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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章 素蓮師太

    銀龍、若蘭驚急中出手不及,同時一聲怒叱,身形一閃,分向兩側湖面縱去,身法快如電掣。

    矇頭尼姑一槳掃空,看到銀龍若蘭被逼縱向湖面,立即發出一聲愉快大笑。

    就在矇頭尼姑笑聲出口的同時,銀龍、若蘭一聲清叱,疾演‘星幻步’,腳尖一點挺出湖面的蓮蕾,身形如風飛回。

    蒙面尼姑大吃一驚,頓時呆了,一聲驚喝,疾掄手中木槳,再向撲來的若蘭猛掃過去。

    若蘭身法如電,木槳尚未掃到,蓮足已踏上艇舷,嬌軀一閃,再向湖面另一蓮蕾上飄去。

    這時,銀龍已落身後舷,右掌疾劈矇頭尼姑的左肩。

    矇頭尼姑聞風知驚,一聲嬌叱,掃向若蘭的一槳,順勢一揮,再向身後的銀龍打來,運槳奇快。

    銀龍心頭一震,身形騰空而起,木槳擦腳掃過。

    一聲清越龍吟,光華大盛,湖面生輝,一道紅光撲來,若蘭再度飛回,手中赤晶,閃電削向檬頭尼姑的當頭。

    矇頭尼姑驟然一驚,嚇得驚叫一聲,趕緊回槳低頭紅光一閃,沙的一聲,赤晶過處,矇頭尼姑頭上笠頂應聲掃下一塊,一篷烏髮直射半空。

    若蘭一看,頓時呆了,矇頭尼姑竟有秀髮。

    空中銀龍一聲大喝,振腕劈出一道勁風就在銀龍大喝出聲的同時,人影一閃,噗通一聲,水花飛濺,艇身激動,矇頭尼姑已撲身水中。

    銀龍心頭一震,飄身落在小艇上,微一定神,脱口疾呼:“蘭妹不好!”

    若蘭不識水性,頓時慌了,輕呼一聲“龍哥哥”,伸臂蔣銀龍的手臂握住。

    銀龍心中一動,右臂運足功力,大喝一聲,倏然一翻一道剛猛絕倫的強勁掌風,直擊艇側湖面。

    蓬的一聲,水花飛射,艇身疾如脱箭般向後射去。

    艇身一過,水面立即露出兩隻雪白玉手,接著沈下水面,浮起一頂破洞竹笠。

    銀龍再向水面擊出一掌,艇身已至數丈以外。

    一陣沙沙響聲,小艇已竄進羣荷中。

    若蘭低頭一看,所幸木槳尚在艇上,於是俯身取起,開始用力划動水面,小艇立即應槳亂轉。

    銀龍一聲哈哈大笑,伸手將木槳接過來。

    就在這時若蘭鳳目一亮,粉面立變,立即脱口急呼:“龍哥哥她又來了。”

    説話之間,神色焦急,纖手指著水面。

    銀龍舉目一看,只見數丈外的湖面上,波紋閃動,在皎潔的月光下,閃著銀輝,水中人影,宛如一條大鯊魚般,向著小艇游來。

    若蘭驚得又伸手握住了銀龍。

    銀龍看罷,心中暗吃一驚,他確沒想到這個帶髮修行的女尼姑,水性竟如此精絕的驚人。

    於是,手中木槳,輕輕一撥水面,小艇立即衝出荷羣,再度進入水道。

    這時,水中人影,已遊至不足兩丈了。

    若蘭一看,立即焦急的説:“龍哥哥,快點劃嘛!”

    説話之間,水中人影,已遊至一丈以內。

    銀龍一聲冷笑,運槳一劃,小艇再退兩丈,水中人影又遠了。

    若蘭一見,又慌急的話:“龍哥哥怎麼辦,這樣她會淹死的!”

    銀龍立即忿忿的説:“你忘了方才她要淹死你嗎?”

    若蘭一聽,頓時沉默下來,想到這個尼姑會被淹死,心中甚為難過。

    銀龍看了,淡淡一笑,慰聲説:“蘭妹放心,她在水裏五天都不會淹死的。”

    説著,嘩的一聲水響,木槳已划進水面,小艇疾進如箭。

    若蘭聽説矇頭尼姑不會淹死,心中不安似乎平靜了不少,這時見銀龍仍向著數點燈光的湖濱劃去,立即不解的問:“龍哥哥,我們還要去觀音庵嗎?”

