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少天的急急趕路,早行夜宿,這天終於到達了嘉山重鎮。但是,芮映雪不走通向正北的沿湖官道,反而折馬奔向正西。
費天仇看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咦?雪妹,我們為什麼不沿着湖岸向北……”
話剛開口,芮映雪也不由得一楞,問:“你不知道‘紅鬍子’和‘黑判官’的事?”
費天仇一聽,再度楞了,更加迷惑的問:“什麼紅鬍子黑判官?”
如此一問,芮映雪頓時想起費天仇為了躲避仇嫌,在‘望天島’苦練武功近三年的事,因而恍然“噢”了一聲道:“天仇哥,請你看看通向洪澤湖的官道上!”
費天仇轉首向北一看,只見通向洪澤湖的官道上,一片冷清,根本沒有車馬行人蹤跡,除了道邊高長着荒草,就是官道的中央有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綠!
一看這情形,費天仇更加迷惑了。芮映雪卻解釋説:“這就是‘紅鬍子’和‘黑判官’兩人造成的結果!”
費天仇-聽,立即似有所悟的説:“你是説,這兩個人霸佔着這條官道?”
芮映雪立即正色道:“何止這一條官道?整個洪澤湖都被他們兩個霸佔了!”
費天仇聽得大吃一驚,不自覺的脱口道:“就他們兩個人?”
芮映雪一聽,不由“噗哧”一笑,道:“你真傻,兩個人怎麼能佔據方圓數百里的一座大湖?他們兩幫近千人,嘍羅們見了他們兩人都要稱‘大王’,呼‘千歲’!”
費天仇一聽,當真的楞了。不由迷惑的説:“附近武林世家,各路英雄,就這樣任由他們橫行霸道,胡作非為不成?”
芮映雪卻催促道:“我們一面趕路,一面聊好不好?”
費天仇本來不想繞道,但想到附近百里內的武林世家,各路英豪,各派高手何止千百人,以這等聲勢尚讓‘紅鬍子’‘黑判官’日漸壯大,形成氣候,絕不是一件單純的事,因而也打消了硬闖一闖的念頭。
於是,兩人撥馬,只得直奔正西馳去。芮映雪也説出了洪澤湖形成了兩股湖匪的原因。
洪澤湖橫跨蘇院兩地,方圓數百里,湖中小島林立,無以數計。島上樹木葱籠,湖中蘆葦叢生,形成了許多錯綜複雜,縱橫交織的迷離水道,使得深入的漁民,不是久困其中,便是喪命湖上。
時間一久,人人望而卻步,再沒有人敢深入捕魚,以致中心的三四百里形成了一個荒蕪廢棄的可怖水域。
但是,不知何時,突然在湖心地區出現了兩幫勢力龐大,為數極眾的湖匪。
這兩幫聲勢浩大的湖匪。經常四出襲擊沿岸附近的漁村和鄉鎮,燒殺搶掠,鬧得百里以內的善良百姓,終日惶惶,夜不安枕。
官府兵將,武林英豪,雖曾數次進剿,終因水域遼闊,地形複雜,而中途退卻。
於是,兩幫湖匪更加猖狂起來,劃湖為界,各據地盤,只鬧得沿湖漁民百姓,不得不按時奉獻糧銀,以求安定。
由於湖匪經常出湖打劫,有時竟遠征百里,人們也漸漸知道了他們的匪首人物。
經常在湖東各地率眾出沒的匪首是‘黑判官’,在湖西一帶打劫的匪酋叫‘紅鬍子’。
據見過這兩個匪酋的村人漁民們説,這兩個匪首是一大一小,一胖一瘦,而且是兩個截然不同類型的賊頭子。
‘黑判官’身軀肥胖高大,説話聲如洪鐘,他不但穿了一襲寬大黑袍,而也生了一幅鍋底般的黑臉和如墨染過的落腮鬍須。
因為他兇狠殘暴,貧富不分,見錢就搶,見人就殺,見了美婦少女就帶回匪窟淫樂,人們便給他取了一個匪號叫‘黑判官’。
‘紅鬍子’的身材線瘦不高,説話也有些沙啞低沉,似乎自小就體弱多病,健康不佳似的,但是他發起脾氣來卻兇的很,他不但對那些被搶的富紳巨買非殺即打,就是對待他的部屬,一旦犯了他的禁令,也是斬手剁足,剜心破腹,丟進湖裏去餵魚。
由於他每次率眾出湖打劫,都是身穿紅袍,頭戴紅呢軟帽,嘴上掛着一付鮮紅鬍子,所以人們就喊他為‘紅鬍子’了。
‘紅鬍子’的打劫對象與‘黑判官’有些不同,他喜歡派出大批幹員密探,四出打聽,專踩那些富商巨紳,官宦財閥,以及過路的鏢車鏢銀,很少去騷擾沿湖的漁民。
正因為這樣,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便把他看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一日不將他除掉,便一日不能安心。
但是,要想除掉‘紅鬍子’談何容易?湖面廣闊,中心神秘,更不知羣匪以哪一個島為他們的巢穴根據地,就以兩個匪首的武功之高,就是一個棘手問題。
‘黑判官’鐵掌開碑,膂力驚人,練就了一身‘鐵布衫’功夫,刀劍不入。
‘紅鬍子’的武功更是驚人,他不但一柄軟劍施展的出神人化,鮮逢敵手,尤其打了一手漂亮的飛蝗石。
費天仇聽至此處,不由哼了一聲道:“就因為一個刀劍不入,一個打了一手漂亮的飛蝗石,洪澤湖四周數以百計的成名英雄人物,就畏縮怕死,坐視湖匪壯大,進而看着湖匪到處燒殺掠奪,殘害百姓不成?”
芮映雪一聽費天仇的不滿口氣,當然也包括了她父親‘鐵霸蒼龍’在內,因而急忙分辯説:“這次小妹前去苗疆‘片馬梅心’,本來是要求我爹一塊兒去的,但因為他老人家要和附近武林世家的堡主寨主谷主莊主們商議如何大滅湖匪的事,所以才沒有去!”
費天仇淡然“噢”了一聲道:“這麼説,已經兩個多月了,湖匪恐怕早被肅清滅了吧?”
芮映雪知道肅清洪澤湖的湖匪不是一蹴即就的事,因而遲疑的説:“看這附近行人稀少,仍未恢復往日的熱鬧,恐怕還沒將湖匪肅清吧?!”
費天仇想到召集各地武林知名人物的人是他的未來岳父‘鐵霸蒼龍’,因而也不便再説什麼。
兩人飛馬前進,繞道‘景星山莊’,沿途根本沒聽到有人談起沿湖各地英豪,羣起進剿湖匪的事。“第二天的午前辰時,芮映雪一馬當先,引導着費天仇如飛馳進了‘景星山莊’外的護莊林道內。
費天仇舉目一看,只見護莊林內筆直大道的盡頭,即是一座富麗高大的黑漆門樓,而最令他驚異意外的是,門樓下不但站着數名灰色勁衣,背插單刀的壯漢,就是護莊林內也派有暗中警戒的人。
看了這情形,費天仇不由暗讚一聲這位岳父老大人好大的財力,好大的派頭。
就在他心念間,前面的芮映雪也不由驚異的自語説:“莊外頭幹嘛派這麼多人?”
費天仇一聽,心知有異,正待説什麼,左右莊林內,突然響起數聲大喝道:“什麼人?站住,站住……”
大喝聲中,那些隱身林中暗處的人紛紛站起身來。
莊門門樓下卻也響起了興奮的歡呼道:“啊!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歡呼聲中,接着有四五名勁衣大漢由門樓內奔了出來。
左右莊林內的警戒人員,聞聲又紛紛隱身在暗陰下。
莊門內迎下來的四五名大漢中,又有人歡聲吩咐道:“快去稟報老莊主和老夫人,就説小姐回來了!”
説話之間,芮映雪和費天仇已飛馬馳至近前,兩人飛身下馬,芮映雪首先迷惑的問:“這是怎麼回事?咱們家這麼多人?”
其中兩個搶前拉馬的大漢,同時愉快的説:“小姐快不要問,您一到裏面就知道啦!”
話聲甫落,門樓內已有人歡聲道:“老莊主正在大廳上,快請小姐前去。”
芮映雪一聽,一拉費天仇的手,同時興奮的説:“走,我爹正好在家裏!”
費天仇雖覺雙頰熱辣辣,但芮映雪當着這麼多人都不在乎了,他自是用不着再害羞。
但是,已經圍攏過來的莊丁們,看到已經許配給‘執龍谷’少谷主姚瑞敏的大小姐,居然毫不避嫌的拉着費天仇的手向裏走,無不震驚的對看一眼,楞了。
芮映雪拉着費天仇,一繞過高大迎壁,驚得花容一變,急忙將費天仇的手鬆開了。
因為,前面的大廳內和廳階-亡,立滿了年齡不一,胖瘦不等的數十位勁衣疾服,攜有兵器的各色人物。
費天仇也沒想到大廳上竟有這麼多人,但卻靜得鴉雀無聲,俱都以炯炯目光望着廳外,顯然是聽説‘鐵霸蒼龍’的女兒回來了,紛紛注目察看。
只見一個身材魁偉,一襲綠袍,生得方面大耳,灰髮飛髯的健壯老人,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芮映雪和費天仇,神情驚喜的急步向廳階下走來。
芮映雪一見立即歡聲呼了聲“爹”,飛身向綠袍飛輯老人撲去。’費天仇知道這位急步奔下階採的老人就是芮映雪的父親,‘景星山莊’的老莊主‘鐵霸蒼龍’。
正待急步向前見禮,‘鐵霸蒼龍’已拉住芮映雪的手,謹慎的壓低聲音説:“來來,丫頭,到廂閣裏説話……”
説話之間,一面望着費天仇,一面拉着芮映雪,逕向左廂閣前走去。
芮映雪和費天仇知道在院中説話不便,也急步跟進了下層的廂廳內。
一進廂廳門,芮映雪便迫不及待的愉快介紹説:“爹,他是我的天仇哥,他叫費慕德……”…
‘鐵霸蒼龍’一聽,又是天仇哥,又叫費慕德,簡直鬧糊塗了,不由沉聲道:“你這丫頭胡説些什麼?你!”
費天仇趕緊向前,深躬一揖道:“小侄費慕德,自號天仇,參見芮世伯!”
‘鐵霸蒼龍’看得一楞,正待説什麼,芮映雪已愉快的繼續説:“爹,天仇哥也去了苗疆,而且還救了我……”
‘鐵霸蒼龍’聽得渾身一戰,老臉大變,不由震驚駭聲問:“什麼?丫頭!你真的去了苗疆啦?”
費天仇一看‘鐵霸蒼龍’的神色和問話,不由暗自搖了播頭,鬧了半天,這位老英雄還不知道他的愛女真的去了苗疆呢?
芮映雪卻刁鑽的問:“您以為您的雪兒去了哪裏?”
‘鐵霸蒼龍’立即沉聲道:“我老人家和你娘,還以為你去了你姥姥家呢!”
芮映雪聽得“噗哧”一笑,道:“我真的去了苗疆‘片馬梅心’,天仇哥在路上救了我,還答應要娶我……”:
‘鐵霸蒼龍’一聽,毫不生氣,反而“啊”了一聲問:“他要娶你?”
芮映雪立即含笑得意的點點頭!
‘鐵霸蒼龍’不由驚異的問:“那麼姚瑞敏那小於萬一回來了怎麼辦?”
芮映雪立即得意的説:“爹,您放心,姚瑞敏在苗疆不但娶了妻子落了户,而且生了孩子……”
‘鐵霸蒼龍’再度吃驚的“啊”了一聲,道:“這是真的?”
芮映雪立即向着費天仇,小嘴一呶,道:“不信您老人家可問天仇哥,他也親自看到了!”,;‘鐵霸蒼龍’一聽,立即驚異的望着費天仇,問:“小子,你真的看到了姚瑞敏?”
費天仇趕緊欠身恭聲道:“侄兒如果沒有看到,怎敢前來,向您老人家求親?”
‘鐵霸蒼龍’一聽欣然贊好,問:“這麼説,你小於不嫌我們丫頭是個曾經訂過親的人了?”
費天仇本待説“我也是已有了一房未婚妻子的人”,但怕節外生枝,又要大費唇舌,只得點頭應了聲是。
‘鐵霸蒼龍’再度頷首讚了聲好,問:“你小子是怎樣救了我們丫頭?要簡單扼要的説,我老人家還有急待要辦的事情!”
芮映雪一聽,搶先把前去苗疆的經過情形簡扼的説了一遍,最後,並鄭重的問:“您們不是經常談起塞上的大英雄‘飛馬’胡大俠嗎?”
説此一頓,舉手一指費天仇,繼續説:“喏!有人還把天仇哥認做是‘飛馬胡’呢!”
‘鐵霸蒼龍’聽得精神一振,一雙虎目倏然一亮,不由註定費天仇的俊面,立時“唔”了一聲道:“不錯,難怪我老人家一看到你小子就覺得有些面熟呢!果然有些像!”
説此一頓,突然拉起費天仇的手,急聲道:“小子,走,咱們到廳上去!”
説話之間,不由分説,拉着費天仇就往外走。
費天仇雖然鬧不清是怎麼回事,但又不能不跟着走。
急急跟在身後的芮映雪卻緊張的急聲問:“爹,您要天仇哥去廳上幹什麼嘛?我還要帶着他去見娘呢!”
但是,‘鐵霸蒼龍’卻一面拉着費天仇,一面望着亂哄哄的廳廡和大廳內的各路英豪,興奮的説:“諸位老朋友,希望來了!希望來了!”
‘鐵霸蒼龍’如此一吆喝,大廳上頓時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齊向廳下望來,廳內尚有人奔出來察看究竟。
費天仇當然不知道‘鐵霸蒼龍’是何用意,但他卻發現大廳內有七八位身着錦緞,目光炯炯的老人,其餘人等多是中年人或青年人,但也個個身着勁衣,攜有兵刃。
乍然之間,費天仇無法一一打量近百多人的衣着和相貌,但他敢斷定,這些人都是洪澤湖百里範圍以內的各方武林領袖人物,那些中年人和青年人,當然是這些領袖人物帶來的子弟或助手。
只見‘鐵霸蒼龍’一將費天仇拉進大廳,立即興奮的説:“諸位老友,諸位老友,這位是小女映雪,這位是小女的夫婿費天仇……”
説着,先指了指緊跟身後的芮映雪,又指了指拉在身側的費天仇。
但是,他的仇字方自出口,其中一個紫衣老人立即怒斥道:“放屁!你的女兒早已許配給了小兒姚瑞敏為妻了……”
‘鐵霸蒼龍’毫不生氣,立即一揮手道:“老姚,你的寶貝兒子早已在苗疆娶了媳婦落了户,還給你生了個胖孫子……”
方才怒聲喝斥的紫衣老人聽得目光一亮,急步走了過來,立即沉聲問:“芮老頭兒,這活你是聽誰説的?”
‘鐵霸蒼龍’一指費天仇和芮映雪,道:“我女兒和我女婿都是親眼看到的,要不然,人家費少莊主也不會硬要娶我這個險些做了望門寡婦的女兒為妻……”
其餘幾個老人則齊聲驚異的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鐵霸蒼龍’立即正色道:“怎麼回事?!我女兒去了苗疆,幫着費少莊主消滅了‘青龍教’,還遇見了‘天興堡’的丁國玉丁二俠在那兒……”
“丁國玉”三字一出口,站在幾位老者之中的一個黃衣短鬚,身佩重劍的魁梧中年人,立即面帶驚喜的含笑走了過來,向着費天仇和芮映雪,抱拳急切的問:“敢問費少莊主和芮姑娘,兩位果真遇到了在下的二師弟丁因玉……?”
費天仇和芮映雪聽得目光一亮,不由齊聲興奮的問:“你可是于飛雄於大俠?”
抱拳問話的正是于飛雄,他是代表‘天興堡’沈老堡主前來共商剿匪大計的。
于飛雄這時見費天仇和芮映雪直呼他於大俠,不由驚異的問:“你們兩位認得在下?”
費天仇和芮映雪急忙含笑道:“我們也是聽了丁二俠的敍述,才認出你是於大俠……”
于飛雄會意的含笑“哦”了一聲,正待説什麼,紫衣老人已迫不及待的搶先問:“費賢契,你真的在苗疆看到了小兒瑞敏……?”費天仇早在紫衣老人發話時,便知他是‘墊龍谷’的老谷主,姚瑞敏的父親,是以,急忙頷首應是,正待説什麼,‘鐵霸蒼龍’已揮手阻止道:“私人的事情回頭再説,大家先看看,老朽的這位嘉婿他像淮?”
如此一説,所有人的目光,齊向費天仇看去。
只見其中一個老人的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這位費少莊主他很像胡凌飛胡大俠!”
如此一説,其餘幾位老人也同時興奮的説:“不錯,很有些像胡大俠……”
‘鐵霸蒼龍’則得意的説:“怎麼樣?我説希望來了吧?”
其餘幾位老人聽得一楞,問:“芮老頭兒,你是説……?”
‘鐵霸蒼龍’立即正色説:“方才咱們不是還愁沒人混進紅鬍子’的匪窟,將‘紅鬍子’誘出來嗎?”
一個身穿藍緞袍的老人,不由震驚的問:“你的意思是要少莊主冒充‘飛馬胡’?”
‘鐵霸蒼龍’立即正色道:“這有何不可?!”
芮映雪一聽,大驚色,花容立變,不由惶急的怒聲説:“不,爹……”
話剛開口,‘鐵霸蒼龍’已正色沉聲道:“雪兒,這是為救洪澤湖沿岸數萬漁民百姓的義舉……”
芮映雪再度怒聲斷然道:“不,爹,我絕不答應天仇哥前去!”
一個穿煙緞袍的老人,凝重的説:“我們還是看看費少莊主的意思……”
費天仇已漸漸明白了‘鐵霸蒼龍’的意思,因而自動的問:“諸位前輩可是為了消滅‘紅鬍子’和‘黑判官’的事?……”
‘鐵霸蒼龍’等人一聽,同時吃了一驚,不由齊聲驚異的司:“你已經知道了?”
費天仇鎮定自然的頷首道:“途中雪妹繞道前來時,便將鬍匪佔據洪澤湖,為害地方的事對晚輩説過了……”
藍袍老人不由以懊惱的口氣説:“紅鬍子和黑判官,可把沿湖百里內的漁民百姓害慘了。”
費天仇淡然道:“晚輩很想聽一聽諸位前輩的剿匪計劃!”
芮映雪一聽,不由焦急的惶聲道:“天仇哥!”
‘鐵霸蒼龍’卻凝重的毅然頷首道:“好,我們到書房裏去談!”
