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涼涼瞪着郝慈恬足足有十分鐘之久,在她聽完郝慈恬之所以拒絕康立修求歡的真實理由之後,張大的嘴無論如何都合不起來。
“涼涼,蚊子快要飛到你嘴巴里去了。”無力地揮趕着那隻不長眼飛進店門的蚊子,郝慈恬的神色無限哀感。“這是什麼世界啊?連蚊子都欺負我……”
李涼涼賞她一記白眼,訕訕地閉上嘴,但才剛讓上唇和下唇touch到一起,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該説些什麼,在這個笨到舉世無雙的女人面前。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康立修?”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的“情報網”出現問題,所以才將那件陳年舊事當成第一手消息,擺了個大烏龍,可是這女人……教人不訓她都很困難吶!“沒有人會為了衞生褲而拒絕上牀的吧?”
説來郝慈恬的腦袋足以用千年化石來形容。怕冷是大部分人的通病,但都什麼時代了,除了老式的保暖衞生褲之外,她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女人有種新式……呃,中古式的武器——絲襪嗎?既保暖又不難看,最適合愛美的女人。
沒想到郝慈恬還穿着那老得快作古的衞生褲就算了,竟然還以那種無聊到不行的理由,拒絕和她心儀已久的男人上牀,實在教人不知該怎麼説她才好?
“沒有嗎?”提到重點,郝慈恬更沮喪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可是、可是那條衞生褲我穿了好幾年,都長滿毛球了……”
她怎麼好意思被心愛的人,瞧見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更何況是女人一輩子只有一次初體驗的重要日子,那麼那個“羞恥”勢必烙印在她心上,成為永遠的陰影,所以萬萬不可!
李涼涼的肩垂了下來,徹底被眼前這個無敵女打敗了。“拜託!那種時候男人不會注意那麼多好嗎?”
男人只會想,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將女人的衣服剝光,哪有那個時間和腦袋再去思索更多?真是徹頭徹尾的笨女人!
“是喔?”不知哪根好奇的神經被挑起,郝慈恬眨巴着水亮亮的大眼,直在李涼涼身上打轉。“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莫非涼涼有過經驗?後!她怎麼都不知道!?
“我……”李涼涼霍地脹紅了臉,聲音聽起來好虛弱;羞極反怒的她以炮火取代心虛,火大地朝她吼道:“你管我那麼多!”
郝慈恬閉着眼瑟縮了下,睜開眼後急忙在店裏查看一遍,才慢條斯理地踱回李涼涼身邊。“唉,涼涼,算你好狗運,這時店裏正好沒客人,不然要是有人向我們店長告狀,説我縱容朋友在店裏囂張亂吠,我一定會被開除的啦!”
“開除是你被開除,關我的狗運什麼事?”李涼涼不屑地由鼻孔冷哼了聲。
“當然有關係啊!”事關自己的錢途,郝慈恬算得可精了。“你聽好喔,要是我被店長開除,那我就沒收入了啊;沒有了收入,我就會變得很窮對不對?那很窮我的日子就會很難過甚至過不下去……”
李涼涼無力地搭着郝慈恬的肩,將身上大部分的重量往郝慈恬身上靠。“郝小姐,算我拜託你行不行?求求你説、重、點、就、好!”
她就説自己這輩子從沒發生什麼太不平順的事,唯一的敗筆就出現在郝慈恬身上;認識郝慈恬,絕對是她李涼涼一生中最倒楣的一件事!
“喔。”撇撇嘴,郝慈恬又犯嘮叨了。“真奇怪,你怎麼跟康立修説同樣的話?”還兩人統一全用吼的,她又不是聾子,他們有必要做這麼損傷喉嚨的事嗎?
輕聲細語她就聽得見了嘛,真是!
李涼涼這次射過來的眼神更是冷到不行——
“廢話!那是因為你讓人忍無可忍!”好心地,她只是小聲嘀咕,沒讓郝慈恬聽了去,不至於傷到她那顆據説很脆弱的愚蠢心。
郝慈恬超配合地沒聽到她的低語,但她仍舊打了個寒顫,牙關一陣哆嗦!
