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天空中有一大堆的烏雲,遮得大地黑黯一片,四周都是靜悄悄地,偶爾有一陣風拂過,傳來枝椏的低語,此刻,路上已無行人,僅有那沙沙的風嘯,遠處,響起了陣陣蹄聲,還有人語,那是鐵血門兄弟踏在歸途的笑聲,他們辛苦了一夜,終於將雲鵬救了回來,大夥在輕鬆中有了些許的鬆弛,輕語中透着歡笑。
魯浪揹着雲鵬輕鬆的踏着步子,老布和老梅陪着關山月在兄弟的開道下,他們緩慢的開回總壇……
忽然,夜宿在林子裏的夜鳥撲撲地振展翅翼朝外飛去,關山月的眉頭皺了皺,道:
“林子裏有什麼東西讓夜鳥這樣驚慌……”
布衣刀客呵呵地道:
“管他是什麼東西,反正沒人敢招惹我們……”
老梅嘿嘿地道;
“霹靂堂的紀傑真夠朋友,一直將我們送出徐家莊才肯分手,僅憑這份義氣,就知道人家是存心交咱們鐵血門這個朋友。”
關山月淡淡地道:
“朋友交在知心,咱們可別忘了人家對咱們的援手,這次如果不是人家援手,咱們還不會這麼順利救出雲鵬。”
布衣刀客呵呵地道;
“那當然,門主,我看那位紀姑娘對你可是另眼相看,眉目之間,有着一股情意……”
關山月面上一紅,道:
“老布,別胡説。”
這話惹的四周鐵血門兄弟一陣偷笑,關山月畢竟還很嫩,雖在黑夜裏,耳根子也是一陣羞紅,他不想談這種事,目光投落在遠遠的天邊,但見黑暗中,自己那幫子熱血兄弟排成兩列,朝前進發,他們個個威風魁梧的走在路上,鋼鐵般的陣容,劍匣鮮明,關山月暢聲道:
“雲鵬的傷一好,咱們就替他接風……”
雲鵬艱澀的道;
“門主,謝啦!”
關山月淡淡地道:
“自家老兄弟還客氣……”
他們穿過那片林子就要回自己的家門了,突然,那片林子裏傳來一陣呼嘯,緊接着十幾個兄弟發出一陣慘叫,有七八個在黑暗中已中了箭和暗器,頓時使這整齊的隊伍凌亂起來。
布衣刀客吼道:
“什麼事?”
只見一個兄弟急忙奔回,道:
“林子裏有人……”
關山月沉聲道:
“停止前進……”
剎時隊形散開,各自尋找掩護的地方守在當地,鐵血門的兄弟在雲鵬和布衣刀客的訓練下,雖處變境,卻不慌亂,散開隊形後,他們立刻採取反擊之態,個個刀劍出鞘,嚴密的守護着……
布衣刀客躍身出去,道:
“媽的,林子裏是什麼人?居然敢偷襲……”
只聽有人叫道:
“打——”
黑幽幽的林子裏頓時箭矢四射,布衣刀客揮起刀來將那些暗器掃落,冷笑道:
“你們這羣見不得人的龜兒子只會偷襲……”
林子里居然悄無聲息,彷彿根本沒有人一樣。
老梅踏前一步,道:
“他們只會偷襲,咱們也還以顏色……”
他緩緩自懷裏拿出兩顆火彈,那是紀傑臨走的時候送給他的,他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會派上用場。
轟——
那兩顆火彈威力奇大,轟然聲中,林子裏頓時起了火苗子,緊接着有十幾個銀色服衫的漢子自林子裏奔出來,還有幾個已被炸傷,慘叫連連的在地上爬着……
老梅叫道:
“殺——”
剎時,那十幾個銀衣漢子已被鐵血門的兄弟圍困起來,刀刃飛濺中,很快的將局面控制住了,關山月眉頭一皺,道:
“這是哪裏來的……”