説話之間,當先向廳後走去,其餘七八個老人包括于飛雄莊內,立即向着費天仇肅手,紛紛跟在‘鐵霸蒼龍’身後。
芮映雪一見,立即怒聲道:“我也要聽聽!”
‘鐵霸蒼龍’立即道:“你娘天天想念你,你快去後面……”
話剛開口,芮映雪已倔強的説:“不,我一定要去,否則,除非我死了,決不準天仇哥參與……”
其餘幾個老人立即圓場道:“芮姑娘跟去聽聽也好,想她也不會走漏消息!”
於是,一行十數人,出了廳後門,沿着中院牆外的通道,逕向左跨院前走去。
幾人匆匆前進,沒有人發話,甚至沒有誰發出聲音,氣氛緊張而透着神秘,當然,這些人中以芮映雪最為惶急,但是,費天仇神色自若,好像大禍即將臨頭的不是他自己。
又經過一片盛開的花圃,才到了左跨院的門前。兩個小僮早已立在門內恭迎。
‘鐵霸蒼龍’命令兩個小僮將院門關上,一行十多人立即進入了小廳。
大家匆匆入座,由那位身穿煙緞袍的老人‘奇門寨’老寨主,將各路英豪久已撲妥的計劃先説了一遍!
芮映雪一聽,不由嚇呆了,堅絕反對道:“不,我寧願死也不會讓天仇哥去冒充‘飛馬胡’……”
‘鐵霸蒼龍’一改豪邁爽朗態度,凝重的沉聲道:“雪兒,這是一條唯一的可行之計……”
芮映雪依然哭聲不依道:“既然‘飛馬’胡凌飛早已答應了,為什麼不讓他本人去?”
着藍袍的老人‘金刀會’老龍頭則懊惱的説:“芮姑娘有所不知,‘飛馬’胡大俠就在半個月前來此地的途中被他的仇家給暗算了!”芮映雪立即不以為然的説:“萬一胡凌飛的死訊傳到‘紅鬍子’的耳裏呢?……”
‘蟄龍谷’的老谷主立即正色道:“絕對不會,除了我們在座的幾個老不死的和於大俠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芮映雪依然流淚憂急的説:“可是‘紅鬍子’手下的右軍師‘獨眼狡狐’……”
‘奇門寨’老寨主立即凝重的解釋説:“芮姑娘請放心,‘獨眼狡狐’只是塞外一個二三流的小人物,塞上大俠胡凌飛,絕對不會與他有深交,雙方見過一兩面的可能性,我們倒不排除……”
芮映雪立即抓住機會反駁道:“是呀,只要見過一兩面,必然一照面就被視破,何況年紀上也差了、好多歲,這分明是拿着天仇哥去送死!”
‘奇門寨’老寨主斷然正色道:“不,芮姑娘有斯不知,老朽對胡凌飛的往事最為清楚,他從十六歲就藝滿下山在黑道上,闖江湖,十八歲便已聲名大噪,他的年齡也不過僅大費少莊主三四歲……”
‘鐵霸蒼龍’接着説:“差三四歲年紀,略微化裝,在那等情形下,絕不容易察覺出來……”
但是,芮映雪依然堅絕反對道:“不,這是關係着我一輩子的幸福和往後幾十年的安定日子,我不能讓天仇哥去送死……”
‘金刀會’的老龍頭則凝重的説:“大家先不要為此爭執,我們聽聽費少莊主自己的意思!”
如此一説,所有人的目光,立時注視在費天仇的俊面上。
芮映雪瞪大了一雙明日望着天仇哥,她的心情比誰都惶急緊張!豈知,費天仇神色自若,淡然含笑,毫不遲疑的鎮定頷首道:“可以,為了洪澤湖四周數萬父老兄弟姐妹們的安定幸福,晚輩願意去!”
芮映雪一聽,立即“嚶寧”了一聲,雙目一閉,嬌軀一旋,一頭就向地上栽去。
費天仇神色一驚,呼了聲“雪妹”,仲臂將芮映雪攬進懷裏,低頭一看,她已暈厥了過去。
‘鐵霸蒼龍’心疼愛女,趕緊過去捏了一下芮映雪的‘人中’。
芮映雪再度“嚶寧”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費天仇一眼,“哇”的一聲哭了,同時哭聲道:“我芮映雪的命怎麼這麼苦,註定了這一生當‘望門寡婦’的命。”
痛哭聲中,掙脱了費天仇,直向院外瘋狂的奔去。
大家雖然神情惶急,內心慚愧,但除了費天仇脱口呼了聲“雪妹”外,沒有一個人出聲。
‘奇門寨’老寨主,‘金刀會’老龍頭,’以及‘蟄龍谷’的老谷主等人,俱都神情不安的望着‘鐵霸蒼龍’,惶急的問:“芮兄……”
話剛開口,神情凝重,望着芮映雪痛哭奔出門去的‘鐵霸蒼龍’已斷然道:“照原計劃進行!”時值中秋十五,皓月當空,家家賞明月,户户吃月餅。
洪澤湖中的湖匪,自然也不例外,只見水域中央的羣島蘆蕩中,一蓬亮光,直衝半天,陣陣歡呼,聲聲傳到湖岸上來。
但是,距離太遠了,沒有誰能判斷出那片亮光發自哪個島上,那陣陣隱約可聞的歡呼,究竟由什麼地方傳來。
那是湖心中央最大的一個島,那個島就像一個奇大無比的尖頂陀螺。
島上樹木茂盛;也像陀螺一樣,分出了好幾層。
島的四周,俱是高約丈餘,粗如兒臂的蘆葦,一片片雪白向蘆花,就像片片起伏飄動的白雲。
無數梭形小船,橫七豎八的停在島邊的蘆蕩中,既沒有警衞,也沒有人看管,就像湖邊沒有組織的散亂漁船一樣。
也許今天是中秋夜的緣故,一組組的湖匪,分別在他們自己搭建的茅屋空地上,捧缸牛飲,大口吃肉,不少人摟抱着女人在那裏調笑尖吼。
他們燃着松枝火把,燒着一堆堆的乾柴,映照得附近數里的水面上,染上了一層血紅色。
由於他們依着島勢的層次建築了不少茅屋,也分別住了一組組的湖賊,是以,他們盤據的陀螺,遠遠看來,就像一個慶祝生日點滿了蠟燭的大蛋糕。
這些湖匪的住處,似乎也因他們的職位大小而分出住處的高低,職位愈大的,住的地方也愈高,而房舍也較堅實而豪華。
小島最高的尖頂上,就建了一座形如畫舫的豪華大房子。
房子以白石砌成,頂上搭以巨木,用精巧的工匠,雕刻髹漆成綠瓦殿脊。
由於距離過遠,只能看到石舫華屋內,燈火點點,明亮如畫,四周似乎站了不少警衞。
顯然,這座畫舫似的華屋內,住的一定是這夥湖匪的匪首‘紅鬍子’。因為,這座形如陀螺的大島,恰是洪澤湖西半湖的湖中央。
這時,島上到處響着豪飲打鬧,以及粗獷的調笑和女子的尖叫聲,酒香數里,肉味撲鼻,他們肆無忌憚的享受着他們認為應該的享樂。
而就在這時,島西數百丈外的湖面上,在紅光閃閃,紅星點點中,一艘梭形快艇,疾如脱弦之箭,直向歡聲沖霄,光亮燭天的陀螺大島前如飛馳去。
這艘梭形快艇,左彎右轉的穿梭在片片雪白如雲的蘆花之中,前進順利,毫無遲滯,一望而知是湖匪一夥的人。
隨着快艇的接近島邊,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清晰的看清了小舟上的三個人。
那三個人是兩人在後操漿,一人坐在船頭,一出蘆蕩,直奔島邊的一座碼頭。
這三個人的衣着,俱是小販漁夫裝束,三人的年齡,大都三十左右。
尤其坐在船頭上的那人,身材瘦削,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個精靈人物。
他們雖然飛快的操舟接近碼頭,但碼頭高處的幾組湖匪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
因為,一個更能吸引湖匪的目標在半島上出現了,而且,歡呼之聲,響澈雲霄,震耳欲聾,使得碧空皎月也為之失色不少。
只見被羣匪歡呼的,竟是他們的匪首‘紅鬍子’。
‘紅鬍子’一襲紅袍,腰問繫着一條雪亮耀眼的銀帶,那就是他仗以成名的薄刃軟劍。
這時,他正率領着他的四名得力助手,出來巡視他的賊部下。
他雖然身在他的匪窟小島上,他的頭上依然戴着他的紅呢軟帽,掛着他那付紅鬍子。
‘紅鬍子’生了一張白皙面龐,兩道細長劍眉,一雙明亮大眼睛,鼻子很挺,永遠沒人看到他鬍子後面的嘴。但是,所有的湖匪也都知道他的紅鬍子是假的。
他手裏提着一根小馬鞭,一面沿着人工石階向下走,一面愉快的向着兩邊林中或地上歡笑狂飲的湖匪們揮手招呼。
羣匪一見‘紅鬍子’,紛紛由地上站起來歡呼“大王萬歲”,抱着女人調笑的湖匪一聽“大王”到了,慌得急忙將擁抱着的女人推開,趕緊由地上站起來。
因為,‘紅鬍子’曾經下過命令,他不反對羣匪找女人,但絕對不准許在他的面前公然調笑擁抱,他説,那樣就是對“大王”的褻賣不敬,應該當場剁掉手腳,丟進湖裏餵魚。
另一條極嚴厲的規定是,不準強淫良家婦女,或將良家婦女搶劫到島上來,犯着當眾開膛破肚。
是以,現在島上的女人,都是商請來的妓女,陪宿要付銀子,所以這些妓女都有他們自己的珠寶和銀子。至於什麼時候才準她們離去,就是神仙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日。
這時跟在‘紅鬍子’身後的四人,一個是獨眼老者,一個是蓬頭老人,一個是中年莊漢,另一個則是白淨面皮的年輕人。
這四個人也隨着‘紅鬍子’向兩邊歡呼的羣匪含笑揮手,頷首致意。
就在這時,跟在‘紅鬍子’身後的年青人,目光一亮,舉手一指島邊碼頭,脱口急聲,道:“大王快看,有探子回來了!”
如此一嚷,所有的歡呼羣匪頓時一靜,紛紛向島邊碼頭上望去。
只見坐在船頭上的那個瘦削中年人,正山船頭上站起來,飛身縱上了碼頭。
‘紅鬍子’一見,立即歡聲道:“我們大家快去看看!”説罷,當先向碼頭上快步走去。
只見那個瘦削中年人,一見‘紅鬍子’正向碼頭上迎來,慌得急忙展開身法,飛步向上迎去。
一到近前三丈以外,中年人“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急忙叩首朗聲道:“小的劉三,叩見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紅鬍子’聽得精神一振,立即愉快的説:“有什麼重大消息快快奏上來!”
劉三恭聲應是道:“今天中午時分,小的在五仙鎮:醉仙樓’聽到一樁秘密消息,有一趟鏢車,並且有盔甲鮮明的官兵押着,決定在天明拂曉前經過沿湖付落,前去河梢橋……”
話未説完,‘紅鬍子’已冷冷一笑道:“這種消息孤王倒有一年多沒有聽到了!”
劉三聽得渾身一戰,惶得趕緊叩頭惶聲道:“這是確確實實的一樁大買賣,而且有‘醉仙樓’的崔掌複查證實,要不,小的怎敢火速趕回來稟奏?”
‘紅鬍子’聽有‘醉仙樓’崔掌櫃的複查證實,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依然有些迷惑的説:“竟真的有這等事?”
劉三知道這頓馬鞭子是躲過去了,因而叩頭恭聲道:“如果沒有這回事,嚇死小的也不敢回來向大王謊奏!”
‘紅鬍子’的明亮大眼睛閃了一閃,但仍有些迷惑的説:“你先説一説這鏢貨的貨色!”
劉三恭聲應是,道:“小的在‘醉仙樓’放線,突然上來兩個神情有異的便服人,坐在角落裏要了酒,便滿面憂色的悄聲談論起來……”
‘紅鬍子’一聽,立即根據他豐富的經驗,沉聲道:“既然公眾場合交頭接耳,故意引人注意,這中間便有可疑之處!”
話聲甫落,蓬頭老人已抱拳恭聲道:“大王不妨且聽劉三報告出根由來!”
‘紅鬍子’一聽,只得頷首“唔”了一聲。
劉三則伏地恭聲繼續説:“當時小的看了一眼崔堂櫃,崔掌櫃立即由樓外走廊進入臨近那兩人的一個房間內……”
‘紅鬍子’不由急切的問:“可曾聽到他們説些什麼?”
劉三焦急的回答説:“崔掌櫃僅聽到兩人在埋怨他們的鏢頭不該接下這趟鏢來,萬一被咱們劫下來,他們的鏢頭傾家蕩產事小,很可能還丟了腦袋。”
蓬頭老人一聽,立即面向‘紅鬍子’,恭聲道:“大王,聽他們的口氣,他們顯然要利用今晚是中秋,趁咱們全體弟兄歡度佳節,通宵達旦,拂曉時正好是咱們弟兄醉困好睡之際,趁機沿湖溜過去!”
‘紅鬍子’一面聽,一面緩緩頷首,同時“唔”了一聲。
劉三也急忙報告道:“是的大王,左軍師判斷的不錯。他們其中一人尚説,後天一早必須趕到陳知府那兒,這也是他們企圖僥倖悄悄溜過去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崔掌櫃要小的火速回來報告,並請大王迅即裁奪!”
‘紅鬍子’立即關切的問:“可知他們押的是什麼貨?”
劉三趕緊恭聲道:“對方口風很緊,小的和崔掌櫃的都沒聽出他們押的是什麼貨色來,但據有官兵押送還請了鏢局保鏢,貨色的重要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一説,‘紅鬍子’不自覺的自語揣測道:“會是什麼貨色呢?”
説着,遊目看了一眼蓬頭老者和獨眼老人,以及那個中年彪形大漢。
劉三急忙補充報告道:“以崔掌櫃的揣測,如果不是重要晌銀,便是價值連城的珍珠奇寶!”
如此一説,蓬頭老者和獨眼老人立即附和着説:“不錯,很可能一件價值連城的新奇珍寶。”
‘紅鬍子’聽得目光一亮。立即興奮的命令道:“好,通知各部,每部三艘快艇,馬上趕往通向‘河梢橋’的湖岸大道!”
話聲甫落,附近靜聽的湖匪立即瘋狂的高呼起來,同時紛紛歡聲大喊道:“有大買賣了,又有大買賣了!”
有的湖匪竟一面高呼者,一面搶先向下面島邊的梭形快艇上奔去。
‘紅鬍子’則愉快的望着仍跪在地上的劉三,沉聲道:“好,你起來吧!只要這樁買賣做成了,按照往例,仍有你的一分紅利可分!”
劉三聽罷,驚喜得連連叩頭,歡聲道:“多謝大王,多謝大王,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説罷起身,立即恭謹的站在一側。
由於就近幾處以西半島的湖匪傳訊最快,片刻不到的功夫已上滿了六七十艘小船。
右軍師獨眼老人立即面向‘紅鬍子’,恭聲道:“啓稟大王,時間緊湊,不宜久候,有現在的六七十艘船,弟兄不下三百人,足夠應付那些鏢師鏢客和作樣子的官兵了!”
‘紅鬍子’一聽,立即頷首稱“好”道:“那我們馬上就走吧!”
説罷,當先舉步,沿着人工石階,直向碼頭上急急走去。
‘紅鬍子’乘的是一艘八槳大船,但和一般撒網漁船也大不了多少。船的中心僅有一個小小艙蓬,最多能坐六七個人,‘紅鬍子’每次出海打劫,都是乘這艘船。
這條船不但有八個壯漢操槳,而且在有風的時候拉起軟帆,那時划行起來,真的稱得上其快如箭。
‘紅鬍子’一登上他的船,跟在他身後的彪形大漢,立即在褲後取下一個烏里發亮的大牛角來,接着放在嘴上“嗚嗚”的吹了三聲。
這種烏角吹起來,聲音低沉有力,隨風可達十數里,而且令人聽來,不禁有毛骨悚然,血脈奔騰之感。
烏角吹聲一起,所有船上島上的數百湖匪,同時瘋狂的吶喊起來,真是聲震四野,直衝霄漢,氣勢着實驚人。
羣匪吶喊聲中,紛紛划動梭形快艇,各自分由不同的蘆葦水道中,直向正南方劃去。
洪澤湖是由西南到東北最為廣闊長遠,南北兩岸較窄較近,而‘河梢橋’就在洪澤湖的南岸中央。
羣匪一陣吶喊之後,立即靜下來急急划船。一出了中心蘆蕩水域,所有的小艇都向‘紅鬍子’的大船附近集結。
由匪船上舉目南看,水天相接,一片汪洋,天空一輪明月,在湖水相映下,水光閃閃,也顯得特別明亮。數十艘快艇,二百多支快槳,在皎潔的月光映照的湖面上,浪花滾滾,水聲啪啪,就像一羣飛遊在水面上的巨鯊,直向正南駛去,這場面實在壯觀極了。
雖然羣匪輪流操槳,小舟疾進如箭,但趕達南岸最近的湖灣時,依然耗時兩個多時辰。
這時曉星已在東天升起,湖風已帶着濃重寒意,再有半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
湖灣中生滿了蘆草,羣匪在‘紅鬍子’的指揮下,悄悄登上湖岸。因為,根據劉三的報告,那批鏢貨要在拂曉前通過沿湖各村而到達‘河梢橋’。現在,他們登陸的這個湖灣,正是‘湖梢橋’以西不足二里的地方。
這時皓月雖然已經移向西方,但仍十分皎潔明亮。岸上是成行成行的垂柳,岸道上一片死寂,除了湖風吹動蘆花發出的“沙沙”聲響,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些湖匪都是打家劫舍的老經驗,都掩起兵器伏在岸邊,就像入了冬的寒蟬,但是,他們每個人的一雙賊眼,卻俱都精光發亮,目不轉睛的望着通向正西的湖道邊。
因為,五仙鎮在洪澤湖以西,如果那批鏢貨企圖在拂曉前通過‘河梢橋’,這個湖灣便是他們必經之地。
等人是最令人焦躁的事,由於一直沒有動靜,不但湖匪們已有些不耐,就是‘紅鬍子’兩道黑細劍眉,也不禁蹙在一起了。
劉三固然焦急,左軍師蓬頭老者,右軍師獨眼老人,也都感到焦燥不安起來。
就在這時,伏耳貼地靜聽的幾個湖匪,同時抬起頭來,興奮的輕呼道:“大王,大王,有動靜了,對方的確有不少馬匹。”
‘紅鬍子’等人聽得精神一振,飛身向岸上縱去。
其餘湖匪也俱都興奮的將耳貼在地面上聽。
‘紅鬍子’縱至岸邊的一株大柳樹上,舉日向西察看,在朦朧的月光下,只見正西岸樹間,果然有蓬稀薄的塵煙飛揚着。
立在‘紅鬍子,身後的右軍師獨眼老人,立即“唔”了一聲道:“大王,不錯,對方果然有馬匹,看來劉三聽來的消息相當正確!”
