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雖然十分焦急,但仍竭力鎮定,摒息沉氣,細看林邊李鳳嬌的每一舉每一動。
只見李鳳嬌坐在師叔“穿雲雕”的屍體不遠處的一棟大樹下,她頭倚着樹身,雙目似在望着天邊,不知是正在運功調息,還是想着心事。
這時原野一片昏暗,天空已閃着三五顆小星,數里外的小鎮上已是燈火點點,仍隱約看到數縷淡淡炊煙。
毛鳳娃不敢打逃走的主意,她知道李鳳嬌正在想心事而絕不是運功調息。
她在想什麼呢?是在想那半個銅錢究竟能換到什麼東西?抑或是在想“九頭梟”究竟在搞什麼鬼?
毛鳳娃的腹中有些餓了,但她相信李鳳嬌的腹中一定也餓了,但她為什麼卻要“九頭梟”
先去鎮上吃東西?而她在此地,當真是在等她毛鳳娃前來嗎?
毛鳳娃一想到在等她,渾身不由猛的一顫,心想:莫非李鳳嬌早已知道她潛進林內,隱身在此地不成?
她暗自搖搖頭,心説:“絕不可能,假設她知道她毛鳳娃就隱身在她的身後,她早已過來將她擒住了,她如裏還有那樣鎮定的功夫想心事?
一想到“想心事”,她立即聯想到李鳳嬌正在想着連夜翻山涉水的鐵牛哥。
毛鳳娃-想到李鳳嬌正在想鐵牛哥,不知怎的,心坎兒裏突然升起一股怒火,心説:鐵牛哥是我毛鳳娃一個人的,你李鳳嬌休想碰他一根汗毛!
心念間,驀見李鳳嬌嘆了口氣,同時拿出了那半個銅錢來仔細把玩看着。
毛鳳娃一見那半個銅錢,不自覺的將頭翹了起來,同時右手五指立即捏了一粒石子。
她覺得這是一個殺死李鳳嬌奪回半個銅錢的大好機會,而且,機會稍縱即逝。
心念已定,正待騰身躍起,運功力打出手中的石子,但是,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快速的衣袂破風聲!毛鳳娃凝目一看,只見一道瘦高人影,提着一包東西,如飛馳至。
由於天色已全部黑暗下來,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是,毛風娃卻斷定是前去小鎮上買食物的“九頭梟”回來了。
果然不錯,正是“九頭梟”!
只見他手中提着一包紙包,一進林緣立即道:“丫頭,吃吧!大餅牛肉……”
話未説完,李鳳嬌已緩緩站起,不解的問:“你已經吃過了?”
“九頭梟”一愣,正色道:“沒有啊!我買回來同你一塊兒吃呀!”
豈知,李鳳嬌竟冷冷的道:“既然你買回來了,那你在這兒吃吧!我不習慣在野地裏吃東西,何況身邊還有一具屍體!”
“九頭梟”-聽,不由生氣地道:“那你方才為什麼不説清楚?”
李風嬌立即不客氣的道:“想你也該想到了,何必還要説清楚?”
“九頭梟”氣得-瞪眼,渾身微微有些顫抖,瞪視着李風嬌久久説不出話來。
李鳳嬌一見,立即淡淡的道:“如果你也怕守着屍體吃不下飯,我可以給你消掉!”
掉字出口,纖指已彈,只見-點豆大白影閃電射向了“穿雲雕”屍體的腹部,“卜”的一聲,直人肉內。
“九頭梟”神色一驚,大感意外,既沒驚呼,也沒阻止,似是要看看李鳳嬌怎樣把“穿雲雕”的屍體消掉!
也就在“九頭梟”神色-驚,隱身在草叢中的毛鳳娃嚇得險些驚叫的剎那之後,“穿雲雕”屍體的腹部已有了變化,不但長褲透水,而腹部也開始凹了下去。
“九頭梟”看得大吃一驚,頓時愣了!
毛鳳娃則看得又驚又怒又悲憤又傷心!她看到師叔死得這麼慘,最後還落個屍體無存,他是前世作了什麼孽呢?到今世卻落得如此悲慘結束!
她原本黑白分明,閃閃生輝的眸子,這時模糊了,憤怒的情緒使他的雙目佈滿了血絲,她要牢記這筆血債,她一定要為慘死的師叔報仇。
就在她心念間,片刻不到的功夫,“穿雲雕”的屍體己變成了一灘血水,而僅剩下了布衣布褲和一雙布襪黑鞋了。
毛鳳娃看了這情形幾乎忍不住哭出聲來。但是,她沒有,她還有更多的重要事情等着她去作。
她想要儘快追上鐵牛哥,告訴他“九頭梟”如何心黑,李風嬌如何的手辣更重要的還是請丐幫,趕快通知香吉縣大牢的師父‘奇幻劍’知道這-路來的遭遇和全般經過。
就在她心念間,李鳳嬌已望着“九頭梟”、淡然道:“好了,你在這兒-面吃晚飯,一面等候”穿雲雕”的同夥人吧,我去鎮上吃飯去了!
話聲甫落,“九頭梟”已生氣的説:“穿雲雕的同夥人要來早來了,根本沒有再在此地守候的必要了……”
李鳳嬌談然問:“這麼説,你是決定放棄‘一網打盡’的計劃了?”