布衣刀客面色忽然凝重起來,道:
“銀環的人……”
三絕幫共分三環也就是三絕,金、銀、鐵三絕,鐵絕顧斌已死在關山月手裏,金、銀雙絕尚未露面,此刻銀絕的劍手乘鐵血門在徐家莊力戰之後,埋伏此地施以偷襲,顯然是早經計劃,乘他們疲憊之際而加圍剿,關山月雙目一寒,道:
“老布,他們不會只派這些人……”
布衣刀客哼一聲道:
“來吧,咱們今夜就和他們周旋周旋……”
鐵血門兄弟個個神勇,很快將這十幾個銀絕的手下撲滅,但,大夥心裏都明白,這十幾個人只不過是負責暗襲的幾個小角色,真正可怕的高手尚未出現……
咚地一聲鼓響……
這鼓聲沉重有力,在夜裏傳來震耳欲聾,隨着鼓聲,四周響起了人聲,只見東西兩方陡地出現了兩隊銀衣漢子,居然有兩百多人,個個長劍出鞘,踏着緩慢的步子向他們圍來。
南北兩方也顯充敵蹤。
那是七八十騎的馬上漢子,他們在一個精光閃爍的銀袍老人的率領下朝這裏邁進。
布衣刀客面色微變,道:
“銀絕桑洪宇,門主,這是三絕幫第二把好手。”
關山月嗯了一聲道:
“我知道。”
雲鵬雙目忽然睜開,顫聲道:
“少主,鐵血門老門主曾吃過這個人不少虧,他的手上功夫不差,動起手來,你要特別注意,他比顧斌難纏多了,今夜咱們要拼命了。”
點點頭,關山月道:
“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雲鵬,你好生歇着,可不能再受傷了……”
一轉頭,對着魯浪,道:
“魯浪,你給我聽着……”
魯浪恭聲道:
“師父,我正聽着……”
關山月凝重的道:
“今夜,我將雲鵬交給你,他可經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你只負責保護他,其他事你都不要管……”
魯浪點頭道:
“我知道。”
他想了想,忽然道:
“師父,如果他們幾個人打你一個,我也不幫你?”
點點頭,關山月嗯了一聲道:
“不錯。”
魯浪將雲鵬重新背好,道:
“好,師父,我聽你的。”
他是個死心眼的人,關山月交待的那麼清楚,他再沒疑問,一心一意的護着雲鵬,雲鵬心裏一嘆,道:
“少主,為了我……”
關山月淡淡地道:
“為了大夥,我要你快點好起來,鐵血門不能沒有你,雲鵬,鐵血門不會倒下去,咱們還有好日月……”
話語間,雙方的人已漸漸接近,在這樣的態勢下,鐵血門的兄弟將這裏布成一個圓圈,個個凝神的注視着對方的動靜,刀劍在夜裏閃閃發光,一股殺意將這裏濃濃的罩着,那氣氛令人寒懼……
四周佈滿了三絕幫銀絕桑洪宇的人手,他們似乎有九成九的勝算,個個面上洋溢着得意而殘厲的笑意,那包圍的圈子愈縮愈小,排一道大網般,要將鐵血門的人全網進裏面。
布衣刀客沉思道:
“門主,咱們是硬拼還是設法突圍……”
關山月長吸口氣,道:
“在形勢上也許對我們極度不利,但是,咱們不能因此而退,否則,他們會乘機追殺……”
老梅恨聲道,
“拼了,反正早晚都要拼……”
布衣刀客哼聲道:
“拼固然要拼,但,咱們必須選擇最有力的情形下拼命,胡亂的拼命,只有讓我們死傷奇重……”
關山月略略一瞄四周道:
