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招之數是捱滿了,可是他也沒半點氣力,叭達一聲摔倒地上。
荊登齡也喘着氣的坐在地上,司徒登瑜迅速撲到桓宇身邊,取出五支銀針,很快的插在桓宇身上五處不同的穴道之上,之後,長長吁了一口氣,好象現在方大大放心。
荊登齡打開大門,清涼的晚風吹掠人屋內,他們都舒暢的呼吸吞吐,顯得十分輕鬆。
且説花玉眉送走植字之後,不久,龍虎莊三老便到,三者走後,她安心地帶領來採、伍放兩人回到庵後的石屋中。
翌日清晨,門上傳來一陣啄剝之聲,來採開門一瞧,門口站着兩人,一個是身披青色長衫的中年人,另一個是個輕裘緩帶的貴公子,手持把扇。
他們還未説話,屋內傳出龍玉後的聲音,迢:“可是竺伯伯的傳者駕臨麼?”那青衫中年人道:“姑娘的智慧天下無雙,果然猜得不惜,在下廉衝偕師弟薩哥奉了家師之諭,特地來探望姑娘。”
龍玉眉嫋娜的走出來,但見她穿着齊整,外技斗篷,竟似是準備出遠門的裝扮。
廉沖和薩哥兩人見到她的嬌姿芳容,不覺目眩神移。
花玉眉嫣然一笑,向采采道:“把伍放叫出來。”
來求道:“是,可要備車馬?”
她搖搖頭,道:“你們這一回不能跟着我出門了。”廉衝嘆口氣,道:“姑娘的神機妙算實在使人佩服,不錯,咱們師兄弟此來正是要請姑娘出門走一起,家師正恭候芳駕。”
來採很快把伍放叫來,花玉眉囑咐他們留居在此屋之內,未得到地命令以前,不準離開。
伍放雖是放心不下,但他也曉得花玉眉頂多是被迫嫁給一個地並不真心相愛的人,決計不會有性命之憂,而以她的智慧,可能全無事故,平安歸來,因此,他唯唯應了。
薩哥轉身出去,眨眼間,一輛輕巧馬車駛到坡下,廉衝陪着花玉眉步下山坡。
這對師兄弟都陪着花天眉坐在車內,馬車迅速向前駛行不一會便穿過大名府城從西門出城。
馬車在大道上馳駛了十餘里路,忽然轉人山路,不久,到了一條河邊。
沿着這道河流折向東北,又走了數里,馬車陡然停住,廉衝道:“到啦,請姑娘下車!”
當先躍下,掀起車簾。花玉眉鑽出車廂,放眼一望,但見一道河流軟蜒於平疇曠野之中,四下青翠滿目,景色優美。
在那河邊有一座莊院,佔地相當的寬廣,廉衝道:“這便是家師隱修之所,枕流別莊了。”
薩哥王子接口道:“不過別莊內只是我們和六甲之上居住,家師卻獨自居於莊側那座飛軒之內。”花玉眉舉目望去,只見一座飛軒,建蓋在河面上,碧瓦朱欄,甚是幽雅,他們陪她從浮橋上走到軒下,拾級而登,江風拂拂,大有寒意,可是他們都是身懷絕技之士,絲毫不把冷風放在心上。
她在軒內見到竺公錫,第一個印象是竺公錫樵懷瘦削了不少。
廉沖和薩哥王子都退出軒外,竺公錫站在窗邊,縱目遠眺,過了一陣,才取一件物拋到她懷中。
花玉眉拿出來,卻是一個用白紙包着的束帖,她也不拆開,藏在懷中,道:“竺伯伯叫我來,只是要給我瞧瞧這個麼?”
竺公錫目光仍然投注在遠方,冷冷道:“你已經違誓毀諾,老夫將要怎樣做,你大概已經明白了?”
龍玉眉道:“讓我猜猜春,首先,你要我嫁給一個你指定的人,第二,你老將離開這流別枕莊,重人江湖,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第三……”
她突然停住目不説,竺公錫冷冷道:“第三件是什麼?”
花玉眉遲疑片刻,才緩緩道:“第三件你將要全力幫助薩哥王子做開國之主,把大宋江山奪去。”
竺公錫雙眉緊緊鎖起,沒有説話,軒內一片寂靜,因此河水流動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花玉眉不安地取出那個紙包,拆去外面包紙,便出現一封已經拆開口的信函。這是她寫給桓字教他如何使武林羣豪撤退之事,信上隱隱留存得有桓字的氣味,她膽氣一壯,舉目瞻望對方。
竺公錫眼露殺機,嚴肅地注視着她,冷冷道:“你太聰明瞭!”
花玉眉淡淡一笑,道:“不錯,聰明到意殺身大禍的程度。”竺公鍛造:“不錯,老夫本來甚感頭痛,無法決定把你許配廉衝還是薩哥的好,但現在這個難題已經解決啦!”
花玉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便是把我處死,可就省去了無法決擇的煩惱了,對不對廣竺公錫道:“老夫説過你太聰明瞭,果然不惜,太聰明的人往往會做出最愚採的事,你和你的母親都是如此,竟然無法自拔出苦境之外。”
花天后本要反駁,可是忽然咽回這些話,微微一笑,道:“我承認你老説得不錯。”
她的笑容和聲音都與昔年的百花仙子沈素心十分的相象,竺公錫彷彿回到二十餘年以前,那些舊事他記得清清楚楚,永難忘懷,如今在一剎那間重温一遍,卻又忽然記起自己業已是個老人,歲月的痕跡無法抹去。
他滿腔俱是悲涼寂寞,但極力不流露出來,轉身走到窗邊,縱目眺望河那邊的平疇綠野。
過了許久,他的情緒才真的平靜些,頭也不回的説道:“你明知説破老夫的秘密,必遭處死,卻為何還敢説出?”
花玉眉輕嘆一聲,道:“因為我實在不想活了。”
竺公錫一驚,暗想這樣説來,處死豈不是反而趁了她的心願?他眉頭一皺,突然有了計較,仰天長笑道:“原來如此,那麼老夫就把你嫁給一個指定的人。”花玉眉大為後悔,道:“竺伯伯,你若何必折磨我呢,對你有什麼好處?”
竺公錫道:“沒有一點好處,你既然已經猜中我的秘密,一定有了佈置,老夫非要教你親眼見到老夫的圖謀成為事實不可!”
翌日早晨,這座枕流別莊到處張燈結綵,佈置出一片喜慶氣象。花玉後打上午開始就被幾個婦人和七八個特女圍繞着,有的替她化妝打扮,有的量度身材趕做新衣。
如此一直到了下午,才做好了新衣和化好妝,戴上鳳冠雷彼,全副新娘子的裝備都齊妥了。
然後,在擺設着十多席喜筵的大廳中,紅燭照問得雪亮。她被兩個扮娘擁到廳內。
竺公錫高坐太師椅上,等待新人行禮,完全是主持婚禮的首長派頭。
花玉眉站定在竺公錫面前,廳內眾人頓時聲息寂然。
竺公錫道:“現在是你最需要聰明智慧之時了!”
説話之時,有人在她左側數尺遠處豎放一面屏風,然後一個人走到屏風後面。
竺公錫道:“這屏後之人就是新郎官,你若是猜得出是誰,那時你愛怎樣都由得你,老夫再不用任何手段拘束你。”
花玉眉抬目望去,那屏風上下沒有一線縫隙,完全不見屏風後之人。
她滿有把握的微微一笑,道:“這屏風後面只許有一個人,可不準臨時掉包。”
竺公錫道:“自然只准有一個人!”
説這話時,心中自信已大見動搖,暗忖,這花玉眉智慧絕世,真有神鬼莫測之機,説不定地當真有豬出屏風後面之人把握。
他歇了一下,接着道:“你若猜不中屏後的人,你的生死去留都要聽老夫的吩咐了!”
花玉眉毫不遲疑,道:“很好……”
心中卻暗暗苦笑着想道:“反正我不答應也不行,終須要任憑他擺佈的。”廳內酒筵間,百數十人無不屏息靜氣,這些人都是六甲之士及六甲手下,還有一部份是薩哥精選出來的韃靼族武士。
他們都十分感興趣和緊張地等候花玉眉的猜測,事實上連他們也不曉得屏風後面的人是誰?”
