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關山月迎着涼風,腦子不禁一清,他舉目一望,只見布衣刀客自左側已衝殺過來,突然,空中響起一道響箭,但見白光一閃,自那隱暗的一排蒼松之後,驀地躍出數十個銀白色長袍的劍手,這些人在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指揮下瞬快的將布衣刀客和他手下阻於那片林子之前,對方俱是劍中高手,衝殺間,已傷了鐵血門四五個高手。
只聽布衣刀客叱道:
“媽的,韓鈺,原來你們三絕幫埋伏在這裏。”
韓鈺揮劍如風,嘿嘿地道:
“布衣,投降吧!今日我們要活捉姓關的……”
喊殺之聲不絕,雙方有數十人之多,殺將起來,人影晃動,各不相讓,死傷極多。關山月剎時瞭解了,三絕幫果然有計劃要摧毀鐵血門,徐氏兄弟故意接待自己,暗中卻將三絕幫高手埋伏莊中,自己兄弟只要踏進莊子,便會遭到圍殺。
他憤怒的吼道:
“殺——”
布衣刀客叫道:
“好呀!少門主,別放走一個……”
此人當真神勇,一見關山月御風而來,立刻捨棄了韓鈺,衝向三絕幫高手中,揮起刀來,砍了五個,殺的三絕幫高手個個膽寒心驚。
韓鈺本來還略佔上風,正在得意,忽覺劍影襲體,嚇得他拔身後移。但,關山月的劍法太快了,根本不給他有閃避的機會,劍式未老已推進三寸,正好戳在韓鈺的小腹之處。
韓鈺慘叫一聲,已咚地摔倒地上。
關山月連韓鈺的生死都不屑一顧,身子如風的衝過去,正好撞向一個施三節棍的漢子身旁,那個漢子回身吼道:
“關山月。”
此人認識關山月,倒出乎關山月的預料,三節棍像雨點般的擊來,關山月冷澀的道:
“找死。”
他驀地伸手將三節棍抓住,長劍已在那漢子身上穿了一個血洞,只聽有人叫道:
“拐二爺嚥了氣……”
這一叫居然將所有三絕幫高手震愣了,拐二爺的大名關山月可聽過,是三絕幫的殺手之一,有名的狠角色,關山月倒沒想到自己在三招之內能宰了這樣的一個角色,接着又有人叫道:
“韓堂主也完了。”
剎時,這數十個漢子的鬥志全泄了,只聽人羣中有人叫道:
“咱們退……”
布衣刀客揮刀衝殺過去,吼道:
“媽的,有種別逃……”
關山月淡淡地道;
“老布,別追……”
布衣刀客回身,道:
“少門主,殺光這些龜兒子……”
關山月搖搖頭,道:
“別急,有的你殺的,你在這裏遇上麻煩,我相信老梅那面也一定有困難,現在你先帶兄弟去幫助老梅,記住,咱們的目的在救人,別損了自己兄弟……”
布衣刀客一移身子,道:
“我明白。”
此人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漢子,在這種場面下,頭腦冷靜,動作迅速,很快的清理了一下自己兄弟,帶着他們往西北角闖去。
瞬快的,這羣好漢沒入夜色之中。
關山月雙目頓時落在夜色中的一幢大屋前,他幽靈般的身子立時進了那大屋的廊下,突然,一柄刀影如雲般的壓了下來。
關山月連看都不看一眼,劍光已反射擊去,人卻在揮劍的剎那已移換了方位,那人已悶哼一聲,舉着刀,瞪着眼,喉結之處,已被長劍穿了一個血洞,砰地倒在地上,就那麼快的死了。
屋中有人叫道:
“老範,什麼事?”
關山月壓低了聲音,道:
“沒事。”
屋子裏哦了一聲道:
“可小心點,這裏是咱們……”裏面的人似乎發覺話音有點不對勁,咦了一聲道;
“怎麼?你的聲音不對……”
他有意伸出頭來看看,關山月在對方剛伸出頭的剎那,一掌猛拍下去,啪地一聲巨響,那個人斗大的頭顱已被擊的粉碎。
驀地——
屋子裏有人叫道:
“外面來的可是關公子?”
關山月一怔道:
“在下正是關山月……”
那屋子大門陡地一開,燈火剎時明亮起來,關山月緩緩走了進去,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站在屋子當中的神桌之前,那供桌上供着觀世音大士神像,青煙嫋嫋,一片安詳,那老夫人身後站着兩個丫鬟,俱畏懼的望着關山月。
而在另一旁,那個斷臂的徐勇正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臂已被包紮好了,滿臉憤怒的瞪着關山月。
那老婦人滿面和善,慈祥的道:
“我是徐家的老夫人……”
關山月拱手道:
“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面上悽然的道:
“關公子,徐家莊在我三個不成材的兒子領導下,雖不能説是欣欣向榮,但也平安樂道,不幸的是我那大兒子徐達投身三絕幫,才惹上今日這場禍……”
關山月淡淡地道:
“我們只想救出雲鵬……”
徐老夫人嘆息道:
“我知道,老身已八十餘歲,僅有這三個兒子,徐開已死在你手裏,老三徐勇已傷了一臂,關公子,老身只想求你一件事……”
關山月苦笑道:
“老夫人請説……”
徐老夫人苦澀的道:
“請將你的人撤出莊子外,老身立刻叫徐達放了雲鵬,這樣雙方就不會再增加死傷……”
關山月點頭道:
“那樣固然是好,只怕老夫人辦不到……”
徐老夫人一怔,道:
“為什麼?”