“這次我們疏忽了,三絕幫早伏了這着棋,他們已預料到咱們在徐家莊會得手,所以將重頭戲放在這裏,現在我擔心的不是這裏……”
老梅不解的道:
“你擔心哪裏……”
關山月凝重的道:
“霹靂堂紀傑兄妹,三絕幫既然能在這裏等我們,難保不去伏擊霹靂堂,如果霹靂堂遭遇很慘,咱們內心將會不安……”
布衣刀客嘆道:
“門主,咱們已無法考慮那麼多了,眼下咱們是要用生命相搏,才能得到生存,門主,你下令吧,我要帶着兄弟衝殺過去,至少要先撈個本……”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
“別急,待會兒咱們有撈本的機會……”
老梅苦澀的道:
“門主,你真瀟灑,還能笑的出來……”
關山月哈哈兩聲道:
“難道我要哭,老梅,愈是生死關頭,咱們愈要輕鬆,你要知道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橫豎都是一刀,何不高高興興的挨這一刀,況且,他們也未必能宰了咱們,咱們説不定一戰成功……”
他這話豪邁雄壯,那一戰成功更是令人鼓舞興奮,鐵血門弟子個個激動的豪情萬丈,他們無視敵人的堅強,只覺勇氣十足,要用全力粉碎敵人的隊伍。
關山月談笑之間,給了兄弟們無比的鼓舞,那雄壯的話語使他們有着高昂的鬥志,個個都是猛將……
遠處的銀絕桑洪宇已漸漸接近,他面上有着一股陰沉的笑意,跨在白馬上,再配上那身銀袍,的確有種威武之色,緩緩地他朝這裏行來。
只聽他呵呵地道:
“哪位是關兄弟?”
關山月一夾馬腹,上前道:
“在下姓關……”
銀絕桑洪宇一臉訝異之色,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就是斬殺鐵絕顧斌的高手,更不敢相信堂堂的冷麪公子仇獨會在對方手裏討饒,他嘿嘿地道:
“幸會。”
關山月淡淡地道:
“哪裏,哪裏!”
銀絕桑洪宇嘿嘿地道:
“你應該知道老夫的來意。”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
“我明白。”
銀絕桑洪宇嗯了一聲道:
“你明白就好,老夫是個很乾脆的人,鐵血門和三絕幫的恩恩怨怨,咱們不必説了,我只想知道,今夜你要如何向老夫交待?”
關山月淡淡地道:
“我也正想請問,閣下串這麼多道上朋友在這裏攔截在這莫非是仗着人多勢眾……”
銀絕桑洪宇眉頭一皺,道:
“弱肉強食,這本是江湖不變的定理。”
關山月哼地一聲道:
“你應該明白,鐵血門沒有怕死的人……”
銀絕桑洪宇嘿嘿地道:
“那老夫就讓你們鐵血門全部死在這裏。”
關山月大笑道:
“姓桑的,你有這個能耐麼?”
銀絕桑洪宇面上一動道:
“我有數倍於你的手下,老夫如果以大吃小,以多凌少,關山月,你還有能力逃命麼?”
關山月仰天大笑道:
“老桑,我們鐵血門自開劍以來,從不在乎人多人少!我只重團結,我們有以一敵百的決心,貴屬下在人數方面也許多那麼一點點,可是在鬥志上,個個都強過你們。”
桑洪宇一呆道:
“依仗什麼?”
關山月截釘斬鐵的道:
“正義!”
那兩個字説的鏗鏘有力,氣蓋山河,鐵血門弟子適時的齊聲大叫道:
“對!”