席間,不見廉沖和薩哥王子的蹤跡,因此大家都紛紛的在兩人之中猜測其花玉眉卻無端端的想起了植字,暗付竺公錫這人性格古怪,説不定把桓字弄了來,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此想,因為桓宇在他安排之下,最快也得在今宵午夜過後才能行動,竺公錫本事雖大,可是龍虎莊三者使用的地點十分秘密難找,諒他也無法尋找到植字下落。
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把方陷的影子撒開,因為竺公錫訣計不會讓他揀這等便宜。
那麼屏風後面的人除了廉衝就是薩哥了,竺公錫會挑選出那一個作為她的丈夫呢?”
竺公錫冷眼旁觀之下,卻瞧不送她的用心,因此也猜不出她究竟有沒有把握。
忽然見花玉眉歡然微笑,竺公錫心頭一震,暗想:“她已經猜出來了!”
念頭才掠過心上,花玉眉嬌柔悦耳的聲音傳入他耳中,道:“竺伯伯,我自願吃一點虧,那就是我隨口説出幾個人名,若是其中有一個錯了,就算我輸。”
竺公錫以及全廳之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皆想屏風後面只有一人,她怎能提出人的名字而又不許説錯?他頷首道:“使得!”
花玉眉應聲道:“屏風後面的人……”
説了這一句,故意拖長聲音,不把底下人立即説出,害得別人連竺公錫在內都伸長了脖子,豎起耳朵等候她説下去。
花玉眉緩緩掃瞥全廳一眼,這才接着説道:“屏後之人不是廉衝。”
竺公錫一怔,忖道:“這小妮子果真機智百出反而佔了上風。”
花王眉可不管他怎樣想法,繼續遭:“也不是薩哥。””
竺公錫沒説她錯,可見得她是豬對了。
花玉盾又道:“不是桓宇,也不是方麟。”
竺公錫也不作聲,可見得她都猜對了。
花玉眉沉吟一下,説道:“既然不是這四個最有可能之人,那麼會是誰呢?”大廳中無人開口,竺公錫當然不會接腔告訴她。
廳門出現兩人,魚貫走入,這兩人正是竺公錫的徒弟廉沖和薩哥,他們欲得花玉眉之心,人盡皆知,因此他們不曾應選,應當是十分失意痛苦之事,可是他們的表情都十分嚴肅,既沒有失望或是頹喪,教人瞧了以後,只覺得莫測高深。
他們一直走進來,向竺公錫行個禮,便傳立在椅後,花玉眉面對着他們,可以清楚地察看他們表情變化那兩人直直地凝視着花玉眉,面上沒有半點表情,呆板得象是戴上了假面具一般。
花玉眉觀察了一陣,笑吟吟道:“竺伯伯,我已經曉得屏風後面這人是推廣竺公錫以及廉衝、薩哥都不禁變色,感到駭異之極,竺公錫道:“那麼説出來聽聽。”
花玉眉道:“我還是不説的好。”
竺公錫道:“這是你脱身的唯一機會,錯過了可別後悔。”
花玉眉道:“我不後悔,你老最好別迫我説出來,但也不要命令我嫁給什麼人。”
竺公錫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花玉眉道:“我建議你先把我關起來,從長計議。”
竺公錫道:“胡説,老夫豈有這許多困功夫,你到底猜不猜?”
花玉眉嘆一口氣,道:“好吧,我老實告訴你,我猜不出屏後之人是誰。”竺公錫不禁開顏大笑,道:“差點兒被你這丫頭唬住了。”
廉衝、薩哥二人一齊露出黯然之色,花玉眉突然心跳加劇,想道;“這屏後之人不知是誰,只看他們都忍不住心中的失望,可知今日我的命運已經決定了。”
竺公錫微微揮手法意,兩個壯漢奔到屏風兩端,一齊出手把屏風抬走。
屏風後面的人,露出盧山真面目,卻是個中等身量,儀容俊秀的少年,長得唇紅齒白,甚是美貌。
他鼻子高挺,雙眼甚大,跟薩哥王子有點相肖,起碼有胡人的血統。
大廳中飄浮起嗡嗡議論之聲,花五屆一聽而知廳中之人都認不得這個美少年,是以大感驚訝而議論。
竺公錫緩緩道:“這是老夫的一個小徒弟,姓胡名基,武功人才都足以配得上玉眉你了,你嫁他為妻之後,須得謹守婦道才好。”
花玉眉垂首不語,司僅走上來,開始行禮。
這對新人對拜過天地,又向竺公錫敬酒,然後被幾個婦人擁入新房之內。
房內擺着合登酒,胡基在房內頓時變得歡愉活潑,説話甚多,向花王眉問東問西,花玉眉給他來個不瞅不睬,好象是啞巴一般。
酒席撤去,紅燭照耀之下,花玉後坐在牀沿,垂頭不動。胡基挨住她身邊坐下,猖極地捏住她的纖手,花玉眉只輕輕的掙扎一下,就不再掙扎。
轉眼之間,胡基大肆活動,先是伸手深入袖內,沿着她的小臂一直摸上去,口中連叫:
“好滑嫩的皮膚,真是愛熬人了!”
這樣一直摸到背部,慢慢的又轉到胸前,肆無顧忌,好象深信花玉眉不敢抗拒一般。
花玉眉忍不住擺動一下上身,趁勢用手肘向他腰間穴道頂去。胡基滑溜地閃開。説道:
“喲,這兒是咱們的閨房,可不是動手的武場!”
他誕臉湊到她面前,把鳳冠卸下,掩面的紅巾也扯掉了,兩人四目相投。
他眼中閃動着得意歡暢的光芒,先在她面上親了一下,接着張臂抱住她,向她唇上吻下去。
花玉眉心中長嘆一聲,放棄了掙扎拒絕的企圖,全身癱軟,任得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子對她輕薄,她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去想。
那個英俊美少年熱烈的吻着花玉眉,過了許久,忽然間粗暴推開她,怒聲道:“你怎的好象個死人一般,我胡基也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難道就比不上你心中的桓宇?”
花玉眉的肉體和心靈都麻木不仁,呆呆的瞅着對方。
胡基更是不悦,哼了一聲,道:“師父好沒來由,教我娶你這等木頭美人,真是沒有半點意思……”
他越是顯得忿怒和説得狠,花玉眉心中就感到好過一點,自家也不曉得為何如此。
胡基含怒瞪視着她許久,見她不言不動,似是覺得沒趣,口中咕咬道:“不但是個木頭美人,而且還是個毫無阻氣見識的庸粉,算我胡基倒黴,硬是被師父弄下這頭親事……”
説時,一面動手放下帳子,脱下外面長眼和靴子,鑽到牀上。
花玉眉不知不覺的挪開一點讓出地方,胡基冷冷道:“不害臊,心裏倒急着要我睡下!”
一邊罵咧,一邊躺下,身子一翻,大半個身軀壓住花玉眉。
兩人就這樣的躺着,半晌,胡基又遭:“你幹什麼的,也不會給我蓋被?”花玉眉縱是比木石還麻木冥頑,這等氣也受不住,不禁嚶嚀失聲而哭,猛的翻轉身子向着牀裏,背對着胡基。
哭泣之間,突然感到一隻手扳住肩頭,接着靠近耳朵的頓邊感到一陣呼吸的熱氣。
接着,那隻手移到胸前,似是要解開她的衣服,花玉眉雖然明知定必有這麼一着,可是事到臨頭,卻緊張慌亂得微微發抖。
她的哭聲不知不覺的停了,背後伸過來的那隻手竟沒有解開她的衣服,只隔外衣温柔地撫摸地。
到後來那隻手甚至停止不動,胡基低低的在她耳邊説道:“對不起我本不想對你這般粗暴無禮的……”
花玉眉懶得理他,陡然間,想起有兩句俗語形容人生最得意的兩件事,便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此刻正是她的洞房花燭夜,但何其荒謬可笑?又何等的今人到感到遺憾?這胡基雖然是一代高手竺公錫的關門愛徒,身份不低,但卻使人泛起他彷彿不知從那個角落冒出來的一般突兀奇怪。
還有就是以玉眉的麗質豔色,天下武林之人無不傾倒。可是對他卻好象沒有什麼興趣,連撫摸也做得繼續下去……這些奇怪的感覺漸漸清晰,花王眉頭腦恢復了往時的靈活,暗自尋思。
胡基輕輕扳她肩頭,她沒有順勢翻轉,仍然是背向着他,胡基忽然怒聲道:“臭婆娘,擺什麼架子?”