關山月長吸口氣,道:
“仇獨不會答應……”
徐老夫人滿面憤怒的道:
“他已害我們徐家莊死了不少人,難道他非要將徐家莊毀了才甘心……”
徐勇叫道:
“娘,你不懂,這是江湖中事……”
徐老夫人哼一聲道: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這件事如果再不阻止,咱們徐家莊大小數百餘口,今夜就要全毀在這裏了,你爹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這點基業就全毀了。”
徐勇慘聲道;
“娘,我老哥哥已經身不由己,咱們只有拼了。”
他始終懷恨關山月他們毀了他那隻手,雖然在老夫人面前,他也無法消除掉心中那股子恨意,況且自己二哥徐開尚死在關山月手中。
徐老夫人叱道:
“胡説,老三,你們三兄弟真要全送死麼?老二死了,娘已經很傷心了,我不能讓你們三兄弟全死了,咱們徐家不能沒有後繼……”
徐勇大吼道:
“二哥的仇難道不報了?”
徐老夫人哼一聲道:
“咎由自取,又能怨誰?”
徐勇搖頭慘聲的道:
“娘,我和老大沒有你這樣的胸襟,我只知道老二是死在這個人的手裏,我的手也是傷在他們手中……”
關山月搖頭道:
“我只能説抱歉……”
徐勇呸了一聲道:
“誰要你抱歉,我徐勇決不會忘了今日之仇……”
徐老夫人怒叱了徐勇一聲,道:
“住嘴,這裏哪有你説話的地方!”
徐老夫人在徐家有相當的權威,發起威來人人都怕,徐勇雖然性如烈火,但在他母親之前還是温順多了,他果然閉口不語,不敢再説什麼。
徐老夫人嘆了口氣,道:
“你要找的人在東樓……”
徐勇變色道:
“娘……”
徐老夫人哼一聲道:
“娘就是不説,關公子也會找到,我告訴他,是減少咱們徐家莊的人少死幾口,徐家莊數百人,總不能為了一個全死光吧!”
關山月抱拳道:
“多謝老夫人……”
徐老夫人搖頭道:
“不必謝我,老實説,我還恨你呢!因為你殺了我兒子,可是我不能讓徐家莊毀了,那樣我對不起九泉下的丈夫,你去吧,希望你對徐家莊的人手下留情……”
關山月轉身欲去。
徐老夫人突然道:
“慢着。”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
“老夫人還有什麼事?”
徐老夫人沉重的道:
“仇獨他們全在那裏,你要小心……”
“謝了。”
關山月在一聲長嘯中,身形如閃電的疾射而去,那快速的身法,使人覺得他像一縷風,迅快的失了蹤影。
徐老夫人嘆息一聲道:
“看看人家的身手,咱們徐家莊有哪個人能製得了他?唉!真的是把好手。”
徐勇苦笑道:
“娘,你好厲害。”
徐老夫人一怔道:
“我哪裏厲害?”
徐勇嘿嘿地道:
“你故意告訴人云鵬在東樓,要他去闖,仇獨守在那裏,雙方面一定要用性命搏鬥……”
徐老夫人哼一聲道:
“你二哥死在他手裏,我會不恨他麼?仇獨能殺了他固然最好,不然,他殺了仇獨也好,反正兩方面都不是徐家莊的人……”
徐勇黯然的道:
“可是,仇獨畢竟和我們有關係……”
徐老夫人呸了一聲道:
“你懂個屁,仇家不過是在利用我們罷了,他老子是頭狐狸,他是頭小狐狸,這種人死了並不可惜……”
徐勇沒有話説了,徐老夫人在丫鬟的陪伴下,嘆了口氣,進了屋裏,留下徐勇在那裏沉思,他目中兇光突然一閃,立刻帶着傷走了。
那一盞燈一直在空中搖曳,關山月遠遠看見在東面那棟三層的小樓,他知道那一定是老夫人説的東樓了。
遠處傳來殺伐之聲,關山月知道鐵血門兄弟在徐家莊有着激烈的拼鬥,他已顧不得自己兄弟的安危,一心一意要將雲鵬救出來,身形閃移間,他已朝着東樓疾射而去。
只聽有人喝道:
“站住!”
關山月身形不動,喝道:
“去你的!”
