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停下了,黎百合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杜向天暖暖的背。
一下車,她立刻打了個噴嚏。
“哈——啾!”
她好冷哦!昨晚吹冷風回到家後,她開始流鼻水,今天又吹冷風,她一定會感冒,她現在就覺得頭痛痛的。
然而這裏是哪裏?
好像是往海邊的路,這裏沒有餐廳啊!只有幾輛停在路邊的貨車,隨意在路旁擺幾張桌子賣小吃。
這裏連一家小餐館都沒有,更遑論高級一點的餐廳了,那他帶她來這裏做什麼?
杜向天停好了摩托車,走到她身邊説道:“去吃炒米粉配藥燉排骨湯,這個老闆熬的藥燉排骨湯非常好喝。”
黎百合一聽,訝異得微張小嘴,嘴裏還不停的冒出白煙;她眨着水眸,無法置信的瞅着他。
他就是喜歡看她這副無法置信的樣子。
杜向天故意問道:“不喜歡?那……臭豆腐配排骨酥湯!”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的眸子裏充滿怒火,想燒死他。
“還是不喜歡?那……”杜向天看向那一排賣小吃的貨車,“肉粽配四神湯?蚵仔煎配肉羹?”
“不吃!我不餓。”她回答。
“不餓?可我很懷念藥燉排骨的味道,我是一定要吃的。”頓了下,他説:“你就在旁邊陪我好了。”
“你自己去吃,我在這裏等你。”她嘟着嘴説。
“不行!萬一你趁我吃東西的時候溜了,那我今晚就虧大了。”語畢,杜向天拉住她的手,要她跟他走。
她的手很冰,他的手則因戴着皮手套,所以還保持着温暖。
握上她纖細柔軟、卻冰冷的小手時,一股微微的愧疚竄過他心頭。
可回頭想想,他既然要教訓她,就不能心軟。
雖然這樣想,他還是握緊了她的手,試圖把體温傳給她,讓她能温暖一點。
他的大掌傳來温暖,不可思議的是那股温暖竟直竄心房,教黎百合只能乖順的讓他拉着走。
“老闆,一碗藥燉排骨湯、一碗炒米粉。”説完,杜向天帶着黎百合在簡陋、油膩、桌底下全是啃過的骨頭的位子坐下。
黎百合不自在的坐着,緊拉着她的絨毛大衣,唯恐沾到油膩。
“一碗藥燉排骨湯、一碗炒米粉來了!”老闆邊喊邊將東西端上桌。
杜向天拆開衞生筷,以免洗湯匙舀了一匙湯送入口,接着發出滿足的讚歎聲:“味道真好!這種天氣喝熱湯最舒服了。”
黎百合看他滿足的吃着,他吃東西的模樣充滿了滿足感,雖然還用手抓起一塊大排骨啃着,舉止卻不失優雅。
看他如此滿足的吃着,藥燉排骨的香味又撲鼻而來,她也好想吃看看哦!可她剛剛都説不吃了。
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碰這些路邊攤了,好像從她十八歲當模特兒起……那少説也五、六年了!
杜向天抬眼看着黎百合,正好迎上她注視自己的眸子,她的目光充滿了對藥燉排骨的興趣。
他問:“真的不吃?喝一口湯嘛!”
拉不下臉,黎百合搖搖頭。
杜向天另外拿了一支免洗湯匙,從碗裏舀了一匙湯送到她的唇邊,“喝一口看看!真的不錯。”
黎百合猶豫了幾秒鐘之後,才輕輕地喝了一小口。
“不錯吧?”杜向天問。
她點點頭。
他一笑,再舀了一匙湯送到她唇邊,黎百合這次一口喝光,身子頓時覺得温暖了起來。
放下免洗湯匙,杜向天用手拿起一塊排骨遞給她,“排骨也不錯,用手拿着啃,筷子夾不住。”
她連忙搖搖頭,“我的手要拉衣服,我也不會啃排骨。”
杜向天一聽,起身走到她身後,拉了張板凳緊靠着她坐下,雙手接過她手中絨毛大衣的下襬,説道:“我幫你拉着,你試着啃啃看,我會教你。”
兩人靠得好近,雖然不是第一次,可位置不一樣,之前是黎百合在杜向天身後緊抱着他,現在卻是杜向天在她身後,雖沒緊抱住她,可也夠靠近了,她明顯的感受到他的氣息。
她能感受到杜向天的體温,杜向天自然也嗅到了黎百合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她雖然盛裝打扮,可她並沒有濃妝豔抹,也沒有使用味道過濃的香水,她身上的味道清新,讓人覺得舒爽。
還有她剛剛一路上的擁抱,並沒有讓他覺得不舒服。
大部分的男人或許都喜歡和女人有身體上的接觸,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女人,有豆腐吃就吃。
可他不一樣,他不喜歡讓女人隨意碰觸他的身體,除非對方勾起了他想碰觸她的慾望,他才會讓對方碰觸他的身體。
黎百合緩緩地放開大衣,“你要拉好哦!萬一沾到油就報銷了,這件大衣很貴的,大概得花掉你三、四個月的薪水。”
“你知道我一個月的薪水有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她會知道?他的薪水是以年來計算的。
“一個建築師……四、五萬塊吧。”她猜。
杜向天聽了只想笑,但他不想談論自己的年薪,只是催促她:“快吃吧!不然我不拉了,沾到油沒我的事。”
黎百合一聽,連忙抓起一塊排骨,學杜向天的方式啃着,啃得津津有味,杜向天則在她身後指導着。
“縫裏有塊肉,用筷子把它挖出來。”
“這裏嗎?真的有肉耶!”