一個大翻身,也用背向着她。
不久,一切沉寂,胡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好象一怒之下,徑自進入夢鄉。花玉盾在黑暗中瞪視了許久,那最後一次被他辱罵時卻不生氣,看看已是夜深人寂之際,花玉眉緩緩翻轉,略略格起上身,以柔軟的胸部壓在他肩臂上,低頭凝視着這個男人。
胡基睜開雙眼,仰起頭回瞧着她,敢請他沒有睡着麻玉眉面上展開微笑,輕輕道:“你是誰?”
胡基皺皺頭道:“我姓胡名基。”
花玉眉露出編貝似的牙齒,道:“我知道你是誰。”
低下頭在地面上輕輕吻了一下。
胡基油然反問道:“我是誰?”
花玉眉笑道:“你是胡基。”胡基道:“這不用説麼,我當然是胡基。”
她肆無忌憚的又吻他一下,忽然伸手深入他胸內,格格笑道:“扎得這麼緊,不嫌氣悶麼?”
胡基用不悦的聲音道:“刮鬍鬧了!”花玉眉道:“還在裝佯麼?你姓胡倒是不惜,但名字卻得改一改。變成女臣的姬,而不是基業的基字。”胡基默然不語,過了半晌,才道:
“我是代桓宇娶你的。”
花玉眉道:“那是以後的事,你今年幾歲了?”
他道;“十七歲。””
花玉眉道:“好,你比我小,我就叫你一聲施娜妹妹。”
説首,伸手在她臉蛋上擰了一下,又遭:“能夠見到你,真是教我欣慰,我心中有個疑問,除了你之外,恐怕沒有別人可向了。”
那胡基這時已不否認是施娜喬裝,應道:“天下間真有難得住姐姐的事麼?”
花玉眉苦笑一下,道:“我又不是神仙如果有神仙一般的法力,剛才就不必被你欺負了。”
施娜展開雙臂,把她抱住,讓她躺在自己的身上,説道:“別説得那麼可憐,誰知道你肚子裏有什麼計謀呢?我當時可真怕被你突然弄死,死了之後還不知你使的什麼手段!”花玉眉道:“其實我真是毫無辦法,竺伯伯深知他有一步棋可以制優我,那就是把我認識的人通通抓起來,-一加害,他也曉得對我不必多説,而我果然毫無辦法,若是略一抗拒,我猜最先送到我面前的是伍放的和采采的人頭,接着就是那慈雲庵上下女尼的頭顱!”
施娜佩服地道:“不錯,這些人都抓來了,後來聽説已放他們回去。”
花玉眉扒在施娜身上,顯得甚是纖小窈窕,她道:“現在回到先前的話題上,我感到不解的是桓宇有什麼好處,不但是我,連妹妹這等爽朗性格之人也自動的獻身給他。”
施娜道:“原來是這個問題,我也細細想過,第一是我們風俗習慣不同,在我的族中,女孩很大膽,喜歡那一個就直截了當的去找他,不似你們扭扭捏捏,我既是喜歡他,那怕是一夜夫妻,也是快活了。”
地停歇一下,又遭:“説到他的好處,一是他長得好看,武功高強,二是他外表雖是不大做聲,但其實卻是個熱血之土,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惡鬼嶺假份將被殺害的可憐女子,蒙地挺身援救,而他又不似伍放那等有勇無謀,迅速窺出破綻,其時我已暗暗愛上他……”
花玉眉頷首道:“説得好。”
施娜道:“還有哩,他時時有一種憂鬱的神態,最是使我心軟不過。”
花玉眉緊緊抱住她,道:“我也是,怪不得他能壓倒方麟和你哥哥他們,原來全憑他這種特異的氣質。”
她們不但不似是情敵,反而十分親密,無所不談,直到雞聲報曉,曙色映窗,兩人人才互擁着沉沉睡去。
就在這一日的上午,竺公錫不住的踱着方步,可是神態之間已恢復往昔的騖傲冷靜。
廉沖和薩哥不時進出,到了中午時分,他們一同人謁竺公錫。
廉衝道:“老一輩中的七大高手都有了下落,最可怕是這七人之中,五大門派的掌門人,眼下尚活在世上的,只有少林大宗上人,武當白藤真人和衡山譚空谷。”
竺公錫道:“每個人都有壽元窮盡之外……”
廉衝應一聲“是!”接着又遭:“峨眉和括蒼兩派的掌門人,都是最近內幾個月之內相繼去世,因此,大宗上人、白藤真人和譚空谷這三個,加上葉重山和霍陵他們,七大高手只剩下五個,弟子查明這些消息於真萬確,因想以師父一身造詣,已足以贏得他們五人,是以大喜不禁。”
竺公錫道:“不錯,這五人若不是同時出手的話,決計不是老夫敵手,縱然聯手出戰,也傷不了老夫。”
薩哥接口道:“這五人的行跡都查得明明白白,目下只有霍陵和白藤真人在此,他們五人的行還一直都在咱們監視之下,接續不斷的向師父報告。”
竺公錫頷首道:“好,除了這五人之外,桓宇的行綜可曾盯住?”
薩哥道:“剛才發現,他離城南下,精神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竺公錫道:“龍虎皮的人呢?”
薩哥道:“龍虎莊三兄弟還在城內,與霍陵在一起,方麟業已西走,一路向老家進發,傅源夫婦陪着葉重山尚在京師。”竺公錫目光轉到廉衝瞼上,問道:“目愁谷的佈置如何?”
廉衝道:“一切如常,在一個上午的行動,已使武林中人注意該地。”
竺公錫道:“這樣説來,他們快到鷹愁谷了,你們可先趕谷中等候,老夫安排一下,隨後便到。”
廉衝、薩哥一同行禮辭出,竺公錫沉思了片刻,起身從箱子內取出一柄軟劍,系在腰間,接着走出飛軒,不一會,跨入一座院落之內。
上房簾子掀處,出來一個長身玉立的美少年,躬身叫一聲“師父”。
竺公錫點點頭,道:“玉眉呢?”
上房內傳出花玉眉的聲音,道:“竺伯伯特意來瞧我的嗎?”
竺公錫走入上房,只見花玉眉嬌慵地躺在榻上,雲鬢不整,別有一種銷魂蝕骨的風度。
他點頭道:“不錯,老夫決定帶你們出去散散悶。”
花玉眉大驚失色道:“到那兒去散問?”
話下之意,已表示她請出瞄頭不對。
竺公錫道:“鷹愁谷,那是一處絕地,只有一條通路可以進出。大概有熱鬧好瞧……”
花玉眉面色變白,哀婉地道:“竺伯伯,我不去行不行?你老這不是存心折磨我麼?”
竺公錫道:“非去不可,我老實告訴你,今日才是你決定終身之時,你將要嫁給哪一個人,即可分曉。”
花玉眉道:“這樣説我是非去不可了?”
竺公錫道:“不錯,施娜也一起走。”
他根本不先問施娜關於假局之事,只因他深知花玉眉的智慧不是常人可及,這個假局只能大大駐地一跳,不須多久就會被她拆穿,何況過了一日一夜之久,自是瞞不過她。
兩個女的同坐一車,竺公錫騎馬,由七八個人簇擁着直奔西北方的山區。
地勢越來越險,最後,大家都改了步行,行至一座峯腳,竺公錫一揮手,侍從之人從另一個方向走了,他帶着二女向峯上走去,已登上峯頂。
他們向東北方望去,只見一座山谷就在底下,這座山谷四面管是陡峭的石壁,高達三十四丈,猿猴也無法攀登,更別説人類了。
谷口通路是岩石裂縫,長約七八丈,彎彎曲曲,甚是狹窄,果然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谷內地形也甚是險惡崎嶇,只有當中一塊畝許大的平地,因此四下可以藏匿許多人而不易被發覺。
他們居高臨下,可以見到谷內四面坡上的樹木,岩石後面都藏有人。
花玉眉看罷此谷形勢,深深嘆息一聲,問道:“竺伯伯,這一處地方以及策劃部署等事宜是那一個負責的?”
些公錫道:“你告訴我妙不妙?”