“九頭梟”沉聲道:“今後的機會太多了,只要跟那傻小子接近或搭訕的人,都可能是“穿雲雕”的同夥,我們都可以捉來拷打訪問,不怕他不招。”
隱身草叢後的毛鳳娃聽得腦際轟的-聲巨響,有如焦雷擊中了頭頂,她震驚得幾乎暈厥過去。
想想“九頭梟”的手段實在太可怕了。師父‘奇幻劍’對她的交代是誘導鐵牛哥前去,並在暗中保護他。如果照“九頭梟”
的説法,她根本不可能接近鐵牛哥,甚至誘導他前去福壽山了。
就在毛鳳娃心神震駭完全絕望的一剎那,只見李鳳嬌冷然一笑説:“這樣再好也沒有,把引導牛二鐵前去辦事的人都嚴刑拷打,一個一個的都把他們逼供打死了,牛二鐵也成了廢物一個了!”
了字出口,突然展開身法,直向小鎮前如飛馳去,身法之快宛如電掣風飄,莫説她毛風娃無法和她相比,就是自以為是厲害魔頭的“九頭梟”恐怕也自嘆弗如了。
也就在她心中再度震駭的剎那間,“九頭梟”竟憤憤的丟掉手的食物紙包,哼了一聲直向前面的李鳳橋飛身追去。
雖然李鳳嬌和“九頭梟”都走了,但是毛鳳娃依然不敢馬上站起來。
因為,李鳳嬌和“九頭梟”的身法來如風,俱都太快了,他們雖然去遠了,很可能一溜煙似的又轉回來。
足足盞茶功夫,毛鳳娃才由草叢後走出來。
但是,她仍十分機警小心,因為她的武功劍術和輕身功夫較之李鳳嬌和“九頭梟”實在差得太遠了。
毛風娃緩步走向林緣,雖然相距尚有十數丈,她已聞到陣陣人鼻欲吐的腐屍惡臭味道。
但是,那是疼愛過她的師叔,也曾經傳授過她不少學心法口訣的師叔,她不能因為師叔屍體上發出的惡臭味就不過去叩拜而一走了之。
尤其令她掛心的是,師叔身上還遺留了什麼遺物?也許是師門的至寶,也許是師門的絕學秘芨,也許有鐵牛哥事情成功後的應有作法和計劃。
毛風娃心念間,已走到了林緣“穿雲雕”的那灘腐屍血水前。
但是,這時她眼裏含滿了淚水,除了看到師叔的毛髮鬍鬚和衣褲鞋襪外,一片模糊,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知道‘蝕骨散’和‘消屍丸’的毒性極為厲害,即使好人的皮膚沾上少許,也會紅腫潰爛。
是以,她為了檢查師叔身上是否還留有遺物,她抽出腰內隱藏的小型匕首,先削了一根長長的樹枝,她圍着“穿雲雕”的屍水四周,用樹枝戮遍了衣褲鞍襪的每-個部位。
但是,她失望了。
她什麼也汲發現,甚至沒有發現一塊銀子。
想是失望情緒加之悲憤傷心之故,她“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苦水,頭腦-陣昏眩,身形-晃,險些一頭栽在“穿雲雕”的腐屍血水上。
毛鳳娃大吃-驚,急忙退後了幾步。這時她已警覺到這種腐屍血水的惡臭氣味聞久了恐怕同樣的會中毒。
既然無所發現,毛鳳娃決心儘快離去,一方面怕中了腐屍之毒,另一方面也怕李鳳嬌和“九頭梟”去而復返,倏然而至。
心念及此,再不遲疑立即展開身法,逗向燈光點點的小鎮前飛身馳去。
一經運功飛馳,真氣運行似是有些遲滯,同時覺得功力難以凝聚,根本不像平素飛馳時有那樣充沛的體力。
毛鳳娃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她方才在搜找師叔身上是否尚有師門遺物時,已經中了腐屍之毒。
現在,她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可以求援投靠了。
師父‘奇幻劍’還在香吉縣的大牢裏,而最親近的一個人,那就是見了面也不會認她這個師妹的鐵牛哥,現在恐怕早已翻過了駝龍嶺,甚至已渡過了大淩河!
