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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敵友之間

    “杯中神遊”侯乙把手中“銀芒細針”扔向地上……沉恩了下,道:

    “這類暗器咱醉老頭兒無法引經典故,報出它的孃家來……不過使用“銀芒雷火彈”之人,手法,輕重,準頭都得需要恰到好處,不然無法施展出這門暗器的威力……嗯,這傢伙還不是等閒之流呢!”

    石鳴峯接口道:

    “侯前輩,不可能會是‘卧龍山莊’中人……我等離鄂南‘劍虹山莊’後,並未與人照面交過手,這人又是誰?”

    候乙微微一蹙眉,道:

    “不會是上界‘大羅金仙’,也不會是幽冥路上‘牛頭馬面’,這傢伙跟咱們一樣,是‘人’……就是剛才咱醉老頭兒那句話,有了一次會有第二次,石兄弟。咱們就等第二次行了。”

    兩人由山道而下,縱目看去,前面一望無垠的嶙峋錯石,和東一簇,西一簇的野草叢林。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對準嘴一倒,已涓滴不剩,這張臉頓時苦了下來……喃喃道:

    “石兄弟,前無鎮甸,後無市集,沒處找酒肆飯館,咱醉老頭兒的命根斷啦!”

    石鳴峯知道他老人家所指的“命根”,是那隻大葫蘆裏的酒,是以指了指,道:

    “侯前輩,我等走向前面看看,可能會有村落等所在……”

    侯乙連連點頭道:

    “是的,石兄弟,咱們快找去看看!”

    嗜酒成性的人,可以少了一頓飯,但不能少喝一口酒……“杯中神遊”侯乙揹着一隻大葫蘆,整日不離酒,把酒喻作“命根”,並不過分。

    老哥小弟二人,這一走,已把二三十里路拋在後面,依然不見一處鎮甸市集。

    侯乙明知葫蘆裏已涓滴不剩,為了“酒癮”難熬,把葫蘆對準嘴,連連晃擺了幾下……接着卻是幹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石鳴峯卻是愛莫能助……無法“無中生有”,替老哥哥找一壺酒來。

    抬臉看去,前面橫着一泓溪流,溪流邊上是一脈樹林……石鳴峯轉過臉,道:

    “侯前輩,前面有一條清溪,您暫且喝下幾口溪水,聊勝於無,如何?”

    侯乙酒蟲作怪,喉嚨癢得難熬,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聊勝於無,喝下幾口溪水,潤潤喉嚨再説!”

    兩人走向溪流,經過路邊樹林時,“杯中神遊”侯乙掀掀鼻子,猛吸了口氣,站停下來。

    石鳴峯不知侯乙站下腳步的原因,也就跟着站住,朝他困惑看來。

    侯乙指了指路邊樹林,一笑道:

    “石兄弟,樹林裏有酒香飄出來……”

    敢情腹中飢餓之人,對飯菜香味,聞來特別敏感……

    一個嗜酒之人,在酒痛難熬時,也有這樣情形。

    是以侯乙聞到有酒味從樹林出來,但石鳴峯卻並未察覺到。

    石鳴峯聽到老哥哥這話,急步走向樹林,侯乙銜尾也跟了進來。

    林問一塊丈來方圓的空地上,席地坐着一個大漢……

    大漢面前攤着一塊油布,上面一塊塊切成大塊的肉,邊上一隻碩大無比的“酒囊”。

    石鳴峯走近前,當他再一想,站停腳步給愣住了……

    人在窮極潦倒時,為飢餓所逼,有“要飯”這回事,可從來沒有聽人説過,由於“酒癮”難熬,向素昧生平的人“要酒”的事。

    站在石鳴峯後面的侯乙,猛咽口水,兩眼直勾勾朝席地坐着的大漢看去。

    這大漢不用筷子,伸出五隻手指撈起一塊肉,送進嘴裏,接着“酒囊”對上嘴,“咕嚕!咕嚕!”把酒送進嘴裏……其樂淘淘,渾然不知旁邊站下兩人。

    石鳴峯想到老哥哥“酒癮”難熬,不得不堆下笑臉,向席地坐着的大漢,抱拳一禮,道:

