一些也不曉得。”

    老和尚繼續説:“那天我趕回寺中,據知客僧説,他發現一道嬌小身影,在後殿附近一閃消逝,他斷定是個女人………”

    銀龍心頭一震,星目一亮,不覺脱口問:“三師祖可搜到那個女人?”

    老和尚微微一搖頭説:“沒有,我幾乎搜遍全寺和前後峯,並未再發現那道嬌小人影,傍晚時分,我才回寺,即將此事告訴你二師祖和你師父,據你二師祖判斷,來人如不是前來找蠻荒龍女結算昔年積仇的人,便即是蠻荒龍女本人。”

    説著,神色戚然,深深一嘆,説:“第二天黎明,你師父未到前殿主持早課,派小沙彌去請,才發現你師父已盤膝死在禪牀上。”

    銀龍聽得面色蒼白,雙唇顫動,星目中淚光閃閃,旋轉欲滴。

    若蘭這時,已忍不住雙手撫面,低聲哭了。

    老和尚繼續戚然説:“我與你二師祖趕去察看,發現你師父左膝上,僧袍微濕,丹田穴上,插著一柄合金彎刀,當時認出彎刀形式,是苗疆特製的金彎匕,斷定蠻荒龍女當日並未離去,深夜即來你師父房中,伏膝痛哭,要求你師父蓄髮還俗,後因你師父不允,才乘你師父不備之際,驟下毒手。”

    銀龍強抑心中悲痛,忿然問:“三師祖不認為殺死龍兒師父是另有其人?”

    老和尚不覺一呆,久久才不解的問:“那人是誰?”

    銀龍被問住了,一陣遲疑説:“這件事龍兒終有一天要弄個水落石出………”

    老和尚略聞銀龍曾秘密間向蠻荒龍女學藝,是以才不信蠻荒龍女會下毒手,因此,不覺怒聲説:“如非蠻荒龍女所為,誰能在你師父丹田穴上插把匕首?誰會伏在你師父左膝上痛哭?”

    銀龍見三師祖發怒了,立即恭聲垂首,不敢再發一言。

    老和尚從未斥責過銀龍,這時自覺動了嗔念,不覺輕聲一嘆,説:“也許這其中尚有其他隱情,但願你與蘭兒兩人,能夠追個水落石出,手刃惡人,為師報仇。”

    銀龍、若蘭,面含悲忿,俱都毅然説:“龍兒蘭兒,追上龍女老前輩定要問出仇人蹤跡,即使踏遍天涯海角,尋盡深山大澤,也要將惡人之首,攜回會仙峯,祭在恩師的靈骨塔前。”

    老和尚神色戚然,撫髯頷首説:“你倆如此有志氣,蒼天定不會辜負你們。”

    説著抬頭看了一眼陰雲漸密的天空,繼續説:“天氣又變壞了,我必須在天黑前趕到鎮上,明日絕早渡河趕回長白山,你倆也乘馬出發罷。”

    説罷,手提禪杖,向著官道,大步走去。

    銀龍、若蘭,雙雙躬身目送,直待老和尚沿著宮道,逕奔正北,兩人才喚過烏驪、棗紅,縱身飛落馬上。

    若蘭坐在馬上,轉首望著銀龍,問:“龍哥哥,我們現在去那裏?”

    銀龍略一沉思説:“目前先奔膠縣。”

    説罷,一抖馬繮,當先向官道上奔去。

    兩人奔上官道,放馬如飛,直向正南馳去。

    這時,官道上行人更少了,四野陰雲滾滾,隨風飄行,幾乎低達地面。

    銀龍、若蘭,兩人的心就如天上的雲一樣深沉,兩人坐在如飛奔馳的馬上,神情焦急,不停的仰首望著天空。

    一陣奔馳,跑出三十餘里。

    酉時不到,四野已灰暗下來,官道上已看不到一個行人,涼風漸強,遙遠的天際,閃著刺目電光,傳來隱約的雷鳴。

    銀龍、若蘭,依然狂馳在官道上,兩馬速度之快,宛如兩縷黑紅輕煙,半個時辰不到,又馳出三十餘里。

    若蘭在馬上看了一眼天空,轉首望著銀龍,焦急的説:“龍哥哥,天要下雨了,方才應該在前面鎮上宿下來。”

    銀龍聽了,舉目前看,四野一望無際,竟沒看到一個村鎮,看後劍眉一蹙,心中不禁有些後悔。

    若蘭遊目四野,接著説:“入關以來,途中不出十里必有一村,不知這段路為何長遠得不見村落?”