花玉眉運:“此谷乃是絕地,又埋伏得有無數能手,自是一網打盡之意,論起殲敵之計,無過於此了。”
竺公錫道:“這話也就是説妙不可言了。那麼老夫不妨告訴你,此地早在數十年前已被老夫發現,直到廉衝獻此計之時,才派上了用場。”
花玉眉道:“廉沖天性狠毒,此計自該是由他設想出來才會道理。只不知有沒有人反對這等惡毒的計謀?”
竺公錫道:“有,薩哥反對,因此老夫有點瞧不起他。”
施娜茫然道:“師父為何瞧不起他?”
竺公錫道:“凡是歐成大事之人,在要緊關頭上自然不能選擇手段,他一來有點負生怕死,二來尚有好人之仁,是以甚使老夫失望!”
施娜道:“他可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竺公錫道:“你的智慧不如花玉眉遠甚,所以瞧不出這座愁谷的兇險,須知佈置此谷之時,還不知五大門派中有兩派的掌門人已經逝世,因此誘使七大高手以及龍虎在三傑等人都盡聚此谷,為師縱是親自入谷出手,也是個半斤八兩的局面,這時走既不能,雙方非捱到底不可,結局恐怕只有為師一個人能夠活着……”
施娜哦了一聲,道:“原來我哥哥恐怕有這等結果,所以反對此計。”
花玉眉黯然道:“這麼説來,今日我將要目睹一場武林流血慘劇了,只不知到此谷來的人是誰?”
竺公錫道:“反正不會是桓宇,你大可放心,今日立功最大不幸而死的人,便是你的夫婿。”
正説之時,忽見一座山頭上突然出現一面紅旗,迎風搖幌,竺公錫道:“有人來啦,咱們瞧明白是什麼人之後,便須落山,前赴那鷹愁谷。”
不久,四條人影登山越嶺向鷹愁谷奔來,卻是四個寶門羽土,領頭的一個除了背插長劍之外,手中還有一柄拂塵。後面跟着的三名道人有兩個也是佩帶長劍,卻分為左右兩方,另一名道人則背插利斧。
這四位全真一望而知是武當派掌門白藤真人和井步虛,還有兩名道人則是最近以兩儀神劍著名的武當高手,乃是攣生兄弟戈步左和戈步右。
竺公錫冷笑一聲,道:“想不到武當派首先抵達絕谷,這四人今日如若盡喪此地,武當派等如冰消瓦解了!”
説罷袍袖一拂,低喝一聲“走”,當先向峯下奔去,他一油發出一股無形功力向花玉眉捲去,迫得她身不由自主的跟着急奔下峯。
這三人都是身懷上乘武功之士,落山比上山更為快捷,不一會已落到峯腳,繞峯而奔,不久就奔到那座絕谷入口,竺公錫驀然回手一指戮在花玉眉身上,花玉眉但覺一陣暈眩,險險跌倒。
她定一定神,道:“竺伯伯這一手是什麼意思?”
竺公錫道:“此是老夫苦苦探究的最高絕學的初步功夫,目下已把你全身功力禁制住,不能與人動手,可是解禁之時,老夫只要大喝一聲,不須動手。”
花玉眉苦笑道:“難道竺伯伯怕我出手幫助他們?”
竺公錫搖頭道:“不怕你出手,卻須防你趁機溜走。”
説罷,當先向入四左側走去,突然間,藏沒不見。
花、施二女已跟蹤過去,這才發現那兒有個巖洞,由於形勢極佳,非走到近處無法瞧出,此洞只有兩丈左右深,底壁有道裂縫,可以聽到谷內的聲音。
竺公錫讓二女在裏面聽着,自己站在洞口,他功力深不可測,不用貼近裂縫也聽得見谷內的聲育。
白藤真人清越的口音傳來,只聽他從容不迫的道:“本座聽説竺公錫兄在此,特來一見!”
廉衝的聲音隨之而起,道:“真人有什麼事跟我説也是一樣,家師等閒不肯見客,真人雖是武當派的掌門人,恐怕也無法通融。”
井步虛怒道:“大膽狂徒,竟敢如此放肆!”
白藤真人笑道:“步虛不可動氣!”
接着向廉衝説道:“本座此來本想面見竺兄,一則敍敍契闊,二則商談兩件事情,現下説與你聽也好,這兩件事:第一件關於花玉眉姑娘的,聞説她被竺兄帶走,只不知竺兄如何對待她?若然迫地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便太不合理了!”
他們是站在谷內一片草地上説話,廉衝身後也有四個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勁裝,佩帶着刀劍的漢子。
廉衝道:“第二件呢?”
白藤真人道:“第二件是關於竺兄本身,閣下恐怕不能代竺兄回答。”
廉衝道:“若是真有必要,在下便再稟告家師,其人不妨先説一點出來聽聽。”
白藤真人道:“這話也有道理,貧道有意幼竺兄從江湖隱退,不要再做倒行逆施的事,反正天下第一高手已非他莫屬,在這世上他已無物可爭了。”
廉衝道:“不錯,家師早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他的進退焉能受人干涉?”白藤真人道:“貧道明知決難善罷干休,才會親自趕來,只因他若是不肯從此隱退的話,遲早要找到貧道頭上,所以索性趕來早早尋個了斷!”
他拂塵一擺,又適:“閣下乃是竺兄入室高弟,貧道與你動手過招算不得辱沒身份,然而貧道也帶了三名弟子前來,所以第一陣還是要由他們先出手!”
他雖是百門高士,但乾脆爽快處,不下於江湖豪客,廉衝笑道:“很好,那一位願意先上?”
並步虛撤下落月斧,還未做聲,人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長笑之聲,響澈全谷,迴音旋蕩不絕。
眾人回頭除去,只見那道窄窄的石縫入口處魚貫走入四人,當先一個老者,相貌秀逸,精神健旺,笑聲正是從他口中發出。
這四人是天馬行空霍陵、龍虎在三老,都不是等閒人物,但廉衝已知道他們沒有援兵,所以神色自如。
霍陵奔到白藤身之處,埋怨道:“你擺什麼架子,這廉衝已是當今武林之中的一流高手,咱們親自出手也難有勝望,豈可教低一輩的出戰?”
他迅速向井步虛等三人掃瞥一眼道:“老朽非是小覷諸位,但對方確實太高明,諸位想必也知道了。”
井步虛稽首道:“霍老前輩説的是。”
霍陵舉步走出兩丈,招手道:“來,來,讓老朽先領教閣下的奇功絕藝!”廉衝,微微一笑,道:“霍者既是興致勃勃,在下使教敝師弟奉陪幾手。”右方山坡上一塊巨巖之後,一道人影如星瀉般奔到,緊接着有五名隨從跟到,也都是身穿黑色勁裝,但五人這中卻有三名是胡人。
當先奔到的人影便是薩哥王子,他手搖把扇,欺到霍陵面前,面上微微含笑,動作十分瀟灑從容。
霍陵搖頭道:“好傢伙,我勸白藤真人別搭架子,你們反倒自高自大起來,不過薩哥也是列入一流高手,老朽亦自知不易取勝呢?”
荊登齡朗聲道:“晚輩甚望能夠向薩哥王子請教幾招,只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但霍陵等人心頭震凜,連谷外石洞中不曾露面的竺公錫也微微變色,露出沉吟付想的神情。
花玉眉輕嘆一聲,施哪低喀道:“那荊登齡簡直是自尋死路。”
旋即瞧見了竺公錫的神態和注意到花玉眉嘆氣,不禁訝道:“怎麼啦?”
花玉眉悄聲道:“他們這一戰兇險無比,幾乎就等如當今武林兩大派的榮辱之爭,要知首年竺伯伯和司徒伯伯都是天下無敵的高手,糾纏了十年之久,現下一個是司徒伯伯的侄子,一個是竺伯伯的門徒,鬥上了便是有死無生的結局啦!”