劉三趕緊躬身恭聲道:“大王的洪福!”
説活之間,已隱約聽到了雜亂的蹄聲。
根據馬蹄的聲響,對方顯然沒敢放馬疾馳,但依然聽出來,馬匹至少二十幾匹。
就在這時,驀聞一個湖匪,悄聲道:“大王快看,他們的趟子手來了。”
如此一嚷,‘紅鬍子’等人紛紛凝目察看。
果然,就在數十丈外的湖堤岸道上,四個黑影,正東張西望,看來極為機警緊張的向着這面急急走來。
由於那四個人的出現,同時也聽到“轆轆”的鏢車聲。緊接着是點點推車和人羣,漸漸看清了車隊馬影。
鏢車的輪軸上想必塗了不少的油,很少發出“吱吱喲喲”的磨擦尖叫聲。
馬匹大概有十八九匹,除了“嗒嗒”蹄聲,聽不到馬嘶,顯然每匹馬口上都上了籠口。
鏢車共分兩路,總數也有十五六輛之多,而在馬隊中,卻拉着一輛比鏢車大了一倍的大木車。
湖匪一看,人人躬背伏身,唯恐被在前面引導的趟子手發現,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有掩不住的激動和興奮。因為,他門已經很久沒有劫到鏢車了,通常鏢車大都是金銀珠寶,今天能劫到這麼多的鏢車,這麼大的買賣,他們怎能不激動,怎能不興奮?
不過,經驗豐富的‘紅鬍子’和他的左右兩軍師的眉頭,申俱都蹙在一起了,因為他們已看出來,由於前進鏢車推動的輕快,裏面顯然不是金銀珍寶。
打量間,四個在前引導的趟子手,已機警輕快的走到了近前。接着是四四方方的二輪鏢車和馬隊。
‘紅鬍子’一俟鏢車來至近前,一聲令下,羣匪同時吶喊,紛紛由岸邊蘆葦中飛衝出來,各揮兵,齊向保護鏢車的鏢師們殺去。
由於事出突然,鏢師們俱都大吃一驚,慌忙中大喝一聲,紛紛抽出兵器來迎敵。
緊接着是一片吶喊和兵器相擊的“叮噹”聲。同時也響起厲嚎慘叫和惶急驚呼聲。顯然,有不少人大吃一驚,或被殺傷或被殺死。
就在這時,後面的馬隊也飛馬衝到,同時紛紛大喝道:“大膽的湖匪,居然敢劫官府的重罪要犯難道不怕大軍壓境,悉數將你們斬首示眾嗎?”
‘紅鬍子’幾人一聽“重罪要犯”,紛紛循聲察看,這才發現十六七匹健馬-亡坐着的,俱是戴盜甲的官兵,他們正飛馬挺槍向這邊衝殺過來。
由於這時地上已擠滿了混戰的人,馬上的官兵無法衝殺過來,只得就近向湖匪們刺去,鋼槍過處不少湖匪當場喪命。
但是,湖匪眾多,而且個個悍不畏死,鏢師們雖然個個武功不俗,終是雙掌難敵四手,紛紛丟下車,且戰且走。
‘紅鬍子’見馬上官兵,長槍亂挑,佔盡憂勢,不少湖匪死在他們的長槍下,是以,心中一氣,喝一聲,揭腕打出數粒飛蝗石,分向十數健馬的額頭打去。
“叭叭”聲響中,立即發出數聲健馬慘嘶,有的馬翻身倒地,有的馬驚得人形立起,馬上官兵立即被跌下馬來,連滾帶爬的倉惶向田野問奔去。
其餘人等也驚得急忙撥馬回頭,狂馳如飛,沿着堤道向回奔去。鏢師們一看,哪裏還敢戀戰,也紛紛殺出一條血路,各自逃命而去。
‘紅鬍子’見官兵鏢師們都逃走了,而鏢車全部留下,立即下令停止追殺。
鏢車雖然全部劫下來了,而湖匪卻傷亡甚多,死傷一百多名,這是歷年來傷亡最慘重的一次。
‘紅鬍子’一而命人救護傷者,掩埋屍體,一面親自檢點鏢車裏面的貨物。
只見所有的鏢車都漆成深灰色,每輛鏢車的車頭上都插着一面紅地金字鑣有狼牙金邊的三角鏢施,上繡四個字信義鏢局。
‘紅鬍子’看得細眉一蹙,立即回頭兩個老者,問:“兩位軍師可知道‘信義鏢局’在什麼地方?鏢頭何人?”
獨眼老人霜眉一蹙,遲疑的説:“山東曲埠有家‘信義鏢局’,老鏢頭是‘金刀奪命’楚亮嵩,不知可就是信家鏢局?”.左軍師蓬頭老人立即不耐煩的説:“是與不是,抓一個負傷的鏢師過來問一問便知道了!”
於是,幾人分別一問,滿地的屍體和傷者中,竟沒有一人是鏢師或官兵。
‘紅鬍子’聽得面色一變,不由深沉的“噢”了一聲,目光一陣閃爍,顯然覺得驚異與意外。因為,在這麼多的湖匪混戰亂殺中,對方鏢師中竟無一人重傷留下來,這怎麼不令他大感意外?
根據他以往多次的經驗,每次雙方都有傷亡,而偏偏這一次對方沒有,這也顯示了對方的鏢師們個個都是身手不凡的人物。
就在這時,中年壯漢和白麪青年,突然齊聲道:“大王請來看!”
‘紅鬍子’聞聲抬頭,只見許多湖匪已將附近的幾輛鏢車打開了,車內裝的俱是一些綿絮綿紙一類的東西。
但是,就在他看得蹙眉一楞的同時,白麪青年已在許多綿絮中拿出一件紫紅色的陶磁花瓶來。
白麪青年看得目光-亮,脱口急聲道:“大王,這一車是古董!”
‘紅鬍子’一聽,即和獨眼老者蓬頭老人走了過去。三人剛剛起步,另一車旁的一個湖匪已由車內抽出一卷畫軸,立即望着‘紅鬍子’,歡聲道:“大王,大王,這輛車裏都是古畫。”
説話之間,一面展開,一面走至‘紅鬍子’面前。
‘紅鬍子’一看,發現畫的竟是一幅極美的仕女圖,畫上細膩,栩栩如生,確是難得一見的好畫。
由於他覺得畫的極好,正待接過畫來看看是哪一位名畫家的傑作,不遠處突然有人大聲道:“大王,得到一件活寶!”
‘紅鬍子’聞聲一看,只見三個湖匪正山許多鏢車的空隙間,推着一輛大囚車向這邊走來。
一看囚車,‘紅鬍子’立即想起方才官兵吆喝“重大要犯”的事。只見大囚車的中央車面上,露出一顆蓬頭,和一張生滿了鬍碴子的臉,看情形,果然是官府捉住的要犯。
細看那要犯,年約二十七八歲,也許已滿三十歲,古銅色的皮膚,一雙明亮星目,挺鼻朱唇,目光閃爍,是一個英挺中帶着粗獷意味,充滿了男性魅力的大男人。
從囚車由七八丈外推過來,這個大男人的兩道炯炯目光,就一直沒離開過‘紅鬍子’的白嫩面龐和他那雙明亮大眼睛。
‘紅鬍子’被看得有些焦躁不安,一俟囚車來至近前,不由瞪目怒叱道:“為了你,我們死傷了弟兄一百多個,你知道嗎?”
嗎字方自出口,手中的小馬鞭也“刷”的一聲抽向了囚犯的蓬頭和麪門。
只聽“叭”的一聲脆響,清脆的震入耳喜,豈知,這位一向殺人不眨眼的‘紅鬍子’,飛蝗石是有名的百發百中,可是,這一次他狠狠力抽下的一馬鞭居然抽偏了,競抽在囚犯耳側的車面上。
説也奇怪,囚車中的蓬頭囚犯好似知道‘紅鬍子’不會真的把馬鞭抽在他頭上似的,因而他的頭動都沒動,閃都沒閃。
中年彪形大漢一見,頓時大怒,“刷”的一聲撤出了背後大砍刀,大喝一聲,照準囚犯的後腦就砍了下去。
‘紅鬍子’看得大吃一驚,正待説什麼,站在他旁邊的白麪青年,卻舉手握住了彪形壯漢的右腕,同時怒聲道:“慢着,還沒問清對方的來歷底細,怎可猝下殺手?總督察,你的性子也太急躁了點兒吧?”
被稱為總督察的彪形大漢,先是一楞,接着怒聲道:“他衝態倨傲,藐視大王,難道還不該殺?”
白麪青年卻正色道:“那也得等咱們大王上了命令再殺呀!”
那位彪形大漢總督察一聽,立即轉首去看‘紅鬍子’,發見他神色深沉,雙眉緊皺,知道他心裏很不高興,只得哼了一聲,憤憤的將刀收入鞘內。
豈知,囚車中的囚犯卻神色自若的望着‘紅鬍子’,淡然-笑道:“所幸閣下沒有同意這位總督察殺我,果真殺了我,十萬兩的金銀財寶就泡湯了。”
‘紅鬍子’特別不喜歡車中囚犯的目光,不知怎的,他的目光一和囚犯的目光接觸,就感到心煩意亂和不安。這時見對方被她抽空了一馬鞭及險些砍下的一刀之後,依然氣定神閒,心中當然也有點兒生氣。
是以,一俟對方話落,立即沉面怒聲道:“廢話少説,快報出你的萬兒來。”
車中囚犯瀟灑的看了‘紅鬍子’一眼,哂然一笑道:“對我敢如此問話的人,除了徐州那位大老爺,再就是你了……”
右軍師獨眼老人立即怒斥道:“我家大王問你正事,你少扯別的!”
車中囚犯依然哂笑道:“在下説的也是正經事呀!”説着一頓,特的又正色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不管誰對我這麼個問話法,我都不會理他!”
左軍師蓬頭老人卻在一旁怒聲説:“我看你真是有點兒活得不耐煩了!”
車中囚犯依然氣定神閒的斜了蓬頭老人一眼,同時哂笑道:“還是那句話,你們殺了我,那十萬兩金銀財寶就泡湯了!”
‘紅鬍子’自闖蕩江湖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膽識有豪氣的大男人,心中既贊服又生氣,不由怒聲道:“你到底是誰?”
車中囚犯見問,競突然失聲一笑道:“大王的四位得力臂助中,就有一位與在下有過一面之緣,只是他現在位高軍師之位,已不認得在下胡凌飛了……”
説話之間,故意斜了獨眼老人一眼。
獨眼老人一聽,目光倏然一亮,不由意外驚喜的説:“你當真就是塞上大俠胡凌飛?”
車中囚犯灑脱的一笑道:“塞上大俠不敢當,塞上大盜倒是真的!”
‘紅鬍子’久已仰慕胡凌飛的英雄事蹟和大名。全是,在這等境況下遇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大英雄,實在令他不敢相信,因而不自覺的蹙眉淡然問:“右軍師,你們兩位早就認識?”
獨眼老人趕緊愉快的介紹道:“大王,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塞上英雄‘飛馬胡’嘛!”
‘紅鬍子’一聽,這才日閃異彩,神情興奮的歡聲道:“你真的是飛馬胡大俠呀!久仰久仰,難怪你有如此超人的膽識和鎮定功夫!”
獨眼老人右軍師早已隨聲嚷着説:“還不快把囚車打開?!”
話聲甫落,附近的幾名湖匪中,立即走過來兩名手持板斧和厚背的人,一陣嘿嘿猛砍,剎那問把囚車打開了,立即將囚車中的胡凌飛拉出來。
自稱胡凌飛的囚犯,正是由身材健美,英挺俊拔的費天仇偽裝前來。他自從冒死進入‘福寧堡’手刃親仇後,又覆冒生命危險深入苗區‘片馬梅心’大破‘青龍教’後,他不但歷練的機智沉着,而且善應急變。
這次再度冒死前來,一方面不相信湖匪之不可破,一方面也要不惜犧牲生命,決心為洪澤湖四周的百姓除害,雖然芮映雪一再堅絕反對,他還是偽裝前來了。
這時一經湖匪將他拉出,立即望着‘紅鬍子’抱拳感激的説:“多謝大王搭救,此恩此德,在下沒齒難忘……”
話未説完,‘紅鬍子’已愉快的笑聲謙遜道:“都是同道兒上的朋友,理應彼此相助,談什麼大恩大德?”
説罷,立即側身肅手一指蓬頭老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左軍師,人稱‘蒼鷲老洪’……”
費天仇對‘紅鬍子’手下的幾個重要人物,早經‘鐵霸蒼龍’等人細心的描繪講述過,是以早已知道了他們的形貌和底細。但是,這時依然趕緊抱拳含笑道:“久仰!久仰!”
蓬頭老人‘蒼鷲老洪’卻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哪裏,到是老朽對你胡大俠久仰了!”
費天仇笑一笑,沒有説什麼。‘紅鬍子’已指着中年壯漢,介紹道:“這位是我的總督察,人稱‘單刀李’,他的一柄單刀施展的出神人化,鮮少有人不敗在他的手下!”
費天仇一聽,佯裝震驚,拱手正色道:“原來是位使刀的高手,真是失敬了,方才閣下那一刀如果砍在在下的後腦上,現在也用不着介紹了!”
獨眼老人聽得神色一驚,趕緊和白麪青年圓場似的哈哈笑了。但是,被稱為‘單刀李’的彪形大漢卻鐵青着面孔,冷冷-笑道:“你‘飛馬胡’威震塞外,遠及關東,我姓李的怎麼能跟你比,只是我的名氣雖小,可也沒被官府裏捉了去。”
費天仇特意愉快的哈哈一笑道:“人走背時馬摸黑,我這條黑馬既走人的背時,又摸馬的黑,你説怎麼不倒黴?!”
如此一説,除了‘單刀李’一人外,包括‘紅鬍子’在內,大都忍不住笑了。
‘紅鬍子’在歡笑聲中,又肅手一指白麪青年,含笑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貼身侍衞,他叫蕭桂華。”
費天仇一聽,當真的抱拳感激的説:“蕭少俠,你是我的第二救命大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將來-定要好好報答你!”
費天仇説這話,確址出白內府,因為他知道,這時的‘鐵霸蒼龍’等人,業已在他們預定的地點開始佈署,準備一舉殲滅‘紅鬍子’,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要力保蕭桂華的活命。想到方才‘單刀李’的那-刀。如果不足蕭杜華及時攔阻,他費天仇這時的屍首恐怕仍蜷縮在囚車裏。
但是,被稱為蕭桂華的白麪青年雙頰一紅,趕緊謙遜道:“胡大俠您太客氣了,這算得了什麼大恩大德?”
‘紅鬍子’笑一笑,又肅手一指獨眼老人道:“右軍師是你們以前就認識的……”
費天仇趕緊親切的笑一笑説:“震關東嘛!提起範老英雄來,北半天的武林中,哪個不豎一豎大拇指頭?!”
説着,也將自己的污手伸出來豎了豎以示佩服。
獨眼老人一聽,也不自覺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哪裏哪裏,你胡大俠也太捧我老範了,提起北半天的武林英豪來,可稱得上人人恨我入骨,所以他們才給我起了一個狠毒匪號‘獨眼狡狐’……”
費天仇一聽,急忙正色道:“那是那些自命再世諸葛的庸俗人物,自知鬥不過你的機智,所以才給你取了這個惡毒名字。其實,再世諸葛的雅號應該贈送給你才名符其實……”
話未説完,被稱為‘獨眼狡狐’的獨眼老人再度樂不可支的哈哈笑了。
‘紅鬍子’和蕭桂華,以及左軍師‘蒼鷲老洪’,俱都隨和着哈哈笑了。附近的湖匪大小頭目,當然也都隨着哈哈一笑,只有那個‘單刀李’臉肉緊繃,毫無表情。
費天仇當然看到了,只是他佯裝未見,繼續裝出一副愉快神情。
就在這時,一個湖匪大頭目已高聲道:“稟奏大王,鏢車俱已搬運船上,現在是否凱旋迴島?”
‘紅鬍子’轉首一看,所有的鏢車和受傷的匪徒俱已上船,屍體也悉數丟進了湖水蘆蕩中,立即一揮手中馬鞭,愉快的説:“好,馬上回島1”
羣匪一聽,齊聲歡呼,紛紛向快艇上奔去。
‘紅鬍子’則望着費天仇,十分關切的問:“胡大俠,你……”
費天仇既然冒死前來,當然要深人匪窟看個究竟,但他卻故意抱拳凝重的説:“在下在此被救,官府必定派兵前來追捕,耳説,在下也必須星夜趕回徐州去……”
‘紅鬍子’聽了,神色問立時掠上一絲帳然和失望,但是,也依然俊面含笑的望着費天仇。
‘獨眼狡狐’和‘蒼鷲老洪’卻打個哈哈一笑道:“你哪裏是逃避官兵,分明是急着趕回徐州去盜你那十萬兩的金銀財寶……”
費天仇故意顯得有些愧色,但卻鄭重的説:“當然,我這次入侵中原朋友的地盤,甘冒得罪許多同道的危險,不瞞諸位説,為的就是這十萬兩金銀財寶……”
‘獨眼狡狐’立即譏聲道:“這麼説,你胡大俠是準備獨吞了?”
費天仇立即正色道:“這是什麼話,莫説咱們黑道上的規矩‘見者有份’,就是諸位不知,大王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也理應獻上一份……”
左軍師‘蒼鷲老洪’卻陰刁的一笑道:“只怕見了黃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銀子的時候,恐怕就想不起我們大王了!”
費天仇一聽,故意無可奈何的説:“好吧,如果諸位堅邀,在下也只好隨諸位前去暫避一時了,不過,我得把話説在前頭,洋河鎮上還有我由塞外帶來的得力弟兄,不知我被捕後他們走了沒有,過一半天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們……”
話未説完,‘紅鬍子’已迫不及待的頷首愉快的説:“好,沒問題,我答應你!”
但是,彪形大漢‘單刀李’卻立即沉聲反對説:“啓奏大王,總壇位置,十分嚴密,外界絕少有人知道,如果讓他進入,將來……”
話未説完,‘紅鬍子’已俊面倏沉,同時沉聲問:“事情是由你決定,還是由我決定?”
‘單刀李’一聽,頓時無活可答了。
‘獨眼狡狐’則一拍胸脯道:“李老弟,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老範的身-上。”
費天仇卻急忙不安的歉聲説:“既然總督察有此顧忌……”
話剛開口,‘獨眼狡狐’已-拍費天仇的肩頭,寬慰的笑着説:“沒關係,都是自家兄弟,他的顧慮也是對的……”
‘紅鬍子’卻在一旁沉聲催促説:“時間不早了,大家上船吧!”説罷,又向着費天仇一拱手道:“胡大俠,請!”