    驀見銀龍星目一亮,舉手指著遠方,興奮的急聲説:“蘭妹你看!”

    若蘭順著指向一看,遙見遠方天際,滾滾濃雲中,隱約露出一段塔頂,估計距此,至少二十餘里。

    驀聞銀龍又興奮的説:“蘭妹,塔的下面,必是一座大鎮。”

    若蘭聽了,也極高興的説:“龍哥哥,我們再跑快些吧,看天氣,雨就要下來了。”

    説罷,舉鞭就待打馬,但見棗紅,雙耳後掠,馬鬃倒豎,昂首凝視,四蹄翻飛,身下大地倒掠,兩耳風聲呼呼,毫不遜於龍哥哥的寶馬烏驪。

    若蘭舉起的馬鞭,又緩緩的放下了。

    銀龍看了若蘭的神態,不覺哈哈笑了。

    若蘭粉面微微一紅,立即綻笑説:“如此神速的良馬,實在捨不得打,尤其棗紅是德俊扮的。”

    提起小温候,兩人心情又沉重下來,不知君姊姊這時是否也在途中狂馳。

    兩人舉目再看,前面的塔尖,看得更真切了,已能分出共有十八層,由於地面逐漸黑暗,塔下景物模糊,看不清楚是否是個村鎮。

    烏驪、棗紅,果是寶馬,二十里路片刻已達,這時,除了空中閃電,大地一片黑暗。

    由於塔下竟無一點燈火,斷定前面不是鎮點。

    銀龍有些失望的説:“看情形,恐怕又要再跑一程了。”

    話聲甫落,空中強烈電光一連閃了幾閃,接著暴起一聲震耳長雷,烏驪、棗紅,同時發出一聲驚嘶。

    銀龍、若蘭,藉著空中電光,舉目前看,發現高塔建築雄偉,塔身灰色,塔窗緊閉,矗立夜空,仰首不能看到塔頂。

    斑塔四周,圍植矮松,並未看到房屋。

    驀然,雷電過後,雨點緊跟而下,這時距離高塔,尚有六七十丈。

    銀龍、若蘭,頓時大急,俱都以大氅裹住身體。

    烏驪、棗紅,連聲長嘶,快如電掣,銀龍、若蘭,雨水打面,視線模糊,直覺有如騰雲駕霧。

    若蘭低頭一看,驚得幾乎叫出聲來,只見兩側矮松倒逝,荒墳後掠,鐵蹄過處,白骨四射,棺木橫飛,高塔之下,竟是一片荒廢已久的墓地。

    銀龍、若蘭,雙目一黑,兩馬驟停、烏驪、棗紅,已進入塔的底層。

    銀龍、若蘭舉袖一拭臉上雨水,立將大氅脱下來,由於大氅俱是鵝絨猿毛製成,用力一抖,雨水盡落。

    電光一連數閃,兩人遊目一看,只見塔門高約兩丈,寬約八尺,底層方圓約有三丈,細看之下,塔內一片淒涼景像,蛛絲鳥糞,積塵滿地,塔門早已破碎,牆角尚掛著不少沉睡的蝙蝠。

    仰首上看,一二層塔板已沒,僅餘幾根殘缺斷梁,三層上面,木板也多不齊。

    兩人凝神一聽,尚聞到塔端殘餘的驚鳥鈴,隨風發出叮噹叮噹的響聲。

    銀龍看罷,劍眉一蹙説:“這座塔恐怕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了,可惜無人保管,多年失修,作了荒野墓地。”

    若蘭坐在馬上,一雙鳳目一直望著高塔門外電光閃射下的倒碑殘墓,破棺白骨,心情顯得十分緊張,似乎尚不知銀龍對她説些什麼。

    銀龍一見,不覺笑了。

    若蘭頓時驚覺,轉首望著銀龍,怯怯的説:“龍哥哥,今夜的雨比昨夜大多了,不知要下多久。”

    銀龍凝神一聽,四野雨聲,宛如萬馬奔騰,劍眉一蹙,説:“看來今夜恐怕不會停了!”