施娜這才恍然大悟,由於竺公錫的表情沉重,敢就推測得出那荊登齡成名雖然不及她哥哥薩哥王子,但也必有驚人出眾之處。
霍陵遲疑了一下,才道:“很好,世賢臣還須多加小心,萬勿意氣用事。”荊登齡拱手道:“謝謝前輩慨然相讓。”
隨即轉身緩緩的注視荊登韶及司徒登瑜二人一眼,朗聲道:“兩位賢弟好自珍重,愚兄此次出戰薩哥王子,乃是抱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決心,庶幾讓天下武林知道龍虎莊還有不怕死之八。”
不等他們回答,旋轉身軀,抄起長衫下襬,徐徐向薩哥王子走去。
這等氣概風度不愧是司徒峯的傳人,薩哥王子前此在濤劍樓上會與荊登齡激鬥過二三十把,旋因桓宇插入而未分勝負,但薩哥王子那一次暗中卻已掌握了制勝之機,雖是如此,今日卻仍然使他感到凜惕,一則時隔數月,變化難料,二則荊登齡分明已有耕卻一死的決心,這股氣勢誰也不能不怕。突然間兩名黑衣大漢齊齊縱出,這兩人都是使的長刀,迅速攔阻荊黨齡的去路。
其中一個大漢道:“你先衝過我們這一關再説!”
荊黨齡冷冷道:“滾開!”兩手已提聚起十成功力,一作虎撲之形,一作龍撲之形,分向那兩人隔空推去。
他左手虎樸真力剛猛無傳,首先襲上敵人,那黑衣大漢刀劈掌拍的抵禦他這一擊之成,仍然被震退了兩步,這時荊登齡右手龍撲爪其力才襲上另一個大漢,那人一見他內力如此剛猛,那敢怠慢,也自運足全身功力硬碰上去,誰料荊登齡一招乃是陰柔之力為主,輕輕借勢一撥,對方下盤一虛,頓時摜跌開去。
荊登齡大步從他們之間走過,他雖是一擊之下就迫開兩人,但心中更加震棋,心想對方區區兩名手下,功力已是如此的高強,實在教人不由得感到驚心動魄。
薩哥王子喝退那兩名手下,手中把扇刷地打開,接着又刷地一聲合攏,微笑道:“荊兄這一擊之感,顯示出功力大有精進,某家甚感佩眼。”
荊登齡道:“閣下過獎了,區區昔日嘗過閣下的指掌功夫之後,念念不忘,今日可要痛痛快快的領教一次!”
兩人説時,腳下已移步站住,面對面的繞踏圈子,突然間,齊齊説一聲“請”字,雙方身形迅合。
荊登齡手中已掣出龍劍虎鞭,此時幻起無數光影,首先搶攻,薩哥王子的摺扇忽開忽閉,或拍或戳,與肉掌施展之時的變化毫無二致。
他們剎那間就換了十多招,荊登齡口中發出龍吟虎嘯之聲,劍鞭上內力潮湧,越來越重。
竺公錫一直都側耳聆聽,施娜眼見兄長被荊登齡到鞭困住,心中大是着急,奔過去拉住師父手臂,道:“師父,快去瞧瞧!”
竺公錫道:“為師用耳朵聽與眼看無異,你自己去除就行啦!”
他忽然舉手輕輕摩婆她的烏髮,柔聲道:“那荊黨齡不但功力增強,連招數也大見超妙,這一戰的勝負目下珠難逆料呢……”
施娜大驚道:“那麼師父把哥哥換下可好?”
竺公錫面色一沉,道:“司徒峯的後人何等氣概,為師的徒弟豈能比不上他?”
這時戰況更加激烈,荊登齡槍戰了七成以上的攻勢,墓地劍鞭換手,奇招疊出,把對方退的連連後退。廉衝眼見他這一套換手把數宛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不由得流露出震驚之神情,直到薩哥勉強穩住陣腳之後,才透出一口大氣,凝眸尋思破敵制勝之法。
薩哥也是左手突發,奇招忽出,才穩住了陣腳,在場之人都是大行家,無不瞧出他們業已用上壓箱底的絕藝爭雄鬥勝,因此雙方都是提心吊膽的觀戰,恨不得他們立即打出結果,縱是自己一方的人敗了,也強似現戰時的煎熬。
荊登韶、司徒登瑜兩人滿頭冒汗,緊張異常,要知這一回爭戰乃是他們兄弟得到叔父遺著之後的再度出手,所以荊登齡武功遠勝昔日,正因如此,今日的結局更加重要。
場中兩人翻翻滾滾的激鬥了二百招以上,荊登齡突然又使出劍鞭換手的手法,登時又把薩哥迫得連連後退,這一次他已用上十二成功力,抱定非勝即敗的決心。
廉衝緊張得牙齒磨咬時發出刺耳的聲音,可見得薩哥王子處境是兇險萬分。
荊登齡這一陣猛攻凌厲絕倫,一口氣連續攻了十七八招,在這十七人招當中,薩哥身上衣服已被劍鞭掛破了三處,左臂也被封刃劃傷,鮮血染紅了衣袖,這時已是最後關頭,生死勝敗就差三招西式之間便可以分出,荊登齡明知再攻兩招便可把對方當場擊斃,然而他已是力不從心,硬是隻差這麼兩招的後勁。
劍鞭光影突然消失,薩哥王子側身浸入,左掌拍中了荊登齡胸口。
荊登齡應聲仰躍地上,創鞭甩手,只哼了一聲,便不響不動。荊登韶、司徒受瑜含淚雙雙搶出,蹲俯察看,只見大哥面色慘白,雙目微瞑,胸口急促的起伏不停。
他們一齊握住荊登齡左右臂,做出要拉他起來的姿勢,但似是因刻登齡傷勢過重,所以又不敢輕舉妄動。
薩哥王子也是氣力用盡,喘息不已,廉衝躍到他身旁問道:“師弟覺的怎樣?”
薩哥王子道:“小弟勉強使出大力金剛手擊敵,可借氣衰力竭,還不能立時斃敵,甚傀無能。
廉衝道:“那廝瞧也不過須臾之間便得氣絕,師弟一出手便立下奇功,師父定必極是欣慰嘉許。”但聽荊登韶長嘆一聲,含悲説道:“大哥你傷勢奇重,且服下這粒丹藥,安心睡上一會,瞧瞧情形如?”
説時,塞了一粒丹藥在他口中,接着出手點了他的睡穴,兩人合力架起荊登齡,抬到山坡側一處進民所在。
人人都看出刑登齡多半沒有得救的機會,尤其是荊登韶點在他睡穴之舉,分明是讓他毫無痛苦的死,大局既定,便都竭力抑制心中波動,以便對付強敵。
荊登韶和司徒登瑜回來,神情反而鎮靜得多,想是決心為兄復仇,是以反倒恢復常態。
霍陵冷冷道:“輪到老夫出手啦!”
白藤真人應造:“漫着,貧道打算教故派弟子戈氏兄弟出戰,霍兄何妨再忍一忍產霍陵道:“好吧!”
兩個面貌相肖的道人一齊步出場中,廉衝微一側頭示意便有三個黑衣大漢養出,兩個使刀,一個使劍。
那三名大漢一言不發,擊出兵器,如狼似虎的向戈氏兄弟殺出,但見兩道劍光矯天飛出,登時把這三人裹住,這兩道劍光幻成一個光幕,光幕之內又有三個到光環圈套住那三人,這等劍法武林從未得見,敵我雙方之八一時都瞧得呆了。
谷口外傳來一陣清越語聲,道:“武當派兩儀神劍果是名不虛傳!”
隨着語聲起處,人影連翩出現,當先的一個便是竺公錫,後面皆是女子,正是花玉眉和施娜她們。
竺公錫一出現,山坡上便出現了六個人,其中兩個是女的,一是楊根煙,一個長得又醜又兇,乃是楊根煙手下之人,姓餘名踏芳,其餘四人是熊一拳、陰秀才、郭敢、蔡金剛,皆是六甲之首。
這六人奔下山來向竺公錫行禮之後,便傳立後面,瞧他們這等陣勢,分明守住出路之意.花玉眉高提聲音問道:“哪一位知道桓字的下落麼?”
荊登韶應遵:“他或者會尋到此地來。”
花玉眉組皺眉頭,低聲自語道:“但願他不會尋來才好。”
接着便問竺公錫道:“竺伯伯,我去瞧瞧劑大在生行不行?”