    銀龍頷首應聲説:“當然要去,現在距湖岸已經沒有幾里了。”

    若蘭柔順的點點頭,回頭再看,距離浮在湖面上的那頂竹笠已有十幾丈遠了,水中,再看不見那道灰影。

    銀龍運槳有力,小艇前進速度較之矇頭尼姑快多了。

    片刻之後,已到了湖岸,岸上一片如茵草地,十數丈外即是一座廣大竹林,觀音庵,就在竹林深處。

    銀龍、若蘭,縱身登上湖岸,回頭一看,荷蓮廣闊,一望無邊,遠處湖面,在月華照射下,映出一道弧形銀線,顯得極為壯觀。

    兩人看罷,轉身向竹林縱去,只兩個起落已至林沿。

    遊目一看,發現左前方現出一道路面,兩人沿著竹林縱了過去。

    只見路面寬有一丈,俱是青石鋪地,一端起自湖邊,另一端直伸林內。

    兩人發現湖邊系著不少供人遊湖的小艇,形式與矇頭尼姑那艘一樣。

    銀龍、若蘭,沿著石路,直向竹林深處奔去。

    前進中,發現路面清潔,兩側林內並無落葉,知道庵中尼姑經常清掃,由此,也證實湖中蓮荷,亦是庵中尼姑整剪。

    兩人看罷,知道店夥説的是實,這座雄偉的觀音庵確是一個名勝之地!香火定極旺盛。

    因此,銀龍心中對那位下柬的素蓮師太,有了與若蘭同樣的感觸。

    這時,已看到十數丈外的觀音庵大門,和氣勢雄偉的巍峨殿脊。

    臂音庵的兩扇漆黑大門,緊緊關閉著,門上兩個大銅環,在暗影中閃著暗淡金輝,門前聳立著一對高大石獅,看來栩栩如生。

    兩人來至竹林盡頭,雙目不禁一亮,只見竹林邊沿,距離觀音庵的高大紅牆,尚有數丈,庵外築有不少小亭石凳,想是香客憩息之處。

    來至庵門階前,發現門上懸著一方橫長近丈的大匾,上面橫書三個斗大金宇觀音庵。

    若蘭看罷,轉首對銀龍問:“龍哥哥,我們要越牆進去嗎?”説著,遊目看了看紅牆上閃閃發光的綠瓦………。

    銀龍立即搖搖頭説:“不,我們是正大光明的持柬赴約,當然由正門進入。”

    説著,已登上台階,走至門前,舉手拍了兩下門環。

    由於夜深寂靜,銅緩一拍,錚錚有聲,遐邇可聞。

    這時,皓月當空,光華更皎潔了。

    稍時過後,銀龍正待再拍,庵內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銀龍、若蘭互看一眼,同時向後退了兩步。

    一陣沉重的門閂聲,庵門拉開一扇,立即現出一個一身灰僧袍,年約二十二一歲的光頭尼姑來。

    銀龍、若蘭一見尼姑光頭,不覺同時一楞,想到矇頭尼姑蓄髮,兩人俱都有些茫然了。

    扁頭尼姑,面帶愠色,但看了銀龍,若蘭兩人的裝束,又有些驚異,於是,稽首説:“兩位施主為何夜闌打門,莫非是錯過了宿頭,本庵定有明文禁例,庵內不留宿男客,請兩位施主另找別處吧。”

    銀龍、若蘭,聽了光頭尼姑的話,不覺又是一楞,但看了尼姑身上的灰布僧袍,又與矇頭尼姑所穿的一般無二。

    扁頭尼姑看了銀龍兩人神色,尚以為未允入庵而感失望,因此轉身就要關門。

    銀龍一見立即拱手,説:“煩請小師傅稟報素蓮師太,就説蕭銀龍,裘若蘭已遵諭前來面謁。”

    小尼姑一聽,立現詫異神色,茫然問:“兩位施主何時接到本庵師太的請柬?”

    銀龍心知有異,立即和聲説:“就是今日傍晚!”