現在她該怎麼辦?第一件最急切的事就是設法解除掉身上所中的腐屍餘毒,第二,她必須儘快離開這個小鎮,通過陸山關,遠離李鳳嬌和“九頭梟”。
第三,當然是儘快追上鐵牛哥,把一切前因後果坦實的告訴他,師父原先説好持半個銅錢的人已經被殺,而現在的半個銅錢已落入惡魔和妖女手中了。
毛鳳娃想的完美,計劃的也周全,但是她體內中的屍毒卻愈來愈令她頭暈目眩,四肢乏力,連眼前的景物都有時看不太清楚了。
她知道,她距離生命旅途的終點也不太遠了。
但她不能就這麼死,她要竭盡所能的去找小鎮上的乞丐。她知道師叔今天早晨曾去找過他們中的一人,去找的什麼人當時她沒有問。
毛鳳娃不敢再走官道,她要由小鎮的西端繞進小鎮去。她這時不單單怕碰上李鳳嬌和“九頭梟”,除了丐幫的花子,她也怕碰見任何人。
漸漸地,毛鳳娃的視線愈來愈模糊,她已看不見左前方小鎮上的點點燈光。
黑暗終於籠罩了她原本明亮的-雙杏子眼,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但是,她仍竭力向前快走。
她只希望到達小鎮的鎮西頭,甚至小鎮的西頭邊緣。
她曾一連仆倒過七八次,但她仍竭力爬起來繼續向前走!所幸她仆倒的地面都是秋收過後的農田,否則,只怕她那張如花嬌靨早已被荊棘亂石刺破得血流滿面。
毛鳳娃雖然既美麗又聰明,機智尤超人一等,但她體內中的毒素卻不是她的聰明美麗所能抗拒的。
最後,她終於仆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她不知道她倒身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距離小鎮的西端還有多遠,更不知道是已走過了小鎮抑或是還未走到?飢渴、疲備,以及體內的毒素作崇,她就在想着許多重大事情急待她去辦的惶急心情下,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覺。
但是,就在她失去知覺自以為可能這就是死了的同一剎那,她心中仍想着她一直偷偷喜歡的鐵牛哥。
他渾身堅實的肌肉、健美的體格、憨厚傻呼呼的可愛模樣,和他一旦真理正義與人爭論的威武種氣,師叔曾不止一次對他説過,他將來一定是一位鐵錚錚的漢子。
太陽剛剛升起來,小鎮唯一的一條小街上已開始有人在喧譁嚷嚷,説什麼,鎮南官道旁的田地裏死了一位大姑娘。
而就在這時,一箇中年花子神情慌張地奔進了“穿雲雕”和毛鳳娃宿住過的小客棧帳房內。
帳房先生一看中年花子發話已搶先問:“馬五,怎麼回事?”
中年花子卻脱口急聲問:“住在你們店裏的那位劉大俠呢?”
帳房先生被問得一愣,接着恍然道:“噢!你説的就是那位帶着一位穿綠衣碎花小姑娘的老先生呀?”
中年花子馬五知道自己心情慌張問溜了嘴了,只得急忙點頭急聲道:“是呀!就是他,他人呢?”
帳房先生一愣道:“他們兩位昨天離開小店,直到現在還沒回來呀!”
中年花子馬五再度問:“房間退了沒有?”
帳房先生正色道:“沒有哇!那位老先生説,因為要在此地等個朋友,還要再住三兩天……”
中年花子馬五未待帳房先生話完,掉頭就走,出了小.客棧,隨着三三兩兩、吵吵嚷嚷趕往鎮南看熱鬧的人羣快步走去。
馬五曾和“穿雲雕”兩次碰頭,他看見過毛鳳娃,但毛鳳娃卻沒有見過他。
今天一早他還在睡覺,便被小花子們喊醒了。
他一聽説鎮南官道旁死了個花衣姑娘,就覺得事不簡單,再趕到田地裏一看,更加感到不妙!論衣着身段,很像“穿雲雕”劉大-的師侄兒毛鳳娃。
可是,渾身浮腫,面目鐵青,兩眼緊閉,腫得好似兩個銅鈴,已完全認不出原來的嬌美面目。
經過了方才向帳房先生的詢問,以及“穿雲雕”和他兩次碰頭的談話結果,看來他們師叔侄兩人已經遇到了麻煩,“穿雲雕”
很可能也凶多吉少了。
馬五心念間已出了鎮街口,他原本派了幾個小花子在毛鳳娃的身邊看守保護着,這時舉目一看,整片田地裏已擠滿了人,吵吵嚷嚷,亂成一團。
一看這情形,馬五立即加快了步子。
他匆匆趕到了人羣后,奮力擠向中間,同時,口裏連聲高呼道:“諸位請閃一閃,諸位請閃-閃!”
議論紛紛,臆測急論的人羣,一聽有人吆喝,紛紛向馬五:望來,同時也靜了-卜來。
小鎮上的人-看是丐頭馬五,立即讓出一條通道,他原先派在那兒的幾個小花子卻全都望着他面色凝重的一言不發。
馬五看得心頭一震,知道方才還有-絲呼吸的毛鳳娃,準是氣絕身死了。
走至近前一看,心頭猛的-震,這才發現站在毛風娃旁邊的除了-具身穿灰衫,蓄着-
緞小鬍子的瘦削老人外,還有一位身着淡紫衣褲長得狐媚豔麗的:背劍少女。
馬五-見小鬍子瘦削老人,立時想起昨天“穿雲雕”向他詢問打聽的人物。至於狐媚紫衣少女是否和小鬍子老人是一夥的,他就不知道了。
能在-個小鎮卜當花子頭的人,在丐幫中也是由許多同輩中多少年來才能熬出來的精明人物。
馬五看幾個小花子的凝重表情,再加上“穿雲雕”要找的人物“九頭梟”和李鳳嬌就站在地上毛鳳娃的身邊,更感到事態的嚴重和不妙!
馬五-擠進人羣,故意不看李鳳嬌和“九頭梟”,先瞪了幾個小花子-眼,接着道:
“怎麼?才這麼一會兒就斷了氣啦?”