費天仇卻趕緊抱拳道:“大王先請!”
於是,一行人眾,依序上船,在‘紅鬍子’的一聲吆喝下,所有船隻,同時出發,逕向湖心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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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香消玉殞
朝陽已經升起,照耀着六七十艘滿載而歸的匪船划行在湖面上。
費天仇和‘紅鬍子’幾人共同圍坐在大船艙中的小桌四周,桌上已滿好酒菜,他先端起酒杯來,正色感激的説:“這一次真是託天之幸,大王的洪福,以及諸位的救助,在下才能重新自由自在的坐在這兒喝酒,來,在下借花獻佛,先敬大王暨左右軍師,以及總督察和蕭小弟一杯!”
‘紅鬍子’等人一聽,紛紛愉快的舉起酒杯來。蕭桂華見費天仇稱呼他蕭小弟,更是高興的一張白淨面龐都紅了。當然,那位總督察‘單刀李’雖然不得不將杯舉起來,但他生滿了橫肉的臉上,卻依然沒有一絲笑意。
灑過數巡之後,‘蒼鷲老洪’首先迷惑的問:“胡大俠,以你的經驗之豐,武功之高,怎的也會馬失前蹄,被官府捉了去?”
費天仇見問,立即不好意思的搖頭一笑道:“説來説去,怨在下太自負、太大意了,因而才中了對方的圈套,險些丟了一條性命,所謂‘人為財死’,這話一點兒也沒説錯,我就差點兒沒死在這十萬兩金銀財寶上。”
‘蒼鷲老洪’卻神色貪婪的問:“胡大俠,你説的那十萬兩金銀財寶是怎麼回事?”
費天仇道:“我説的十萬兩金銀財寶,並不是幾輛車拉不完的金子銀子……”
‘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同時驚異的“噢”了一聲,齊聲問:“那是什麼?”
費天仇先有些得意的一笑,才道:“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
‘紅鬍子’聽得細眉一蹙,不由關切的問:“是一件什麼樣的寶物這麼值錢?”
費天仇肅容道:“這件珍寶我想大王和兩位軍師必然也都知道,就是那隻‘七龍捨命鐲’,也有人簡稱它為‘七龍鐲’!”
‘紅鬍子’和‘獨眼狡狐’幾人一聽,俱都忍不住彼此對望着,同時迷惑的説:“七龍捨命鐲?”
費天仇立即頷首道:“不錯!”
白淨面龐的蕭桂華卻迷惑的説:“我只聽説過有個‘九龍鐲’,現在存放在皇宮大內裏,還沒聽説過這種‘七龍捨命鐲’!”
費天仇一笑道:“那是因為大王鮮少遠征西北之故,常去大西北的人,大都知道‘七龍鐲’或‘捨命鐲’的真實故事。”
‘紅鬍子’首先頗感興趣的説:“那就請你將‘七龍鐲’的真實故事説出來聽聽吧!”
費天仇鄭重的説:“其實説來很簡單,就是一隻晶瑩透明的極品玉鐲,玉鐲內共有七條血紅會動的活龍……”
話未説完,‘紅鬍子’等人已齊聲驚異的問:“會動的活龍?”
費天仇頷首道:“不錯,不過其中的兩條已經死了……”
‘紅鬍子’幾人一聽,又是脱口一聲驚“啊”道:“為什麼有兩條已死了呢?”
費天仇有些黯然道:“因為它的主人在多年前人山採藥,一個不慎由百丈懸崖上失足跌下來,但不知怎的,它的主人並沒有死,而且安然無恙!”
蕭桂華不山脱口道:“那它的主人一定是位輕功絕世的高手……”
費天仇緩緩搖頭道:“它的主人根本不是咱們武林人物!”
‘紅鬍子’忍不住問:“那是怎麼回事?何以山百丈懸崖上跌下來竟會沒死?”
費天仇正色道:“那就是因為他的右臂上戴着他家祖傳的‘七龍捨命鐲’之故。”
如此一説,除那位‘單刀李’一人外,‘紅鬍子’幾人俱都驚異的“噢”了一聲,相顧愕然。
費天仇繼續説:“事後他回到家裏,就發現玉鐲中的一條活龍已經不動了!”
蕭桂華不禁急切的問:“另一條龍是怎麼死的呢?”
費天仇道:“據説,另一條活龍死亡的原因是它的主人渡海辦貨,途中遇到了暴風大雨,結果帆折船毀,全船乘客,除了他的主人一人外,無-倖免,全部罹難!”
‘紅鬍子’幾人聽得再度-聲輕啊,不由齊聲惋惜的説:“又死了一條?!”
費天仇也有些黯然的頷首道:“不錯,事後一看,發現玉鐲裏面的活龍,又有一條不動了。”
‘紅鬍子’聽罷,不由半信半疑的説:“人間竟真有這種奇珍異寶?”
‘蒼鷲老洪’則不以為然的説:“要照這情形説,‘七龍捨命鐲’的身價應該不止十萬兩銀子!”
費天仇淡然一笑道:“這個價錢是當年塞外梁懸太爺提出來的……”
‘獨眼狡狐’神色一驚道:“怎麼?那個狗官想硬買呀?”
費天仇冷哼一聲道:“他開出了十萬兩的價不能算少呀!”
‘獨眼狡狐’怒聲道:“就是二十萬兩,要是我老範,我也不買!”
費天仇卻淡然一笑道:“你不賣我就栽你個私通江洋大盜的罪,滿門抄斬,財產入庫,七龍玉鐲還是咱的……”
‘紅鬍子’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問:“這個狗官是誰?”
費天仇見‘紅鬍子’義憤不平,勃然發怒,覺得還算是個有良知的人,只不知她為何要結夥成匪,盤據在洪澤湖?心念電轉,口中已沉聲道:“就是現在的徐州知府段元明!”
‘紅鬍子’立即恨聲道:“好,明天我們就趕往徐州,殺了這個狗官,奪回‘七龍鐲’!”
費天仇急忙道:“大王先請息怒,殺那狗官有如探囊取物,可是,殺了他仍得不到玉鐲!”
‘紅鬍子’不由迷惑的沉聲問:“為什麼?”
費天仇凝重的説:“因為那狗官已將‘七龍鐲’奉獻給現在告老還鄉的苟米丞相了,要不,哪裏有那狗官的知府坐?”
‘紅鬍子’聽罷,毫不遲疑的恨聲道:“玉鐲也要搶,狗官也要殺!”
‘獨眼狡狐’道:“屬下認為,先搶了玉鐲,再殺狗官!”
費天仇卻一笑道:“我認為搶到了玉鐲,狗官也沒命了!”
那位總督察,‘單刀李’立即譏聲問:“那個狗官他自己會死?”
費天仇一笑道:“那當然不會,不過,我的一個部下已混進了苟丞相的府內,到時候他會散佈謠言説,竊賊是狗官買通的江洋大盜,因為丞相已經告老還鄉,對他已沒有了利用價值,所以他要把玉鐲再拿回去……”
話未説完,‘紅鬍子’和左右兩軍師幾乎是同時贊聲道:“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那就請你説出苟丞相的府邸位置來吧!”
費天仇毫不遲疑的説:“好,他就住在徐州城外南關大街上的一座豪華宅第內,當然,到時候我們大家一塊兒去!”,話聲甫落,‘單刀李’已冷冷一笑道:“聽你的口氣,顯然還要隱私保密……”
費天仇立即有些生氣的正色道:“如果我要隱私保密,我便不會説出這個秘密來了,我會隨便胡編個故事……”
豈知,‘單刀李’競冷冷一笑,毫不保留的説:“我看你這個故事就有些是胡編的!”
費天仇聽得心中雖然大吃一驚,但他卻佯裝大怒,倏然站起,同時怒聲道:“今天承蒙大王和渚位救。了在下一條性命,為了報答大王與諸位,所以才實情相告,沒想到,總督察一直冷諷熱嘲,不給在下留點面子……”
‘單刀李’冷冷一笑,仍待再説什麼,‘紅鬍子’已望着他怒聲道:“好啦,閉上你的嘴巴!”
如此一斥喝,‘單刀李’哪裏還敢開口,只得憤憤的瞪了一眼費天仇。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沖天的吶喊與歡呼!
費天仇心中一動,急忙-聲察看,只見所有滿載鏢車的快艇,齊向百數十丈外的一座大島前,一面歡呼着,一面飛槳劃去。
島上西面的空地上,也圍了兩三百人,正向着這面揮手吶喊,雀躍歡呼,顯然在歡迎他們的大王凱旋榮歸。
‘蒼鷲老洪’卻在旁問:“胡大俠,你看我們大王選的基地怎麼樣啊?”
費天仇心中一驚,趕緊自然的一笑説:“好,我在塞外如果也有這麼一處天險隱秘之處為基地,也不會騎着馬東奔西跑了!”
‘獨眼狡狐’一笑道:“性質不同,基地也異,實在説,你們騎着馬,走到哪裏吃到哪裏,到處都是你們的基地。”
費天仇故意嘆了口氣説:“諸位有所不知,我早已厭倦了馬賊生涯,總想狠狠的撈上一票,找一個風景幽美地方安個家……”
‘紅鬍子’聽得目光一亮,大放異彩,不自覺的含笑問:“怎麼?胡大俠直到現在還沒成家?”
話雖説得自然,一雙白嫩面頰卻泛上了兩片紅霞!
費天仇苦笑一笑道:“説句不怕大王見怪的話,塞外的姑娘一聽到我‘飛馬胡’,嚇都嚇昏了頭,誰還願意嫁給一個整天打家劫舍的飛馬賊頭子?”
‘紅鬍子’一聽,面色倏然一變,但旋即一蹙眉頭,露出了一絲黯然神色!
白淨面龐的蕭桂華一看,不由黯然關切的看了‘紅鬍子’一眼。
所幸大船已靠上碼頭,‘紅鬍子’趁機含笑肅手道:“胡大陝,請上岸吧!”
費天仇哪裏能走在‘紅鬍子’的先頭,急忙謙遜肅手,跟在‘紅鬍子’身後。
一行人登上碼頭,逕向島頂上走去。費天仇特別注意兩邊空地上圍立的數百湖匪,只見他們紛紛向着‘紅鬍子’振臂歡呼:“大王萬歲!”
當然,對跟在‘紅鬍子’身後的他,自然也十分注意,鬧不清這位身材健美,蓬頭垢面而又蓄滿鬍碴子的青年人是誰。
費天仇跟在‘紅鬍子’身後,幾乎和‘獨眼狡狐’‘蒼鷲老洪’並肩齊步,他們一面愉快的前進,一面不停的向着左右空地上歡呼的湖匪們含笑點頭。
走至半島之上,發現左右林中分別建了一座座的較大石屋,不少處都有湖匪警衞。
費天仇不但對島上的建築形勢特別注意,對他們警衞分佈的情形也牢牢的記在心裏。
就在距島頂上那座豪華石舫華屋尚有一道樹林數十丈距離之際,前面石階上,突然奔來一個小販束的中年人。
費天仇對那人當然也極注意,因為,外界的每一件傳進來的消息,都可能牽涉到他,都可能令他剎那間喪命,尤其在此時此地深入匪窟之際,而他又寸鐵未帶,萬一動起手來,最後還是他吃虧。
心念問,那個小販裝束的中年人,尚未到達近前又慌張的急聲道:“啓稟大王,大事不好了……”
‘紅鬍子’早已看到了那個中年人,這時一聽,不由沉聲呵斥道:“什麼事這麼慌張?有話慢慢報上來!”
説話之間,小販裝束的中年人已到了近前,也沒發現費天仇尚在‘紅鬍子’的身後,“咚”的一聲跪在石階上,同時惶聲道:“啓稟大王,東湖的‘黑判官’出擊,被人給吃了!”
費天仇聽了也不由暗吃一驚,鬧不清向‘黑判官’攻擊是哪一路的武林英雄人物,因為,依照‘鐵霸蒼龍’等人的計劃,是要先消滅了‘紅鬍子’,孤立了‘黑判官’之後,再聯合湖東各世家門派的高手一舉剪除,沒想到,就在他今夜冒死進人匪窟的同一天,‘黑判官’已被人給殲滅了!
‘紅鬍子’急定心神,急聲問:“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小販裝束的中年人,惶聲道:“大概有七八天了!”
‘獨眼狡狐’則焦急的關切問:“趙五,你這話是聽誰説的?”
被稱為趙五的中年人立即道:“就是他們漏網跑回來的一個大頭目説的!”
‘紅鬍子’一聽,立即吩咐道:“趙五,你馬上率領一組弟兄,立即趕往‘黑判官’的總壇前去打聽,不管是真是假,馬上回來報與我知!”
趙五聽罷,叩首恭聲應了個是。爬起來,急急的走了。
‘紅鬍子’神情凝重,略微沉吟,這才望着‘獨眼狡狐’,吩咐道:“你先照顧着胡大俠去沐浴更衣,馬上回到我這兒來商議事情。”
恭聲應是,費天仇也趁機抱拳稱謝,兩人轉身沿着一條小徑,逕向一片房舍前走去。
‘紅鬍子’僅看了一眼費天仇走去的背影,即和他的貼身侍衞蕭桂華,急急向頂上林中的石舫華屋走去。
‘單刀李’一見,急忙向前一步,正待抱拳説什麼,‘蒼鷲老洪’已機警的仲臂將他攔住,同時望着他緩緩的搖了搖頭,直到‘紅鬍子’和蕭桂華走進頂上的樹林後,他們兩人才悄聲厶議暗中嘀咕。
兩人商議一陣,不停的頻頻點頭,顯然都覺得有道理,當然是對費天仇不利的事。
就在這時,‘獨眼狡狐’已神情凝重的走了回來。
一到近前,立即望着‘蒼鷲老洪’和‘單刀李’迷惑的説:“大王不是有要事商量嗎?你們兩人怎的還在此地?”
‘蒼鷲老洪’淡然道:“蕭侍衞還沒有來通知,我們正在這兒等!”説此一頓,故意漫不經心的問:“老範,你和‘飛馬胡’到底有多少交情?”
‘獨眼狡狐’聽得心中一驚,心知有異,不由緊張的問:“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蒼鷲老洪’這才凝重的説:“我總覺得‘飛馬胡’武藝高、名頭大、為人精明幹練,他怎會落在官府的手裏呢?”
‘獨眼狡狐’立即正色道:“這倒未必,所謂人有亂神,馬有失蹄的時候,昔年勇如項羽者,最後還不是自刎烏江,無顏見江東父老?!”
‘蒼鷲老洪’肅容憂慮的説:“話不能這麼説,‘黑判官’已經被人吃掉了,外面風聲必定很緊,現在只剩下咱們西半湖了,不能不格外小心有詐……”
如此一説,‘獨眼狡狐’也覺得事態嚴重,立時提高了警惕,連連頷首應了兩個是。
‘蒼鷲老洪’再度關切的問:“老範,你確定他就是‘飛馬胡’?”
‘獨眼狡狐’由於已提高了警惕,説活的口氣自然也有了改變,因而遲疑的説:“應該不會假,當時我第一眼就看出他有些面熟……”
話未説完,‘單刀李’已憤聲道:“不管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反正我看了他就討厭!”
‘獨眼狡狐’立即哼了一聲,譏聲道:“那是因為大王對他已有了好感!”
‘單刀李’一聽,目中兇芒一閃,突然怒聲問:“告訴我,他現在哪裏?”
‘獨眼狡狐’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叫人領着他去更衣洗澡去了!”
‘單刀李’一聽,一聲不吭,轉身憤憤的走去。
‘獨眼狡狐’立即冷冷的警告説:“奉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果真動起手來,只怕自今天起,江湖上再沒有你‘單刀李’這號人物了!”
‘單刀李’一聽,更力口生氣,哼了一聲,反而加速了步子。
‘蒼鷲老洪’一看,也趕緊正色警告道:“李總督察,想想後果,大王會殺了你!”
‘單刀李’依然沒有止步,頭也沒回,大步走進了前面幾排房子的通道內。
‘獨眼狡狐’立即不屑的哼了一聲,極輕蔑的譏聲道:“他還打大王的主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
‘蒼鷲老洪’不由憂慮的説:“老範,這小於是楞頭青,他很可能殺了‘飛馬胡’!”
‘獨眼狡狐’哼了一聲道:“管他去,反正狗咬狗,一嘴毛!”
‘蒼鷲老洪’聽得一楞問:“咦?你們不是曾有一面之識的朋友嗎?”
‘獨眼狡狐’哼了一聲,譏聲道:“什麼一面之識的朋友?他那時是高高在上的總瓢把子,我呢?只不過是關東二三流的混混兒,他那時哪裏會把我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蒼鷲老洪’聽得神色一驚,立即迷惑的説:“這就怪了,那他為什麼一見到你就説你們曾經是朋友呢?”
‘獨眼狡狐’一聽,立即憤憤的舉手一指自己的右眼,沉聲道:“那是他依稀記得在關東曾經見過我這隻獨眼龍!”
‘蒼鷲老洪’立即埋怨道:“那早晨你為什麼不向大王説清楚?弄不好引狼人室,壞了咱們大家的事情不算,很可能還丟了性命!”
‘獨眼狡狐’聽得心中一驚,但他依然無所謂的説:“那有那麼嚴重!我還不是為了那十萬兩銀子的事!”
‘蒼鷲老洪’卻哼了-聲,譏聲道:“你哪裏是為了那十萬兩銀子,還不是為了認識一位威震北半天的大人物覺得臉上光彩?再加上大王那一馬鞭子沒有抽在他的頭上,進而想討得大王的歡心?!”
‘獨眼狡狐’被‘蒼鷲老洪’説破了心事,面色頓時變得猙獰怕人,獨眼一瞪,怒聲道:“老洪你……?”話剛開口,前面林綠已響起了蕭桂華的愉快聲音道:“喂,兩位軍師,大王有請!”
‘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一聽,兩人對望着同時哼了一聲,立即悻悻的向着站立在樹林前緣的蕭桂華走去。
蕭桂華看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咦?總督察呢?”
‘蒼鷲老洪’立即沒好氣的沉聲道:“他去找那位‘飛馬’胡大俠去了!”
蕭桂華當然清楚‘單刀李’的平素心事,這時一聽,俊面立變,不由脱口驚啊道:“他去了一定會出事情的,你們兩位怎的也沒有阻止呢?”
‘獨眼狡狐’趕緊解釋説:“我和老洪都阻止啦!可是他不聽!”