“軟骨的地方可以咬一咬,吸它的汁。”
“咬得下去嗎?”她一咬,“真的咬得下去耶!”
就這樣,她吃掉了一整碗藥燉排骨,意猶未盡……
繼續上路,摩托車沿着北海岸狂馳,從一見到海、風裏有鹹味開起,温度至少又降了三度。
杜向天已將風衣外套反着穿,讓黎百合的手可以躲到風衣外套內,也因此讓兩人在少了外套的阻隔下更貼近了;黎百合雖然能感受到杜向天的體温,可她還是冷,愈來愈冷。
杜向天感受到黎百合在顫抖,他停下摩托車,下車看着她。
“你很冷是不是?”他問。
黎百合點點頭,接着一聲:“哈——啾!”打完噴嚏,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顫抖地説:“你、你……豆腐吃夠了,可、可……以回去了嗎?”
她的話讓杜向天頗為不悦,“你認為我在吃你豆腐?我看是你在吃我的豆腐吧!真不知道是誰抱着誰……”
“你、你、你若不騎摩托車,我、我、我會抱着你嗎?”生氣加上寒冷,讓她口吃了。
“我的交通工具就只有摩托車,我不騎摩托車騎什麼?再説,我可沒開口要你陪我夜遊,是你自己説要夜遊的,今天約會也是你決定的!”
“我、我……”黎百合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現在不只嘴巴冒出白煙,她氣得連鼻子也冒出白煙了。可她實在沒這麼委屈過,忍不住又開口:“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我是隨便的女人,想趁夜遊揩油?門兒都沒有!”
“誰想揩你的油?我杜向天才不屑!”頓了下,他冷哼一聲:“哼!你陪男人吃飯、夜遊,還不就是想讓男人揩油,才能把男人釣上手!”
“誰説釣男人一定要被揩油?本小姐就可以不用被揩油,還可以輕鬆的把男人釣上手!”
為什麼她可以不用被揩油,還可以輕鬆的把男人釣上手?
因為他們都是有權有錢的名人,女人若非自願,他們絕對不敢亂來,唯恐毀了聲譽。
“是嗎?”杜向天不以為然的冷笑着。
“你儘管不信吧,我也不相信你不屑!吃了一整路的豆腐了,現在才説不屑,你敢做不敢當!”
“我敢做不敢當?”杜向天咬牙切齒,換他的鼻子冒出白煙,“我杜向天絕對敢作敢當!”
“既然敢作敢當,那你就承認你吃我豆腐,我就不和你計較了。”黎百合的語氣已有勝利的味道,眼中更閃着勝利的光芒。
這女人夠厲害,三番兩次的惹怒他!
杜向天凝視着她的眸,再也瀟灑不起來。
黎百合繼續端着勝利的微笑,得意地瞅着他。
杜向天也注視着她,突地,他的唇角緩緩地揚起,瀟灑的風采再度回到他的臉上。
“你説我吃你的豆腐是吧?”
“嗯。”她點點頭,沒察覺到杜向天的轉變。
“我這個人絕對敢作敢當,你要我承認……我會承認,不過得等我真的做了以後,我才會承認。”
“你早就做了。”
“我現在才要做。”他笑得邪氣。
“什麼意……”
最後一個“思”字突然不見了,原來是她的嘴讓杜向天的唇覆住了。
他明明無意吃她豆腐,黎百合卻咄咄逼人地要他承認吃她豆腐;既然如此,看在她還算可口的份上,他就吃吃她的豆腐吧!