説話之間已到了毛風娃的身邊,蹲下身去就待察看。
但是,一隻談紫色的繡花鞋已警告式的向他緩緩踢過來,同時嬌叱道:“站遠些!”丐幫勢力滿天下,馬五又是鎮上的丐頭,雖然知道李鳳嬌和“九頭梟”都非等閒人物,但丐幫的聲譽,而他自己還要在鎮上混下去。
是以,-見李鳳嬌用腳向他踢來,上身一挺,起身退了兩步,同時望着李鳳嬌沉聲問:
“姑娘,您這是對誰説話?”
俗話説:‘強龍不壓地頭蛇’,李鳳嬌當然知道,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鎮上的花子頭兒。
她雖然知道,卻毫不假詞色的沉聲問:“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馬五-聽毛鳳娃死了,心裏不禁一陣戚然難過。
但由於他知道“九頭梟”是“穿雲雕”要找的敵對人物,還真擔心對方知道他和“穿雲雕”兩次碰面的秘密。
這時-聽“人死了”,反而膽氣一壯,道:“這還用問,當然是中毒死的!”
李鳳嬌沉聲問:“中的什麼毒?”
馬五毫不客氣的道:“我又不是用毒的專家,我怎麼知道她中的什麼毒?”
李鳳嬌卻毫不遲疑地説:“我知道!”
自馬五進入城內,立即和李鳳嬌對上了話,四周圍觀的人眾即俱都豎起耳朵來靜聽。
這時一聽李鳳嬌説知道中的是什麼毒,不少人驚得脱口輕啊!
馬五聽得心中冷冷一笑,暗自忖道:“人是你們兩人下的毒手,你當然知道!”
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但口裏卻裝作不解的問:“你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
李鳳娃毫不遲疑地道:“她中的是‘三寸蛇’毒,她一定是昨夜趕路時,她的手正巧碰到了伏在草上等候捕食小動物的‘三寸蛇’的頭……”
由於李鳳嬌談到毛鳳娃的手,四周臣的人眾目光立時注意到她五指已經有些青黑的右手。
因為毛鳳娃的左手泛黃,兩隻手果然不一樣。
圍觀的人眾發現毛鳳娃的兩手果然不一樣,立即掀起一陣議論贊嘆之聲,無數道贊服的目光同時射聲李鳳嬌狐媚豔麗的面龐上。
由於站在李鳳嬌身側的“九頭梟”,也以驚異述惑的目光望着李鳳嬌,這使得中年花子馬五立時產生了錯覺,斷定李風嬌與“九頭梟”並不是同夥人。
當然,這與“穿雲雕”兩次與他碰頭所要打聽人物只有“九頭梟”一人,也是原因之一。
由於馬五斷定李鳳嬌不是“九頭梟”的同夥人,不但鬆了戒心,而且對李鳳嬌還添了一份敬意。
是以,謙和的微一欠身,並含笑贊聲道:“真沒想到,姑娘還是位用毒的大行家!”
説此一頓,不由又簇一嘆道:“可惜,她的命太薄了,如果能早半個時辰遇到姑娘您她也許死不了……”
豈知,李鳳嬌竟正色道:“她並有死呀!她還活着,只是心跳的極微弱罷了!”
如此一説,四周立時掀起一片驚啊聲,有的人聽説還沒有死,議論的聲音也顯得興奮多了。
馬五一聽毛鳳娃還沒有死,神情顯得格外高興,不由興奮的要求道:“姑娘是用毒的大行家,那就請您趕快把她救活吧!”
話聲甫落,“九頭梟”已冷冷的問:“你認識她?”
馬五聽得心中一驚,但他馬上立趨鎮定,故意不高興地道:“嗨!
我説您這位老先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難道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救活了她,難道您老先生不高興?”
如此一説,四周圍觀的人眾不少人對“九頭梟”表示不滿,有的甚至發了指責之聲。
“九頭梟”心急趕路,恨不得馬上追上昨天已經翻過駝龍嶺,甚至已經渡過了大淩河的鐵牛。
不知怎的,李鳳嬌一看到奄奄一息的毛鳳娃便不走了,不但仔細觀察她身上中的毒,聽李鳳嬌的口氣似乎還有救活毛鳳娃的意思。
由於內心裏不高興,但又不敢向李鳳嬌發作,所以才出言向馬五譏諷。
豈知,馬五竟有眼不識泰山,居然敢當眾給他一頓呵斥。
他雖然心中怒火高熾,但馬五説得也有道理,而且已經有引起眾怒的趨勢,只得哼了一聲,將上衝的怒火強自壓了下去。
馬五是表面鎮定,假裝不知,其實內心十分惶恐,因為萬一對方被他説得惱羞成怒,撲過來向他馬玉動手,今天早晨一命嗚呼的很可能是他馬五。
心念及此,只得又放緩顏色,解釋道:“還有一點恐怕老先生您還不知道,如果將這位中毒的姑娘救活了,這位背劍的姑娘固然了一樁天大功德,小的們還可以問出她的家鄉親戚,僱輛車將她送回去,少不得也得賞小的們幾兩銀子……”
豈知,話未説完,李鳳嬌已斷然沉聲道:“不,我要把她帶走……”
“九頭梟”一聽,再也無法容忍,不婦沉顏沉聲道:“丫頭……”
中年花子馬五一聽“九頭梟”毫不客氣的直呼紫衣劍少女“丫頭”,渾身不由一顫,有如半空中突然打了一個霹雷,嚇得頓時愣了!