    若蘭在旁又補充一句説:“我們發現師太的紙柬,已是初更時分了。”

    小尼姑一聽,神色愈加驚異,略一沉譏思,訥訥的説:“莫非與剛剛逃回的三師姊有關………”

    銀龍一聽,知是説的矇頭尼姑,因此未待小尼説完,立即連連頷首説:“是的,是的,正是那位小師傅。”

    小尼姑一聽,面色微微一變,光頭一點,急聲説:“兩位施主請稍候,貧尼即去稟報師太。”

    説罷,轉身疾步走去,腳下顯得矯捷輕靈。

    銀龍、若蘭一看,即知小尼姑頗有武功根基。

    兩人目光隨著小尼姑的背影舉目前看,只見七八丈外的大殿,建築巍峨,殿門大開,內懸數盞琉璃燈,射著清亮光輝。

    由於正中神像高大,看不清殿內供奉何神,根據庵名判斷,想是‘南海菩薩觀士音’。

    大殿階前置一巨大香爐,院中青石鋪地,左右側殿之前,植有奇花翠竹,顯得井然有序。

    銀龍正在觀看,驀聞若蘭低聲説:“龍哥哥,想不到矇頭尼姑的水性竟高得如此驚人,聽方才那位小師傅説,她已經逃回庵來了。”

    説著,又看了庵內一眼,只見大殿門內,正有幾個光頭小尼姑,探頭探腦的望過來,接著又以警告的口吻説:“稍時見了那位師太,可要………”

    若蘭的話尚未落,方才進去稟報的那個光頭尼姑,已匆匆走出大殿,急步向著庵門走來。

    小尼姑來至庵門,神色驚異中,面綻笑容,立即禮貌的説:“兩位施主請先至靜室稍候,師太即刻就來。”

    説罷,轉身在前引路。

    銀龍、若蘭隨在小尼姑身後,向庵內走去。

    經過側殿階前,走進大殿右側的角門,即是一間靜室。

    室內佈置整潔,令人立生閒逸樸實之感。

    銀龍、若蘭兩人就座後,即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尼姑,送來兩杯香茶。

    稍時之後,門外走進一個霜眉童顏,身穿灰布僧袍的老尼姑來。

    只見老尼姑,面色紅潤,眼神內藴,滿面慈祥的含著微笑,手中拿著一串念珠,顯得飄逸脱塵,令人望之,肅然起敬。

    銀龍、若蘭,兩人一見素蓮師太,情不自禁的肅然立起。

    老尼姑一進門,立即慈祥的含笑説:“不知兩位小施主深夜來庵,貧尼未能親自相迎,尚請兩位小施主海涵。”

    銀龍、若蘭,知老尼即是素蓮師太,聽了師太的話,知道這中間定有蹊蹺,於是,兩人立即施禮恭聲説:“晚輩等深夜打擾師太清修,已是不當,怎敢再勞師太親迎。”

    素蓮師太,立即祥和的笑著説:“兩位小施主不必太謙,請坐,請坐。”

    三人分別坐好,師太首先問明銀龍兩人的師承,姓名,才詢問兩人的來意。

    銀龍立即恭謹的將店中接到紙柬的經過説了出來,湖中遇到矇頭尼姑的事覺得這時尚不便説出,最後,恭聲説:“這是那張紙柬,請師太過目。”

    説著,雙手的將那張小紙條,遞給素蓮師太。

    素蓮師太接過一看,立即祥和的哈哈一笑,神色間毫無一絲嗔意,接著轉首對立在一側的光頭尼姑,慈祥的説:“看你三師姊可曾換好新衣,命她即刻前來見我。”

    扁頭尼姑,恭聲應是,轉身走出靜室。

    這時,銀龍、若蘭,似有所不悟,不覺相互看了一眼。

    素蓮師太含笑問:“兩位小施主,來時途中,可曾發生什麼事情?”

    銀龍不便相瞞,即將湖上遇到矇頭女人的經過述了一逼。

    這時,門外與光頭尼姑,同時走進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清秀尼姑來。

    素蓮師太一見,立即祥和的説:“了因,將你今夜所歷經過告訴這兩位小施主吧。”

    説著,指了指坐在賓位的銀龍和若蘭。

    銀龍、若蘭,立即頷笑欠身為禮。

    了因尼姑,面上微微一紅,施禮見過銀龍、若蘭,接著有些羞澀的説:“貧尼傍晚時分赴城購買燈油,距徐州城門尚有半里,即見前面急步走來一位豔麗道姑………”

    若蘭心中一動,急問:“那道姑約有幾許年紀?”