銀絕桑洪宇的確被對方的氣勢所懾,他忽然領略到鐵血門何以會在短短時間內,有這樣驚人的發展和勢力,就是那股子軒昂的鬥志和毅力較一般組合要強,他點點頭,冷冷地道:
“關山月,可惜你遇到老夫……”
關山月淡淡地道:
“你又怎麼樣?難不成你有四隻眼睛八條腿,老桑,如果你要以人多壓我,那你就錯的太離譜了。”
桑洪宇冷澀的道:
“我會剝你的皮,挫你的骨……”
關山月點頭道:
“那我們就試試吧。”
桑洪宇坐在馬上,頭都不回的道:
“誰替我教訓這個狂徒……”
只聽他身後傳來一聲大叫道:
“我……”
剎時,自馬上飄下一個全身俱黑的黑臉漢子,這人黑臉膛,雖穿了一身銀袍,還是像黑炭一樣的那樣烏黑,桑洪宇嗯了一聲道:
“老黑,點子扎手。”
老黑雙目一寒,道:
“頭領,屬下明白。”
桑洪宇嗯了一聲道:
“你要小心點,咱們可不能輸了頭一陣。”
布衣刀客一看對方派出銀絕手下的頭一個猛將有“老黑勾魂”之稱的黑皮杜康,心裏就是一震,他叫道:
“門主,這個人交給我……”
關山月搖搖頭,道:
“不啦,老桑的目的是要看看我的底細,我就讓他瞧瞧吧,不然,人家會認為咱們鐵血門都是膽小之輩。”
布衣刀客一點頭道:
“門主小心了,他是老桑手下頭號殺手。”
關山月哈哈兩聲道;
“那我更要多招呼他了。”
老黑杜康哇地一聲道;
“拔劍吧,咱們似乎沒話好交待的……”
他果然是個冷麪殺手,説完話後,面上登時罩上一片令人寒懼的殺意,此人在劍道上很有點底子,長刃斜馭,劍指關山月的雙目,一看就知道是個運劍高手。
關山月灑脱的道:
“出手吧,我不會慢待你。”
他好輕鬆,輕鬆得連劍都沒拔出來。
老黑杜康訝異的道:
“你不用劍……”
關山月淡淡地道:
“劍當然要用,只是還沒到時候……”
老黑杜康登時大怒道:
“你敢小看我?”
他是個殺手,殺手的劍就是自己的生命,殺手不拔劍,那是最大的侮辱,老黑杜康有點浮躁,他不再吭聲,嘿地一聲,長劍很快的刺了過去。
那是關山月的面門,雖然關山月坐在馬上,但那一劍還是快速的像電光一閃攻向關山月的雙目。
關山月嗯了一聲道:
“朋友,太急了點。”
大家只覺的他坐在馬上,身子僅那麼一抬,一溜劍光如幻影般的閃過,然後,一切都靜止了,他還是如前般的坐在馬上,手還是抓着馬繮,面上依然那種笑容,彷彿根本沒有出手。
而老黑杜康卻不同了,他手中的劍還是斜指在關山月的面門前,但是,站在那裏卻不再移動,胸口卻有個血窟窿,鮮血汩汩的流着,一雙眼珠子瞪的圓鼕鼕的,如見鬼魅般的疑懼和驚恐。
要説他身子沒移動一分,那是有點誇大,他的身子動的很慢,慢慢的往前倒去。
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手裏還是抓着那柄劍……
四周響起雷動的歡呼,那是鐵血門兄弟的狂叫,在老黑杜康身子倒下的剎那發出來的,他們幾乎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快的劍法,拔劍、出劍、歸劍,幾乎是一個動作,僅這份手法已令周圍的人膽顫心驚了。
銀絕桑洪宇面上一陣抽搐,道:
“好高明的劍法。”
關山月僅是輕淡的道:
“還有哪位要來領教?”
銀絕桑洪字的神色相當的難看,他蠻以為老黑杜康出手雖不能贏,至少也不會這麼快的敗下來,僅那麼一招,就栽在對方手裏,他明白,關山月有意折損自己的鋭氣,有意讓自己有所顧忌,嘿地一聲道:
“夫子劉——你去領教一下關朋友的身手。”
從他身後緩緩走出-個土頭土腦的老頭,這老頭雙目如鼠般的眯成-線,挽着衣袖,赤着雙足。在那麼多的人裏,也唯有他不穿三絕幫的銀袍,獨樹一格的一身灰布衣褲,他緩緩走了出來,道:
“好,我想活動一下這懶散的筋骨。”
他一瞪關山月,笑道:
“我不跟你比劍……”
關山月哦了-聲道:
“那你比什麼?”