    “這位兄台請了……”

    大漢詫然一怔,猛把頭抬了起來……

    石鳴峯見大漢這一抬頭,在濃蔭漏下的陽光下,把對方看了個清楚……一張上寬下窄的臉,看來年紀三十左右,身上一套古舊的短褂襖褲。

    大漢照兩人臉上滾轉一眼,道:

    “你們是來找人的,不用問,問了咱馬三也不知道……”

    石鳴峯見馬三的大漢,見到自己二人,開口就説這些,聽來暗暗感到奇怪……從這幾句話中,似乎尚含有其他的話意。

    但眼前侯前輩酒癮難熬,讓這馬三的中年大漢的酒,分羹一杯,殺殺他老人家喉問的酒癢。

    心念閃轉,石鳴峯含笑道:

    “剛才我二人經過外面樹林,聞到一陣酒香,原來兄台在此飲酒……能不分嘗幾口,我等不妨交個朋友?”

    馬三聽來出奇……天下只有請酒喝的,可從沒有聽到向人要酒喝的……把酒囊懷裏一藏,瞪直眼,道:

    “咱酒是化錢買來的,你我又不相識,怎麼能請你喝酒?”

    敢睛此刻石鳴峯心裏蹩扭透頂,這輩子沒有遇到過如此尷尬場面……但侯前輩酒癮難熬,眼前懷中有錢,也無法買到酒……

    臉上微微一熱,石鳴峯還是含笑道:

    “兄台酒囊裏酒,化多少錢買來的?”

    馬三用手做了個手勢,道:

    “十枚制錢……”

    石鳴峯從懷裏掏出一塊五錢重的碎銀,道:

    “馬兄,這塊銀子給你,換你酒囊裏的酒,行不行?”

    馬三看到石鳴峯掌心這塊碎銀,兩顆眼珠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

    “行,行……”

    一手抓起石鳴峯掌中碎銀,一面把懷裏酒囊推了出去,指了指油布上切成塊塊的內,裂嘴一笑,道:

    “公子,地上這幾塊肉,一併給你們行啦!”

    石鳴峯接過酒囊,給了旁邊的“杯中神遊”侯乙……

    帶了試探的口氣,問道:

    “馬兄,您如何知道咱們是來找人的?”

    馬三看了看手掌心這塊雪花碎銀,抬起臉一笑,道:

    “咱當然知道啦……”

    指着樹林外面,又道:

    “那孃兒早走遠了……你們現在找去,怕也追不上啦……”

    “杯中神遊”候乙,接過石鳴峯遞來酒囊,對上嘴。

    “咕嚕!咕嚕!”猛向肚子裏灌……

    嘴在喝酒,兩隻耳朵閒着,聽到馬三這些話,突然想到自己和石兄弟在山道上遭“銀芒雷火彈”襲擊那回事上,放下酒囊,打了個酒嗝,兩隻醉眼直瞪出來……

    一指馬三,問道:

    “馬三,你在樹林裏喝酒,怎麼會遇到孃兒……這‘孃兒,又是誰?”

    馬三衣袖一抹嘴,道:

    “咱本來在樹林外,河溪邊草地上喝酒的,突然走來一個手握明晃晃寶劍的‘女大王’……”

    石鳴峯聽到“女大王”三字,不由詫然怔了下。

    馬三又道:

    “這‘女大王’可兇呢……劍尖朝咱馬三面門一指,説是稍等有人後面找來,不準咱向人家説出她有經過這裏,不然……嘿,她要把咱馬三身上剁幾口血窟窿,推下河溪裏喂大王八……”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輕聲自語道:

    “不錯,那是生怕行藏泄露,難道會是她?”

    石鳴峯亦似有所悟,道:

    “侯前輩,此人顯然認得我等二人,卻又怕泄了行藏,才用暗器襲擊……”

    侯乙道:

    “石兄弟,咱們不難找出其中蛛絲馬跡……”

    向馬三問道:

    “馬三,這‘女大王’看來有多大年紀?”