他的身形太快了,自黑暗中傳來一聲大喝,四柄劍光自四個不同的方位揮斬而來,關山月晃移間,已揮掌擊倒兩個,另兩個人在驚駭中,大叫道:
“關山月……”
剎時,東樓裏燈火大亮,照的四處光明如晝,只見一大羣人俱憤恨無比的瞪着關山月,仇獨面上彷彿罩着寒冰一樣的瞪着關山月。
關山月呵呵地道:
“仇朋友,咱們可真有緣,在這裏又見面了。”
仇獨啊地一聲道:
“應該説,我在這裏恭候多時了。”
關山月淡淡地道:
“難得有這麼多好朋友在這裏,三絕幫真是風光,為了在下,居然動員了這麼多人,關某真是有幸……”
他一眼看見葉震怨毒的瞪着他,轉頭道:
“葉兄,你的手好了麼?”
葉震恨聲道:
“媽的,關山月,今夜你跑不了……”
關山月淡聲道:
“我為什麼要跑,難道葉兄真認為憑目前的諸位就有把握將在下留住?葉兄,你也太小看關某了。”
葉震嘿嘿地道:
“等着瞧吧,看你有多大能耐。”
關山月面上笑意一斂,道:
“仇兄,在下只想知道一件事?”
仇獨嘿嘿地道:
“説吧!今夜有的是時間,我仇獨有耐心侍候你。”
關山月冷冷地道:
“我那老兄弟雲鵬可在這樓子裏?”
點點頭,仇獨嗯了一聲道:
“在。”
關山月眉宇一鎖,道:
“可否讓在下見一面?”
仇獨冷酷的道:
“行,但有條件……”
關山月哼一聲道:
“説。”
仇獨陰冷的道:
“點了你穴道,用你來交換雲鵬……”
關山月大笑道:
“仇兄,這買賣不划算,你想得太天真了。”
仇獨哼地一聲道:
“那你只有硬闖了,否則,你見不着雲鵬……”
關山月滿面殺機的道:
“姓仇的,你該想想,憑在下要闖這個小小的東樓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你的人不知要死多少,仔細的算算,你划得來麼?”
仇獨冷聲道:
“只要殺了你,死幾個人算什麼?”
點點頭,關山月道:
“好,我就闖給你看看。”
在火光映照下,關山月那張俊逸略黑的臉上,突然布上一層令人寒懼的殺意,雖然,在東樓的四周站滿了三絕幫的高手,但,他卻不為這種仗陣所懼,依然跨着步子,瀟灑的往前走,對那些江湖高手視若無睹。
仇獨面上一動,道:
“好,姓關的,你果然是條漢子……”
只聽一聲大喝道:
“何方狂徒,敢硬闖東樓……”
隨着話聲,一個身着藍袍的漢子雄威的走了出來,這人用黑帶將那蓬亂的髮絲紮成一條辮子,手裏握着一根粗鐵棍,雙目像銅鈴般瞪得圓滾滾的,聲音更像巨雷般的響亮,端是一個威猛的武夫。
關山月暗中讚了一聲,道:
“好一條漢子!”
那人踏步而來,走在地上,咚咚直響,可見此人力大無窮,威武有勁,他將鐵棍往地上一插,那根鐵棍居然陷入地裏三尺有餘,嘿嘿兩聲道:
“你是誰?”
關山月一聽此人是魯東口音,道:
“俺姓關……”
那漢子哦了一聲道:
“俺知道你就是關山月。”
關山月淡淡地道:
“不錯,在下就是關山月,你呢?”
那漢子雙手一攤,道:
“俺叫魯浪,是這裏的守護。”
關山月點頭道:
“看你力大無窮的樣子,棍法上一定了得。”
那漢子魯浪大笑道;
“俺能一棍打死一條牛,在徐家莊沒有半個人能跟俺比力氣,你要闖東樓,有俺在這裏,誰都不能過去,除非你能打的過俺。”
關山月哈哈兩聲道:
“如果我贏了你,你是不是讓路?”
魯浪大聲道:
“俺曾許過願,誰要比俺的力氣大,俺就拜誰做師父。徐達徐莊主,曾和俺比過,他雖然有內功,還是比不過俺。俺的力氣是天生的,上天給了俺這身好力氣,你姓關的要能贏得俺,俺就是你徒弟……”
關山月覺得有趣,道:
“怎麼個比法……”
魯浪嘿嘿地道:
“很簡單……”
他將那根粗鐵棍拔起來,道:
“你只要能將這根鐵棍學俺這個樣子,就算你贏了。”
那根鐵棍有人臂般粗,但是,在魯浪手裏卻像根鐵絲一樣,雙手那麼兩頭一抓,已將那鐵棍彎成半弧形,他這一手天生神力,頓時將場中所有的人震懾住了,雖然他們個個都是好手中的好手,但要將這根鐵棍彎的像這個樣子,他們知道決辦不到。
鬨然聲中,有人叫好。
關山月淡淡地道:
“魯朋友,果然好力氣,在下佩服,不過,我如果也能辦到,魯朋友是不是真的要拜我為師呢?”
