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鳳樓身形急閃躲開了這一劍,他冷然一笑説:“堂堂媧皇宮的太上掌門,出手竟如此下作,真是生薑不能改辣。我讓你儘量施為,看你能奈我何!”嘴裏説着,一反手竟將五鳳朝陽刀插回鞘內。
按理説,武鳳樓人再寬厚,也不會寬厚到強敵對面收起兵刃不用的地步。他這是緩兵之計為了穩住紅玫瑰。
紅玫瑰真上大當了。她一來見瘋霸王已和久子倫交上了手,二來又看出缺德十八手李鳴藝不驚人,如今自己謀殺已久的武鳳樓大意輕敵,收起了五鳳朝陽刀,正是千載難逢良機,她心下一狠,手中的利劍早幻織成一片光幕,罩向了武鳳樓的全身。她要在十招之內,迅速結果武鳳樓的這條性命,然後躥回黑龍洞。
紅玫瑰夢想的主意雖好,可武鳳樓除她之心比她更為堅決,因此才甘願捨身喂虎,以便不讓她馬上逃掉。在紅玫瑰一輪凌厲的襲擊下,武鳳樓故意顯得險象叢出,以長艾羣男之志,騎得艾羣男提聚所有功力,手中的一口利劍刺、扎、點、削、劃,狂攻急襲薏壞媒浞錇チ⒄妒窒隆?
五十招過去後,艾羣男暗暗心驚了。因為武鳳樓的“移形換位”輕功太為玄妙,輕點飄忽,行左實右。饒讓艾羣男劍招再狠,也傷不了武鳳樓一根毫髮。
情知再拼下去也無濟於事,她才下決心逃竄顧命。可惜已經晚了,武鳳樓恰好在她萌生逃念,劍勢微緩的一剎間,一聲龍吟,五鳳朝陽刀挾着刺眼的厲芒,用追魂七刀第一招“鬼魂捧簿”電閃般劈向了艾羣男。
這就是武鳳樓的高明所在。他先故意給老淫婆一個便宜,收刀不用,讓她隨時都有殺死自己的機會,欲罷不捨。五十招一過,他一個冷不防,用上了靈隱寺的絕學追魂七刀,等到紅玫瑰發覺不妙時,已陷入了追魂七刀強大的刀層之中,想逃也逃不脱了。
只嚇得紅玫瑰艾羣男用“藏頭縮頸”才閃開了第一刀。
武鳳樓一聲冷哼,鐵腕陡翻,追魂七刀的第二刀“判官查點”一閃又至,削向了紅玫瑰的右肩。
紅玫瑰一咬牙齒,轉身再躲。雖僥倖脱出了五鳳朝陽刀下,可武鳳樓的第三刀“閻王除名”早又划向了老淫婆的後心。
生死臨頭之際,紅玫瑰哪還顧什麼身份,猛將身子向地上一伏,性命雖然保全了,可身後的衣服卻披五鳳朝陽刀一刀劃裂。紅玫瑰就地一個“懶驢打滾”,剛剛彈地躍起,武鳳樓如影隨形地撲去,五鳳朝陽刀又用上了第四刀“弔客登門”,平着推向了紅玫瑰的頸間。
紅玫瑰嚇得一縮頭,慘聲呼叫:“魯夫救我!”可她那人老發不白的一頭青絲,早讓五鳳朝陽刀一削而斷。紅玫瑰頓時變成了蓬頭女鬼。
六指追魂知道瘋霸王人不太惡,又憐惜他半生受紅玫瑰耍弄,所以和魯夫動起手來,只是虛與周旋,兒戲而已。
哪知瘋霸王沉迷太深不能自拔,一聽艾羣男慘聲呼救,就狠狠地一甩槍,橫掃久子倫的下盤,逼得久子倫身形微退,瘋霸王一咬牙,借一甩之力身隨槍起,半空中又加上一個前翻,連人加槍,瘋如餓虎,壓向了武鳳樓的當頂。
武鳳樓氣得暗罵一聲:“渾蟲!”五鳳朝陽刀一扁,用刀背砸上了瘋霸王的槍頭。只聽一聲大震,武鳳樓後退了兩步,而瘋霸王因人在半空,拼命一打千斤墜,才勉強落在了紅玫瑰的身前。這個壯如公牛的奇醜怪物,生平第一次張口狂喘,冷汗淋漓。
武鳳樓一橫五鳳朝陽刀,沉聲喝道:“瘋霸王,姑念你瘋狂無知,惡跡不大,才網開一面,放你逃命。趕快走吧!”