蕭桂華一聽,不由焦急的説:“不好,我們得趕快去,出了事情,大王一定會怪罪你們兩位……”
話未説完,身形已飛身縱出,直向那片長房前馳去。
‘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也驚覺到後果的嚴重,哪敢怠慢,也急忙飛身跟在蕭桂華身後,但是,這時的‘單刀李’卻已找到了偽裝前來的費天仇。
費天仇身在虎穴,如履薄冰,匆匆洗了個澡作作樣子,並換了一套米黃色的綢褲,粉紅色的公子衫,福字履,雪白襪,天藍色的絲緞頭巾。在賊窟裏找東西,不但要啥有啥,而且十分合身。
這時,他正躺在一張竹椅上讓一個湖賊為他櫛發修鬍子,同時,心裏在想着拂曉在柳堤上的情形。
他覺得芮映雪的父親‘鐵霸蒼龍’,以及各大世家的領導人,過於懼怕‘紅鬍子’的武功和實力,以及不實的判斷而誤了,這次一舉殲滅湖匪的大好機會。
據‘鐵霸蒼龍’等人的判斷,‘紅鬍子’絕少出湖搶劫,除非特別重大事件,都是‘蒼鷲老洪’或‘獨眼狡狐’作案。
如果,這一次一開始就集合了所有各大世家的首領及高手,一舉前來,‘紅鬍子’等人早已橫屍湖堤,也免了他費天仇再冒生命的危險深入匪窟了。
但是,他也看得出‘奇門寨’老寨主,‘金刀會’老龍頭等人不但懼於‘紅鬍子’的武功,也非常愛惜他們的生命,説穿了一句話怕死!
至於‘紅鬍子’,他已經看出來,她不但是一個易釵而弁的少女,而且是一個心地不惡,天良未泯的奇女子,只不知她在什麼地方受了嚴厲殘酷的打擊,而變得個性乖舛偏激罷了。
他費天仇根據和鄧瑞君在‘福寧堡’小閣樓上的相處,以及和芮映雪前去苗疆出生入死,已使他熱悉了少女的嬌態和她們內心的變化與眼神。是以,當他第一眼看到‘紅鬍子’時,便察覺有異,待他看仔細時.果然是位少女偽裝的,至於她那位貼身護衞,當然也是她的心腹侍女或閨中姊妹。
現在,他知道已經暫時騙過了‘紅鬍子’幾人,但並不是説就此沒有了危機,這要看他沐浴更衣後,‘獨眼狡狐’又持什麼態度。‘鐵霸蒼龍’等人雖然説絕對可以暫騙一時,但他卻怕隨時都有人指出他是冒充的。
當然,到了那時候,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制服‘紅鬍子’,然後再挾持她離去……。
剛剛心念及此,驀見身後窗外閃過一道人影。
費天仇身在匪窟,當然格外小心,他雖然僅看到牆上黑影一閃,但他卻立即提高了警惕。急忙用手格開為他剛剛修好了八字鬍的匪徒剃刀,立即緩緩坐起,順手扯下了胸前白布。
也就在他扯下胸前白布坐起的同時,房門口人影一閃,同時響起了‘單刀李’的怒極厲喝道:“姓胡的小輩,納命來吧!”
厲喝聲中,一道彪形人影,挾着一道雪亮刀光已砍到了他費天仇的側後。
費天仇雖然已經坐起,但閃躲已經不及,驚急生智,一聲怒喝,順手拉過來剃頭的鬍匪,直向‘單刀李’砍下的單刀封去。
一聲淒厲驚心慘叫,接着是一蓬血光崩起,那個湖匪幾乎被‘單刀李’的單刀斬為兩斷。
‘單刀李’一見,更加怒不可抑,厲嚎一聲,一腳踢飛了湖匪的屍體,趁勢將單刀撤出來。
但是,就在他踢腿撤刀,點足準備退向門外的同時,粉紅色的亮影一閃,一隻鐵掌已劈到了他的右臂曲池關節上。
只聽“克嚓”一聲脆響,接着是‘單刀李’的驚惶慘叫,“當”的一聲單刀落在地面上。
‘單刀李’深怕費天仇再施剎手,慘叫聲中,一個倒退急滾,直向門外滾去。
也就在這時,門外已響起蕭桂華的驚呼聲:“啊呀!總督察!你?……”
但是,滾至門外的‘單刀李’已仰面朝天的暈死了過去。
蕭桂華神色一驚,急忙舉口看向屋內,只見那位‘飛馬胡大俠’,正由地上撿起剃刀,對着牆上的銅鏡修剃自己的鬍子,看那神情,好似根本沒發生這件事似的。
也就在這時,附近跑來圍觀的湖匪中,突然紛紛大聲高呼道:“大王來了!大王來了!”
蕭桂華聞聲一驚,急定心神,轉身一看,只見‘紅鬍子’神情慌張的正急急向着這面飛身馳來,而‘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招呼了一聲,也急忙跟在身後。
打量問,紅影一閃,風聲颯然,‘紅鬍子’施展了驚人的輕功,撲到了近前。只見他低頭一看地上右臂已斷的‘單刀李’,立即驚異的望着蕭桂華,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蕭桂華只得怯怯的説:“我一步來遲,他們兩人已經打起來了。”
‘紅鬍子’和左右軍師一聽,不由同時抬頭向屋內看去,只見剛剛丟下剃刀,揩了一下臉頰的費天仇,已不是方才灰頭土臉,一身髒衣的囚犯,而煥然變成了一位劍眉朗目,挺鼻朱唇,英姿勃發的俊美郎君了。
‘紅鬍子’的確看呆了,他的一顆心也幾乎由胸腔裏跳出來。因為,這是她女扮男裝,打家劫舍以來,所看到的第一個令她心醉的男人,尤其他那兩撇小鬍子,更是充滿了男性魅力。
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檀郎,日盼夜盼的俊美郎君,而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但是一位年若三十歲的英挺男人,而且是一位威名震撼了北半天的傑出大英雄。
費天仇一看‘紅鬍子’的驚喜痴呆相,首先瀟灑的拱手一笑道:“啓稟大王,所幸託您的洪福,否則,這時您已經看不到在下了。”
‘紅鬍子’急定心神,當着這麼多部屬,不由俊面一紅,立即驚異迷惑的問:“胡大俠,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原就有些沙啞,這時加上內心的緊張,變得更沙啞哽喉了。
費天仇抱歉的一笑道:“出了這種事,在下不便多説,貴屬很多人都曾目睹到,請大王一問他們幾位便知根由了!”
蕭桂華搶先道:“我一來便看到李總督察連滾帶爬的從屋內跌出來,接着就暈過去了。
‘紅鬍子’聽罷,立即轉首望着站在附近的十數名湖匪,沉聲問:“這倒底是怎麼回事?誰先看到了誰先説!”説此一頓,特的又正色警告道:“要實話實説,當心我割你們的舌頭!”
十數湖匪聽得渾身一戰,連連惶聲應是,道:“方才小的們看到總督察先在房後悄悄向內看了一眼,接着又由房後繞到前面,一到房門口,倏的撤出單刀來,大喝一聲,就撲了進去……”
‘紅鬍子’未待湖匪們話完,立即不耐煩的沉喝道:“好啦好啦,快把總督察抬到牢房裏去療傷,醒來後聽候我的處置。”
十數湖匪恭喏一聲,抬起地王仍在暈迷的‘單刀李’逕向正東走去。
費天仇卻神情尷尬,抱拳歉聲道:“事出突然,迫不得已,李總督察手中有刀,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話未説完,‘紅鬍子’已淡然揮手道:“好啦,這也怪不得你,我們到廳上去談吧!”説罷轉身當先向前走去。
費天仇趕緊謙聲道:“多謝大王寬恕,如此愈使胡某慚愧無地!”説話之間,一面拱手一面跟着向前走去。
經過站立一側的左右軍師身前時,‘蒼鷲老洪’首先有些譏諷的説:“看你這身打扮,哪裏像是赫赫有名的‘飛馬胡’,簡直是位花花公子嘛!”
費天仇趕緊-笑道:“哪裏哪裏,貴屬們拿了兩大包衣物來,只有這兩件合身……”
‘獨眼狡狐’卻冷冷一笑道:“不過你胡大俠比起前幾年來,反而更年青了!”
費天仇聽得心中一驚,故意“噢”了一聲,哂然一笑道:“是嗎?我倒覺你範老童顏鶴髮,有了返老還童的趨勢。”
説話之間,前面的‘紅鬍子’已踅身向上面的林綠前走去,費天仇三人也停止了鬥嘴。
費天仇舉目向林內一看,裏面數丈處即是一座大房子,看裏面懸滿了紗燈,有人走動,顯然就是‘紅鬍子’説的客廳。
進入客廳,費天仇才發現大廳正中早已擺好了六張長桌組成的馬蹄形酒席。
‘紅鬍子’回身肅手,請費天仇客位上坐,其餘左右軍師和蕭桂華依序入席。
費天仇和‘紅鬍子’坐正中的兩桌,‘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居左,蕭桂華一個人獨坐在右,因為‘單刀李’已不能參加了。
由於紅日偏西,客廳建在林中,雖然時間尚早,客廳內早已燃上了紗燈。
大家彼此敬酒完畢,‘紅鬍子’首先望着費天仇,關切的問:“胡大俠,有關‘七龍捨命鐲’,你認為應該什麼時候下手?”
一提到‘七龍捨命鐲’,‘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立時精神一振,格外注意,雙雙將杯箸放下來靜聽。
費天仇當然看到了,但他佯裝未見,故意毫不遲疑的説:當然是愈快愈好,最好能在押送在下的官兵逃回徐州之前下手。”
‘紅鬍子’立即蹙眉道:“那恐怕有困難吧?!須知那些官兵都有快馬!”
費天仇卻正色道:“他們雖然都有快馬,但馬兒一定要休息吃草,如果我們星夜兼程,以我們幾人的輕功,必可趕到他們的前頭。”
‘蒼鷲老洪’一聽,不由用拳一擊桌面,恨聲道:“早知如此,當時就該把他們殺光……”
費天仇立即望着‘蒼鷲老洪’贊服的點點頭,但心裏卻暗罵一句:“好狠毒的老狗!”
‘紅鬍子’卻凝重的説:“這件事我覺得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費天仇一聽,心中暗自焦急,立即以警告的口吻正色道:“大王須知夜長夢多,怕的是他們知道了在下獲救,把玉鐲移往別的地方去了……”
話未説完,‘獨眼狡狐’突然爽快的笑着説:“那還不簡單,現在馬上派一批弟兄出去散播謠言,就説‘紅鬍子’大王已經把那個囚犯當場亂刀剁了個稀糊爛……”
費天仇立即風趣的笑着説:“只怕右軍師倒真的有這個意思呢!哈哈……”説罷,冗自哈哈笑了。
‘獨眼狡狐’被説得一楞,接着神色一變,也跟着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紅鬍子’卻含笑認真的説:“右軍師説的倒是一條可行之計。”
‘獨眼狡狐’一聽,這才真的得意笑了,同時欠身恭聲道:“回頭屬下就派人前去。
‘蒼鷲老洪’卻望着費天仇,不解的問:“昨夜胡大俠的囚車,怎的會和‘信義鏢局’的鏢車走在一起?”
費天仇早已經過了授意和説詞,這時見問,立即搖頭一笑説:“這就不清楚了,這批押解我的官兵原本是單獨行動的,是在中途遇到了那批鏢車,至於他們為什麼決定通過貴屬地,那我就更不知道原因了。”
‘蒼鷲老洪’卻繼續關切的問:“胡大俠是怎的被官兵捉住的?照説,以你的高絕武功……”
費天仇淡然一笑,立即揮了阻止手勢,正待説什麼,廳門外突然奔進來一個湖匪。
‘紅鬍子’等人立時發現,紛紛將目光移向廳外,只見慌張奔進廳門的湖匪,急忙跪在地上,恭謹朗聲道:“啓稟大王,東湖大王‘黑判官’特來拜訪!”
費天仇一聽,暗吃一驚,神色立變,心知要糟,因為前來時‘鐵霸蒼龍’曾經特別提出警告,絕對避免與東湖的匪首‘黑判官’照面,因為‘黑判官’與‘飛馬胡’有切齒血仇,而且,恨‘飛馬胡’入骨,當然一照面就會認出來費天仇是冒充偽裝的。這時聽説‘黑判官’來了,心中當然緊張,這是關係着沿湖萬户漁民百姓的福祉,他自是感到格外焦急。
但是,‘紅鬍子’卻興奮的説:“不是傳説他被吃掉了嗎?快請!快請!”
那個湖匪一面起身,一面恭聲道:“東湖大王已經登上碼頭,就要上來了!”
到了這時候,費天仇只得起身拱手含笑道:“啓稟大王,在下和‘黑判官’有過節,為了避免在此衝突,必須避他一避!”説話之間,已經離席,急忙轉身向廳後門走去。
‘紅鬍子’一見,正待招呼他不要離去,但是,‘蒼鷲老洪’已趁機急忙起身奔了過來,立即向她機警的悄聲道:“大王大王,右軍師方才説,這個胡凌飛看來較他以前見過的胡凌飛年輕,很可能其中有詐……”
‘紅鬍子’聽得神色一驚,俊面立變,不由急聲道:“真的?你為什麼不早説?”
隨在‘蒼鷲老洪’身後跟過來的‘獨眼狡狐’立即不安的説:“當時他蓬頭垢面,一身髒衣,實在難以辨認,這時看來,他較之當年我見過的‘飛馬胡’,至少年輕了四五歲……”
蕭桂華卻不以為然的説:“你們男人看起來相差四五歲根本算不了一回事,如果這兩天吃得好,睡得足,氣色好一點兒,看起來就年輕一些,何況你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看到他了……”
‘獨眼狡狐’深怕發生事端,惹禍上身,為了將來好脱卸責任,只得遲疑的説:“三年前我來此的途中,也是在一個偶然的場合看見他和他的屬下,那時他正騎着馬……”
蕭桂華立即道:“是呀,在那種情形下,他滿臉的風塵,你怎敢肯定他不比現在年輕?”
‘蒼鷲老洪’卻壓低聲音,正色道:“蕭侍衞這話當然也有道理,不過,我總認為他倉惶避開,顯然是怕‘黑判官’認出他是偽裝冒充的來!”
蕭桂華哼了一聲,沉聲道:“這有什麼好爭執的,待會兒‘黑判官’到了,我們一問他不就知道了嗎?”
‘紅鬍子’的心思早已大亂,這時一聽,深覺有理,立即頷首道:“好,我們快去接他吧!説話之間,當先走向廳門。
也就在她走向廳口的同時,廳外突然傳來一個洪鐘般的聲音,嚷叫道:“紅紅,紅紅,快把‘飛馬胡’給黑哥哥交出來!”
‘紅鬍子’幾人聽得一楞,趕緊加速步子向廳外迎去。
隱身廳後門的費天仇,一看平素陰刁猾狡,心黑手辣的‘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兩人對‘紅鬍子’的神情和講話,他雖然沒有聽清楚,但他已斷定必是將他們的疑心告訴給了‘紅鬍子’,因而格外提高了警惕。
於是,一俟‘紅鬍子’等人奔向廳外,立即悄悄的而自然的探首向外觀看,因為,他聽了那聲洪鐘般的嗓音,斷定‘黑判官’已到了廳外,只是不知‘黑判官’呼喊的‘紅紅’是誰?根據常理推斷,顯然喊的是‘紅鬍子’。
隨着‘紅鬍子’四人的出廳,廳外已現出一個身穿黑袍,體胖如牛,黑臉黑鬚的凶煞人物。這個人顯然就是殘忍成性,橫行東湖的匪首‘黑判官’。
‘黑判官’生得頭似麥鬥,眼似銅鈴,獅鼻海口,橫飛的鬍子。跟在他身後的,尚有六七個一式黑色勁衣的彪形人物。
只見迎出廳去的‘紅鬍子’,一面急步前進,一面歡聲道:‘黑大哥,您來了……”
話剛開口,‘黑判官’已剎住腳步,怒聲道:“你還承認我是你的黑大哥呀?!你明明知道‘飛馬胡’是我的切齒仇人,你還偏偏把他視為上賓,我問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安的什麼心?”
‘紅鬍子’見‘黑判官’對她毫不客氣,加之他這麼快就知道了她截獲‘飛馬胡’的事,顯然早已派了卧底的奸細在她這裏,因而心中更有氣,是以也不客氣的沉聲問:“你何時對小妹説過‘飛馬胡’是你的切齒仇家呀?”
‘黑判官’依然怒聲道:“我雖然沒有告訴你,但你也應該早就聽説了……”
‘紅鬍子’立即搖首道:“我從來沒有聽人説過……”
話未説完,‘黑判官’已怒聲道:“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就請你馬上把他交出來吧!我要吃他的肉,剝他的皮,喝他的血……”
説到血字時,咬牙切齒,雙目暴睜,眼珠子幾乎由眼眶中突出來。
‘蒼鷲老洪’見他們大王‘紅鬍子’細眉緊蹙,不吭不理,再加上他自己的觀察,紅鬍子’絕對不會把‘飛馬胡’交出來的。是以,急忙向前一步,抱拳含笑道:“我家大王.聽説你這次出師不利,正感憂急……”
話剛開口,‘黑判官’已怒吼道:“滾開,少和我扯別的!”
‘紅鬍子’一看,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黑大哥,小妹是念在咱們是同行同道的份上,心存尊敬,所以呼你一聲大哥……”
‘黑判官’業已看出來,知道‘紅鬍子’絕不會將‘飛馬胡’交給他,是以,仰面怒極一笑道:“好好好,承蒙你看得起俺老黑,俺先在這裏謝謝你了。現在俺老黑要問你,你交不交出來塞外那個賊小子?”
‘紅鬍子’冷冷一笑道:“若是本大王不願意交出來呢?”
‘黑判官’突然兩眼暴睜,兇光閃射,立即切齒恨聲,一個字一個字的説:“那俺老黑可要親自下手搶了!”
‘紅鬍子’怒極一笑道:“只要你勝得了本大王的劍,‘飛馬胡’任由你一刀一刀的割!”
‘黑判官’聽得目光一亮,不由怒聲問:“這麼説,‘飛馬胡’果然在你這兒了?”
‘紅鬍子’毫不遲疑的頷首道:“不錯,他就在大廳上……”
上字方自出門,‘黑判官’已厲吼一聲,飛身就向廳門前撲去。
‘紅鬍子’豈能讓‘黑判官’在她這兒將胡凌飛搶走?是以,一聲嬌叱,飛身後退,“咔噔”一聲,寒光閃動,系在她腰間的軟劍已掣在手中。只見她劍一出手,立時匹練翻滾,咻咻連聲,立即將飛身前撲的‘黑判官’阻住。
‘黑判官’雖然練就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刀槍不入,但他也不願讓‘紅鬍子’在他的寬大黑緞袍上劃上幾道劍口子。是以,大喝一聲,身形有若矯龍,飛身暴退三丈。
豈知,‘紅鬍子’的身法奇快,如影附形,就在‘黑判官’身形落地的同時,她的劍尖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立在不遠,跟隨‘黑判官’前來的數名惡漢一見,脱口一聲驚啊,俱都呆了!