    了因尼姑,略一沉思説:“那時天色已經暗下來,我沒能看得十分清楚,想來不會超過三十歲。”

    説著一頓,神情略帶愠色,繼續説:“道姑急步匆匆,神色顯得有些焦急,在經過貧尼時,極注意的看了貧尼一眼,突然急撲過來,貧尼不知豔麗道姑心懷詭謀,竟被她出手擒住。”

    了因尼姑説至此處,清秀的面龐上,又掠上一層羞忿紅暈。

    銀龍似有所悟,正待問話,了因尼姑繼續説:“豔麗道姑,將貧尼逼至無人之處,點了貧尼麻穴,急將僧衣脱下,一併拿走,幸遇一位功力深厚的老人,為貧尼解開穴道,並將貧尼護送至湖邊,但乘去的小艇已不見了。”

    若蘭已然大悟,急聲問:“那個豔麗道姑,可是身穿乳黃道袍,外罩粉紅短袖對襟長夾衫………”

    了因尼姑未待若蘭説完,立即頷首説:“是的,是的,手中尚拿著一柄玉拂塵。”

    銀龍立即忿忿的説:“那就不錯了,正是以媚術害人的妙妙仙姑。”

    了因一聽是妙妙仙姑,面色不覺頓時一變,目光立即望了師太一眼。

    素蓮師太,低聲宣了聲佛號,神色依然平靜的説:“想不到竟是這孽障玩的玄虛!………”

    扁頭尼姑未待素蓮師太説完,俯首立掌,急上一步,恭聲請命説:“弟子願即至湖上除去這個不守清規的佛門敗類。”

    説話之間,眉宇帶煞,雙目閃光。

    素蓮師太,立即肅容正色説:“惡人自有惡人除,妙妙仙姑造孽過甚,終難逃脱劫數,只是時機未至而已,你不可為此妄動嗔念,損害你自己的修為素養。”

    扁頭尼姑俯首應是,依然退回原處,神色立即恢復靜謐。

    銀龍、若蘭見事情已經大白,立即起身告辭,同聲歉然説:“晚輩等初涉江湖,閲歷淺鮮,遇事不能慎思精辨,以致貿然前來打擾師太清修,現在夜已更深,晚輩等就此告辭,失禮之處,尚請師太見宥是幸。”

    説著,雙雙躬身施禮,一揖到地。

    素蓮師太慈祥的呵呵一笑,伸手相扶,説:“現在天色已是三更,兩位小施主,半夜奔馳,想也有些飢餓,就在庵內進些齋飯再走不遲………”

    銀龍、若蘭,未待師太説完,慌忙接口説:“驚擾師太過久,晚輩等心甚不安,且明日仍須趕路,師太盛情,晚輩等心領了。”

    素蓮師太見兩人決意離去,也不再挽留,轉首對兩個光頭尼姑慈祥的説:“兩位小施主因事不便在此久停,你倆可代為師送兩位小施主過湖。”

    説此一頓,神色略現肅容,繼續説:“送至即回,切勿生事。”

    兩個尼姑同時恭聲説:“弟子遵命。”