瘋霸王再瘋,也不是看不出眼下的兇險,聽了武鳳樓的這番話,他心中剛剛一動,風騷淫浪的紅玫瑰早已雙臂一環,從身後摟住了瘋霸王的粗腰,帶着哭聲求道:“怪我平日瞎眼,輕信卞老賊的挑撥,才虧待了你。求求你不要拋下我,殺開一條血路,帶我遠走他鄉吧!”
別看紅玫瑰只這麼寥寥幾句,卻暖得半生相思的瘋霸王心血翻騰,渾身滾燙。
他怪目怒張,亂髮飄拂,一連三槍,遍襲武鳳樓的全身上下,捨命護住艾羣男,不準武鳳樓前去殺她。
武鳳樓兩次施展“移形換位”躲開兩槍,等瘋霸王第三槍刺來時,手中的五鳳朝陽刀陡然一翻,壓上了對方的槍身。他想逼瘋霸王知難而退,省得讓女淫婆鑽空子逃走。
武鳳樓這一手軟不大要緊,兇心不死的紅玫瑰藉機反撲了。只見她身形一旋,逼到武鳳樓右側,利劍一揚,一溜厲芒劈向了武鳳樓的軟肋。
武鳳樓這時只需右臂一展,瘋霸王撤手不及,準得殘臂斷腕,要是武鳳樓一時不忍,手下再軟,不光瘋霸王能再次逼襲,還逃不脱紅玫瑰的拼命一劍。
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從磴道前方凌空拔起一條淡影,迅疾如矢地楔入了三個人的中間,右手一招“分雲捉光”,正好抓住了武鳳樓的肩頭,一拉一轉先飄回了右側,左掌一揮,正好拍在瘋霸王的後背上,瘋霸王的鐵槍向紅玫瑰刺去。
許嘯虹一聲:“三弟!”剛叫出口,鑽天鷂子江劍臣已鬆開武鳳樓,身軀一轉逼到了艾羣男的身前。
自卞申仁從龜山魯肅墓畔逃回之日,紅玫瑰就坐立不安,心驚膽顫,今日終於被江劍臣找到了。
只聽江劍臣緩緩地向:“艾羣男,你承認自己作惡多端嗎?”
艾羣男悚然一驚,不自覺地將頭點了一點。
江劍臣臉色一寒,語冷如冰地斥道:“既知罪該一死,還不自己了斷?”
紅玫瑰臉色一白,剛想求饒,色迷本性的瘋霸王陰陽把一合,兇如厲鬼,抖手一槍直刺江劍臣的後心。兩下相離很近,瘋霸王又力沉槍猛,實指望抽冷子這一槍準能刺死江劍臣。
不料槍尖快要沾身之際,江劍臣身軀一擰,不光變成了身隨槍轉,還貼到了瘋霸王的右側。
他起手一掌就震開了瘋霸王右肩肩腳穴,五尺點鋼鐵槍拋落在地上了。
專門肯打落水狗的缺德十八手一撲而上,用自己的左手月輪壓上了瘋霸王的右肩,大聲嚇唬道:“不聽話,李妹夫砸碎它聽響!”