    馬三回憶了下,道:

    “年紀不大,長得也俊俏……看來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石鳴峯接上問道:

    “馬三,那年輕女子跟你説過話後,去向何處?”

    馬三一指樹林外,道:

    “走向河溪對岸不遠的‘華山拗’鎮上……”

    侯乙接口道:

    “這裏四下都是一望無際的亂石,樹木,附近那裏有什麼鎮甸?”

    馬三道:

    “咱馬三就是‘華山拗,鎮上的人……”

    笑了笑又道:

    “大爺,這裏一帶都是起伏不平的山崗丘陵,‘華山坳’集鎮在低窪岔地中,遠遠看去,給山崗擋住,就不容易會給人注意到……”

    石鳴峯問道:

    “馬三,‘華山坳’鎮離這裏有多遠?”

    馬三道:

    “越過河溪,走向西北那端十來里路……那裏迤邐而下,在山拗盆地中有個小鎮,就是‘華山拗’了!”

    “杯中神遊”侯乙,眨動醉眼道:

    “嗨,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怪地方,倒是少有聽到……”

    侯乙把馬三酒囊裏酒灌下肚後,精神驟然一振,和石鳴峯走出樹林。

    兩人越過河溪,往西北方向走去……

    石鳴峯問道:

    “侯前輩,前面山道樹林中出手暗器的,您説是誰?”

    侯乙“哼”了聲,道:

    “石兄弟,不會錯……十有八九是那個賊魔娘……”

    石鳴峯也已想到那上面,接口道:

    “贛北‘碧雲寺’露臉的‘玉面蜘蛛’虞瑛?”

    侯乙道:

    “不錯,咱醉老頭兒從馬三所説的情形判來,已找不出第二個人,就是這賊婆娘!”

    石鳴峯沉思了下,道:

    “‘玉面蜘蛛’虞瑛,在‘八荒鐵蹄會’中看來身份殊特……此番可能跟‘赤雷嘯虹’鄧昆,一起來魯西,我二人無意中給她撞見……”

    “杯中神遊”候乙沒有把這個話題接説下去,朝荒涼的山邊兩側望了眼,道:

    “石兄弟,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這賊婆娘第一次並未得逞,會來第二次,咱們得要小心!”

    石鳴峯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鳴峯知道!”

    兩人走來山道尾端,坡勢漸漸迤邐而下,縱目朝下面看去,橫巷直衝,山麓處有一座並不十分繁榮的市集。

    石鳴峯一指,道:

    “侯前輩,下面山麓處,果然有個鎮甸……看來就是‘華山坳’鎮上了!”

    侯乙笑着道:

    “石兄弟,這不能稱是‘山麓’,如果從位置高低來説,還在河溪的下面,真有這樣一個怪地方!”

    兩人來到鎮街,侯乙東張西望,把背上那隻酒已涓滴不存的空葫蘆解了下來,捧在手裏……

    石鳴峯一指鎮街邊上,道:

    “侯前輩,那家鋪子掛了一面‘太白居’的招牌,卻沒有‘酒肆,飯館’的字眼……”

    “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道:

    “不會錯……李大白乃是酒仙,酒祖宗,這家鋪子用上‘大自居’三字,準是酒肆飯館了。”

    兩人走進這家“大白居”,果然是家酒肆,但此刻並非膳食時份,店堂裏並尤客人,牆邊一張座頭,有個年輕胖胖的店小二,伏在桌上打盹。

    “杯中神遊”侯乙,輕輕拍了下店小二肩背,含笑道:

    “小二哥,有客人來啦!”

    店小二手背揉揉眼睛站了起來……哈腰一禮,道:

    “您二位請坐,要吃喝些什麼,侍小的端來!”

    侯乙酒菜吩吩過後,把手中大葫蘆送了過去,道:

    “小二哥,替咱老頭兒葫蘆裏灌滿酒,到時一起算。”

    店小二彎彎腰,捧了葫蘆下去,不多時把酒菜端上……

    那隻灌滿酒的葫蘆,放下旁邊一張空座上。

    這名店小二正要離去時,石鳴峯把他叫注,問道:

    “小二哥,在下向你探聽一人,不知你是否知道?”