李鳳嬌卻望着“九頭梟”,有些撒嬌們的要求道:“師父,我的‘小翠’在江裏被淹死了,我身邊一直沒有個丫頭,現在跟着您老人家行道江湖,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如果把她留在身邊……”
一旁的馬五一聽李鳳嬌尊稱“九頭異”為“師父”,簡直嚇呆了,完全愣在那兒傻了。
心想:這可怎麼得了?耗子出洞最怕碰見貓,如今竟這麼巧,偏偏碰上了!
心念間,已聽“九頭梟”以認真警告的口吻盯視着李鳳嬌沉聲道:“丫頭,你可別忘了咱們不但有要緊的事急着去辦,説不定還得星夜趕路……”
豈知,李鳳嬌是個根本不聽的師父號令的弟子,依然倔強的道:“不,我一定要帶她走……”
這時候馬五想通了,既然地上的花衣少女是“穿雲雕”的師侄,而對方兩人又都是“穿雲雕”要找的仇家人物,就被對方給救活了,問清了姓名師門和來歷,還是逃不過一死的。
也就在他第二次想通了心事之際,“九頭梟”已再度瞪視着李鳳嬌,沉聲道:“你看看人家的裝束衣着,並不比你差多少,人家會願意跟着你做丫頭……”
馬五也急忙附和着道:“這位老前輩説的也有道理,依小的看……”
李鳳嬌早已有了的打算,立即瞪起一雙冷輝閃閃的桃花眼,望着馬五,沉聲問:“依你看怎樣?”
馬五隻得故裝為難的道:“依小的看,這位中毒姑娘的出身家世,未必肯做姑娘的丫頭的……”
李鳳嬌立即哼了一聲,沉聲道:“只要我救活了她的一條命,我叫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
話末説完,四周圍觀的人眾中,已有不少年齡較長的鄉人,紛紛贊聲道:“這位姑娘説得不錯,救活了她的-條小命,就等於是她的再生父母,莫説做丫頭,就是做牛做馬都是應該的。”
如此一説,所有圍觀的人眾紛紛説得有道理!“九頭梟”是氣在心頭,不敢發作。
四周圍觀的人眾中,已有不少人催促道:“既然姑娘有本事將她救活,那就請姑娘快動手吧!”
馬五還擔心的是毛鳳娃的身上是否還保有她們師門重寶,那“九頭梟”和李鳳嬌急切想得到的東西。
萬一毛鳳娃讓他們師徒給帶走了,人也沒救活,反而把東西落人了他們之手,那不是太愚蠢了嗎?
這時既然有人提議趕快救人,只得也肅手-指地上的毛鳳娃,謙和的道:“那就請姑娘為她解毒吧!”
李鳳嬌-面探手懷中,-面輕鬆的道:解毒簡單得很:請你現在馬上派你們的小當家的到鎮上僱輛馬車來,越快越好話未説完,已在懷中拿出一個鮮紅欲滴的小玉瓶來,同時又望着“九頭梟”近乎有些命令似的道:“師父,給他們兩錠僱車的費用,另一錠賞給幾位小當家的買杯茶水吃!”
“九頭梟”早巳氣得老臉上一會兒發青,一會兒泛紫,但想到半個銅錢還在李鳳嬌的手裏,只得一聲不吭的在腰裏掏出兩錠銀子,順手丟給了就近的一個小花子。
四周圍觀人眾一見,立即掀起一陣掌聲和讚美聲!小花子們一見銀元寶,個個高興的眉開服笑,幾個小花子歡喏一聲,一溜煙似的跑了個空,哪管師父馬五在那裏肚子都快氣破了。
就在小花子們歡喏一聲跑去鎮上僱車的同時,李鳳嬌已蹲下身去,拔開瓶塞,就用纖纖食指的指尖沾了一些白色粉末,抹在毛風娃的人中鼻孔下。
這時全場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發了任何聲音!所有人的目光俱都集中在地上毛鳳娃的面部反應上。
側隱之心,人皆有之。在場圍觀的人當然都希望李鳳嬌的白色粉末有奇效,能將毛鳳娃的命救活了。
馬五這時的心理非常矛盾,既希望毛鳳娃能被救活,卻又擔心“九頭梟”和李鳳嬌將毛鳳娃帶走。
因為他已看出來了,“九頭梟”和李鳳嬌恐怕都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俠義人物。
但是,老奸巨猾,狡猾詭詐,一向城府極深的“九頭梟”卻看出了漏洞和蹊蹺。
因為,一般解毒藥物,如果是服的,必然放人口中,然後用水送人腹內,如果是聞嗅之劑,則將藥物放在鼻下,使患者嗅聞片刻即可醒來,如是粉末,則須塗抹在患者的鼻孔內。
但是,李鳳嬌則不然,她卻將藥粉塗抹在毛風娃的鼻孔下的‘人中’上,如非這種藥效特強,便是李.蝨嬌另有作用或別有目的。
“九頭梟”雖然看出了蹊蹺,他依然不動聲色。
因為,他要仔細的觀察,看看李鳳嬌為什麼一定要救這個渾身浮腫、中毒如此深的花衣少女。
幾乎是兩三句話的功夫,仰面躺在地上的毛鳳娃,胸部一動,接着微弱乏力的呻吟了一聲!馬五看得又驚又喜,脱口呼了聲“姑娘”,接着就要蹲下身去問話。
李鳳嬌一見,也急忙阻止道:“她現在僅是稍微甦醒,中氣仍極虛弱,還不可以問話請稍等一會兒!”