要知道他可是被逼的,他可不認為這女人看起來可口,嚐起來也會可口。
他的吻來得太突然,教黎百合措手不及,加上她冷得要命,只要有温暖的東西貼近自己,她是絕對不會馬上反抗的;等到她發現杜向天正明目張膽地吃她豆腐時,她又反抗不了。
她沒想到他的吻竟會這麼舒服,讓她差點腿軟。
她會容許一個男人在和她交往一陣子後吻她,可她被吻過幾回都像在受罪,她得忍受對方的煙味、怪味。
於是她編了個理由應付想吻她的男人,她説自己的心臟不好,只能讓人碰碰唇,熱吻會讓她的心臟無法負荷。
可杜向天沒有那些讓人討厭的味道,他温暖、清爽的氣息,彷佛帶有挑動她情慾的魔力。
她的味道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可口,她生澀的反應讓他無法置信,他原本以為他在吻了她之後,會自然的表現出不屑的表情,狠很地令她難堪,可他卻吻上癮了!
此時,他們正沉浸在這個吻中,享受着彼此可口的味道,怎料一件掃興的事發生了——
“哈——啾!”
黎百合把噴嚏打在杜向天的臉上……
原承逸把小手提包和絨毛披肩交給杜向天,要他還給黎百合,順便問問他和黎百合是否已達成了協議。
哪有達成協議,他根本連提都還沒提!
杜向天原本想在昨晚夜遊時提起此事的,沒想到一切皆因那個吻而失去控制,加上黎百合猛打噴嚏、直喊冷,他只好馬上送她回家。
今天他剛好以還她小手提包和絨毛披肩為由,來百花模特兒經紀公司找她,順便和她談談要她在時尚界消失的價碼。
“你要找百合?她今天沒來彩排,我也急着找她!”白牡丹説道。“她的手機沒開機,也不曾遲到過,我着急得很。”
杜向天頓了下,他猜:“可能是感冒了。”
“感冒?”白牡丹抬眸瞅着杜向天,此時才發現眼前人的卓爾不羣。“你和百合是什麼關係?”
“朋友。”
“朋友?你怎麼會認為她可能感冒了?”她問。
“昨晚我們去夜遊,騎摩托車。”杜向天據實以告。
“騎摩托車?”白牡丹不禁噗哧一笑,“你是説真的還是假的啊?”
“千真萬確。”杜向天回答。
“那她是有可能感冒了……”白牡丹突地噤聲,一會兒後才説:“可是……也不對啊!她應該會打電話跟我請假,怎麼可能連電話都沒打來?”
杜向天也不明白,黎百合為何會沒打電話跟白牡丹請假。
“不行、不行!我得去她家一趟,要是感冒就算了,萬一不是,而是被……”説到這裏,白牡丹沒膽子再往下想,連忙抓起皮包就要出門。
“我和你一起去,我有東西要還她。”杜向天跟着白牡丹離去,邊走邊問:“白小姐,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她被人殺了!”
“被人殺了?”
白牡丹輕嘆了口氣,“現在情殺案件這麼多,你既然是她的朋友,就請你勸勸她,不要去招惹那些有婦之夫。”
“我會勸勸她的。”直接讓她在時尚界裏消失,她就沒機會再去招惹那些有婦之夫,也就不會惹來麻煩……
杜向天和白牡丹各自駕車,來到了黎百合的住處。
白牡丹伸手按下門鈴,等了半天沒人回應,她又按了一次,因為心慌,這次她是很沒禮貌的一直按着。
又等了一會兒,門緩緩地被打開了,門後出現一個臉色蒼白、沒精神、昏昏欲睡、披頭散髮的女子。
“百合,你沒事吧?”白牡丹連忙問道。
“牡丹姊……你怎麼來了?”都是杜向天害的啦!害她猛流鼻水、頭昏腦脹,連下牀都沒力氣!“牡丹姊,人家要請假。”
語畢,她搖搖晃晃的轉身走向牀,讓身子癱在牀上,拉過棉被替自己蓋上。
“百合啊,你是不是感冒了?去看過醫生了沒?”白牡丹又問。
黎百合閉着眼,搖搖頭。
“走、走、走!我帶你去看醫生……不行、不行!現在公司裏還在彩排……那該怎麼辦?”
“牡丹姊,我沒關係啦,你回公司去……哈啾!”她連忙伸手抽了張面紙,擦了擦鼻水,將衞生紙丟到都快滿出來的垃圾桶裏,接着又是一聲:“哈——啾!”她又伸手抽了張面紙……
見黎百合因他而感冒,杜向天十分愧疚,他説:“白小姐,我帶她去看醫生好了,你去忙你的。”
“真的啊?那真是謝謝你了!”白牡丹感激地對他綻放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