    説著,仰首去看第三層,又説:“蘭妹,我們上去看看,如果附近有村鎮,雨勢一小,我們立刻馳去。”

    若蘭頷首應好,兩人將大氅放在鞍頭,一長身形,嗖的一聲,已縱上一根橫樑,接著再一縱,已進入三層上面。

    三層上面,尚屬完好,已有塔梯可達四層。

    銀龍想,登得高望得遠,且三層塔窗俱都緊閉,決定到四層上面看看,於是沿著塔梯向上走去。

    四層上面,塔窗依然緊閉,一片漆黑,勁風大雨,吹打在塔窗上,發出吱吱響聲,強烈電光,由窗隙間不停的射進來。

    若蘭有些駭怕,玉手立即挽住龍哥哥的左臂,緊緊偎在銀龍的身邊。

    銀龍伸手將就近一個塔窗上的窗門拔開,緩緩拉開一道縫隙,塔外立有一陣強風暴雨射進來。

    若蘭迅速凝目一看,塔外漆黑,遠處地面上,沒有一點燈火光亮。

    銀龍將窗門閂好,再開對面的塔窗,拉開窗門,仍有濛濛雨絲,旋飛進來。

    若蘭緊偎龍哥哥,舉目一看,窗外雷電交加,大雨傾盆而下,遙見遠處地面,萬點燈光,一片紅光,在漆黑的雨夜裏顯得格外明亮。

    看罷,轉首望著銀龍,有些失望的説:“龍哥哥,看那片燈火,距此至少二十里路………”

    銀龍未待若蘭説完,立即接口説:“那恐怕就是膠縣縣城了。”

    就在銀龍話聲甫落之際,夜空強烈電光一閃,暴起一聲震耳霹靂,似乎就在塔端,只驚得塔內積塵飄落,窗門嗦嗦只響,暴雨更烈了。

    若蘭驟吃一驚,本能的一聲低呼,挽著龍哥哥的玉手,握得更緊了。

    銀龍立即將窗門閂好,輕輕攬著若蘭的纖腰,望著若蘭黛眉輕蹙,微顯蒼白的粉臉,如墨的秀髮上,尚墜著數滴雨珠。

    在這一剎那,銀龍又沉緬在昔年十三四歲時,與蘭妹妹在會仙峯上一個黑洞中的一幕,那時洞外是大雪,如今塔外是大雨,唯一相同的是四周一片漆黑。

    他仍記得非常清楚,那時他已經知道在蘭妹妹蘋果紅潤般的小臉上,偷偷的親吻一下了。

    銀龍一定神,緩緩舉起衣袖,為若蘭拭著額前的雨珠,這時的心情有著如同昔年拭著蘭妹妹秀髮上的雪花一樣的感覺。

    若蘭微仰粉面,靜靜的承受,這時,她覺得只有偎在龍哥哥的懷裏,才幸福,才覺得安全。

    銀龍似乎想俯首去吻蘭妹妹,但,他沒有,接著低聲説:“蘭妹,今夜我們只有宿在此地了。”

    若蘭微仰粉面,立即温順的點了點頭。

    銀龍鬆開攬在若蘭纖腰上的右手,柔聲説:“我們下去取毛顫和鴨絨被吧。”

    若蘭頷首應好,兩人沿梯回至三層,飄身而下,直落烏驪、棗紅身邊。

    這時,烏驪、棗紅兩馬,已雙雙偎在塔的一角,躲在風雨吹不到的地方。

    銀龍、若蘭,分別將馬鞍卸下,縱身放在底層橫樑上,然後打開油布,取出氈被帶好火種及應用物品,騰身縱上三層,沿梯向上升去。

    升上四層,若蘭立即燃著火種,遊目一看,上面積塵不多,塔壁也極乾淨。

    銀龍看罷,舉手指著塔梯説:“蘭妹,上層也許比這層更清潔,我們上去看看。”

    説罷,兩人繼續上升,一直登上第六層,遊目一看,果然比下層乾淨,幾乎沒有什麼灰塵,塔壁顏色尚能分出是淺藍色,窗門完好密封,塔外雷雨之聲,聽得已不甚真切了。

    若蘭手中的火種快熄了,見銀龍仍有意上升,不覺急聲説:“龍哥哥,就在這層吧,太高了下面有動靜我們極不易聽到。”

    銀龍頷首應好,即將手中的乾糧包放下,再把兩人的大氅掛在窗門閂上,然後將毛氈鋪好。

    這時,若蘭手中的火種已燃盡,塔內頓時變為漆黑,氣氛立即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若蘭立即怯怯的説:“龍哥哥,火摺子沒有了。”

    説著,本能的向銀龍身邊偎去。

    銀龍深知若蘭自幼即怕黑暗,尤其在深山荒野間,於是,立即鎮定説:“把劍撤出來,既有光亮,又避蟲蠍。”