夫子劉嘿嘿地道:
“比拳腳——”
關山月哈哈地道:
“老前輩真選對了,我是玩劍不成,拳腳更差,既然你老有興趣,我只有奉陪了。”
他移身飄落,那麼輕鬆的站在地上,望着夫子劉雙手負在背後,淡淡地道:
“老前輩是比掌呢,還是比拳?”
夫子劉眼珠子一轉,道:
“比勁……”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
“智者善巧,穩者善勁,老前輩是穩得很。”
夫子劉嘿嘿地道:
“自從我娘生出我來後,就比別人多了一份力氣,如果我捨本求末,那就太不聰明瞭,少年人,你年輕力壯,可得讓讓老夫呀!”
説着伸出一隻手來。
魯浪一見雙方要比力氣,只覺意氣飛揚,大叫道:
“好呀!師父,比勁由我來。”
關山月叱道:
“少説話,多看多瞧。”
魯浪果然不敢再説了,伸了伸舌頭,退在一邊。
關山月伸出手去,道:
“老前輩,你手下留情呀!”
兩隻手剎時握在一起,兩個人的身子同時一震,只覺對方的內力源源而來。夫子劉的勁力在武林中素誇第一,三絕幫中無人能敵,他握着關山月的手,只想用內勁將關山月震出去,哪知對方更是天生神力,面不改色的依然含着笑容。他大喝一聲,在推拉之間,左手忽地向關山月胸前拍來,關山月也以左手切出,碰地一聲,雙掌相交,兩人俱是一震。
夫子劉面上汗跡浮現,額筋根根暴起,關山月大喝一聲,倏地將夫子劉舉了起來,雙方都是單手,這一舉,夫子劉吊在半空,關山月舉着他,在地上踏了兩步,忽地一聲大喝道:
“去。”
夫子劉的身子如斷線風箏似的摔了出去,哇地一聲,連着噴出三口鮮血,他踉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滿面驚異的望着關山月,顫聲道:
“好功夫。”
關山月面不改色的道:
“承讓。”
夫子劉抹抹嘴上血漬,道;
“佩服,老夫一生中都跟人比力氣,還是頭一回栽在人手裏,小子,咱們後會有期。”
此人倒很乾脆,輸了便轉身走了。
銀絕桑洪宇大聲道:
“劉夫子,別泄氣。”
夫子劉搖頭道:
“姓關的不是平常人,桑頭,敗軍不言勇,老夫無顏再留下,咱們再會。”
銀絕桑洪宇冷冷地道:
“姓關的,你好神勇,居然又佔了上風……”
關山月淡淡地道:
“桑朋友,你如果有興趣,在下願意奉陪……”
銀絕桑洪宇嘿嘿地道:
“你連贏兩場也夠風光了,不過,你別得意,老夫來此並不計較局部的勝負,而是要將你們全部毀滅於此,關山月,你自己衡量一下,能有幾分把握……”
關山月冷冷地道:
“鐵血門兄弟從不以人數多寡來定輸贏,今夜你雖在人數上佔盡上風,但,我兄弟卻未必在乎……”
銀絕桑洪宇嘿地一聲道:
“那好,咱們就來個大屠殺吧。”
他的手緩緩抬起來,四周的銀絕手下俱已揚起了劍,空中突然被一陣肅殺之氣凝結了,布衣刀客和老梅立刻將自己兄弟分成了數股,劍刀出鞘,嚴密的守着,他們知道交手之下,雙方都要付出極高的代價。
只聽桑洪宇大喝道:
“殺——”
那個“殺”字在空中傳了開來,三絕幫的人馬剎時向鐵血門兄弟衝了過來,布衣刀客首先揮刀連砍三個,老梅更是勇不可擋,帶着兄弟猛殺猛砍。
關山月雙目一紅,道:
“老桑,我來會會你。”
他知道銀絕桑洪宇是這裏的頭頭,要給三絕幫重創必須先毀掉桑洪宇,意念飛閃間,長劍已如電光閃射般的拔了出來,僅是一晃身形,人和劍已化作一縷劍影迅快的撲向銀絕桑洪宇。