    銀龍本待待推辭免送,繼而一想,小艇無人駛回,因此話至口邊,又停止了。

    五人走出靜室,素蓮師太一直送到庵門,才説聲保重轉身走進庵內。

    銀龍、若蘭隨在兩個尼姑身後,沿著青石大道,直奔湖岸。

    這時月華似水,夜風徐吹,兩側竹林,發出輕微的沙沙響聲,一輪皎月,高懸中天,顯得又亮又圓。

    來至湖岸,涼氣撲人,送來陣陣清馨氣息,湖面翠荷中,不時傳來魚兒躍出水面的清脆聲音。

    兩個尼姑,迅速解開一艘較大遊艇,銀龍、若蘭,飄身落至艇上,兩人並肩坐在艇前。

    槳蕩水響,艇身似箭,沿著水道,直向來時的方向駛去。

    片刻不到,已馳出荷羣,湖面依然靜止如鏡,小艇疾進如飛,較之在荷羣中尤快,兩舷已發出啪啪水聲。

    銀龍、若蘭互看一眼,知道身後兩個尼姑的功力俱都不凡,妙妙仙姑如非暗施偷襲,要想得手,也不是一件易事。

    半個時辰不到,小艇已達南岸,銀龍、若蘭轉身謝過兩個尼姑,縱身上岸,向著徐州北關,如飛馳去。

    遙見城門已關,只得越城而入,這時三更已過,街上仍有三五成羣的借遊行人和醉醺醺的酒客,不少酒樓茶肆,依然燈火通明,傳出談笑之聲。

    銀龍、若蘭回至客棧,店門果未關閉,門下依然懸著兩盞燈籠,一個店夥正坐在凳上倚門磕睡。

    兩人回至上房,順手閂門,並未再燃燭光,相互説聲“晚安”分別進入兩端內室就寢。

    一陣喧囂叫賣聲,將銀龍、若蘭驚醒,睜眼一看,天已大亮。

    盥漱完畢,店夥已將早餐送來。

    飯間仍談論著昨夜發生的事情,兩人一致認為素蓮師太是位武功高絕,修養有素的佛門高人。

    這時,陽光已射至院中,不急於上路的客人,才開始紛紛離店。

    若蘭看了,立有感觸,急對銀龍説:“龍哥哥,一般急於趕路的人,多宿城外,我們為何不至城外客棧中問問,也許龍女老前輩宿在城外。”

    銀龍立被提醒,不禁輕拍一下桌面,懊惱的説:“真該打,這點簡單的道理,我怎的竟想不起。”

    説著,匆匆進完碗中米粥,起身急聲説:“蘭妹走,我們去南關。”

    説罷,兩人並肩走出上房,直至店外。

    街上行人依然接踵擦肩,喊叫喧天,早市正盛。

    銀龍、若蘭,在擁擠的行人中,好不容易擠至南關,出城一看,南關街上僅有四家客棧。

    兩人抱著滿腹希望,由北向南,逐一詢問,一連問了三家,店夥俱都搖搖頭,兩人心中熱望不覺涼了不少。

    最後一家,也是城外最南端的一家,再向前走已是田野了。

    門前兩位店夥,一見銀龍、若蘭走來,立即向前含笑招徠。

    銀龍即向店夥探聽,並將龍女老前輩的衣著,面貌,年齡,一一説了出來。

    豈知,兩個店夥,竟然同聲説有,其中一個較富經驗的店夥,並指出那位女客一雙微顯棕色的明亮眼睛,必是苗疆女子。

    銀龍、若蘭一聽,驚喜欲狂,立即取一錠二兩重的銀子,賞給兩個店夥。

    兩個店夥一見,和銀龍、若蘭的心情毫無兩樣,也是驚喜欲狂。

    於是兩個店夥爭著述説蠻荒龍女來店的時刻,住的什麼房間,衣裙大氅,髮型蠻靴,由頭至足,一處無遺,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俱都詳述出來,只説得口沫橫飛,臉紅脖子粗,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銀龍,由於心情興奮,不時隨著兩個店夥述説龍女老前輩時的神態,發出愉快的哈哈大笑。

    若蘭立在銀龍身側,也忍不住斑興的舉袖掩口,發出輕微的格格笑聲。

    相問之下,蠻荒龍女剛剛過去五日。

    銀龍謝過兩個店夥,轉身向南關城門走去,這時兩人心中顯得驚喜、焦急,又有一絲後悔。

    驚喜的是,訪問到了龍女老前輩的行蹤。

    焦急的是:街上行人如此擁擠,恨不得即刻飛回客棧。

    後悔的是:昨夜為何不至城外來詢問,今晨為何不結清店賬,騎馬出城。

    兩人好不容易才擠回客棧,結清店賬,乘馬再馳出南關,已近午時了。

    飛馬經過南關最後一家客棧時,兩個店夥正在門前興高彩烈的招呼客人,似乎沒看到銀龍、若蘭。

    烏驪、棗紅,一個全身烏黑,一個通體赤紅,俱是良馬寶駒,十幾里路,片刻即達。

    因此,銀龍、若蘭,途中每到大鎮縣城,必定下馬尋找客棧,探詢龍女老前輩的行蹤。

    幾日下來,雖然沒追上龍女老前輩,但有了一個正確的結論:龍女老前輩,每兩日宿一次店,多在郊外偏僻客棧,想是為減少意外事件,時間上,多在初更以後,次日拂曉即繼續行程。