魯浪大聲道:
“當然要拜你為師,俺曾當着俺的娘發誓,今生今世只要能遇上比俺力氣大的人,一定要拜他為師父,不過,嘿嘿,目前為止,俺還沒碰上一個……”
他看看仇獨,嘿嘿地道:
“連三絕幫的仇老幫主都辦不到……”
仇獨瞪眼,道:
“魯浪,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胡説八道!”
魯浪大聲道:
“俺可沒説假話!”
關山月走上前去,道:
“魯浪,我來試試。”
魯浪大聲道:
“你可要注意了,要是你辦不到,嘿嘿,可別怪俺一棍敲死你,俺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説出來的話從不更改,到時候別怪俺沒告訴你。”
關山月大笑道:
“好吧,俺辦不到就挨你一棍子。”
他一學魯浪的山東口音,魯浪只覺心中大樂,像是遇上知音一樣,立刻將彎曲的大鐵棍交給關山月。
他有點擔心的道:
“我把它弄直了你再彎……”
關山月將大鐵棍接在手中,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
那大鐵棍少説也有兩百斤重,哪知到了關山月手中像是一根筷子那麼輕,魯浪本來還擔心關山月連這鐵棍也握不住,哪想到人家比自己還輕鬆,他大聲道:
“好,好樣的!”
關山月雙手突然將大鐵棍一拉,那大鐵棍像塊面一樣的變直了,再一彎一繞,那根大鐵棍頓時彎成了圓的,這一手頓時將魯浪驚呆了,他大聲道:
“好,好漢子,我服了!”
關山月將大鐵棍一拉又直了,交給魯浪,道:
“你還要不要和我動手?”
魯浪搖搖頭,道:
“不用比了,你是俺師父。”
説完了話,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關山月一愣,道:
“你……”
魯浪從地上爬起來,正色的道:
“你不必客氣,去年俺和徐達徐莊主説過,這一輩子俺就是佩服有力氣的人,誰要能贏得俺的力氣,誰就是俺師父,徐莊主也曾答應過俺,不管是誰,俺的決定誰也改不了……”
關山月苦笑道:
“魯浪,你知道,今夜我是你們的敵人,我要來救人,仇獨不會讓你這麼做……”
魯浪嘿嘿地道:
“俺不是三絕幫的人,仇公子管不着俺,俺在這裏負責東樓的安全工作,關師父,你不要客氣了……”
關山月長吸口氣,道:
“好,你讓開,我要闖東樓了……”
魯浪大聲道:
“師父,你要闖東樓,俺給你開路……”
仇獨怒叱道:
“老魯,你瘋了?”
魯浪一揮大鐵棍,道:
“你才瘋了呢,今夜俺師父關山月要闖東樓,誰也不準攔着,不然,俺的大鐵棍可不認人了……”
他本辛就是個老粗,説起話來聲音更大,是是非非對他來説,根本起不了作用,他認定之事情再也不會改變,一揮大鐵棍,大叫道:
“通通讓開!”
守在那裏的三絕幫高手都認得這個粗人,知道他力大無窮,一見那根大鐵棍在空中飛舞,誰也不敢貿然去攔阻他。
仇獨高聲道:
“攔下他!”
葉震怒叱道:
“媽的,半路殺出這麼個東西,居然窩裏反……”
仇獨的話聲一落,立刻有七八個漢子向魯浪圍去,魯浪在大吼聲中,那根棍子揮的風聲呼呼,硬將那幾個人逼的手忙腳亂。
仇獨嘿嘿地道:
“姓關的,真想不到你會就地取材,半路將我們的人勾引去了,今夜,三絕兄弟不會讓你好過。”
關山月不屑的瞄了他和葉震一眼,道:
“憑你們,不配。”
葉震冷曬地道:
“殺了他,看我兄弟如何宰殺你。”
關山月淡淡地道:
“這是玩命,不是玩嘴皮子。”
葉震站在樓門口大聲道:
“你只要踏上石階,你就知道誰在玩命了。”
關山月嘿地一聲道:
“看吧,看看誰先躺下。”
他真是藝高人膽大,刷地一聲已躍向石階之上,他的身形方始落地,自樓子裏頓時現出四個灰袍抱劍漢子,這幾個人俱是魁武健壯,馬步沉穩,站在那裏有如四座木山一樣,穩峙如石,目光俱落在關山月身上。
關山月淡淡地道:
“少林四象陣,想不到三絕幫中也有少林弟子,傳説少林寺不收俗家弟子,看你們四個俱是毛髮長長,難道你們不是和尚……”
那四個漢子一聽他提起少林寺已經是面色大變,再聽關山月又説和尚,那四個臉色不禁更加難看,他們似乎怕別人提起“少林”二字,剎時面上殺機畢露,惡狠狠的瞪着關山月。
半空中,只聽有人叫道:
“關兄,這四個禿驢在江湖上早具惡名,因犯淫戒私逃下山,匿藏在三絕幫裏,你左一句少林,右一句和尚,正犯了他們的隱痛……”
隨着話聲,紀傑和紀小湄雙雙趕了過來。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
“淫徒不可恕……”
紀小湄大笑道:
“少林寺早巳頒下追殺帖,請江湖各門派共同緝拿這四個叛徒,想不到三絕幫卻收容他們……”
仇獨怒哼道:
“霹靂堂也敢與本幫作對?”