竺公錫道:“可以,但不準到他們那邊去!”所謂“他們”是指白藤真人,霍陵等人。
花玉眉應承了,舉步走到荊登齡身邊,瞧了一陣,便走到薩哥面前,薩哥正在運功調息之際,沒有開口,只默默的望住她。
花玉眉搖搖頭,道:“你耗力過多,這次縱然恢復過來,但功力不免要減弱兩三成。”
廉衝聽了心中暗喜,但面上冷漠如故,毫不動容,但聽花玉眉又道:“我這兒有一付靈藥,你若是不怕我會害你的話,那就眼下。”
她遞給他一個紙包,薩哥暫時中止運功,接過來拆開紙包,口中道:“那怕是穿腸毒藥,只要是你親手給我的,我也敢服用。”
只見紙包內有三粒紅丸,紙上還有一些字跡。
薩哥王子天資過人,有一日十行之能,目光一掠,便完全因看過,當下把丹丸服下,接着小心折疊起包藥的紙,放在懷中。
花玉眉道:“你收起那張紙有什麼用?”
薩哥王子道:“紙上有你的香汗,所以不忍丟棄。”
花玉眉默然的搖搖頭,回到荊登齡身邊,她的醫道這刻已得到她父親真傳,非同小可,趁着眾人目光又移到戰局上之時,從鬢上撥下一支金釵,迅速刺了十二處穴道,有深有淺,沒有一個穴道是相同的。
戈氏兄弟墓地一齊長嘯,創勢一緊,光幕中連着三聲慘叫,那三名黑衣大漢相繼跌倒,戈氏兄弟收劍而退,這一戰好象毫不費力。
廉衝目光乘隙掃過竺公錫面上,見他微微頷首,使仰天冷笑道:“好大膽的雜毛,死到臨頭還敢出手傷人!”
井步虛厲聲道:“你口中乾淨點。”
廉衝輕蔑地望他一眼,又遭:“兩儀神劍還算不得無可匹敵的絕藝,你們若是不信,本人只好出手被給你們瞧瞧。”
白藤真人暗暗大喜,卻淡淡道:“很好,貧道正想得知故派這一門功夫如何破得?”
戈氏兄弟聞言再出,他們今回不比以前,已經有過動手經驗,顯得十分沉着老練。
廉衝正要邁步,突然間一道人影宛如電掣般勞到,看看快要碰上廉衝,陡的停住,這等要停就停的身法,登時吸引住全場注意。
此人一目已破,年約六旬左右,滿面兇相,手中提着一支兩頭皆尖的鋼棒,古古怪怪,他大聲道:“這兩個雜毛牛鼻子交給我!”聲如狼嗥,十分刺耳。
廉衝微微躬身,道;獅叔請!”
別人這才知道這個獨眼兇惡老者乃是竺公錫師弟架不怪,他的雙尖軟劍自從在陵城外香林寺中力戰少林三增、武當三道及桓字等人之後,兇名遠揚,武林無人不知。
欒不怪橫傲的大步走出場中,用尖棒指住戈氏兄弟,喝道:“今日非取你們性命不可,你們小心了!”
戈氏兄弟一齊稽首道:劉、道們自當小心在意。”
他們際此生死存亡的關頭,仍然保持沖淡風度,果然是名門出身,與眾大不相同。
欒不怪桀桀怪笑連聲,一晃身已欺近戈氏兄弟,手中雙尖軟劍額處,幻化出無數點寒星,分襲戈氏兄弟。
戈氏兄弟雙劍齊發,一劍攻敵,一劍守禦,但這攻守之勢瞬息間已變換了數次之多,虛虛實實,忽剛忽柔,端的神奇絕倫。
雙方一上手便各施展絕藝,剎時間風聲激盪,劍氣縱橫,形勢險惡無比。
人人都瞧出這一場拚鬥決難善罷干休,是以無不全神貫注,連竺公錫也不例外。
這鸞不怪的功力比廉衝似是更見深厚,但機作權變,以及手法之精妙,卻似乎及不上廉衝,這刻但見他仗着強勁絕倫的內力迫得對方雙劍威力難施,不過想在短時間之內取勝,卻也不是易事。
雙方看看鬥了七八十招,鸞不怪越戰越勇,戈氏兄弟業已納采守勢,無力反擊,只見白藤真人雙眉緊皺,其他人的人也已暗暗擔心不已。
竺公錫突然冷笑一聲,道:“不知是那一位老朋友駕到?哼,我倒要瞧瞧往後還有多少老朋友及時趕來?”
霍陵遠遠聽見,不由得轉眼向花玉眉望去,只見她正在替荊登齡推拿穴道,此時突然揚面向他微笑一下,意思似是教他放心。
轉瞬間,入口處魚貫奔入四人,當先一個灰袍僧,手中提一串佛珠,慈眉善目,寶相莊嚴,身後三位大和尚身材高矮不一,但都是三四旬上下的年紀。
灰袍老僧朗誦一聲佛號,接着道:“竺兄別來無恙?貧油大宗、率同雪淨、雪疑、雪喚三弟子特來晉見。”
竺公錫冷冷道;“你當上少林寺方丈之位多年,居然還記得老夫,殊屬難得,老夫以為你們只記得司徒峯而已。”
大宗上人道:“竺兄還是昔年的脾氣,處處不留餘地,説話咄咄迫人,教貧油難以作答。”
竺公錫道:“那就不必説了,咱們可也以沒有什麼交情可言,今日各顯手段,且看鹿死誰手了!”
大宗上人滿肚子勸他的話,至此一句也説不出,只好長嘆一聲,但他乃是雄才大略之士,傷感是一回事,行事又是一回事,轉眼略一打量場中形勢,便微微揮手示意,身後三借一齊奔出。
雪淨僧柔聲道:“李老施主威風更勝往日,貧僧等渴想領教高招,還望奕老施主慨然見允。”
這話説得好象徵求對方同意,其實三人一齊躍進戰圈,各各掣出雪亮的戒刀。伺機而動。
竺公錫不悦道:“好啊,你們居然膽敢倚多為勝!”話聲方歇,廉衝已命熊一拳、楊根煙、蔡金剛等三人出戰。
熊、楊、蔡三人迅速疾撲去,雪淨等三增回身迎敵,他們合作無間,如水乳交融,初時明明以一敵一,但數捐之展,三僧一走方位,迅速調換對手,並且是接續不斷的調換,登時變成以三敵一形勢,那熊、楊、蔡三人無不感到對方並且是輪流攻擊,並是被三僧同暇蹈隙的圍攻不休,這熊、楊、蔡三人本是慣常聯手應改,目下卻無法聯成一氣。
轉眼間,三僧佔盡上風,大宗上人可可一笑,道:“竺兄最好派別人替下這三位好漢,免得發生流血慘劇。”
竺公錫向廉衝發出暗號,廉衝取出三枚信號炮點燃,啪啪啪連響三聲,四面八方出現許多人影,都是一式黑衣勁裝,手持兵器,迅快聚集谷中平地,大約有一百人之多。
他們動作迅速齊整,瞬時間成二十餘隊,廉衝厲聲道:“汝等但看紅旗連揚三下,便向對方殺去,不拘手段,傷敵一人,賞金萬兩!”
二十餘家勁裝大漢齊齊轟然而應,聲音響亮,震澈四野,這一來大宗上人等人都不由暗暗驚心,衡量局勢,知道雙方實力懸殊,這一百餘名驃悍高手在竺公錫等人率領之下,若竟一湧而上,決難抵擋。
廉衝厲聲大笑道:“禿驢儘管逞成,且看今日可有一個能夠生出此谷的沒有?”
話聲甫落,雪噴僧反手一刀砍中了能一拳右腕,頓時熱血進湧,能一拳只剩下一條光禿禿的白青,沒有了指掌,他原來只餘下這隻右手,目下又齊腕砍斷,再沒有手指可用。
熊一拳踉蹌退出戰圈,仰天大叫一聲,放步向山坡奔去,但見他迅若流星一般的撞上一塊巨石,“蓬”的一聲,腦漿進裂而死。
谷中怒喝叫罵之聲此起彼落,但見少林三增仍然全力圍攻楊根煙、蔡金剛兩人,他們三人性格不同,合起來正好是三有為大法,楊蔡二人極力支持之下,險象依然如故,廉衝緩步走出,面色鐵青,顯然決定出手一拚,陡然谷口傳來一聲長笑,轉眼望去,只見一位髯發皆白,背插長劍的老者奔來,認出來人正是七大高手之一的葉重山,心中不禁一震,暗想:
“這些人相繼出現,顯然早有預謀,然則前此命人打探的消息敢情都不真確的了,想必是這些高手們設下替身,所以手下誤報。”
葉重山顧盼全場一眼,朗聲道:“老朽偕同小婿傅源兼程趕來,不意在谷外碰上了譚空谷老兄,正感奇怪,想不到還有許多老友已抵達此處。”
竺公憤冷冷道:“用不着多説了,老夫正根沒有機會與諸位一齊碰頭,今日你們來的正好!”