四周圍觀的人眾一見毛鳳娃活了,立時掀起一陣春雷般的歡呼!這聲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才把暈厥過去剛剛甦醒而仍在昏沉中的毛鳳娃真正的驚醒過來了。
至於馬五和李鳳嬌説了些什麼,她根本沒聽進耳裏。
她雖然被歡呼聲驚醒了,但她的兩眼仍腫得像銅鈴,無法睜開眼來看看這時的情形,不過,鼻孔下一絲絲衝進鼻孔內的那絲清涼異香味,卻使她聞後覺得非常舒暢,也減輕了渾身的痛苦。
也就在四周議論紛紛、亂成一片聲中,突然有個少年人歡聲道:“師父師父,真正巧,剛有一輛馬車去陸山關,現在就停在官道上!”
李鳳嬌一聽,立即催促道:“幾位小當家的快過來,快把她哈到馬車上去!”
神志已漸清醒的毛鳳娃,-聽李鳳嬌的嗓音,覺得十分熟悉,只是她頭腦暈服,仍無法將思維集中,乍然問無法想起説話均女子到底是誰。
但聽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沉聲阻止道:“慢着,姑娘雖然救活了,可是她是我們丐幫發現的,萬一將來的親友家人前來向我們打聽要人……”
毛鳳娃一聽“丐幫”,知道發話的人必是一位中年花子。
她回想一下昨夜的經過情形,她似乎不曾離開小鎮太遠,這位發話的中年人必就是師叔“穿雲雕”拜訪過的那位花子頭。
心念間,已聽方才嗓音熟悉的女子沉聲道:“我的名字叫李鳳嬌,在你們這種小地方提起我來,你們也許不會知道,不過,到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只要你提起姑娘我這三個字只怕連三歲的小孩兒都知道!”
躺在地上的毛鳳娃,一聽説話的女子是“李鳳嬌”,腦際“轟”的一聲,幾乎把她再度嚇昏了。
心念方動,又聽那位中年花子沉聲道:“你姑娘的大名我們是知道了,可是這位老前輩我們卻……”
話未説完,李鳳嬌已淡然道:“他是我的師父,他的名字我,不敢隨便説,不過,你可以將他的衣着相貌以及他顎下的小鬍子,一起報告給你們丐幫幫主知道,你們幫主就知道他是誰了!”
毛鳳娃一聽“小鬍子”,更是格外吃驚,她知道“九頭梟”也在她的附近。
實在説,她並不太擔心李鳳嬌,而最怕的還是“九頭梟”!
因為,她根據了昨晚在林中偷聽到他們兩人的談話,李鳳嬌不太認識她毛鳳娃。
但是,“九頭梟”是久已潛伏在香吉縣大牢中的囚犯,而她毛鳳娃前去大牢探望師父並聯絡要事時,曾經去了好多次,她深信“九頭梟”早已識出了她是毛鳳娃,所以才叫李風嬌救治她。
如今,又僱了馬車來拉走,顯然是要在途中對她嚴刑拷打,逼她説出師父‘奇幻劍’的全盤秘密計劃,以及鐵牛哥前去福壽山到底去做什麼?
就在她心中惶懼、心想電轉間,七八隻手已將她的身體扶起來。
毛鳳娃知道這一去必然是凶多吉少,但她卻既不能開口説話,也沒有力氣掙扎,任由幾個小花子將她始放在馬車上。
她原本最怕碰見他們,決心由鎮西頭進入小鎮,誰知,跌跌撞撞,不但跑到了鎮南端,而且跑到了通向陸山關的官道旁邊。
到了這般時候,毛鳳娃才深信‘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這句話是有它的道理的。現在,她只有聽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是,她已下定決心,不管李鳳嬌和“九頭梟”用什麼嚴刑拷打她,她都不會説出師父的神秘計劃。
因為,她已經死了,如今又能多活幾天,她應該感到心滿意足。
她雖然眼睛不能睜開,而也沒有力氣掙扎,但她心裏明白,也感覺得出周近的情形和動態。
她被放進鋪有褥墊的馬車中,由於眼瞼的光線暗淡,她知道馬車有棚。
她聽到車外喧譁的人聲和李鳳嬌向中年花子的致謝聲,接着李鳳嬌也爬進車內來。
車伕一聲吆喝,車輪已開始向前轉動了。
不一會兒,已聽不到沸騰的人聲。
毛鳳娃知道從現在開始,李鳳嬌兩人就要開始向她嚴刑逼供了。
但是,“九頭梟”一直坐在車外,不知他為何沒有進來。
坐在她身邊的李鳳嬌,又在她的鼻孔內抹了一些那種有清香氣味的粉末,並捏開她的牙關,放進她口內一粒藥丸。
藥丸一入口內,立化津液,順喉而下,毛鳳娃不但感到清香-口,丹田温暖,手指腳指似乎也可以動了。
她知道李鳳嬌和“九頭梟”絕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逼問她,也們一定要先把她的毒傷治好。
果然,就在她心念間。李風嬌已用之左手的手指將她紅腫的眼睛翻開,接着放進了一些眼藥。
眼藥一入眼內,疼痛無比,像有無數尖針穿刺眼球一樣,眼淚立時湧出來。
這時,坐在她身邊的李鳳嬌才親切平和的説:“忍耐一下,讓眼淚儘量的流出來!”