但是,‘黑判官’卻依然瞪目怒聲道:“龔紅紅,你最好馬上把我殺了,否則,哼,有你後悔的時候!”
‘紅鬍子’龔紅紅冷冷一笑,道:“你放心,我龔紅紅對作過的事從來不後悔,有本事你今後儘管使出來。”説罷收劍,同時向後退了數步,沉聲道:“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黑判官’黑臉鐵青,咬牙切齒,這時一聽,立即有力的一頷首道:“好,龔紅紅,咱們是騎着驢看唱本,走着瞧!”
龔紅紅卻毫不客氣的冷冷一笑道:“你那一套,本大王早已看透了,用不着再瞧了!”
‘黑判官’再度切齒恨聲喝了個好,回頭望着他帶來的幾個彪形惡漢,沉聲道:“咱們走!説罷,立即憤憤的大步向階下急急走去。
‘獨眼狡狐’一見,立即趨前低聲道:“大王如果放這惡賊離去,等於放虎歸山,終為後患!”
龔紅紅不屑的哂然一笑道:“坎坷落魄之輩,諒他也成不了什麼火候!’’説話之間,“咔噔”聲響,已順手將軟劍纏在腰上。
就在這時,身後廳門處也響起費天仇的慚愧歉聲道:“非常抱歉,為了在下竟讓大王與‘黑判官’反目成仇,實在令在下不安極了。”
龔紅紅聞聲回頭,發現英挺瀟灑的費天仇,正神色自若,唇綻微笑,極鎮定的大步走來。
她芳心一陣怦跳,正待要説什麼,‘蒼鷲老洪’已怒聲道:“胡凌飛,你這算哪一門子的英雄好漢?既然你的仇家到了,你應該挺身而出,當面解決,怎的自己躲在廳後,讓我們大王為你卻敵?”
費天仇早已看出‘蒼鷲老洪’更陰刁,因而故意蹙眉沉聲問:“怎麼?你可是不服氣?”
‘蒼鷲老洪’見費天仇説話和方才大不相同,毫不客氣,心中怒火倏起,也毫不客氣的頷首怒聲道:“不錯!”
費天仇直走到‘蒼鷲老洪’的身前一丈處,才輕蔑哂然一笑道:“聽洪老你的口氣,想是有意教訓教訓我了?”
‘蒼鷲老洪’心地狠毒,他這時不但有意要試探一下費天仇的虛實,而且心中已起殺機,決心趁這個機會將這位威震北半天的大人物‘胡凌飛’除去。是以,再度毅然頷首道:“不錯,老夫確有這個意思!”説着,並側首看了一眼‘獨眼狡狐’。
費天仇一看,立即冷冷一笑,望着‘獨眼狡狐’極輕蔑的問:“怎麼?範老英雄也有意一起指點在下兒招不傳之秘嗎?”
‘獨眼狡狐’深知塞外大盜‘飛馬胡’的厲害,他一向為人狡猾,雖然對費天仇有些懷疑,卻不敢留然一試,因為鬧不好很可能丟掉了老命,看對方這份膽識豪氣和傲態,倒的確有些像傳説中的‘飛馬胡’。如今,既然有‘蒼鷲老洪’出手,倒不如先來個坐山觀虎鬥,看看對方的身手。
心念電轉,趕緊正色道:“洪老武功,冠蓋中原,有他一人足矣,老朽不願爭他的光彩!”
‘蒼鷲老洪’一聽,目光怨毒,瞪哼一聲,立即恨恨的瞪了一眼‘獨眼狡狐’。
‘獨眼狡狐’早已料到‘蒼鷲老洪’有此一着,是以,早已將目光移向了龔紅紅。
龔紅紅久聞‘飛馬胡’武功過人,氣宇不凡,芳心深處一直有一個幻想影子。這時雖覺他英挺俊拔,飄逸不羣,但總希望親眼看看他的武功,是以,對‘蒼鷲老洪’的意氣挑釁,也就沒有呵斥阻止。
只見費天仇含笑拱手催促道:“洪老英雄,那就請你開始指教吧!”
‘蒼鷲老洪,沒想到‘獨眼狡狐’半路里打了退堂鼓,現在已成騎虎之勢。只有硬着頭皮出手了。尤其令他心生怯意的是,對方非但毫無懼意,而且還特的指名邀請‘獨眼狡狐’聯手向他攻擊,設非武功超人,誰敢如此,換句話説,他當然也沒將他‘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看在眼裏。
心念及此,神色變幻,目光遊移,遲遲不敢出手,不過,他自己內心卻也有所仗恃。
正待出手,費天仇已淡然一笑道:“在下為尊老敬賢,愛戴前輩,決定一隻手與洪老對招……”
話未説完,‘蒼鷲老洪’已瞪目厲喝道:“好個狂妄小輩,納命來吧!”厲喝聲中,飛身前撲,雙掌迎空一揮,右掌突然斜掃,左掌直劈而下。
費天仇哂笑朗喝了聲“來得好”,身形略微一閃,極巧妙的將兩掌閃過。
‘蒼鷲老洪’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也敗過不少中原高手,否則,化裝成‘紅鬍子’的龔紅紅,也不會賞給他一個首席左軍師的職位了。
他這時一見費天仇巧妙的閃過,心中一驚,再度厲喝,雙掌變雙拳,呼的一聲,逕向費天仇的肩背搗去。
這招變化,奇快無比,加之正是費天仇閃身定步之際,任何人看得出,即使能夠躲過左拳,也勢必被擊中右肩。
豈知,費天仇就像早已知道‘蒼鷲老洪’有這一招似的。
因而,他閃身跨步的雙足並沒有停止,繼續趁勢滑走,‘蒼鷲老洪’的一雙鐵拳,竟毫髮之差沒有擊中。
‘蒼鷲老洪’見連出兩招,全部落空,而對方竟然連手也不回,他愈加恨之入骨,是以,心頭一橫,惡念陡生,一聲尖嚎,目射兇芒,雙拳趁勢疾演‘順水推舟’,十指突然箕張,閃電抓向了費天仇。
龔紅紅的芳心深處早已孕育了愛苗情愫,對費天仇的安危當然也就格外關心。是以,一見‘蒼鷲老洪’突施殺手,不由驚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正待出聲阻止,眼前粉色亮影一閃,同時響起了費天仇的沉喝道:“洪老小心了!”
了字出口,費天仇的身形一閃已到了‘蒼鷲老洪’的身後。接着“蓬”的一響,同時悶哼了一聲,‘蒼鷲老洪’的瘦高身體,就像被踢中的皮球,直向數丈以外滾去,而且去勢極疾。
已經有不少湖匪跑來圍觀,這時一看,紛紛脱口驚啊,就近的幾人趕緊向前援救。
幾個湖匪奔至近前,立即將已進入半昏迷狀態的‘蒼鷲老洪’扶坐起來。
已經嚇呆了的‘獨眼狡狐’一看,發現老洪的背後衫布已被費天仇的掌力震破了一個大洞,因而露出了‘蒼鷲老洪’仗以自恃的秘密鐵背心。
‘蒼鷲老洪’罩在胸前背後的鐵背心,是以五金混合精製而成,所以不知內情的人,都以為老洪具有內功絕學護身神功。
現在‘獨眼狡狐’一看,面色頓時大變,因為老洪的鐵背心,已被費天仇的掌力震了四五道裂痕。
龔紅紅看得神色一驚,不由望着發楞的費天仇,焦急關切的問:“胡大俠,你的手?……”.費天仇發楞的原因,是因為他已決心將這個陰刁狠毒老賊一掌斃命,沒想到,這老賊的身上竟罩了一件鐵背心。
這時一聽龔紅紅關切呼問,只得急忙一定心神,歉然不安蜥兑:“大王,在下非常抱歉,由於左軍師暗施毒招,在下也就憤然失手了……”
話未説完,龔紅紅已正色道:“這怨不得你,是他老洪自己不對……”
狡猾的‘獨眼狡狐’也趕忙在旁附和着説:“大王説的不錯,交手過招,點到為止,老洪幹啥要出煞手?彼此又沒有血海深仇……”
龔紅紅當然知道‘獨眼狡狐’是假惺惺,因而不耐煩的説:“你去好好照顧照顧他,明天一早我們很可能還要出湖辦事!”
‘獨眼狡狐’一聽,趕緊恭聲應了個是,立即舉步同暈厥在地上的‘蒼鷲老洪’走去。
龔紅紅卻立即望着費天仇,含笑和聲道:“胡大俠,回頭請你隨蕭桂華到我那兒去一下,我還要仔細的和你商談一下‘七龍捨命鐲’的事。”説罷轉身,不待費天仇表示什麼,逕向島頂上的林內大步走去。
費天仇卻急忙抱拳愉快的説:“謹遵姑娘令論!”
龔紅紅聽得渾身一震,她的步子略微一慢,但接着加速步子走進了樹林內。
一旁的蕭桂華卻望着費天仇偷偷一笑,同時扮了一個鬼臉,直到龔紅紅走進了頂上的樹林內,他才悄聲道:“喂,胡大俠,你知道嗎?這些年來,你是稱呼我家大王‘姑娘’的第一人!”
費天仇故裝驚異的“噢”了一聲,道:“這麼説,我也是改呼你小妹的第一人了?”
蕭桂華聽得一楞,頓時雙頰緋紅,不由驚異的問:“你怎的知道?”
費天仇一笑道:“任何女扮男裝的人都瞞不過我這雙眼睛!”
蕭桂華神色一驚問:“你的眼睛真的這麼厲害呀?”
費天仇愉快的一笑問:“那麼我稱呼你小妹,有沒有錯呢?”
蕭桂華立即微紅着雙頰含笑點了點頭道:“你的眼睛真厲害,告訴你,我的真名字叫小桂花……”
費天仇不由驚異的問:“小桂花?百家姓上有姓小的嗎?”
小桂花一聽,立即含情凝睇着費天仇,忍笑嗔聲道:“人家是丫頭嘛!”説罷,接着一整臉色,催促道:“好啦,我們快去吧,去遲了我家姑娘就等得不耐煩了!”
費天仇含笑頷首,即和小桂花並肩向前走去。
這時天色早已暗下來,整個島上已沒有幾處點着燈火,但八月十六的月亮,較之昨天的中秋夜,尤為皎潔明亮!
前進中,小桂花依然佩服的贊聲道:“多少年來,我和我家姑娘出外辦事,從來沒人視破我們兩人是女子,而你卻在第一眼就看破了我們的身份……”
話未説完,費天仇已故意啞然笑了!
小桂花一看,不由迷惑的問:“你笑什麼?胡大俠!”
費天仇卻笑着説:“你當真以為我第一眼就看出了你和龔姑娘是女子?”
小桂花不由驚異的説:“噫?這不是你自己説的嗎?”
費天仇失聲一笑道:“不瞞你説,我是聽了‘黑判官’對你們大王的稱呼才聯想到你們兩位是女子,因為龔姑娘的貼身侍衞當然也是一位姑娘,何況你又這麼美!”
小桂花聽得目光一亮,心跳怦怦,雙頰一紅,不自覺的問:“你説我美?”
費天仇由於另有目的,只得正色道:“至少你在我的眼裏是美的,這也許就是俗話説的緣份吧?!”
小桂花卻黯然一嘆道:“唉!可惜,我是個丫頭!”
費天仇急忙正色道:“我可把你視為救命的大恩人喲!”
他這話完全是出自內心,他的確感激小桂花及時救了他一命,如今,雖然説大破湖匪在即,而龔紅紅和她小桂花的性命危在旦夕,但他卻決定設法挽救她們兩人這一次的大劫厄運。
但是,小桂花卻急忙正色否認道:“不不,你快不要這麼説,我家姑娘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費天仇卻肅容正色道:“不,如果當時你不及時將‘單刀李’的手腕握住,我還不是早做了刀下之鬼?”
小桂花卻依然搖頭道:“不,那是因為我家姑娘一見了你神情異常,目閃異彩,所以我才敢出手阻止‘單刀李’,否則,我至少也得捱上幾鞭子。”
費天仇佯裝一驚問:“你們姑娘這麼厲害呀?”
小桂花聽得一楞問:“怎麼?你沒有聽説過我家姑娘的厲害呀?”
費天仇故意蹙眉遲疑的説:“外間傳説她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可是,經過我一天來的觀察,我覺得外問的傳説也未免太誇大了些!”
小桂花卻神密的一笑説:“這也許是愛的力量改變了她吧?!”
費天仇一楞道:“什麼?愛的力量?”
話聲甫落,前面驀然有人問:“來人可是蕭護衞和胡大陝?”
費天仇聞聲抬頭,發現他和小桂花兩人已進入了島頂的茂林中。只見前面林空間,一棟燈火明亮的石舫華屋,四周植有翠竹和花圃,而在林內緣的黑暗處,站有不少的佩刀警衞,方才發話的,就是站在當前階口的一人。
打量間,已聽走在身側的小桂花,應聲問:“不錯,有什麼事嗎?”
發話的警衞立即恭聲道:“方才大王已傳下話來,請胡大陝馬上進去!”
小桂花一聽,轉首望着費天仇神秘的一笑,低聲道:“我家姑娘真的變了!”
説話之間,兩人已同時加速了步子。一通過樹林,費天仇均目光倏然一亮,只見翠竹花輔間的那座白石大石舫,雕鑿的完全和真的畫舫一樣。
由林緣一道石鋪通道,直達石舫一側的五級捲雲石階前,畫舫的側舷為廊,四門大開,第一眼看到的是畫舫中艙上方懸滿了精美花燈,光明大放,明如白畫。
費天仇雖然看不見艙中的陳設,但根據廣窗上的的紅絨窗簾俱綴着金黃絲穗來看,裏面的器皿佈置,也必極盡豪華之能事。
隨着小桂花的前進,登上畫舫石階一看,裏面又是一片通紅,但紅的並不刺人眼睛。地上鋪着猩紅地毯,桌椅俱是雕花紫檀,金紅桌帷椅帔,各配水紅坐墊,就連桌上的酒壺碟盤,也都是朱漆竹製,上繪牡丹。
費天仇看罷,不由感慨的搖頭一笑道:“你們姑娘實在太喜歡紅色了!”
小桂花立即輕聲含笑道:“所以她的芳名叫‘紅紅’嘛!”
説話之間,兩人已走進了畫舫的中艙大廳內,費天仇這時才發現廳門的兩側尚站着兩名身着水紅的俏麗侍女。
小桂花立即望着其中一人,輕聲問:“你去稟報姑娘,就説胡大俠到了!”
侍女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進了右側一道垂着紅簾繡有牡丹的內室內,當然,那裏就是這位羅剎的香閨,平素沒有任何男性敢進入一步的紅紅卧室。
費天仇趁機自然的打量了一眼左側間,那道室門上也懸了同樣的一幅門簾,很可能是小桂花的卧室閨房。
一旁的小桂花卻含笑低聲道:“我家姑娘大概心疼你方才沒有吃好,特的又準備了一桌酒席。”
費天仇一聽,這才去看桌上擺好的幾樣菜餚,但卻僅擺了兩付杯筷。一看這情形,他不由轉首去看小桂花。
小桂花當然會意,立即黯然一笑,輕聲道:“你只要使我家姑娘高興,我就滿足了!”
就在這時,右室門的門簾一掀,另一個侍女已高高的將門簾舉起來。
費天仇定睛一看,目光不由一亮,當真的有些楞了。
只見龔紅紅秀髮高挽,上插金釵,白嫩面龐上薄施脂粉,兩道細眉,一雙杏眼,挺直的鼻子,鮮紅的嘴,真是美極了。
尤其,他費天仇片刻前看到的‘紅鬍子’,尚是個紅袍紅帽,手提着馬鞭的湖匪頭子,這時卻突然變成了一個美嬌娘,在他的眼中兩相對照下,當然是格外的豔美漂亮!’龔紅紅一恢復了女兒裝,自然就有了幾分羞態,櫻唇含笑,更增嫵媚。
但是,費天仇仍看得出,她的兩道細眉,幾乎斜飛入鬢。
因而仍隱伏着懾人的威儀和煞氣。
龔紅紅是穿了一襲荷花紅的薄綢羅衫,外罩一件紅緞繡牡丹的無袖長襦,腰繫金黃絲帶,穗頭上尚繫了一方血紅玉佩。
站在室門口的龔紅紅,一看費天仇完全看傻了,心坎兒裏當然也高興,不由“噗哧”一笑,問:“怎麼,不認識我啦?”
費天仇急定心神,由衷的贊聲道:“真是美極了!”
如此一説,龔紅紅的嬌靨上頓時升滿了紅霞,不由一面走向桌前,一面含情忍笑,佯嗔笑聲道:“説了違心之言,閻王爺是要割舌頭的!”説話之間,已經走至桌側,立即向着費天仇肅了肅手,説了聲“請坐”。
費天仇並沒有説謊話來故意奉承龔紅紅,他覺得的確和鄧瑞君、芮映雪不同,是以,他一面走向席前,一面正色道:“姑娘美不美,只要顧鏡一盼,便知在下是不是胡吹瞎捧了!”
龔紅紅一面陪費天仇人席,一面卻黯然一嘆道:“使我最遺憾的就是我這付沙啞嗓子!”
費天仇立即正色道:“不,我倒覺得你的嗓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卻充滿了魅力和磁性……”
龔紅紅一聽,突然高興的“格格”笑了,同時笑着説:“你把我比喻成吸鐵石?”
費天仇立即正色道:“至少對我具有無比的吸引力!”
龔紅紅毫不為忤,反而嬌靨一紅,細眉微蹙,滿腹心事的幽幽一嘆説:‘我倒真希望能吸住你這塊頑鐵!”
費天仇量聽,頓感詞拙,他雖然覺得龔紅紅不像‘鐵霸蒼龍’等人説的那麼可惡,而她淪為湖匪,也必然有她的隱衷和不得已,但想到她們的厄運已到,隨時都會降臨殺身大禍,心裏頓時打了個結。
正感不知如何作答,恰巧小桂花端起酒壺來滿酒,因而趁機欠身説了聲“多謝!”
龔紅紅一俟小桂花給費天仇滿了酒,立即舉起杯來,親切含笑道:“凌飛,我敬你!”
費天仇一聽,也急忙舉杯愉快的説:“紅紅,我敬你!”.龔紅紅聽得芳心一甜,先親切的笑笑,接着乾了杯。
費天仇自不例外,也將杯中酒喝了個滴酒不剩。
小桂花知道龔紅紅高興,也就不停的為兩人滿酒。
幾酒杯之後,龔紅紅首先關切的問:“凌飛,你説的‘七龍鐲’我們要怎樣下手才能拿到?”