這一次,瘋霸王老實了。
紅玫瑰自知難免,假意哀哀哭道:“賤妾自知罪大,情願自盡,只求別讓我屍橫荒野,於願已足!”話一説完,將利劍一橫,作勢向自己的頸間抹去。就在利劍快要沾上皮肉的一剎間,她突將手腕一甩,原本橫在頸間的三尺利劍,脱手化成了一道寒芒釘向了江劍臣,而她自己的身子卻一彈而起,向那座鼓樓躥去。
嫉惡如仇的六指追魂剛想飛身去迫,卻被江劍臣含笑阻止了。
眼看紅玫瑰就要躥進那座鼓樓,另一個小缺德曹玉,神奇地從鼓樓內閃了出來,將手中的一對判官筆震腕射向了剛剛落下地來的紅玫瑰。
一代淫兇,為害江湖長達三十年之久的紅玫瑰艾羣男,今天被小神童這對判宮筆從兩乳之下穿了進去,她當即跌倒在地再也不動了。
沒等武鳳樓、李鳴二人上前給江劍臣見禮,江劍臣已瞧見押在許嘯虹身邊的花中浪蝶卞申仁,替黃丁香楊柳瑤報仇的殺心騰然飛起,他舉步就要逼去,嚇得卞申仁“撲通”一聲跪在地下説:“令徒李大爺親口應允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請江三爺開恩饒命!”
江劍臣一愣,目閃厲芒地向李鳴問道:“真有此事?”
江劍臣的這一含怒發問,不光武鳳樓曹玉師徒二人嚇了一跳,就連六指追魂、秦嶺一豹二人也無不凜然一驚。大家都替李鳴捏了一把冷汗。
缺德十八手李鳴只好據實答道:“啓稟師父,是有此事!”
江劍臣氣得身軀一顫,臉色發白,厲聲罵道:“孽徒該死!這樣的大事,你也敢擅自主張!樓兒,廢了他的武功,逐出先天無極派。”江劍臣話説得雖狠,人卻頹然地坐在了身後的石凳上。
六指追魂何嘗看不出,江劍臣今天處治缺德十八手,比當年蜀漢武鄉侯諸葛亮揮淚斬馬謖還要難過。因為李鳴在先天無極派中出力最大,立功最多。只是為了門規森嚴,對李鳴這次私自饒恕淫徒卞申仁,不得不加重處治。
他正想拉着許嘯虹一同替李鳴求情,缺德十八手李鳴撲地一跪,向江劍臣説道:“師父息怒,話是徒兒説的不假,可徒兒沒有真饒他不死的意思呀!”
江劍臣更生氣了。他腳一頓地,恨聲斥道:“聖人云言而無信,不知其可。又説,民無信不立。你分明是怕受懲罰謊言欺師,我更饒不了你!”
李鳴雖嚇得要死,説出的話還是讓人聽了想笑:“師父你可千萬別生氣,只要讓我和卞申仁一對口,你老人家準能消氣。”
江劍臣一來在氣頭上沒有功夫細想,二來又欲殺卞申仁為迷兒報仇,聽李鳴這麼一説,只好不耐煩地説:“我就準你前去對口,看你怎樣能讓我消氣!”
李鳴先向久於倫叫道:“請你老人家先給這位卞大哥復原兩臂,省得他説我李鳴説話不算數。”
六指追魂雖然不明白李鳴的用意,但還是按李鳴説的做了。
人見愁李鳴向卞申仁問道:“卞大哥,剛才我叫你引來紅玫瑰,答應你的是什麼?請你實説。”
武鳳樓心想,你這不是自找難看嗎?剛想阻止,卞申仁馬上以證實人的語氣説:“你許我只要把紅玫瑰引來此地,起誓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你人見愁可不能説了不算呀!”
人見愁李鳴雙掌一拍,以肯定的口氣説:“謝謝你卞大哥,説得一字不錯。大頭二叔,上!”