毛鳳娃心中冷冷一笑,決心不和李鳳嬌合作,偏偏要緊閉着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但是眼球的刺痛、淚水的泉湧,她不想讓眼淚流出來都不可能。
繼而一想,先把眼睛治好了也好,如果眼睛能睜開,什麼都能看到,或許還有機會逃跑的。
接着,李鳳嬌又在她的右手背上用尖針似的東西刺了四下。
同時湊近她的耳畔,俏聲道:“記住我的話,你要説昨夜不知被什麼咬了一下,不久就失去了知覺!”
毛鳳娃一聽,立時明白了李風嬌在她手背上刺了幾下的用意。
她沒有任何表示,因為她還不知道她的脖頸能不能動,能不能點頭或搖頭,更不清楚李鳳嬌説這話的動機。
車聲轆轆的向前疾馳着,問而聽到車外有行人走路和飛馬馳過的聲音。
不一會兒,驀聞坐在車轅上的“九頭梟”似向車伕説:“你們先過關,我去方便一下馬上就追去。”
話聲甫落,車內的李鳳嬌已急忙道:“師父,我們要住店,至少要耽誤半天,我還要到街上為她配藥……”
話未説完,已下車的“九頭梟”-已不高興的淡然道:“隨便你!”
馬車並沒有停止,繼續向前疾馳着,毛鳳娃當然知道“九頭梟”為什麼下車,因為他和鐵牛哥一樣,也是官府繪圖懸影要捉拿的要犯。
看情形,前面距離陸山關想必已不太遠了。
果然,不久車伕已抱歉的説:“姑娘,馬上就到關口了,要把車簾子掀起來。”
李鳳嬌漫應了一聲,表示許可。
接着光線一亮,想必是車簾子掀開了。
車行漸慢,前面不時傳來一聲威武的吆喝,但車外四周非常之靜,除了車馬的前進聲,便是行人的腳步聲!隨着威武吆喝聲的接近,李鳳嬌突然低聲説:“你不睜開眼來看看城門口兩邊的兩個逃犯圖形?”
毛鳳娃乍然間鬧不清李風嬌的話是何意思,是何用意。
因為也知道城門口兩邊,必定一邊是鐵牛哥,一邊是“九頭梟”,因而她本能地搖了接頭。
李鳳嬌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似乎還想再説什麼,但是,車匠前已響起兩聲威武喝問:
“車內什麼人?”
早巳跳下車轅拉着馬頭前進的車伕,立即停車恭聲的回答道:“是兩位女眷!”
車外一靜,想是檢查的官兵向車內察看,接着吆喝了一聲,車才急急再向前移動。
也就在馬車前進的同時,李鳳嬌急忙吩咐道:“選一家車馬大客棧的獨院住下來!”
毛鳳娃覺得出李鳳嬌是探身車外向着拉馬前進的車伕吩咐着。
是以,她急忙將兩眼睜開一條縫,雖然亮光有些刺眼,但她能清楚的看清景物。
坐在她旁邊探身向外吩咐車伕的,正是一身淡紫衣褲,酥胸高聳,柳腰圓臀,生得既狐媚又豔麗的李鳳嬌!
即是昨夜她曾親眼看到她用一粒‘消屍丸’將她師叔化成一灘血水的蛇蠍少女。
當然,她渾身浮腫,服不能睜開,昨夜一夜暈死在田地裏,也可以説都是她害的。
毛鳳娃一想到昨天的種種情景,以及那半個銅錢仍在李鳳嬌的身上,她便又氣又恨,殺機衝心,決心趁此機會點了她的死穴下車逃走。
但是,就在她準備凝氣舉手、戟指點向李風嬌的脅下死穴的剎那,李鳳嬌已坐直了上身。
同時也發現了她已睜開了一線眼睛,並動了一下右手。
李鳳嬌一看,立即慌急地道:“你可以睜開眼睛,千萬不可亂動,你中毒太深,提一提氣都會送了命!”
毛鳳娃聽得暗吃一驚,她的確準備提氣凝功。
這時雖然經李鳳嬌好意提醒,但因恨她太深,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心中根聲道:“中毒太深也是你害的!”
就在這時,車輛一個轉彎,已有人開始歡聲向車伕打招呼,接着光線一暗,已進了一道大門口。
毛鳳娃知通車伕已在進關口不遠的-家車馬大客棧前駛進了客棧大門。根據店夥們的彼此熱絡招呼,雙方顯然都早已熟知認識。
一陣左彎右轉,車伕一聲“嘿喲”,立即停住了車子,快步跟來的兩名店夥,即有一人去“蓬蓬”叩了兩下院門。
接着,由院中傳來三四名少女的歡笑奔步聲!門閂聲響,呀的一聲門開了,三四名少女同聲歡呼道:“歡迎爺和女俠光臨,小婢等在此見禮了!”