一提到‘七龍捨命鐲’,費天仇立時想到即將來臨的殘酷事實,而他心中的結,也就愈結愈緊了,因而,他臉上的愉快笑容因而也不自覺的消失了。
龔紅紅和小桂花看得面色同時一變,不由齊聲關切的問:“可是根本沒有這回事?”
費天仇趕緊正色道:“紅紅,你誤會了,絕對有這件事!”
龔紅紅立即道:“那你還有什麼好為難的?”
費天仇只得別具含意的正色道:“紅紅,我所感到為難的是關於你的安全,因為實在太危險了!”
龔紅紅卻哂然一笑道:“為我的安全有人擔心,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費天仇立即正色道:“那是因為別人不關心你!”
龔紅紅一聽,內心非常感動,不自覺的雙手捧住費天仇的左手,同時激動的説:“凌飛,我今天總算遇到了最關心我的人,即使你是説着玩兒的,我聽了也高興!:
費天仇心裏想到的,全是‘鐵霸蒼龍’和‘奇門寨’等十數武林世家和幫會沿岸佈署的數百武師弟子和高手,只等他費天仇誘使她龔紅紅等人出湖而一舉殲滅的事,心中當然暗自焦急。是以,這時一聽,因而也不自覺的説:“如果我騙你,必遭天譴,神人共棄……”
龔紅紅沒想到費天仇會咒誓,驚得急忙伸手將費天仇的嘴捂住,同時感動的説:“快不要這麼説,我相信你的話就是!”
費天仇心中即慚愧又感動,而又矛盾,他原本冒名前來的目的,就是要為地方除害,伺機殺了‘紅鬍子’或引誘‘紅鬍子’率眾出湖,如今,他不但錯過了好多機會,反而擔心她的安危,甚至不希望她出湖,他實在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卻深信,他絕不是受了她的美色迷惑,他只是覺得她並不像‘黑判官’那樣無惡不做的湖匪頭子。
心念間,襲紅紅已蹙眉關切的問:“你是説,‘七龍捨命鐲’我們不要了?”
費天仇毫不遲疑的正色説:“當然要!”
龔紅紅卻十分不解的問:“那你是説……?”
費天仇想藉機先回去將龔紅紅的情形告訴給‘奇門寨’老寨主和‘金刀會’老龍頭等人,是以,立即正色道:“紅紅,如果你相信我,讓我一個人前去,我保證將‘七龍捨命鐲’拿到手送給你……”
龔紅紅一聽,立即深情望着費天仇,道:“我的還不是你的!”
費天仇一聽,也不由感動的握住了龔紅紅的玉手,同時呼了聲“紅紅”。
龔紅紅這時候的一顆心,業已完全給了費天仇,因而深情柔聲問:“你準備什麼時候前去?”
費天仇毫不遲疑的正色道:“現在馬上就走!”
龔紅紅聽得嬌軀一戰,花容立變,不由驚得脱口嬌呼道:“什麼?你馬上就走?”
費天仇立即正色頷首道:“是的,紅紅,不過,我在臨走前要向你提出一個請求,不管我明天回來能否拿到‘七龍玉鐲’你都得必須跟着我轉回塞外去……”
龔紅紅聽得細眉一蹙,不由迷惑的問:“這是為什麼?”
費天仇已決心先將龔紅紅和小桂花渡出苦海,使她倆先免除了這一場殺身劫難,只得鄭重的正色説:“我們既然要結為夫妻,便必須有一個安定的家,所謂倦鳥知返,我們終歸是要有一個窩的呀?!”
龔紅紅聽了這番話,當然有些心動,但她乍然間也實在無法決定。由於內心的猶疑,他不由去看侍立一側的小桂花,舉目一看,小桂花正以肯定的目光鼓勵的望着她,並緩緩的點了點頭。
龔紅紅一看,立即毅然頷首道:“好,我答應你!”
費天仇聽得精神一振,也立即頷首讚了聲“好”,同時催促道:“那就趕快派船送我上岸!”
龔紅紅再不遲疑,立即在自己的羅衫內取出一面閃閃發亮的金牌來,順手交給小桂花,同時吩咐道:“要他們馬上派船送胡大俠上岸,並聽從胡大俠的命令和指揮!”
小桂花接過金牌,恭聲應是,轉身就向廳外走去。
費天仇也急忙起身,道:“紅紅,我走了,希望你一切要為我珍重!”
龔紅紅雙手拉住費天仇,依依不捨的恭聲道:“我這身打扮,不使出去送你……”
費天仇立即正色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來了……”
龔紅紅一聽,眼圈突然紅了,同時黯然道:“就是你不回來,我仍是你的人……”
費天仇的目的是先和‘鐵霸蒼龍’等人另定計謀,然後回來誘走龔紅紅和小桂花兩人,再一舉殲滅‘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等人,是以,急忙正色説:“我方才不是説過了嗎?如果我-去不回來,我就……”
龔紅紅未待他把話説完,已含笑急聲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一定回來!”
費天仇愉快的一笑説:“好,那我走了!”説罷轉身,急步走出廳門,即和等在階下的小桂花,急急向林外走去。
龔紅紅在廳邊上,直到費天仇再度回身和她揮手轉進林內,她才懷着一顆悵然若失的心走進了艙廳內。龔紅紅回至桌前,緩緩坐在自己的大椅上,木然端着酒杯,目光卻滯呆的注視着滿桌的酒菜。空虛,悵然,多少也有些後悔,她覺得事情報決定的太突然了。
但是,當她想到費天仇臨去時的真摯關懷和坦誠誓言又痴痴的笑了,手中端着的一杯酒湊至唇邊,一飲而盡。
就在她飲罷了杯中酒,將杯放在桌上的同時,門外石舫下突然響起一個洪亮聲音,恭聲道:“啓稟大王,屬下有緊急大事求見!”
龔紅紅聞聲舉目一看,只見守在林綠石盡頭的一個警衞,正躬身站在石舫下的花輔前,因而道:“快傳他們進來!”
警衞卻繼續恭聲道:“兩位軍師説,請大王移一步説話,廳內説話不便!”
龔紅紅一聽,不禁有些生氣的説:“我這兒又沒有外人,有何不可?快叫他們進來談話!”
警衞恭聲應了個是,微一躬身,轉身走了回去。
龔紅紅聽説有緊急大事報告,想必是又接到了何處有“大買賣”的消息,又要下令出湖搶劫,這要是往日,她必然興奮高興,現在她已心有所屬,而且已決心和費天仇結為夫妻,馬上轉往塞外去,再也不幹這湖匪搶劫生意,是以對“大買賣”已不感興趣。
心念間,發現‘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兩人,率領着-個年近五旬的湖匪,正登階走進廳來。
三人一進廳門,不由同時一呆,想是看到了他們大王的廬山真面目。‘獨眼狡狐’首先一定心神,急忙,拱揖恭聲道:“屬下等參見大王,大王萬歲,萬萬歲!”
‘蒼鷲老洪’和另一個湖匪也跟着恭聲三呼萬歲。
龔紅紅卻有些不耐的沉聲問:“你們有何緊急大事稟陳?”
‘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先鬼崇的看了左右一眼,不安的問:“請問……請問大王……這左右房內……”
龔紅紅一看,不由生氣的説:“左右房內沒有任何人,有什麼事你們儘管説好了!”
‘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一聽,這才急忙惶聲道:“大事不好,我們中計受騙了!”
龔紅紅聽得一楞,不由怒聲道:“你們兩人沒頭沒腦的胡説些什麼?”
‘蒼鷲老洪’急忙惶聲道:“報告大王,被我們劫來的囚犯不是真的‘飛馬’胡凌飛呀!”
龔紅紅聽得嬌軀一戰,花容大變,不由怒聲道:“胡説,右軍師不是認識他嗎?”
‘獨眼狡狐’立即慌得抱拳躬身,惶聲道:“屬下該死,大王饒命,屬下確曾與‘飛馬胡’有過一面之識,但是,那已是數年前的事了……”
龔紅紅突然感到有些不好,但她卻希望不要成為事實,因而怒聲道:“數年時間,應無多大變化,你總該還認得他呀?!”
‘獨眼狡狐’更加惶急不安的説:“當時他蓬頭垢面,一副囚犯相,而且,他的身材、相貌,也的確酷肖‘飛馬胡,……”
龔紅紅不由怒聲問:“你是什麼時候才發現他不是胡大俠?”
‘獨眼狡狐’惶聲道:“屬下最初僅發現他年輕了幾歲,一直沒想到他是冒充胡大俠,直到張頭目看了他後,覺得有異,立即向我報説,我這才肯定事實真相。”
龔紅紅聽後大怒,立即往外追去。
龔紅紅一聽,恍然似有所悟的怒聲説:“這麼説,他們是事先布好的圈套,前來暗探我們總壇的虛實來了?”
‘蒼鷲老洪’急忙頷首焦急的説:“就是呀大王,我們上當了!”
龔紅紅一聽“上當了”,頓時起了她為他改頭換面,重着女裝,她為他刻意打扮充滿了幸福幻想,她為他的誓言意亂情迷決心隨他投奔他鄉,這些,都是上了他的當!
再想到彼此握手親熱,互許終身,而對方的關懷卻都是虛情假意,她內心受愚受辱的情緒,突然變成了高熾的怒火和殺機!
‘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一看龔紅紅嬌靨鐵青,嬌軀直抖,玉牙咬得緊緊的,不由同時惶聲問:“請問大王,那位假的胡大俠呢?”
龔紅紅被問得悚然一驚,頓時想起了費天仇已去了碼頭的事,不由脱口急聲道:“他已去了碼頭,快去拿我的軟劍和鏢囊來。”
立在內室門口的一個侍女,早已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奔了進去,拿了軟劍鏢囊又奔了回來。
龔紅紅一面系劍,一面怒聲吩咐道:“快傳令下去,叫總督察馬上召集兩百人出湖追殺,我怕他這時已經上船了!”
‘蒼鷲老洪’立即惶聲道:“啓稟大王,李總督察右臂一斷,已成廢人,那小子成心消滅大王身邊的實力,就是我老洪這條老命,也是靠我的一件鐵背心才保住的!”
説話之間,龔紅紅已佩好了鏢囊繫好了軟劍,同時恨聲道:“這一次若讓我再捉住了他,我要一口一口的將他活吞下去!”
把話説完,業已飛身縱出廳去。
‘蒼鷲老洪’一看,這時才想起龔紅紅仍着的是女裝,沒有換上她的大紅炮和紅鬍子,因而急聲道:“大王,你的衣袍和鬍子?”
龔紅紅立即怒聲回答道:“來不及了!”了字出口,已飛身縱向了林緣口,展開身法,直向碼頭上如飛追去。
剛剛到達半島中途,驀然看到了神情愉快急急走回來的小圭花。
小桂花這時已發現了龔紅紅,不由急忙停身止步,焦急的問:“姑娘,你怎的就這樣出來了?”
龔紅紅急忙剎住身勢,立即怒聲問:“你送走的那個囚犯呢?”
小桂花被問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您説的是胡大俠呀?!”
龔紅紅一聽,不由氣得恨聲道:“什麼胡凌飛,他是冒充的鼠輩!”
小桂花一聽,簡直鬧糊塗了。緊緊跟着奔至的‘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急忙焦急的解釋説:“他是混進總壇來探咱們底細的奸細,真正的‘飛馬胡’不但年紀已經三十八九了,而且眉心中還有一顆珠砂痣……”
話未説完,龔紅紅已搖晃着小桂花的右臂,刀聲問:“他呢?他的人呢?”
已經完全嚇傻了的小桂花,木然“啊”了一聲,恍然道:“他已經上船走了!”
龔紅紅焦急聲問:“去了哪裏?”
小桂花急聲道:“去了西北岸的小羊鎮!”
龔紅紅一聽,立即回身望着‘蒼鷲老洪’和‘獨眼狡狐’,怒聲命令道:“你們兩人各帶一百五十人,共分兩隊,馬上趕往小羊鎮待命,我和蕭護衞先走一步,最好能將那廝捉回來嚴刑拷打……”
打字出口,不待‘蒼鷲老洪’兩人回應,業已飛身向島下馬頭上馳去。
小桂花還沒鬧清事情真象,一面在後面急急追趕,一面在想怎的會發生了這種事?看看到達碼頭,突然似有所悟,脱口悄聲道:“姑娘快停下來!”
龔紅紅一聽小桂花的聲音緊急機警,心知有異,也立即剎住了身勢,回頭沉聲問:“什麼事?”
小桂花閃動着一雙明亮大眼睛,低聲問:“大王是聽誰説的,胡大俠是冒充的?”
龔紅紅立即生氣的説:“蒼鷲老洪兩人找了一個曾經追隨過‘飛馬胡’的人……”
小桂花立即問:“又有誰能證明那人確實曾經追隨過胡大俠?”
如此一問,龔紅紅頓時一楞,道:“你是説……?”
小桂花立即凝重的正色道:“我認為這中間有蹊蹺,説不定就是這兩個老狐狸搞的鬼……”
龔紅紅一聽,不由迷惑的輕聲問:“你認為他們兩人敢這麼做嗎?”
小桂花立即正色道:“這有什麼不敢?!這樣一來,他們不但挑撥了你和胡大俠之間的感情,也報了他們的一掌之仇,再説,他們眼看着姑娘和胡大俠的感情驟增,很可能成為夫妻,果真如此,往後那裏還有他們的好日子過?”
龔紅紅一聽覺得也有道理,不由“噢”了一聲,緩緩的點了點頭,顯然在研判這其中的可能性。
小桂花則繼續説:“姑娘想一想,如果胡大俠真的是來探底細的,以他的武功和機會,要想向姑娘您我下手的機會就太多了!”
龔紅紅一聽,立被點破,不由正色頷首道:“不錯,可是,仍有很多地方令我懷疑,既然我們已到了碼頭上了,我想還是跟蹤前去看看,也許暗中能助他一臂之力!”
小桂花立即面現難色的説:“不過胡大俠上船時,曾經再三鄭重的叮囑我説,在他沒有回來前,要我千萬阻止姑娘,絕對不要離開陀螺島!”
龔紅紅卻又冷哼一聲,沉聲道:“等他不回來時,再想找他就難了!”
小桂花只得説:“可是那兩個老狐狸……”
龔紅紅立即道:“照樣叫他們兩人前去,如果發現他們兩人的確弄鬼,我也好就地收拾了他們!”
小桂花依然憂急的説:“這樣出動三百人的船隊,聲勢浩大,必然為胡大俠發現……”
龔紅紅深覺有理,立即將小桂花仍提在手上的金牌取過來,沉聲道:“我有辦法!”説罷,當先向碼頭上走去。
小桂花當然也愛上了這位“胡大俠”所以對襲紅紅任何可能破壞與費天仇之間繼續交往的事都非常注意。這時一見龔紅紅提着金牌向碼頭上走去,立即急步跟在身後。
碼頭上仍有不少湖匪,一看龔紅紅提着金牌走下來,俱都傻了,心想:這是哪裏來的大姑娘?
小桂花知道龔紅紅這時心情不好,萬一這羣湖匪若惱了她,又要揮劍殺人。是以,一面將步子加快,一面命令沉喝道:“大王到了,還不趕快行禮!”
那些湖匪一聽是大王到了,驚得紛紛大聲歡呼道:“大王萬歲!大王萬歲!”
豈知,龔紅紅深怕他們的呼聲驚動了離去的費天仇,立即瞪目低叱道:“閉上你們的嘴!”
羣匪一聽,俱都嚇傻了,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往日不可缺的禮數,這時也受到了呵斥!
龔紅紅就趁他們惶然止聲的同時,立即怒聲問:“誰是大頭目?”
其中一個年齡較長的湖匪,嚇得趕緊抱拳躬身,惶聲道:“小的在!”
龔紅紅立即道:“快選一艘六漿快艇,兩個最壯的操漿手!”
話未説完,那個大頭目早已恭聲應了兩個是,立即轉身在羣匪中選了兩個健壯湖匪,同時指了指碼頭上的一艘鐵甲梭形快艇。
這艘快艇船身較長,由中央到後座,左右各有三隻木漿,顯然是一艘速度極快的追擊快艇。
兩個健壯湖匪登上快艇,龔紅紅立即把手中的金牌交給了那個大頭目,同時吩咐道:“回頭交給兩位軍師,就説我的交代,他們的船隊要保持肅靜,再等半個時辰之後再出發,到達小羊鎮外的湖岸邊,我自會去和他們連絡,違命者殺勿赦!”
那個大頭目雙手接過金牌,立即恭聲應了兩個是。
龔紅紅吩咐完畢,即和小桂花雙雙登上快艇,小桂花也將左右船舷上的兩支漿拿起來。早已坐在後座上的兩個湖匪一俟龔紅紅在船頭坐好,立即四槳翻動小艇迅即離開了碼頭,直向前面的蘆蕩中駛去。
為了不讓自稱胡凌飛的費天仇發現有人跟蹤,龔紅紅決定由另一條蘆蕩密道前進。六漿快艇的速度該是多麼驚人,是以,不足一個時辰,已和提前出發的費天仇追了個平行之勢,但兩船的間隔卻分開了百多丈。
龔紅紅藉着湖中蘆葦的遮蔽,她和小桂花都能看到費天仇,而費天仇卻看不到她們兩人,尤其,當湖面廣闊沒有蘆蕩的時候,龔紅紅就隱在蘆蕩中,直到費天仇的小舟進入了另一片蘆蕩時,她們才繼續前進。
當龔紅紅看到費天仇坐在小舟前頭的位子上時,心情立時一陣激動,幾乎忍不住出聲招呼他。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她怕因為她的一時不能忍耐而壞了大事情,甚至從此失去了這個心中仰慕已久的理想郎君大英雄。
她看到坐在小舟前頭的費天仇,有時抬頭看一眼天上的明月,想是在查看時辰更次,但是,絕大部份的時間,他都是低着頭,她和小桂花都看得出,費天仇顯然有極沉重的心事。
但是,她和小桂花都敢肯定,費天仇絕對沒有心懷叵測,前來傷害她們,他這時的低頭沉思,很可能是在想念她們兩人。
當然,他現在正要去盜‘七龍捨命鐲’,而且就要進人一個警備森嚴,隨時可死的險地,他不得不慎重的計劃考慮,如何才能拿到他心裏所要的東西。
就在龔紅紅兩人患得患失,一會兒憂慮一會兒喜的心情下,三更過後,前面費天仇的小舟已到了湖岸邊。
只見費天仇迫不及待的縱上堤岸,僅向着小舟上的兩個操漿湖匪揮了個手勢,立即飛身縱走了。
龔紅紅和小桂花一見,也急忙令小艇靠岸,雙雙飛身離舟,立即奔上堤岸遊目察看。由於費天仇穿的是粉紅色的亮緞公子衫,加之身法又快,在八月十六日的皎潔月光下,立即被她們兩人發現。
只見費天仇身法奇快,直向前面的小羊鎮前如星走執射般急急馳去。費天仇神色匆匆,身法不停,從沒有回頭察看一下後面是否有人跟蹤。
龔紅紅和小桂花雖然斷定費天仇不會回頭察看身後,但兩人仍不敢跟的太近,因為費天仇的武功太高了。照往常,兩人都不怕被跟蹤的人發現,但是,費天仇不同,費天仇是他們心愛的人,而且就要共同建立家庭,永遠生活在一起的夫妻,試問,天下哪有不聽丈夫叮囑的妻子?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內心都對費天仇存了一份畏懼,當然是怕惹惱了費天仇,使他一氣之下拋下她們而轉回塞外去。
兩人一面跟蹤,一面想着未來美好幸福的日子,兩人都認為,能和費天仇生活在一起,日子一定是甜蜜的。
前進中,驀見數十丈外的費天仇,直奔鎮外一片農作空地盡頭的三間大瓦房。三間大瓦房形成品字,僅中央上房的左間閃亮着微弱的燈光。
龔紅紅和小桂花俱都看得一楞,心想,莫非那隻‘七龍捨命鐲’就在中央那間大房子裏不成?繼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她記得費天仇曾經説過,他還有聯絡的弟兄留在鎮上。
心念間,前面的費天仇已到了中央房門下,並舉手在房門上拍了三下。
龔紅紅和小桂花不敢太過向前,就在原地田隴上的草叢後蹲下身形來!