桑洪宇根本沒料到關山月會首先擊殺他,在他想象中,關山月應該在自己發動攻勢的同時,應該先搏殺自己的手下,減少阻力,哪想到他卻針對自己,顯然,他要給自己一個警告,讓三絕兄弟有所寒畏。
他嘿嘿地道:
“你真有種……”
他並不自己出手,因為在他身旁有三大護衞,那是他的左右手,在尋常場合裏,他和這三個護衞只負責掠陣,監視每一個場子裏的動靜,以作援助的行動,現在關山月目的在自己,那三大護衞毫不容情的向關山月撲來,他們俱是一時高手,動作快,劍刃有若飄閃的星光,那麼無情的向關山月招呼着。
桑洪宇卻在這三個護衞展開攻擊的剎那退了出去。
他冷冷地道:
“展雄、展龍、展虎,你們千萬別放過這雜碎。”
這三個人的名字一報出來,關山月心裏登時一凜,在老布和老梅的嘴裏,他知道桑洪宇座下有展家班三兄弟為副手,展家在江湖上是頗負盛名的一派,靠着祖傳的劍法,享譽江湖數十年,而年輕輩中,數展龍、展虎、展雄最出色了。
展雄大聲道:
“頭頭,請放心,姓關的今夜跑不掉……”
展雄對自己祖傳的劍法有着相當的信心,他兄弟三個,個個都能獨當一面,三兄弟出道至今,尚未聯手對付一個敵手,今夜,三人同時出劍,在他們來説已經是少見的事情。
殺聲震天,烏雲掩月,黑暗中,雙方高手竭盡全力的在衝殺着,血肉在刀劍中橫飛,屍體一個個的躺在地上,老布和老梅已被十幾個江湖高手圍困着,他們渾身是血,那是敵人的血,嘶裂的吶喊,勇猛的拼鬥……
這片林子在激烈的喊殺中,交織成一片血肉劍影……
關山月陰冷的揮起劍刃,道:
“姓展的,你們這是送死。”
劍光有若匹練般的繞着展龍三兄弟的身子揮灑,展家班也的確有點真功夫,居然能暫時封住關山月的攻勢,但他們心裏卻愈來愈駭怕,因為憑三人之力,在犀利的攻擊下,也僅能和對方打成平手,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展虎吼道:
“媽的,咱們加把勁。”
他首先按捺不住性子,運起劍刃刷地斜斬而出,這是“空中取葉”,是展家祖劍法中釣殺招之一,展龍和展雄一見老二施出這一招,兩人急忙併劍揮出,不給關山月有變招和喘息的機會。
三縷劍光如電的穿向關山月那移晃的身子。
關山月突然長嘯一聲道:
“好。”
他有若飄浮在半空中的幽靈,倏忽間朝左側一閃,自三道劍影中差那麼一點的避了過去,展虎尚在一愣中,關山月的劍已穿進他的肋骨之中,他慘叫一聲,人已仰天而倒,誰也沒看清關山月是如何出招的。
展雄大叫道:
“兄弟——”
他的話音還未絕逝,關山月的劍刃如魔鬼的詛咒般又飄忽的切向他的右背,他想斜躍,可是那劍還是在他背後劃開一道大裂口子,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在痛苦中卻是一怔,因為這一劍應該要了他的命才是……可是……
展龍吼道:
“弟弟,你怎麼樣……”
展雄在地上大叫道:
“住手——”
關山月含笑而退,一劍劈在旁邊的三絕弟子身上,頓時連斬六人,他冷冷地道:
“老桑,你躲到哪裏去了?”
展虎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顫聲道:
“大哥,別拼了。”
展龍雙目一紅,道:
“他傷了你和老三……”
展虎苦澀的道:
“那一劍本來該要了我的命,他手下留了情,只在我肋骨間捅那麼一下子,我知道他留了情,如果他略略一翻劍,我非當場死了不可……”
展雄也叫道:
“不錯,他對我也留了情……”
展龍詫異的道:
“這是為什麼?”