    店小二眨眨眼,道:

    “客官,您問的是誰?”

    敢情剛才兩人推斷,山道樹林出手“銀芒雷火彈”暗器的,極可能是“玉面蜘蛛”虞瑛,是以石鳴峯向這名店小二道:

    “剛才午膳時分,是否有一位年紀二十四五歲,身材修長,身穿天藍裙衣,一張瓜子形臉龐的姑娘,來這裏‘太白居’用膳?”

    這裏“華山坳”是個小鎮,酒肆飯館不會很多,那馬三大漢説是那“女大王”走向這裏“華山拗”鎮上,是以石鳴峯才試探一問。

    這個胖嘟嘟的年輕店小二搔了搔腦後頭,想了一陣子,才道:

    “嗯,小的好像見到有這樣一位女客人,瓜子臉,頭上抓了個髮髻,來這裏‘大白居’……不過身上穿的不是天藍色裙衣,是套杏黃色的衣衫……”

    年輕姑娘家穿的衣衫,不會光是一套……“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眯,含笑接上問道:

    “小二哥,此去北上,下一處是什麼鎮甸?”

    從外地來的客人,常會問出這些話……這名店小二不厭其詳道:

    “回客官,此去北上離這裏‘華山拗’四五十里,是‘金石坑’鎮上……兩位吃喝過後,還得加快腳程,不然天黑還到不了‘金石坑’呢!”

    石鳴峯道謝了聲……店小二彎彎腰退下。

    侯乙抑低了聲音,道:

    “不錯,石兄弟,這賊婆娘果然來過‘華山拗,鎮上……”

    石鳴峯問道:

    “侯前輩,您斷定‘玉面蜘蛛’虞瑛取道北下,不會中途折回?”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裏,道:

    “這賊婆娘如果中途折回,就跟咱們照面對上啦……石兄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説不定這隻狐狸精,就守候在咱們附近呢!”

    兩人此行,原是往魯西鉅野,離向城後偏向西北,也是順路。

    老哥小弟二人在“華山拗”這家“太白居”酒肆,用過這頓不算午膳,也不算晚膳的吃喝,出鎮郊,往店小二所説的“金石坑”鎮而來。

    這裏“華山拗”,四周山崗圍繞,就像放在一隻大碗裏的鎮甸……出鎮郊,順着山麓坡勢,又攀登而上……侯乙轉過臉朝後面投過一瞥,嘴裏嘀咕道:

    “咱醉老頭兒這輩子東西南北,走過不少地方,可第一次來到‘華山場’這樣一個怪地方!”

    兩人走出這隻“大碗”,又是一望無垠的嶙峋錯石,和遍地漫長的蓬草樹叢。

    石鳴峯並未注意到侯乙所説的話上,站下腳步,縱目遊轉,朝遠近四周看去……

    “杯中神遊”侯乙,跟着站下旁邊,一指前面道:

    “石兄弟,咱們就順着這條山道走去……雖然‘敵暗我明,,咱們只要隨時小心,就錯不了!”

    石鳴峯道:

    “侯前輩説得不錯!”

    兩人順着時寬時厭的山道走去……

    路邊樹叢落葉,隨風飄舞,沙塵也迎着風打轉……落葉飄向兩人頭頂上,細土沙塵,也跟着撲向他們身上、臉上。

    “杯中神遊”候乙,解下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裏,道:

    “嗨,石兄弟,此刻江南,已屆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時候啦……偏偏這裏……”

    石鳴峯眼顧四方,耳聽八方,一指路邊樹林,道:

    “侯前輩,路邊林間,有幼細的聲音出來?”