紀傑冷冷地道:
“三絕幫有什麼了不起,霹靂堂雖然只有小小局面,但也未必怕了你們三絕幫……”
仇獨裝着沒有聽見,朝那四個漢子,道:
“這位就是家父要拿下的關山月,四位今日如能擒下這個狂徒,家父當有重謝。”
那四個漢子面容俱是一動,最前頭的朝前一移,道:
“仇公子請放心,我四兄弟如果連個娃兒都拿不下,往後恐怕很難在貴幫立足了,真想不到,姓關的只是個較孩子大那麼丁點兒,居然也能興風作浪……”
葉震在旁邊罵道:
“媽的,老羅,別光磨嘴皮子,我們要玩真的,這小子可邪的緊,手底下還真不含糊……”
姓羅的面色一緊,道:
“我羅濤不信這個邪,少林寺雖然將我兄弟恨入骨髓,但畢竟我兄弟在寺裏學了不少東西,我就不信少林寺的武功敵不過一個旁門左道之徒……”
原來羅氏四兄弟老大羅濤,依序為羅浩、羅幹、羅鬥,四人自小家貧,父母無力養活他們,而將四兄弟全送上少林寺學藝。滿以為藉此可學一技之長,又能温飽肚子,誰知四兄弟藝是學了卻飽食思淫慾,他們卻仗着一身功夫,暗中採花,卻讓少林寺發覺了,而追拿至今不放……
羅於吼道:
“大哥,咱們跟他蘑菇什麼,動手吧!”
羅濤嗯了一聲道:
“好。”
兄弟們身形各自一分,四象劍陣登時布了起來,這四個人還沒在少林寺浪費功夫,踏出的步形,身子變化俱相當有功力,一看而知這四象陣有點門道。
紀小湄晃身叫道:
“關大哥,我來助你。”
關山月搖搖頭道:
“我足以對付,紀姑娘千萬別插手。”
紀小湄悻悻地又退了回來,手裏卻抓了兩個火彈,以防四象陣有變化時,給對方措手不及。
鏘然聲中——
鐵血劍在龍吟聲中奔鞘閃出,他斜馭長劍,目光凝注在四象劍陣的變化上,羅浩首先忍耐不住,叫道:
“上吧!”
字音一落,四道人影互相交換方位,驀地一陣劍影,自數個不同的方向朝關山月攻來,這四象乃按着天地人和的四位組合,當年少林寺曾以這套劍法困住當代第一魔頭一魔指,其威力之大,甚少能匹,羅濤四兄弟雖未得少林四象陣真髓,其威力也足驚人,劍光所閃之處,盡是關山月致命之處。
關山月雙目一寒,尖聲道:
“好劍法!”
他在對方的劍影中穿梭,身形如浮在空中的光暈,僅那麼一沾即走,快的令人看不清他身在何處,而羅氏兄弟的陣法每每在快要截住對方的剎那,而讓關山月那快速的身法所破壞,逼得他們需重新換移身形,重新出招。
忽然,關山月朝羅才撲來,道:
“羅才,你守的位置不對……”
羅才想不到對方已看出自己是這四象陣最弱的一環,他疾忙揮劍遏阻關山月的攻勢,嘴裏已叫道:
“老大,快殺這雜種……”
羅濤和羅浩登時在大亂中撲來,劍式旋蕩中,關山月在前射的身子那麼神乎其技的一個折回,劍刃已悄無聲息的穿入羅濤的胸膛裏,羅濤慘嚎一聲,人在血影中倒翻地上。
羅浩顫聲道:
“大哥——”
那字音猶在半空中盪漾,關山月的身子隨着揮灑的劍刃已反穿正捱過來的羅才喉結之處,那一劍好準、好利,羅才連話聲都沒喊出,已瞪着那雙驚怖的目珠慘死地上。
羅浩顫聲道:
“你……”
那個“你”字在喉間打轉了半天,底下的話根本不知該説什麼,而羅幹卻在滿面悲憤中,悄無聲息的掩到關山月的身後,偷偷一劍劈出。
只聽一聲大吼道:
“誰敢傷我師父……”
羅幹手中長劍還未及送出,眼前已射來一道黑影,砰地一聲,那是一條大鐵棍,是魯浪的大鐵棍,砰然聲中擊中羅乾的頭顱,頓時腦漿四射,骨肉盡碎,魯浪的勁太大了,居然將羅幹打的有如泥肉般倒死地上。
魯浪大叫道:
“還有誰敢再來?”
這個人天生神力,喉嚨粗,嗓門大,震得四周嗡嗡作響,關山月淡淡地道:
“魯浪,你怎麼又轉回來了?”