關山月移身朝人叢中撲去,大聲道:
“展家劍法練來不易,望你們兄弟別折了展家劍的名聲,我愛惜你們的身手,你們是江湖上最好的劍手……”
話聲一直在空中飄蕩,展氏三兄弟互相望了一眼,他們面上在劇烈的變化着,展龍一晃身,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兄弟,咱們走……”
桑洪宇飄身過來,道:
“展兄弟,怎麼啦!”
展龍一正臉色,道:
“頭頭,恕屬下告退了,我那兩兄弟受傷非淺,勢必要儘快療傷,這裏,你就看着處理吧。”
桑洪宇面色很難看的道:
“不行,你們要留在這裏殺敵……”
展龍鼻子裏哼了一聲道;
“我兄弟是你聘來的,不是三絕幫弟子,如今咱們中止聘約關係,這裏的事,我們決心不幹了。”
桑洪宇嘿嘿地道:
“在戰場上誰要敢走,老夫就先宰誰!”
展龍冷冷地道:
“你一點也不念舊情……”
桑洪宇哼聲道:
“我只管殺人,別的根本談不上。”
展龍怒聲道:
“好,老桑,我不想和你動手,可是你一直在逼着我兄弟活不下去。今夜,我兄弟已盡了力,你不但不安慰我們,還逼我們負傷不退……”
桑洪宇冷冷地道:
“三絕幫要立足江湖,就不講情面……”
展雄大吼道:
“媽的,有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他雖然捱了一劍,背上鮮血還在流着,但那股子氣卻讓他無法忍着,刷地一劍,劈向桑洪宇的面門。
桑洪宇叱道:
“找死。”
他突然移身搗出一拳,那一拳還真快,砰地將展雄擊倒地上,展家班跟了桑洪宇也有段時日,卻始終沒見過他的身手,此刻一拳擊倒展雄,令他們大吃一驚,展龍揮劍劈出,桑洪宇已移身閃開。
只聽空中一聲長嘯,道:
“交給我吧!”
一片耀眼的劍光穿空而落,關山月那幽靈般的身子自空而落,桑洪宇驀見劍光襲體,嚇得連着翻了四五個斤斗,才避開關山月這狠命的一擊。
桑洪宇沉聲道:
“來吧,老夫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武功。”
此人能在三絕幫中穩坐第二把交椅,的確有着不凡的藝業和武功,雖然空中一雙手,但出手如風,攻勢詭秘,關山月雖然馭劍緊攻,依然傷不了對方絲毫。
展龍面若死灰的道:
“兄弟,三絕幫咱們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幫鐵血門一把,看在人家手下留情的份上,咱們兄弟……”
展雄喘聲道:
“好。”
展虎捂着傷口,道:
“我退在一邊先歇着。”
展龍一揮劍,道:
“好。”
他和展雄都是劍道高手,一衝進人羣中,就有幾個栽在他手裏,三絕幫高手根本不知道他們兄弟已和桑洪宇翻臉,在猝不及防下,已有十幾個人死在展雄和展龍手裏。
老布揮刀和七八個高手遊鬥,渾身淌下了汗滴,他喘聲連連的叫道:
“兄弟,加勁……”
在他眼前那個冷鷲老人嘿嘿地道:
“投降吧,你們兄弟已死了大半……”
布衣刀客呸聲道:
“放你媽的屁,鐵血門兄弟豈是怕死之輩……”
那老人武功了得,指揮手下進退有據,他劈出一劍,忽然看見展雄含怒的衝了過來,大聲道:
“展兄弟,你來的正好,這刀客還有兩下子。”
展雄哦了一聲道:
“曹化,我來助你……”
曹化只覺精神一振,手下更不留情,哪知展雄在臨近他身前的時候,猛地一劍穿進曹化的腹間,曹化哇地一聲慘叫,道:
“你……”
展雄冷冷地道:
“操你孃的,你以為老子真幫你呀!”