話聲中兩人相繼入谷,一個是南嶽野樵潭空谷,另一個便是英挺少年的傅源。
羣俠方面立即聚集在一起,薩哥王子已恢復精神,率領數人出谷瞧瞧還有沒有敵人前來。
兩聲慘哼起處,楊蔡二人分別退出圈外,那蔡金剛本是天生神力之士,這刻滿胸鮮血,手中的獨腳銅人已無力抓住,掉落地上,顯然傷勢甚重,楊恨煙只是瞄上中了一刀,傷勢較輕,但她以輕功見長,腿上既是受傷,便大大影響了她的威力。
竺公錫口中發出長嘯,清勁無比,震得眾人耳中隱隱作痛,羣俠都緊張的注視着的動靜,那少林三僧已經加入戈氏兄弟的一邊,聯合對付奕不怪。
廉衝奔入場中,厲聲道:“那一個自願前來送死?”
霍陵朗應一聲,劃空飛去,只見他身形一直在空中盤旋下擊,四肢並用,攻勢極是凌厲,眨眼間,已攻出十五六招之多,廉衝仰面封架,指掌如風,陰毒無比。
羣俠略略一瞥之下,便已瞧出廉衝一身武功,深不可測,雖是力敵霍凌這等高手,仍然綽有餘裕。
荊登韶、司徒登瑜與霍陵感情最好,心想若是容霍陵落敗之時才上前相助,他一世英名從此喪盡,當下一齊撲出,夾擊廉衝。
竺公錫身後的郭敢仗劍搶出,卻被傅源截住,一時之間,谷中平地湧起無數刀光劍影,殺聲震耳,這時又有兩名黑衣大漢奔上去要幫助郭敢,井步虛揮斧撲出,迅速截住這兩人。
白藤真人,大宗上人,譚空谷和葉重山四八八隻眼睛都集在在竺公錫身上,他們在數十年前也曾聯手對付過竺公錫,但彼時人數更多,才勉強抵敵得住,目下一別二三十年,大家都有進境,交手之時勝負形勢如何,此刻尚難逆料,他們都瞧見竺公錫一隻手深入懷中,不知要取什麼物事,這四人之中以白藤真人最是機警,猶可記起廉衝紅旗三標的話,心中一察,趕緊抖丹田長笑一聲。
這一聲長笑宛如鶴嘯長空,嘹亮無比,竺公錫不由得轉眼向他望去。
白藤真人掣劍在手,説道:“竺兄名震一代,天下無雙,貧道意欲邀同大宗道兄和葉,譚兩位聯手出戰,只不知竺兄意下如何況竺公錫本有此意,但此外他亦打算出鬥這四大高手之時,早一步以紅旗施令,發動兇猛攻勢。
這個心思當真被白藤真人料中,舉步走出場中,冷冷道:“很好,且看你們數人的功力比三十年前進步了多少?”
白藤真人不敢怠慢,疾躍出去,以免竺公錫臨時變卦,大宗上人、譚空谷、葉重山等三人明知白藤真人孤劍出鬥,決計不是竺公錫的對手,是以都不遲疑,一齊舉步出去。
竺公錫冷冷脱視對面的四大高手,道:“老夫多年來苦無出手的機會,寂寞殊甚,施眼天下,唯有你們數人聯手列陣尚可一斗!”
大宗上人道:“竺兄這活乃是實情,倘若竺兄名心略談,這天下就穩穩是竺兄的。”
葉重山接口道:“不錯,竺兄高踞天下第一高手的寶座,意猶未足,這才迫使我們紛紛出山,與竺兄你作生死之鬥,這等形勢原是竺兄自家造成的。
竺公錫沉吟不語,似是有點心動,正在考慮值不值得迫對方數人拚命。
白藤等四人心中都望他回心轉意,所以耐心靜候,假如竺公錫激悟前非,不再爭戰,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結果。
竺公錫沉忖思了一會,面上泛起冷笑之容,道:“老夫縱然有意從此隱退,恐怕事與願違,連老夫自家都作不了主。”
譚空谷洪聲道:“竺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竺公錫道:“老夫説的是他們。”他指指一例下的人,又道:“他們都是老夫訓練出來的部屬,個個武功不弱,尤其是老夫座下的摘傳弟子,若論單打狼鬥,恐怕你們都不是對手。”大宗上人淡淡一笑,道:“那也不見得。”
竺公錫道:“信不信由你,這一點暫時不要爭論,且説他們這些人既然已形成一股勢力,老夫縱然退隱.他們仍然要照舊擴張不可,因此欲想天下太平無事的話,不是你們完全潰敗退出武林,就是他們全部被殺!”
他歸納出這個血淋淋的結局,使得太宗主人等都為之心頭震凜,凝目無日。
竺公錫又道:“老夫豈能任得手下之人被你-一誅戮?此所以今日非出手不可!”
雙方肅然屹立,心情卻很沉重,白藤真人嘆息一聲,説道:“既然非拚不可;咱們只好各盡所能了!”
忽見花王眉緩步走過來,竺公錫煞住出手之勢,冷冷道;“你過來幹什麼?”花玉後道:“我想告訴竺伯伯一件事。”
竺公錫問道:“什麼事?”
花玉眉道:“竺伯伯你如此倒行逆施,完全是聽信廉衝所致。”竺公錫道:“胡説!”
花玉眉一逕接下去道:“你老眼下只須誅殺廉衝,天下從此可得太平.你老仍然是第一高手,被宇內武林欽敬,這可不是不由自主之事。”
竺公錫淡淡道:“走開,你懂什麼?”
花玉眉談笑道:“竺伯伯既然如此固執,那就沒有話説了……”當即退開,但這幾句話卻已發生莫大的作用。
原來竺公錫對於大宗上人等提廢鐵手退隱江湖的話,加以沉吟考慮過之後,無形中已使對方敵意減少許多,花玉眉這一番話,迫出竺公錫的真心,大宗上人都聽出竺公錫其實毫無罷手之意,也就是説他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混世魔工,本無絲毫退讓之心。
這一來人人都感到應當與他以死相搏,戰志大盛。
大宗上人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舉起禪枝,提起神功,但見杖身輕顏,勁風拂拂有聲,一瞧而知是由杖上透出所致。
白藤真人長劍斜指,寒氣森森,葉重山在一例也嗆一聲掣長劍,只有譚空谷手撫腰際,不曾撤出兵器。
竺公錫湧起無數殺機,仰天冷笑一聲,道:“譚空谷為何尚不取出緬刀應戰?”
譚空谷道:“天下間唯有竺兄你能教我們四人聯手,也唯有你能使我們取用兵刃,單論這一點,竺兄便是足以自豪。”
竺公錫:“你説錯了,應該説憑你們四人聯手就能迫使老夫取出數十年未曾動用過的兵刃,才是你們值得自豪之事!”
話聲中從腰際犁出一柄四尺長的軟劍,迎風一抖,便堅硬挺直有如常見的長劍。
大宗上人朗笑道:“不錯,想當年咱們數度交手,都未見過竺兄的防守兵器,直到今日方始得睹,説起來眼福不淺……”他説話聲被一聲慘叫打斷,眾人轉眼望去,原來並步虛以落月斧劈翻一名黑衣大漢。
眨眼之間,並步虛巨斧施威,又把剩下的一名敵手砍死,隨即奔過去助傅源攻擊郭敢。
這時羣快形勢大致佔了上風,竺公錫的師弟來不怪力敵三僧二道,剛剛是平手之勢,廉衝力鬥霍陵和荊登韶、司徒登瑜三人,便略顯不支,傅源、井步虛兩人雙戰郭敢,簡直佔盡上風。
奇怪的是那二十餘隊黑衣大漢動也不動,毫無馳援之意,廉衝用盡一身本領,勉強抵敵住霍凌等三名高手,已經是十分令人震駭之事,他見師父遲遲不下令發動手下圍攻,心中操急之極,想不透師父何故如此?難道有意讓對方多殺死幾個自己一方之人,才肯發出號令?