    當日夜間,施展輕功,行程較晝間多一倍半。

    龍女老前輩,絕少在酒樓進餐,多在小菜館吃飯,想是為了節省時間及避免有人糾纏。

    謗據以上諸點,銀龍、若蘭,斷定龍女老前輩正在前面途中。

    下一個落腳地點,應該是柳林店。

    但,由新察縣至柳林店,中途必經過天靈教總壇雞公山。

    銀龍、若蘭知道沿途追趕極不易遇到龍女老前輩,必須在預定地點的要道口上等候較為勝算。

    如先至雞公山赴約,在天靈教總壇耽誤一天時間,仍可較龍女老前輩先半日到達柳林店。

    因此,銀龍、若蘭,決議快馬先奔雞公山,為君姊姊實踐諾言。

    於是,兩人準備好一些應用之物,沿著南下官道,直向雞公山馳去。

    銀龍、若蘭,馬不停蹄,疾馳如飛,兩人一進入光州縣境。

    峯嶺連綿的雞公山已隱約可見了。

    暮色蒼茫中,已來至距雞公山北麓約二十里的長壽鎮,兩人就在鎮上一家較大的客棧內住下。

    長壽鎮上,已有天靈教的分舵,據説舵主是位美豔少婦。

    銀龍、若蘭,兩人分別洗去風塵,正待坐下商議赴約的事,驀見院中來了兩個灰衣漢子。

    只見兩人,一式灰布勁裝,徒手未帶兵刃,一個渾呆肥大,一個狡猞瘦削,俱都神色狂傲的走來。

    打量間,兩個灰衣漢子,已走至門外,狡猞瘦削漢子,小眼先看了銀龍、若蘭一眼,接著強展笑顏,微一抱拳問:“兩位由何處來,往何處去,為何宿在此地,兩位的姓名,門派,以及師承來歷,可否一一見告,在下也好………”

    銀龍看了兩人神色,心中早已不耐,於是冷冷一笑説:“在下行天下路,住店付錢,既不是盜,又不是欽犯,何勞你們來動問。”

    渾呆大漢,面色一沉,大喝一聲,説:“小子閉嘴,可知此地本教轄區。”

    大喝聲中,虎撲躍進門內………

    銀龍頓時大怒,厲喝一聲:“鼠輩找死,還不退出去!”

    去字出口,右掌已劈出一道強勁潛力。

    若蘭怕打草驚蛇,於事不利,立即連聲急呼!

    “請住手,請住手!”

    呼聲未落,悶哼一聲,一陣沉重的蹬蹬退步聲,渾呆大漢已被銀龍的掌力逼至門外。

    渾呆勁裝大漢,面色蒼白,雙目圓睜,兩手抱著肚子,似乎正在調息,發覺自己並未受傷,想是有些呆了。

    若蘭上前一步,面對兩個灰衣漢子和聲説:“我們應貴教第三壇主‘混世判官’尤定術之請,前來貴教總壇赴約,今日天色已晚,故而宿在此店,不知兩位前來有何見教。”

    狡猞瘦削漢子小眼珠一轉,誤認銀龍兩人是尤壇主邀來的朋友,趕赴總壇參加比武,因此堆笑躬身説:“小的們該死,不知兩位本教總壇貴賓,失禮之處,務請兩位海涵。”

    這時,店夥已將銀龍、若蘭的晚飯送來,看了上房門口的情形,嚇得遠遠站立不敢過來。

    狡猞瘦削漢子一見,立即叱聲説:“這兩位是本教總壇貴賓,快去換桌上好的酒菜來,一切費用,悉數記在舵上。”

    店夥那敢怠慢,連連躬身,聲聲應是,轉身就待離去。

    若蘭立即將店夥喚回來,又對兩個灰衣漢子説:“時間已晚,不必換了,店賬我們自會清結,不必兩位煩神。”

    兩個大漢閃至一側,讓店夥走進房內,狡猞瘦削漢子又恭聲諂笑説:“本舵主‘金弓銀彈’鄔筱英,因事已赴總壇,目下不在舵上,因此不能前來拜見兩位,失禮之處,尚請兩位見諒。”

    銀龍見院中遠處有不少人在各處角落,探頭探腦,已無心再與兩人羅嗦,立即有些不耐的説:“明日至總壇定會遇見貴舵主,不必急在一時,兩位現在可回舵休息了。”

    狡猞瘦削漢子,覺得銀龍功力高絕,明日至總壇比武,定被教主任為堂主,執事一類的高職,如能攀上這兩位未來堂主,還怕將來不被派個小舵主?

    因此,瘦削漢子愈加恭謹的説:“兩位明日進山,可要小的今夜飛馬報於總壇尤大壇主知道,以更明日親自寨口迎接?”