    説罷,兩人舉臂翻腕,嗆啷一聲龍吟,赤晶、烏墨,同時撤出鞘外,頓時光華大盛,雙劍齊放光輝,響著嗡嗡互鳴。

    寶劍在手,若蘭膽氣立壯,兩人將劍立在窗台上,塔內光明宛如白晝,飛灑著彩霞瑞光。

    銀龍首先脱掉武生靴,盤膝坐在毛顫上,俊面含笑,靜靜的望著若蘭。

    若蘭雖幼小就和龍哥哥在一起長大,但自有記憶以來,似乎從沒在龍哥哥面前露出一雙玲瓏天足,這時見龍哥哥一直望著自己,芳心不禁有些亂跳,粉面不覺紅了。

    銀龍看罷一雙玲瓏小足,立即興奮的説:“雨停了,我們可以上路了。”

    説著,順手將窗門關上,轉身一縱,已至氈邊,迅速穿上武生靴,收起寶鏡,卷好氈被,又把烏墨寶劍收入鞘內,與若蘭直向塔下飄去。

    銀龍一宵睡得香甜,緊緊跟在蘭妹身後,只覺身輕氣爽,飄降如飛,直達底層橫樑上。

    烏驪、棗紅,似乎早已等得不耐,不停的搖頭擺尾,鐵蹄搗著地面。

    這時一見銀龍,若蘭整理馬鞍,不禁低嘶連聲,團團亂轉。

    銀龍一聲歡呼,攜鞍飄身而下,迅速為烏驪配好,轉首一看,若蘭已為棗紅配好鞍轡。

    於是,腳尖一點地面,飛身縱上馬背,當先衝出塔門,烏驪一聲震耳長嘶,穿林越墓,狂馳如飛直向官道奔去。

    棗紅連聲低嘶,與烏驪駢肩疾馳,馬蹄過處,泥水橫飛。

    由於時間尚早,官道上沒有行人,四野一片嘩嘩流水聲,烏驪、棗紅,愈加任性,速度奔馳之快,捷逾電掣飄風。

    一陣飛馳,已看到膠縣縣城,這時道上。已有行人踏著泥濘前進,銀龍、若蘭,立即減低馬速,輕步前馳。

    辰時過後,兩人已進入膠縣城門,由於雨後初晴,街上早市不甚熱鬧,城內十字大街,俱是巨石鋪道,顯得異常爽朗。

    兩人就在進城街頭一家客店門前下馬,要了一間上房。

    飯後,兩人上街,探聽龍女老前輩的行蹤,問遍每個客店俱説沒看到有這麼一位全身豔紅的女俠經過。

    銀龍、若蘭,離開膠縣,再奔諸城,過沂水,直抵臨沂,兩人幾天來,每至一城,必停留半日,以便探詢龍女老前輩的行蹤。

    但,得到的回答,多似是而非,令兩人不敢確定。

    謗據他們這幾天探詢的結果,銀龍、若蘭,斷定龍女老前輩,確是在日夜兼程,趕返苗疆。

    兩人重新計議,覺得追半天,問半日,永遠追趕不上,不如連奔數日,截在龍女老前輩先頭,因此,兩人決議直奔徐州。

    這天傍晚,銀龍,若蘭,兩人已飛馬抵達徐州城。

    只見街上行人如鯽摩肩接踵,兩街商店林立,燈火輝煌,酒樓上猜拳論酒,茶肆中歌唱歡聲,好一幅昇平氣象。

    王孫公子,富家子弟,穿著華麗,攜從帶僕,開始了他們尋花訪柳,揮金買笑的行徑。

    行人中,大商富賈,販夫走卒,尚有不少武林人物,多是進店落宿,登樓飲酒。

    銀龍。若蘭,乘坐馬上,沿街緩緩前進,看了這番熱鬧景象,目不暇接,為入關以來所僅見。

    俗雲徐州自古即是重鎮,為魯、蘇、豫,皖,諸省貿易之中心,南下之咽喉,市井客棧通宵街門不閉,酒樓茶肆,燈火達旦不熄,看來所傳果然不謬。

    銀龍、若蘭,兩人自覺來此不是遊歷,想找一偏僻客棧住下,於是,兩人直向南街走去。

    就在這時驀見前面酒樓下,一個身穿黃衣,又似是粉紅長衫的瘦小人影,一閃而逝,看情形極是躲避怕見熟人。

    銀龍、若蘭雖都看見,但卻並未注意,依然繼續前進。

    兩人來至南街,在一座中等客棧門前,同時翻身下馬,拉著烏驪、棗紅,直向店門走去,店夥一見,立即跑來拉馬接了,將銀龍兩人引進後院裏。

    銀龍、若蘭,跟著店夥走進一間上房,兩人一看,房間清潔,佈置高雅,兩人同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飯後,兩人決議至街上走走,順便探聽龍女老前輩的行蹤,由於房內沒有貴重物品,因此,也未鎖門。