魯浪摸摸頭一笑,道;
“我衝殺過去,他們都遠遠的躲着我,等我看見師父你老人家被他們四個困住,嘿嘿,我想還是先幫師父要緊,所以又趕了回來,誰知道,羅干連我一棍都挨不起,唉!真沒意思。”
羅浩面色慘白的抱住羅濤的身子,道:
“關山月,你好狠……”
關山月冷冷地道:
“彼此,彼此。”
羅浩大聲道:
“記住今夜,我會報仇……”
關山月淡淡地道:
“這是老詞,我聽多了。”
羅浩怨毒的瞪了關山月一眼,將長劍一插,大步往外行去,葉震高聲道:
“你去哪裏,羅浩?”
羅浩頭也不回的道:
“回少林——”
葉震一呆道:
“少林,你瘋了,他們正愁找不着你……”
羅浩哼了一聲道:
“少林寺雖然也會將我置於死地,但畢竟我是少林弟子,掌門師兄只要知道四象陣毀在姓關的手裏,一定會找姓關的算帳,我相信少林會替我兄弟報仇……”
隨着話聲,羅浩在長笑中朝黑夜裏行去,剎時沒了蹤影。
仇獨有冷麪公子之稱,雖然羅氏兄弟死了三個,對他來説那並不表示有多大意義,他只關心今日如何砍殺掉關山月,如何能將鐵血門的兄弟盡毀在東樓裏,目光在轉動間,他已向身後的人手施了眼色,道:
“殺——”
衝出來的是斷玉手和鐵無心,這兩個人當年曾在狼谷和關山月照過面,在他們印象裏,關山月只不過是個不足道的孩子,雖然近年來關山月曾創下幾件令江湖震動的大事,但在他們心裏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關山月冷冷地道:
“原來是你們……”
他想起義父老疤的慘死,心裏的鮮血就沸騰不已,他曾發誓要找這些人算帳,花無情已死在他手裏,葉震也斷了手臂,而鐵無心、斷玉手始終未曾露過面,今日,他們全聚結在這裏,對關山月來説,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他面上佈滿了殺機,一股殺氣隨着他的劍而漾起……
斷玉手嘿嘿地道:
“想不到,當年一念之仁,卻留下你這條禍根。”
鐵無心冷澀的道:
“沒什麼差別,當年他逃過一劫,今日他要想活着走出東樓,只怕沒那麼方便了。”
關山月淡雅的道:
“老朋友,咱們可久違了。”
仇獨刷地將手中摺扇揮了開來,道:
“咱們幾個就鬥鬥他……”
葉震雖然只剩下一條手臂,他左手依然持劍,道:
“好,姓關的,有種別跑……”
魯浪大鐵棍一揮,道:
“哇塞,媽的,你們這麼多人打我師父一個……”
紀傑嘿地一聲道:
“既然有這麼多好朋友要上,我兄妹也不想閒着,今日我兄妹便和三絕幫的朋友別別苗頭……”
紀小湄揮手一揚,道:
“好呀!能為關大哥分擔一點壓力,是我們霹靂堂的光彩……”
仇獨眼珠子一轉,道:
“將霹靂堂的人隔開,還有魯浪……”
他這一吼,東樓中剎時湧出三四十個三絕幫的高手,他們俱是一身黑衣,手握長劍,立刻分開衝入場中,將紀傑和紀小湄困在一邊,顯然仇獨不允許有任何人來幫助關山月,在他構想中,憑斷玉手和鐵無心再加上自己,應該能給關山月一個重創,至少也會讓他受傷……
砰砰兩聲,紀小湄已扔出兩個火彈,雖然炸傷了好幾個人,但對方人手太多了,她依然衝不出重圍。
關山月長吸口氣,道:
“仇獨,這樣會死很多朋友……”
仇獨冷冷地道:
“只要能宰了你,死幾個人算什麼!”