“你幹麼?”李涼涼心虛地以為自己的嘀咕被她聽了去,忙反問一句。
“沒啊。”郝慈恬搖着頭,大眼寫着無辜。“只是你可不可以別那樣看我?天氣已經夠冷了,你那樣看我,竟讓我從頭涼到腳,感覺好像變得更冷了唉!”她甚至誇張地搓着手臂,彷彿真的凍到了。
李涼涼威脅地眯起眼,比之前的冷眼更為犀利。“郝、慈、恬!我叫你給我説重點,你是聽懂了沒有!?”她想咆哮、想河東獅吼,好吼掉滿肚子她氣撐的窩囊氣!
“好啦、好啦,你別那麼兇嘛!”郝慈恬的眼閉得死緊,差點沒讓她吼破耳膜,卻還不怕死地譴責她幾句。“人家要是被開除了,日子過不下去,我只好去投靠你了。”
“為什麼是我!?”李涼涼的聲音充滿驚恐,千料萬料料不到自己會是那個“幸運兒”。
“當然是你啊。”對於這點,郝慈恬從來不曾懷疑過。“誰叫你是我在台北唯一的朋友。”
“是、嗎!”嘲諷地撇撇嘴,李涼涼可不以為然。“那康立修咧?他不是你的朋友?”故意似的,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是啊。”而且還是她最心愛的男朋友,可是她對他做了那麼失禮的事,萬一他懷恨在心怎麼辦?“可是我擔心他……”
“擔心他生氣?”見她默認地低下小臉,李涼涼這下可忍不住嘮叨了。“我要是他,恐怕不是生氣就能解決了!”如果可以,她會乘機與她絕交,以杜絕往後的任何麻煩!
郝慈恬恐地抬頭瞪她。“那……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當然是跟你老死不相往來。”摳摳眉尾,李涼涼納涼地説道。
“嗄!?”她聽得心肉跳,嘴角微微抽搐。“有、有這麼嚴重嗎?”
“怎麼沒有?”順手拆開一條薄荷口香糖,李涼涼丟了片到嘴裏去,老實不客氣地咀嚼起來。“吶,你想想,是你主動去接近他的喔,然後也允許人家紿你牽牽小手、親親小嘴,等到人家認為時機成熟了,該跟你再進一步時,你卻毫不給面子地打退堂鼓,是聖人都會抓狂。”她事不關己地分析道。
郝慈恬花了三分鐘讓自己消化李涼涼傳遞而來的訊息,小臉也隨之垮了下來。“那、那怎麼辦?”不要啊!她不要跟康立修分手!不要!不要!
“我哪知道怎麼辦?”吹了個口香糖泡泡,李涼涼熟練地沒讓破掉的口香糖黏上自己上了唇膏的紅唇。“或許負荊請罪是個不錯的方式。”將口香糖嚼回口裏,李涼涼又嘴癢地吹了個泡泡。
“不好吧?”郝慈恬驚恐地瞪大了眼,看她像在看恐龍。“負荊請罪是要脱光衣服的唉!那我不就準備上新聞頭條了!?”天!她嚇得發抖呢!
“啪!”地一聲,李涼涼這回沒閃過口香糖泡泡的攻擊,完美的圓形口香糖,不留情面地覆蓋住她的大半張臉,看起來好生狼狽。
訕訕地揮揮手,李涼涼連動手處理臉上口香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走出便利商店的店門,決定從此離郝慈恬遠一點,免得終有一天讓她給氣死!
“涼涼?涼涼!?”不安地看了看時鐘,下班時間還沒到,她又不能丟下店面不管,跑去追李涼涼,郝慈恬只好呆愣地站在櫃枱裏,目送好友離去。“唉……怎麼説走就走啊?”
不過涼涼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唉,她到底為了什麼事不高興呢?難道就因為她覺得負荊請罪這個方法不適合?
會嗎?會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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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慈恬原先還心存僥倖,準備靜觀其變,妄想康立修可能會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然後打電話或到她店裏,好歹跟她聯絡一下,讓她知道他離職後的近況;但在經過無消無息的數日之後,郝慈恬失望了。
好吧,她承認自己這次是過分了點,下回跟他見面,她一定要用個紅色絲帶把自己包裹成大禮物,直接送到他身邊。
“叮咚!”
便利店的門開啓,郝慈恬驚跳了下,被自己滿腦子的春色思想惹紅了臉,稍嫌心虛地大喊:“歡迎光臨!”
“這麼有元氣?”進門的男人有點眼熟,引起郝慈恬多看兩眼。“嗨,你怎麼都沒打電話給我?”