    兩人徒步走出店門,街上夜市正盛,燈光通明,行人熙來攘往,喧囂沸騰,掩沒了酒樓茶肆中的笙弦竹音和曼妙歌聲。

    銀龍、若蘭,問遍了兩街所有客棧,直到初更將近,才失望的回來,兩人認定龍女老前輩仍在中途,尚未趕到徐州。

    兩人走進客室,分別坐在椅上,俱都心情鬱悶。

    驀然,若蘭鳳目一亮,不覺脱口低呼:“啊,龍哥哥你看。”

    説著,倏然立起,纖手指著小瓷茶壺的下面。

    銀龍聽得心頭一震,定晴一看,發現小茶壺的下面,壓著一張紙條,恰好在燭光的暗影中,是以兩人進來,並未發現。

    這時,若蘭已將紙條取起,一面俯首閲讀,一面走了過來,同時,低聲問:“龍哥哥,你可認識一位‘素蓮師太’?”

    説著,將手中紙條交給銀龍。

    銀龍神色驚異,緩緩立起,俯首一看,只見紙條上寫著寥寥兩行小字:‘請即來觀音庵,有機要面告,湖邊已派有小艇接渡過湖。’下面署名:素蓮師太。

    銀龍看罷,腳尖一點,嗖的一聲已至門外,舉目一看,夜空深藍,明月中天,店房瓦面上,一片濛濛光華。

    只見前面屋脊暗處,一點人影,一閃而逝。

    銀龍劍眉一豎,正待飛身追去,恰好兩個店夥走在院中。

    若蘭立即低聲説:“人早走遠了,不追也罷。”

    銀龍怒哼一聲,轉身走進房內。

    若蘭俟銀龍坐在椅上,才低聲説:“龍哥哥,我覺得這張紙條,與來時街上看到的那道瘦小人影極有關連。”

    銀龍點首同意,劍眉一蹙説:“我自下山以來,從未認識什麼素蓮師太。”

    若蘭略一沉思説:“可能留柬之人,故弄玄虛,或者素蓮師太是天靈教中的人物。”

    銀龍劍眉一軒,即由椅上立起説:“蘭妹走吧,現在三更將近,我們早去早回。”

    若蘭芳心一震,急問:“龍哥哥,我們要去嗎?”

    銀龍一笑説:“不去豈不被來人恥笑。”

    説此一頓,接著低聲説:“況且龍女老前輩尚未到達,明日仍要在此停留一天。”

    若蘭見龍哥哥去意甚堅,立即頷首應好。

    兩人熄滅桌上油燭,並將房門帶好,直向店門走去。

    店前立著不少店夥,一面談笑,一面等待客人,這時一見銀龍、若蘭出來,立即彎腰含笑,禮貌招呼。

    銀龍心中一動,即向一個店夥問:“請問小二哥,貴地可有一個觀音庵?”

    被問店夥,立即笑臉恭聲説:“有有,這個庵很有名氣,爺如果要去隨喜,明日至獨山湖乘遊艇,半個時辰即到。”

    銀龍一聽,居然有這個觀音庵,於是微微頷首,又問:“觀音庵中可有一位素蓮師太?”

    被問店夥,尚未答話,圍過來的另幾個店夥,俱都滿面堆笑的連聲説:“有有,素蓮師太即是蓮花庵的主持老尼姑。”