關山月嗯了一聲道:
“好,那在下不客氣了。”
長嘯一聲,他那快速的身子已躍起空中,劍光在抖動間,掀起數個劍浪,朝斷玉手和鐵無心攻去。
斷玉手揮出一掌道:
“幹——”
他有斷玉之稱,那掌勁已練的與刀劍同樣犀利,揮起雙掌連着劈出十七八掌,勁道勁強,風聲尖鋭,關山月那強韌的攻勢居然被他封了回去。
鐵無心在這剎那已踢出四腿,一柄劍有若魔鬼的爪子般,悄然的劈向關山月。
仇獨更不容情,一柄摺扇鬼靈精般的點向關山月的穴道。關山月處身在這樣凌厲的攻勢下,着實令他有很大的壓迫感,他四面受敵,急切間,一個扭轉身子,劍人合一硬是躍向空中。起髮間,那柄劍如碎落的光影,反罩向葉震和鐵無心。
他這是有意先殺葉震,因為葉震已斷了一臂,左手運劍畢竟不夠靈活,也就是説,在這四人之中,這一環最弱,這一着果然奏效,葉震遠避不及,已慘叫一聲,冷劍穿心,倒於血泊之中。
鐵無心閃避得快,在地上翻了個跟斗僥倖逃脱。
而斷玉手卻在這剎那揮掌劈了出去,悶哼一聲,關山月居然硬捱了這一掌,他身子一陣搖晃,只覺氣血翻湧,差點站不住了。
仇獨大叫道:
“好呀,斷玉手,再給他一掌……”
冷麪公子仇獨只覺精神大振,出手更加凌厲,鐵無心也在這空檔連着劈出數劍,斷玉手叫道:
“剁了這狗養的……”
關山月有若受傷的野獸般仰天一聲大吼,殺氣有如燃燒的烈火,熊熊地衝天而起,只見他斜馭長劍,雙目寒光暴射,大叫道,
“殺——殺——”
那話音在夜空裏像是魔鬼招魂的嘶喊,那麼令人寒懼,鐵血劍在空中伸吐,一道道冷豔在空流派射,哇地一聲慘叫,鐵無心已噴血而死。
斷玉手寒懼的道:
“你……”
關山月的劍揮空而來,只聽他大叫道:
“別招惹我,否則你就得死……”
他那鋒利的劍光太快速了,斷玉手雖然快速的閃避,但對方的劍還是如影隨形般的跟着而來,依然寒光照面,斷玉手大叫道:
“我完了。”
他已沒辦法閃避關山月那鋒鋭的劍刃,急切間雙手去敵擋那致命的一劍……”
喳地一聲——
斷玉手的兩隻掌硬給切掉了,他痛的在地上一陣翻滾,額際上汗珠滾落,顫聲道:
“你……關山月……”
人已暈了過去,血淋淋的手掌掉在地上……慘……
仇獨早已嚇愣在地上,他僵立在那裏,還沒會過意來,關山月的劍已指在他的胸口,他驀地清醒了過來,顫聲道:
“別殺我……”
能讓冷麪公子仇獨討饒的人可説是絕無僅有,要讓他駭怕的事更是少之又少,但今天,他的確是怕了,他被關山月的武功所懾服,被他那無情的厲怖劍法所震駭,他弱柔的道:
“關兄,別動手。”
關山月冷森的道:
“你不是很威風麼?不是狠角色麼?你也怕死?姓仇的,我放過你一次,你就該有自知之明,我是想饒你,但是天不饒你……”
仇獨在劍刃下冷汗直流,道:
“有話好説,有話好説。”
關山月環目四周,道:
“先叫你的人滾出這裏……”
仇獨全身都嚇軟了,他大聲道:
“通通退出徐家莊……”
那些三絕幫的高手們何曾見過冷麪公子仇獨這麼窩囊過,在他們眼裏,仇獨像天上的星兒,那麼高不可攀,那麼趾高氣揚,而今卻在關山月的劍下像個乞憐的小人,人畢竟都怕死,當面臨生命的終結時,他會不顧自尊和麪子的為僅有的生命掙扎……
剎時,三絕幫的高手向夜裏隱逝。
魯浪大叫道:
“師父,他們跑了。”
關山月嗯了一聲道:
“仇獨,我的兄弟可在樓子裏……”
點點頭,仇獨面若死灰的道:
“雲鵬在裏面。”
關山月鼻子裏哼地一聲,道:
“叫他們放人……”
仇獨黯然的道:
“你放了我,立刻放人……”
關山月冷冷地道:
“不見雲鵬的人,我不會放了你。”
夜風中,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紀小湄和紀傑緊張的望着左側方,魯浪揚着大鐵棍大聲道:
“誰?”
只聽有個粗壯的話聲道:
“關少主,是我老梅和布衣刀客率兄弟趕來了。”
關山月淡淡地道:
“魯浪,是自己人……”
隨着話聲,只見布衣刀客和老梅領着數十個鐵血門兄弟已自四處奔來,他們個個精神抖擻,戰志高昂,在黑夜裏顯示的更加威武。
布衣刀客拱手道:
“少門主,又是這狗養的興風作浪……”
他一見冷麪公子仇獨心裏就湧着一股怒火,恨不得一劍剁了他,冷麪公子仇獨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雖然布衣刀客出口傷他,他依舊緊抿着那張嘴,不發一言,但目中卻透着怨恨之色。
老梅嘿嘿地道:
“雲大哥呢?”
關山月淡淡地道:
“還在樓子裏。”
布衣刀客沉思道:
“我進去……”
關山月搖搖頭,道:
“不啦,有這位仇朋友在這裏,諒樓子裏的人也不敢將雲鵬怎麼樣?”
布衣刀客呸了一聲,道:
“仇少幫主,你還不叫他們將雲大哥送出來……”
仇獨嘆息一聲,道:
“我立刻放人……”
他高聲的朝樓子裏叫道:
“帶雲鵬……”
東樓上早已看清楚眼下的情景,冷麪公子仇獨的話聲一落,樓子裏登時傳來噔噔的腳步聲,只見兩個黑衣漢子架着雲鵬緩緩走了出來。
關山月心中一酸,道:
“雲鵬……”
雲鵬髮絲蓬亂,滿身的鮮血,那張臉腫的有巴掌高,他虛弱的睜開眼,全身顫抖的道:
“少門主……”
關山月恨聲道:
“他們折磨你……”
布衣刀客吼道:
“姓仇的,你還能活下去麼?”