只聽另一箇中年人呵斥道:“那裏來的爺們,是位女俠和一位姑娘……”
話未説完,三四個少女已歡笑着到了車轅前。
李鳳嬌立即沉聲吩咐道:“你們小聲點兒,她被毒蛇咬了,還沒完全好,要小心把她抬進去。”
隨着馬車跟來的兩個店夥,同時在旁命令道:“小鶯、小雀,別盡在那兒愣着,快上去抬。”
話聲甫落,李鳳嬌也不客氣的道:“這兒沒有你們倆人的事了,聽招呼送兩個人的飯萊來。”
店夥酒保跑堂的,見廣識多,眼皮於最薄,捱打捱罵也是常有的事。
這時見李風嬌身軀健美,人又生得豔麗,不但身着勁農,還背插着寶劍,哪個敢大聲吭氣,忙不迭的連聲應是巴不得早些離去。
毛鳳娃已被先上車的兩個少女抬到車門口,接着另兩個少女也幫着抬向了院門。
毛鳳娃知道李鳳嬌和“九頭梟”很可能就在這座獨院裏拷問她。
隨着高高低低的前進,驀聞李風嬌沉聲道:“先放在睡榻上好了,兩個人為她準備牀鋪兩個人去準備澡水,我要親自為放藥洗澡!”
毛鳳娃自車上抬下來,直到現在被放在軟綿綿的睡榻上,還沒有睜一睜眼睛。
這時一聽李鳳嬌要親自為她洗澡,不由驚得將兩眼睜開了!睜眼一看,這才發現身邊圍站着四個侍女裝束的少女,個個身着錦緞,有紅有綠,有藍有紫,看起來們四個倒像富貴人家千金小姐。
而她和李鳳嬌,俱着布衣,倒有些像是她們四人的指使丫頭。
四個錦衣侍女雖見毛風娃睜開了眼睛,但四人絲毫沒敢停留,各自走了房去,各辦自己的事情。
毛鳳娃趁機看了房內一眼,竟是一座佈置極為豪華的小廳。
地正待細看那些漆桌亮椅和懸在樑上精緻紗燈,走過來的李風嬌巴望着她親切地問:
“你現在覺得怎樣?要不要下來走走?”
毛鳳娃聽了李鳳嬌的話,感到既驚異又迷惑,倒真的鬧不清李鳳嬌為什麼救她,為什麼把她載來此地。
李鳳嬌見毛鳳娃以驚異迷惑的目光望着她,不由一笑道:“告訴你,我叫李鳳嬌,李是木子李,風是鳳凰的鳳,嬌是嬌美的嬌,你看我的名字好不好?”
毛鳳娃聽得一愣,不由在心裏問着自己:難道她不認識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神色一愣,心念電轉,卻立即額首説了聲“好!”
李鳳嬌聽了笑一笑,反問道:“那麼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毛鳳娃哪敢直説,但想到自己的身世,立即黯然道:“我是個孤兒,自小人家就喊我毛毛……”
李鳳嬌聽得當真一愣道:“貓貓?什麼貓?”
毛鳳娃只得道:“毛就是黃毛丫頭齡毛,毛毛就是黃毛丫頭中的黃毛丫頭……”
話未説完,李風嬌竟失聲忘形地哈哈笑了。
同時笑着説:“黃毛丫頭中的黃毛丫頭,這名字實在太有意思了,其實你並沒有他們説的那麼醜……”
毛鳳娃一聽,心中立時升起一股怒火,忘了她現在身中屍毒仍未復原,依然是渾身浮腫面目青黃,看起來當然醜。
她雖然心生怒火,卻不敢發作,只在心裏怒聲地説:“你李鳳嬌有什麼美?我毛風娃比你漂亮多了。”
但有一點她看得出,李鳳嬌的忘形而笑完全出於內心,發乎自然,沒有一絲做作。
心念間,李鳳嬌依然愉快地笑着道:“我倒覺得‘毛毛’這個名字親切自然,比起我的名字來,什麼鳳,什麼嬌,我就顯得俗氣多了……”
毛鳳娃雖然痛恨李風嬌,但這時也不得不假意來番客套道:“你們是千金小姐的命,我生下來就註定該給人家當丫頭!”
李鳳嬌聽得神色一動,不由驚異地望着毛鳳娃,正待説什麼,兩個店中侍女已在門外恭聲道:“請女俠為這位姑娘洗澡,澡水已準備好了!”
毛鳳娃一聽,不自覺的撐臂坐起來,脱口道;“我自己來洗!”
説着就轉身準備移下榻來,但是,一陣頭暈目眩,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李鳳嬌眼明手快,伸手將她扶住,同時警告道:“摒住呼吸,千萬不可以凝功提氣,否則……”
説此一頓,見兩個店中侍女已驚得奔進廳來,立即命令道:“一個端碗水來,一個過來扶着!”
兩個侍女神色緊張,恭聲應是。一個將有些喘息的毛鳳娃扶住,另一個已急忙端過一碗水來。
李鳳嬌這時已在懷中取出兩個紅白小玉瓶來。紅的鮮紅欲滴,白的潔如新雪凝脂,紅白相比,實在可愛。
但是,李鳳嬌卻先在紅瓶內倒了一些白粉抹在毛鳳娃的鼻孔內,又在白色玉瓶內取出一粒綠色藥丸,接過水碗讓毛鳳娃服下——