喔!是那個宅配公司的副總。郝慈恬想起來了,可就是記不得他的名字,只好虛弱地扯開僵笑。“呃……我、我最近沒有送禮的打算……”
男人愣了下,陡地愉悦地笑了開來。
“你、你笑什麼嘛!”討厭!人家還是想不起來這傢伙的名字,他一個人在那邊爽個什麼勁兒啊?簡直莫名其妙!
“對不起。”男人笑岔了氣,連咳了兩聲穩住發癢的喉嚨。“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請你打電話給我,絕對不是想要賺你的錢。”天,這女孩真是可愛極了!
“不是想要賺我的錢?”她的眉心打了結,想不起任何除了這點之外的理由,關於他要自己和他聯絡一事。“那你……”幹麼要她打電話?
“我想跟你做朋友。”或許是一直等不到郝慈恬的消息,所以男人不再迂迴,直接表達心意。“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哇咧!原來這個人打的是這個主意!郝慈恬驚訝地瞠大杏眼,不由自主地多看他兩眼。
“你覺得怎麼樣?”男人也不忸怩,扯扯衣領大方地接受她的審視。“我應該還可以吧!?”他有白知之明,雖然稱不上是帥哥,至少還滿耐看的,相信她看久了就會順眼的;而且他的條件也不賴,如果她夠聰明,不會放棄這麼優質的好男人。
“啊?”有人這麼問的嗎?每個人的外在都有優缺點,她也不是那麼精明的女孩,只看外表就能斷定一個人的好壞,只是她的心還掛在康立修身上,對眼前這個男人突兀的請求,她頓時不知該如何以對。“唔……”
“怎麼了嗎?”男人發現她的猶豫,心情開始起伏不定。“是不是我沒過關?”他試着用詼諧的語氣來排解心頭產生的些微緊張。
“……”不安地偷瞄他一眼,郝慈恬臉上泛起為難。“對不起……”
男人蹙起眉,臉上寫着濃濃的失望。
他深深凝睇着她低垂的發線,過了半晌,淺淺地嘆了口氣。“不,別道歉,你沒有錯;只是,我能知道你拒絕我的原因嗎?”是因為他不夠好?還是她有什麼特殊的要求,或許他還有少許的機會可以化危機為轉機。
“這……”她閉了閉眼,為難的神色加重幾分。“不是你不夠好,是我……我有男朋友了。”所以他慢了一步。
“男朋友?”這顯然是男人沒料到的回答之一,他明顯地愣了下。“你跟他……交往很久了嗎?”既然已經有男朋友了,為什麼當初她還會去參加那種聯誼聚會?這不是耍人嗎?
郝慈恬搖了搖頭。“不,我們交往沒多久……”
何況,這場戀愛到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談下去?如果康立修對那件事耿耿於懷,恐怕前途不很樂觀。
“沒多久啊……”男人點了下頭,表示明白她的難處,他輕敲櫃枱桌面,讓她將頭抬起來面對他。“那表示我還是有機會嘍?”
“啊?”郝慈恬又愣住了。怎麼這個人聽不懂人話嗎?她都説已經有男朋友了,他怎麼還不放棄?“我説我已經有……”
“我知道。”男人笑着打斷她的重申,不想再聽見任何拒絕的話語。“但你不是才跟他交往沒多久嗎?只要還沒進禮堂,我想,你不要太早下定論比較好。”
“你……”她明白他的意思,心頭微微掙扎。
老實説,郝慈恬目前的心情是很複雜的。雖然她明白地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康立修,可是沒有女人不愛聽甜言蜜語,加上這一點又是康立修所欠缺的弱點,一旦有人像眼前這個男人般,向自己表白如此強烈的追求企圖,要完全不心動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不能做個腳踏兩條船的女人,那不僅對不起康立修,也對自己的感情交代不過去……
“先別拒絕我,我們不妨由普通朋友開始做起。”男人霸道地再次打斷她的思緒,併發出新的問題。“你幾點下班?”
“嗯……四、四點半。”不假思索地,她據實以告。
“那你下班後我來接你,我請你吃飯。”他自作主張地提出片面邀約。
郝慈恬嚇一大跳。一般公司哪有四點半就下班的?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啊?“可是……你在上班……”咦?不對,她應該拒絕才是,怎麼會反問他這麼白痴的問題?