仇獨面若死灰的道:
“你要怎麼樣?”
布衣刀客憤憤地道:
“用這種手段對付雲鵬,媽的,仇獨,我不活割了你就不是人做的,雲鵬生龍活虎般的人,讓你們折磨成這個樣子……”
要知布衣刀客和雲鵬出生入死多次,雖然雲鵬年長許多,兩人始終以兄弟相稱,在老布的心裏,雲鵬無異就是他的大哥,今夜,他看見雲鵬那副狼狽的樣子,那股怒火幾乎將他燒紅了……
仇獨面色蒼白,不敢輕易答話。
老梅恨聲道:
“少主,幹掉姓仇的……”
雲鵬沙啞的嘆了口氣,大聲道:
“我要自己報仇,少主,這個人留給我……”
他真是一條漢子,雖然傷成那個樣子,豪邁之情依然不減,威猛絲毫不低,瞪着一雙眼,依舊當年模樣。
老布吼道:
“媽的,留給你,你還能動手麼?”
雲鵬生冷的道:
“我傷好之後,自會找他算帳……”
布衣刀客哇地一聲道:
“難道要放了他?”
雲鵬點頭道:
“放了他。”
布衣刀客氣的剁腳,道:
“媽的,真有你的,這種人還能再放呀!前回關老夫人求情放了他,讓你受這個洋罪,這一回再放了他,咱們不知道哪個又要倒黴,老雲,你想清楚點……”
雲鵬望着關山月,道:
“少門主,你怎麼説……”
關山月沉思道:
“我答應過他,只要他交出雲鵬便不殺他,咱們言而有信,但願他由這次教訓能收斂一下自己……”
説着手中鐵血劍緩緩收了回來歸入劍鞘之中。
仇獨全身冷汗直流,他又一次的死裏逃生,心裏不禁長吁了口氣,但當他看見地上死去的鐵無心、葉震和受傷的斷玉手時,那股仇恨之心不禁又燃燒起來,畢竟這些老兄弟都是和他一道闖蕩江湖的人,誰知道他們一個個都毀在關山月手裏。
他咬着牙,拱手道:
“關朋友,謝啦!”
斷玉手慘聲道:
“老仇,帶我走……”
仇獨嗯了一聲道:
“我不會留下你……”
他扶着這位雙手俱失的老友,知道江湖上再也沒有斷玉手這號人物了,仇獨站在那裏不禁有點愴然淚下的感覺,望着地上的兩個手掌怔怔出神……
關山月大聲道:
“回門……”
夜光下,鐵血門兄弟立刻傳令收隊,關山月握着紀傑的手,道:
“承蒙援手感激不盡……”
紀小湄淡雅的道:
“只要你關大哥的事,我和哥哥義不容辭……”
她忽然湧起一絲羞紅的笑意,眉目間閃耀着一股令人沉醉的柔情,關山月只覺心裏一蕩,急忙將頭偏開,道:
“大夥回鐵血門,我要好好敬敬兩位。”
魯浪大叫道:
“師父,我幹什麼?”
關山月呵呵地道:
“雲鵬交給你揹着,咱們要給他療傷……”
魯浪大笑道:
“好呀,我常常揹我娘,現在背雲大俠……”
他天生個高體壯,將雲鵬背在身上絲毫也不費力氣,大鐵杖拄着地,行在夜色裏真像個鐵塔似的……
剎時,鐵血門的兄弟全消逝在夜色之中。
仇獨望着他們迅捷的步伐,嘆道:
“三絕幫只怕遇上真正的強敵了。”
斷玉手慘聲道;
“我真不明白,仇老幫主為什麼不出手……”
仇獨苦澀的道:
“我爹本來要我自己掙回這個面子,他曾過目我所安排的人手,在一般常情説來,咱們有足夠的勝算,可是咱們就沒算準關山月的武功。老斷,你説,以你我和鐵無心、葉震的功夫,有沒有把握斬殺姓關的……”
斷玉手想了想,道:
“有。”
仇獨沉思道:
“那為什麼會敗呢?”
斷玉手苦笑道:
“他在拼命,世上有兩種人最可怕,一個是不要命,一個是不要臉;不要命的人比不要臉更難對付,而我們卻認為穩操勝算,結果我們失敗了。”
仇獨嘆聲道:
“其實每人武功都差不了多少,交手之時端看雙方的氣勢,而我們始終沒有關山月那股氣勢……”
斷玉手苦澀的道:
“我認了,這雙手再也不能練武功了……”
仇獨恨聲道:
“我不會認,我定要雪洗今日之恥,不殺關山月誓不為人……”
恨聲鏗鏘,隨着風傳出老遠,他含着無限的憤恨,朝夜裏踏去,地上沙沙作響,風也在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