展雄抽劍快速,反手又殺了兩個人,三絕幫高手俱愣在那裏,他們滿面不解的望着展雄,有人叫道:
“格老子,這是怎麼回事?”
展雄大叫道:
“窩裏反……”
他在憤怒中出手毫不容情,逢人就殺,布衣刀客面上忽然展出了笑容,大叫道:
“兄弟,殺呀!咱們援兵到了……”
老梅呼叫道:
“兄弟,我挺不住了……”
布衣刀客抬頭間,看見老梅和手下五六個弟兄被二十幾個高手圍在那裏,只有招架的份兒,沒有還手的餘力,他拔起身形猛地衝了過去,大叫道:
“我來了!”
刀影閃顫中,砍了兩顆頭顱,老梅一見布衣刀客躍來,奮起全身力氣也殺了兩個三絕幫高手道:
“好呀!咱們聯合出手。”
他倆都是劍刀中的佼佼者,那一出手當真威猛,嚇得那十幾個三絕弟子紛紛後退,誰知這時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叫道:
“一個也不準跑。”
只見魯浪揮開大鐵棍,一棍一個的砸倒在地上,他那根大鐵棍有好幾百斤重,揮灑起來無人能擋,挨着邊的不是劍刃俱碎就是人翻馬仰,端是個威猛的漢子!
布衣刀客叱道:
“媽的,你不守着雲大哥,跑來幹什麼?”
魯浪大笑道,
“我把雲老爺子藏在一個好地方,他們永遠找不到,嘿嘿,你們都在這裏殺敵過癮,我看的手癢癢,你們讓我守着老爺子,那不憋死我了……”
別看他是個渾人,揮起大鐵棍,居然阻擋了二十多個三絕弟子,老梅滿身是汗,叫道:
“殺吧,咱們可不能給鐵血門丟人……”
但對方的人太多了,雖然鐵血門的兄弟以一敵十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時間一長,已累的有點招架不住了。
剎時,鐵血門兄弟只剩下三十餘人尚能拼命,地上滿是屍體,三絕幫也損失了百來名高手。
關山月久鬥桑洪宇不下,當機立斷,道:
“兄弟,衝殺出去。”
他連着三劍逼退銀絕桑洪宇,當先運起劍來,殺開一條血路,帶着鐵血門兄弟向那片林子裏衝去。
老梅吼道:
“兄弟,咱們先進林子裏。”
他們在關山月的領導下,個個奮勇拼命,三絕幫雖佔了人多之勢,但要阻擋住他們悍不畏死的精神,卻也莫可奈何,剎那間,他們全退進了林子裏。
一進了林子,大夥全像泄了氣的氣球,坐在地上直喘氣,關山月看了各位兄弟一眼,道:
“咱們折了多少兄弟?”
老梅苦澀的道:
“七十餘名弟兄……”
關山月雙目一寒,道:
“咱們要找回來。”
此刻,桑洪宇已將人手重新調派,將整個林子團團圍住,他嘿嘿地一聲大笑,道:
“姓關的,你跑不掉!”
在這陣話語間,遠處已響起一陣密集的蹄聲,只見二十幾個快速的騎影向這裏急奔而來。
他們俱是一身金衣,個個長斗篷,在夜色下,很有精神,三絕幫的兄弟一陣歡呼,面上俱洋溢着一絲笑容。
只聽桑洪宇叫道:
“前面可是金嘴老李……”
馬上一個滿面鬍鬚的漢子,道:
“桑頭,我奉金絕之命來支援你們,不知那些雜碎怎麼樣了,幫主很關心這件事……”
桑洪宇嘿嘿地道:
“他們跑進林子裏,咱們折了不少弟兄……”
眨眼間,二十幾騎已馳近林子外,那一夥金衫金褲的漢子一躍而落,個個將斗篷扯下來,掛在馬鞍上。
金嘴老李冷聲道:
“可活捉了姓關的……”
桑洪宇嘿嘿地道:
“此人功力頗高,老夫居然讓他跑掉了,不過他跑不遠,現在還在林子裏直喘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