    銀龍依然不耐的説:“不必了,我們自會前去。”

    瘦削漢子自覺機會難得,決不能輕易放過,繼續大獻殷勤的恭聲説:“既是這樣,小的明日絕早來店,恭陪兩位入山。”

    若蘭一聽,立即以目示意銀龍。

    銀龍頷首會意,但仍沈著臉説:“既然你自己要去,明晨你就來吧!”

    瘦削漢子一見銀龍應允,心中喜極欲狂,一面後退,一面恭聲應是,與渾呆大漢,同時轉身,急步走向店外,看來高興的已有些頭重腳輕了。

    銀龍、若蘭,俟兩個漢子走後,立即就桌進食。

    飯後,兩人又計議一陣赴約應行注意的事,便分別就寢了。

    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銀龍、若蘭便準備妥當,走出店來。

    來至店門,發現那個瘦削漢子早已來了,烏驪,棗紅俱已備好拴在店外。

    瘦削漢子一見銀龍兩人出來,立即向前見禮問早,並恭聲説:“小的‘活蔣幹’趙使,在此已候兩位多時了。”

    銀龍、若蘭,俱都頷首笑笑,也説了聲早,並將自己的姓名也告訴了趙使。

    之後,三人登鞍上馬,飛馳出鎮,沿著南下官道,直奔雞公山北麓。

    晨曦中,遙見雞公山,顯得更高更險了。

    一陣飛馳,奔出十餘里,一輪似火紅日,已爬上東方天際,刺目金光,直射半天,雞公山蒼鬱翠黛,雲繞半山,顯得恬靜無比。

    辰時過後,三馬已馳至北麓,瘦削漢子趙使,遠遠即由懷中取出一柄小紅旗,高高舉在手上,三馬繼續向前飛馳著。

    一條青石大道,直通險峻的山口,道路兩側,俱是亂石矮松。

    想是由於趙使手中舉著小紅旗,三馬一直馳進山口,並未受到警告攔阻。

    山口兩側,形勢險惡,石道蜿蜒內伸,三馬疾馳中,在石道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蹄聲,遠近響著回應。

    銀龍仰首一看,發現兩側山頭上,不少矮松巨石下,潛伏著暗椿教徒。

    前進數里,山道寬窄不一,山勢漸漸崎嶇,趙使騎在馬上,依然高舉著小旗。

    驀然,一聲隱約可聞的沖天吶喊,由山區深處傳來,聲如悶雷,歷久不絕。

    銀龍、若蘭,心頭微微一震,不知天靈教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活蔣幹趙使一聽沖天吶喊,立即含笑恭聲道:“兩位今天來得正好,這是本教最後一次比武論職,也是最後一天了,過了今天,各人職位便永遠確定了,小的舵主‘金弓銀彈’鄔筱英,已向光州城分舵主‘老鐵枴’謝啓挑戰,如果小的舵主勝了,小的即要追隨鄔舵主至光州分舵了。”

    説話之間,神色興奮,小眼裏閃著希望之光,接著又肅容説:“教主兄妹,武功高絕,才通古今,發下宏願,決心聯合江湖上無門無派的武林同志,替天行道,除奸濟貧!”

    銀龍心中一動,未待趙使説完,即插言問:“貴教主兄妹的師承姓名,閣下可知?”

    活蔣幹趙使,立即搖搖頭説:“小的不知道,只知我們教主名叫皇甫英,教主的妹妹名叫皇甫燕,兩人武功極高,至今尚無一人在教主手下走過十招………”

    這時,山區深處,又傳來一聲震撼羣峯的沖天吶喊。

    活蔣幹趙使立即轉變話題説:“又一個人勝利了。”

    若蘭黛眉一蹙,不解的問:“貴教壇主以上便是教主了吧,其他幾個壇主是誰呢?”

    活蔣幹趙使,回答説:“任何人的職位都是暫時的,包括至尊的教主在內。”

    説著一頓,略一沈思,又説:“聽鄔舵主説,教主以下,尚有內三執事,外三堂主,再次才是五大壇主,及各壇香主。”

    若蘭正待再問,趙使接著又説:“前面便是總壇寨門了。”