    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咱們不必杯弓蛇影,疑神疑鬼……這是風颳樹梢的聲……”

    下面這個“音”字還在嘴裏打滾,“嘶!嘶!”兩聲破風鋭響聲中,從左邊林蔭,兩顆黃澄澄,煙煙耀芒的金彈,前後電射而出……

    這兩顆有嬰兒拳掌大,看來似金若銅的飛彈,並不襲向兩人身上,迎空飄飛而起。

    兩顆金彈飛向兩人頭頂一丈處時,銜尾那顆突然速度加快,撞上前面金彈。

    蕩空一陣“喻”的爆裂聲……

    兩彈相撞裂碎,爆出一股烈火,自兩人頭頂一丈高處,籠罩而下。

    侯乙一聲急呼:

    “石兄弟,趕快閃躲………

    凌空兩顆金彈,相撞爆裂的短暫問,又有一顆綠色飛彈,自左邊樹林又電射而出……

    綠色飛彈凌空自動爆炸,綜繞出一股青煙,青煙飄向金彈爆炸的烈火,那是“火上加油”,火勢迷漫,更其熾裂……被烈火籠罩的範圍,漸漸伸展擴大。

    眼前的演變,就在電光石火之際……

    給烈火所困的石鳴峯,候乙兩人,已陷於生死繫於一髮的剎那!

    石鳴峯見熊熊烈火,向自己兜頭兜面罩來,一聲蒼雄長嘯,出手“玄大七嵌掌”……

    渾厚的掌勁,挾起一股鋭利勁風……雙掌揮舞,劈向烈火來處。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

    “入孃的……”

    迅快無比的解下背上大葫蘆,從葫蘆裏猛吸了口酒……一口酒吸進嘴裏,勁提內家“太乙混元真氣”,“哺”的聲,向烈火捲來之處噴去……

    進入侯乙嘴裏的是酒,從嘴裏噴吐出來的,已成了一股氤氲濃霧。

    烈火觸上濃霧,立即熄滅!

    敢情,喝進“杯中神遊”侯乙嘴裏的這口酒,份量有限,但從他嘴裏噴吐出來的酒霧,已孕含了威猛無比的內家真力,不啻有千鈞之力。

    “杯中神遊”侯乙行動快速……接連朝向捲來的火網,三口酒霧噴出。

    這含有濃濃水份的三口酒霧噴出,已把卷來的火網,裂出一個缺口……

    侯乙大聲道:

    “石兄弟,快脱身火網,先找着這賊婆娘再説……”

    石鳴峯和“杯中神遊”候乙,兩人已相處一段並不短的時間,但石鳴峯對這位老人家身懷之學,依然摸不出一個底數。

    整日酒不離身,背上背了一個酒葫蘆,似乎“酒”就是這位老人家唯一所喜愛。

    這些時日來,石鳴峯對這位老哥哥侯乙,只有看到他露過一手……

    那是在贛北“梅軒莊”,“杯中神遊”侯乙以輕靈的手法,身法,破了“長山白狼”焦炳震懾北地江湖的十八支“碟形飛刀”。

    此番侯乙又露了一手……

    這位老人家視作“命根”的酒,居然也成了一宗制敵利器……從嘴裏噴出酒霧,破了兜頭兜面罩下的烈火,競有這等威力。

    石鳴峯心念閃轉,聽到侯乙下面那句話,身形從火網裂口斜刺而出……

    一個“潛能昇天”身法,拔起兩丈高,凌空右腳腳尖,一點左腳腳背,身形飄向三枚飛彈發射之處的濃密叢林。

    就在這時候,一抹杏黃色的身形,正要暴遞而起,移向別處。

    石鳴峯一聲冷叱:

    “別想脱身離去!”

    右掌隨聲而發。

    一響“嚶”聲婉啼,這抹杏黃色的身形,又跌進樹林裏。

    石鳴峯飄落林間,腰間“湛玉劍”出鞘,劍尖一指,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鬼鬼祟祟,兩次暗器襲擊,你倒説來聽聽,是何道理?”

    “杯中神遊”侯乙,從山道上也追來樹林。

    “玉面蜘蛛”虞瑛,從地上站起,對石鳴峯指來劍尖,視若無睹,冷然一笑,道:

    “‘白玉龍’石鳴峯,敵我之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還有什麼‘道理’可説的……”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哼”了聲。

    虞瑛朝兩人望了眼,又道:

    “姑娘技不如人,敗在你等之手,也就不想活啦!”