也就在兩人隱好身形的同時,那間亮着微弱燈光的房間內,突然傳出一個隱約可聞的機警問話聲!
龔紅紅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脱口悄聲道:“嗨?小桂花,好像是個女人!”
小桂花當然也聽到了,由於她知道龔紅紅的個性,因而故意遲疑的説:“我沒有聽清楚!”
説話間,發現那間的微弱燈光突然一亮,接着移到了外間,隨着門開聲,房門呀的一聲開了,一位身穿寶藍亮緞勁衣,背插寶劍,身材嬌小而又十分美麗的少女。看她年齡,比她龔紅紅年輕了四五歲,柳眉大眼,挺鼻櫻唇,白白的面龐上生了一顆美人痣,益增嫵媚。
最令龔紅紅既妒且恨而又憤怒的是,那位藍緞勁衣美麗少女,一見了費天仇竟投進了他的懷抱內。
但是,費天仇卻“噗”的一聲吹熄了藍衣少女手中的油燭,急忙將她推進了房門內。
龔紅紅看了,那裏還能容忍,立即“呼”的一聲挺身站起來“咔”的一聲解下了軟劍。
小桂花大吃一驚,急忙起身悄聲問:“姑娘,你要作什麼?”
龔紅紅鐵青着嬌靨,切齒恨聲道:“我要去殺了那賤婢!”
小桂花立即惶急的悄聲道:“不,姑娘你可千萬要冷靜,你如果殺了那姑娘,很可能也失掉了胡凌飛……”
飛字方自出口,房屋中突然傳來了費天仇和那位藍衣少女的爭執聲。
小桂花急忙停止了話頭,龔紅紅也急忙摒息靜聽!
但是,兩人爭執的聲音非常低,她無法聽得清楚,因而不自覺的向前走去。
機警的小桂花一見,急忙伸手將她拉住,同時惶急的悄聲道:“大王……”
龔紅紅見小桂花將她拉住,立即低叱道:“別拉我!”
小桂花並沒有因龔紅紅呵斥她而放手,卻急忙正色道:“姑娘,您千萬不要莽撞,也許胡凌飛和那位姑娘爭論的,正是為了和姑娘您的事!”
龔紅紅聽得一陣遲疑,不由憤憤的看了一眼房屋。
小桂花卻繼續鄭重的悄聲説:“再説,我們既然決心跟着胡大俠走,就該從現在起做個安份守己的女人……”
龔紅紅怒哼一聲,正待説什麼,驀聞大房中的藍衣少女,噴怒的大聲説:“你最好不要去,我爹他不會答應你的……”
的字方自出口,一道亮影已經飛出,正是費天仇。
緊接着,一聲嬌呼,藍衣少女也跟着飛身追出來。
費天仇身形不停,轉過房角,直向鎮內馳去。
龔紅紅和小桂花鬧不清是怎麼回事,費天仇不去盜‘七龍捨命鐲’為什麼要去找藍衣少女的父親?
心念間,卻發現急呼追出門外的藍衣少女,突然剎住了身勢,又急忙回身奔進了房門內。
龔紅紅一心想知道藍衣少女是誰,她和費天仇究竟什麼關係,這時一見藍衣少女又縱進了房內,即和小桂花飛身向房門前撲去。
也就在兩人飛身撲至房門前的同時,藍衣背劍少女的手中又提着一柄罩有劍套的寶劍,再度飛身縱了出來。
龔紅紅一見,脱口低叱一聲“站住”,手中軟劍一抖,逕點藍衣少女的咽喉。
藍衣少女一心想着去追費天仇,根本沒想到房外有人,這時一見寒光照面,一聲驚呼,飛身疾退。
龔紅紅卻足尖一點,身形也跟着追進房內,劍尖依然點指在藍衣少女的咽喉上。
藍衣少女退勢已竭,落足處正好是下首的大椅前,只得本能的坐在大椅上。
龔紅紅的劍尖抵着藍衣少女的項下,立即怒聲吩咐道:“小桂花,捆住她!”
緊跟進人的小桂花,一聲不吭,即在鏢囊中取出一根‘百寶繩’來,同時向椅前走去。
藍衣少女見小桂花是個青年,又驚又急,不由怒斥道:“不要碰我!”
小桂花只得以女子的聲音,謙和寬慰的説:“姑娘,請不要怕,我也是女人,現在只是暫時委屈你一下……”
説話之間,已將‘百寶繩’捆向藍衣少女的腰間。
藍衣少女已經受制,空有一身武功,但卻看出來對方兩人暫時並無殺她之意,只得怒聲問:“你們兩人是誰?”
龔紅紅冷冷一笑道:“這正是本大王要問你的問題!”
藍衣少女一聽“本大王”,着實吃了一驚,再看看抵在自己頸下的軟劍,再和費天仇方才説的話加以對照,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想到費天仇有心想去救她脱險,再看了她的豔麗健美,不由妒火中燒,立時冷冷笑了,同時譏聲道:“原來你就是女扮男裝的湖匪頭子龔紅紅?”
龔紅紅有力的一頷首道:“不錯,我正是龔紅紅,你到底是胡凌飛的什麼人?”
藍衣少女一聽“胡凌飛”,花容大變,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同時也想起了費天仇偽裝的身份和這一次的大計劃。但是,想到費天仇和這麼冷豔美麗的女子在一起廝混了一天一夜,濃重的妒嫉,使她立時產生了報復的心理。是以,冷冷一笑道:“我叫芮映雪,我是他即將成婚的未婚妻……”
龔紅紅一聽,妒怒交集,不由恨聲怒叱道:“那我就殺了你!”
説話之間,反臂掄劍,抖腕就向芮映雪的頸部抽去。
已經將芮映雪捆好的小桂花一見,大驚失色,急忙伸臂將龔紅紅的右臂抱住,同時惶急要求道:“姑娘,千萬使不得……”
龔紅紅卻猛的一推小桂花,怒聲道:“你給我閃開!”
但是,想起龔紅紅要殺她的原因,而是要和費天仇成婚的芮映雪,卻愈加妒怒難抑,立即瞪目怒叱道:“閃開讓她殺,告訴你,你殺了我他還有一個鄧瑞君!”
龔紅紅聽得一楞,不由怒聲問:“鄧瑞君是誰?”
芮映雪立即怒聲道:“鄧瑞君是他的第一個妻子?”
龔紅紅一聽她輪到了第三,頓時有如萬箭穿心,殺機倏起,不由厲聲道:“我先殺了你,再去殺鄧瑞君……”
但是,小桂花一直抱着她的右臂沒有放開。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疾速的衣袂破風聲。
龔紅紅和小桂花神色一驚,互遞一個眼神,急忙退到門的左右兩邊。
芮映雪看得一楞,因為除了費天仇知道她在這兒,再就是她父親‘鐵霸蒼龍’。一想到她父親,不由驚得脱口尖呼道:“不要……”
“進來”兩字尚未出口,門外亮影一閃,費天仇已神情焦急的飛身縱了進來。
費天仇一見捆在椅上的芮映雪,不由驚得脱口驚啊道:“雪妹你……”
你字方自出口,寒光一閃,龔紅紅的軟劍已抵在費天仇的後心上。
費天仇知道已經受制,立即沉聲問:“朋友,你……?”
話剛開口,龔紅紅已在自己的鏢囊內取出一條‘百寶繩’,順手丟給了小桂花,同時恨聲道:“把他給我捆上。
費天仇一聽,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回身脱口道:“紅紅……”
但是,龔紅紅的劍尖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上,迫得他不得不停止了説話,退坐到椅上。
小桂花知道龔紅紅只是嚇唬嚇唬費天仇,因而急忙過去將費天仇捆在椅上。
芮映雪不怕自己死,但她卻非常擔心龔紅紅殺了費天仇,是以,她不敢隨便再發話觸怒這位女羅剎湖匪頭。
但是,費天仇卻望着捆他的小桂花,怒斥道:“小桂花,我是怎麼警告你的?在我未回去前,絕對不要讓你家姑娘離開陀螺島。”
龔紅紅立即冷冷一笑道:“怕我發現你的秘密嗎?”
費天仇卻望着她焦急認真的説:“紅紅,此地太危險了,你趕快轉回陀螺島去,明天中午以前,我一定趕回去……”
話未説完,龔紅紅已嬌吼道:“我不會再聽你的話了!”
費天仇一聽,只得再望着退回龔紅紅身邊的小桂花,焦急的催促道:“小桂花,快帶你家姑娘離開此地,快,快!”
龔紅紅卻倔強的説:“不,我不走誰也別想讓我走!”
費天仇一聽,不由急得跺腳道:“紅紅,我求求你,馬上離開此地回去好不好?”
龔紅紅看了費天仇對她的焦急關切相,嬌靨上的神色緩和多了,正待説什麼,湖邊突然傳來一片吶喊喝殺聲。
費天仇神色一驚,俊面大變,不由震驚的問:“紅紅,這是怎麼回事?”
龔紅紅當然也有些大感意外,因為她離開陀螺島時,曾經留下金牌,命令‘蒼鷲老洪’等人到達後保持安靜,聽候她的指示後再行事。但是,她卻故意鎮定的説:“我叫‘蒼鷲老洪’兩人,各率一百五十人前來捉你……”
費天仇一聽,再度懊惱的一跺腳道:“糟了,糟了,紅紅,我求求你,由此地趕快逃向西北……”
北字方自出口,吶喊聲中,夾雜着無數淒厲慘叫,而且有洪鐘般的憤怒吼聲!
一聽洪鐘般的吼聲,龔紅紅和小桂花的面色同時大變,幾乎是同時脱口驚呼道:“不好,‘黑判官’跟蹤我們前來了!”
了字出口,兩人已雙雙縱出了房門外。
費天仇一見,脱口急呼道:“紅紅,快把我的繩子解開!紅紅,小桂花……”
小桂花覺得大敵當前,不由剎住了身勢。但是,龔紅紅卻怒聲阻止道:“不要,放了他們跑了!”説話之間,拉着小桂花飛身向前。
費天仇一見,只得大聲叮囑道:“紅紅,此地已經很危險了,快帶着小桂花逃命去吧!”
龔紅紅自恃武功高超,一柄軟劍鮮少敵手,哪裏會把費天仇的警告放在心上,繼續向湖邊馳去。
被捆在另一張椅子上的芮映雪,這時才急切的問:“你去時我爹他們怎麼説?”
費天仇見問,不由懊惱的説:“他們已經知道龔紅紅隨在我的身後追來了!”
芮映雪聽得神色一驚問:“他們怎的知道?”
費天仇懊惱的説:“他們早已派了一位張老英雄在那邊卧底,而且也得到了消息,只要看到我一上船,馬上向龔紅紅密報揭破我的身份,龔紅紅一氣之下,必然馬上追來……”
話未説完,百數十丈外的田間突然傳來一聲洪鐘般的大喝,費天仇看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脱口急聲道:“雪妹不好,‘黑判官’和她倆碰上了!”
芮映雪神色一驚,舉目外看,只見百數十丈外的田間,一個又黑又壯的黑臉黑鬍子的人,手持九環鬼頭大砍刀,率領着四五個彪形大漢,正和急急趕去的龔紅紅小桂花碰上。
只見‘黑判官’一見龔紅紅,一聲洪鐘大喝,舉刀就砍。
龔紅紅一聲嬌叱,閃身跨步,掄動手中軟劍掃向了‘黑判自’的腰間。
其餘四五名彪形大漢,則同時大喝一聲,各揮兵器,逕向小桂花圍攻過去。
小桂花嬌叱一聲,撤出兵器,力敵對方四五人。
費天仇一看,不由脱口急聲道:“雪妹,快把我的繩子解開!”
芮映雪立即懊惱的説:“我的手也被捆着,怎麼為你解……”
費天仇一聽,覺得自己真是急糊塗了,於是,急忙運功全身,猛的使勁一坐,木椅“克嚓”連聲脆響,立即被震得粉碎。
也就在這時,一聲尖叫驚呼傳來,小桂花的香肩兩處中刀,鮮血立時染紅了一大片。
費天仇一看,又急又怒,不由掙脱了繩子,急聲問:“我的‘飛音劍’呢?”
芮映雪趕緊道:“就在我這邊的地上。”
費天仇一看,再不遲疑,撿起劍來飛身縱了出去。
也就在他飛身縱出的同時,小桂花在一連殺了三個彪形大漢之後,另兩個大漢的鋼刀也雙雙砍中了小桂花的雙肩。
只見小桂花一聲淒厲尖嚎,立即翻身栽倒在地上,再沒有挺站起來。
費天仇看得雙目盡赤,神情如狂,不由厲喝一聲,飛身撲到了近前,“嗆”的一聲,寒光電閃,夾着一陣懾人心神的“咻咻”飛音,直向兩個彪形大漢同時斬去。
兩個彪形大漢沒想到費天仇的身法奇快,接着寒光已經罩面,兩人的慘叫方自出口,兩顆頭覷已同時激飛離肩。
也就在這時,不遠處激烈打鬥的龔紅紅和‘黑判官’,也同時發出一聲悽呼與慘叫!
費天仇聞聲大吃一驚,轉首一看,只見‘黑判官’的鬼頭刀砍中了龔紅紅脅腰,龔紅紅的軟劍也正刺中了‘黑判官’的咽喉要害!一看這情景,費天仇有如霹靂轟頂,厲呼一聲“紅紅”,飛身撲了過去。
費天仇一到近前,先飛起一腳踢開了‘黑判官’,接着伸臂將緩緩萎縮在地上的龔紅紅的嬌軀攬抱進懷裏,同時也緩緩的蹲下身去,嘴裏不停的呼着“紅紅”。
紅紅秀髮蓬散,嬌靨蒼白,豆大的汗珠由她的前額上流下來。這時,她的一雙明亮大眼睛已失去了光彩,鮮紅的櫻唇已沒有了血色,嬌軀顫抖,雙手已涼,但她卻目不轉睛的望着熱淚盈眶的費天仇,珠淚和汗水混合着流下來。
費天仇緊緊的抱着紅紅的嬌軀,鮮血由她的紅衣裏激射出來,染紅了他的粉色亮緞公子衫,他一面呼喊着“紅紅”,一面痛悔懊惱的埋怨説:“你不該來,你不該來呀……”
龔紅紅已開始氣喘,久久才顫聲乏力的説:“凌……飛……”
費天仇一聽,內心一陣劇痛慚愧,急忙悲聲道:“紅紅,我不姓胡,我不叫凌飛……”
龔紅紅悽然一笑道:“不……管你……是誰……我和……
小桂花……都已是……你的了……”
一提小桂花,費天仇不由驚得急忙轉首去看不遠處的幾具屍體,只見小桂花直挺挺的仰面躺在那裏,早已斷了氣。
費天仇看罷,不由痛心的哭聲道:“都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害了你們……”
龔紅紅卻悽然一笑道:“不要難過……我早該死了……”
費天仇想一想,龔紅紅這些年來作的孽,的確應該落個如此下場和結果。但是,如今她已有了悔意,而且,她以往的所作所為,也大都是對付那些貪官惡吏和富豪劣紳,上天似乎不該在她將要獲得重新恢復她本來的女兒身之前,奪去她的寶貴生命。
龔紅紅卻繼續喘息乏力的説:“……你來的……太遲了……為什麼……不早來兩年……我不恨你……我……恨……蒼……天……”
天字出口,頭一偏,立即倒進了費天仇的懷裏!
費天仇看得心頭一震,驚得脱口急呼:“紅紅!紅紅!”
但是,懷中的紅紅已沒有了回應,她已走完了她短短的二十三歲的生命的全程!
費天仇輕輕擺正了龔紅紅的身體,端正了一下她的面靨,只見她輕蹙細眉,合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問仍有晶瑩的淚珠,緊閉的唇角,卻掛着一絲微笑,似乎對她能死在心愛的人懷裏,感到滿足,感到驕傲,感到她在這個苦難的人世間沒有白活!
費天仇將自己掛滿了熱淚的面頰,緊緊的貼在紅紅漸漸變冷的嬌靨上,回想着他偽裝‘飛馬胡’被劫上陀螺島的全盤經過。
現在,湖岸邊的廝殺已完全靜下來,顯然東西兩湖的湖匪悉數被殲滅了。
費天仇,這位偽裝‘飛馬胡’的年青人,因此而被武林譽為是一位渾身是膽的少年大英雄。
湖匪全部被消滅了,沿湖百里內的人們欣喜若狂,大肆慶祝,從此重新歡度他們安定詳和的快樂日子。
‘福寧堡’的老堡主,親自前來‘景星山莊’拜訪‘鐵霸蒼龍’,共同商議如何為費天仇盛大隆重的舉行婚禮的事。
芮映雪、鄭瑞君,更是懷着愉快的心情,幸福的感受,期待着老爹為她們主持的婚禮,早一天來臨。
‘福寧堡’的總武師於亞榮又回到了‘費家莊’,特別指導着張大成、蘇光開,以及葉進德等人,籌備喜筵,佈置新房,迎接他們的少莊主和兩位新少夫人。
這些天來,不單單‘景星山壯’‘福寧堡’以及‘費家莊’三處洋溢着喜氣和熱鬧,就是洪澤湖四周百里內的萬千漁民百姓,也都為這三位新人的喜事發出了歡笑!
但是,被譽為鐵膽大英雄的費天仇的英挺面龐上,卻從此再沒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