    銀龍、若蘭兩人舉目一看,只見十數丈外,一座高大寨門,兩側是以巨石徹成的高大石牆,直向左右婉蜒伸去。

    寨門兩邊立著十數佩刀大漢,一律灰衣勁裝,個個氣勢洶洶,門外兩丈處,尚立著四個拉馬勁裝人物,一個上布長衫老者,三個疾裝勁服大漢,俱都攜有兵刃。

    活蔣幹趙使,立即現醜表功似的説:“這四位也是前來比武的,寨門上已飛馬通報他們的朋友前來接他們進去。稍時兩位不要發言,由小的向守寨弟兄們交涉。”

    銀龍、若蘭同時頷首,也未表示意見。

    這時距寨門已不足四丈了,三人立即將馬慢了下來。

    寨門下的十數大漢們,看到銀龍三馬馳來,其中一個勁裝大漢,立即走至中間,將手舉了起來。

    銀龍三人直達門前,活蔣幹趙使,馬上抱拳朗聲説:“諸位辛苦了,兄弟趙使,第九分舵鄔舵主屬下副執事,奉第三壇主尤大壇主之命,恭陪蕭小俠,裘姑娘來總壇比武論職,這是本副執事的腰脾。”

    説著,取下腰間一塊銅牌,交給中立大漢。

    中立大漢,沉著臉,接過銅牌略一翻看,立即交還給趙使,接著説:“這兩位雖是尤壇主的貴友,但尤壇主並未交待下來,現在副執事一人可以進去,請尤壇主前來迎接………”

    活蔣幹趙使,面色一沉,小眼一瞪,沉聲説:“尤大壇主,日理繁務,加之論職在即,可能忘記交待下來,尤大壇主前幾天特命鄔舵主交待本副執事,今日午前務必陪同蕭小俠趕達總壇,參加壇主以上職位之比試,如果誤了比武時間,門上那一位擔當?”

    説罷,傲然坐在馬上,小眼炯炯的望著門下幾個灰衣大漢。

    幾個灰衣大漢,聽趙使説得嚴重,俱都相互觀望,沒人敢吭聲,中立大漢,也有些猶疑不決了。

    這時,寨中再度暴起一聲沖天采聲,令人聽來心情激動。

    趙使神色愈顯焦急的説:“諸位,壇主以上比試,已經開始了,諸位既不敢擔待,本副執事即做主陪蕭小俠進寨,一切責任,本副執事負起,決不連累各位。”

    説罷,轉身向著銀龍兩人一抱拳,極恭謹的説聲請,未待幾個大漢表示意見,立即催馬直向寨門內走去。

    門下幾個大漢似乎也怕尤壇主責備下來擔當不起,中立大漢也默默的退回原位。

    這時,紅日已升上峯巔,左右高峯上,古木蒼松,翠竹蘿藤,蟠枝仙曲,龍翔鳳舞,在柔和的陽光下全山一片油綠。

    銀龍、若蘭兩馬駢騎前進,趙使馬後緊跟。進得寨門,竟是一座廣大山谷,林中崖下,已可看到櫛比房屋。

    比內到處草木葱籠,遍地嫣紅詫紫,再加人工修飾,愈顯得景色宜人。

    前面數十丈外,是座廣大茂林,深處林端,已現出幾座巍嚴聳立的雄偉建築,極似高樓大廳。

    若蘭前進中,馬上回頭看了看身後寨門下的幾個勁裝大漢,見他們仍在望著三人的背影竊竊私議,於是不解的問:“趙副執事,貴教總壇寨門上,似乎沒有專一負責之人在此監守………”

    趙使未待若蘭説完,立即連聲説:“有有,可能是參加論職比試去了。”

    説話之間,已能隱約聽到茂林深處傳來的厲叱暴喝。

    進入茂林,已清晰的聽到陣陣鼎沸人聲。

    趙使已將小旗收起,舉手一指前面,説:“出了茂林便見總壇的‘聚英廳’了。”

    銀龍、若蘭,舉目一看,前面遠處果有一座建築雄偉的大廳。

    廳前是片廣場,左右各搭綵棚,四周已湧滿了灰衣勁裝教徒,多有千人,俱都搖頭晃腦,扳肩蹺腳,爭先望著廳前場中。

    再向前進,已聽到場中傳來的呼呼拳風………

    場中驟然傳來一聲暴喝,四周教徒,立即掀起一陣如雷采聲,震耳欲聾,直上蒼穹,歷久不絕。

    這時,三人已馳至人羣身後不遠,銀龍、若蘭坐在馬上,清楚的看到場中一個灰衣大漢,滿面通紅的擠進圍觀的教徒中。

    另一個大漢,神色傲慢的向著廳前,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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