    石鳴峯聽來暗暗一怔……

    一個年輕姑娘家,居然説出這等鐵錚錚話來,不在鬚眉男兒之下。

    收起“湛玉劍”問道:

    “‘敵我之間’?‘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又是你何人?”

    虞瑛簡短的回答道:

    “咱爹!”

    “杯中神遊”候乙“哦”了聲,眨動眼皮,道:

    “你姓‘虞’,鄧昆姓‘鄧’,又如何是你爹?”

    “上面蜘蛛”虞瑛道:

    “虞瑛自幼失怙,是鄧昆扶養長大,他是咱義父,也是咱爹!”

    石鳴峯這一聽,才始理會過來……

    “玉面蜘蛛”虞瑛,看來不像是“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但卻有她超然特殊的身份,原來跟“赤雷嘯虹”鄧昆,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石鳴峯雖然給“玉面蜘蛛”虞瑛,兩次暗器加害,險些把命送掉,但此刻聽到虞瑛這番話後,原來那股仇視,怒意,不期然中跟着消失……

    突然想到那件事上,石鳴峯問道:

    “虞瑛姑娘,你是隨同‘赤雷嘯虹’鄧昆,一起來魯西向城‘卧龍山莊”的?”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石鳴峯這聲“虞瑛姑娘”的稱呼,朝他望了眼,才道:

    “是的,咱隨同爹一起來‘卧龍山莊’,替‘鐵膽金戈’蕭莊主祝壽的……”

    “杯中神遊”侯乙,見虞瑛話到這裏,心頭不禁暗暗一沉……這可糟了,咱醉老頭兒跟石兄弟,翻風覆雨,愉天換日的把戲,全給這頭小狐狸知道啦!

    心念打轉,侯乙醉眼一瞪,問道:

    “虞瑛,你……你一直銜尾跟隨在咱們老哥小弟倆後面?”

    虞瑛理會不出侯乙問出這話的含意,搖搖頭,道:

    “不,咱在‘華山坳’鎮甸附近,無意中撞見你們兩人的……”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才知道自己和石兄弟,演出這一幕把戲,並未給虞瑛踩聽到……醉眼一眯,換了個話題,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可真不夠意思,人家説‘見面三分情’,你卻來一手‘見面要老命’……若不是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還有兩把刷子,你前後賞下這兩門暗器,躲了一,躲了二,可不上路啦!”

    “玉面蜘蛛”虞瑛朝他瞪了眼,把臉低了下來。

    石鳴峯對虞瑛敵意消失,不禁問道:

    “虞瑛姑娘,你第一次使用的暗器是‘銀芒雷火彈’,剛才出手的更其利害,又是那宗暗器?”

    石鳴峯聊談似的問出此話,卻有他含意……

    “玉面蜘蛛”虞瑛,和“赤雷嘯虹”鄧昆之間,既是“義父女”的關係,其一身所學,顯然傳自‘“赤雷嘯虹”鄧昆。

    現在探得虞瑛的“份量”,以後在“赤雷嘯虹”鄧昆身上,可以有多一份的準備。

    “玉面蜘蛛”虞瑛,不會知道石鳴峯話中含意,抬起臉,道:

    “這是一種‘子母硝煙彈’……兩顆金色的是‘母彈’少後來那顆綠色的是‘子彈’……”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要人家老命,不先打個招呼……若不是咱醉老頭兒葫蘆裏幾口酒,咱和石兄弟可要燒成焦炭啦……虞瑛,你説,這門歹毒的暗器,誰傳你的?”

    “玉面蜘蛛”虞瑛不想回答,可是也不能不回答,輕聲道:

    “是爹傳授的!”

    石鳴峯接口道:

    “虞瑛姑娘,我等後會有期了……你和鄧昆,雖然是‘義父女’之間,但最好你別踩人不必要的混水中!”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此話,朝他注視了一眼,移步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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