    銀龍一聽,斷定素蓮師太即是天靈教中的人物,於是又問清了去獨山湖的路徑,才含笑説聲謝謝,與若蘭並肩走出店門。

    街上熱鬧情況絲毫未減,人羣顯得更多了,想是在此落腳宿店的外地客人,多已出來逛街。

    銀龍、若蘭,在熙攘的人羣中,直向北關走去。

    片刻來至北關城門,只見守城官兵,盔甲鮮明,持矛握盾,較傍晚入城時,又增加了幾人,重鎮必派重兵,由此可證。

    兩人出得城門,立即展開輕功,按著店夥説的路徑,向著西北方疾馳如飛。

    這時,皓月當空,夜幕如洗,舉目前看,一望無際,只見田疇葱翠,溝渠縱橫,間有一兩處竹林茅舍點綴田間,顯得一片恬靜淡泊。

    漸漸,已看到數里外的獨山湖面,在皎潔的月華映射下,平漸明亮,宛如一面銀鏡。

    片刻已馳至湖邊,只見碧波千頃,水光瀲濫,徐徐夜風,吹拂著湖邊蘆葦,搖曳不停,發出沙沙響聲。

    就在銀龍、若蘭,舉目瀏覽湖光的同時,一聲槳蕩水響,左側蘆葦中,應聲劃出一艘小艇,如箭射來,水面上立即閃著無數銀蛇水光。

    銀龍、若蘭,心頭同時一震,果然有船在此等候。

    只見小艇後舷上,坐著一個嬌小人影,運槳一蕩,小艇疾進如飛,斷定持槳之人是個女子,且功力不凡。

    小艇來至近前,兩人定晴一看,只見持槳之人,頭戴竹笠,外用青巾矇頭,身穿一襲灰布僧衣,斷定是個尼姑。

    由於尼姑僅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無法斷定她的年齡容貌。

    銀龍看罷,立即抱拳含笑説:“有勞大師傅在此久候了。”

    矇頭尼姑,立即泠冷的説:“兩位施主,果是信人,貧尼欽佩得很。”

    銀龍一聽對方口氣,知道自己猜得不錯,只是不知道這尼姑為何用青巾罩頭。

    又聽檬頭尼姑,冷冷的説:“兩位施主既然來了,就請上船吧!”

    銀龍、若蘭也不答話,身形未見如何作勢,已飄身落在小艇上,輕如綿絮,毫無聲息,小艇紋風不動。

    矇頭尼姑,毫不驚奇,運槳一蕩,撥轉船頭,直向湖心劃去,似乎根本沒把銀龍兩人放在眼裏。

    銀龍、若蘭,面向湖心,背向尼姑,兩人並肩而立,看天上碧空萬里。

    月光清麗,望湖面浩瀚無際,波止如鏡,夜風拂面,衣袂飄飄,不覺心曠神恰,似乎對身後檬頭尼姑,也沒放在心裏。

    這時,天已二更,夜風漸趨寒涼,銀龍關懷蘭妹妹,情不自覺的伸手攬住若蘭的纖腰。

    若蘭面對如此美景,頓忘所歷處境,加之微感涼意,也不覺將嬌軀偎進龍哥哥的大氅裏。

    小艇前進極快,宛如掠波飛行,片刻已看到對面一片黝黑湖濱,遠處濃郁中,尚閃著數點燈火。

    銀龍、若蘭,斷定那幾點燈火處即是觀音庵。

    一陣湖風,飄來一絲清涼芬芳,幽香撲鼻,沁人肺腑。

    這時,才發現那片黝黑處不是湖濱,而是一片廣約數里的葱翠荷花,小艇如飛衝進。

    其中竟有寬約八尺的水道,這片廣大荷花,顯然有人管理,且經常整修。

    兩人遊目一看,荷葉大如傘扒,蓓蕾挺出湖面,可惜未至花開時季,但已能聞到陣陣清馨芬芳。

    若蘭看了,不覺想起徐州街上那些遊蕩人羣,於是,黛眉一蹙,慨然一嘆,説:“那些士子商賈,終日爭名奪利,沉湎醇酒燈紅,如此清絕幽靜之地,何不來此蕩槳一遊!”

    銀龍聽罷,不覺爽朗的哈哈的笑了,笑聲飄蕩湖面,迴轉夜空,久久不歇,接著斂笑朗聲説:“那些庸俗之人,只知錦衣玉食,鎮日裏風花雪月,享樂一時,平庸一生,那裏還知道修心養性,有此高雅志趣?”

    若蘭微頷螓首,似有感觸的説:“那位素蓮師太,處此幽靜湖濱,終日青燈古佛,過著飄逸出塵的淡泊生活,定是一位苦蔘佛理,修為至深的有道高人。”

    銀龍淡淡一笑,説:“果然如是,那位師太便不會潛入客店暗留紙柬,約人來此了。”

    銀龍的話聲甫落,身後立即傳來一聲怒哼,兩人回頭一看,不覺同時一驚!

    只見矇頭尼姑,一聲嬌叱,手中木槳,一招‘橫掃五嶽’,挾著一陣驚風,向著銀龍、若蘭閃電掃來。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加之船小,又在湖面,銀龍若蘭再想閃躲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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