秦嶺一豹許嘯虹跟缺德十八手最為相投,認為只要宰了卞申仁,江劍臣就處治不成人見愁了。李鳴的“上”字一落音,他手中的紫藤軟棒一顫一彈,簡直象靈蛇出洞,筆直地點向了卞申仁的玄機大穴。出手之快,認穴之準,確為武林罕見。嚇得卞申仁就地一滾,狂聲喊道:“你們先天無極派怎麼説話不作數,出爾反爾!”
人見愁哈哈大笑説:“我李鳴年紀越長越大,聲威也越來越高。從前哄兒騙孫的事,我還能幹?復原你的雙肩,讓你有拼鬥的能力,只要你勝過了大頭二叔,我就放你逃命。這不是活命機會,又是什麼?”
一句話不光武鳳樓等人明白過來,連江劍臣也忍不住想笑。
卞申仁這才知道上了李缺德的大當,猛然一個鯉魚打挺想縱起逃命,秦嶺一豹哪肯讓他逃生,矮胖的身軀一探,紫藤軟棒電閃甩出,正掃在卞申仁左邊的太陽穴上,卞申仁當時就昏死在地上。
小神童曹玉怕打蛇不死,趁機撲出,狠狠一筆透穿了卞申仁的咽喉頸嗓。這個作惡多端的採花淫徒,終於遭報了。
殘害黃丁香的兩個仇人全都伏誅,江劍臣這才一手扯着許嘯虹,一手拉着久子倫,口稱二位老哥,敍起舊來。
武鳳樓此時驀地想起深入蓮花池去引狐出穴的多玉嬌,怕她有閃失,急忙將來龍去脈稟告了三師叔江劍臣。江劍臣當時就寒下臉來,舉目看時,天已將明,知道硬闖蓮花池已不可能,只好把眼神投向了缺德十八手,意思是要李鳴拿個主意。
別看李鳴對掌門師伯都敢焙皮笑臉,油嘴滑舌,就是怕師父怕得要命。如今見師父問計於自己,他受寵若驚地説:“這事好辦,現成的一個瘋霸王,跟花玉蕊打個招呼,走馬換將就是了。”
江劍臣一聽也對,剛想派小神童曹玉前往蓮花池找花骨朵傳話,忽然一個面貌瘦削,臉色陰沉的老年儒生走上了高台。
武鳳樓的眼快,看出是穿腸秀士柳萬堂來到,知他必是受了姑母柳鳳碧的指源,前來尋找滿洲公主多玉嬌。
他心中抱愧,剛想上前解説,穿腸秀士柳萬堂己躬身向江劍臣謝道:“萬堂一生,多毒害他人,到頭來反被客文芳等人毒害。幸蒙貴派弄明真相,還替小女鶯兒報了深仇,使我柳萬堂改惡向善才有今日。萬堂在此謝過。”説完,拜了下去。
呆在旁邊的瘋霸王魯夫,晃身欺到柳萬堂面前,顫聲問道:“此話可真?”
穿腸秀士這才看見瘋霸王也在場,不答反問道:“魯兄怎麼也在此地?”
雖兇狠殘暴,但天良尚未完全混滅的瘋霸王含愧低頭了。武鳳樓便將發生的事情,簡單地向柳萬堂敍説一遍。
柳萬堂向魯夫正色勸道:“魯兄的一生,確全葬送在女淫婆之手,因何尚不知悔改?”
瘋霸王愣了半晌,好象終於想通了。他轉身向江劍臣説道:“在下該死,助紂為虐多年。
只要三爺能信得過,我魯夫願和柳老弟一同前往蓮花池,接應多玉嬌公主。“
江劍臣生來性傲,豈肯因人成事,當即搖頭説:“你雖一片好意,江某怎肯讓你再去冒險。還是讓玉兒自己跑一趟吧!”
一聽江劍臣這有把握的語氣,瘋霸王魯夫不由得瞟了小神童曹玉一眼。只見小神童生着粉嘟嘟的一張長方形俊臉,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星目暗隱鋒芒,高高的通官鼻染,稜角分明的嘴唇,身材修長挺拔,只有十六、七歲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