“沒關係,我的工作時間很有彈性。”他只負責內務,而那些事情花不了他多少時間。“就這麼決定了,下班我來接你!”然後轉身便往門外走。
“喂!”郝慈恬被他的來去匆匆弄迷糊了,怎麼他不是來買東西的嗎?還有,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啊?反射性地,她喊住他離去的腳步。
“怎麼了?”男人顯得有點不確定,略帶踟躕地回頭看她一眼。
“你……對不起,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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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老闆井太郎極力挽留,併為了井釗瑤的莽撞而深表歉意,因此康立修允諾重回工作崗位,在咖啡廳找到新的蛋糕師傅之前,他答應續任半年。
而趁着這段時間,他正好可以規劃一下將來自己開店的細節和尋找店面,時間上配合得完美無缺!
一切都看似順利,目前唯一讓他覺得煩心的,就是那個愛吃甜食的小麻煩。
“康師傅。”
不是沒想過找她確認她的心意,可只要一想到那天上,她明白地拒絕他的求歡,受傷的自尊心就令他拉不下臉,着實很難教自己主動去找她。
“康師傅?”
算了,就讓彼此都冷靜一下也好,至少給她時間,讓她想清楚她要的是什麼。
“康師傅,可以打擾你一下嗎?”女服務生阿麗在烘焙室門口站了好半晌,也喊了康立修好幾聲,不過他顯然沒聽到她的叫喚,所以她耐着性子,像只鸚鵡般喊個不停。
助手阿正抬頭睞了康立修一眼,發現康立修根本人在心不在,他玩心大起,舉起沾滿肥皂泡的雙手在康立修面前左右亂晃;他們已經準備收工了,正在善後。
黑影在眼前不停晃動,康立修怔愣了下,總算將注意力拉回現實。“你幹麼?”他瞪了阿正一眼,有點老大不高興。
“阿麗在叫你。”阿正憋住笑,難得看到師傅尷尬的表情,心裏真是樂透了。
“嗯?”康立修這才發現阿麗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你今天不是休假,怎麼又跑到店裏來了?有什麼重要的事?”而且趕在烘焙室要休息前才來,該不會是臨時要他弄個生日蛋糕什麼的出來吧?
“呃……”小心地看了眼阿正,阿麗向他招了招手。“康師傅,能不能借一步説話?”
康立修挑起眉。什麼事這麼神秘?雖然心頭有些嘀咕,他還是依言走向她。“到底什麼事情?”
“那個……是這樣的。”阿麗看起來有點緊張,且帶點不安,反正就是跟平常很不一樣就是了。“你上次説,那個一次可以吃很多蛋糕的女生,她是你的朋友對吧?”
一次可以吃很多蛋糕的女生?完全不需要考慮,郝慈恬那張圓潤的笑臉立即躍入康立修的腦袋,他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往座位區看去。
“嗯,怎麼了?”該不會是她來了吧?沒有啊,沒看到她的人影。
“我想……你最好去這家店看看她。”急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PUB的名片,阿麗將之塞進康立修的手掌裏。
“她?”莫名地睞她一眼,康立修看了看手上的名片。“她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恬恬那傢伙在搞什麼鬼?怎會去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鬼混?
“我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那裏,可是我看她好像喝了不少酒……”
“她喝酒!?”康立修的聲音揚高了起來,只差沒揪住阿麗的領口。
阿麗被他這一吼,有點欲哭無淚,慌慌張張地解釋。“呃……你知道,那種地方很多調過的雞尾酒,喝起來甜甜的,可是後勁很強。”
其實她可以不必淌這渾水的,可是就因為她今天休假,到朋友服務的PUB裏玩,好死不死讓她看見那個令她印象深刻到不行的女孩,又見那女孩喝了不少酒,基於好心,她認為還是向康立修説一聲比較好,沒想到現在倒像在被人逼供了,實在好冤。
“我管它後勁強不強!”康立修快昏了,又是個抓不到重點的麻煩女人!“還有什麼人跟她在一起?”會不會是李涼涼跟她在一起?如果李涼涼是她的同伴,那他就放心了,因為李涼涼一定會送她回家。
“一個……人……”阿麗頓時吃了顆大螺絲,漏掉了一個最重要的字。
“女人?”那丫頭單純得緊,平常跟她混得最熟的非李涼涼莫屬,他在確定同行的只有一人之後,更加認定是李涼涼;不過,他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省得整晚為她牽腸掛肚。
“女人!?”阿麗愣愣地重複一次,見康立修鬆了口氣,轉身欲走回烘焙室,忙又出聲喊住他。“不是啦,康師傅,跟她在一起的是個男人唉!”
男人!?康立修頓住腳步,心一提,將手上的名片捏成球狀,臉色變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