欒不怪屢攻不下,鋭氣已折,獰聲大喝道:“師兄何故還不快快出手?”
竺公錫淡淡一笑,冷電般的目光掃過大宗上人等四大高手面上,沉聲道:“你小心了!”
長劍斜向譚空谷刺去,但刻勢籠罩甚廣,連數尺外的白藤真人也被波及,他劍招尚未使足,左手驕指疾點,同時之間分襲大宗、葉重山兩人,此人不愧是號稱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出手如電,面面顧及,手法極是精深神奇。
大宗等四人一齊出手封拆.他們都是一派掌門人的身法,功力深厚,人人自具威勢,剎時間,劍影子重.勁氣瀰漫,數文之內,旋風捲括,但見飛沙石走,草摧木折,聲勢猛烈驚人之極。
薩哥王子直到此時才率隨從入谷,放眼一瞥,便奔過去援救郭敢,郭敢業已負傷,但他天生聾啞,擅長防守,縣以當薩哥王子未到之前還能苦撐.這刻跳出圈外,略一喘息,便向卧在地上的荊登齡奔去,滿面殺氣。
花玉眉驚叫道:“使不得!”但對方根本聽不見,毫不理會,花玉眉去攔阻,被郭敢隨手一推,登時摔跌老遠,她本來具有一身上乘武功,無奈這刻被竺公錫禁制住,無由施展.施娜躍落她身邊,伸手抱起,道:“你跌傷了設以有?”
花玉眉道:“妹妹決阻止那廝行兇。”
施娜嘆一口,道:“我有心無力。實在無法阻止……”
説話之時,郭敢已奔到荊登齡身邊,舉劍迅速刺下去。
花玉眉掩面失聲尖叫,施娜正要安慰她,眼角間,忽然瞥見郭敢這一劍刺中荊登齡之時,突然被荊登齡一腳掃中脱骨,鐵開丈許。
廉衝目現四方,耳聽八面,這時已瞧見荊登齡突然出腳踢翻郭敢,並且一躍而起,行動迅速如常,莫非是薩哥王子適才手底暗暗留情?他何故留情而不擊斃對方?此念在他心中一轉,登時找出幾個答案,其中一個最荒謬的是:薩哥手底留情之故,乃是想利用羣俠之力,消滅他廉衝的勢力和除掉他,這麼一來,除了師父之外,這天下便是薩哥的了,師父想必也暗中默許,所以遲遲不發出後攻的命令,等到他廉衝被殺之後花玉眉便屬於薩哥,免得師父左右為難,不知把花玉眉許配給誰才好。
霍陵等人見廉衝眼珠轉個不停,破綻送現,不知他心事重重,反而以為他心懷叵測,誘敵攻入,所以都採取穩打的手法,不敢搶攻。
廉衝善然間強攻三招.接着發出一支油箭,首當其衝的司徒登瑜揮劍硬封這支油箭.當的~響,手中劍把持不住,竟被抽劍擊落。司徒登瑜駭的橫跌問開,廉衝趁機跳出圈外,修然間河抽中摸出一支兩尺長的紅旗,迎風招展揮舞。
四下頓時間殺聲大作,竺公錫一眼瞥見,廖自喝道:“大膽富生,居然敢暗藏紅旗,擅發號令……”
白藤真人等四大高手本來被迫得透不過氣,這刻卻趁機聯手叵擊,聲勢大盛,竺公錫無法繼續開口,只好收攝心神應付強敵環攻之勢。
花玉眉面龐躲在施娜胸前,暗暗微笑.低聲道:“施娜妹妹。你可曾打算嫁給桓宇?”
施娜一怔,道:“現在那有工夫談到此事,啊?原來師父不準師兄他們攜帶紅旗,但大師兄卻暗違師命。”
花玉眉道:“他這人兇毒如豺狼,何止膽敢違背師命。連你師父的性命也敢要呢!”她抬頭一瞥,只見荊登齡已被一隊黑衣大漢圍住,此外,那二十餘隊黑衣大漢也紛紛向羣俠衝殺過去。她不由得感到十分緊張,心想雖然這離間之計已經湊效,誘使廉衝露出真面目,竺分暢從此對他動起了殺機,但上上之策,還是在今日此谷之內,消滅了竺公錫以及他手下力量,天F才得太平。可是眼下形勢大變,這二十餘隊黑衣大漢個個兇悍無比,視死如歸,分頭向羣俠衝殺,由於這些黑衣大漢們的兇悍作風大出意料之外,惹煩惱了羣俠很快注要被這些悍漢們前仆後繼的打法纏住,因而竺公錫、廉衝、來不怪等高手得以抽身出來,乘機暗施毒手,如此局面,不需要多久,谷中縱然是P橫遍地,但羣俠也難渡此劫。
她正在心驚肉顫之時,谷口迅快奔人數人,三個是五大門派的高手,乃是施獨足、岑澎、大孽尊者三人,最後出現的是桓宇。他們轉眼四望之下,立即分頭向四隊黑衣大漢迎擊,花玉眉黯然搖頭,心想:“桓字本是我今日佈置的計策最主要的人物,然而大局忽變,這些黑衣大漢的兇悍不怕死大出意料之外,因此他們的力量遠比估計中厲害得多,這一來,雖然一切依照計劃進行,卻已忽然陷入敗亡之局……”
桓宇手中的百鍊長劍極是凌厲威猛,那一隊黑衣大漢被他劍光所至,眨眼之間就跌翻了六七個,個個都是被長創當胸穿透,登時身死。然而另一隊黑衣大漢接續衝到,把桓宇裹在核心,儘管血肉橫飛,死傷不絕,這些黑衣大漢不但不怕,反而似是激發出兇悍之性,瘋狂進撲。桓宇若不是屢經站陣,見過無數慘烈場面的話,早就心驚手軟無法應戰了,饒是如此,心頭仍然禁不住大為驚凜,已被對方這等兇悍的氣勢壓倒。但桓宇還是好的,與他同來的岑竊、施獨足等人可就十分狼狽,被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衣大漢們衝殺得毫無還手之力,險象環生。
這時谷中殺聲震天,刀光劍影眩人眼目。血光四濺,若是常人到此見了這等情狀,定必立時駐死。頃刻之後,局勢越見危急,除了那竺公錫獨門四大高手這個戰團沒有黑衣大漢衝殺過來之外,廉衝、突不怪和薩哥等三人業已能夠抽身出來,得以抽空突擊。
欒不怪時時覓隙出手,那少林三僧和武當二道身上已負傷累累,若不是他們能組成一道堅牢難破的陣勢,早就被奕不怪殺死了。話説回來,正是由於他們難以攻破,來不怪才會狂性大發,跟定了他們,伺機出手。倘若不是如此,那鸞不怪抽身去攻擊別的人的話,羣快這方面恐怕很快被全部殲減了,至於廉沖和薩哥二人雖是能夠抽身於戰圈之外,乘隙出手,可是他們居然不曾傷過一個人。
花玉眉勉力收攝心神,細加觀察,這才知道此是因地之故,羣俠才暫時免去殺身之禍,原來那廉衝自從退出戰圈之後,便設法移到最靠花玉眉之處,薩哥已防他有此一着,所以也一樣地挪到近處,暗加監視。外表上瞧起來他們都向激鬥中的羣俠虎視眈眈,找機會出手,其實他們都不肯施攻,廉衝是想如何花玉眉搖走,薩哥則加以保護。
但花玉眉仍然化心如焚,只因眼下的局勢是羣俠被團,對方不但人多,而且個個像瘋狂一般地猛攻不休,縱然這對師兄弟子不參與,久戰之下,羣俠仍難支持,再者這時師兄弟不論如何膽大,可是一旦竺公錫擊敗對手之後,他們便不敢不出全力參戰,其時乃是一面料的局勢,無疑,羣俠方面決無一人能得生出此谷,包括桓宇在內。
她縱是機謀如海,這刻也無計可施,耳中忽聽廉衝大喝道:“師弟即速出手進擊桓宇,此人一降,便無後患!”花王眉大驚失色,心想廉衝已經瞧出桓宇乃是他們的大患又出聲命薩哥過去,薩哥縱想不從,形勢輒迫得他不得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